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前车之鉴
女皇看着柳大少脸上的疲倦之色,一双皓目之中满是心疼之意。自从天下大一统之后,这个男人就很少真正的开心了。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自己的记忆里面,他的心事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累了。
自己明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事情,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他心里的忧愁。
女皇在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默默地伸手攥住了柳大少的左手,把自己二人的十指紧紧地扣在了一起。
“没良心的,既然累了,那就好好的歇一歇。
不管将来会变的在怎么样,婉言还有众位姐妹们都会跟你一起去面对的。
在外面,在大事上面,你是我们姐妹们的依靠,而在私下里,在感情之事上面,我们姐妹们则是你的依靠。
什么时候感觉累了,就来妾身姐妹们这边坐一坐。
我们姐妹们会永远的陪伴在你的左右,陪着你一起砥砺前行。”
柳大少轻轻地扭动了几下自己的脖子,转头看着女皇用力的点了点头。
“婉言,有你这句话,为夫我突然就不累了。
不但不累了,反而还充满了干劲。
只要你们姐妹能理解为夫,能够陪伴着为夫我永远的走下去。
前路就算是荆棘遍布,千难万险,为夫我亦是毫不畏惧,亦敢一往无前。”
女皇展颜一笑,紧扣着柳大少的纤纤玉指再次用力了几分。
“嗯嗯嗯,婉言相信你。”
柳大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颓废之色瞬间一扫而空。
他起身离开了身后的护栏,昂首挺胸,斗志昂扬的畅饮了几大口美酒,目光幽邃的朝着西方眺望而去。
女皇见此情形,顺势转身望向了西方。
她美眸轻转,只是稍加思索了一下,隐隐约约的已经猜到了柳大少的心思了。
“怎么了,又在担心西征大军的事情了?”
柳明志微微摇头,看着女皇淡笑着说着:“担心倒是不担心,就是有些牵挂而已。
毕竟,一转眼的功夫,几十万的将士们就已经出征三年多的时间了。
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异国他乡过得怎么样了。”
“哎呀,张帅和南宫帅他们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你金雕传书一封报个平安的吗?
婉言记得,去岁年底张帅,南宫帅他们还一起给你金雕传书了一封,汇报他们现在一切平安无恙的近况了!
只要他们平安无事,这不就行了吗?”
柳明志收回了目光,松开了女皇的玉手,默默地向前走去。
“婉言,话虽如此,然而咱们大龙距离天竺,大食等国那边万里之遥。
山高路远,不比眼前啊。
张狂舅舅,南宫舅舅他们俩那边所汇报的近况,等金雕传书到了为夫的手里之时,最快速度也要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
大半个月的时间,其中存在着太多的变故了。
婉言,为夫说的这还是最快的速度啊!
若是中间出了什么状况,两三个月的时间也不是没有可能。
半个月的时间都会存在着很多的变故,又何尝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呢?”
女皇莲步轻移的与柳大少同行着,皓目微眯的沉吟了一会儿,转头看了他一眼。
“说来说去,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在担心几十万将士们的呗。”
柳明志轻然一笑,转头看着女皇淡笑着摇了摇头。
“婉言,为夫我还是刚才的那句话,我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为夫我是在担心张狂舅舅,南宫晔舅舅,呼延兄他们可能会放不开手脚。”
女皇神色微怔,皓目怀中闪烁着淡淡的疑惑之色。
“哦,担心他们可能会放不开手脚?此言何意?”
柳大少仰头喝了一大口美酒,微微眯起双眼,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水。
“张狂舅舅,南宫晔舅舅,姑父,呼延兄他们等人,统帅着数十万将士万里远征,讨伐化外蛮夷之前,为夫我给她们定下了太多了枷锁了。
为夫我给他们定下的那些个规矩,十有八九会令他们无法彻底的放开自己的手脚去用兵。
他们若是放不开手脚去用兵,为夫我又谈何去开疆扩土了?”
女皇的瞳孔骤然一缩,神色古怪的朝着柳大少看了过去。
“没良心的,你是说?”
柳大少眉头微皱的喝了几口美酒,神色无奈的苦笑了几声。
“呵呵呵,哎呀。
这些老东西,以往在家里的时候,那是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狡猾,心眼比马蜂窝还要多几分。
怎么到了如今,反而就没有一个老东西能够猜透为夫我真正的心思呢?
西征大军出征前夕,为夫我只是严令他们尽量不要大开杀戒而已,并没有勒令他们不得行开疆拓土之举。
而且,为夫我说的是尽量不要大开杀戒。
尽量,尽量,为夫我说的是尽量啊!
为夫我就不相信,这些深谙权谋之道的老狐狸,真的会猜不明白为夫我的心思。
然而,结果呢?
结果就是这些个老东西,虽然也在继续挺兵西进,行开疆扩土之举。
但是他们进军的速度,却如同龟速一般,可谓是要多慢,就有多慢。
强将如云,精兵数十万,将近一年的时间,却只是打下了区区几十座可有可无的小城池罢了。
如此局面,很难令为夫我不牵肠挂肚,很难不让为夫我担心他们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女皇听着柳大少有些不爽的话语,不由的轻轻地蹙了蹙眉头。
“这……”
“大龙承平三年,三月二十八日。
左右两路西征大军,几十万精锐兵马西出边关,万里远征化外蛮夷。
而今,已经是大龙承平七年正月了。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去三年多的时间了。
想当初,为夫我统帅四十万大军征讨西域诸国,直至一统西域诸国,班师回朝的那一天,也不过才两年多的岁月而已。
而张狂舅舅,南宫晔舅舅,呼延兄,以及你你叔父完颜叱咤那个老东西。
他们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又是什么情况呢?
北疆六卫,新军六卫,北府十二卫,新府十二部,加在一起四十万百战精锐。
又有安西都护府,西域诸国夹两路兵马加在一起,在侧为援的三十五精锐兵马。
三路兵马加在一起,近乎百万雄师。
为夫我就不相信,极西之地的那些大小蛮夷诸国,会有哪一个蛮夷小国能够抵挡住我大龙天朝近乎百万精锐雄师的兵锋。
为夫我说句狂妄自大的话,如此雄厚的兵力。
他们遇到的只要是那些疆域不足百里的蛮夷小国,几乎不用直接用兵。
仅仅就只是在城外排兵布阵,行围而不攻之举,也足以震慑的那些蛮夷小国的国王,主动开城纳降了。
呵呵呵,然而,他们却没有没有这么干啊。
张狂舅舅,南宫晔舅舅,云冲姑父,呼延玉兄弟,还有婉言你的叔父完颜叱咤,这些个狡猾的老狐狸。
他们在疆场之上,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指挥若定?
他们在庙堂之上,哪一个不是心思缜密,狡猾如狐?
他们是不会用兵吗?他们是不懂权谋之道吗?
不!其实他们什么都懂,一个个的更是心如明镜。
只不过,他们却不想去背负那个大动屠刀的恶名罢了。
他们是在等着为夫我主动给他们下令,他们是在等着为夫我让他们继续西进的命令。
他们是想着让为夫我这位大龙帝王,来背负这个恶名啊!”
听着柳大少没好气的话语,女皇顿时眉头紧皱,神色复杂的看了柳大少一眼。
“什么?夫君你是说……你是说?”
柳大少微微抬起脖颈,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酒葫芦,张着嘴苦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哈……”
晶莹的酒水倾泻而下,直接落入了柳大少的口中。
“咯!”
柳大少把手里的酒葫芦塞到了女皇的玉手之中,笑吟吟的抽出了腰间的旱烟袋。
女皇见状,登时没好气的摇了摇头,连忙伸手去夺柳大少手里的旱烟。
“哎呀,上一锅才刚刚抽完多大一会功夫呀?”
柳大少侧身一躲,乐呵呵的推开了女皇伸来的玉手。
“哈哈哈,好婉言,为夫再抽一锅,再抽了这一锅,为夫今天就不抽了。”
女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将信将疑的轻声说道:“今天再抽这一锅,你确定吗?”
“确定,确定。”
“你最给老娘我说到做到,否则老娘直接把你的烟杆给撅折了,然后丢到茅房里面去。”
柳大少看着女皇满脸堆笑的用火折子点燃了烟丝,乐呵呵的吞吐了一口轻烟。
“哈哈哈,好婉言,你就放心好了。
为夫我保证说到做到,说这一锅就这一锅。”
女皇抬手扇了扇柳大少吐出的轻烟,神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呀,让老娘我说你什么为好,明知道这东西对身体不好,还非要去碰它干什么?
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能给下面的孩子们树立一个好榜样吗?
现在好了,在你的影响下,就连乘风,承志,成乾他们兄弟三人都学的有事无事的时候也抽上一锅了。
你说说你,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啊!”
柳大少用力的抽了一口旱烟,眉头紧皱的朝着女皇看去。
“他们哥仨偶尔会抽上一锅旱烟,这一点为夫我也是知道的。
只是,他们哥仨现在抽的很严重吗?”
“那倒没有,隔三差五的才能见到一次。”
柳大少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轻声说道:“好好好,为夫我知道了。
等为夫我哪天抽空了,就去告诫他们哥仨一番,让他们能抽一点就少抽一点。
倘若可以彻底的不碰,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女皇檀口微启的轻饮了一口酒水,娇声说道:“别只顾着说他们兄弟几个,你自己也是,能戒掉就戒掉。”
“哈哈哈,好的,好的,为夫尽量。”
“尽量?你就敷衍老娘吧。
得得得,你还是继续说刚才的事情好了。”
柳明志随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风,缓缓地走下木桥,朝着湖畔边的长凳走了过去。
女皇随手提起了自己的裙摆,默默地跟了上去。
柳大少神色慵懒的坐在了长凳上面,抬头看着女皇轻声道:“婉言,正如为夫我刚才所言,其实这些个老东西的心里什么都清楚。
他们是既想要建功立业,又不想去背负一个大动刀兵的恶名。
所以,他们就在慢慢的磨蹭,一直磨蹭到为夫我亲自给他们下令的那一天。”
女皇轻轻地一甩自己流苏裙的裙摆,举止优雅,仪态端庄的坐在了柳大少的身边。
“夫君,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柳明志眉头一挑,直接侧身躺在了女皇的双腿之上。
“婉言,为夫我不这么想,应该怎么想呢?”
女皇低头看着躺在自己双腿上的柳明志,皓目轻转了几下,神色迟疑了轻抿了几下自己的红唇。
“夫君,我……我……”
“婉言,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无须吞吞呜呜的。”
女皇轻点了几下臻首,柔声说道:“夫君,正如你方才所说的那样,妾身当初也是当过一国之君的人。
因此,妾身就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考虑了一番。
夫君,张帅,南宫帅,叔父他们开疆拓土宛若归宿的原因。
除了你刚才所说的那个原因之外,你说会不会还有什么其它难言之隐呢?”
柳明志微微眯起双眸,抬手把女皇的右臂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婉言,为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女皇神色一愣,皓目中登时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嗯?没良心的,老娘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就已经知道我想要说些什么了?”
柳大少翻了个身,轻轻地揉搓着女皇的细嫩的玉手。
“婉言,你是不是想说张狂舅舅,南宫晔舅舅,云冲姑父……他们等人如今皆已经位列国公之位。
这些年里,他们等人一直踌躇不前,不敢在没有为夫我的命令之下,继续西进用兵的原因,是他们害怕自己的功绩过大,为夫会对他们裂土封王?”
见到柳大少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的想法,女皇轻轻地吁了口气。
“是啊,婉言想说的确实是这个意思。
夫君,想当初,你毕竟……毕竟……”
柳大少见到女皇神色犹豫,欲言又止的模样,探着身体在地上磕出了烟锅里尚未燃烧殆尽的烟丝。
“毕竟,为夫我当年是以并肩王的身份举兵造反,自立称帝的。
他们担心,自己等人被为夫我封王了以后。
为夫我会因为这个原因,对他们起了忌惮之心。
毕竟,有为夫我这个前车之鉴啊!
婉言,为夫我说的对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