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成长的代价
这场面确实是太诡异了。在空旷无人灯光黯淡的废弃地下工厂遗迹，一群三米多高的华丽金属构装体，正在强势围观一个玉雪可爱的少女。光凭这画面感，都足够去担当心理系恐怖片的海报了——当然，华丽的构装机甲扮演的一定是反派角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穿着纹章机的星界骑士们，正在一脸懵逼中。他们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无论是看到什么场景都不会吃惊的。很多人甚至已经做好准备看到一个光是外形就能把普通人吓得掉光san值的克系怪物了。
可是，当预期和现实分属两个极端的时候，确实是很容易懵的。
现在，凭外形就能让人掉san值的怪物并没有出现，却是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可爱少女。十四五岁的样子，外表清秀可人，气质素雅柔弱，怎么看是应该是个背着书包贵族子弟的公学里读书顺便弄个校花头衔的美少女。
这样僵硬诡异的场面持续了将近十秒钟，才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自然是沙梅恩了。
“保持好警戒！来者不善！”他在通讯频道中低声吩咐着自己的部下们。
骑士们也警醒了过来，其中一个更是直接道：“确实如此。他爷爷对我说过，行走宇宙，最要小心的就是单身上路的老人、女人和孩子了。这个又是女人又是孩子，一定必有蹊跷！”
他的话顿时引发了一阵应和。当然，也有少量的女骑士对这种隐约有性别歧视的话表达了反对，但声音也不大。
你们就没想过，她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人吗？沙梅恩心想。
他觉得自己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应该是很大的，但也没法直接说。毕竟，这个“少女”身上气息非常正常，完全就是一个人类的反应。甚至就连方才那股炽烈的灵能反应都完全烟消云散了，平静得就让人不得不怀疑，刚才的感应只是错觉。
“贵安。”少女提起了裙摆，向骑士们稍微行了个贵族小姐的礼。她的动作和神态都无懈可击，就连最挑剔的礼仪老师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骑士们更加无所适从了，甚至有几个忘了自己还开着纹章机，“嘎吱嘎吱”地就带着三米多高的机甲还礼。
“请问，离这里最近的出口在哪里？”少女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呃……往这里走穿过第二个十字路口，再向右，大概有个五六百米的样子。”一个骑士道。听声音，这家伙就是刚才说“是女人又是孩子必有蹊跷”的那货。
“明白了，多谢。”少女再次向骑士们展颜一笑，又提着裙摆行了个礼，便当这四十台正在强势围观自己的纹章机不存在似的，径直向着指路的方向走去。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展开实在是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一直到少女都走出了十来米，沙梅恩才反应了过来，大声道：“等等，女士，请问你……”
少女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却忽然加快了脚步，迅速飞跑了起来。
沙梅恩咬牙将原子光矛横了过来，就准备对着少女的后背来上一发，但在这个当口，却有了一丝犹豫。
这个瞬间的停顿还没有到半分钟，却已经晚了。少女的身体就像是细砂做成的沙碉似的，呼的一声突然绽开，散落到了空中，然后一阵风地失去了影踪。
骑士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在那一瞬间，不少人已经联想到了童年时代听过的那些奇形怪状的恐怖故事，不由得毛骨悚然。
这地方本来就很诡异，撞鬼了不也是很正常的吗？大家今天干死的“幽灵”有多少了？
沙梅恩却疑惑地蹙紧了眉。他赫然意识到，在那个“少女”出现的时候，大家虽然都提高了警惕，但似乎下意识就将她看做成了一个偶尔路过的可爱少女。只要对方不做出任何敌意的举动，己方便也难以对她产生敌意。
就连他自己都不例外。
这个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沙梅恩子爵打了一个寒噤。他觉得今天遇到的事情处处都透着一种难以理喻的诡异，这让他这位心若坚刚的骑士团希望之星都不由得有了些许不安。他现在可真是迫切希望早一点和赛利奥拉伯爵会和了。
可是，就在一头雾水的骑士们正准备行动的时候，从那个少女来的方向，再次发生了异动。
这次可不是什么高强度的灵能反应，而是机械的铁蹄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
纹章机和外动力骨骼在地面上奔跑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
当然，如果是前者，在驾驶者采用了一些灵能手段的时候，是可以做到寂静无声琬若梦魅影的。不过，这通常是在战斗时进行潜行和突袭的时候。平时行军的时候自然用不着如此。
是别的骑士团战友吗？有骑士在想。
他们刚想喊话，便一个身影从近乎于没有的微弱灯光下现了形。
这也是一台三米多高的人形机械体。只不过，看上去要比纹章机和动力骨骼更修长一些，这就不像是有人在里面操作的机甲了，外形更接近主流的战斗机械人。
“铁军联合体的外装机甲。”有人很快就辨认出了对方的来历。
“嗯，指挥官阶级？”沙梅恩则从对方机甲上的阶级章上看到了更多。他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在演习前看过的外国观察团的名单，知道铁军联合体可是往这个萨尔纳星球上拍了一个相当高规格的代表团。
“黑罗斯阁下？”沙梅恩沉声问道。
“骑士阁下。”机器人就像是个人似的，躬下半身，似模似样地向打了个招呼。
沙梅恩认真地打量着对方：这个“机器人”身上挂满了污渍、凹陷和刮痕，有些地方似乎还在隐约地带着丝丝电火花，一定经过了一场相当惨烈的战斗吧。
“请问，格里菲斯将军呢？”他问道。
“将军和我的同僚已经遇难了，我正追击凶手。”黑罗斯用毫无情绪波动的电子音道：“凶手是一个量子幽灵的集结体，已经可以凝成实体出现了。它能够变成一些无害的外形欺骗大家。请问，大家是否有发现？”
骑士们面面相觑。
“它此时应该边变成一个少女的外形了。”黑罗斯又道：“这个怪物极度危险，如果任由其逃离，事态将不堪设想。”
骑士们鸦雀无声。
“我明白了。”黑罗斯叹息了一声：“此事听起来的确非常诡异，大家不相信也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在下需要继续追击了。这个遗迹中尚有虚境魔物存在，请大家务必小心。”
他正准备从大家身边离开，却已经被两个骑士拦在了身前。
“钯莱人，你是不是把我们当傻子？”一个骑士不满地道。
另外一个骑士则看向了一言不发的沙梅恩子爵。他看到，团队的领导者已经把原子光矛横在了左手，另外一之手更是直接抽出了他自己最擅长使用的重型链剑，顿时便秒懂了。
“关闭动力源，打开机甲驾驶舱。钯莱人。”骑士沉声道：“我们怀疑你与今天的一切异常状况有关，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如果证明您无罪，我们会向您和铁军联合体表达最诚挚歉意的。”另外一名骑士说。
不得不说，星界骑士团真不愧是贵族精英们扎堆的团体，别的不说，至少一个个都把外交辞令学得精熟无比。
可是，面对着四十位披着纹章机的星界骑士的围困，黑罗斯眼眶中的电子光只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继续用平静的电子音道：“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选择。骑士们。如果你们今天当没有见过我，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
星界骑士们自然不为所动。他们表示，大家伙儿虽然才被那个谁杀穿过，但骑士团的脊梁可没有断，怎么可能被你区区一只钯莱虫子威胁？
“最后一次警告。黑罗斯指挥官。”骑士道。
“我明明提醒你们的，年轻的骑士们。我本来和你们是没什么私人恩怨的。”黑罗斯慢慢地将自己两边的机械臂垂了下来：“不过，这样也好，年轻人本就要有自己的骄傲和勇气。不过，年轻人也总应该为这样的美德而付出一些代价的。这惨痛的代价，才会换回最伟大的成长？”
说不定，赤王还会感谢我呢。黑罗斯在心里说。
这是一段画风突变的言语。然后，没等到在场的骑士们反应过来，黑罗斯的双臂已经垂向了地面，可紧接着，那两条粗壮的机械臂就宛若积木似的开始分崩离，化作无数细碎的金属残片涌入了空中。
紧接着，金属碎片就像是用利刃拼接而成的龙卷飙风一样，向着四面办法的骑士们席卷而来。
不仅仅如此，一道银灰色的光晕，更是以钯莱人的机甲为核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仅一个眨眼间，方圆数百米的阴暗啊地下空间就被带入了白昼之中，在场所有的骑士都被纳入了这个范围内。
然而，在这一刻，骑士们的攻击也开始了。宛若烈焰一般橙红色的光柱直接刺向了中央的黑罗斯，顿时引发了对方的灵体防御。突入出现的半透明光幕形成了护盾的形状，将那道红光击散粉碎，顿时形成了爆炸反应。
“轰……”轰鸣声刚刚才响起一瞬，现场就像是被瞬间抽走了空气似的，再没有声音存在。
而这时候，沙梅恩已经将自己那柄没有展开就有两米长的链剑甩开了。看似庞大笨拙的纹章机，其动作仿佛灵活得完全不像个人类，在其手腕的挥动下，链剑就像是巨大的游蛇一样展开，不断地和那些席卷四方的金属风暴交锋着。
一连串的无声的撞击之下，好几名猝不及防的骑士被他们的领袖救了下来。
然而，却依然有同等数量的骑士被金属风暴集中。这些狂暴的金属刀刃，在接触到纹章机的瞬间，便像是突然变成了狡猾的毒虫，就沿着机甲的关节缝隙钻了进去，疯狂地破坏着内部的灵能阵列和精妙的动力结构。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便有三台机甲瞬间失去了动力，当场倒地。
骑士们大哗。他们一直觉得，这四十位披着纹章机的骑士，是完全可以跳帮压制一艘无畏舰的，但仅仅是面对一个敌人就吃了如此大亏。
可是，沙梅恩却知道，便是设计得最精妙的纹章机也就最多只能用到五环。
再往上，对那些真正的强者来说，这些价值连城的，代表着神秘学和科技最高端表现的战争造物，那就只不过是昂贵一点的玩具罢了。
也即是说，这个黑罗斯，至少是六环？
一个不知根底的六环，对四十个全副武装的星界骑士，其中最强的便只是自己这个四环。
沙梅恩不知道这一战的结果会如何，但现在他唯一能做到，就是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眼前战斗上了。不过，他仍然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另外一批断绝了通讯的战友。
“今的情况诡异了！希望在水晶城那边的索拜克和叶海罗，能一切顺利吧。再怎么说，他们应该不会像我们这么倒霉吧？”
沙梅恩子爵不知道的是，他的战友们，目前状况都不仅仅是顺利，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切安好了而且不是小好乃是大好。
被他寄予厚望的战友可比他想象中还要“果断”，抵达战术位置也比预想得更快。
于是，早在异变发生之前，耶格尔·索拜克和海叶罗男爵率领的八十名星界骑士，便已经进入水晶城的城区了。
在演习的区划中，水晶城还是一个隶属于红方的连队作为守备力量的。只不过，面对着八十台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的纹章机，这些士兵几乎没进行任何挣扎就直接宣布投降。
反正这些人其实是从萨尔纳当地守备部队中临时征调的，没什么斗志也没什么精神。与其说是来参加演习的，倒不如说是等着热闹的。
索拜克觉得自己的选择简直是堪称英明神武，不用像沙梅恩子爵那样去啃敌人重兵布防的正面前线，兵不血刃便占据了红方的一座城市。在演习导演部的大佬们那里，应该是会很有牌面的。
另外，如果一切顺利，自己若真的带着大家顺利占据了水晶城的中枢，接管了城市的支援炮火群，直接轰击对面卫戍12师的阵地，说不定马上就能引发对方防线的总崩溃。
如此一来，立下的战功说不定比沙梅恩还要显赫呢。
至于会不会因为显得不够“英勇”而受到指责嘛……索拜克相信，这样的迂腐之人肯定是有的，但一定也有头脑清晰的大佬会看重自己优点，这样就足够了。
说白了，索拜克很有自知之明，也从不指望能够骑士团中获得高位。通过骑士团作为踏板，让自己得到上面的赏识，顺利越过校官阶。再担任军事主官的职位过渡一段时间，估计就能恢复家族的爵位。
当然，若是能在四十岁之前谋个新大陆的总督，甚至银河本土的星区警备长官，他的人生就很圆满了。
这样也算是对得起索拜克家族列祖列宗的期许了。
耶格尔·索拜克，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啊！他美滋滋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