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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雨

    等雨的中途,雨又大了起来,此时此刻,等待对沈长留来说是一种煎熬。好不容易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才能拥有那么一点点美好,珍之重之。他承受不起任何意外。就在他焦急如焚时,听闻马蹄声传来,沈长留连忙站起身,冒雨走出去。“主君。”墨雨骑着一匹马回来。沈长留朝他身后看去,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什么回事,夫人呢?”“主君莫急,夫人在回城的中途下雨,原想等雨停了再走,无奈雨势太大,怕您担心,只好冒雨前行,却意外闯来一农妇,惊了马匹,差点翻车。”沈长留脸色一变,“什么?!墨雨观他脸色不好,连忙说道,“好在夫人和小姐无碍,只是车轮坏了,一时半会回不来,那农妇又受了伤,索性一群人都到那农妇家中避雨去了,为了安全着想,夫人打算雨停了再回,特意派我回来给主君报个信,好让主君安心。”沈长留提着地心放下,“无事就好,等雨停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见墨雨淋得湿透,浑身滴水,立刻让他去亭子里避雨取暖。沈长留毕竟是个官,那些将领哪敢将他置之不理,奈何条件有限,也就烧个火取暖罢了。他们此时只有一匹马,没有避雨的车驾,主仆二人只能将就在附近的店家住一晚。直到天微微亮,雨才变小,待城里的钟声响起,整个沉睡的城也开始苏醒。谋求生计的百姓也都起来,周围的店家商贩纷纷开门做生意。沈长留和墨雨到附近的洗店去洗漱一番,墨雨还顺带买了份吃食给沈长留。他买得挺多,沈长留挑了两样吃了点,别的没动,让墨雨吃了。墨雨啃着胡饼,吃着肉干,盯着城门外来往的车马人流,突然三两下吃完手上的胡饼,一抹嘴道,“主君,那是咱家的马车,夫人回来了。”马夫显然也看见了他们,朝车内说了一声什么,停在了路边。“耶耶!”明月奴钻出车窗朝他喊了一声。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声“耶耶”不知道多少人回头,见都不是自家的孩子,纷纷回头感到好笑。“淘气!”江流影把她拉回车里,继又看向沈长留,有些奇怪,“夫君怎么在这。”沈长留还没说话,墨雨就在一旁说道,“主君担心夫人和小姐,一晚上没回去,就在这守了一夜。”这话听在江流影心中,自是万千感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只是轻叹一句,“又不爱惜自己,昨夜雨那么大,你如何守得。”“不过是在附近的店家住了一夜,那里值当什么,你莫要放心上。”沈长留原本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但看江流影的反应,又不自在起来。“快些上来罢,好生回家歇着。”沈长留一上马车,明月奴就钻进他怀里,想来是昨夜休息得不好,安安静静的在沈长留怀里犯困,夫妻俩本来还想说会话,见她困成这样,也都不说了,只好对视而笑,一切不在言中。回到家里,沈长留只来得及换身衣服就要匆匆忙忙地进宫。吴国的使团今日抵达京城,这算是沈长留失忆以来第一次面临这种大场面,心中不说紧张是假的,干活的时候犹如上坟,不觉得有什么,麻木地完成任务,等真正到了这一天,才发现自己没那么冷静。他带着旁观者的好奇、亲临者的激动,等待使团入京。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平日里上朝经过的路上都洒扫干净,宫门都新刷了漆色,赤红如新。点了卯,再往里走,越来越多的士兵守在广场之上,直达天梯正殿。沈长留刚进入官员队伍没多久,就听见有人传唱。随着一阵庄严肃穆的礼乐声的响起,吴国使团的队伍缓缓进入皇宫。沈长留官职不高,不在队伍前端,也不在尾巴上,就在那不上不下的居中位置,哪怕这样,也看不清使团的长相。因他前后左右都还有同僚,这种场合讲究一个肃静庄严,并不能挤上前去围观。他努力了,实在看不清,随之放弃。他本该到前面去的。毕竟有外交职责,但是这种抛头露面,争取表现的场合,多是不带他的,简而言之,他就是个工具人,哪里有活哪里搬,干完了,领功劳都是别人。再加上那新来的皇亲国戚、郡国公之子严长虞,处事圆滑,长袖善舞,还没进礼部就已经美名远播,这种场合就该带这样金光闪闪光鲜亮丽的人物,而不是一身污名的沈长留。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他甚至连叫屈的资格都没有。在别人眼里,他一个偷窃者,有什么资格委屈。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此处,他多喝了几杯酒,压下心里的情绪,不去想那些是非。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够治愈心灵的,唯有眼前的美酒和佳肴。两国相交,少不了场面话,互相恭维一番后,就是接风洗尘的盛宴。仅用一个多月就修好的宫殿,最适合用来招待,里面不仅宫灯入积,亮如白昼,两边皆是座人的高台,中间是一个圆形的文台,很好的照顾周围视线。等众人落座,宫廷乐队奏起礼乐,身姿妙曼的舞者们成群出现在文台,随乐声翩翩起舞。殿内弥漫着浓郁的酒香,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不断。皇帝与使团的成员们举杯畅饮,共同祝愿两国友谊长存,合作共赢。沈长留作为背景板正在一个劲的干饭,至于应酬,有严长虞和上司应付,没他什么事。忙活了一天,能吃上一顿热乎的真不容易,大家举杯他也跟着举杯,人家说话,他要么点头要么摇头,最后微笑置之,主打一个随波逐流,低调做人。这场宴会,持续了两个时辰方才散了。毕竟使团千里昭昭来访,总要让人家好好休息,方才尽东道主的人情味。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友好过后,是敲打还是威慑,就看吴国的使团识不识趣了。如果他们肯老老实实俯首称臣,那自然是好好招待,要是不老实,可就不那么客气了。宴席散后,稀稀拉拉走了不少人,沈长留也有些晕乎乎地站起来。好像喝多了。他走的时候甚至差点摔一跤,突然被一个内侍给稳稳扶住,“沈侍郎,可还好?”“我……”沈长留觉得他眼熟,又想不起来,只好含糊道,“多谢。”内侍愣了下,继而微笑道,“不用谢,我送您。”沈长留几乎是被他扶着走的。他只是喝多了,并非意识不清,发现这不是出宫的路,立刻警觉起来,刚要推开人,发现自己竟然推不动。这是个练家子,且武功不低,况他喝酒还不至于无力至此。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应当是酒里放了东西。沈长留迟钝的大脑终于想起来这个内侍的名字。难怪眼熟,这人他见过,是李君堂的人。出了旁人的视线范围,他被塞进了一顶轿中,不知去往何处。沈长留努力半天都起不来,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放弃。左右不过是李君堂的把戏,除了他,谁还会用这样的手段。房间里那道任李君堂来去自如的墙,被他想办法堵住了,后来李君堂几次三番召见他,他借着礼部繁忙的借口推脱了几次。估计是真的知道他忙,李君堂也没有过多打扰。一个多月不见,他终是忍不住了。大约是到了目的地,马车停下,沈长留被人扶起来,落入另一个人的胸膛。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勉力睁开眼睛,果真是李君堂。“别这样看朕。”李君堂不满他的眼神,抚摸着他滚烫的脸庞,他掌心的那点凉意,让沈长留舒服了几分。“叫你总是不来,只好出此下策。”李君堂将人抱起,在沈长留生气的目光中,把他剥得一丝不挂,送进汤池中。汤池里的水,引入山上的活泉,十分养生,好生泡一泡,能够洗净一身的疲乏。沈长留却无心享受。因为他没力气,支撑不了身体,只能靠在李君堂身上,由着他摆弄。沈长留失明残废的那段时间,生活不能自理,吃饭沐浴以及更衣,都是李君堂照顾,早已经心得应手。他抚过沈长留身上的疤,眼里一片郁色。刑部的手段残忍,沈长留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只是身上的疤,无论用什么办法也不能消失得一干二净,总有那么几道狰狞伤痕在,每次看见都让他悔痛一番。沈长留后肩上有一个圆形的疤,那是曾经带有弯钩弧度的铁器穿透他的肩骨留下来的痕迹。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君堂在那肩上落下一吻,心中怜爱非常。“这段时间那么忙,怎的今日不是你来与外邦交涉?”李君堂问道。他知道沈长留一直亲力亲为,按理来说今日也该是他来继续跟进,等使团走了,才好论功行赏。岂料沈长留今夜犹如透明人一般,反而是郡国公家的那位出尽风头。沈长留不想说话。李君堂何等聪明,稍微一推敲,就猜得大差不差,无非就是官场欺压人的那一套。“为何不与我说?”李君堂不高兴。沈长留只觉得荒谬又讥讽。他为何要说,有什么立场说?说了又如何,岂不是成了那嘴上拒绝,实则既要又要的做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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