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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针锋相对

    顾担言辞恳切,全然不似作伪。

    清平子脸上始终带着的温润笑意都不由一僵。

    如今的清风观不知多少人想入而无门,他能前来主动相邀已是极大的殊荣。

    顾担好像是动心了,又好像没有。

    最终,还是推拒了。

    “也罢也罢。”

    清平子摇了摇头,道:“人各有志,治病救人也不见得比求仙问道的愿望低上一等。不过,小友虽此时不愿入我清风观,但若是回心转意,或想修习内息之术,也可来观中一见。”

    “内息之术,也轮不到清风观来教。”

    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自老宅内走出,炯炯有神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注视着清平子。

    来者正是墨丘。

    “咦?”

    清平子惊咦一声,以他的武学修为,竟然未能察觉到有人悄然临近!

    再看此人,身高九尺有余,身如铁塔,肤色黝黑而目光坚毅,龙行虎步间毫无半分多余的动作,一收一举间举轻若重。

    其武道之功,已至化境!

    墨丘毫不避讳清平子探寻的视线,亦是毫不客气的抨击道:“方士之流,欺上瞒下,祸国殃民。以至朝政崩坏,一代帝王竟不问朝纲求仙问道!你有何面目见大月治下那无数生民百姓,又怎敢跑到门前来鼓吹方士?!”

    顾担从未见过墨丘如此气愤模样,其声如雷震而摄人心神,气息蓬勃招展间恍若真龙降世,那无以言表的压迫感足以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清平子连宗明帝都能够哄得团团转,文武百官都奈何不得,自然也不是寻常人物。

    面对墨丘突如其来的责难,面上却不见半分愧色,当即言道:“求仙问道,何错之有?人世有数,而仙道长青!凡俗之物纵使有万般变化,又怎及的上那仙途百一之奥妙?

    至于朝纲崩坏,我不过一介方士,怎能操纵朝纲?大月皇朝百姓以数千万计,其身家性命,又与我清风观有多少牵连?阁下心有怨气,何不找满朝文武论个明白,悉心叮嘱他们爱民护生?”

    墨丘寒声道:“尔等巧言令色蛊惑帝王求那虚无缥缈之仙踪神迹,却忽视治下千万黎民百姓,竟还有脸说出其身家性命又与清风观有多少牵连?”

    “呵。”

    清平子亦是冷笑一声,“人贵自知。百姓如何,又岂是我需考虑的事情?清风观一身本领,皆系于求仙问道之途,自是因此而谋,理所应当,何错之有?阁下心系苍生,何不去任职丞相之位,也好澄清玉宇,广收同道,以使四海宾服,黎民安生!”

    皆言方士伶牙俐齿,巧舌如簧,顾担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墨丘的责问不可谓不重,然而清平子自无半分愧色。

    正如其所言,方士一身本领皆系于求仙问道,生民百姓,那又岂是他们需要去操心的事情?

    至于宗明帝因此十年不上朝,那也是皇上自己乐意!

    这笔账你非要算到方士头上,那不好意思,清平子不认。

    清平子把锅甩的一干二净,墨丘怎能听不明白其言外之意?

    当即道:“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孰之过?典守者不能辞其责耳!”

    老虎和犀牛从笼子里出来伤人,龟玉在匣子里被毁坏,是谁的过错呢?难道是老虎、犀牛以及龟玉的过错吗?显然不是!应是看守人员的过错,是看守人员的失职!

    方士怎样去求仙问道,那根本不是他关心的。

    可方士跑到庙堂之上大肆鼓吹修行,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大月皇朝的国策,更是极为明显的影响到了宗明帝。

    言下之意便是:你说黎明百姓与你无关,不是你所需要考虑的问题,可黎明百姓偏偏因为你而过的越加贫苦,怎敢说这不是伱的过错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

    清平子脸色一变,留下一句话后,不愿继续纠缠,愤怒的挥袖而去。

    墨丘目光紧紧的追寻着清平子的背影,手掌已是捏为拳状,其气息越发幽深而威严。

    杀气凛然!

    顾担当即上前,拦住墨丘的目光,开口道:“墨兄,方士之害非是除掉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宗明十四年,二皇子于养心殿中痛陈求仙问道之利害,恳请皇上注重朝纲,结果却反而被贬边疆,连妻儿都未网开一面,至今已有八年未归。

    纵使今日能够拿下清平子,来日安知不会再跑来個如梦子、忆仙子?治标而不治本罢了,万不可轻举妄动!”

    大月皇朝并非一朝一夕变成这般模样,虽的确有方士的缘故,可将所有事情都赖在方士头上,也属实有点自欺欺人。

    最初时不知有几多良臣劝谏,一直到二皇子被贬边疆。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这宗明帝是铁了心的要修仙,谁碍眼谁就滚蛋,亲生骨肉也是一样。

    正是因此,当今皇上虽十年不上朝,也再无朝臣就此议论和劝谏。

    当然,虽不上朝,可宗明帝自有内阁、锦衣卫和东厂来帮忙处理公务,三者互相掣肘,对于庙堂之上的掌控丝毫不拉。

    权之一道,宗明帝已炉火纯青。

    身为皇帝之尊,该享受的早在励精图治的那十年里享受过了,剩下的日子自然便觉得凡俗无味,开始问道求仙。

    方士不是什么好东西,狗皇帝更不是个东西。

    郎情妾意蛇鼠一窝,单单想除掉方士就能让宗明帝励精图治?

    哪有那般好事!

    当然,这是因为顾担昔日所学与此世不同,心中对于皇帝并无敬畏之意,故而能够将事情剥离开来,洞察关键。

    可对此世之人而言,皇帝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除非准备落草为寇,否则皇帝岂能有错?那自然就只能是方士错了。

    墨丘深吸一口气,平定下起伏不定的杀意,说道:“早闻方士之害,初见之下心潮起伏,难免杀意横生。还好有顾兄相劝,险些酿成大错。”

    酒楼之上,一人默默的看着清平子被气走,又盯着顾担二人看了两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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