第二百八十九章伤兵营
“两位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被夹在中间的德瑞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然是挨鞭子啊。”
“啊?”
“放心,小子,我们知道轻重,不会真给你打出什么事的,但你得配合知道吗?”
“我怎么配合?”
“惨叫会吗?叫得越惨越好。”
押送德瑞姆的瓦兰吉卫队啐了口唾沫:“什么狗屁的国王特使,也就是咱们职责所在,不然高低也得叫他领一顿拳头。”
宴会已经开不下去了。
无数围观的骑士跟在瓦兰吉卫队后面。
“那位骑士是为了我们不受责罚才站出来的,我宁肯去领一顿鞭刑,也不愿继续留在宴会上吃喝。”
“他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他叫德瑞姆,昨晚我们曾一起在拉撒路圣堂里祈祷,今日一同被侯爵大人册封为骑士。”
“那个德瑞姆,好像是个库尔德人。”
声援的声势似乎一下子小了很多。
人群中,一名骑士突然站出来喊道:“伙计们,听我说,难道德瑞姆骑士是一个库尔德人,他的勇敢,正直,就该被抹消吗?难道不是正因为他是个库尔德人,他的举动,才更显得高尚,难得吗?”
“乌尔姆大人说得对!”
站出来为德瑞姆说话的,正是首席翼骑兵乌尔姆,他的慷慨与正直,在底层士兵当中简直无人不知,许多人都曾受过他的恩惠,他一发话,自然应者云集。
“我要劝大人收回成命。”
“即便是侯爵大人,也不能惩罚一个正直的人。”
乌尔姆这时又站出来,高喊道:“我的兄弟们,难道你们认为乌尔姆不该挨这顿鞭子吗?难道他没有违背军纪,率先在军营里挑起对使者的攻击吗?尽管我们每个人都清楚,他是为了捍卫侯爵大人的尊严,是为了捍卫自己主君的荣誉,但这并不能抹销他的错误。”
他语气微顿,又道:“大人已经奖励了他的忠诚和正直,将他提拔进了重骑兵连队,但相对应的,他的惩罚也绝不会,也不该减免。你们现在难道还认为大人的惩罚过于严苛了吗?”
一众骑士,准骑士们,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重骑兵连队,最出名的当然就是其中的翼骑兵,那可是跟随在大人身边的近卫骑兵,这份殊荣,一时间令许多人都不禁生出了浓浓的羡慕之情。
倒是许多原本就处于此序列,在今日被册封为骑士的翼骑兵,还有具装弓骑纷纷大喊了起来。
“我很乐意接纳德瑞姆这家伙做我们的同伴,因为在战场上,我能很放心地将侧翼或是后背交给他!”
没料到自己会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德瑞姆,仍旧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攥着鞭梢的瓦兰吉卫队,小声提醒道:“怎样,这顿鞭子捱得不冤吧?”
德瑞姆点了点头,以他的聪明,当然知晓这顿鞭子挨完之后,自己就算是彻底被同僚们接纳了——他那时果断站出来,本就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那就准备吧。”
一顿鞭刑挨下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被两名瓦兰吉卫队一路看押,或者说是护送到伤兵营的德瑞姆,看着那些被悬挂在太阳底下晾晒的白色亚麻布,还有脚步匆匆,频繁进出各处营帐的白衣修士们,有些不知所措。
德瑞姆询问道:“两位兄弟,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的营地?”
“别想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挨了三十下鞭刑,这段时间,你就安生留在伤兵营,别到处乱晃,那会有损大人的声誉。”
德瑞姆连忙点了点头,想起侯爵大人,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感激:“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不会乱跑的。”
“嗯,进去吧,我们就不搀着你了。”
跟两名瓦兰吉卫队道别,德瑞姆便整理好情绪,向伤兵营内部走去。
他试着跟人搭话,但几乎每个来往在路上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地干着手中的工作,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只得随便挑了顶帐篷,准备进来打听一下乌尔丁主教的在哪。
营帐里住着两名伤兵,这俩人身上的伤势明显已经好差不多了,坐在床上正聊着天。
“马上就要向埃及进军了,希望咱们那时已经康复了,我听说,尼罗河谷的土地肥沃得不像话,只要洒下种子,不需要任何护理,等到收获的季节,就能堆满自家的粮仓。”
“相比较之下,咱们老家的土地,就太过贫瘠了,坚硬,遍布石头,难以开垦.高卢人在军营里为什么总是趾高气昂地嘲讽咱们穷鬼,不就是因为他们的土地更加肥沃吗?”
“但愿我们这次能立下功勋,获得一块,哪怕只有一小块尼罗河谷的封地,我就把那儿租给佃农,每天看着他们干活儿,享受贵族老爷的待遇。”
“那个.”
德瑞姆轻咳了一声:“请问,乌尔丁主教在哪?”
“你是谁?”
两名伤兵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我是刚被侯爵大人册封为骑士的德瑞姆,这是我的纹章.今天早晨,我跟乌尔丁主教约好要在这里碰面,但他没说要我具体到哪找他.”
德瑞姆连忙取出自己的纹章戒指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两名伤兵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原来是一名尊贵的骑士,但很抱歉,我还是没办法向你透露主教在哪,因为这段时间,想要找乌尔丁主教为自己治病的贵族老爷,实在是太多了,他们都听说了,乌尔丁主教治愈了国王陛下麻风病的神迹。”
另一人则有些愤愤不平地开口道:“那些贵族老爷们,为了自己在床上不举的小毛病,或是牙痛,痔疮这下小毛病,就要乌尔丁主教亲自去瞧——但咱们还有那么多兄弟正躺在营帐里哀嚎着等待治疗。”
“是啊,我知道,在贵族老爷们眼中,我们这些当兵的连他们的一根脚趾都没办法比,但我们是绝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搅乌尔丁主教的。”
德瑞姆赶忙道:“兄弟们,请相信我,我以我所效忠的侯爵大人的名义发誓,我绝不是哪个贵族老爷请来的掮客。
此前,我就是斥候营里的一名普通士兵,伙计们,请看我身上的晒痕,没谁比我更清楚咱们底层士兵的苦楚了。”
两名士兵对视了一眼,这个时代,拿主君发誓可是相当严重的誓言了,一旦他敢违背,就是侮辱了洛萨侯爵的名誉,那份代价,可决不是一名骑士所能承受得起的。
但他们仍旧有些犹豫。
乌尔丁主教这段时间拒绝了很多贵族的邀请,在他们朴素的价值观里,主教大人每一次拒绝,都意味着得罪了一批贵族。
一个两个无所谓,但若是多了,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才使他们不愿轻易透露乌尔丁的位置,而非仅仅是因为担心乌尔丁会被请去治疗贵族老爷们的小毛病,而放任伤兵等死。
他们很清楚乌尔丁主教不是那种人。
德瑞姆没好气道:“你们连侯爵大人都不相信吗?难道你们不知道,建立起这个伤兵营的拉撒路救赎教团的大团长,就是侯爵大人本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