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两路的探险者
到了这个时候，菲菲又岂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呢？她估摸着，萨尔文伯爵如果真的还留下了什么，应该就是掩埋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下的。要知道，根据目前考察出来的情况，萨尔文伯爵的城馆和庄园，可有一大半是沉在湖里的。可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
“才不过两百年前时间，应该不至于让整个地貌发生如此聚变的。为什么伯爵的庄园会被淹没？总不会是水库吧？”
菲菲确定，这个山谷中并没有水坝修建的痕迹。况且，附近的山谷既没有大规模的农田也没有城市，也完全不需要建设水库吧？
“这就得问问，两百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了。”娅弥妲说：“确切地说，应该是共同历675年的6月10日到20日。在短短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领主山谷旁边的山脉垮塌，有山洪涌入湖泊，淹没了半个城管；大脉冲平原出现了持续了数年之久的雷暴，一直到了现在，这片平原上的电磁反应也非常混乱。然后，便是那道突如其来几乎横断了几乎整个大陆的裂痕了，目前的数据表明，最深的地方已经达到了30千米，马上就要抵达地幔了。”
以上的一切，都是在那一年的夏日发生的。对娅弥妲这个聪明绝顶的人看来，确实就是妖气扑鼻。
“再然后，就是末代萨尔文伯爵去世了，发生在共同历675年10月18日。帝国名门萨尔文家族绝嗣。萨尔纳星球也被宰相府收回变成了王领。”
菲菲微微蹙了蹙眉。她知道，那个时期，还发生了一件事，当今的伊莱瑟尔大帝登基，就在以上这些事情发生的前一年。
她不知道这和以上这些事情有没有关系，却忍不住会如此浮想联翩。
“至少可以确定一点，这片宁静清澈的高山湖泊，并非是自然产生的。”娅妮说：“当然，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水下有什么危险。所以星球行署还是同意我下水亲自考察了。”
“但他们一定会派人跟随保护的。”
“确实。不过湖水之下，可是藏着大半座帝国伯爵的庄园啊！这等规模的遗迹就像是个迷宫，一不小心走散了不也很合理吗？”
“……奥斯坦娜小姐那边，可就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代天巡狩莅临战神祭的苏琉卡王，当然不可能一直滞留在这个偏远星球上，已经在今天一大早乘船离开了萨尔纳。当然，作为一只聪明且没有坏心眼的橘猫，她是不可能放任一只白毛狐狸在帝国的领土内搞七捻三的，便留下了自己的智囊奥斯坦娜小姐，外加来一批来自王领的心腹精锐。
贝家大小姐再怎么聪明绝顶，也毕竟是在人家的主场。菲菲可不觉得，她真的能在那位“熔岩之剑”小姐的眼皮子底下搞事。
娅弥妲笑笑没回答，菲菲顿时秒懂：“好吧，我明白了，上位者之间的默契是吧？”
“如果那只橘猫没发现便也罢了，但猫科动物唯独在闻到腥味的时候才会有行动力啊！现在她既然已经发现了什么，自然就得分润一点东西给她了。当然，仅仅只是给她而已。”娅妮笑道：“这样也好，也当是在转移风险了。”
“鱼儿说得没错，玩政治和资本的果然都很脏。而比玩政治和资本还脏的，就是隐在幕后玩资本还干涉政治的了。”菲菲笑道。
“我就姑且当做是对我的夸奖了。不过，有一点余连错了，等我真的想要玩政治的时候，一定会光明正大地下场的。”娅弥妲不以为意地一摊手：“那么，菲娜小姐……”
“我是个准备下一部作品的文艺工作者，正在收集您和苏琉卡王的素材，跟拍也是合情合理的。”菲菲笑道：“另外，娅弥妲女士，叫我菲娜就可以了。”
“那你也直接管我叫娅妮吧。嗯，干脆一步到位，我叫你菲菲算了。”
“……别得寸进尺啊娅妮，菲菲也是你叫的？你这个得意洋洋的白毛狐狸。”
“噢哟？区区一只嘻嘻哈哈的黑毛猫头鹰，这么快就暴露本性啦？果然最近是闻多了鱼腥味压制不住荷尔蒙了吗？”
贝家大小姐带到萨尔纳星的人手并不多，但准备得却相当充分。等到两位一见如故才过了两天便处得像是好闺蜜的女士们，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顿很淑女的午饭之后，一套标准的贴身潜水服就送到了菲菲这里。
这其实是一种贴身的动力服，不影响身体行动，却能够彻底隔离外界的任何恶性环境侵蚀，而且还有强化体力和防护的效果。不说是水下，就是在外太空中都是可以自如行动的。
贝家大小姐一名，共同体的女记者一名，大小姐的随员三名，以及行署派来的保安和向导人员五人，一行十人的水下探险队伍，就这样进入了宁静的高山湖泊之中。
“按照正常的故事发展，这时候应该是会下起暴雨，顺便地个震，才符合氛围啊！”在入水之前，菲菲望着只有潺潺波光的平静湖面，如此评价道。
“呵，单凭这藏不住的恶趣味，你们可就是天生一对啊！”
菲菲没有回答，却只是挂着笑容耸了耸肩，意思是说，关于恶趣味这一点，咱们可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好生商榷一下的。
娅弥妲戴上了足可以参加化装舞会的精致面具，灵活地感受了一下包裹着贴身动力服的曼妙肢体，率先入了水。
行署派来的护卫和向导没想到他们这位贵不可言的贵宾是如此虎的人设，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见大小姐带来的部下都一副习惯了的样子，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菲菲也随后跟上。
队伍最前列的娅弥妲一边打开了水下扫描仪，一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菲菲。菲菲的身材是修长健美的运动型，但自己这个文学少女倒也没有明显劣势，暗自庆幸没有找那头金毛橘猫来自取其辱。
……我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种母猴子水准的低级趣味上心了？娅弥妲随即又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觉得自己微妙地受到了冒犯。
这不是说明，我现在总算是有点人味儿了？贝伦凯斯特家的大小姐很快就从这里面看到了正面意义，按照水下扫描仪给出来的方位，开始下潜。
这个藏在峡谷之中的高地湖泊，比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少。好在，这一支潜泳队伍都不是普通人，就连那几个行署派来的随员也都都有过深潜经验，并且也是不止一次下水探索过了。
饶是如此，为了防止意外，依然通过几根缆绳保持着和岸上指挥部的通讯畅通。这些缆绳都是记忆材料制成的，号称是可以延展上千倍。不说是一个湖，就算是大海也都能保持有线联系的。
这大概是因为这座领主峡谷毕竟还是在大脉冲平原的范围内，无线电磁信号还是不那么稳定，再加上湖水阻隔，就更容易终端了。
此外，他们自身装备的军用潜水服虽然不能用在太空上，但也能轻易地顶住几十倍大气压的水压，手里更是荷枪实弹地带足了各种水下武器。就算是这里面真藏了一头克拉肯，刚冒头也一定会被集火撕成渣渣的。
下潜的过程中，他们的确是感受到了一点妖气，通讯终端和地面上的沟通出现了越来越多杂音。湖中的水生动物远远地躲在了茂密的水草和礁石之后，仿佛正在躲藏的猎物，亦或是正在暗中观察的猎食者。
好在，当他们把通讯切换到有线的时候，回答就清晰了起来。
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冲击步枪，看着周围十人的队伍，安全感顿时油然而生。
在水下探险，只有周围有复数位的同伴，能和大本营保持沟通，便不会因为孤独感彻底失去精神。
大家前进的速度很快，不过三五分钟便已经到达水底。时间虽然短，但毕竟是穿越厚达数十米水层，虽然水波相当柔和，但对普通人来说，依然还是很耗体力的。娅妮便下令让大家休息。
此时此刻，正对面的礁石后，大家已经能看到规模庞大的水下建筑群，正是萨尔文伯爵的城馆。
……好吧，必须要收回前言，萨尔文伯爵的城馆遗迹，保留在水面上的部分，其实还不到四分之一。
“我听说过他是个生物学家和艺术家？”菲菲走上前，开始用摄像头扫描着建筑群。这些泡在数十米深湖水之下的建筑群，虽然有点模糊，但细细品品，依旧不失雅趣和精致。
“除了做了些星球改造和物种融合的琐碎活，我倒是没听说那位在生物学上有什么建数。”娅妮说：“但至少，在园林艺术上，他确实是有些品位的。”
娅弥妲一边说着，一边开启了动力服的洗盘功能，稳当地踩在了湖底的岩石上，然后俯下了身体，仿佛一位细致的考古学家一样，轻轻地在泥沙中摸索着。过了好一会，她拨开了一捧泥沙，露出了一块平滑的地砖。
“从这里开始，都是我们必须细细检查的范围了。”娅弥妲直起身，对自己那个名字不重要的助理说、
虽然戴着放水面具，但名字不重要的助理先生，似乎是哆嗦了一下。
这就是劳动者，每时每刻都必须要经受的命运吗？菲菲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数收入了摄像头中，顿时对余连想要追求的事业，有多了几分理解。
几乎在同一个时刻，离领主峡谷的高地平湖，直线距离有数百公里远的水晶城的郊区，某个平均海拔在负100米的巨型地下空间中，铁军联合体格里菲斯将军矗立在已经废弃的厂房之中，张开了自己的机械双臂，一双灯管眼睛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他的外形依然是那台足有三米高，威望霸气的钢铁巨人，但此时的感觉，依旧像是一个找到了精神圣所的朝圣者一样，沉迷于灵魂的满足而不可自拔。
“你看啊，上校，这里至少是已经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了，即便已经停产了将近两百年，但规模庞大的工厂却依然保持着当年的原貌。这只能说明，在一开始的厂区规划和厂房建设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极限的使用寿命，甚至这个地下空间都进行了一定的调整。我仅仅只用把厂房的外观给复制下来，都足够成为我们机器人主体公园的核心了。真是不虚此行啊！您说是吗？上校？”
我还能说什么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呗。余连想。
有一说一，这个庞大的工厂区域虽然身处地下，但确实设计得很有气魄。巨大的厂房和车间比邻交错，有序铺到了地下空间的尽头，形成了充满了工业感和科技感的厂区。它比红枫厂的规模更大，也更加有序。
任何一个工业党……啊不，任何一个男子汉，对这样大规模的科技城堡，都会很有感触的。
只不过，用这玩意来做核心主体乐园，能吸引到的小朋友得有多硬核啊！
“一千年？”余连又问道。
“是的，协调机器人工厂其实是第一代萨尔文伯爵高伦一世开始着手兴建的，一开始只是一个用于生产自动工程机器的小厂，然后一步步扩张到了现在这个规模。在机械人技术的领域，这里就是我们的耶路撒冷了！”
格里菲斯将军虽然是个套着机器人皮的肥虫子，但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高情商的文化人，明显是对地球的文化历史也有相当的了解，居然都会用这种典故了。
“有，有那么夸张吗？”余连道：“自律机械的技术，在星际大航海之前就有了，怎么也有两三千年历史了。”
“这可一点都不夸张。”格里菲斯将军笑了一下：“在这家协调工厂出现之前，大多数的自律机器技术，其实都来自对启明者技术的逆向研究，但协调工厂却从无到有，制订了一套完整的机器设计、研发和制作标准。我们这一代银河文明，才终于有了完全属于这一代文明的科技理念。”
这件事余连倒是第一次听说过，不过仔细想一下，似乎还真是如此。
要说两者有什么区别的话：从启明者的遗迹挖出来的机器人，不管多强大多先进，都是由一个中枢来控制复数位的个体，一旦中枢被破坏，那些先进的机器人要么暴走要么就会趴窝；而这代人自己设计的机器人，虽然也会由中枢掌控的，但却都有一套附加的行为算法，能够在失去中枢指令的情况下，执行一些相对简单的既定行为。
很难说这两种设计思路有什么优劣，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协调厂倒也确实是天翻地覆了一吧。
铁军联合体的机械人尤其如此。钯莱虫子好像是真恨不得把每台机器人都弄成一个独立的社会人似的。
……怪不得上辈子智械兄弟会的大家伙儿，总喜欢跑到铁军的地盘上避难呢。
余连还在思忖中的时候，格里菲斯将军已经迈开液压的铁蹄慢悠悠地前进了。
“根据资料显示，主要的控制核心车间要往里面再走一步，里面的交通道路是怎么调整规划的，我很好奇！上校，您可要保护好我啊！”
余连看了看三米多高宛若铁塔仿佛萝卜片主角一样的格里菲斯将军，心想你到底是有多厚的脸皮能说出这个话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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