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码头不大，约瑟夫顺着路口一直往里跑。他原以为要花点时间才能找到迪恩，幸运的是他很快在一个大型的集装箱吊机下方看到被用手铐铐在机架上，精神状态极差的黑发男人。男人刚恢复意识，晃动脑袋的动作虚弱又无力。他努力地撑开眼睛，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在来的路上被下了一剂猛药，若不是他变种人的体质，这会他应该还不省人事地瘫倒在地上。“妈的。”约瑟夫从齿缝里挤出一连串低声咒骂。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套开锁工具，当然不是那种正经的开锁工具，是各种长短大小不一，外观形似细针的推杆。这套齐全的工具是迪恩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他在出发前，在迪恩的指导下练习了好多次。说他聪明也好，天赋异禀也好，总而言之，他在练习中漂亮地解开了一个又一个锁眼。他从中抽出一根推动杆，插入手铐的锁眼中。一股轻微的酥麻感沿着他的指尖流向四肢百骸，与此同时，迪恩像触电般全身痉挛，溢出口的呻吟被他硬生生地咽回肚里。约瑟夫立马拔出细针，转而扶住迪恩颤抖的双肩。“你没事吧。这手铐，该死。”他听说过这种手铐，但没真正见过，一般用在押解重要或者危险的囚犯。狱警可以通过遥控使手铐放出千万伏的高压，把不老实的囚犯瞬间电晕，与电击棒差不多。还有一种高压激活方式就是强行打开手铐。“我没事。”迪恩靠到吊机的机架上，支承住瘫软的身体，“快点。”“你坚持得住吗？”约瑟夫担忧地问。脸色苍白的男人点点头，闭上了眼。约瑟夫咬住下唇，再次将推动杆插进手铐的锁眼缓缓转动，接着插入撬拨杆。他能感到绵延不断地酥麻感和刺痛感沿着脊柱直窜而下，谈不上美好，更别提迪恩所承受的千万伏高压了。约瑟夫从他们碰在一起的肢体上能明显感到他的阵阵抽搐。令人更加沮丧地是他打不开锁——迪恩的痉挛带动手铐颤动，同时他自己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发颤。他又一次拔出细针，抬头看到迪恩额前的黑发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上。他布满汗珠的脸庞惨白如纸，双眼略微浮肿，发白的嘴唇渗出丝丝鲜红。他的牙齿颤抖着离开下唇，气若游丝。“我没事，我没事。”约瑟夫点点头，又试了一次。迪恩抽搐地更厉害了，但他依旧打不开。“妈的，我做不到！”他眼角发红，声音中带上了轻微的哽咽。手铐并不是不能强行打开，有了高压电击的作用后，设计者没有对锁眼进行一个技术上的提高。“我没事。”迪恩给约瑟夫一个虚弱地微笑，带动面部肌肉的那种，“你能做到，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说完，他又咬住嘴唇，咽下痛苦的呻吟。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约瑟夫没想到迪恩对他的第一个不加掩饰的笑容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没觉得开心，反而变得更加担忧——迪恩这是意识不清了，他必须马上打开手铐。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不安和恐惧，稳住双手，在听到“咯噔”一声后，立马解下手铐扔到地上。“乔，有人来了，你们快躲起来，快！”同时，埃德蒙紧张焦急的声音在他耳中响起。迪恩湛蓝的双眼失去焦距，张着嘴急促地轻喘，脆弱地仿佛一碰就碎。约瑟夫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绕过脖子，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将他架到肩上。迪恩一被从地上拉起，就向前不受控制地倾倒。约瑟夫眼疾手快地抱住他，手在他的背后摸到一片汗湿。恐惧、懊悔、庆幸各种情绪一起涌出，哽在喉咙中。周围全是红红蓝蓝的集装箱，约瑟夫半扶半拖地将迪恩和他装进其中一个集装箱里。在关上门——箱子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前，他大致记下了箱子里货物的摆放位置，也不知道这些货物箱里装了什么，过了这么久是不是变成了奇怪的东西，比如恶心的黏液，密集的，蠕动着地爬虫。幸运的是，在他们跌跌撞撞地躲到一叠货物箱后面的过程中，除了吃下一嘴的灰尘，没有碰到触感奇异的物体，又或许他们碰到了，粘在裤子或者衣服上。迪恩的身躯软得像没有骨头，即便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支撑住自己，大部分重量还是倚靠在金发男人身上。货物箱的横向尺寸不能够遮挡住坐着的人，约瑟夫只能双手环住迪恩的腰背，让他的头靠进自己的颈窝，自己靠到集装箱壁上，曲腿支撑他们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封闭的集装箱里闷热得像个蒸笼，没一会约瑟夫就感觉衣服和裤子都贴在了皮肤上，汗水不断地从脸颊滑落。而比这一切更炙热更煎熬的是他颈侧不规则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喷在他突然变敏感的肌肤上，激起立毛肌的收缩，贴着布料的后背是钻心的刺痒。而脖颈边，男人的呼吸声变得沉闷而又粗重，在寂静的黑暗中尤为明显。约瑟夫咽下口水，同一秒，他听到一串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接着老化生锈的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一束强烈的阳光落到他们跟前。他不适地眯起眼，立马按下迪恩的后脑，将黑发男人的嘴巴按进他因为过分亲密的接触而僵硬的脖颈，堵住男人粗重的喘息。迪恩因脱水而干燥的嘴唇和他的呼吸一样灼热，甚至还要更热一些，在他的汗液里变得柔软湿润。接着，他在两片唇瓣间感到一个更为柔软湿润的物体。上帝啊，迪恩在舔他。他只好把不安分的男人按得更紧，却依旧无法阻止迪恩灵活的舌头在他皮肤上打圈，然后一切朝着糟糕的方向奔去。脚步声步步逼近，他却硬了，在极有可能被发现的紧张和情欲的双重刺激下，他完完全全地勃起了。更令他兴奋和惊愕的是，他硬邦邦的家伙正抵着另一个硬邦邦的家伙——迪恩也勃起了。大脑接收到这个认知后，分泌出更多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他快要屏不住呼吸。约瑟夫看到他们跟前投下半片人形阴影，全身戒备起来。即使他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沉沦到情欲中去，他仍旧有判断优先级的意识，仍然能够在对方柔软的腹部狠狠地凑上一拳，但这是最坏的情况，他希望不会发生。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突然，一只老鼠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飞快地窜出来，一闪而过。随即他听到低的咒骂声以及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约瑟夫长吁一口气，在某种不可描述的声音爬上舌根时立即抿住嘴。靠在他身上的男人仍在乐此不疲地舔他，并在他把手从迪恩的后脑移到后背时，开始变本加厉地吮吸他。他应该推开迪恩，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他的身体给出的反应却是微微倾斜脖颈，把更多敏感的肌肤暴露在湿热的嘴唇下。迪恩的吮吸非常轻柔，有几下他的嘴唇只是单纯地压在跳动的颈动脉上，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在这样蜻蜓点水的触碰下，约瑟夫只觉愈发难耐，他想被按进身后的墙里，被狠狠地舔吻标记。他抬起胯部扭动，将他们的火热紧贴在一起摩擦，唇缝间溢出细碎的呜咽，在听到埃德蒙的声音时变成做作又扭曲的音节。“乔？”埃德蒙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语调怪异，“他们走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像一盆从头而降的冷水，浇灭了约瑟夫的欲火。他轻轻地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喑哑。“我知道了。迪恩走不了路，你开车进来接我们。”“我已经在了。”在一段异样的沉默后约瑟夫开口说，“哦，宝贝，你真贴心。”“是的，亲爱的，我一直这么贴心。”约瑟夫觉得他知道埃德蒙说的“一直这么贴心”是什么意思。圣母玛利亚啊，过去的五分钟真是坏透了，不完全否定的那种。他在埃德蒙来回审视的眼神中将迪恩小心地放进车里。回程的路是放松的，他们按照计划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但同时他们付出了代价，准确的说是迪恩付出了代价，约瑟夫担心这次行动会对他造成精神创伤。事后，他得建议迪恩接受心理治疗。所以他只能说他是放松的，没有愉悦，没有成就感。如果驾驶员能不时不时在后视镜里看他和靠在他臂膀里的迪恩的话，他会更放松。“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别这么看了。”埃德蒙眨着眼移开视线。“什么？我没有问题，呃，他怎么了？”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铐有电磁脉冲，因为我的强行开锁对他造成了几千万伏的高压冲击，在此之前，他应该被下了药。”约瑟夫厌恶地皱起眉头，他不愿再回想起任何当时的片段。“我们把他带回来了，还拍到了照片。”金发男人在中学毕业后就能够很好地用灿烂的笑容掩盖他真正的情绪，埃德蒙上一次见到他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在七年前。那件事对他造成的影响是巨大和深远的。约瑟夫牵动嘴角笑了一下。“知道雇主是谁了吗？”“现在不知道。”埃德蒙把放在副驾上的相机递给约瑟夫。后者保持半边身体不动，向前侧倾接过相机。他调出照片，一张张旋转三百六十度仔细地观察。照片里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男，难怪在看到老鼠后就掉头走了。“识别这几个人的面部和车牌。”他将照片放大几十倍后，陌生男子的面部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中央。“好。”埃德蒙说，“伊莎，给我们放点轻松的音乐。”抒情的乐声缓缓响起，像从遥远的天际潺潺流淌到他耳边，盘旋，回荡。迪恩在约瑟夫把他弄上车之后昏睡过去，此刻悠悠醒来，迷糊地看了眼他们交叠的肩膀，接着动作迟钝地把沉重的脑袋从约瑟夫的臂膀上挪开，放到头枕上，然后又阖上搭耸的眼皮，昏睡过去。约瑟夫茫然地盯了片刻失去重量的臂膀，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他简直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刻意把脑袋挪开的迪恩与在集装箱里舔他脖子还勃起的迪恩是同一个人。下一秒，他松开双手，把自己的脑袋也靠到头枕上。迪恩对他做出的挑逗行为是无意识的，他非常清楚。他当然也明白在紧密地触碰中勃起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它不需要被赋予特殊的意义，对迪恩是这样，对他也是如此。他渴望被触摸，被爱抚，是因为他喜欢做爱带来的快感，而不是喜欢给予他快感的人。一切都合情合理。一切都在轨道上按部就班地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