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 第一章穿越乱世,曹营立足求推荐票 第二章君子论迹不论心 第三章这就是,你的本领? 第四章来宝枪配文臣 第五章明公,这可是你恩朋义友,得加钱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六章不会冲锋陷阵的主簿不是好谋臣 第七章乱世平贼固安人心者,称英雄 第八章唯才是举,尽展才华求追读 第九章如果不靠脑子,那就靠脸皮 第十章以田土开定人心,得固安 第十一章主公,你最近肿胀吗? 第十二章我的谋士团,风气有点歪 第十三章唯才是举,是这个意思?求推荐票 第十四章明明是我先来的 第十五章两把宝剑,仁与霸 第十六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第十七章州牧非我意,舍我其谁尔 第十八章己吾猛人,彻底疯狂求推荐票,求追读 第十九章你俩在这叠霸服呢? 第二十章主公睡觉,躲远一点 第二十一章攻敌所必救,我亦平贼也 第二十二章既是平叛,当善用此名义 第二十三章我们刚进帐,抬手就给一棍? 第二十四章这人属狗脸的,说变就变求推荐票 第二十五章他有点,装累了 第二十六章先生说他,衣墨了 第二十七章曹操开始了浪漫情怀 第二十八章因为还了手,他们就成了贼求追读,求票砸 第二十九章我记得他是个附议王 第三十章我正人君子,担心你们误会 第三十一章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第三十二章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第三十三章我刚出狼窝,又入了虎穴? 第三十四章我有一论,请主公听之 第三十五章没想到祭酒是这种人 第三十六章哼,区区酸儒罢了 第三十七章先生,您真能装 第三十八章吵不过他,算了惹不起 第三十九你们玩谋略的,心都脏求票,求追读 第四十章给他一点小小的震撼 第四十一章没想到,我竟是曹贼 第四十二章气抖冷,我们义子何时能站起来 第四十三章可恶,曹操他不动了 第四十四章黄汤灌汝口,此物最醒狗 第四十五章意气风发,严阵以待 第四十六章伯常赠天功妙哉 第四十七章典兄到你老家了 第四十八章您就宠他吧求票票 第四十九章没想到,伯常竟有如此口才 第五十章戏张二人,不当人子大章 第五十一章“不懂兵法”荀文若 第五十二章这就是有义父的快乐 第五十三章他姓张,嚣张的张 第五十四章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第五十五章君子,一诺千金重 第五十六章对不起,他给的太多了 第五十七章坏了,我们反而被游说了 第五十八章怎么一下就竹篮打水了 第五十九章老父亲般的笑容 第六十章我真是正人君子,真的 第六十一章徐州内有故人来 第六十二章他想摸一摸,张韩的底求追读,求票票 第六十三章远交近攻,养狼为战 第六十四章张主簿,正在披甲 第六十五章不当人子,不讲武德大章 第六十六章现在死,你舍得吗? 第六十七章曹孟德,你故意炫耀是吧? 第六十八章盼我大病是吧?你欺人太甚 第六十九章为将者不慈,但热血未凉 第七十章伯常说不喜无马,定是惦记绝影 第七十一章曹孟德到底要干什么 第七十二章陶谦留下的大礼 第七十三章以其人之道,杀人诛心 第七十四章那个穿儒袍的,我吕布必杀你 上架感言√感谢暖阳巨佬√ 第七十五章逆贼诸侯何等明公?求首订 第七十六章天杀的主簿,敢骑我的马 第七十七章同起于主簿,我断不如他 第七十八章最霸道的武技,配最阴的你 第七十九章你说,刘备是个怎样的人? 第八十章什么特么的叫惊喜 第八十一章胡闹我曹孟德是那种人? 第八十二章原来你小子在这等着呐 第八十三章威名传于境,豪杰相影从 第八十四章宛城天团的阵容雏形 第八十五章我不喝酒,我只是饮尝岁月 第八十六章坏了,我成吃软饭的了 第八十七章颍川郭奉孝 第八十八章我差点信了,你个逼王 第八十九章张伯常,你挺会玩儿啊 第九十章没错,写这首诗的就是我 第九十一章我被罚俸,他高兴什么? 第九十二章冰雪消融,天时已至 第九十三章我和我背后的男人们求订,求数据 第九十四章他想掀桌,但纹丝不动 第九十五章陈迎德建,传为典故耳 第九十六章江上截杀,你管这叫区区谋士? 第九十七章动了他,整个颍川都不安生 第九十八章做个人连我都不放过? 第九十九章我儿遭伏击?我要荡寇扫贼 第一百章他是个养很多鱼的老海王 第一百零一章此人之谋,堪称无义 第一百零二章我这气运,也该起作用了 第一百零三章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第一百零四章真正的胸怀,是包容不要脸的自己 第一百零五章陷阵踏营,长枪破军 第一百零六章声东击西,摸狗偷鸡 第一百零七章可有天降神兵,救我大汉? 第一百零八章她灾祸连连,他气运加身 第一百零九章坏了,我成奶孩子的了 第一百一十章我赏就是了,你别吹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我是公道人,我来说句公道话 第一百一十二章那些地产,都是他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酒色财气,不负此名 第一百一十四章咱们这里谁最会演戏? 第一百一十五章余幼时即嗜学,奈何家贫 第一百一十六章茶艺大师张伯常 第一百一十七章从寒窗少年,到大汉君侯 第一百一十八章他在家卧着,自号卧聋 第一百一十九章主公这脸色,说变就变 第一百二十章他所占的位置,左右逢源 第一百二十一章当年旧事,你说该不该清算 第一百二十二章好生聪明的张君侯 第一百二十三章我要让你们明白,何为叫父 第一百二十四章君侯缦红缨,银龙霜雪明 第一百二十五章有我在,保你无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我居然还跟他说谢谢 第一百二十七章有此之能,堪称神人也 第一百二十八章“纸上谈兵”的好把戏 第一百二十九章锻造之术神兵利器 第一百三十章我在心智上,竟被压制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啊?来了这么多谋臣? 第一百三十二章夫人,你也不想绣儿有事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等,等一下,我长枪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好女婿,好女婿呀 第一百三十五章绣儿妙计安旧部,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一百三十六章贾老师善谋,不善奔跑 第一百三十七章司空您的事迹许都尽知 第一百三十八章君侯真下头,天天霸凌我 第一百三十九章曹爱卿他,着实是个好人 第一百四十章张君侯开门,校事查探 第一百四十一章义薄云天张君侯 第一百四十二章你不了解他,我早就习惯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君侯,你放过老夫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他的书法,震惊许都 第一百四十五章哼区区围炉,我不屑也 第一百四十六章围炉真有趣,说话又好听 第一百四十七章杨公教子;张侯驯贾 第一百四十八章有贾老师在,真好 第一百四十九章知备者,唯有曹公也 第一百五十章区区袁术,冢中枯骨耳 第一百五十一章演目中无人?君侯收敛点就行 第一百五十二章好险,差点把他杀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以张韩之能,我不信他会吃亏 第一百五十四章世侄放心我定帮你弄他 第一百五十五章我都准备弄他了这多尴尬…… 第一百五十六章干这事,比打仗专业多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卸磨之后,他们罢手言和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毫无预兆,你是怎么算到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江东双杰,可与张韩并论否 第一百六十章坚城如破,唯破于内也 第一百六十一章胜负不会因此倾斜,但人心会 第一百六十二章曹氏之名,盛于南疆 第一百六十三章他心思深得好像失去过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义父大赏,这是往陆地仙人奔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贪财好色?他值得 第一百六十六章可恶,他连自己都骗 第一百六十七章以退为进,好一个以退为进 第一百六十八章许都城暗地里的半边天 第一百六十九章唉,我的三公父亲 第一百七十章嘿,过目不忘真好用 第一百七十一章玩计策的,心都很脏 第一百七十二章哪有人这般谈判?你气节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玄德公,恭贺封侯 第一百七十四章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一百七十五章大仁大义者,不可负之 第一百七十六章大义齐聚,医者国士也 第一百七十七章这老头怕是想贪我的钱 第一百七十八章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大汉第一叫父其实浪得虚名 第一百八十章伯常他,他跑路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这可是当世猛将得加钱 第一百八十二章修儿,来猜字谜 第一百八十三章昨天?昨天我们打鱼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预料之外,竟逼出个这? 第一百八十五章君子嘛,可欺之以方 第一百八十六章酒色财,气得他嗷嗷叫 第一百八十七章谋士张韩遭贬,与我猛将张韩何干? 第一百八十八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第一百八十九章君侯,世上的另一个我 第一百九十章岳父待我恩重如山,真好 第一百九十一章张伯常,我恭喜你发财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我们聊聊私调营地的事 第一百九十三章他不是最讲道理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君侯可曾听闻,匹夫一怒 第一百九十五章贾诩教的话还真好用 第一百九十六章子龙,以后你就习惯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你小子还真是个天才 第一百九十八章流言之计,重在一个乱字 第一百九十九章鬼精小孩儿,人称小伯常 第二百章毁灭吧,都别活了 第二百零一章我,又被大汉白嫖了一次 第二百零二章君侯,我只教一次,看好了 第二百零三章这种计策,只有他敢提 第二百零四章张韩全才?我怎么感觉是混子呢? 第二百零五章扬名立万何时?就是现在 第二百零六章君侯神通广大呀 第二百零七章你问元龙,要命还是要功? 第二百零八章陈元龙肯定会感恩的 第二百零九章君侯恩重如山体滑坡 第二百一十章伯常的怠惰,让元龙来补 第二百一十一章朝堂时局已在暗流涌动 第二百一十二章这就是豪迈的格局 第二百一十三章您放我出去,我绝不搞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示弱于荆州,暗流涌动 第二百一十五章让他横江之名,裂于此战 第二百一十六章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第二百一十七章他有无双将成双 第二百一十八章君侯,你是不是又要显圣? 第二百一十九章果然,你就是为了这一刻 第二百二十章这口锅,谁来背上? 第二百二十一章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呀 第二百二十二章先打个酣畅淋漓再说 第二百二十三章大好良机你在等什么东西 第二百二十四章我一生救人无数,不足挂齿 第二百二十五章谁能,帮我劝说张韩? 第二百二十六章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第二百二十七章不是讲和了吗怎么又打 第二百二十八章这战事,还停不下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千古名句,让史官去记吧 第二百三十章我的苍天,这特么叫陋室? 第二百三十一章从不白嫖曹孟德 第二百三十二章夜军突袭,逢河北名将 第二百三十三章此人颇有名将之姿 第二百三十四章丞相说,他要撤你的职 第二百三十五章你们围炉派要唱哪一出 第二百三十六章陈登打张韩,一个愿打,一个忽然不愿挨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为谋者,怎么能不冷静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想多了,君侯就是这种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此志如铁,倾尽一切 第二百四十章大战骤起,已下决议 第二百四十一章坏了,他又开始均衡之道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有如此名将,怎会生败绩? 第二百四十三章某观之,如插标卖首尔 第二百四十四章我气运好着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我记得他很蛮勇,怎么现在这样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他们,是怎么传暗令的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你这孙子,兵法用得不错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他明明可以直接抢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啧,我要立志当一个清高的人 第二百五十章放箭放箭箭支充足,尽管取用 第二百五十一章啧,可能这就是偏爱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不喊一句蒸,此计没有灵魂 第二百五十三章别笑了岳父,您收敛一点 第二百五十四章这传言传得,全军嗷嗷叫 第二百五十四章这传言传得,全军嗷嗷叫 第二百五十五章箭矢?管够,你尽管开口 第二百五十五章箭矢?管够,你尽管开口 第二百五十六章主公莫急,伯常已有鬼点子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主公莫急,伯常已有鬼点子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浮躁你们学学伯常的沉稳 第二百五十七章浮躁你们学学伯常的沉稳 第二百五十八章我竟事事被他料之于先? 第二百五十八章我竟事事被他料之于先? 第二百五十九章我真不争功,他非往脸上送呐 第二百五十九章我真不争功,他非往脸上送呐 第二百六十章盛名之下阴险狡诈…… 第二百六十章盛名之下阴险狡诈…… 第二百六十一章别说袁绍了,我都想捶他 第二百六十一章别说袁绍了,我都想捶他 第二百六十二章我感觉一直活在张韩的阴影里 第二百六十二章我感觉一直活在张韩的阴影里 第二百六十三章张韩人真不错,说话又好听 既是如此,自然不能辜负一番美意。 “动手。” 关羽一声令下,自山林两侧埋伏的弓箭手立时站立起身,朝着下方军阵激射箭矢,另有两队人马在快速引火点燃捆缚在滚石上的草堆。 扑簌簌的箭雨迸射而出,密集于半空中,唰唰落下后,射杀了前列数排的骑兵。 主要是战马受惊,乱了阵脚,在原地慌乱惊吓的嘶鸣,如此一乱,那些没有遭到箭雨覆盖的战马同样也乱窜乱逃。 原本追逐的大阵更加混乱,那些下了战马去捞地上金银的军士下意识的逃到山石山壁之后。 骑军中段,一名富态的谋臣拉住正在到处张望的大胡子将军,“将军莫急,让前军撤出来,不可再追!” “敌军在此处设防,张韩故意放慢行军速度,引我们来追,丢下那些军备、金银,都是为了乱我军心,以为他们不敢迎战丢盔弃甲。” “莫急,莫急!” 谋臣乃是郭图,胡须浓密飘逸,身形富态,双眸有成熟之色,不算高大,脸上皱纹颇多,此时眉头紧皱怒视身淳于琼,“将军,镇定!” 他在旁说了半天,发现淳于琼只是呆滞,慌乱,汗流浃背,到处张望来寻找出路,仿佛已六神无主。 此便是毫无将领之气度,遇突袭时慌乱不能指挥,带兵时又没有军威,无威信者军令不能立下,做不到令行禁止。 若不是有数百人去抢夺地上的金银珠宝,何至于此。 现在竟然又不下命令。 “淳于将军,你镇定下来,立刻下令后军撤走。” “中军持盾护卫上去,将先头骑兵慢慢的保护出来。” “后方定然是危险重重,敌军设立了太多伏兵。” “快!” 郭图断喝之下,淳于琼猛然之间惊醒,立身起来猛然大喝,“撤退,撤退!” “中军护卫前军,缓缓退出来!” 命令下后,传开如同涟漪一般荡漾开去,得到命令之后很多骑兵才慢慢的恢复了镇定。 中段的骑兵死死地拉住缰绳,喝止住了胡乱扬蹄的战马,马上并排向前行去,举起小盾,用剑挥砍来抵挡箭矢。 护住了前方冲入重围的骑兵,缓缓后撤,但这时候,坡上的滚石已经点燃,火油浸泡的这些柴料起效后,一颗颗半人高大的火球滚滚而下。 落到地面上烧成了一片,隔断了道路,关羽、徐晃同时起身下令,又有数十名死士自两侧奔跑出来,快速接近地面,把火油罐向大火燃烧处投掷。 一连串砰砰作响之后,大火轰然而起,成了幕布一般,拦住了骑兵的退路,隔断两军难以行进,战马根本不敢穿行。 关羽傲然挺立在山坡之上,一只脚踏在巨石面上,持刀伫立,时刻关注战场变化,指着前方被大火围困住的骑兵,道:“弓手准备,朝困在大火前的骑兵集中射击。” “把箭矢射光,一根不留!” “遵命!” 簌簌簌!! 箭雨落下,哀嚎一片,被大火隔开的袁军眼看不能再救,只能退走。 关羽见状,下令数百骑兵掩杀出去,自坡上林中杀出,追杀骑军。 一夜间,淳于琼、郭图溃不成军,张韩领着黑袍骑又回来,看似追杀,实际上是把沿途丢下的财物、辎重和军备又捡回来。 甚至还多了些。 …… 深夜。 骑军归来,缴获了一千多匹战马,斩杀两千余敌军,大火停歇之后,小道两片山都是光秃秃的,把原本阴湿的小道暴露出来。 此路,许是不可再行了。 日后袁绍定然会对这一条道路严加设防,张韩随着关羽去了延津北岸,率军一同渡河。 一艘小船上,张韩携带了两坛美酒,和关羽在船舱内小酌,渡河不难,但整个骑军要渡过到南岸营地里,来回接应估计也要一个时辰左右整军,毕竟不急,无需强渡。 故此两人在岸边停靠时偷偷饮酒,也无妨。 “伯常,这酒……关某刚下了禁酒令,若是现在饮酒是不是会因此将士不满?” “这没事的,云长兄长,”张韩给他倒着酒,“咱们喝一点,等将士渡河之后,殿后回营即可,到时候谁也不知道。” “禁酒令,是严禁将士饮酒,我是参军、你是统帅,关我们什么事呢?” “你这……”关羽无话可说,有点责怪之意,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碗,忙道:“快满了快满了。” “酒满敬人,这一碗是我对云长大兄的敬佩。”张韩最后滴了一滴,碗中酒的涟漪刚刚好满在边缘,荡漾开后似漫不漫,仿佛在边缘包裹起来一般。 “云长兄,此次斩杀文丑,伏击后军,虽没有把袁绍的两万精锐全部杀尽,但是却也令敌军闻风丧胆,我建议,接下来应该放弃北岸的防备,把兵力辎重全都撤回到南岸,守此河就好。” “嗯,我也正有此意,”关羽喝了一口,更好放碗,舒适的擦了擦嘴边,理顺胡须道,“伯常奇计频出,威风凛凛,定然惹恼了袁绍。” “唉,我不光惹恼了他,”张韩苦笑起来,“恐怕也惹恼了主公了。” “今夜过后,我要先行去白马渡口请罚,估计到年关之后,云长兄都不一定能见到我了。” “是,”说到这,关羽心里就一股子气,但是张韩提了美酒来,又和他推心置腹,这火却也发不出来。 而且,他从心里的确是有些敬佩张韩的,打仗能如此灵活多变,令人琢磨不透,幸好是同袍,若是敌人,那可真是棘手非常。 “伯常如此行事,不尊军令,恐怕为了服众也必须要惩处,否则难安十万大军之心。” “也惟有如此,才能显得主公赏罚分明,用人不分亲疏远近,而是以才能、品行。” “伯常如此,能得到什么呢?” 就算是自污,也太过了吧? 关羽越说越气,不自觉只见,面部因为激动而微微抽动起来。 你这么干,把别人的功劳抢去给自己消惩处。 你也得不到,我也得不到。 然后曹丞相什么都不用赏,也无需罚,就白白捡了好几场大胜,还得了如此威名。 你图什么呢你图伤悲吗? 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湿一次鞋那可就斩了呀! 费力不讨好,损人不利己,难不成,你张伯常是因为热衷于算计、战胜之事?! “呃……”张韩愣了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为了大汉安定,功过自有他人说,何须我去强求,大战得胜我只能尽心尽力,见到战机,来不及向主公请示。” “但是,云长兄,你一定要记住,我在黑袍骑只是一名参军,有计策、决议,都必须要和典校尉商议请示,他同意,我才能这么干。” 张韩一本正经的说道。 关羽有点信了,狐疑了片刻,点点头道:“说得也是,你们不管谁听谁的,如此决议肯定都是商量着来。” “你的黑袍骑,战功赫赫,也正是因为能人辈出,连子龙都在其列。” “不过,”张韩忽然转了一下话风,凑近了些,颇显诚恳的道:“云长兄,这一次交战,我是先行触犯军规,后又立功,肯定是跑不掉了。” “但你不是,兄长乃是出于道义、同袍之情,前去迎我,对于云长兄来说,这可是一场实打实的大胜,应该扬名立万,威传全军才是。” 关羽暗暗点头,他也认为如此,只是这话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否则岂不是成了居功自傲了。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从张韩的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倍感舒适,连酒水都香甜了许多,关羽感觉脸胀胀的,很舒服。 张韩接着道:“我去到滑县,一定和丞相说清楚前因后果,禀明云长兄长的功绩,请他上表天子,为你请功,给云长兄长要一个封侯的爵位。” “至少不能是现在的军中偏将的职位,太屈就了。” “嗯,关某倒是不在乎这些,伯常心里明白就行。” 张韩这么说,关羽心里还是挺暖的,这年轻人会说话,也会做事,至少现在说的话,都让人如沐春风,每句话都在点子上。 挺好。 他还请我喝酒。 “这可不行,云长兄方才也说了,主公需得赏罚分明才行。” “嗯……”关羽脸色一红,当然别人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有道理。” “伯常所言极是,若是如此,关某倒也不会刻意避让。” “那就好,”张韩欣慰的笑了笑,“除此之外,弟还有一时,想请云长兄长帮忙。” “伯常请说吧,我也不知能否帮上忙,不过若是力所能及,关某不会推辞。” 光凭这句话,就已经是足以说明关羽现在心情的确非常好。 张韩欣慰的笑了笑,道:“就是,此次为了躲开敌方兵马追杀,舍弃了太多财物。” “小弟为了让黑袍骑将士一同丢弃财物,只能许诺逃出生天之后,会给他们重赏,现在收回来的所得,却不足以犒赏……想和云长兄长商量一番,能否将此次缴获,全数让给我黑袍骑?” “我回到许都之后,一定举家资,尽我所能,以三万金,或比三万金之资,奉还犒赏云长兄和公明哥哥。” “公明……什么?”关羽前面的话都听明白了,最后这个称谓,有点头皮发麻。 “呃,公明,亦是兄长嘛,”张韩撇了撇嘴,叫习惯了,一般私底下都喜欢这么调侃来着。 “三万金,”关羽低头思索了一番,这么多钱财,若是换成粮草也不下数万石,换成军备更是几千副,足以犒赏军中兵士。 毕竟不过两千人而已。 刨去抚恤,每人还能有几十金,倒是一笔不亏的交换。 “倒是个不错之数,伯常如此说,也不算是求我帮忙。” 关羽点点头,同意了下来。 “伯常尽管取之便是,”关羽轻笑,“若是没有你,我们也难有此大胜,故而这战利所得给你占去许多,倒是也无妨。” “多谢,多谢了!”张韩由衷的拱手,微微躬身。 他没想到,关云长这么好说话。 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关羽行军向来严厉,带兵极其注重纪律,非常有威严。 只是他对欣赏的人,一般很是柔软,大度舍得,如对自家兄弟。 “呵呵呵,”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 滑县。 也就是白马渡口,曹操举大军疯狂追击,连取了六个驻点和关隘,把袁军打得退过了黄河,驻守黎阳,以河相拒。 方才停歇下来。 双方折损人马不计其数,各有斩获,几十里之内的百姓,逃之一空,有的躲进了山里,有的则是跟随袁绍退回了黎阳。 但气势上,袁军已经不敢再交战,整个黎阳守军里,均是死气沉沉。 袁绍也是多次暴怒,亲近之人不敢交心,刚直之人也退避三舍,连谄媚之人都已不太敢接近,更别说进献计策。 眼下状况,当真是骑虎难下,现在若说不打,檄文已发,惹来了曹操大战,天子斥责,若是不打待守,不出两年则敌势力更大,而我毫无清静。 所以他现在,一团乱麻。 正值此时,又传来了文丑死讯、淳于琼追击遭伏,这些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让袁绍猝不及防,来不及部署安排,瞬息之间,接连遭重。 主要是,现在不知道曹孟德他发什么疯!!!本身已经退后十余里,他竟然还要遣兵前来血战,不顾一切的攻坚交战,打得袁绍成了龟壳。 “混账!狗贼!无耻之徒!”袁绍在议事大堂上掀翻了桌案,直接起身走下台阶,整个人都在盛怒之中脸颊不断颤抖。 他原本贵气儒雅,沉稳英武的面庞,此刻也很是扭曲,牙都快咬碎了。 “张韩此人,阴险狡诈,欺我不曾对他设计,绝不能任他这般嚣张。” “诸君不必再准备对付曹操的军报、策略了,”袁绍阴沉着脸,不悦的舒了口气,“我料定曹操只是为势胜,在黎阳前必止,他虽发了疯要和我决一死战,但绝不是为了在今年结束战争。” “他仍有理智,就会在这里停驻,接下来,是全力对付这个张韩,我要他的项上人头!” “谁人能取下此人人头,我必有重赏,助其直上青云!” “这……” “主公这是真怒了……” “自然是真怒!!”袁绍听到了这一句私语,原本都上阶梯去坐榻了,又忍不住回头扫视,“我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将他挫骨扬灰,以泄我心头之恨!区区小儿,辱我太甚!!!” 砰!! 袁绍把翻了的桌案又踹了一脚,人都仿佛气鼓胀了起来,背着手大步而走,留下一干文武在堂上面面相觑,唉声叹气。 曹阿瞒,竟也敢如此辱我!翁婿二人皆是阴险狡诈之徒! …… “哈哈哈,虚贼袁绍,辱他又如何?”郭嘉今夜饮酒了。 他在黎阳前的营寨里,和三军之中的偏将、裨将痛饮。 白天他曾与百名将士,带着百坛美酒洒入黄河支流,以告慰死去的将士,他广袖黑袍,长发不缚,任由大河疾风吹拂,负手在黎阳守军的视线之内随意而行,那吊桥却始终不敢放下来。 在城关之下,大放豪言,问城上诸君安好,问当年嘉之评价,中肯否。 又问袁绍,是否真是明主?! 最后痛骂其乃是“欺世盗名”、“笑谈仲氏”、“无能盗国之狗”,再加上一句“还他娘的不如董卓”,终于引来了几波箭雨。 差点连骑兵都冲出来,骂破防了之后,郭嘉就溜了,晚上和军中友人引酒,设计等待袁绍忍不住来袭营。 如果真来,就赚到了。 史书上又可以添一笔“料事如神”的战绩。 其实两军交战,也并没有那么多料事如神的传说,什么一算就知道敌军今夜必来袭营。 都是蹲出来的,再多蹲几日,只要蹲到了,就是一次酣畅淋漓、载入史册的豪情,赚不赚倒是其次的,反正永远不亏。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还在骂?我家产警告了哦 “军师,”曹纯此刻与郭嘉算是搭当,有三千虎豹骑,外加五千步卒在此,隐藏埋伏在山间的兵马也有多处。 但他不认为袁绍会出兵。 “此前,已经把袁军打怕了,恐怕难以再有斩获。” “有没有斩获,其实也无妨,他出不出来都无所谓,”郭嘉痛饮一碗,潇洒甩开了袖子,双眸明亮且略带狂放的笑着,“我们能走到这里,并且在城外闲庭信步一般,唾骂袁绍,让城上几千守军,城内几万兵马知晓,就已经赢了!” 又赢了。 曹纯尴尬的扯了扯嘴,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听见这番话了,最近赢得太多了,一直在赢。 “如此,我便明白了。” 曹纯叹了口气,抬头来看了一眼郭嘉,笑道:“主公留我等在此,而他已领大军缓缓后撤,其实就是假意痛骂引诱袁绍,让他知晓我们设下埋伏,引他出城而战,他若是来,则以伏击痛击,若是不来,我军可有充足的时间安然退走。” “答对了。” 郭嘉嘴角勾起,正是如此。 但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临行前曹操也亲口对他说过:“袁绍麾下文武,尽可再骂一遍,记之于功曹,让我听听你当年在邺城骂了他们什么,愤而出走。” 这一番话,其实就不再是军略的目标了,是两人之间的情谊。 可能虎豹骑一同嚣张扬名,也是他们一起快乐的一部分吧。 郭嘉和曹纯饮酒一夜,而且并没有太过隐秘,若是有心查探,是能看到他们营寨之内的防备、探哨都少了许多的。 不过,并没有袁军来袭营,一夜相安无事,袁绍忍下了这口气。 清晨蒙蒙亮的时候,郭嘉披着黑色的大氅,远远地看向黎阳城头,意气风发的冷笑了一声,下令与曹纯撤回后方。 如此,袁绍的后方就该乱了。 这种状况下,能忍得一时,反而不算英雄,真正的最优解,应当是下令出击,却只是声势浩大的佯攻,实际上不来冒险劫营,如此可以振奋其声势,不至于死气沉沉。 郭嘉自己设的计策,并非是天衣无缝的无漏之计,自然也有解决之法,但他看到此刻黎阳城里的文武如此蠢笨,其实心中也就放心多了。 曹军撤走约莫半个时辰后,河岸与山林间的浓雾逐渐散去,袁绍登城楼顶远望,见曹军的旗帜已经不在,远处空空如也。 这才知道曹操已经撤离。 砰! 他猛然捶打了一下墙面,咬紧了牙关,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上涌,但还是强行压住了。 曹贼阴险,竟然以此计乱我耳目,郭嘉佯装阵前怒骂,实际上是给曹操大军争取时间,好让他在后面收拾残局,这个时候,应该把这一带所有的流民都带走了。 城与城之间的良田,恐怕也尽皆毁去,还夺了不少家产在手。 与我而言,损不可谓不巨,而我只能在城门上看着他安然撤走,且带走了我境内大量的人丁、财物。 昨夜,难道只是故意为之,让我起疑心,不敢随意出兵袭击,实际上是曹军需要时间来席卷几十里内的村落庄园…… 曹阿瞒,你又骗我。 袁绍咬牙切齿,并且在心里唾骂了数十句。 然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神情傲然的左右微瞥,冷哼道:“你们看,我早就知道曹军乃是虚设强阵,实则乃是强弩之末,早已欲撤,我军只需岿然不动,他们必然不能久持。” “主公英明。” “嗯,英明。” 几名谋臣左右相望,也只有干干的附和几句,好在在场的并没有看不清形势的蠢笨之人。 这时候要来一个人说句“曹军可能是早就想撤,昨夜不过假意震慑我军”,那就精彩了,估计这个年都过不好。 “罢了,”袁绍松了口气,接着道:“明日派出哨骑,查探曹军撤回之地,若无事便驻守黎阳,等来年春耕之后,再屯兵南下,定能痛击曹操。” 回去,算算还有多少家底。 …… 滑县。 曹操归来之后,听闻张韩也领兵而来,立即来了兴致,当场就冷哼了几声,立即下令派人去找他到衙署之中来见。 紧接着又传令功曹、参军到来,此时一起回到滑县的将军有曹纯、曹仁和本来就在后方坐镇的夏侯元让。 外姓将军则是韩浩、史涣、李典和许定。 许褚则是懒得进衙署,他选择静静地在外守卫,懒得去管里面的事。 张韩来到之后,许褚马上上前了几步,把他拉到了正堂门口一旁的廊下,轻声说道:“君侯,今天主公不对劲,你小心点。” “怎么了?”张韩知道不对劲,但是许褚居然是如此郑重其事的来警告他,那就不一样了。 毕竟,以往许褚都是看热闹的,只有真的生气时,才会说上几句,让他进去时注意言辞,和嘴脸。 “不知道,”许褚挠了挠头,憨厚的笑着,“只是叫来了不少将军、军师、参军,都是为了见你,我估计是有一种会审的感觉。” “可能是擅离职守的事。” “斩杀文丑的功绩,好像不够抵消,君侯,我看好多宗亲将军都是等着来看热闹的。” 许褚诚恳的说道,但是眼角也有些许幸灾乐祸,张韩可以肯定,这小子估计也是想看热闹。 “啧,”张韩轻轻地咋舌了一声,在外驻足思索,先不打算立刻进去,这么看来,是最后这一战,死伤超出了预期,想要我背锅了。 张韩摸着下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但是好在有许褚在外提醒,那么现在,原本打算拿来和岳父讨价还价的筹码,就用不上了。 必须换一种说法。 想到这,张韩稍稍平静下来,给许褚投去了一个微笑,而后抬步进大堂去。 曹操正在低头看战报,根本不理他,哪怕是已知道他进来了,也不打算如何搭理。 张韩白赔了个笑脸,旁边那些文武也都是敷衍附和,整个大堂的气氛颇为尴尬。 扫视过去,张韩发现刘晔赫然在列,站在郭嘉身旁低头看前,静立不动。 肯定是这小子添油加醋的告状了,我就说士族出身的儒生,自尊心太强,伤不得半点,稍微受了点委屈,就要哭爹喊娘。 “主公,幸不辱命,延津之危已解,我特来为云长请功。” “呵,”曹操听完没忍住笑了,“为云长请什么功?怎么不给自己请功啊?” “大汉青亭侯、大理寺寺正、南阳太守,黑袍骑参军,我的好女婿,伯常爱婿!” 这些称谓,一个比一个重,到最后一个“伯常爱婿”直接就咬牙了。 张韩汗流浃背,嘴角扯了几下,但还是镇定自若,拱手道:“斩杀文丑之后,关将军和徐公明,提前知晓防范敌军迎击,前来救援,在谷中设下埋伏,重创敌军,斩获良多。” “此乃是大功也,至此延津之危不复存在,袁绍之攻势也自然土崩瓦解。” “云长绝对是功臣,在战局的影响中,他护卫了我军整个左翼要地的安全,必然要重赏。” 曹操的脸色一下板了起来,这张韩,全局不提自己,只说关羽的功绩,而且他还十分清楚关羽对我的重要性。 若是,全军传扬此功绩,岂不是等同于让他立了功还了恩情,可以两不相欠的离去了? 我在白马与延津和袁绍大战时,已经多次收到了后方的来信,其中有信件明言,刘备的确有去意,已在任职期间加紧处理公务,多倍付出于政务、军务。 这也是要还恩情。 琢郡来的这三兄弟,虽说寄人篱下多年,未曾有所归宿,但是终究都是重情重义的,即离去也必定会还清恩情,至少自己心中觉得不亏欠才行。 “嗯,他的功绩,暂且不谈,我们现在来说说你的问题,”曹操心里一团乱麻,直接把书简放在了桌上,背着手缓缓起身走了下来。 一脸凝重的盯着张韩看,沉声道:“你可知,你这一闹,无形中损失了多少兵马?” “一万一千余人。” 曹操干脆的给出了战报,这一万多人里,只有半数是死亡,但剩下半数也已经是重伤之后再也无法上战场了,需要安置养家,遣散为民。 这些人遣散之后,还不能让他们寒了心,必须要好生归置,至少安家费要多倍于寻常才行。 五千之数,曹操已经足够头疼了,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除了去撬小刘协的国库,他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 这么多善后之事,足够令他头疼,所以今天,曹操是铁了心的要给张韩一点惩治,必须要让他铭记这一次胡闹惹出来的乱子才行。 当然,若是从根本上来说,死伤如此多人,也并非是张韩的罪过,而是战之罪过,强加于他身上,却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无妨,张伯常的脸皮比城墙转角厚多了,曹操丝毫不担心他会被这些压力压垮。 “一万多……”张韩低下头去,似乎有些触动。 “若非是你擅离职守,孤军深入,逞英雄去斩杀那文丑,何至于此?!”曹操再次厉声问责,“若非是因你孤军深入,我欲牵制袁绍兵力,何苦再打后面的仗?” 实际上,曹操那时候已有退意,占得了便宜之后,趁着袁绍恢复休整时,退军到官渡来驻守,把白马渡口和延津北岸都放给他,这样便能引袁绍大军全部渡过黄河。 可谁知道,竟然胜了这么多,如果抛开折损而言,曹操其实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忍不住笑出声的…… 打仗哪能没有折损,当年在追击董卓的时候,吃了徐荣的败仗,死伤的人更多,自己都差点死在战场上,幸得曹洪让马,他们步行,方才有今日。 是以,其实曹操心里还真没怎么痛心于将士死伤,毕竟袁绍那里死伤更多,气势上早已把袁军打怕了。 “张伯常,你认不认罪!” 曹操厉声大喝,宛如惊雷,堂上周围的文武大气不敢出,都压低了下巴,不敢抬头直视,同时也怜悯的看向张韩,这一次是真的惹怒了。 这小子,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蹦跶,以前都是没有伤心到深处,未曾动及根骨,这一次可完全不同,大好局势打成这样,冬至之前竟然还多折损了几千人,又要付出更多的抚恤安置的财物。 张伯常,你散尽家产能不能躲过这一劫,恐怕不好说,但是未来大将军一类的官职,是肯定别想了。 没有人敢如此重用一名不顾大局之人,你的仕途,也就在这里不断徘徊,升降反复了。 张韩点头道:“我有罪。” “任凭主公责罚,”张韩抱拳,单膝跪地,神情颇为痛心疾首,道:“末将愿撤去所有官职,重为庶民,散尽家产以折损此次罪过,若是还不足以平军中将士气愤,请主公当众痛打韩五十军棍!” “哼。” 曹操登时冷哼,那倒是也不至于。 他左右看了几眼,旋即气势柔软了下来,对文武示意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和伯常说。” “至于如何处置,随后自然会发于军中,让将士知晓。” “唯。” 哦,明白了。 曹仁、夏侯惇等多年跟随曹操,且还是光屁股长大的宗亲,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叫我们来,闹了半天,是做个见证?! 就是,张韩已经被骂了,还被主公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军中那些心有不平的将士就别闹了,你们还要他怎样?! 你们只是战死折损了同袍而已,而张韩失去的,却是主公滴疼爱呀! 就他娘离谱,你就宠他吧!迟早要闹出更大的事来!! 郭嘉、荀攸、刘晔等谋臣,也是深深地看了张韩一眼,没敢再多说什么,特别是刘晔,他本来还打算看一场重罚的大戏,满心欢喜等着丞相给自己出气,没想到还是错付了。 等文武走后,曹操在张韩的身后来回来去走了好几趟,无形之中一股压力给到了他身上,好几次都想要转头去看,所幸都忍住了。 最后实在是觉得汗毛一直立,张韩开口问道:“岳父,您在看什么呢?” “哎呀……”曹操懒意的叹了口气,“我是在看,你这脖子到底硬不硬,能挡多少刀啊……” “别的刀,怎么都砍不进去,”张韩立刻接话,“但是岳父您的刀,刀背都能把我斩了。” “住嘴吧你,”曹操不耐烦的回到了主位上,让张韩到身前来坐下,翁婿二人相对而视,俄顷,曹操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关切的道:“自延津北岸回来,折损如何?黑袍骑没有损失过大吧?” 张韩点点头:“不大,几十骑。” “但关云长的功绩,的确功不可没。” “你为何要当众独夸他呢?”曹操闻言狐疑起来,“此前,你不是立志要夺了他的功绩,让他还不了恩情吗?” “因为,小婿忽然觉得,换一种思路未尝不可。” 曹操眼眸一怔,凝神道:“说来听听。”(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青亭侯说,有一份重礼给您 “关云长,重义气,同样也重恩情,其实去与留,他现在已经难以抉择了,”张韩沉思之中,目光逐渐郑重,“我想着,若是继续如此,最终云长会如何抉择?” “或许,他会弃现在所有兵士,交托于主公,辞去一切官职,追随刘备而走,如此可成全其心中义字所在,但是延津重任交托在他手里,便不会这般坑害主公了。” “嗯,”曹操点头,“你的意思是,趁着此次立下功绩,让云长领大军独守延津,而战事至少一两年内不会结束,就能暂且留下他。” “是,”张韩展颜笑道:“世上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引用这一句论语之言,要说的思路一下就清晰了许多,曹操自然秒懂。 “不均,”曹操笑了起来。 此话的意思,便是让三兄弟觉得有所不均便是。 “云长以功绩封侯拜将,得许都文武敬仰,扬名于北疆,又被委以重任独守延津,乃是我信任所至。” “同样,也是天子信任所至。” 曹操说完这番话,张韩就点头附和了起来,和曹老板打交道就是省心,毕竟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坏,一肚子的坏水,如此安排,刘备又不在袁绍那边,而且现在朝堂上也是君臣和谐,这些都是他亲眼看见的。 最重要的是,玄德公的份量还不够啊。 他没有得到天子亲口认亲的皇叔身份,天子当初也就说了句“可能是吧”,那这句可能是的含金量就太低了,他总不能顶着“疑似皇叔”的身份,到荆州刘表处被奉为上宾,而后招揽当地名士吧? 故此,情势会如何转变,还未可知。 想到这,张韩乐道:“我南阳缺人驻守,刘备若是有南下之意,或许可以让我去说一说……” 曹操眼睛一亮,和张韩相视一愣,二人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当天夜里,对张韩的惩处发遍了全军,因黑袍骑不听军令,擅自出击,目无军纪,但立功无数,连破袁军颜良、文丑两员大将,在延津立下汗马功劳,故此严惩军中统率二人。 屯骑校尉典韦贬为偏将,罚俸一年,抄没其战利所得。 黑袍骑参军张韩贬为马弓手,罚俸三年,抄没战利所得,杖责二十,罚洗马、扫屋三月,再有犯,无论功绩,立斩不赦,不再有将功折罪之特权。 以此,正军威。 全军得知,议论纷纷,各有说法。 只有典韦在营中气得嗷嗷叫,骂娘骂了一整夜,闹了半天,他还成罪魁祸首了。 …… 十二月。 曹军回到了许都。 曹操和张韩一同去面见了天子,朝议之后,天子听闻胜绩,嘉奖诸人,均有擢升,包括赵云、黄忠、高顺、纪伯骁等,都得到了赏赐。 关羽还得到天子特意下令,寻最好的工匠为他打造一把真正趁手的绝世兵刃。 只有张韩和典韦,毛都没有,曹操还特意嘱托陛下千万不要夸赞两人,此二人无组织无纪律,孤军冒进,差点酿成大祸,虽有斩获,但不值一提! 刘协大笑掩饰尴尬,居然真的没夸。 朝议之后,刘协邀请曹操和张韩到后花园议事,在朗庭之中行走观冬花,不过即便是皇宫内院,现在也有雕零的景象,冬雪还未下,也没有银装素裹的美景。 走时,曹操在复述北方此次战事,说起了张韩的英勇事迹、折损之将士。 “丞相,如此说来,张爱卿乃是独自牵制了袁军主力骑兵,令袁绍的图谋落空,反而重创其根本,令他们方寸大乱,才得了如此大胜,他虽任性妄为,不听军令,可是也的的确确在歪打正着中,立下了天大的功绩才是。” “嗯,”曹操敷衍的点了点头,瞪了张韩一眼。 但是没有反驳刘协的话,心里却不以为意。 你就宠他吧,你还劝上我了?真以为我对伯常怀恨在心不成?! 笨。 “丞相,朕看,来年袁绍大军一定还会卷土重来,他袁氏对我汉室觊觎之心已不再隐藏,恐怕战事会比此次更为惨烈,”刘协唉声叹气,诉说心中担忧,他不在军中,未曾领兵,虽然这一次曹操回来,告诉了他数次大捷,但依旧没底。 “朝中文武,也无不是担忧战局之人,丞相此次三战得胜,斩了袁绍麾下颜良、文丑两员猛将,是该在朝中乃至在许都好好传扬才行。” “嗯。” 曹操又轻轻回应了一声。 然后一脸嫌弃,满是不解的回头看了张韩一眼。 后者则是耸了耸肩。 没办法,我没想要,他非要给,我能怎么办? 颜良文丑的名气很大,袁绍在战胜公孙瓒之后,曾经上表一份请功表,其中二人战功篇幅非常长, “啧,”看到这死样,曹操没来由的咋舌了一声。 “丞相觉得,不妥吗?”刘协回头来充满希冀的问道。 “当然可以,”曹操正色,“但是,斩杀颜良、诛杀文丑,不光是张韩一人之力,关云长在其中功不可没,若非有他先行耗损二人精力,令其损兵折将,伯常未必能有这么好得手。” “关爱卿,不是得了封侯、封号拜将,又得了朕亲自着重赏赐打造的大刀,还需要如何赏赐?” 刘协对关羽一点不感冒,在他看来,那就是能力不足,所以那两位猛将都是伯常所斩,若是关云长真有这种能耐,正面交战时就直接斩了。 他看似可惜,差了些许,其实差得很远,天差地别。 “呃,”张韩忽然凑了过来,诚恳的道:“我认为,光赏赐关将军一人,有些不妥,应当是赏赐其全军,若非是延津驻防的关将军、徐将军守军在道路两旁埋伏,我黑袍骑被数千骑军追上,未必能全身而退……” 哦?你也劝? 刘协考虑了一会儿,道:“如是救过伯常爱卿的命,则的确是有大功,更遑论还两次击退来敌,伏击断后,冷静指挥斩敌半数了。” “这么说,这关羽乃是一将才?” 说着,刘协双眸都明亮了起来,仿佛是发现了宝贝一样。 曹操:“……” 啊? 陛下你不要太离谱了,他夸就能附和,我夸就问我还需要什么赏赐。 “嗯,”张韩乖巧的点了点头,笑道:“陛下,你有所不知,关将军深谙用兵之道,我并未与他提前约好,但是回军路上,却有他伏兵于山间,因此敌军半路追随惨遭痛击,才有此大胜。” “微臣认为,用兵之道不在于兵书之上,战机可谓瞬息万变,稍纵即逝,而一位将领可以在临阵时,根据军情做出冷静判断,便是难能可贵,此为名将之风。” “微臣,并非是因为受人救命之恩,所以刻意夸赞,而是实事求是,肺腑之言。” “哈哈,”刘协拉住了张韩的手,“爱卿这话,朕自然是信的,这么多年来,在朕面前,你从来没有夸过其余将军,将他们视作平庸之辈,任谁在爱卿眼中,都有破解之策、性情缺漏,这还是第一次夸赞。” “嗯?”曹操在一旁愣了愣,狐疑道:“谁都没夸过?视为平庸之辈?” “呃陛下!这就不必再说了,”张韩连忙制止,他害怕再晚一点,回去就要疯狂挨喷了,然后还会被曹老板形影不离的问上几天几夜,到底谁平庸。 “爱卿如此夸赞,朕猜猜,你是想要举荐他?” 刘协似笑非笑,但却并没有觉得被冒犯,毕竟张韩这么多年来为他立下汗马功劳,除却正常的军功赏赐之外,他倒是未曾有过所求,在诸多功臣里面,算是很谦逊的青年将军。 即便是张韩想要举荐,刘协也会欣然接受,毕竟这也算是为了回馈张韩这些年来的功劳和苦劳,同样也是这一次给他的嘉奖。 “对,”张韩开心的笑了起来,满脸乐呵,陛下也是个聪明人,一说就明白。 “微臣愿意举荐关云长,为陛下驱策,他除却带兵作战十分了得之外,其武艺更是不在我之下,百来回合,估计我与他,典韦与他,都分不出什么胜负来。” “陛下可重用之,而且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向汉忠直之心。” 张韩放缓了语速,显得更为郑重、意味深长,“关云长的大兄,也就是刘玄德,那位曾在殿上和陛下见过一面的刘氏宗亲。” “虽未能在族谱上找到其名,不知他身份真假,但是他们兄弟间的情谊,为汉室抛洒热血的热忱,定然不会是假的。” “原来如此……”刘协登时肃然起敬,他们还在为我汉室尽心尽力呢? 还以为,早离开许都,去了边远之地治政为官了。 哦,当初好像给了他一个……杂号将军。 他这兄弟又立此大功,的确是为我汉室立下了汗马功劳,应该重用。 “既然伯常举荐,朕就将关云长召入宫中,重用于内卫之中,在外则为前将军,封亭侯,领兵作战,为我讨取冀幽之地。” “陛下圣明!!” 张韩满面动容,拱手鞠躬,感激涕零之意,已快呼之欲出了。 三人又在花园内聊了许久,曹操将一件华贵非常的貂绒大氅献给刘协,而后和张韩同行离去。 曹操因功绩、地位,得赐车撵,不必步行于宫中。 张韩则因脸皮,蹭在车上一同而行,曹操拗不过他,给了他一脚把人踢上了车,摇摇晃晃的出宫去。 “如此一来,则云长兄不可拒绝,需听从于天子旨意。” “玄德公虽不舍,也不会贸然忤逆,我们再将此事传为一段佳话,使得云长名气大振,远播海内。” “他日后只要卸任,或者远走,其兄弟之名望,便可以天子之诏来约束。如今重恩之下,又是汉廷之意,他应当不能拒绝。” “善。” “哼哼哼……”曹操闭目养神,靠在了内壁软榻,然后不悦的动了动腿,“你过去点,挤到我了。” “哦。” …… 三日后,关羽得天子召见,从延津撤回,入宫封赏。 曹操欲在外带些许谋臣、武将、天子使者迎接功将,刘备、张飞也提早一夜得到了消息。 “旁观?” 张飞和刘备在屋舍之内,点火取暖,听完天子命令后,觉得不是滋味。 “兄长在北疆立功,得天子召见,估计是要封侯了,俺好生羡慕,”张飞冷嘲热讽了起来,脸色胀起,好在肤色较黑看不见脸红。 “这,说好的,立功就回,他去救了张韩性命,舍生忘死随他冲进延津,渡河去了北岸!” “子龙也在黑袍骑里,兄长这般快意,倒像他们是三兄弟一般!” 好羡慕啊,本来俺也想去东郡打仗的,可惜了大兄不让俺去。 “大兄,”张飞急切的指着外面,不服气的盯着刘备:“俺早就说过,天大地大,有我们兄和弟三人的容身之处,若是待得不快意,只管走就是了,何苦记挂人家的恩情?” “俺非无情无义之人,就算是记挂,日后自有机会偿还。” “现在,兄长以命换来了功绩,救下了张伯常性命,得陛下青睐,要封侯拜将了。” “三弟,”刘备还是很爽朗的笑着,示意他安静,“云长是何人,你我兄弟难道不明?” “无论,他如何得到陛下赏识,我们兄弟三人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再者说,云长为汉室立功,又有恩于伯常,难道不是好事吗?至少伯常欠了我们一个人情,方才会这般举荐云长。” “你不必担心,我们兄弟情义岂会有变?” 刘备坦然而笑,其实心里还是有一团小火在灼,喝下酒去都辣喉咙。 怎么会这样,云长啊,你日后可就是能在宫中担任要职,侍奉天子身边的人了,过得应该会很好。 好似,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强行将你从天子身边拉走,这些功绩,是你搏杀得来的。 但是,我只是让你立下些许功绩,还了恩情即可,为何能到首功,让曹操与陛下赞不绝口,离不开你,如此拼搏,这就…… 我好想严肃问上一句“你立功前,为什么不先来问我?”。 “我已记不清上次和你把酒言欢是何时了”。 “如此看来,他日我可能还会需要你帮忙,也可能不会有这么一日”…… 刘备心情复杂的想着,倒是张飞忽然说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张伯常那小子,俺觉得是没脸没皮的人,他还了二哥情义,不是举荐上去了嘛,还能想到你我才是怪了,之前就不怎么来往——” 门外,小厮来报:“二位主人,院外有青亭侯张韩前来拜访,说是有一份重礼,要送给两位。” “噢!?”张飞嘴角一扬,尴尬的左右看了看,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嘿然道:“这么说,这人还不错?!快去请,快去请。”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打完就溜,奉行苟道 “伯常。” “玄德公。” 刘备和张飞迎了出来,相对行礼。 张飞看了一眼他身后,有十几人跟随,两架货马上,都有酒坛子,心里登时就开怀了。 “伯常,还记得俺老张喜欢饮酒,不错,这的确是重礼啊!”张飞心直口快,不藏心事,豪迈大笑,全然忘记了方才在屋里说过张韩坏话。 “还记得俺云长兄长有两个兄弟在许都,行,俺记你的情了。” “翼德,请伯常进去饮酒。” “走!” 张飞跑来拉着张韩,一同进了府院,到偏院去设席饮酒。 刘备生活朴素,从不铺张浪费,在府中并没有豢养舞女、婢女,都是用的男丁家仆。 是以在正院还是偏院其实都差不多,只是偏院好歹是园林栽种的环境,小酌比在正堂好多了。 到小屋之中,围着炉火,敞开门窗,可观夜间园景,亦可取暖于内。 几人围在火坑周围坐下之后,聊到了此次大战的光景,张韩也是绘声绘色,将所用计策,以及小道行军一一告知,不多时就听得心痒难耐。 “打得好哇,”张飞瞪大了眼睛猛夸,“你这才智,恐怕还在俺之上!” 张韩点头:“对对对。” “伯常智勇双全,实在是当世英豪也,备敬佩不已。” 刘备端起了就被,坦然道:“其实这宴席,一早就该请你,只是当初刚来许都,人生地不熟,不想留个攀附之名。” “想起来,你我第一次饮酒,好像是在你成婚时。” “嗯,好像是。” 坏了,我不记得他们送的什么礼了,张韩皱着眉头心说道。 “玄德公,此次所说的重礼,其实不止是酒,”张韩话锋一转,决定不和刘备兜圈子了,直接说明了来意。 “你说。” “唔,云长兄进宫受封赏之事,你们应当知道了。” “嗯。” 两兄弟同时缓缓地放下了酒觥,面色郑重的将目光投了过来,认真的望着张韩。 此事,必须要听个详细,这不是在不在意的问题。 它真的是那种……若是不听个中内情,晚上觉都睡不着,刘备、张飞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张韩嘴里问清楚,关羽立此扬名立万的大功,到底是怎样的初衷。 “嗯……其实不是我刻意还恩情,而是云长兄他,真的舍生忘死,初到战场,就立刻献计,进屯白马,欲取颜良,鏖战一日夜击退后,我方才得了便利。” “后又驰援延津,不辞劳苦,渡河而击北岸,伏击三日不动,等到了文丑路过,以巨石隔路,断其军阵前后,亦是因此,我才能绕行埋伏,斩杀文丑。” “而后,无需我多言,云长兄长便在我必经之地设下埋伏,为我断后。” “这数月以来,我从未打过如此默契之仗,子龙和我说,如此精妙绝伦的用兵配合,简直所向无敌。” 刘备:“……” 张飞:“……” “伯常你到底想说什么?”刘备的面庞抽动了一下。 你三十几度的嘴为什么能说出这么冰冷刺骨的话,我有一种很瘀堵的感觉,但是却还得微笑以对!! 这就好像,在我的目前与我亲近之人嬉笑打闹,畅谈人生,我还只能装做看不见,并且插不了嘴! “在下是想说,云长兄长行军布阵、领兵作战,的确能力十分出众,堪称大汉支柱,玄德公身为刘氏宗亲,能带出如此兄弟,实在是高瞻远瞩、识人之明。” “如此,我乃是代陛下来谢玄德公,这些酒,不是我送的,是陛下赏赐的。” “啊!” 刘备短促的唤了一声,忙起身来,长袖垂下,站立向宫中的方向,深鞠一躬,微微抬头向前方喃喃道:“多谢陛下挂念,备深感荣幸。” “诶?”张飞挠了挠耳朵,莽声打断了话头,“你说这是陛下赏赐,那你的重礼是何物?” “是一个人,应当是玄德公旧友,在我处将之请了过来,或可与玄德公相见,叙一叙旧。” “旧友?!名讳是?” 刘备这就来兴趣了,北疆还能有我的故友,难道说这大礼,是要将此友人,荐于我身边来? 想到这,刘备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拐走了我的子龙,我只能以陈到替之; 你拐走了我的糜竺、糜芳,我唯有与宪和畅谈大略; 如今你又想拐走我的二弟,要用这旧友来替? 我,我就非得只能低配呗? “牵招,玄德公是否还记得?” “我自然记得!那是我少时好友,当初与我一同走南闯北的弟兄!乃是刎颈之交呀!!”刘备登时讶异,几乎要起身来,屁股都快离开蒲团了。 牵招师从乐隐,家族殷实,少有名气,早年就得袁绍征辟而跟随,乃为督军从事。 此战一败,跟随张韩来到了许都。 “伯常怎会认得牵招?” 刘备急切的问道,旧友在此,他定然是要见的,更何况两人是过命的交情。 “此次交战,他便是文丑的副将,一同去延津。” 张韩微笑了起来,“当时文丑大军已经溃散,唯有他所领不到一千刀盾兵马,持盾结阵,抵挡我骑军冲撞一个多时辰,让我很是头疼,否则我也不会被淳于琼部追上。” “好在,淳于琼是个蠢夫,并无领大军作战的能力,袁绍任用他,应当是看往日情分,或者是他家族所求,如此任人唯亲,实在是枉费了他仲氏之族的家底。” 众人听闻啧啧感慨,特别是刘备,深以为然。 袁绍的家底若是给我,早已成就不世大业,何至于遭逢数次大败,铩羽而归。 张韩瘪了瘪嘴,深深看了一眼刘备,大致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如果了,你到了这地步,未必能把握得住,我都不一定把握得住,万一他们用我的软肋来腐蚀我,不知道我顶不顶得住…… “若是,牵子经在后领大军,而淳于琼在前面拖住我……哦,他拖不住。” 张韩说到一半改了口。 酒囊饭袋一个,懂个屁的拖延待援,不过有一说一,若是牵招这样的冷静且有大局观的将军领大军在后,恐怕自己要损失惨重才能逃离。 这也足以说明,袁绍识人任人如今已经出现了问题,要么是他自己的心性发生了变化,要么就是境内的势力错综复杂,需要权衡各方家族。 总之,袁绍接下来应该很不好过。 聊到此处,张韩也有了去意,拍拍腿起身来,和刘备抱拳辞别,“玄德公,在下此来,便是告知你此事,若有时机,明日接了云长进宫之后,刚好可以让子经来与你一见。” “好,好,那就多谢伯常了!”刘备感激涕零,当即拱手致谢,送张韩到了府院门口,他始终还在提及此事,言说和牵招当年的旧情。 张飞自然也听得十分认真,这些人和事,若非是今日遇到了,恐怕未必能知晓,毕竟刘备可能已经忘记了。 “伯常,能将子经带回,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这份重礼,备一定铭记于心。” “玄德公言重了,”张韩谦和的摆了摆手,又道:“其实,当时的确有些恼怒,打算将这一支兵马全部处死,好轻装逃回。” “就是因为在交谈之中,说起了云长兄长,自然也提及了玄德公,子经便说了与你乃是旧识兄弟,因为某些事而分开,后便没有一同起事。” “对,对的!”刘备忙点头,“我与他,少时也是任侠游历,那时牵招还追随于我,只是家中母亲突然病故,于是不得已回家守孝。” “哦……” 张韩恍然大悟,那这就对了,怪不得刘备到了中年还一事无成,这么说是因为守孝,把自己少年时经营的人脉都丢空了,毕竟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跟随你数年在家赋闲。 人家还是要继续向前走的。 “那这就是缘分了,”张韩满脸庆幸的笑,“玄德公且想,若非是云长来救我,我黑袍骑被人追得急了,定然要杀俘虏而后轻装奔逃。” “哈哈,如此说来,牵招虽是我放过了他,但却也是云长兄长所救,真乃是缘也!” “是,是……”刘备心中百感交集,张韩这小子可真是会说话,这道理一摆开来,言下之意岂不就是人情两清了? 他放了牵招,牵招与我是刎颈之交,我们历经生死,岂能不救。 张韩说来说去,便是在定下一个道理——牵招是因我刘备,他才放了一马,否则恐怕已经痛下杀手了。 现在,我必须接受这份大礼,而且不能再以云长给张韩的恩情自居,这人情债,又变得更加复杂了…… 第二日。 关羽应召归来,得曹操率领文武与天子使者迎接,为保礼仪,刘备和张飞也没能与他多说上几句话,立即就去了宫中。 整个过程中,他们也只能旁观而已,乃是观礼之位。 而回到府邸时,张韩便带着牵招来和刘备相见,两人相拥而泣,设宴款待,准备开怀畅饮、诉说衷肠。 到晚上,关羽才从宫中出来,又去了丞相府,宴席之后,深夜去了许都城中新赏赐给他的宅邸,这宅邸非常华贵宽大,里面早有百名仆从与婢女在等候,伺候一夜,关羽酒醉不省人事。 另一边,张韩的半山城府里,中院园林之中亦在宴会,戏志才、郭嘉赫然在列,董昭、董访列席于左,赵云、典韦他们则是和许定兄弟在院中豪迈畅饮。 至半夜,围炉而坐,深谈此次大战之军情,戏志才则是说起了这段时日在许都内的文武动向变化,他掌控的校事府,如今已经收敛了很多,第一年的时候,为了震慑群臣,校事府堪称爪牙,杀了很多官吏来敲山震虎,在两三年之内,令官员不敢再“胡作非为”。 和袁绍暗中联络的那十几名各家族的官吏,还是都在校事府“备案”过的,收发的信件实际上曹操也全都知道。 “以后你不能再这么干了!” 说起张韩的功绩,戏志才直接就破防了,痛心疾首的怒喝了起来。 “是是是。”张韩忙点头,也没有托大,毕竟戏志才是自己的举主,两人之间的恩情说不清的。 如果没有戏志才,张韩想要立功这么快,可能还要晚几年,毕竟那时候的策论实在是太多,张韩的策论如果没有人赏识,就石沉大海了。 而戏志才,捡了一条命,是张韩劝出来的,让他不要饮酒,戒色,找人分担了日常的公务,得闲时休息,把内亏的身子又养了起来。 是以两人的关系,还是亦师亦友,恩情扯不干净。 “你说,你这么干,虽然立功,但是又擅离职守,闯下大祸,次次都是功过相抵,我很头疼的啊,”戏志才满脸纠结,又无奈又嫌弃。 “你能赚到什么?这一场仗下来,人人都在加官进爵、封赏不断,就你功过相抵,你得到了什么?!” 张韩面对质问,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义父。 其上显示出一段提示。 【你在南北大战之中,战功赫赫,斩杀敌将两人,收治一万六千余百姓,平定延津、白马战事,击退外敌,获得“气运+5”,“智力+1”,“魅力+1”】 【智力:82】、【魅力:93】 【气运:45(福星高照)】 【智力:你的总体思维能力成长了。】 同时,当他凝神去仔细端详智力属性的时候,可以隐约感受到,还有别的奖励在累积——【你将会获得一项与智力相关的特性能力】…… 张韩思索了许久,还是得到了不少的。 接下来只需治理好收容来的流民,将一共十几万人安置在屯民政策之下,又或者争取让他们迁移到南阳,治世救民的功德也就会源源不断的到来了。 “是,我什么都得不到,一堆骂名,”张韩叹了口气,微微低下了头去,“现在军中对我颇有微词,将士们都不满主公对我偏宠,从不责罚,但是军棍我也挨过啊,功绩我也都不要,怎会如此……” “唉,来年大战,恐怕我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张韩挠了挠头,有些意懒。 “你也知道啊!” 戏志才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就是领兵作战的好苗子,结果现在因为纪律问题,让自己无法上战场,往后只能在帐中行策,在后方稳住军略,或者去一地先行治理任太守之职。 毕竟,相比于虚无缥缈的奇功,可能主公更想要的是,如臂使指的执行指挥。 “诶?”郭嘉拍了拍桌案,凑过来笑道:“伯常,抛开这些不谈,我倒是觉得你不上战场,反而是一件好事。” “哦?” 张韩似笑非笑的看向他,看来郭嘉是懂苟道的,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就不适合上战场,要那勇冠三军的威名有个屁用,经此一役,袁绍对自己已经是恨之入骨,接下来恐怕是要着重收集情报,而后重点设伏,欲杀我而后快。 但非常可惜,我要溜了。(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坏了,我还得有求于曹丞相 “不去战场,也是一种策略,可说是明智之举,”郭嘉自信的微笑着,他敢断定,袁绍一定会将重心移到张韩身上。 并且整个冬日,都会反复设计,用尽一切能力,憋着准备对付伯常。 等他来年兴致勃勃、磨刀霍霍带兵南下,来准备向伯常讨回颜面时,伯常溜了。 诶,袁绍就很气,气又没办法,隔着整个中原你还拿他一点办法没有,这决策,就很伯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戏志才没好气的瞪了郭嘉一眼,“伯常的性子,就该收敛一些。” “别看主公宠,若是日后真有惹怒他的时候,清算这历来的胡作非为,该当如何?” “是是是,”郭嘉也点头相劝,许久不见,戏志才可能是和荀彧呆得多了,现在竟然也有点严肃起来。 “他不去,并非是坏事,正好袁绍经此一役,肯定会重视伯常,这也是一种计略,可以徒耗了袁绍麾下的人力物力,去做些无意义的事。”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张韩不去,肯定和主公严令禁止没有太大关系,而是顺势不去的。 本身也在战胜之后,经历一番责罚,然后得了一个“下不为例”的结果,张韩不可能现在立马去以身试法。 “哦,”戏志才忽然松懈了下来,不如刚才那般言辞犀利,低头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几个呼吸,又叹道:“不管怎么说,伯常你也不该继续以往的作风了。” “之前传言,你为了在白马突袭袁军之胜,让元龙痛打你几十军棍,实乃是卧薪尝胆,用心长远。” “其实我知道不是的,”戏志才摇了摇头,“你的性格,这些年越发张狂,当年还是及冠出头的年岁,当然可以如此,现在你都快三十了,难道还如此不稳重吗?” “伯常,日后真不能再这般任性妄为了,你要成为能镇住局面的大人物,而不是随时都去想着出风头,立奇功,扬名立万。” “你需想到,以后子脩还需要你来辅佐……” “谁?!” 张韩和郭嘉听到这,同时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来盯着他直看。 子脩!? 这是你寻常的称呼吗?你才是飘了好吧,真给自己加辈啊? 半年不见,你在许都难道已经干到副丞相了?这称呼感觉是在说自家儿子。 “呃,”戏志才顿了顿,忙改口道:“大公子,大公子……日后你还要辅佐大公子,你怎能不稳重?” 张韩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抬头凑近来问道:“主公给了你多少钱?你是不是收钱了来教训我,敲打敲打,好让我以后安分点?” 砰! 戏志才直接下意识捶打在桌案上,老脸一红,支吾道:“你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丞相是这种人吗?我是这种人吗?你如此恶意揣测我,对得起我的关心吗?我是担忧你日后的前程,还有……你在外的成就,与我的名声也息息相关,日后别人问起来,张韩是谁举荐上来的呀,那都知道是我,你要是因为违反军令而被处死,我,我老脸往哪搁!?” “我随口一说,你急什么……”张韩小声的嘀咕,眨了眨眼和郭嘉相对而视。 “我急了吗?”戏志才愣了愣,慢慢的把呼吸喘匀,又略微僵硬的转头去看旁边的董昭。 “是,是有点急。”董昭老实的点了点头。 “你肯定收礼了,”郭嘉无情的戳破了他,“而且,不一定是钱,可能是给你说一门亲事,是哪家大族的贵女,还有美貌之名。” “郭奉孝,你!”戏志才气急败坏,直接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你,你是懂我的……” 他气势一松,没绷住脸红笑了出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本来绷住啥事没有,没绷住这笑就停不下来了。 特别是一边笑一边想到自己刚才还大言不惭、义正言辞的在教训张韩,好似师长教训弟子,但实际上是因为丞相许诺了一桩姻亲婚事,又不好意思又憋不住笑。 这是羞耻之中,又带着些许被抓包的窘迫。 “哈哈……”戏志才笑着,还伸手拍了张韩一把,“但我,哈哈……我说的是真的……你这么干,以后迟早主公不敢用你。” 张韩嘴角猛抽,和郭嘉用同样嫌弃的眼神盯着他许久。 “诶?”忽然间,张韩想起一件事来,“兄长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事想要请二位帮忙。” “嗯,你说,哈哈……” “别笑了。” 郭嘉拐了他一下。 屋内许多人,也都投来了目光,耳边虽是门外武将们的豪迈呼喝声,但专注下来,完全可以听到张韩的话。 特别是,此刻商议北方战事,或许不经意的一句话,都可以商量出绝妙的计策,或者判断出某些清奇的局势。 这类情况,在围炉上已经见怪不怪了,主导者张韩有太多别人不知道的秘闻,同时还懂各地风闻人物,经常能说出让戏志才都惊讶的秘辛。 要知道,戏府君堂堂校事府主任,手底下几千校事,专门暗中监察百官,同时也打探小秘密,他是最招人恨的。 结果,有些秘密还是头一回从张韩嘴里听,就显得很亏。 我天天被人惦记、憎恶,却不如你知道得多,你多鸡毛呢? 张韩顿了顿,说起了关羽、刘备之事,“关将军,有威震北方之能,陛下应当会一直重用,而玄德公似有离开之意,难以劝说。” “我用牵子经,平了云长出兵的恩情,但实际上这里,还有一事是颇有出入的。” “何事?” 张韩笑道:“我和陛下、玄德公都撒了谎,说未曾与云长商议,他自行领兵埋伏,为我断后。” “实际上,我和徐晃叮嘱过许多次,一定要领兵来为我断后,否则难以脱身。” “你不该这么说,”郭嘉眉头一皱,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关将军去了皇宫,与天子一对就知道不对劲了,如此可能会让他有所防备。” “他知道你在给他鼓吹,又会怎么想呢?伯常,此事做得有些冒险了。” “不错,”张韩挠了挠头,“我也是,方才想起,才觉得不妥,我承认我有赌的成份,但愿能赌对。诸位觉得,情势会如何呢?万一他们心中惧怕,连夜跑了,该当如何?” “刘备,如果得知此事,会怎么想?” 几人陷入了思索之中,需要准确猜测人心,方才能对事行策。 要算计他人,定然是要探听到其心迹的。 哪怕猜到也行。 …… “我自然不会多想,”刘备的府邸,关羽从丞相府酒醉回来后,本已经伺候睡下,但半夜醒来,立刻坐马车往刘备的府邸赶去。 所幸,大兄亦未寝,方才能得见。 一来,关羽就说出了心中所念之事,此事他想不通。 他的确有功,但功绩却绝没有这么大,这一切都是张伯常和曹公在为他举荐。 心中,颇有愧疚。 又担心大兄因此有所芥蒂,是以寝食难安,非要立刻见到兄长,听他亲口分析,如往常一般,方才肯罢休。 刘备说完,颇为欣慰诚恳的拉起了关羽的手,重重拍打道:“你我兄弟多年,如今立下功绩,为汉廷所知,为陛下重任,是为我汉室立下汗马功劳。” “吾生平所愿,乃是大汉重回昌盛,百姓长久安康。而今云长有此能,天下亦可知晓,难道是坏事吗?” “日后即便是要走,有二弟在身旁,我心中也甚为安慰,而且……云长在朝堂之上,可护住我汉室之主,虽无宗谱之明,但我心中知晓,陛下乃是族亲,云长亦可当自家亲人护卫进言,有何不可。” “兄长这么说,愚弟心中也能安心。” “好,”刘备拍了拍手背,眼眶有光芒盈动,向右伸出手,介绍道:“这是牵招,字子经。” 关羽抱拳看去,此人六尺余,颇为高大,面容精悍冷肃,面颊瘦削贴骨,有刚硬气节之感。 头发捆缚于顶,以发髻束冠,额顶有尖,显得颇具英气,其手脚颇长,显然身手也定是不错。 “兄长好。” 关羽在进院时就已经听刘备介绍过,牵招是降将,在张韩斩文丑之后,抵抗了黑袍骑一个多时辰。 同为军中将领,关羽明白能抵挡那张韩的宝贝黑骑一个时辰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足以见得,此人所领的兵马,意志非凡,武艺不俗,同时肯听从指挥,方才能凝聚成墙。 当然,想到此时,关羽就会不经意的感慨,袁绍若兵马都是如此,则战事危矣。 此刻又会奇怪,有这样的人才不用,为何把大军交托给一个平庸之将率领。 “那日,关某击溃的追兵,不说乌合之众,但却也是军纪散漫,将领喝止不住,被伯常丢弃金银吸引,否则不会轻易中计。” “为何,子经兄不得重任,反是让无能之人领数千骑兵?” 几千骑兵,其重要性等同于几万步卒了,而且骑兵因为要与战马一同操训,寻常形影不离,方可御马有术,其实作战时反而指挥更加复杂。 有的人,并没有领兵作战的能力,一旦遇到紧急军情,恐怕就会自乱阵脚。 若是只需喊一个“冲”,要么喊一句“撤”,这将领岂不是谁来都可以了。 真要说骑兵强悍的,还得是伯常的黑袍骑那种,骑兵之中自上而下有很多建制,骑队恐怕有十数,光是将领就有子龙、典韦、高顺、黄忠等人,各有才能,方才能做到以一敌百。 牵招嘴角苦涩的瘪了一下,叹道:“云长,可听说过袁公处有非海内名士不得接见的规矩?” “这倒是不曾听闻。” 关羽闻言肃然起敬,虽未曾听闻,但是初听这话,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又想骂又羡慕。 袁绍竟是在这种门庭若市、士人影从的光鲜亮丽下起事,这仲氏之族的名望,的确让人望尘莫及。 正因如此,才要设这么高的门槛,也是无奈之举,否则什么庸才都会潮水一般往冀州靠拢,当然,如此做法无形之中也会流失许多人才。 这才有了曹丞相“唯才是举”的举措空隙,如此看来,此战非是两名雄主之间的地盘之争,其实也是一场士人名流、与寒门黔首的阶层之斗。 “唉,”牵招叹气道:“袁公麾下没有籍籍无名之人,均是各地名流,天下大族之后,如此云聚,在下反倒是小族了。” “才能虽也被重视,但仍要在名望之后,于是整个冀州,任人颇为混乱,致使小人得志、才能者不得施展,郁郁寡欢。” “若是得胜时,自然一顺百顺,一旦败走失据、损兵折将,败绩连连时,必然混乱。” “袁绍于我有恩,我不愿与他交战,如今归降回汉室,倒觉得轻松了许多,玄德……”他充满希冀的看向刘备,展颜笑道:“日后跟随于你左右,复少时任侠之光景,何尝不是一大快事。” “其实我早听到了你的所在,也想立刻奔赴前来追随,却碍于袁绍有恩于我,岂能轻易离开——” “不必再说了,”刘备伸手止住了他,听闻这话更是欣慰,“子经此刻能来与我相聚,便已是天意如此。” “你在袁绍处,任何职?” “督军从事,所领不过千余人,唉……”牵招其实也说了谎,他这人还是较为看重声名,但这是当今天下的主流,毕竟真正淡泊名利的并没有几个。 牵招有时顾虑所得,坦然以对,反倒真实,至少不会虚伪的装出无所谓。 要不然,当初简雍没有离开,一直陪着刘备,他却去了冀州谋生,寻求出路。 这一点,刘备还是清楚的,所以牵招说完之后,他就思索了一下,道:“来了便好,我亦会向丞相,求得你与我共事。” 唉,又要有求于人……但他是子经,我却又不得不挺身而出。 若是让子经在我身边随便为一军吏如何?! 刘备又迟疑的考虑着,毕竟他是降将,能全身而出降营身份已经算是不错了,若非是二弟功绩,与我的薄棉,早就被斩了。 但刚有此想法,刘备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个场景:日后营中操训,张韩、曹操等来拜访,见到子经只是忙碌于军务的小吏…… 张韩肯定立刻就会说:“哟,这不是当初以六百余人,抵挡我黑袍骑一个多时辰的牵招将军吗?怎么几日不见这么拉了?” 曹丞相肯定也会展现他那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一面,跑来给子经掸去灰尘,整理衣领,感慨:“如此明珠,竟然蒙尘。” 然后子经肯定会心猿意马,欲去投曹公麾下或者黑袍骑军中……嘶,伯常不会是故意的吧? 这绝不能随意安置,我得去求曹丞相! “子经,你放心便是,我明日就去求见天子、丞相。” “玄德!”牵招面目动容,目有水雾盈眶,只觉感动。 关羽眉头微皱,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曾是刎颈之交?大兄竟为他肯如此折辱自己,去求陛下和丞相。 某回去想想,大兄可有为我与三弟如此折辱自己过。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马无夜草不肥是吧? 这个牵子经,到底什么来头?关羽心中记住此人,回想着以往大兄是否有提及。 过了一会儿,简雍也从外赶来,急匆匆的进来之后,立马在门口站定大喊:“哎呀!这不是,才干出众、大有可为的牵子经吗?” “怎么,到许都来投奔我主了吗?” 他虽然话说得大声,可是满脸的笑意却是根本藏不住,另两人看过来时,相视一愣,很快放声大笑起来。 刘备忙伸手解释道:“宪和莫要再说了,那时子经有家室,有长辈殷切之期盼,自然是不能一直跟我枯坐于家中的。” “玄德这番话,让招倍感愧疚,其实……”牵招抽了抽鼻子,苦涩道:“我在冀州过得也不快乐。” “好了好了,”刘备张开双手劝说起来,“今日能再相见,乃是冥冥之中的命数,二位快快入席,我们痛饮一夜。” “云长、翼德,快去取酒来!” “还喝?”张飞直接瞪起眼睛,来回扫视几人,“这么好的美酒,给俺也留几坛,这冬日还有一两个月呢,若是没了酒,俺真不知怎么过得下去,那不得每天躺床榻上,无病呻吟吗?” “啧,快去!”刘备责怪的皱起了眉,这时候还吝啬上了,“喝完了,再去买就是了。” 上哪儿买?张飞心想着,眨巴眨眼挪不动腿,这不是张韩刚送来大礼吗? 牵子经是给你送的,那这美酒不就是给我送的?用送我的重礼来款待送给你的重礼,是不是有点不体面。 “三弟,随我去取酒。” 关羽展颜而笑,轻抚胡须,虚着眼深深地看向了眼前的三人,轻唤了一声。 结果张飞只是动了动腿,又僵在了原地,就好像是站麻了走不动道一样。 关羽又无奈的劝道:“哎呀三弟,大兄与老友重逢,你就让他畅快淋漓的喝吧,这酒喝没了,我去找伯常要。” “真的?” 张飞眼睛一亮,忙走到关羽面前来,满是期待的道:“当真?真能要到?兄长和那伯常的关系,应当也算不错了吧?” “嗯,的确不错,”关羽点了点头,继而和刘备三人抱拳,道:“大兄,子经兄长、宪和,你们先在此入席等候,我和翼德去去就来。” “好。” 几人入席。 关羽和张飞到了院中,去后院储酒之地取酒,其实也有宿卫跟随,他们二人也是乐得来走动一番。 “这个子经,伯常夸赞数次,应当是有本事的,”关羽冷不丁的说道,“三弟莫要心中不平。” “俺没有不平啊,”张飞眨眨眼,显得很聪明坦荡,“俺真是舍不得酒,这就醇香浓厚,又没有飘绿杂质,拍封就可痛饮,真是佳酿。” “你真没有?”关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确实没有,”张飞挠了挠头,“那子经、宪和,都是大兄故人,但对咱们不同,兄长如此随意驱策,无备而言,其实不是把俺们当亲人,还是有区别的。” 哦,原来是这样。 那到底是谁在心中不平呢?难道是我吗? 这么说来,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关羽嘿然一笑,“罢了,三弟心中并无芥蒂就好。” “诶,兄长,”张飞乐和和的笑着,颇为期待的凑了过来,“方才你说的那事,可千万记得呀,喝完了帮俺去张伯常那买点,俺出钱。” “行。” …… 半城府。 “刘备不能调任出去,就在许都附近担任官职吧。” “他喜结交名士,又有治郡之才华,领兵作战亦是好手,海内有其仁义、善治、德行之名,一旦放出去,就是龙归大海。” 郭嘉斩钉截铁的驳斥了在场所有人的建议。 除了张韩,在郭嘉眼里他不算人。 “决计不能让他出任各地的太守,只能在许都之内,若是要升任的话,可请陛下,给他递补了当初董承的左将军一职,领我主麾下兵马便可。” “如此,他也是汉臣,所领为汉室兵马,他还需感谢丞相。” “嗯……” 这不就又转回来了吗?张韩陷入沉思,但别的官职,还真找不到合适的,随意给一个安置在许都,倒是也无妨。 “我还是觉得,依旧任他为豫州刺史,”戏志才摇了摇头,接着道:“也是在这许都之中,其余诸事都可让士族之人辅佐,尽心尽力为我养民治民。” “如此,玄德公的一身才能,也好得意施展,向汉之心,自然也能得到彰显。” “虽无战功,仍可以功绩来封爵。” “要不,去问问丞相怎么想,再做决议?”张韩眨了眨眼,干脆就揭过了这个话题。 “其实——”这时候,从角落里响起了一个苍老浑浊,但仍中气十足的声音,众人略微惊异,都循声望去,发现是坐在边缘的贾诩。 因为董访和糜芳的身形都比较宽硕,所以把他挡在了身后。 这时候忽然开口说话,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张韩更是直接诧异不已的惊呼:“嚯,那儿还有个人呐!?” 贾诩看着投来的各类目光,咋舌道:“啧,我只是不喜欢争辩,喜一旁静静的吃食,诸位何必如此惊讶?” “我从宴席开始,就在这了。” 张韩不好意思的笑道:“嘿嘿,我还以为你在军营里面没出来呢?” “其实什么,你说吧。” “其实只需拖到与冀州大战得胜,就可以寻机杀之,以绝后患了,”贾诩面无表情的道,“若是胜,则世间无有敌手,可如此行事。” “若是败,则我等均无去处,也无力再管,故此拖到北方大战之后,才是考虑去留的时机,此对于玄德公也是一样的,是去是留,也需在那之后。” “而现在,丞相仍有慈爱和谐朝堂之意,玄德公亦有报效汉室之情,还是君臣和谐,上下和睦的一派祥和之景,其实也没必要剑拔弩张。” “而若是到了日后决出胜负时,可杀可用可留,这段时日,只管结交便是,不必防备过甚。” “嗯……” 几人一番思索,琢磨这番话,都觉得倒是有些道理,贾诩的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点子上。 他们太急于立刻出成效了,还是贾诩这个老银币看得长远通透,而且颇有一种不疾不徐,慢慢下套的意思。 现下,应当是暂且保持当下之态,待到日后再来考量。 “说得有些道理,”张韩笑道,“既如此,应当尽快去和丞相说清楚。” “放心吧,”戏志才喝了一口酒,起身道:“我这就去告知丞相。” …… 丞相府。 关羽走后,曹操始终还在回味某件事,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一直是皱着的,心事重重在书房不肯睡去。 结果就是大晚上的,连酒意都已经散去了,他的睡意居然还没有来。 曹昂已经随军回来了,本来在自己的中郎将府邸休憩,享受一些热炕头的活动。 晚上来拜会母亲之后,听闻父亲还在书房,似乎心情不好,便来请见,主要是好奇心起来了。 什么事会让父亲郁郁寡欢,还不肯回房睡觉,肯定和伯常有关。 但是他去之前,在府里问了几位叔伯,得知晚上是和关羽吃饭喝酒,按理说,应该很高兴才对。 难道是酒宴上发生了什么不快?! “这我就不知道了,”许褚摇了摇头,摸着脑袋一脸人畜无害,他对主公家的那些事,以及他的喜好、心思,都毫无兴趣。 他只喜欢暗中观察许都文武、特别是武将的武艺,寻常有空便会和人比试,暗暗学习,以增强自身能力。 典韦、张韩、赵云都多次被他缠上过,寻常闲来无事的时候交手过很多次。 “方才关云长来的时候,还是谈笑风生,饮酒作乐,看起来气氛倒是不错,只是后来又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许褚坦然的挠了挠头,不过现在丞相的确不开心,应当是睡不着觉,故而在书房闷闷不乐的看书。 曹昂大致知晓了之后,让许褚去禀报,不多时,许褚回来让曹昂进去。 刚到屋里,曹昂行礼之后跪坐于曹操眼前,父子俩相对片刻,曹操笑道:“昂儿此次领兵到官渡,为我运送粮草,补充兵源,亦是大功一件,我心甚慰。” 这是场面话,虽然父子之间亲密无间,但是偶尔的夸赞,可以让儿子知晓自己一直记得他的功绩,亦是有好处绝无坏处。 听完这话,曹昂也自然是顺势接过了话茬,“其实此次交战还是有不少立下汗马功劳的人,譬如伯常、云长将军、元让叔父、子廉叔叔,都属功不可没。” “儿不过是运送了粮草而已,不足为奇。” 果然,曹昂话音刚落,听到“伯常”两个字的曹操脸色更黑了,直接不说话低下了头去,不知在看什么书籍。 或者说,根本就没在看书籍,眼前的书,怕是一点也进不到心里去。 看到这一幕,曹昂基本上也就能断定了,这问题的根,恐怕就在张韩身上。 “父亲,可是因为伯常的事而忧愁?难道是……” 曹昂想起在返程的路上,听闻不少将士夸赞关羽,其声名在军中逐渐有了改观,不再是被人当做一名受恩而无功、徒有虚名的将军。 这是拜伯常所赐,父亲如今最怕的,就是关羽得了功绩之后,反而会立刻选择离开。 “唉。” 曹操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苦笑着看向曹昂,道:“张伯常现在真的,必须要好好整治一番了。” “我发现他,越发过分!!” “这是怎么了?” 曹昂懵了,弱弱的问道。 父亲忽然这火就起来了,不会是我亲自点起来的吧?他心中小慌,偷偷打量。 曹操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我前些时日,和伯常去见陛下,这陛下对他一向十分宠信,这你是知道的。” “不错。”曹昂当然知道,不光是宠信那么简单,张韩的话他甚至会多加考量,反复思索,而且从未做过任何重压张韩的事,一直都是任他选择。 曹操仰天长叹,语气急而快的说道:“在夸赞举荐云长时,伯常还提及了云长此人乃是高洁义士,心中孤傲,你给他多少钱,他都不会因此而感激涕零,只视作粪土耳。” “可若是赏赐惠及麾下生死交战带出来的兵士,则会令他铭记此恩,是以,伯常向陛下请令,拨三万金犒赏其军,陛下已同意了。” 曹操眼皮一抬,无语到了极致,嘴角都瘪了下来,隐隐还有咬牙的声音。 曹昂眉头一皱,没有催问,而是稍稍静坐认真聆听。 片刻后,曹操慢慢露出苦笑不得的表情,幽幽道:“我今夜和云长共饮方才知道,原来当时战胜袁绍兵马后,缴获了一千余匹精良好马,伯常以军中将士折损且无功为由,问云长讨要这批军马,代价是三万金为回报。” “于是云长就同意了,”曹操说得激动,一拍案牍,“谁知道他回来让陛下犒赏!?里外里他赚了一千多匹战马,这混账,我真的是……掐死他算了。” 曹操气得脸色铁青,主要是丢人,你处心积虑如此中饱私囊的赚钱,总不能是个人爱好吧? 若非是如此,那便是早就知道此次立功之后,回来无赏,所以想办法自己捞点。 哎,偏偏又是和颇将恩情道义的云长打交道,人家并不在意,得了一场胜仗即可,还真让他钻到空子了。 关键是,丢人呐……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曹操克扣军饷,慢待了乘龙快婿,致使他铤而走险,打这军备的主意呢。 想到这,曹操更加睡不着了,一股火气在胸膛嗷嗷叫,想当面抽他。 你都君侯了,太守了,当今天下地位、声名都跻身一流了,怎么还在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下作事? 真就是那句“马无夜草不肥”是吧?!你这个混蛋玩意,罚俸越多,你反而还越富了!? 你个混账玩意能不能来点高雅上台面的,天天盯着这点战马军备,真的跟个守财奴似的! “不行,我得立刻去寻他。” 曹操说完,披上了袍子就往外走,叫上许褚准备车马,准备去张韩的府邸。 后半夜,曹操率宿卫到达了张韩府邸前的门牌坊,路过之后盯着后方那个大街坊门楼看了很久。 越看越觉得用料豪爽,建得高大华丽,同时不由得心里也犯嘀咕…… 伯常府邸以前是这样的吗? 算起来,也好几年没来过了,若是撇开那些姻亲之礼的时候不谈,曹操几乎没有来过半山城府。 这次来可算是长了见识了,他在园林里,因为夜深了没有人接引,而他又不顾张府的宿卫劝说非要自己边走边等,居然……走错路好几次。 于是这一夜,曹操走到一半的时候看着路途上的驿站,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 “必须把他家产抄没了。” 曹操咬着牙说道。 等孙乾小跑出来迎接的时候,听到在外的宿卫挠着头嘀咕道:“丞相来了,走到半路骂了几句,然后又回去了。” “临走前说,请君侯滚过去丞相府。” 孙乾听完大吃一惊,吓得汗流浃背,忙跑回去禀报。 张韩都在宴会厅的床榻上躺着取火,准备今日就在这睡了。 听见这话蹭一下起来,懵乱之中揉了揉眼睛,喃喃道:“又在发什么癫……”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我的好岳父,我最疼爱的人 “他来府邸里有说做什么吗?”张韩眼睛都睁不开,懒散的问着话,“是不是,人都到我这来宴饮了,岳父心里不高兴了?” “我叫子脩了呀,他自己不愿来,难道我还能绑着来不成?” 张韩摸着下巴,说起这个,他不明白怎么自从那次解字之后,子脩就不怎么爱来围炉了。 难道是觉得我们曹营三杰太污了? “那,君侯去丞相府吗?” “去是肯定要去,”张韩拍了拍脸,几下之后不由得清醒了许多,而且脸生疼,横练的爆发力不是盖的。 若是日后单巴掌有八百斤力,我拍爽肤水会不会把自己直接拍死?张韩莫名其妙的想道…… “把贾老叫来吧,”张韩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只能请外援了。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肯定是自己某些事情东窗事发了,岳父急需出气。 也有可能,是在一些事之中看到了自己的才华,他嫉妒。 所以来无理取闹。 不多时,贾诩一边穿着外袍,一边从偏院里赶来,进了酒宴堂的门坎,脱下鞋子赤足趋步而行,快速到了火坑旁跪坐取暖。 “老朽听闻了此事,路上已思索了许久,君侯恐有一难。” “为何?”张韩一下狐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智力还真是明显比不过贾诩,反正他想不出有什么事得罪了岳父。 毕竟,擅离职守的事已经抵了还能有什么错。 “不知道,不好说,就是一种感觉……”贾诩捻着下巴胡须,皱眉苦思,“最近,君侯有没有什么……精妙绝伦的诗句,或者是奇思妙想,去献一献计策,文臣嘛,应该是忧国忧民、为君分忧的。” “你的意思是,想办法去舔一波?”张韩抬头来,直截了当的道。 “舔……”这个字用得不算恰当吧,贾诩想了想,认真的看着张韩,道:“去谄媚献计,探一探丞相的口风,老朽认为,眼下这当口,丞相肯定不会把君侯严惩,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现在是主要查探问题出在哪里。” “您先仔细想想,哪些产业……可能引起丞相的不满。” 张韩陷入了长足的沉默之中,不自觉的伸手扣着面颊,思索许久,方才不确定的道:“难道是,徐州的马商被查到了?这一年来光是收入就有十余万石粮食……” “要么就是,城里的雅舍产业,这些校事府大致也都知晓,每年收入上下也都打点,哪个宗亲或者士人不高兴了吗?” “要不然,是我暗中售卖的那些女红业?” “哦,恐怕是工造坊的那些新奇产物,私自拿去兜售的事,可原材料和工匠都是我自己出钱养的,点子也是我想的,只是占了这个名义和国库的钱财而已,倒是不至于吧……” 说到这里,贾诩都有点面色发寒,满脸茫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干枯的嘴唇微微张了张,继而似是自顾自呢喃道:“竟,竟然有这么多……” “您在外面到底干了多少私业,随便一数就有如此之多,那这些家业,君侯不在家中的时候,都是谁人在打理呢?” “呃,是曹夫人。” 也就是曹宪,别看曹宪乖巧清纯,笑起来很甜,实际上学识很高,而且头脑灵光,处理大小事务颇有其兄与父的风范,雷厉果决,不听故事。 这些家业逐渐交托到她手中之后,慢慢地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贾诩这时,也就肃然起敬了。 君侯还是有高度的,让曹氏之女,来掌管这些曹氏宗亲眼皮子底下溜出来的产业,出了事他们自家人非常好商量。 哪怕是日后有人眼红,则分给他们些许便是,绝对不会被人釜底抽薪,若是单纯的外姓人,那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有时权力是刀剑,一刀切过去,连整个家族都给他连根拔起,还怕得不到利益么。 “嗯,若是如此,老朽建议君侯吐出来点……” “这万般计谋,都不如真心相待,以往君侯能得到这些宠信和偏爱,实际上并非是才能之故,其实应当是性情真诚所致,君侯在丞相面前,向来不会私藏,而且颇为精怪,若有什么事,尽会告知商议,所以才能交心。” “嗯,”张韩受教的点了点头,他觉得贾诩分析得非常在理,“真诚才是最好的必杀技。” “不错。” 贾诩展颜而笑,“此言在理,便如武夫交手,招式无需过多,哪怕只有一招,但管用就行。” “行,我这就去丞相府找他,而且的确也可有一略献之,从今日起,我就专心致志、献计献策,为我主公策谋内外之事。” “君侯英明,如此甚好。” …… 丞相府。 戏志才本来从半山城府出来后,就立刻赶往丞相府求见。 结果被告知丞相出行了,去了半山城府。 然后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在门口遇到纪伯骁值守,告诉他丞相已经又回去了说是。 戏志才想了想,打算明日再去找丞相说明白此情,毕竟此乃是一桩进言的功绩,可以把今夜大家商讨的想法告知,若能采纳,自然是记戏府君的进言之功劳。 没想到还意外的错过了,不过没关系,伯常他们本来就打算让功于我,明日再去请见,也无妨。 “不如,畅饮到白昼。” 他打算喝通宵。 结果回到宴会厅院落的时候,发现已经散场了,文武都去了偌大院子里的小院、厢房内,使得井井有条。 张韩却也不在榻上。 “啧,怎么都散了?”戏志才旋即觉得意兴阑珊,顺势也就在这卧榻上睡下了。 此刻,倒是颇有一种,夜深人静,万物沉寂的感觉,好似世间蒙上黑纱薄盖,已入梦中之世。 …… 丞相府。 “哦?”曹操刚回来不久,就听见了通传,说张韩携了重礼来见,且说还有要事禀报。 “呵,”曹操背着手,命府中文武也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商议大事一般。 夜间如此热闹,倒也并不常见,主要是主公不睡,仍在正堂处理公务,随下的功曹、录事、主簿、侍郎等,自然是都不能回去休息。 而因为曹昂来拜见曹操,因此也被拴在了这里,连同他的侍郎杨修都没回去。 此时,许褚正在外头呵欠连天。 张韩见状,拉了典韦的衣角一把,两人凑近来,小声嘀咕,“中典,你看这场景,看起来很热闹,其实里面非常空虚。” “我到这就懂了,他就是看人都跑去我那里开趴了,假装很忙碌,我老家那,很多空巢老人都有这种症状。” 典韦仿佛深有感触,一本正经的凑到张韩的耳边来,轻悄悄的道:“请你不要吹牛逼了好吗,等会又他娘的挨板子。” 张韩:“……” …… “岳父?” 张韩进了大堂,笑得满脸褶,曹操抬头只是看了他一眼,继而便满脸的嫌弃,冷哼道:“哟,伯常君侯怎么深夜到访?” “想你了,我亲爱的岳父,我最疼爱的人。” “……” “有何事?” 曹操脸色不变,依旧冷淡的看着他,实际上差点没绷住,要说俏皮话,整个许都还真就没有人比得过你张君侯。 张韩被这话都问得愣了愣,明明就是你叫我来的,怎么现在还问我有何事?! 但他旋即明白了曹操之意,哦,要脸。 “小婿有些谋略,苦思得此略之后,愿开献给岳父,对日后的大战恐有帮助。” “噢,”曹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勉强露出一丝丝笑意。 左右刘晔、杨修的表情也多有轻松,当然,他们两人是不敢幸灾乐祸的,免得两翁婿以后关系修复了,他们又倒血霉。 而且这关系修复可以修复得非常快,说不定不用到天明就和好如初了,比那些床头吵架床尾和的还快。 “这些计策,不好当众说出,以免被人听去,泄露给河北袁绍,这里,可是有不少袁绍的姻亲和就故,不便也。” 杨修:“???” 刘晔:“???” 你要不等我们走了再说后面这些话?!你礼貌呢?礼节呢? 如此当面折辱,难道不怕我等奋起反抗,匹夫一怒,血溅半步吗? 两人气抖冷,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看了张韩几眼,顺势出门而去。 等堂上只剩下张韩、典韦以及在旁安然坐着的曹昂时候,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曹操揉着额头,感觉有点疲惫困顿,不到一个呼吸,他就感到肩膀一沉,一双有力的大手覆了上来,微微揉捏肩膀和脖颈。 力道控制得刚刚好,略重但不疼痛,他诧异的回过头,扬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张韩,展颜道:“唔,你有什么计策,只说便是。” “呃,这里也没有外人,岳父不妨直说吧……小婿到底是何处惹怒了岳父?怎么今日到了我府邸,又折返回去了呢?” “太远了,嫌路长。” 曹操直截了当的回应道,而且他有一种感觉,宫中因为大校场和长乐殿前的阶梯,占地虽大,但都是宏伟景观,而张韩家中则是琳琅满目,精巧园林,给人一种更为富丽之感。 换句话说,曹操感觉去皇城都比去他的半城府邸好走些。 “唔,那就直说吧。” 曹操伸出手在桌案上点了点,“有什么策略、政令,尽管进献,来吧。” 这话一说,张韩立即就明白了,好家伙,这是在看计策能不能免罪,若是不能的话,还得一直说,若是最后还是献不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有些事,先前我必须和岳父说明白……” “说。” 曹操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张伯常,忽然间出什么幺蛾子,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唔,工造营之中,的确已经出产了许多新奇的用具,私底下我拿去卖钱了……” “嗯?”曹操愣了愣,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混账东西…… 他心底里骂了一句,但是表面上又不动声色,他忽然间觉得,让张韩说下去的话,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无妨,还有什么?”曹操和善的笑着。 “还有,徐州的马商……最近越发挣钱了,荆州那边,大量购买,这次冀州作战时缴获的一千多匹战马,都准备运过去卖了……” 曹操的腮帮子忽然鼓了一下,他快要绷不住了。 我他娘的以为你去官渡战场,是准备立功扬名的,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去搞创收。 张伯常,真有你的。 “还有呢?”曹操咬着牙问道。 “还有就是……乐坊雅舍,我私底下训练了很多歌姬,她们都是乱事之中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于是我教给了她们一技之长,让她们得以生存。” “但是也有好处,方便打探消息。” “呵呵……”曹操直接气笑了,他娘的,敢情这里面,你贡献这么大,我一直以为只是出钱而已。 没想到还立下了汗马功劳?! “岳父你笑什么……”张韩的眼神忽然失去了神采。 这动静,不太对劲呀,不是说好的真诚就是最佳的必杀技吗? “呵呵呵,张伯常,我单单只是因为你弄那一千多匹战马的是生气,没想到你居然暗地里有这么多事!!” “我……” 卧槽?!坏了,我成自爆卡车了,特么的我怎么就说了呢? 贾文和,你害人不浅!!! 你恶贯满盈!!都是听了你的话,我特么现在,多尴尬…… “父亲大人!”张韩忽然深情了起来,“我的好岳父!我最亲爱的人,人间的苦涩有三分,你却吃了七分,这辈子做你的女婿,我没有做够——” “打住!”曹操直接伸出手,满脸嫌弃的看着他,“我做够了。” “说吧,什么计策,我这次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策略,能抵消这么多罪行,如若不然,你的家产至少大半要充公,正好如今打仗,缺钱!!” 张韩当场愣住,反复思索,原本想好的计划,在这一刻竟然全部被打乱,感觉一脸懵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在场四人,竟然都对张韩投去了怜悯和幸灾乐祸的目光。 伯常他,湿鞋了。 过了不知多久,寂静的场面才被打破。 曹操展颜笑道:“时间差不多啰,再不说,我就要下令咯。”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张韩用计,有他独特的风格 “计,计策……”张韩挠了挠头,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策略。 但是一条军略却福灵心至的出现在脑海中,火攻乌巢。 若是来年袁绍再度进军,春耕之后一定是大举南下,准备了一个冬季之后,袁绍的兵力不容小觑。 “到来年,袁绍的文武应当不会再继续争论战与扰的决策,定然是攻,今年他们折损了如此多兵力,死去数名大将,士气何其低迷,来年若要再战,必然谨慎许多,若是我们依靠河岸设防迎战,未必能啃下这些硬骨头。” “小婿料定,他所能用之精兵至少十万,而各地征丁得到的兵马,恐怕会有超过十万之数。” “嗯,继续。” 曹操正色了起来,他明白张韩虽然胡闹,但是认真分析局势的时候,大多时说的见解都是对的。 “这些人加起来,便是几十万大军,岳父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兵强马壮?”曹操下意识的回答道,但他深知张韩不是这种看重兵马数量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一直致力于打造自己的黑袍骑。 张韩笑了笑,道:“意味着粮草耗资巨甚,若是拖长则会令他们日夜忧愁,徒耗内藏之钱粮。” “同时,若是能将其粮草毁去,则有可能让袁军几十万人全线溃败,看似人数众多,可实际上也就是一炬之事。” “粮草……” “道理如此,的确不错,但是如何能烧毁其粮草?”曹操思索片刻,摇头笑道:“很难,既是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只怕是要数千精兵日夜防备,连续设立岗哨,不会有机会。” “不,”张韩直截了当的反驳了曹操的话,“袁绍并无识人之明,用人混乱,任人唯亲,提拔了大量亲信,派系错综复杂,有能者譬如牵招不过都督从事,无能者譬如淳于琼竟能统领万军。” “张郃、高览善守,他偏偏撤去二人,调离白马;颜良、文丑无独领大军之能,他偏偏令他们为主将作战,致以战事一塌糊涂,为将领者,应当有纵观全局之眼光,仿如站于高楼而望景,一览无余,无论身在何处,都可通晓路径,腹中藏有山河而临危不乱。” “此,乃是小婿从牵招口中,得知之情,我认为,袁绍不足为惧,什么计策我们都可以尝试。” 说到这,张韩的脸色忽然一震,急智从脑海中再次灵光一闪,记忆里一番言语,迅速的冒了出来。 好家伙,我之前竟然忘了还有一篇堪称经典的舔文言论,哪个领导都经不住诱惑的那种,绷着都能让他嘴角忍笑忍抽起来。 我简直是先天拍马屁圣体,这下有救了,不光不用私款公用,还能继续快乐的搞钱。 “岳父,小婿有些话,藏在心中已很久了,为何我敢孤军深入,无视袁绍大军,为何我敢视袁绍军中将士为无物,皆在这番话语之中!” 曹操、曹昂和典韦,不自觉的也将目光都凝聚在了张韩的身上,整个大堂之内,慢慢变得安静了起来。 曹操忽然开口说道:“我觉得是你敢去,是因为你没心没肺、挺而走险,喜欢挣刀口钱。” “啧,”张韩手一摊,无力的埋怨道:“岳父你说什么呢?我这刚来点愤慨进言的感觉。” “行,你说你说。”曹操嫌弃的抬起手,示意他继续编下去,不是,说下去。 …… 尚书台。 深夜仍在正堂的荀彧处理完公务,起身来披上袍子,到下首一侧的案牍又跽坐而下。 其上,写着一篇大论,依稀列举了袁绍、冀州以及丞相、兖、豫的些许风气、军力之对比。 又有堆砌成山的战报卷宗在侧,荀彧,已从其中分析提炼出来了很多鞭辟入里的见解。 写出了数条袁绍之劣,而丞相之优的对比,他打算,在明日朝会时,于大殿之上,告知百官,再壮一番声势,助丞相得朝堂各族文武之助,广攒兵力、财力,用于明年交战。 这一场大战之后,则天下半数可定,许都之政,会成为当今乱世之中真正的庞然大物。 “战事得胜,应当欢庆,到现如今来,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若是在朝堂之上,趁势而出一篇如此策论,当引为一番风潮。” “如此,也乃是文士之大德,功绩,吾辈文生,应当为主分忧,行此豪言之略。” 荀彧的内心,其实还是万分激动的,他要做的事,乃是趁机压制住整个朝堂上,与曹操出身不同的士人,同时也压制那些又开始蠢蠢欲动的士大夫。 最重要的是,此论,将会传开出到大江南北、大河两岸。 让各地诸侯,天南地北的大汉士族,都可知晓袁、曹之间的差距所在,明白当下大势之所在,如此一旦得胜,何人不惧? 此乃是,振奋朝堂、牵动人心之言,就叫做…… 四胜四负论! 荀彧又再次看了一眼,手执刻刀满脸的慎重,但是眼神的确是难掩其兴奋。 即便是他淡雅的心性,这一刻也按捺不住历史壮举的激动。 一眼扫下来,已经有三胜,两负了,还差三条,写完再睡…… 明日,语出惊朝堂,立我大汉作战之基,此乃是真正的远大之略。 “如此,才是真正以身与名为注,立世与史之豪言。” 荀彧满腔热血,可谓灌注全身,气血游涌,豪情自来。 他感觉自己完全可以区别于那几个传闻中的妖艳贱货,那些人贪财好色、不治行检。 心中均是谄媚阿谀之事,宛如当初李儒之于董卓、赵高之于秦二世,便是如今戏郭张之于我主曹操!! 我荀彧大好儒者,岂能与你们齐名!? …… 郭府,郭嘉已从半山城府回来,在庭院内饮汤醒酒,脸上满是舒爽的表情,甚至还在回味着什么。 黑衣如墨的郭奉孝广袖垂下,站立于案牍之前,今日一番议论,让他重新又审视了一番敌我之差。 他站在案前已许久,静立不动,衣袍无风自飘,长发也随之微微晃动。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从外路过,看到他如此背影,定然会被吸引入迷。 一个人,在自己家中独自思考的时候,仍然可以站得这般的气度不凡,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能力。 毕竟也没什么人看,他居然还可保持端着,随时随地都在装逼。 有的人可能说他是装的,总爱问他累不累,但若是他能装一辈子,那不就成了真的逼王了吗? “主公比之袁绍,至少能有十胜之优,而袁绍自然有十败之理,依照今次两军胜负之数,自然可见一斑。” 郭嘉缓缓沉吟,已闭上双目,思绪不断发散,好似有一股火烧到了脑海里一般,那些奇思不断涌来,也因此让他面色多次变化,每有所得,则欣然自得。 过了不知多久,郭嘉拿起桌案上的刻笔,在竹简上雕刻起书,不到半个时辰,写出了十条优胜之理。 而后,再理袁绍的十条必败之理,此论之重要性,完全不下于一条极好的军略计策。 此乃是,奠定全军全境必胜之论,一旦传开,将会是流芳百世之史录,为谋者,谁人不想得千古之名!? 即便是历史浪潮之水,亦需有拍岸之花,方才绚烂。 “好!!” 写得之后,郭嘉丝毫不掩藏自己心中的豪气万丈,拍案叫绝。 “明日,明日立刻就去面见丞相,将此论告知!” “不,应当留于大殿之上,言惊四座,令陛下、丞相,文武百官尽皆惊叹汗颜。” “我已将袁绍之劣势,我军之优势,主公的智计才德,袁绍之缺憾掣肘,一并写出,再无所想,试问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写出如此见地深厚之论!!” “这一论,就是我主现在最为需要的言论,以此扩大战果。” 自古所有大战,都不是单纯的一城一土,而战胜的意义,也并不止于战利所得。 唯有以此为根本,不断从各方面扩大此战果,方才能转化为最后的声势,令不臣之心顿失,令摇摆之人定心。 “呵,”郭嘉嘴角上扬,刻完了最后一笔之后,仿佛欣赏艺术品一般,反复端详。 “以此论,定我军中祭酒之风采!”郭嘉大手一挥,背于身后,一瞬间心满意足,抬步向后而走。 “睡觉。” …… 丞相府。 “岳父比之袁绍,有十胜,而袁绍比之岳父,则自有十败。” “何为十胜?”曹操错愕的看着他,身形已经不自觉的坐直了些,他觉得张韩分析的这些,很可能对于接下来的风评、外政等,均有大用。 “哼哼……”张韩潇洒起身,在堂上左右走动起来,他本身高而修长,容貌甚伟,墨袍在身,头戴英冠,气宇轩昂,这一走自然吸引目光。 只听得张韩口中徐徐而道:“刘、项之不敌,岳父所知也。汉祖唯智胜,项羽虽强,终为所禽。小婿窃料之,绍有十败,岳父有十胜,绍虽兵强,无能为也。绍繁礼多仪,而岳父体任自然,此道胜一也……” “嗯……” 曹操微微点头,深以为然,这说得还真是袁绍,繁礼多仪更是士人的风气,如此不切实际,活该他们事事延后,争吵不休。 说得极有道理,易于被人接受。 张韩接着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绍以逆动,您奉顺以率天下,此义胜二也。” “汉末政失于宽,绍以宽济宽,故不慑,公纠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胜三也。” “……” “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军人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十也。公有此十胜,于以败绍无难矣。” 张韩一连说了十条胜理,袁绍之败势自然藏于其中,曹操听完之后,深深记住了这些话。 但此刻,整个堂内鸦雀无声,另外两人也只是呆呆的看着张韩,曹昂双眸之中甚至有神采异动,羡慕不已。 典韦则是单纯的皱着眉头,眼神空洞得可怕,张韩扫了一眼,直接失去了信心。 他肯定没听懂,毕竟典韦的文士之路目前还停留在识字上。 不知过了多久,曹昂忽然感慨了一声,“我现在明白,伯常兄长为何敢如此深入险境,无惧袁绍兵马之众了,这是早已看穿其外强中干之根本,故可认为无敌也。” “伯常,真乃是见地不凡之人,令人敬佩……” “呵呵,”曹操听完一下笑了,“这背了不少时日吧?原来是想用这一番大论,来讨好我,减轻你的罪责是吧?” “断然不是,”张韩义正言辞,神情郑重,道:“明日,乃是我要在朝议上提出,岳父你也知道,陛下自然会听我言说,以此论传于许都,乃至我境内各郡,不出这个冬日,到来年时,可得多少踊跃之士,多少欲青史留名之才?!” “嗯,不错,此话倒是颇有几分道理,”曹操登时点头,深邃的双眸已多了神采,此时听来,只是阿谀奉承之意居多。 但若是在朝堂上,则截然不同。 想到这,曹操笑着道:“好,既然如此,那明日听你殿上豪言,只是,我已知晓袁绍外强中干,又如何能烧其粮草,请循其本。” 张韩拱手道:“袁绍必定麻痹大意,以为囤积粮草之处隐蔽难猜,故此重心均在前线战场,我们只需退守官渡,真正将白马、延津都放给他。” “如此,袁军想要决战就必须要推进数十里,这数十里,又有山路、小道、水路阻隔,其实大军行军路程何止十数日,一旦袁绍兵败,必然溃散。” “而他大军压境,粮草一定不能短缺,岳父请看。” 张韩伸手向典韦,典韦则是从自己的大袍衣襟里拿出了一张图纸,递送到了张韩手中。 摊开之后,放于桌面上,曹操一眼看去,上用墨标出了五条运粮的水路线,汇聚于官渡附近。 向北微微看去,曹操目光忽然凝固,所看之处,赫然便是……乌巢。 “你认为,会囤积在乌巢?” “嗯,一定在这里,”张韩笃定的说道,“因为我曾率军去勘察过地形,您知道的,我献计时,一般都会亲自率军查探,此乃是我的风格。” 你的风格…… 曹操懵了片刻,你的风格应该是随便说个计策,不管它多么神奇,然后你亲自带兵去打败敌军,则策成。 想到这,曹操深深地看了张韩一眼,如此算来,你做军中谋士的确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一章荀令君许是,单纯的烦我们 “这些也只是断言,并无情报,而且这粮草屯放之地如此重要,会因战局而变,不可视为如此,”曹操摇了摇头,他虽然觉得此略颇为完善,但毫无根据太过冒险。 不过,张韩的这番见解,还是多次让曹操一触即通,心中也多了很多念头。 或许,再深思商讨一段时日,就能完善下一次的军略。 而且,张韩之策的目的,深合曹操之心意。 不管手段如何,是否能成,难易如何,只需两个目标即可,一是引袁军长驱直入,远征推进数十里,定于官渡交战。 而是绕后奇袭,烧毁其粮草,则可掩杀大军,如此袁军无论有多少人,一定会乱。 一旦军乱,则必败无疑。 他的大军只要被击溃一次,消息传遍了大汉南北,各地诸侯都会认为袁氏大势已去,自然会又有决议。 到那个时候,土崩瓦解他冀州、幽州、青州与并州之地,也就只是时日问题了。 这十胜十败之论,论得好!! 虽然有阿谀奉承之嫌,但是却也足够分析双方如今之情。 袁绍,必败无疑,看似他优,实则优势在我。 曹操可能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在这一刻,张韩所说的十胜十负论,已经自无形中影响到了他,心底里的自信气度,简直是油然而生。 “这不是阿谀奉承之言,”张韩此刻蓦然回首,转身面向曹操,双手抱拳深鞠一躬,神情十分郑重,“此言,可以让我们秋后所得的大胜,显得更加珍贵。” “一次大胜,只是兵马上得到些许便利,但对于其军势、领地、麾下文武之心,又有何影响呢?或许没有。” “但若是此次以言论传遍许都,岳父可试想,将会是何等光景,我境内百姓,各地诸侯,又将会如何看待此次南北局势?” “嗯!”曹操登时点头,此事他早已想过,但是未能权衡以什么方式传遍天下,若是目的太过明显,以战功传扬,未免太过嚣张,也许适得其反。 毕竟,此次战报足以劝说“天下人”,特别是注重利益和未来的士族们。 不光是士人,还有寒门士子,各地的学子,若是人材,渴望未来,就应该在袁氏和大汉朝堂之间做出抉择。 “这个建议,倒是不错……”曹操笑吟吟的看着他,微微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计,可用以离间,我这里,得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消息……” 张韩嘴角上扬,卖了个关子。 曹操之前本来就知道,张韩曾派遣了几百骑黑袍营的死士,伴做流寇賊匪,流窜在的大山之内,有的人也混入了商马车队之中,进入了冀州境内比较重要的城池。 这一年多来,他们都在默默的为张韩输送情报,尽管有的人也已因为被发现而失去了联络,但整个死士小队,未曾完全被覆灭。 当初张韩挑选的时候,就是找的头脑聪明,性子较为机灵的人。 现在,曹操听张韩这么自信,心中一瞬就期待了起来,张韩一定有什么消息。 “你说。” 他催问道。 曹操自己也没想到,他以为张韩单纯的就是用方才那十胜十负论来奉承一番罢了,但是或许,又会有惊喜。 张韩站定了身姿,双手拱起,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道:“主公,在袁绍营下,有一员谋臣,与你的自少求学时就有交情,是也不是?” “嗯,”曹操轻轻地回了一声,“此人名叫许攸,字子远,乃是袁绍麾下颇为重要的谋臣,早已没有多少联系了。” “此次在白马之战,或许他也在袁绍帐下出谋划策,也许就和你交锋过,”曹操对他笑了笑,接着又回忆道:“此人,少时心思沉重,颇有些恃才傲物之意,而且他脸皮薄,在这一点上,跟你根本比不了。” 请你好好说故事好吗?张韩心说,并且在一旁投来了和善而略到尴尬的目光。 “他的品性,我这些年颇有耳闻,据说在邺城与名士不睦,不受沮授、崔琰、辛氏兄弟所喜,恐怕其党派也将他排除在外,可以想象到,他在冀州定然也会郁郁不得志。” 说道此处,曹操已经停下了口中的话,笑吟吟的看向张韩,问道:“说吧,可是有什么计策,能够让许攸转投到我麾下来?又或者,能以他设计,让袁绍内部文武不合??” 张韩笑道:“岳父不急,先听听这情报。” “说吧。” “黑袍骑送来情报说,许子远家人有贪墨、受贿之事,敛财数座宅邸,贪去了等同于四千余石粮食的钱财,而且私收家奴过重,贪而无制。” “此消息,便是突破口。” “袁绍麾下之谋臣,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知,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无用,对付他们,应当是分而击之。” “许攸,则是最容易下手的人,他的把柄实在太多,易于被人拿捏,同时也会真正惹怒袁绍,让他起杀心,其余三人反倒不是寻常时候可让袁绍在寻常时,怒而不恨。” “有点意思。” 曹操摸着下巴上卷曲浓密的胡须,乐呵呵的笑起来,“哈哈,若是如此,许攸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张韩悠然自得,他看曹操的脸色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心里自然也松快了些,现在看来,应当不会再找麻烦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是想找麻烦,那就是小老头撒泼,找点存在感。 “主公所言极是,试问,为主君者,谁人愿意麾下谋臣盛气凌人、贪赃枉法、恃宠而骄呢。” “许攸私底下,卷了数座宅邸、田产,家产无数,人丁数百,何其豪横,揽财至此,简直如同蛀柱之虫也,如何不令人生恨厌恶!?” “在大战失利之后,一旦被人揭发,他必遭重罚,而若是在行军之后,才遭揭发,袁绍则少一智囊也。如此行迹恶劣之人,必然会遭到一众人口诛笔伐,被世间所不容也。” “嗯……” 说到这的时候,他发现曹操和曹昂两人同时点了点头,都用一种颇为奇怪的目光看向他,那表情,好似精彩,但是又觉得全然不信一般。 你好意思说这话? 人家才几间宅邸,几百亩田土,数百奴籍之人而已,张大太守要不要带人去半山城府数一数?! 不过,他这些家产也是自己赚得的,凭借的是眼光和才能,倒是无人能说出什么风凉话来,不过曹氏父子听着张韩的正义执言,怎么听都不对劲。 张韩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哦,我好像没有资格去抨击别人的清廉。 啧,失态了。 也不是失态,激动歪了,我不该因为这些事而感到激动,这样他们会觉得我这个人好假。 “咳咳……”尴尬了片刻,张韩清了清嗓子,笑道:“但是,话又说回来,贪财好色,乃是人之常情,若是有人完全不沾此道,反倒不正常,即便是自律也不该如此。” “是。” “那,这件事我们就,说定了?”张韩试探性的问道,“主公觉得,今日所设之计如何?今日所言之论又能否施行,若是可以,明日朝堂上,小婿就,斗胆向天子进言了……” “行的,”曹操已经低下头看奏表了,但是现在的心情明显比方才要好了很多,脸上竟然已经有淡淡的笑意。 张韩在一旁呆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挠了挠头后,又问道:“那,我那些事……” “你什么事?我不记得你说过什么关于你的事啊?”曹操眨了眨眼,满脸茫然,“对了,你的工造营,需不需要再调拨些许钱款?” 张韩连忙点头,笑得非常灿烂,“行,都听岳父的,工造营事关民生,小婿深谙此道,定不会让岳父失望。那没事,我先回去了?” “去吧,明天朝议之后,到府中宴饮,我父亲想你了。” “诶!走了!” 张韩欢天喜地的转身离开,走出大堂的时候已经是挺直了腰板,伸手拍了拍许褚的肩膀,此时的许褚,已经是目瞪口呆。 他虽然不在堂内,但是门也没关,时不时还能听到些许对话。 整个谈话的过程,双方的情绪转变,他许褚可都是听在耳里的,而且还对张韩偶尔投去“第四人”的目光。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就直接奉旨调拨钱粮了,这就是伯常的快乐吗? 别看许褚平日里什么都不掺和,但实际上他大事小情也什么都知道。 离谱,总之想来就是离谱。 …… 第二日。 清晨。 百官朝议,天蒙蒙亮的时候,永乐殿前的大广场上,就走了三两成群的官吏。 曹操得天子亲赐坐撵,故而走驰道入宫,率先而至。 其余官吏身着黑色、金纹缝雕的官服,缓慢行走于后。 这时,几道身影慢慢自远处汇聚于一起,并排而行。 张韩居中,走得规规矩矩,头上冠帽颇正,今日风采上佳,仿佛春风满面。 郭嘉负手居左,面色含笑,眼光灵动,透露出些许傲然意气。 戏志才在右边打着呵欠,两眼无神,昨夜睡得太久了,喝完之后又在张韩的府邸里,享受软榻火暖,好不自在,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你们今日,领赏吗?” 走了一段路,戏志才发觉不对劲了,怎么左方这两人今天好像都憋着喜气呢? 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打了胜仗,声势浩大,局势在手,如何不喜?” 两人眼睛一瞪,相视而笑。 倒也合理。 戏志才觉得奇怪,狐疑的看着地面,但却没想明白哪里有问题,或许是,以他们两人的脾性,不该高兴这么久才是。 这时候,远远地看见了荀彧在前面,戏志才率先忍不住,笑着唤道:“文若。” “嗯,”荀彧脚步一顿,在阶上回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儒雅的点了点头,破天荒的竟微微一笑。 而后又转身在前,加快脚步先行走了。 “他跑什么?” “避嫌吧,”郭嘉直接了当的道,“整个朝堂都知道我们关系好,当众再与你我一同入殿,有结党营私之嫌。” “这么多人不都是一同入殿的,”戏志才眉头微皱,不以为意,“你看前面,华歆、杨修、王太傅他们,不也是一同入殿吗?他们那十几人呢。” 诶? 戏志才又忽然发现,今天老太尉居然也来上朝了? 杨彪现在暂辅尚书台,但平日可不用朝议的,这多奇怪。 “要我说,荀令君避的就是他们,免得被士族一党说整日和我们混在一起,”张韩说了句公道话,人家荀彧名族出身,和三个寒末旁脉白身之流一起,影响家族清誉。 “唔!”郭嘉直接摇头,“你不了解文若,他不是在意这种名声的人,他只遵循本心,若是现在避嫌而走,只有一种可能。” “单纯的烦我们三人。” 张韩眼皮一抬,“绝不可能是我,应是烦二位兄长。” 郭嘉乐呵呵的道:“我在外随军作战数月,文若根本见不到我,定然也不是我。” “那是我?” 戏志才满脸嫌弃,这些话断然是不信的,“以前我邋遢度日的时候,文若还携酒菜来与我同食,以水代酒而共饮。 等我喝醉后,还吩咐仆从给我更衣理须,何等的体贴,天下朋友,能如此细致入微照顾的,恐怕也没几个了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嫌你脏?”张韩眨巴眨眼问道。 “去你的。” 戏志才肘了他一下。 “行行行,兄长别肘,进去了!”张韩小跑几步,打闹着到了大殿,由小宦内侍来脱下靴后,入大殿之内,各自站立归位。 殿上百余官吏,张韩因为几次被贬,现在虽是太守,但位置还是和当初寺正差不多,在中后部,身边左右都是士族出身之人。 典韦则是在中部,时不时的鸡啄米一样点头打瞌睡。 这模样,荀彧看见他就烦!还想娶我族中小妹!? 不过,儒雅随和的荀令君,绝不会将这种情绪表达出来,面对典韦的时候,他依然还是真诚对待。 最多在心里不许。 朝议开始后,刘协夸赞了北方战事,尚书台以此为引,说起了来年布防,又转到各地送来的冬灾之况。 因为有医官署的设立,这两年来冬灾疫病已经减轻了许多,形势极好,百姓过冬时的衣物和粮食也逐年增多。 各地官吏的考察风评,也都还差强人意,偶尔有几人颇为出众,譬如陈登、董昭、车胄、于禁、臧霸、程昱等,这些人立下的功绩,要么有富民之功,要么是安民之绩,要么能聚境内人心,得豪族、商贾拥戴,政绩斐然。 一番引言之后,已是一炷香过去,刘协终于问及了明年之战的军略。 “诸位爱卿,如今境内平安富足,来年亦需保疆卫土,自兴战来,冀州、幽州、青州、并州、雍州、西凉与益州,均不再朝贡。” “而荆州与扬州也以交战不休,道路不达为由,相互推诿责任,朕看来,因在此战也。” “陛下圣明。”曹操回头看了他一眼,满是欣慰赞赏。 “那,丞相觉得,来年再战,能否一战得胜,夺回四州之地?” “若能,可有切实军略奏明?” 刘协温和的问道,这不是事先商量好的,而是他真的想知道战况如何。 两地交战至今,他现在也就是听说得胜而已,最多就是在张韩之前的描述上,大致明白冀州兵的风貌和作战风格。 至于具体兵马如何,军种多少,何处屯兵屯粮,敌我双方表面上谁强谁弱,那都还是一头雾水。 以此论,争端自然也就来了。 “臣,想听听公卿之言。” 此刻,杨彪第一个站了出来,执笏板而鞠躬,朗声道:“微臣认为,袁氏势大,兵强马壮,我们不该因一时得胜而骄傲自满,需从长计议。” “嗯?” 戏志才懵了。 他这话不对,我记得杨太尉是我们这一方的,怎么他又开始持驳斥之见了? 我就睡了一夜,虽沉,但不至于如此混懵,这一夜间都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坏了,又让他人前显圣了 “如何从长计议?”刘协赞许的看向了杨彪,这位从弘农一直护卫自己来到许都的老臣,他还是很尊重的。 并且杨彪不像伏完、董承他们那样,那段时日时常令朕难做。从始至终,杨彪都代表了士人之中德高望重的领袖之人。 “陛下,若是常年征战,则境内不稳,一旦大战难分胜负,则自然会人心动荡。” 杨彪也不拖延,板着脸立刻躬身,干脆利落的侃侃而谈,“并且,敌我双方的兵力、底蕴,均有不同。” “若是微臣所知之情不差,冀州袁绍,此次虽然折损了不少兵马,死伤数名大将,后撤数十里境地,但是我们仍然未能攻下黎阳城。” “黎阳,便是冀州对南方驻兵之重镇。” “连黎阳都进不去,又谈何踏入冀州呢,故此,秋日时大胜不可当做自傲之本,应谨慎看待,袁军仍有大量余力。” “袁绍兵马,至少还可有三十万众,又可得并州外族,幽州外乌丸,境内白波旧部相助,这些人,加在一起恐有六十万,甚至更多。而他所藏粮草,各族举家资相助,再得一年收成,算上明年大战秋收时的补给,应当有数百万。” “如此,应该怎样去抵挡,一旦大战不休,境内百姓如何安宁?!陛下、丞相,可曾考虑过这些年来的养民清静并不容易,不可轻易失去。” “不如,试与袁绍亲和而谈,不必大动干戈,待数年之后积攒足够的兵马粮草,再和他们开战或许不迟。” “诸位爱卿,有何看法?”刘协的神情并未如何变化,扫视向殿上众人。 这时候,很多官吏虽然也诧异,可却忽然觉得有了主心骨。 杨彪终于站出来说几句话了,过去两年余日中,因为士族党派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杨彪下野,董承、伏完身死,其家族自然不敢再跳出来针对丞相府。 后宫之中,连伏皇后都已不敢再进言,甚至谈及曹操的时候都会避开话题,不会深入讨论。 许都城内,又有校事府随时盯着,对于他们来说,如芒在背。 这些士人一党,过了很长一段沉默的岁月,寄人篱下不敢走也不敢逆反。 最可怜的是,他们甚至还不敢去接近讨好曹操。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讨好未必能够融入,可一定会遭到其他士人的嫌弃,成为求荣忘本的“典范”,一笑就是几代人。 现在好了,杨太尉终于回来了,他回来了。 “陛下,微臣认为杨公所言甚是,不看胜负之数,也应当考虑境内百姓,”一名御史台的官吏当即站出来,拱手而下,朗声而言。 “这一年来,扬州刚刚安定,南阳也派去了千万万钱,屯民十万之多,其余用度、石料、木料以及商马不计其数,光是养南阳、淮南两地,想要恢复当年繁荣昌盛之貌,也都是极为不易。” “徐州、豫州多地受河流涨退之影响,江河两岸都需要人力建陂通渠,如是仍然兴战,不出三年,而今之本必定难以支撑!” “不错,严侍郎所言有理,”又有一名尚书台的官吏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天下分崩离析,至今已归三分,丞相功不可没,但常年征战,保住的这些家业,不能轻易的被击散。” “袁绍数十万之众,在幽州战败了公孙瓒,公孙瓒戍边十年,震慑异族,令外不敢欺近我大汉,故十年来无论朝内如何动荡,北方关外的异族始终不敢有所入侵,此乃武将盛绩,然而如此勇武英明之将,却在袁绍军下一败涂地。” “啧,可见冀州境内,能人辈出,光是清河、魏郡、中山等地,就有数十大小名族,当地豪族更是不计其数,当年举荐孝廉,征辟之名流,多数出于此地,就连扶风也与袁氏交好,底蕴不容小觑也。” “陛下,”左侧中段,一人又起身走出来,鞠躬道:“微臣认为,袁绍经此役,应当也知晓交战不易取胜,乃是两败俱伤耳,而今西凉、江东均有强敌环饲,那些诸侯看似臣服,却总有理由不来朝贡,一旦战败,许都或许……承受不起。” “难道,诸位就要看着不臣大汉之人,存于当世?宁可痛击,不可谄媚请和!两军交战,在于势而非是兵力账目!如若只看兵马多少,就可知胜负之数,何须战?何须争!?” 此时殿上,忽然想起一声断喝,中气平和之声在大殿之上回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文武都是循声看去,连曹操都面色精采的看着众臣之中,此刻右侧一排,缓缓走出来一人,身高臂长,方面大耳,有俊朗堂正之相,双眸有神,却又无傲气之感。 刘协在华座上眼中微有异色,嘴角竟不自觉的上扬。 此人,是何人? 朕印象不深,可他这番话,却是振奋人心,且语气之中,又有令人安定信服的力量。 朝堂之上,仍有勇者义士,看来也并非全都是瞻前顾后的腐朽之人。 他这一番话问得好。 “何须战”、“何须争”,胜负都是在力争之中所得,若以表数为准,古往今来之战就不会显得壮怀激烈了。 “陛下,微臣刘备,认为战不可避,袁氏自称仲氏之族,目无汉室,虽未明言,但此时已实则是谋逆之臣。” “大汉巍巍时,如有此贼人在外,必以雷霆之势击之,以正我众臣匡扶汉室之决心,否则,天下贼心便会由此接连而生。” “此战,必不可和。微臣认为,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说得好,”曹操哈哈大笑,对刘备投去赞许的目光,“好一句,王业不偏安。” 他从坐塌上起身来,扫向方才说话的儒生官吏,道:“如是为了保住此时安宁,就求全于贼,日后仍然会有隐患,袁绍家业壮大,定然贼心不死。” “朝贡,只是其一也,北方名流,尽数归于袁绍而不投陛下之府,此为何意?” “袁氏、杨氏均是簪缨之家,而杨公侍奉于陛下,袁绍却在外为强权,招兵买马,相比之下立可判也。” “至于胜负之数,正如玄德所言,战,是要去争的,不争如何能胜?!” “说得好!” 戏志才振奋了一下,当场脑子一转,目光瞬间清明了起来,在心中马上成了一篇简略的腹稿,欲进言壮声势。 此刻,在旁的荀彧面无表情,双手却已经微微拱起,深吸一口气之后,仿佛朝圣般的欲抬步向正面。 郭嘉也冷哼了一声,心中暗道:该郭某出言,颂千古一论了,一言当惊殿上客,留得青史不羁名。 他心里满是壮怀豪言,不准备循规蹈矩的走到殿前正面,而是要在堂上大喝一声。 嗯?我若是大笑三声,应当更能引起诸人之目光,如此风采,令后学者,定也是目眩神迷也。 “哈哈哈!!” 郭嘉还没笑,却听得后方传来了三声大笑,这声音洪亮昂扬,自负意气,戏志才、荀彧、郭嘉当场呆住。 坏。 众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只见张韩走了出来,挺直了腰板,双手相叠而合起,满脸傲然之色,扫视向方才主张和谈的那一派官吏。 而后又冷笑了两声,“呵呵,袁绍之于诸位,恐怕的确是深不可测。” “但此刻殿上,曾有一人,独领千余兵马,入冀州腹地,斩杀袁绍两员大将,名震幽州的颜良文丑,接连死于他手。” “张郃、高览二将,望而生畏,躲入后方不敢迎战,曾击溃白马的鞠义,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何曾敢现于战场?!” “白马战场上,他领兵在河岸痛骂袁绍,四世三公不过如此,饮马大河而笑视袁氏众将,根本,不以为意!!诸位可知,是何人有此胆气!?有此大能?” 殿上简直鸦雀无声。 刘备、曹操、关羽、酒、色、气等一众谋臣,程昱、荀攸、杨彪、华歆这些智者,曹昂这一位深受他人喜爱尊敬的仁厚少主,都是面色凝重,凝神屏息。 此刻,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指向了一个名字,无需多想,能有如此战绩,还这般傲然才情者,大汉又可出几人? 真他娘不要脸。 居然在大殿之上这么夸自己,说出来一点也不脸红,还问这是何人!? 混账东西,我若不是打不过他,定要在殿上捶他一顿。 兄长真是世间奇人,不知我要多少年,才敢在众面前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张伯常,脸比城墙厚,可当着文武百官,能说出这种自夸的话,何尝不是一种能力。 这伯常,还真挺有意思……刘备在前背对张韩,对天子保持恭敬躬身的姿势,心中却是忍不住发笑,他这一刻忽然能理解曹操为何如此宠信此人,他的确讨喜。 跳脱灵性之人,又真的有文武全才的能力,不扭捏做作,胆色过人,当真是充满了魅力。 只可惜,若是伯常能与我成为推心置腹的挚友多好,我刘备定也会全心对待,绝不怠慢。 曹操在堂上是在刘协左前侧的矮坐,此时虽然脸上并无表情,但实际也快绷不住了,差点没面色抽搐起来。 还好他心性稳得住,否则面对百官,被张韩这一手弄得措手不及,直接失态,那就不好看了。 这混账小子,给自己加这么多话。 “哈……”张韩再次豪迈而笑,看众人不回答,当即道:“没有错,那个人便是屯骑校尉典韦!!” 曹操:“……” 刘协:“……” 刘备:“……” “……” 要不弄死他算了。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但不久之后就似乎隐隐出现了磨牙、骨节脆响的声音,众人的气息也都逐渐粗重。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没问题。 黑袍骑,屯骑校尉典韦才是统领呀,张韩不就是个军中的参军主簿嘛。 那些什么饮马笑骂、独入险地的战绩,和典韦亦是分不开的。 “啊,俺?” 典韦在张韩对面忽然间就醒了,满脸茫然的看向张韩。 怎么扯上俺了? “为何典校尉,敢视袁绍大军如无物?为何我黑袍骑,敢于碰他数万大军!?” “因为袁绍,并非诸位所想的这般强大,他麾下文武,也绝不是神机妙算之人,在我看来,袁绍不过庸主,其麾下名士,不过徒有虚名而已。” “丞相比之袁绍,有十胜,袁绍则自然有十败。” 嗯? 荀彧和郭嘉一听这话,傻住了。 有十胜这么多吗?荀彧心想。 怎么他也在吹,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这些话不应该是我来说吗?郭嘉有一种心口被人用刀剜了一下的感觉,又空又痛。 “这第一胜……” 大殿之上,张韩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自信非凡。 行走前后,神情孤傲而英姿勃发,众人聚焦而来的目光,仿佛是他的聚光灯一般,整个人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光华,仿佛明月聚众星之光,行走过处,无不是振奋之情。 不知多久,张韩转身向刘协而拜,朗声道:“故,丞相有此十胜,袁绍有此十败,我们有何惧之?!他袁绍大军,不过是逆潮之木,终究倾覆。” “陛下,微臣建议,战!犯我大汉者,虽众必诛!” “……” 整个永乐殿,仍然是颇为安静,虽有私语,却是在沉吟刚才张韩所说的那十胜十败。 就在众人思索、抉择时,忽然有一道身影快速的站了出来,躬身道:“青亭侯之言,振聋发聩!振奋朝宇!臣程昱,附议!!” 坏了! 郭嘉的嘴角猛然一抽,他刚才还在猛猛发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大脑一片空白,主要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夜想出来的这十胜大论,今日就到了张韩嘴里了。 而且,居然是大差不差?! 直到他听见程昱的话,才一下子清醒了,造孽呀! 这下我连附议都赶不上了。 “臣附议!!” 荀彧已经咬着牙,朗声鞠躬。 郭、戏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一刻,为了保持气度,他淡然的笑了笑,对戏志才微微点头,双手相叠不动声色,保持了高深莫测的模样。 实则心里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了。 戏志才反而是最轻松的,因为他昨天早就睡了,真的什么都没想。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儿啊 大殿之上,惟有刘协以欣赏、激动的目光在看着张韩。 意气风发、无畏生死,大致便是如此了,在朝堂之上,当着百人之面,大笑以对强敌,丝毫不将世人畏惧的袁氏放在眼里。 半数官吏畏惧袁氏,半数则是欲与其战而争胜,只有伯常,他是真的不觉得会输,一言一语,一举一动,皆有必胜之气度。 这份气质,能无形之中给人太多安定之感。 “说得好呀,”众人还未开口时,刘协已感慨出声,“伯常爱卿之言,句句在理,袁氏之劣,丞相之优,自在其中。” “诸位应当无需再商议了吧?朕近日有所学,知饮鸩止渴不可取,唯有以战收回北方四州之地,方可建立更为广阔的安宁。” “陛下圣明。” 众人山呼,自然也不再有反对之声,只是那些士族出身的官吏在不自觉之中,彼此对望了几眼,都觉得今日这朝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但至于是哪里奇怪,却又一时半会说不上来。 好像就是,为了他们站出来反对,而后让张君侯能畅快豪言一样。 是谁在先反对的? 哦,杨公。 他可是老太尉,说话的分量很重,一句话说出来,就足够引起其余士族的重视,继而纷纷跟从。 但是跟了之后,又没有什么后续了,给人一种被诈骗的感觉,一腔热血拿去慷慨进言,可实际上什么用都没有,而杨公说完头一句之后,后面一句话都没说,在旁边好似是在看戏一样。 总之,怪怪的,又不知道与谁去诉说此事。 接下来的朝堂之上,大多是在商议来年的春耕民生之事,张韩重启工造营地,扩设为坊,可以招募工匠为官吏,由朝堂发俸禄。 这是算是一次创举,提高了匠人的地位身份,而又因方才张韩的豪言之论在先,士人党派没有脸面再反对,只能在一旁气抖冷。 于是,刘协点头之后,此事定下,自国库之中拨巨量钱资予张韩,用于调度,张韩任工师,重设南阳工官,交托工造之事。 具体的设立,和建制事宜,则是要在之后,由丞相府、尚书台商议,再以诏书任命,发放天下。 …… 散朝之后,百官一同而出,士人党派都是意兴阑珊,满脸扫兴,有的人更是大步流星率先离开,脸色铁青。 欢声笑语都是张韩等人的,杨彪走在后头,不多时杨修追了上来,父子俩一同缓行,也无惧他人目光。 杨修颇为恭敬的贴着杨彪,胡须耸动轻声问道:“父亲为何今日当殿上反对出兵?” 杨彪面色平静,想了想,道:“因为丞相想要出兵。” “丞相要出兵,父亲就在殿上反对,以此引出张君侯、荀令君等人之言,可谓是抛砖引玉,那父亲之言,其实也就是这块砖。” “明白了,这是丞相与父亲早已商量好的。” “并没有商量好,”杨彪听完这话后,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他道。 “有时候,朝堂之上,需要不同的声音,若是均只有一种论调,则不成对立,这种朝堂,其实并不能算良态,这时候,就需要有人站出来扮演反对之人,但这声音很快就会被压下去。” 杨彪深邃的眼眸满是爱子的模样,语重心长的道:“你已决心辅佐昂公子,就应当学会此道,收敛傲气,切记日后不可以揣测他人心意而自得其乐,虽能洞悉人心,但不必说穿,而是应当进一步去想,他人需要什么,我可以做什么,若对则讨人情相互,若错也无伤大雅,真诚即可。” “儿受教了。” 杨修想要躬身致谢,但是杨彪已经抬步走了,这个场合的确不应该大张旗鼓的表现出来。 此刻杨修也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这个恶人的反对之声,即便不是他出来说,也会有别的人,只是效果不一定有这么好罢了。 成人之愿,乃是一门学问,日后还得学,如此说来,父亲本来已经远离朝堂,但却又愿意趁时而复返,或许是为了我。 杨修心想。 果不其然,杨彪走了几步之后,曹操的贴身宿卫许褚连忙追了上来,言语十分和善,憨厚的笑着,轻言细语的在告知着什么。 杨彪点头而笑,父子俩余光对视之后,错身离去。 …… 晚上,刘备府邸。 正堂之中几人宴席相谈,关羽喝了一口酒之后,刘备连忙笑着道:“今日,伯常在殿上的话,云长可都听得真切?” “真切,如何不真切,不到半日,整个许都都在传其勇、智与心气,伯常此人的小毛病虽然多,但不得不说,乃是英雄人物。” 关羽丝毫不掩饰赞赏,张飞是没有去大殿上,但听了刘备、关羽回来告知之后,满脸兴奋,激动不已,大呼当初是错看了张韩,本来还只以为他是个贪财好色的酒囊饭袋,日日饮酒不尊军令,迟早会被军中将士厌恶,却没成想,张韩还能说出这种豪言壮语来。 “俺倒是没想到,这个伯常见地竟然如此深远,已经将河南河北两地文武的才能品行分析得如此透彻,大兄,俺也想去北方战场厮杀,去为大汉立点功绩了,这仗打得如此热络,却让俺在后方训练兵马,也太憋屈了。” “翼德,你若是想要立功,日后有的是机会,来年春耕之后的大战,是丞相主策,并非是我。” 刘备柔和的笑着,劝说张飞平静下来,自己身边总要留一个兄弟陪伴,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商量。 想到这,刘备不禁又再次想起了自己在大殿上,当着刘协的面,也说了许多豪言壮语,但和张韩一比,却似乎不值得让人铭记。 可无论如何,先行离开许都,却是做不到了。 他虽不愿在京都之中跟随曹操麾下,继续受他恩惠,但是这时候离去,他人的非议不说,自己良心上过不去、脸面上也过不去。 说白了就是,今日在朝堂之上没忍住吹起了牛,一番高谈阔论放出去,然后回来越想越不对劲,打算还是撤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如此做法,未免非君子也。 故此,刘备打算让关羽再随曹操去河北战场。 “云长。” “兄长请说。” 刘备又唤了一声后,因其脸色已经郑重了许多。 由此关羽也放下了手中的酒觥,面色微红、正襟危坐的听讲。 刘备笑道:“云长去助丞相平贼吧,既是陛下之意,又有众志成城,云长也不必有所挂怀,此也是为大汉征战。” “至于,此前你我兄弟私底下说的话,做不得数,那些是不能传于外人之言,且是无端揣测之语,非君子所为也。” “因为,并未发生呀。” 刘备深深地叹了口气,若说他心中不期盼“那类事”发生是不可能的,但秉承君子之志,无论如何也不可表现出来。 至少在行迹上,刘备始终注意,要约束自己。 没有人是天生的圣人,心中有鬼邪之念才是人之常情,所谓德高望重、仁人君子、向圣之贤,其实是穷其一生修炼而得。 今日朝堂上,刘协和曹操之间君臣和谐,谈笑风生,如同父子。 这是众人看在眼里的,这时候又如何能去妄想丞相有不臣之心呢? 即便是他欲效仿当年王莽之路途,现在也一点行迹都没有露出来。 “那,兄长觉得,曹丞相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关羽喝着酒,面色略显迷茫的问道。 因为对于他来说,曹操实在是除却大兄之外,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平日里嘘寒问暖,送金赏银,置办了宅邸,还不断封侯拜将,以此来彰显名望、功绩。 试问,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经受得了这些。 刘备想了很久,苦笑摇头道:“曹丞相对我又何尝不是推心置腹,恩情有加,但他为人大气豪迈,不拘小节,其实原本并不是这样。” “他至如今这般性情,许也经历了太多生死、深论、甚至是教导,我一两句话,不可评价。” “只是,现在的丞相,宛如一面镜子,你是如何的人,去照镜子就能看到如何的模样。” “仁人君子,看到的自然是治世能臣;历来看不起丞相出身的,自然看到的就是奸雄霸朝。” “愚弟,懂了。” “总之,我们如今在许都立身,还是记住我以往闲谈时说过的那句话,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时至今日,我仍认为此话应为吾等奉行真理。” “明白了,多谢兄长。” 关羽、张飞同时躬身,目光崇敬而充满真情。 …… 这只是许都城内的一个缩影。 当天夜里,因张韩的“十胜十负论”流传于许都内外城的大街小巷,值守的兵士无不振奋,坊间的学子高谈阔论,大抒其激昂之情。 而官吏之府邸,哪怕是士人在家中和亲友谈及,也不得不感叹这番论断之重。 不出十日,一旦周边百姓尽皆传扬,可得多少豪勇之士追随,得多少家族资助,不可计数也。 此论说来,振奋朝宇,同时也有必胜之意,又可得功绩,又可圆衣锦还乡之愿,如何不令人踊跃,只怕是到春来,要有数万乃至十万人,参军应募,复因汉诏而凝聚。 汉室之名,当是真正在此时而始得复兴。 当然,如此谈论除却了一个人,郭嘉。 荀彧在散朝之后就已经释怀了,无论是何人所献之言,只要对时局有利,皆可。 但是郭嘉受不了这种委屈!! 晚上他拉着戏志才去了乐坊雅舍,找了最为昂贵的雅房,一晚上都在怄气。 “今日伯常在殿上所言,几乎都是我昨夜所想,虽有些许词句有差,但意思却是分毫不移,为何会如此?!” “是是是,你开心就好。” 戏志才喝着美酒,连忙附和:“伯常定然是窃取了奉孝之想,他这人不简单,愚兄有一猜想,不知该不该说。” 说到这,他一口饮满了碗中酒,卖了个关子。 郭嘉连忙爬走过来,顺势拿起美酒给他倒上,满是好奇,脸上又好似有执念,轻声道:“何等猜想,志才尽管说来一听。” “伯常近妖,恐有异法能窃取他人之思,寻常你都是喝完酒倒头就睡,偏偏你昨夜就有了才思,写这十胜十负论,然后早上就被他先行一步,在殿前畅言了。” “他肯定是在家里做法了。” 戏志才说得跟真的似的,满脸郑重其事,郭嘉甚至第一时间还信了。 “去你的。” “你也不信我!?” 他抓狂的咆哮起来,头发都遭乱了,整个人急得来回走动,衣袖颤抖,咬牙切齿。 “他说的,都是我的高论,为何会先一步到他手中!!” 戏志才愣了很久,好像在苦思冥想一样,叹道:“唉,我去问过了,主公昨天夜里,就已听过了伯常此论。” “而你,乃是在昨天半夜写出来,并且封存于府邸之内的。” “你的意思是,伯常抄袭了你的想法,然后先行一步说给了主公,是吗?” “唉,那这就对了,”戏志才一本正经的道:“我一直觉得,孙子兵法抄袭了我的才思,只是因为我晚生数百年而已。” 郭嘉:“……” 卧槽!?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来!? “戏志才!” 郭嘉被这句话直接气破了防,在乐坊雅舍追着戏志才到处跑,当天夜里,他的咆哮声和整个许都各处的欢声笑语,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 丞相府。 家中府邸深深,华丽的大院内开始落雪,在屋内燃起了火坑,张韩在酒后,得曹嵩派人来叫去了屋中叙话。 据说今夜就在他的院里安睡,曹嵩告知曹操,爷孙两人有很多话想要说,不必挂念。 也不需要派遣多少宿卫来守备,有张韩在,不可能出刺客。 于是这复式阁楼错落,庭院雍容华贵的大院里,来往都是婢女,足有百人之多。 此刻已经有两位相貌出众之人,去给张韩暖被窝了。 这两人,曹嵩一般称之为为赤炉,张韩听见之后,大呼城会玩。 他感觉自己离大汉的士族阶层,好像是还有很大的差距。 高雅,真的高雅。 “回去之后,一定要找时间恶补一下士人风流的各种高雅。” “伯常。” 曹嵩锦袍内服,在火盆旁取暖,叫张韩到身侧来跪坐而下。 “今日唤你来,其实是有些话,想只有咱爷俩的时候,说给你听。” “翁翁请说。” 张韩乖巧的跪坐着,脸上笑容憨态可掬,一副赤子之感。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君侯真神了,能不能教教俺 “曹氏至今呐,其实走得不算顺畅,我自小时,因族中需要关系,家里将我过继给了大长秋,也就是我父曹腾。” 曹嵩也不卖关子,将心中想和张韩说的话,娓娓道来。 “打那时起,注定自我这一代往下,与士人皆背道而驰,我曹氏也由此背上阉宦之名。” “唔……”曹嵩努起了嘴,仿佛深思起了那一段岁月,将话停在了这里。 片刻后,又重新道:“我估计,他们不是单纯的将我曹氏当做阉宦一党来对待,而是更加看不起,因为是背弃了士人,投于宦官一党,有失气节尊严,只为求荣而无自尊也。” “到阿瞒举于雒阳,那时两党之间的仇怨,又已不可遏止,随时将发也,于是我有意脱离宦党,做了一件事。” “五色棍?”张韩很聪敏的立刻想到了这一桩责规,那是年轻气盛的曹老板设立。 当时宵禁,有宦官仗权势,夜间出行,曹操恰好就逮住了当时大宦官蹇硕的叔父蹇图。 曹操毫不留情,将之直接杖毙,可谓得罪了宦官一党,甚至是这等生死之仇,名扬雒阳。 后来也或许是因为得罪权贵,方才发配顿丘为令,明面上是升任,其实是远离京都,反而为贬 谪也。 “不错,”曹嵩点了点头,白苍色而柔顺的胡须抖动,“此事乃有三故,其一是可获取名望,初入仕途,需名望传扬于世,方可得重用赏识。” “其二乃是,划清界限,不可再被人认为宦官一党。” “其三才是……显阿瞒之才能、志向所在,五色棍设立之后,北部无有犯禁者,人人敬而远之,治安得全,有绩可查,方才有名扬四海之本。” “况且,那时候的阿瞒,也的确是,血气方刚,不满宦官把持朝政,祸乱天下,令民不聊生。” “嗯。” 这句话张韩认同,人都说曹操奸诈、不奉人性,而行天性,不会因黎民苍生涂炭而心中伤感。 但,那都是走了几十年人生路后的事了,早已习惯了戎马征战、勾心斗角。 二十岁的人,若是不嚣张跋扈、血气方刚,那还叫年轻人吗? “那时候,费尽了三代人的底蕴人脉,方才抽身,实是不容易也,也怪朝堂时局混乱,利欲熏心,只为那些银钱金玉,致以天下民怨沸腾,为士人所不耻,又因党锢,与宦官的仇怨由此爆发。” “我甚至怀疑,太平道、黄巾变故,均有士人引导之嫌,以民冲撞皇权,本就是他们的本事。” 张韩沉默以对,这种事过去太久了,本来就已无从可考,怎么能查出证据呢,没有证据的事,也只能在自家深院中聊一聊而已。 “当然,只是揣测而已,不足为外人道,”曹嵩面色一松,气氛逐渐缓和轻松了起来,他欣慰的看向张韩,又柔声道:“虽说,我们以此抽身宦官之列,但仍然未能得到士人的接纳,不少名流依旧将阿瞒看做阉宦之后,这对他的名声非常不好。” “时至今日,各地诸侯混战,仍然会有人以此来攻击,已是常事也,许在多年之后,依然不会有改善,在老夫看来,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改观了。” “当然,到了现在,也无需再顾忌这些人的所谓风评。” “但此战,会一直持续,阿瞒看似要征战天下,可实际上他还有一仗不可避免,便是和这些士族之间的斗争。” “这些,则需要子脩、伯常来改变了,或许你等终其一生,都要致力于此。” “可是,若要取缔士族之权势根本,后可用科考之法,行举任官吏,天下贤才可用考举路途入仕,只要设立的科目合适,考察入微,就能任用,这样士人就不能太过掌控官员擢升,也能让寒门学子,可有以才学登青云的机会。” “科考?” 曹嵩愣了愣,脑子里大致有了一个雏形,其实也就是让朝堂出试题,在各地选拔学子,考察其能力、品行、德育等科类。 如此安排,其实会与士族多年形成的盘根错节,、遮天大幕相冲,势必会遭到阻挠。 可一旦成功了,他们也就意味着落幕了,如此,方才是挣脱了数百年来士族儒生的束缚。 “伯常,你这个想法,在心中已有多久了?” 张韩坐在他面前,轻笑道:“翁翁,此事其实也不难想,我出自白身,以前是务农的,而且故地的名册上都找不到我的名字,那其实说我是贱籍也不为过。” “但我本身有才能,知礼仪,通晓文史,凭什么要甘心做奴籍呢?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天下是以才能来定高低,以功绩来攒德望,我一定不会弱于那些出身名门的人。” “我汉朝,到近百年来,最爱出的是什么?神童。” “嘿嘿,”曹嵩听了这个词,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脸上皱纹绽开仿佛是花朵一般。 这些年还真是,各地的家族都喜欢造神童,动不动就出一个过目不忘,七岁识千字的孩童。 什么九岁知政,八岁知史,更有甚者,假意传言此子出生时有灵芝入院,乃是天降之人。 此类事,无论是自己主动策划,还是那些想要拍马屁讨好的人刻意为之,出现得多了,其实也反而也就不怎么稀奇了。 张韩接着道:“我若是出身在士族家中,至少也能有一个‘早慧’之名,六七岁就可以出口成章、吟诗作赋。” “嗯,伯常年少如此,恐怕才是真正的神童。”曹嵩点了点头,言语中略带夸赞。 “科考,其实就是把人入仕出登青云的苗头,从造势声名,重新拉回到自小苦学上,也不会再有这么多家族,致力于声名,他们本意是好的,察举孝廉而任官吏,其品行端正,才学有名,自小有人担保其人品,以后做官肯定也能为民请命,可是当这考察、担保的路子出现了腐朽,那就未必是真名了,不过是花钱买来的虚名而已。” “当初什么八骏、八厨、三休之人,如今又还有几何?” “许都以建安之风为重,传的是求真务实,不搞那一套虚假的作风。” “伯常说得好呀,光是凭借一句求真务实,就已让繁文缛节傍身的士人羞愧不已,他们定然是比不上你的。” 曹嵩更加赞赏,而且对张韩所说的这科考制,非常感兴趣。 “此制,你可曾与阿瞒说过?” “当然不可能说,”张韩苦笑摆手,忙否认,并且有一种讨好的意味,道:“孙女婿也是今日和翁翁聊得兴起,随口一提罢了,这是长久之计,不能现在提出,不过我心中自然是会时刻为岳父谋求未来,翁翁所担心之事,我一直记挂着呢。” “现在,北方强敌未除,南方局势不定,西凉关外虎视眈眈,又有川蜀益州天府之众,尚且不能提及这等好高骛远之事。” “嗯,嗯!”曹嵩眼睛明亮,再也止不住笑意。 他但知道张韩这孩子心底诚恳、老实,却没想到他暗中对阿瞒如此爱戴诚恳,竟然早已在心中谋划未来,还为他谋划了一张方略蓝图。 唉,我真的是老了。 最近听闻伯常在外常惹事,军中嚣张跋扈、不尊军令,对同僚也是仗势欺人,敛财无数,仿佛不知道收敛一般。 我还打算,今日好生呵斥一番,却没想到问出如此重要的心迹。 “伯常啊,此略你可以铭记于心,日后慢慢改变,待的局势逐渐稳固之后,方可告知阿瞒,此想,我会为你暂时瞒着的。” “那就,多谢翁翁了,”张韩当即拱手,准备辞别。 没想到曹嵩十分赞赏而欣慰的看着他许久,又开口挽留,“伯常,今日不必回去了,就留在这里与我一同安睡,晚上尚且还有些许事,要继续听你之见。” “唯。” 张韩没有拒绝,先行走出了房门后,吩咐婢女去给老太爷打洗脚水,他自己则是去柴房找了柴火、炭火来,在火盆里烧旺,扶着曹嵩去床榻上坐下,里面的赤婢已将床榻裹暖,等待在外的婢女来伺候他洗脚。 整个过程中,张韩没有表现出嫌隙,就好像是在照顾自己家的长辈一样。 张韩的确是好久没有如此照顾亲长了,这种感觉反倒是久违。 …… 丞相府。 曹操还在处理公务,曹昂在一旁陪同,说起了张韩之事。 “伯常兄长今日忽得翁翁召见,是否是又有设计么事商量?” “哼,”曹操眼皮都不抬的冷笑了一声,“能有什么商量的,老太爷留他在府邸一夜,以对待亲孙的态度,让众族人得见,随后那些状告伯常的人,自然也就不敢再多言了。” “这就是在刻意护着他,如此性情,真不知父亲怎会如此?” 曹操摇了摇头,满是失望之色,就好像爷爷辈的溺爱孩子,他在一旁既不认同,又不好明说,只能冷着脸忙自己的事一般。 在旁的曹昂听见了这话,也是莫名其妙的愣了愣,心里下意识的就回话了,是啊…… 不知父亲怎会如此。 他心里说的也是父亲,不是翁翁,若是要说溺爱维护,两人也都是差不多的。 譬如朝堂上,军营里若是有谁敢说张韩的坏话,弹劾他的某些做法,实际上曹操也绝对不会同意罢黜或者责罚,都是自己叫回来骂,对外一律说功过相抵,夸赞张韩奇兵神速,让人捉摸不透。 “嗯,”曹操想了想,又和曹昂说道:“你子孝叔、元让伯父,都弹劾张韩嚣张跋扈、铺张浪费有违曹氏家风,既是亲族,必须约束,想越过我,让我父亲去呵斥他。” “据说,是伯常在许都里的某样生意惹怒了他们。” “你说,他哪里有一个南阳太守的模样,倒像是个商贾。” 曹操不经意的展颜而笑,主要是笑张韩这人根本不懂地位越高就越要注重脸面尊严的道理。 还在暗地里做市井生意,而且乐此不疲,虽说挣得的钱财、发起的产业,可养一方百姓,但在他人眼中,恐怕就有些落了下乘。 谁也猜不透他。 “这,儿倒是未曾听闻。” “你明日再去找他,”曹操拿了一封书信递给了曹昂,笑道:“给他也找点事做,这是袁绍近期写给杨公的书信,看起来并无异常,让伯常去追一追,能有何意。” 说到这,曹操顿了顿,道:“我记得他和杨德祖,关系一直不错。” “遵父亲大人之命。” …… 第二日。 张韩从老太爷府邸出来,神清气爽,典韦早已准备好车驾在外等待多时,许都城内走马车,城外田土山地要么行牛车,要么是张韩直接骑赤兔而行。 到马车上后,典韦把缰绳教给纪伯骁,自己钻进了车内,和张韩对坐,说道:“昨夜,有人到府邸之中来拜访,俺说君侯到了丞相府,估计不会回去。” “那是南方来人,说是吴郡太守许贡友人的使者,有密报要予君侯,请君侯在下令南阳为其通行方便,能和张绣商议。” “吴郡太守许贡,”张韩脑子里立刻回忆了这个名字,这段时日,随着智力提升,张韩感觉自己的思绪不光快速,记忆也强大了不少,很多本来是空白的记忆,会在苦思之间填补起来。 “他不满孙策,是吧?” “神了,”典韦眼睛一瞪,但是很快恢复了正常,点头道:“他欲行一计,驱走孙策,取江东之地,俺估计,就因为这个,所以就想来投靠我们了。” “让孙乾去和那使者谈,他主许贡现在恐怕自身难保,孙策为保住后方不失,或许会直接斩杀,孙家人做事干脆利落,一般不会去查证证据,发现端倪一定杀。” “你告诉他,现在不必停留在许都等待结交各方权贵,并没有什么作用,不如星夜疾驰,让许贡放弃一切,离开孙策所在,不可与之力敌,能活下来,才有可能商量接下来的投靠。” “这么肯定?”典韦狐疑的看着他,人家来了一趟,数百里地,几乎是舍生忘死、跋山涉水而来,见都不见,就已经洞悉事情原委,知晓前情后果了。 这,俺什么时候学得会呀,俺也想变成这样的军师…… “君侯,你能教教俺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张韩眉头一皱,思索了片刻,认真的道:“不用看出来,你就高深莫测的吓他,他回去之后原话告知了许贡,贡若听之,则孙策必定追杀,于是他便会认为,我言极是,乃是救了他的命。” “若是他不信,则会遣门客继续寻找强援,总有一天会被孙策发现,事情败露而死,如此便是我为神断,他的门客自然会说出我的传奇,对我而言,就是一句话的事。” “而且我也不想见他,此间事了,我打算叫子龙去南临山跑马,顺便见一见友人。” 典韦:“……” 原来是这样。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伯常的远见,你不懂 俺也是太年轻了,没有君侯这么坏,如此看来,要成为一名合格的谋臣,需要一肚子坏水才行。 “那俺今天陪不了你了哦,俺要去荀令君府上做客。” 张韩后仰着看向他,双下巴都快挤出来了。 “你去荀令君府上?他邀请你了?” “对呀,俺之前回来就送了礼物去,荀令君为了答谢,请我到府上吃宴。” 典韦说到这,还得意洋洋了起来,“依俺看来,他应当是准备答应婚事了,以前俺送礼物他可都是不会要的。” “现在不光还要了,而且还马上准备宴请回去,你说这是不是就属之前你们说的那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是,”张韩板着脸非常正经的看着他,“你说的这个话,让我想起了以前家乡的一位友人。” “也是想去讨好一位上级,于是带了一瓶美酒,之前送礼的确也是分文不守,但那一次酒的确价值不菲,就收了。” 张韩卖了个关子,看典韦听得很起劲,满脸好奇,又接着说道:“于是,不久之后,顺理成章的得到了回请照顾,我那友人欢天喜地的就去了,席间拿的正是他送的那瓶价值不菲的美酒,二人对饮,谈笑风生,畅谈家国大事,也叙往日趣事。” “之后友人回来告诉我,这位大人物定然会视他为党人,日后提携相助,我说不太可能。” “为何呢?” 张韩停顿在此问道。 典韦也挠了挠头,茫然无比,“对啊,为何不可能呢?” “这不是都请他吃席了吗?” “吃席用酒,说明不受,若是抛开炒热的价值不谈,无非是你出美酒,我出佳肴,我们饱餐一顿而已,以你之礼用之于餐,于是不欠人情也,若是继续不受,则日后仍会叨扰,如此行事,反倒可以清静一段时日。” “噢!!”典韦恍然大悟,拍手叫绝,“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荀令君就是嫌弃俺烦他,于是用这种办法来还了人情,日后俺沾沾自喜,以为他同意,也就不再去烦扰,等到战事一开,俺上了战场,至少一年不会去他眼前晃悠。” “嗨呀,伱们这些读书人,还真有办法,不动声色的就把人赶走了,”典韦人都有些茫然了,如果不是张韩在这里点破,他可能现在还蒙在鼓里呢,“那俺还去个屁啊,不去了!!” 他大手一挥,直接把身上新的袍子脱了,准备拿上甲胄和张韩去南临山庄跑马去。 哪怕是去山泉里泡澡,也比跑去和荀令君喝酒好呀。 那些人又没意思,交谈的均是各类文学逸事,聊不到一块去,甚至还可能会当场睡着,要是自己喝酒喝醉了,再闹出什么笑话来,那可就真的难看了。 “真不去了?”张韩听了反而慌了,“我就是想起了这件事,并不是劝你不要去,而且也不是在背后说荀令君的做法乃是不愿欠你人情,嫌弃你。” “哎呀别说了!”典韦脾气爆,一听这些话,马上就皱着眉头拦住了张韩,“君侯不必劝了,俺已经懂他的意思了,不就是两不相欠嘛,俺不给他这个机会!” “只要俺不去他的宴席,之前他收的那些美酒、玉器,那就是欠了俺一份情,谁叫他收的?俺不给他还的机会。” “诶?!” 这下轮到张韩懵逼了,他眼有异色的盯着典韦,一时间竟想不到什么夸赞的话来,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想法非常有意思。 不给他机会,自然还不了人情,他是不是真心宴请都不重要,反正欠着就是了,文若那种君子,这种事恐怕会一直记在心里,日后对典韦还有好处。 “有道理,有道理,典兄高见啊,”张韩终于夸赞了出来,这不得不说,典韦的这一番见解,简直是鞭辟入里,“那,南临山饮酒作乐?” “走!” 典韦满脸堆笑,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让张韩又一次认真的看着他。 “你不会本来就没打算去吧?” 怪不得这么聪明,有些时候为了想点理由,人的确是会自己逼自己的。 典韦:“……” “诶?君侯,你刚才说见友人,是哪里来的友人?” 典韦聪明的岔开了话题,不和张韩继续在那個问题上纠缠。 “不错,是南方来的友人,说是也给我带来个青年,想请我安置在许都学习,日后若回南阳再带回去。” “写了书信,送了礼的,还是陆氏族人,从吴郡千里迢迢而来,和当年陆康也有些关联。” “噢,是之前在舒城见到的那个少年陆绩吧?” “陆绩就陆绩,什么陆绩吧,”张韩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叫陆逊,据说是个神童。” “啧,又是个神童,俺都听烦了,”典韦满不在意,对此显得并没有多少兴趣,“走吧,喝酒去。” …… 此刻,丞相府内院之中,曹操被曹嵩叫到了跟前,严肃的呵斥起来。 “伯常,是胡闹之人吗?” “不是吗?” 曹操傻眼了,之前谁说的要好好教训他一番,绝对不会再溺爱,也不会囿于此前救命之恩的顾虑,一定要惩治他目无法纪的嚣张。 怎么睡一晚上,把我叫到跟前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就这个!?! 本相连公务都不顾了,就想回来听您骂两句,好家伙,敢情是骂我的是吧?! “他此前,为了白马突袭首战告捷,苦苦扮演了数年的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贪财好色的小人,才上演那一出苦肉计,第一战就立斩了袁绍大将颜良。” “而后又奇兵突进,不畏艰难进入冀州腹地,斩杀文丑,回到许都之后,他又为你苦思长远之计,足以令我曹氏三代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迎刃而解,你居然还存心思让我来痛骂他,如此做法,会令伯常寒心的呀!” “从即日起,我曹氏族人,不准再在背后说伯常的坏话,他为我们这一族,已付出了太多,在外的名声都坏了!” “这……” 曹操一下就站直了,但是双手却毫无力气的垂了下去。 差点就被气笑了,他是真想不到父亲居然会这么为张韩说话,而且还是如此的斩钉截铁。 我特么虽然贵为丞相,但也是他的儿子,居然不知如何反驳。 “父亲,儿不过是让您规劝一番伯常……” “不需要规劝,我看伯常比你我都更为清楚,他如此做派自然有他的道理,正好他也不会和士人站在一起,而昂儿日后正需要这样的能人来辅佐,若是昂儿以后身边能用的重要文武全都是出自当世名族,你认为他如何能驾驭如此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 曹嵩的这番话,更是又极有道理,曹操哑口无言。 虽然话很对,可我绝不会让这种局势在昂儿身上出现,您怎么就不信我呢? “等会儿,父亲你方才说伯常苦思冥想,有一法可令我们三代人的问题迎刃而解,是何?” “唔,暂时不能告诉你,为父答应了伯常,绝对不能告知他人,此事需要在日后局势真正稳固时,方才能说出来。” 你说呀!! 曹操愣了愣后,顿时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感觉自家父亲被骗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拉回来,越劝说,他反而会对这骗局越发深信不疑。 太狠了,张伯常你昨天晚上到底和我父亲说了什么。 “父亲,能否告知一二,儿绝不会透露出去。” “不行,人贵在真诚,既答应了伯常,就不能说,日后他自会献上此略,你不必着急,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去吧,”曹嵩拄了拄手中的拐棍,转身缓缓离去,留下曹操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 …… “南临山又兴建了一块马场,可令百匹战马在其上飞奔,每时节都会有人来修剪青草,附近的河流也都建了山陂,引河支流,一支入龙骨水车灌溉良田,一支则是顺下用以畜牧。” 张韩携带身边的文武,与孙乾、韩嵩一同走着,在他身旁便是一年轻人,眉清目秀,身穿灰白色的袍服,正在认真聆听。 听着听着,就满头是汗了。 这南临山的规模,的确超乎想象,如此看来刘先、张勋之前对张韩私产的描述,可能还谦虚了不少。 他们只说他“家财万千”、“用度奢靡”,却没说他在都城之外还有一块如此巨大的山地,不知道如何占据的,又还能得到汉廷的认可。 这里甚至还能建立一座军营,骑兵、步卒皆可操训,何等的壮观。 此人便是陆逊,他携带了家族中,叔父辈给的书信和礼物,带着几十护卫,从吴郡出发,到许都来请见张韩。 之前因为孙乾的生意在南方,早已通过他,和张韩有过书信往来,所以自然也是得到过首肯,于是方才敢上路。 沿途路过荆州,也去拜访过一些家族旧故,提前准备些消息,虽然做足了准备,但陆逊十七岁的心灵,依然还是被震撼到了。 张韩的年岁,也就大他十岁左右,十年之后,自己能做到如此成就吗? 不太可能,这不是出身能决定的,现在若是谁再去笑张韩出身白丁,可能也不会有优越感,笑完了心里还是会酸酸的。 别人看他的眼神,肯定也会是酸酸的,那不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嘲笑么…… “很好,德高才能出众,治理我这一方私地,委屈你了。” 张韩赞许的夸道,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韩嵩自荆州追随而来,这一年几乎都在给张韩打理南临山。 “哪里,”韩嵩胡须耸动,较宽的面庞上露出惭愧的笑意,“君侯这南临山,不比鲁阳城小,人丁有千户,河流三条,地辖千丈方圆,何等辽阔,能治理此地,乃是嵩才能用武之地。” 这是真心话,张韩这南临山,从入山的平地方圆就有几百户人家,到山上还有泉水庄园,闪腰各有百户。 山间有军营,小山之外则是猎场、校场、马场。 如此地貌,屯军可至上万,至山中一藏,只要粮食足够,抵御外敌不下数月。 实乃是进退有度之地,况且山里还又能通进更深的山中,若是有心潜入其中,谁也找不到。 只能说不是寻常人所有,这样的一座山,他到底是怎么搞到的,韩嵩到现在都还想不通。 今日张韩既然回来了,他自然是忍不住想问的。 “君侯好!” “诶,你们好。” 张韩和田土里,养护肥沃良田的百姓打着招呼,往最中间宽敞华丽的的山庄而去,笑得和善又有风度。 这时候,韩嵩凑近了些,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君侯,在下有一事不明。” “嗯,但说无妨。” “如此山地、田土,这些年扩张至此,不断运入钱财粮资,为何陛下从不过问呢?” “你们觉得这里很豪华?”张韩环顾四周,见大家的目光都是一样的好奇,有的人还连忙点头称是,“君侯,不可用豪华来形容,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绝佳的隐世之地。” “世外桃源,哈哈哈……”张韩微微抬头,背着手看向远处,颇为怅然的道:“桃源吗,呵,用许都半数的宅邸换的。” 说出这话来,甚至还有些悲伤,不然你以为为何没有人要收回去,我都被告发不下一百次了。 要不是,献出了半座许都城,我岂能安稳拥有这等私产。 “唉,从明年起,待平地这几座村庄的百姓生活好了,存粮足够,就将那些工造营的便民之器,全数用在南临山的各地农耕要处,而且从山口到山顶的各地房屋、道路,都要建造完善。”张韩语气惆怅,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远眺山峦而豪迈的述说着心中企划。 “嗯,君侯早就吩咐过,今年秋收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了,上山的道路我们修建了栈道,方便人沿途观景。” “只是,在下不知如此做法,是为何?” 如果只是为了自己人来游玩的时候心情舒畅,登高远望,享受山川之景色、便利之用具,掀起一股风潮,那着实是有些奢靡了。 这和丞相的曹氏内戒令家风严重不符,说不定传出去还要被人告发,至少会遭到责罚、呵斥叫停。 张韩“嘿然”一笑,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了韩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方才你有一句话,说得非常精妙。” “这里,乃是一处绝佳的隐居之地,世外桃源。” 张韩又远眺美景,青山绿水尽收眼底,哪怕是在初冬即将临雪时,依旧很有格调。 “那就逐渐打造成隐居之地。”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什么?你不是请我的? “隐居之地?” 韩嵩、孙乾等人都略显迷茫,不知张韩之意,不过他如此说,定然也不是信口开河,肯定有道理。 偌大的南临山,这可都是君侯的私产,若是拿来造为隐居之地,岂不是要将这地上的宅邸,都让给隐士所用。 如此,他不是亏损太多了吗? “君侯此略,意欲何为呢?” “没什么目的,”张韩满不在意的说道,“为了给他们一个优美的隐居之地。” “好。” 韩嵩和孙乾听了这种回答,大致就明白了,要么是真的没有其他意思,要么就是张韩暗示他们不必多问。 毕竟,有所考虑那也是君侯自己的事,他人不好随意插手。 当日,他们在南临山跑马打猎,因为初冬之后山林里的猎物已经少了很多,于是所获极少。 还是张韩运气好,好得非常奇怪,每到一个地方,总会有一两只野兔出现在附近,然后被他打到。 几人在山庄里烤了野兔,饮酒作乐,围在炉子里赏小雪景色,却也有几分热闹。 晚上。 荀彧府邸。 冷清的正堂上只有两三客人,荀攸和赫然在列。 两人都是茫然,面面相觑。 “为何典校尉忽然不来了呢?” “说是,去南临山大营有军务,”荀彧放下了手中的碗,表情还算是颇为镇定,他现在已经好多了。 最初听到典韦拒绝来宴席的消息,心里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封堵住的感觉,就是一种刚开始敷上去比较黏腻,过了不久之后,就会凝固成一扇土石的东西。 难受到无法呼吸。 若是他人拒绝,反倒能想得明白些,可这偏偏是典韦。 为什么呢? 典韦不是一直都想要和我结交,时常到我家中来送礼,我好不容易要接受了,忽然他又撤了,不来了?! 这不合理。 “叔叔,”荀攸面色如常,拱手道:“或许是真的有公务呢。” “典校尉虽然没有学识,亦不是士人出身,不算知书达理,可是军务方面他从来没有懈怠过。” 不,他经常懈怠。 荀彧在心里马上就反驳了一句。 他跟着的人,可是张韩,光是张韩被弹劾的奏章,就已经堆积如山了,各地的官吏、军中的将军,对他的不满已经积压了很久,可恨的是,赞美张韩的文章和请功奏章,也是堆积如山。 这样一来,哪怕是送到丞相府,丞相也只会夸赞他,而且还笑得合不拢嘴。 典韦跟着他,怎么可能会学好,他可是黑袍骑的统领,张韩只是个参军而已,真的要算起来,第一个拿下的应该是典韦。 “叔叔,”荀攸见他不说话,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小侄记得,典韦似乎多次来提亲,乃是向着荀姣之心,这位妹妹乃是旁亲,以典校尉的身份,还是可以登对的。” “这倒是,”荀彧叹了口气,“我之前不同意,乃是看看他的诚意,二来是看张伯常的态度,若是两家和亲,以伯常的名望和身份,当然是要帮典校尉大操大办,到时候整个豫州,都知道我荀氏和伯常或有姻亲之故。” “那怎么可能,”荀攸当即笑而摆手,完全不在意,“典韦又不是伯常的儿子,怎么会扯到姻亲上,他们两人就算是亲如兄弟,典校尉也是兄长,伯常……” 说到这,荀彧目光颇为平淡的看向他,一言不发,这是根本不需要过多解释,因为荀攸自己说到这的时候,可能都已经站不住脚了。 哪里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典韦和张韩实际上在众人的眼中就是一家人,张韩所有的什么时候亏待过典韦,而在宿卫上,典韦也是形影不离。 “他们一个曾经是大理寺寺正,一个是囤骑校尉,我问问你,他们两人什么时候在任上过?” 几乎没有。 张韩去大理寺,也是点卯,然后就不见踪影了,晚上总能传出他在乐坊雅舍游玩的消息。 整个许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唉,我本来是要答应了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荀彧回想起来,愣是没明白最近哪里得罪了典韦,导致他不来,“这次来,就是和他商量此事,让他今早在今年将婚事办了,到了来年,好安心作战,毕竟有所牵挂,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偏偏,典韦不来了……” “侄女那边,我都已经说过了,”荀彧摸着胡须,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又深吸一口气,看向荀攸道:“嘶,是不是,典韦不打算娶了,又或者觉得与我们荀氏交往繁文缛节较多,故此退而不来?” “呃……” 荀攸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叔叔为一件事如此纠结了,而且万万没想到是,居然是这么一件事,族人的婚事,他向来是不掺和得,只是这件事经手了而已。 这人太过负责人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叔叔就是心中禀承了有始有终的责任感,方才如此在意。 “公达,要不,你去问问伯常,典韦到底是何意?此前所说的话,是否还当真?他送来的那些美酒,我可都是当做了交好之礼,已告知侄女了,若是他反悔……” “行,”荀攸当然不敢拒绝,连忙答应下来,然后面露难色的道:“但是,叔叔也不必太过挂念,你还有如此多的公务要处理,这只是寻常小事而已,不如顺其自然,再者说了,不是还有丞相在吗。” “叔叔大可以去问问丞相。” “嗯……” “也是,”荀彧思索了片刻,觉得也有道理,又看向这一屋子的美味佳肴,叹道:“此宴席,耗资不菲,你我两人当然吃食不完,不如送去给丞相,也好聊表心意,曹氏的内戒令一直在施行,上行下效,我们也不可犯了戒规。” “瑾诺。” 荀攸拱手而下,不一会儿吩咐家仆来把这些酒菜都装了盒,一连十几人的长龙队伍,送去丞相府,而且荀彧还吩咐务必跑着去,准备的鹿肉十分鲜美,美酒也刚刚烫好,免得在半路上凉了。 …… 丞相府。 曹操本来正在和郭嘉吃饭,听说了张韩去南临山的消息,觉得府中好像冷清了不少,少了个人跳脱的人在府中搞事,反而还有点不习惯了。 这段时日,曹氏宗亲被张韩气得不轻,主要缘由就是他胡作非为,但是却什么惩罚都没有,父亲还亲自放话,让曹氏之人都不可再说张韩的坏话,谁说谁就要挨骂。 族中之长,又是曹操父亲,曾经的大汉三公,位高权重,地位斐然,他的话没有人敢不听,包括曹操在内,也必须要遵从,于是现在去调戏张韩的心思都没了,就想他回来商议大事。 两人吃着荀彧送来的鹿肉和美酒,把此前庖厨送来的餐食都放到了一边。 “真香。”曹操乐呵呵的吃着,吞下去之后又抬头看向戏志才、郭嘉二人,笑得满面红光,“文若果然还是心念着我,特意在冬日为我准备了如此鲜美的鹿肉,庖厨的手艺也不错,竟闻不到太多臭味。” “配此美酒,乃是今年冬日,第一大快事。” “有了它,我连伯常整日让我气血淤堵都已经忘了。” “哈哈……” 郭嘉、戏志才两人附和的笑了起来,但是笑容比较干,心里也是酸溜溜的,郭嘉道:“这么多年,文若请我们吃的饭都是屈指可数,都是我们主动去他家蹭饭。” “主公在文若的心里,还是举足轻重啊。” “是啊……”戏志才也感慨,“平日里,他都是忙于公务,为了尚书台得以运转,为了上下通达政令,盘算我大汉的钱粮,实在是劳苦功高,到了冬日竟然还惦记着主公,在下看来,也是感动不已。” “是,”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但还是保持了一种气度,“如此美味佳肴,美酒当前,怎能不去叫一声文若呢,不如遣昂儿去请他来丞相府,我们一同入席?” “如此甚好。” 两人都是安然而笑,脸色十分和善,也想起了好久没有和荀彧把酒言欢了,甚是想念。 当然,荀彧从小到大都不饮酒,都是他们两个把酒,荀彧只负责言欢。 不多时,曹昂小跑着从丞相府正堂出来,下了阶梯一路往门外去,甚至没有乘坐马车,冒着小雪,肩背上都被点缀得微有银白,如同梅花印在身上一般。 到门前请了荀彧前去。 此刻已经是到夜间了。 荀彧刚进来,把门关上,阻隔了门外风雪寒意,对三人拱手鞠躬,恭敬备至,曹操立即就眉开眼笑,道:“文若,我们正聊起你,今日为何想到送鹿肉来与我们?” “唔……乃是因为本身要宴请典校尉,但是他拒绝了,此美食不可浪费,于是送来给主公。” 曹操:“……” “……” “……” 郭嘉夹菜的手,就愣在半空中,整个人有些僵硬,仿佛关节都被人扣住了一般,眼神都是直愣愣的毫无感情,过了许久才弱弱的道:“意思就是,这是剩菜剩酒?” “你请典韦的?” “典韦今日不是和伯常去南临山了吗?临走前还和我说,一去就是三日,本来典韦还打算去宴席的,被伯常劝阻了。” “伯常劝阻的?!”荀彧的眼睛一瞪,一时间深深吸了口气。 “这是请别人的?!”曹操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吹胡子瞪眼的立起身来,腰板都挺直了。 我刚才还感动!!我感动个屁!! “又是张伯常惹的事!!”曹操嘴角抽搐的深深看了荀彧几眼,他知道文若乃是君子之风,不善撒谎,向来是有一说一,所以这份尴尬,都怪张韩把典韦劝走了,否则岂会如此?! “张伯常!!” “都怪伯常!!” “好端端的,人家要去宴席,他劝走干什么!?”戏志才怪叫了起来,“他难道还担心去了南临山遭到伏击吗?这么多年来,哪一次伏击他成功了?!” “混账!!等他回来,我定要问问清楚,他劝个什么劲!”戏志才和郭嘉气得嗷嗷叫,但是曹操有气度,只是尴尬于方才自己的夸赞和感动,气着气着,居然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于是过去了两三日,这段时日张韩算是移居在南临山,家中妻妾也都乘坐马车过来,其余麾下文武,也是将家中的家眷都待到了南临山,一行几百人,赏雪同食,男子白日则是商议天南地北的奇闻轶事,有时候也交谈政事,以及各地的人物风评。 晚上不干涉夜生活。 持续了几日之后,朝堂调拨给工造营的钱慢慢的送达了南临山,搭建的营房比起去年大了一倍,张韩得以广招工匠,因为在许都附近有了不少新奇的龙骨水车和各类生活用具,譬如双曲辕犁之类流出,匠人们为了学得新的手艺,都愿意来跟随张韩学习。 是以这段时日反而热闹了许多,朝廷送来的不光是钱财、金银、五铢钱,还有许多青铜、铁以及精锻的材料,上好的木材。 又三日后,工造坊落成,张韩与贾诩商议,准备将这些匠人分成官吏,发放俸禄,如此提高他们的身份地位,得到了五百名工匠追随。 其中有一人,姓蒲。 张韩听到这个信,登时就来了兴趣。 “叫做什么?蒲玉,字伯沿。” 贾诩再次说道,“此人世家均是匠人,手艺是传了百年之久了,但在看到君侯的设计图之后,惊为天人,想要加入到工匠营来,从龙骨水车,到竹水道,他们均十分善于制作。” “除此之外,还善打造刀剑——他们家族本身是铁匠出身。” “好,好,”张韩登时大笑起来,“看来我的运气的确很不错,这个蒲氏,所有的族人,我都要了,让他们今日就到营中来登记造册,我要给他们俸禄,官位,哪怕是我自己养,我也要收下这批人。” “那就太好了,”贾诩闻言松了口气,“老朽这就去叫他们来面见君侯,这些人若是能收容下来,接下来的工造营,可以在冬日之内,打造出大量的军备,如此我们也是大功一件。”(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咋?你要奉孝义以令诸儒? “君侯。” 院子里,三五成群的匠人分拨站着,将他们的派系分得一目了然,居中人数较多的,则是蒲氏之人。 贾诩到来之后,伸手引见,同时还小声的说道:“蒲玉来自于益州,但已离家多年,在弘农、雒阳都呆过一段时日,他们是当时跟随弘农的难民,一同迁到许都来落户的。” “家族里的亲友,有的现在还是屯民,有些已经劳累病故,但大部分因此得到粮食过冬,定居在许都之外的山野。” “但是未成村落,若是定村落的话,还需要朝廷设立,上下传令,方可命名、登籍造册、划分地域,让他们自成一村亭,可以世代繁衍,在许都天子脚下,如此便是真正的重恩,世代重恩。” “好,明白了。” 张韩点了点头,这蒲氏如果追溯的话,本身是益州人,如果不是当初跟随那十几万难民自弘农迁移到颍川,应该是想尽办法逃回益州去。 最后在益州的深山里面落脚落户,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什么缘分见面了。 好在现在历史的车轮早已经经过了几次巨变,不再是原本的模样。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可以令其一个家族安置下来,便是足以令几代人铭记的恩情,当然,张韩也不会立马就上去开出这种条件,还是要见一见才行,至少要考校一番才行。 “蒲伯沿是吧,来时我已经听说过了,诸位得以入工造营,都已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匠人,而我这位世叔,首推的便是你蒲氏,你们没有私下给他送钱吧?” “这说的是什么话,啧,君侯你,你可不要胡乱揣测,我贾文和岂是这种人,老朽是看他们当真有世家族谱,拿出来的几件用具工造十分精良细致,而且当场所见其技艺,方才这般推荐。” “若是按照君侯所求为准绳,他们均能达到此要求,乃是大匠也。” 寻常的匠人,根本不可能达成曲辕犁的工准要求,他们自来学习的技艺都较为粗糙,近几年军中所用的百炼锻铁的打造艺法,更是对匠人的思想、膂力都有极大的要求。 若是寻常的工匠,光是学习转变思维,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大匠人,才能做到触类旁通,马上明白所学的意思,并且反复锻造练习,逐渐熟悉新的锻造之法。 “哦,你有点急啊,我就是随口一问……”张韩挠了挠头,面色有些小尴尬,主要是他的确也没有太多怀疑贾诩的意思,只是习惯性一问。 再说,就算是给了什么礼物,也可以说成是礼仪,礼尚往来,向来如此,这些词汇创造出来,不就是为了这时候用的吗。 “呃,君侯,”蒲玉此刻笑着,“并非是我等给先生送了好处,先生其实并没有要,也不曾暗示过,只是见我们一路辛苦,故此帮忙引荐。” “先生实是惜才,而并非是要有所私情。” “好。” 张韩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既然蒲玉自己都这么说了,自然不必深究。 “这些年龙骨水车和曲辕犁的推行,让农耕之事增产了许多,再加劁猪匠的出现,肉食也增产增收了许多,接下来,当是军备。” “我需要打造全副马具、百炼精铁,以此打造各类兵器。” “这些兵器,只要打造出来,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 “君侯竟有此技艺?”在场的匠人在听见此话的一瞬间,无不是满脸惊讶之色。 若说削铁如泥的宝剑,他们并不是没见过,丞相的那两把剑,便是如此,但那只是少有之物,若是整个军营之中,人人均有,那这支兵马的战斗力,不可想象。 而且,现在正是和冀州作战的关键时刻,忽然有一批神兵出现在军营之中,战斗力将会变得何等强悍。 “不错,我也是一名匠人,这些年始终在练习铸铁之术,铸兵之术,已经钻于此道许多年,”张韩背着手缓步走着,“我不光致力于学,仍喜动手工造,方才得这些灵感妙想。” “近日来,研习出一种锻铁之法,需要将铁烧热转软后,反复折叠锻打,之后淬火成钢有雪花纹路,颇为优美,其锋也是数倍于普通刀剑。” “不过,此技艺十分繁杂,所需才能要求极高,所以我才会重金招募匠人。” “那,那我等既能学手艺,还可以得到钱财俸禄,这,这怎么好……”蒲玉脸色一滞,被张韩说得都有些迷茫了。 又吃又拿的,学会了之后,难道君侯就不怕我们跑了吗…… 如此厚待,若是不签点什么协议,拿着心里一点都不安生。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需要你们接受,若能接受方可留下,不能则不能入工造坊。” 众人一听,这才是稍稍觉得正常,毕竟如此优渥的条件,又是俸禄,又可扬名,甚至连地位相较于之前都有所提升,工造坊事,听起来怎么也是一名小吏,如果没有条件那就太奇怪了。 “君侯请说吧……” “是啊,说吧,即便是有些条件,只要不是太过为难,我们应该也不会拒绝。” “君侯,现在日子好过了些,但不知哪一日再开战,又要流离失所,平和得来不易,俺们只要能有容身之地就好。” “君侯请说吧,是有什么条件。” 这些匠人抛开本身的技艺不谈,实际上也是难民过来的,大部分都是背井离乡,在场的惟有少数人是本地子民。 战争是历来的常象,和平才是珍贵之物,如今虽说大汉未能恢复,但是相比于别的州郡,许都当真已经是最为和平之地了,享有了五年的平静,均是良政不苛,近年来开垦了百万良田,谁也不愿离开。 哪怕是做屯民,日夜劳累,那也是心甘情愿。 张韩长舒了口气,展露了些许微笑之意,环顾四周负手道:“条件也简单,此技艺不可外传于世,至于原因嘛不必多言,大家懂得都懂,不懂的说了也不会懂。” “嗯,懂。” 众人都点了点头,典韦其实也不明确自己懂不懂,反正为了催张韩快点说,还是同样点了点头。 “所以,我需要各位一旦决定留下来,无论是否能习得技艺,以后就居住在南临山,在工造坊为仕,不可再去别处。” “要入南临山的户籍,而后在此设立村落、亭寨、甚至是一乡里,我会尽量调任一些先生来教导孩童,日后也会尽可能的让商贾走南临山商道而南下。” “此路,可以通达南阳,亦因水源丰富,鱼产实多,可开设渔业、良田,想来苦累是有一些,需要兼顾工造、取材和农耕水利,但数年之后,就会好多了。” 张韩说完之后,在场的这些人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都呆愣着左看右看。 蒲氏的几人眼睛都直棱住了,嘴巴颤抖着张开了几下,但是没说出话来。 一旁的贾诩,只有无语。 君侯不愧是你,真会聊天。 这些匠人在听愣了半晌之后,人都变得有点急忙慌张,立刻争先恐后的道:“君侯,俺,俺愿意入工造营,俺不要太多俸禄,只要能温饱就好。” “俺也是,君侯,让俺住在南临山!” “工造营多少人额,能不能让我们都住下来,君侯所言应是真的吧?不是在戏耍我们?” “君侯,请务必让我们留下来!!” 这哪里是条件,这是福泽啊!!打造如此的南临山,山清水秀,地产丰茂,这是伯常君侯用自己功绩换来的,日后一定是繁盛之地,至少有商马通行,可以带来的物产远可以超其他州郡。 如此恩待,再加上可以学习技艺,能够成为大匠,大部分人都兴奋激动起来,生怕这名额不够,说晚了就没了,还得住在许都别处,每年守着那些开垦的良田,屯民本身收成就不多,要上税于朝堂的。 若是到了南临山,每收季的税收还不知是上缴何处,但应当都是由伯常君侯来负责收取,再送去朝堂,有他在,每年的丰功伟绩让南临山减免赋税也不是难事。 “不会……太为难各位吧?”张韩真诚的问道。 “不会!”蒲玉直接就说了,甚至直接迅速躬身,朗声道:“君侯!此为我等荣幸,我蒲氏愿意为君侯之籍,入南临山世代为民。” “不是为我,”张韩摆了摆手,“登籍造册,是因为我不日就会上奏陛下,划南临山为一地,设立村落,或者,可以赐为我封地,设为一县。” “虽说上奏到下达,颇为繁琐,但或许可用战功求取,各位即便是登籍,也一样是大汉的子民,并非是我的奴籍之民。” “原来如此。” “这太好了……” “君侯好人呐……” “俺,俺从来没想过,竟能有幸识得如此如父如母的清官,”有人甚至鼻头酸楚了起来,“多谢君侯恩典。” “没有恩典!”张韩抬起了一只手,面色平静的说道:“我主要是需要工造的大匠,若是无此能力,不可立足于工造营,该驱走还是会驱走,如有错漏,该责罚还是责罚,各位不用想得这么美好。” “明白!!” “君侯放心便是,俺就算是赖也想办法赖在工造营内。” “不行就当南临山的屯民,再不行,咱们就去南阳投奔君侯。” “哈哈哈!!” 整个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群情激昂。 …… 下午,从南临山回来,张韩就径直去了丞相府。 近日,曹操还在为治理冬害的事忙碌,这件事在他眼中,其实每一年都是一桩功绩,只是需要派遣不同的人沿用差不多的政令去治理。 近几日便是在等待挑选出人选来,派去主理冬疫之事,去年这一桩功绩是张韩去。 今年可以换人了,只需沿用张韩的调粮政令,用已成立的医官署的人,自己则是只需亲力亲为一些,让人传扬其绩与面貌,到来年开春便是一段美谈,还能在青史之中,自己的传记里留下精彩的一笔。 只是这个人选,让曹操十分为难。 颍川诸多家族,似乎都有举荐之人,这些年跟随在册的文臣也大多有此意。 最为暗示得多的,便数程昱,他现在本已是陈留太守,按道理正是腹地青天,非常合适。 也来找曹操说了好几次,暗中有渴望之意,比一般人更为迫切。 正巧这时候,张韩来了。 曹操眉头一挑,看向来通报的许褚,狐疑的道:“他不是跑南临山躲公务去了吗?怎生忽然又回来?” “俺不知道。” 许褚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懒得去想这些事,连附和敷衍都不想。 曹操自己思索了片刻,咋舌道:“准是有事求我,叫他进来。” “诶。” 许褚出门去传令,不多时张韩从广场上走来,上了阶梯后和许褚眼神示意,凑过去问道:“心情怎么样?” “一般。” 许褚言简意赅的答道。 如此,张韩心里就有数了,把脸上谄媚的表情全都抛弃,一本正经满脸严肃的快步而进,趋步至前后拱手道:“主公,在下至南临山设立工造营,在途中与文和先生反复商议,忽有一略欲来献之,此策颇为长远,极有深意,可令日后族迁之事,人才培养之事,迎刃而解。” “嗯,”曹操本来是有些烦躁的,他还因为上次吃鹿肉的事情怄气,但是看张韩真诚,而且目光急切、汗流浃背,气势一瞬间软了下来,道:“伯常可畅所欲言。” “主公,在下愿意献出南临山,可设为一县,安置百姓,此地山清水秀,地貌广阔,得三条河水流贯,渔产丰富,田土肥沃且果树良多,山中可有材取之不尽,深谷有草木药材尽皆可取。” “嗯,此地设县,又欲何为?”曹操没明白张韩的意思,但是他已决定好好听一听了。 “主公,战胜冀州之后,清河、魏郡、常山、中山的各家名士,以及其亲属,定会归附,到时候家眷仍需要寻地而居。” “我这些年,刻意将南临山打造得山河秀丽,易与居住,来年只需开辟道路,设立商马,就可慢慢的成为清静居住之地,无论是名士族人,还是有意隐居的大儒,都会乐于到此,南临山有独酿美酒、柔美景色、新奇巧工之物,可以吸引各家到此一观。” “而如此,一旦那些各族的长者、当世大儒移居南临山,我们暗中奉养之,日后未必是坏事。” “明白了,”曹操听到这里原本僵尸聆听的肩膀松弛了下来,砸者嘴巴咋舌几声,懒散道:“唉呀,张伯常呐,你这是吃长者喜爱的好处不够,要吃各士族长者了。” “怎么,想奉孝义以令诸儒?” 奉养各家族的隐士和长者,让那些在许都或周边为官的孝子不得不听从,以后更可以高枕无忧了,连风评都不会有半点飘摇。 好啊,好。 真有你的。 曹操咬了咬牙,又气又想笑,冀州袁绍还没死呢,居然已经开始谋划这些了。 张伯常,你还真长,真远呀。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这种好事,那必须是我了 “它不是奉不奉孝义的问题,它真的是那种……” 张韩听见自己的想法被第一时间点破,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好像绷不住了,但还是在曹操那种奇怪审视的眼神之中,强硬的绷起了脸,重回严肃。 “主公,在下直接了当一点说吧……” 张韩叹了口气,仿佛是做了什么违背祖宗的决定一样,“南临山这块地,已经有军营驻扎之地了,在山南的背阴之处。” “我们建造的县,则是在靠河流之处,目前有数个庄园,地势平坦,易于建造农居。” “而山里,则是多年打造的山路庄园,都是幽静之地,风光秀丽。” “那些长者,儒者最喜欢居住,一旦他们住进来,以后主公可以逐渐掌控之。” “陈氏陈纪、荀氏长者,钟氏长者,甚至是杨公、陈圭,均可在此,而他们的子嗣,莫不是在主公麾下为官,如此一来可以亲和长者,二来能够掌控其子嗣官吏,其实是再好不过。” “另外,此处通商之后,商马到此也可收效良多,至南阳之间得一歇脚大集,何乐不为。” “说得很有道理,”曹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但其实这些话,他是只信那么一小半,他怀疑张韩一定还有后招。 因为伯常所说的好处的确存在,一旦这些大族的长者入住,或者有名士在山中隐居,日后自然好结交,即便是有所求,也易于答应。 最差,对自己出身的看法,也会有些改观,怎么看都是长远打算。 只是曹操现在有点哭笑不得,这张伯常,竟然已经完全不把袁绍放在眼里了。 冀州那边几十万大军,依旧还是庞然大物,即便是经历了惨败,想要全部瓦解其军力,也需数年时间。 但是伯常已经不在意了,好似视其为无物一般。 想到这,曹操其实心中也是颇为欣赏,开口笑道:“伯常好胆色,已不将袁绍看在眼中,今年秋战时,你已斩杀他两员大将,又令张郃被调任别处,来年他定然会加紧防备。” “无妨,”张韩拱了拱手,“来年我不去了,就在后方推行惠政,内治为住,为主公把握粮草军饷。” “……” 怪不得,说得这么嚣张,今年扬名北地,明年不去了。 溜。 “我这里,倒是也有一件事,需听听你的意见。” 曹操忽然神色一动,淡然而笑的说道。 父子俩眼神一交汇,张韩立马心领神会,很快乖巧安静的跪坐到了曹操的案牍前,关切的看过去道:“主公请说,在下尽力为主公分析。” “唔,今年冬灾虽不大,但年年寒症均会流传开来。” “这不是寒疫病,而是穷苦症,哈哈……”曹操似是无奈般笑了笑,“若是以往,我管不了便不会去管,而今仁名满境,岂能坐视不理。” 嗯嗯,端起来了没那么容易放下,张韩心说。 曹操接着道:“故此,仍然会调拨国库钱粮,用以赈灾,沿用的政令依旧和去年相同,但是不知派遣何人前去主持,你心中可有人选?” “我自然是有,善于治理者众多,任谁去都可以担此任,在下觉得——” 说到一半,张韩直接愣住,并且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都知道很多人都能担此任,难道曹老板不知道吗? 他非但知道,而且心里已经有人选了,才会这么纠结。 肯定是这人选上,不好直接了当的给,这种肥差,去年像我这么老实巴交的孩子都吃得盆满钵满,更何况换一批豺狼虎豹的奸佞之臣去。 他们定然会如饥似渴的吸取此任的名望,而现在谁人最需要名望呢? 子脩。 张韩的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并且很灵性的感受到了曹操心里的纠结。 这个能力,仿佛是随着他的智力增长,变得越发的灵便,思考时会更加轻松。 而且因为记忆扩容,脑子里能容下的学识、记忆、甚至是更多隐秘的信息。 “你觉得什么?”曹操嘴角浮现笑容,“说出来便是,不必担心。” “你的人选,我自然会考虑。” 太急了吧。 张韩感觉到了曹操的急切,道:“子脩乃是最佳人选。” “你为何如此认为?”曹操没有多少诧异,而是更为认真的问道。 “子脩素有贤名,而且致力于内治、惠民,结交友人、开设医官署,并且多年运输后勤,立下过汗马功劳。” “他在豫州各地的民望也十分出众,此次冬灾由他去,方能平稳度过,而且,现在乃是最为关键的时期,我们刚刚经历了大战,在来年又要兴兵讨逆,绝不能有半点错漏。” “主公,在下觉得,这件事若不是子脩去,就惟有韩,自荐主持了。” 张韩郑重其事的拱手躬身,听得曹操眉开眼笑。 嘿嘿,行。 要的就是这句话,子脩若是不去,那就伯常去。 我看他们怎么选,嘿,时间差不多咯。 “嗯,你现在去宫中面见陛下,将此二事一并告知,我去尚书台,见一见文若。” “多谢主公。” 张韩知道自己赌对了,果然是想要让子脩来领功绩、民望,但是却抹不开面子,不能自己亲自说出口。 当然,不止是面子那么简单,若是真由自己力排众议,让曹昂去亲领此功,恐怕很快就会引起其余文武心志折损、暗中失落,甚至是心有芥蒂。 若是由别人说出来,那就完全不同了,中郎将本身兼此职责,又深谙治民之道,和医官署也是关系匪浅,完全说得过去。 更何况,是张韩去说。 “对了,”曹操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张韩,待他回头之后,笑道:“有一事我忘了告知你。” “文若说,那日宴请典韦,是想要商议成婚之事,他愿将族中得典韦心怡的女子嫁与他做妇,奈何典韦似乎并没有此意,他让我转告你一声,如果没有的话,最好还是把此前送去的贵重礼物,都再收回去。” “哦。” 张韩嘴角一抽。 心里万般复杂。 典二愣子,我早就说了我只是随口说了个故事,你不要代入太深。 现在好了吧,到手的姻缘飞了,还得去求回来。 我真是……我以后再也不随口一说了。 …… “啊?” 院子外,典韦也从许褚的嘴里听到了差不多的话。 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有楞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沉沉,宛如遭到生活的沉重打击。 这时候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唉,兄弟,高兴点。” “啧,高兴个……怎么高兴得起来。” 典韦摸了摸自己粗糙的侧脸,又轻轻地拍了拍,想了想还是算了,“罢了,没事的。” “最近这段时日,荀令君可能都会因为公务繁忙,无法再私情了,仁兄等来年开春,再去拜会一两次吧,或者你找君侯。” 许褚平日里话不多,但是眼中的活很多,心里门清,又拍了拍凑近轻声道:“不然,你可以找不疑,我最近听说,不疑在尚书台跟随荀令君求学,颇受器重,这孩子聪慧,好像令君说过几次,挺喜欢他的。” “哦!?”典韦面色一喜,“行,改日请你喝酒。” “好说。” 两人说完,张韩也差不多出来了,一踏出门槛,就和典韦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都略显尴尬。 愣了愣,都没说话,只是非常勉强的淡笑了一声,于是一同往外走。 走在丞相府宽敞的青石板道路上,一路无言,一直快要到大门前,张韩才说道:“呃,要不,等从南临山回来,我带你去拜会荀令君?” “好像,听说他会很忙……” “是啊,忙,都忙……”张韩思索着,自顾自的喃喃道:“忙点好啊……” “那我们带着酒菜去尚书台拜会就行了,他做他的公务,我们说我们的事,想来这种不羁之作风,令君也不会太过不适。” “行。” 典韦憨厚的笑了,君侯还是挺好的,知道了俺上次爽约可能得罪荀令君,马上就带着俺去拜会修复关系。 “诶?”典韦刚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这事了?” 张韩摸了摸鼻头,“就我,主公,绝对没有第三个人了。” “你放——”典韦顿时一滞,忙改口道:“你胡说嘛,俺就是听许褚说的。” “这不就是第三个人,这么说,府君、祭酒两位军师肯定也知道了吧?” “那,那,夏侯恩一定也听说了,他听说了,夏侯氏宗亲岂有不知之理,唉呀!!” 典韦黑黝黝的脸,有点肿胀发红,那种红温居然是肉眼可见的冒上来的。 张韩听到这再也忍不住,嘴里像是决堤一样笑出声来,“哈哈……” “君侯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 “我,我夫人生孩子……哈哈!!” “你别笑了!别笑了!!” “这可真是,校尉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面儿,哈哈哈——”张韩放肆的笑着,一溜烟小跑向前,典韦在后气得火冒三丈,但是他身手不如张韩敏捷,根本就追不上。 …… 永乐殿。 “爱卿之意朕明白,便是要以南临山设县,安置许多立过功劳的屯民,将之转为大汉子民,享受田土、税收,受我衙署、驻军保护。” “此地名可为南临县,兴土木建城墙,设数道关隘,日后令商马通行,以增税收。” “如此,南临县依山傍水,商马方便,可令物产通丰,又十分适宜居住,除却屯民之外,可请杨爱卿、陈爱卿等老者,在此居住。” “一切用度与人丁仆从,都有爱卿负责,那既然如此,朕将这一块地直接设为你的封地不就好了?” “加邑至县,爱卿地位自也超然,如此管辖起来也方便。” 也行…… 张韩心里美滋滋的回应了一句,但是却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强忍着喜悦,拱手道:“陛下,微臣功劳尚浅,岂能受此隆恩,望陛下收回成命。” “若如此设立,臣自然是会损失巨甚,几乎是在外的田产全部充公,可是,臣向来不在乎这些钱财外务,此前之所以传出贪财之名,乃是为了迷惑别有用心打探情报之人,为计耳,但此计在今年交战之时已经用过了,再用则自然不会有效果。” “臣,现在只想恢复本来面目,忠君体国、清正廉明。微臣之心,不过但愿苍生惧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而已。” “微臣一生律己之理,无非是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而已。”张韩慷慨陈词,神情却是按捺激动,致以刀削般的面皮微微抖动,可见腮帮与颧骨,好一位正气凌然的英武君侯。 大汉若是多有这等人,怎会到如此岌岌可危之境地! 刘协被这几句话再一次震撼,他不知张韩在外经历多少,方才有如此长远的眼光,但他知道看结果。 结果就是,张韩的确以此玩世不恭,贪财好色之相,迷惑了整个冀州的军报,而后令捷报频传。 故此,他所说之言又有什么错?!并没有! “好一句,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也,如此气节,正该让全天下人皆知。” “史官何在,录君侯之言,传于都城,日后殿上、官署皆应该奉为准绳,非己所有,一毫一厘不可取也。” “唯。” 左右两侧,都有史官忙拜服应声,对张韩投去了敬佩之色。 “陛下,”张韩又拱手,“另有一事,各地冬灾如今也相继而起,需医官署至各地防范灾情,臣下举荐五官中郎将曹昂,主持大局。” “善,伯常爱卿去告知尚书台,拟召任命即可。” 刘协根本不多思考,张韩刚说完,他立马就答应了。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弄得张韩都愣了愣,“陛下不再多考虑一番吗?” “不必,”刘协摆了摆手,起身准备离去,对张韩笑道:“伯常爱卿举荐之人,朕怎会拒绝。” “你说是何人,便是何人,朕只要一个结果。” “至于其他,朕,不愿考虑。” 也是。 张韩想了想,觉得这陛下,好像变睿智了。 因为他这话里虽有无奈,但却多的是豁达,这意思不就是,我想得再多也没用,交给你们考虑就行了。 反正,你们不可能这时候把局势玩崩的,崩了的话,那大家就一起被袁绍、或是其他诸侯所破谁也跑不掉,无所吊谓。 “那,微臣告退……” 张韩对刘协好感一下多了起来,不搞事不扯后腿,那抛开身份地位而言,刘协对咱好像挺好的,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在里面。 …… 当天晚上。 半山城府,前院的宅邸楼阁内。 陈群、荀攸、程昱亲来求见张韩,听闻他举荐了冬灾主理之人,都想知道是谁。 酒足饭饱,一直不断暗示着问,问到后来陈群忍不住了,直接开门见山。 询问何人。 张韩眼皮一抬,笑道:“这种好事,那必须是我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家有贾老,如有瑰宝 你? 你要点脸吧,若不是我们打不过你,高低要让你知晓花儿为何会这般红。 去年刚刚攒了一波民望,开设了医官署,深得人心,境内有名的医者,都聚于麾下,甚至与两位神医的关系匪浅。 今年,你还想去? 你要做什么?做千古一相是吗?日后青史给你立传,事迹写一本都写不完。 “君侯亲自去主持此事,那不用练兵吗?”陈群狐疑的说道。 他因为曾经和张韩一起经历过伏击,而且还扬言要保护张韩杀出去,未果。 所以现在和张韩说话的时候,一般都非常温柔。 “呵呵,”张韩背着手站起身来,去换了一张纸到案牍后坐下,看都不看他们接着道:“练兵之事交给子龙、孝父。” “军备之事交托给公祐、德高。” “军中文武任免交托给文和先生,典校尉督全军大局,我则无能,唯有治理以安民,方才能有些许功绩,心才可安,诸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并没有。 自大战回来之后,张韩看似被责罚,实则声名更上一层楼,而且曹氏太爷放话之后,许都之内无人敢再对他谈何责难。 致以张韩不可一世,虽并没有做出什么嚣张跋扈之事,可是每个人心里头都觉得不得劲,总觉得日后会被他狠狠拿捏。 若是,今次再去平冬灾之事,又得民心人望,这就是未来朝中大员的基地了。 丞相还真有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咱们别的人也争不过他。 “君侯,你的功绩已经不需要用一次冬灾来证明了吧?” “呵呵,”张韩听完哑然失笑,“有谁会拒绝自己功劳壮大的?” “这,这……”陈群看向了荀攸,心里都已急了起来。 伱倒是说句话啊,我们这里你最是年长,你的叔叔还和君侯颇有情义,好歹说几句重话,他肯定不会介意。 结果荀攸直接不看他,笑得很和善。 陈群又看向程昱,你倒是也说几句……你可是围炉的老人了,和伯常君侯关系匪浅,早年一同商议各大小事务,你要啊! 哪怕是你这位陈留太守揽此事呢! 程昱也是笑吟吟,一句话不说,好像谁急谁心里知道似的。 “那,君侯若是担任此要务,岂不是又需劳累?君侯还是多休息,去年已有可沿用的政令,不如换他人去主持即可。” 这时候,站在最后许久的荀攸终于也轻声劝诫道。 张韩笑道:“诸位所言倒是也有些道理,不过不如直说就好,意思是这点轻松事宜,这一桩功绩,应该让与他人。” “这个人,更应是名士、急需功绩的官吏,你陈长文在豫州颇有名气,家中父亲在朝为官,更是豫州刺史。” “荀公达则是荀氏之人,丞相府长史显然不可满足如今的才学,还想再往上挪一挪。” “仲德先生更不必说,早年就已是陈留太守,如今却还是陈留太守,只是将代理摘去了而已。” “按道理说,三位都有绝佳的理由,取此功绩,待明年春日时,可论功得名,升官封爵。” “但是,现在不是各位分羹的时候!!”张韩语气忽然转为凌厉,双眸陡然射出摄人心魄的气势,敲打着案牍道:“尔等以为,北方战场已经胜券在握了吗?” “以为来年一旦开战,又可以接连大胜,打垮袁军的士气,高歌猛进魏郡吗?” “仗,还得一场一场的打,战场之上乃是瞬息万变,说不清哪一仗就会被人逆风而上,扭转战局!还争,争什么争!?” 张韩这一骂,其余三人偷偷对视,心底里倒是也没有什么害怕的,就是单纯的觉得无语。 而且他都发火了,好似也没有理由再继续说下去。 “君侯真是洞察人心,秉持正义,在下敬佩。” “既如此,君侯身先士卒,前去主持大局,在下认为豫州子民可心安也。” “只是,”陈群目露好奇之色,有些狐疑的偷偷看向张韩,轻声道:“君侯全在许都了,南阳的子民又该如何是好呢?” “君侯,如今可是南阳太守,去年新调了十万屯民至南阳安居,今年定然是难以稳固,君侯难道,已心中有数,成竹在胸了么?” 张韩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叹道:“我自然是担心的,所以我举荐了子脩,若是我公务繁忙,不可主持大局,便请子脩去。” “子脩身份尊贵,地位较为特殊,这些不必细说,各位心中自然也清楚。” “最重要的是,他和医官署的各位名医,颇有深交,与各地官吏,时常走动,应当可以勉强担起此任,诸位意下如何?” “……” 三人顿时表示无语。 原来在这等着呢。 伯常真是深谙说话的艺术,先说自己亲自去赈灾的事,知道我们肯定心急,不愿让他独食,最后再提出是子脩。 这样反而易于接受了。 大公子来任此职,其余人也没什么话好说,毕竟他是长子,更需要功绩傍身,其名声也是时候继续巩固了。 因为今非昔比。 “也有道理。” “君侯考虑得是。” “伯常君侯眼光独到,子脩公子最适合不过,我心中也是这么想,之前也打算和陛下举荐大公子。” “君侯早说,我们也就不愁此事了,前段时日丞相始终在问,我们也颇为纠结此事,如今人选定下,倒也是一件乐事。” 事已至此,只能说点场面话了,不然今天兴冲冲的来问,不太好收场。 “嗯,现在没什么事了吧?” “我们倒是好说,”这时候,荀攸冷不丁的又道:“朝堂之上,并非是丞相一言堂,君侯虽得陛下喜爱,陛下却也要权衡朝堂上各家之言,这件事之所以难,并不是难在我们几个。” 他这话说出来,几乎已经等于是明示了。 “哦?” 张韩眉头一皱,没想到这里还不是浅水,是深水,深水里还有王八? “公达先生这话是何意,难道还会有人来抢这一桩功绩不成?” “有,而且他们自有办法,朝堂上,不只是伯常君侯一言,丞相为了时下稳定,不得不让步,方才会纠结如此之久,若是没有君侯来进言的话,或许此功绩会给予一名名士。” “又是那些公卿大臣,还在想着盘根错节,相互帮忙是吧?” 三人并不言语,但是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他们这几年来不在朝堂上和丞相对着干,不对张韩口诛笔伐,不代表他们就散了。 从根上来说,这些家族之中的名流,仍然还是一党之人。 “嗯,”荀攸笑而不语,眼神却很是清朗,拱手道:“今日之言,不过揣测,并无根据,还请君侯试想之。” “好。” “三位慢走。” “告辞。” 三人离去,张韩细想方才荀攸的这番话,觉得其中道理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好似如今许都的局势,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冬灾之事,如果真的给了子脩,难道还会出什么岔子吗? “阿典。” “请文和先生?”典韦一下就明白张韩的想法。 后者点了点头,他也不拖沓,当即转身就去唤人牵马,贾诩不在半山城,应当是在军营之中维持运转,黑袍骑的钱粮都是他一人掌握,近几日又要负责工造坊的建设之事,非常忙碌。 约莫半個时辰,他才和典韦一同回来,急匆匆的在张韩面前跪坐下,还没来得及喝水,就微微气喘的道:“路上,听典校尉说了。” “如是老夫,应当会藏疫于难民,混入其中,或是顺河流而投病死之尸首,令冬灾热寒两症蔓延。” “此法,可让治理难题大大增加,如有,如有人安此心思,蓄意如此,虽伤天和人和,却能一石二鸟。” “其一者,大公子为曹氏继任之人,本仁德谦厚,有功绩无数,美名交口远扬,此一次失责,便可让几年积攒荡然无存。” “其二者,君侯治理时,相安无事,而大公子主持大局,却遭如此变故,接下来便可再行一计,便是,亲君侯而远昂公子,如此不出一年,君侯必会被丞相疏远,轻则罢黜不用,削减君侯之威;重则……” 这就不必说下去了,在场的人都明白下场如何,因为真到了这种地步,就不是讲感情的时候了,而是顾全家族大局。 怪不得我被荀公达提醒的时候,心脏突突的跳,果然是有这种预兆。 张韩隐隐也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他暂时没想过这么多。 不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真不是吹的。 这时候,贾诩喝了一口水,又接着道:“君侯不在许都的这段时日,各方布局也有些奇妙。” “徐州在东,南阳在南,河内在西,而冀州则是在北,黑袍骑与南阳均是君侯心腹,驻守南阳的少将军在众人眼中,也认为关系与我们更为亲密。” “北方袁绍为强敌,数年内虽胜负有数,但会彼此消耗。” “而河内郡丞是陈登,举于君侯力荐,这些年颇为照拂;徐州牧鲍信威震青徐,其命由君侯所救。” “朝堂上,无人识得此局势否?断然不是,却有人举荐陈登去河内,举荐君侯去南阳,又放张绣跟随之,将君侯之羽散于许都周遭,一旦有人在丞相面前点明此形势,以他多疑之心,宁可信而不可不信。” “啧。” 张韩咋舌了一声,贾诩真的是老狐狸,几句话就把局势给他点得明明白白。 但这么听来,朝堂上应该还有大狐狸,不动声色的就把张韩的羽翼分散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方。 如此布局,曹老板岂能不察觉,总有一日会觉得如芒在背,我虽没有这个意思,但他纵观全局,仿佛高山观流,一览无余。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贾诩头上一滴汗落下来,颇为无奈的道:“君侯,老朽也愚钝,方才才有此感,顺着蹊跷之处去细想,于是有此一猜。” “但,只是猜测而已,想要印证却没那么简单。” “你还愚钝。” 张韩嘴角抽了一下,那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你这个警醒简直救了我日后的美好生活。 “那现在应当如何是好——”张韩虚起了眼睛,顿时觉得事情麻烦了起来。 袁绍在今年遭到了败绩,无所不用其极也并非不可能,战争本来就是胜者为王,在惨烈、悲壮的大战之下,隐藏的暗流涌动本就见不得光。 他很可能,会真的动手。 张韩说到这顿了顿,又马上更加郑重的问道:“主要是,我已经举荐了子脩,难道我不该如此?” “的确不该参与此事,”贾诩叹道:“为今之计,君侯亲自去主持大局,最多只是会被人厌恶而已,可让此事,消于萌芽之中,他们想要借刀杀人,却不会将苗头对准君侯。” “因为你如今的声势,在许都一时无两,此时来暗中害你,可能会适得其反。” “如果这样做,就只是弃车保帅了,”张韩摇了摇头,“这是下策,给我一个上上之策。” 贾诩微微后仰,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这……怎么这般厚颜无耻。 这上上之策也不是说来就来的,我分析出问题了,难道解决之法不应该是大家一起想吗? 贾诩眨了眨眼,道:“老朽觉得,首先排除两个人,他们一定没有害君侯之心。” “府君、祭酒,是吧?” 张韩眼睛一亮,这两位的确不可能,戏志才是他的举主,害他等于害自己,再喝多少酒他都干不出这种蠢猪事。 奉孝就更不会了,因为他一直在北方战场。 贾诩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道:“冬天了,君侯的围炉宴也差不多了,军中有人买到了上好的虎胆、熊胆、鹿茸以及许多贝类,将他们请来商议吧。” 我一个人受罪,没有意义。 大家一起开诚布公的受罪,肯定能想出办法,即使没有,那两位若是把蒙在眼前的这一叶拿开,知情了,以后帮你求情也好说话。 大不了大家一起去哭求嘛,人心都是肉长的,最多贬官、罚钱、削权而已,人没事行。 这乱世,活着就好。 每到危机时刻,贾诩本来就很绝顶的脑子就会超速发散,总能有寻常人想不到的办法,总是自发的寻找最为稳妥安全的境地。 这份能力,堪称当世无双。 张韩就没有这种危机感。 所以他盯了贾诩好久,有点羡慕怎么回事……这能力怕不是到了接近一百的时候,每个顶级谋臣都有的专属。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 “行,请二位兄长。”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坏了,天道有轮回 “?” 郭嘉刚刚忙碌完,听说有围炉餐宴,在半山城府的前府。 张韩的围炉宴,有一定的规矩,但是不多。 其中前府的宴席就意味着有热汤、舞姬和美妙的曲子。 中府则是园林赏景,素的,只有酒,郭嘉已经快戒酒了,怕太过憔悴。 后府是谈正事,连美景都没有,正襟危坐以沙盘点兵,虽热络非凡,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所以一听前府,他就很敏捷的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来放松一下。 来了之后,在门口遇到了戏志才,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颇为融洽。 “你不是不喝酒了吗?” 郭嘉诧异的问道。 戏志才嘴角上扬,冷哼一声:“我来赏舞,看这些能歌善舞的美人,与之同乐一夜。” “你不是立志不再贪恋美色?!”戏志才反问道。 “我来喝酒,”郭嘉理直气壮,两人并肩而进,彼此都已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而且无法反驳。 到了正堂之后,张韩直接上酒,却没有叫舞姬,命庖厨送了美味佳肴来,催着吃喝。 吃得差不多后,舞姬还是没来,戏志才和郭嘉都已在一瞬间明白不对劲了。 这酒宴好像不只是要他们来吃喝享受,好似有事相商。 一般只有这样,才会不叫舞姬进来,免得隔墙有耳,把消息泄露给他人。 “伯常,可是有事?”郭嘉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张韩马上就点了点头。 “……” “说吧,何事?” 两人见贾诩也在,其实心里是有些奇怪的,贾诩的才智,怎么可能计穷呢,无论内政外政,他应当都有涉猎,而且肚子里总能有点别的法子。 如果他也没有计策,需要我们来商议,那说明这件事,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就很麻烦。 要么涉及到丞相,要么涉及到陛下,此二者,如今都很麻烦。 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陷入怀疑,还可能会失宠。 张韩将此前贾诩分析的事说了一遍,两人的脸色都肉眼可见的凝重了起来。 郭嘉摸着下巴胡须道:“若是直接和主公说明,倒是占一份真诚,可如此一来,也有捕风捉影之嫌,于你的名声、未来都不好。” “嗯……再想想。” 他也觉得麻烦。 “我们此前,倒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布局……”戏志才听完,细想了一番这种分布之后,心里也是有不安之感。 许都周围要地均是张韩的人,或是经他举荐而起,或是与他私交甚笃之人,南阳甚至就已经让张韩治理,数年之后人心自然归附。 一旦丞相取得北方,则定要治理南方,若是取不下,间隙可从此开始。 这已经不是计策了,此乃是战略布局,在挑拨离间上,此略非常高明,正在暗中挑动张韩的地位,有朝一日,就会让他万劫不复。 只是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导火索而已。 这背后谋画之人,不可说不高明,但是他们两人第一时间心中浮现的人影,其实还是那位士人之中的领袖。 杨彪。 只有他,才能有如此之能,表面上亲和曹氏,但暗地里也向着袁绍,并非是轻谁重谁,而是稳住局势,把水搅浑。 “文和先生的确心思过人,这都能洞察出来?” 郭嘉虚着眼睛看向他,说实话,这一刻连他都有点佩服这小半老头,才学是后学积累的,但是这种洞察秋毫的能力,与生俱来呀。 “凑巧罢了,”贾诩谦和的坐着,他这人也奇怪,郭嘉和戏志才来了之后,他就安静了很多,大多时只听而不说,等待两人说完,沉思考量,也不说出意见。 性子似乎向来如此,在场之人早已习惯了,却没觉得哪不对劲。 贾诩善观察,内秀而思,不去争名,更加对这种受人夸奖的虚荣感早已不在意了。 倒是张韩哑然失笑,道:“他当然精于此道,当初在长安,天子东归与军阀各方猜忌的大戏,便是他在暗中搅动的。” “而且根本没有人猜到是他,甚至都想不起有这个人。” 郭嘉和戏志才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转头盯着贾诩。 后者正在喝水,连忙吞下摆手,“不是不是,君侯过誉了,那真的只是巧合而已,老朽当年只是为了自保,至于那些将军明争暗斗,都是他们利欲熏心。” 每次张韩提及这件事,贾诩心里也很后怕,到此时他总会觉得完全看不清张韩的底,毕竟那时候张韩可不在长安。 也没有布下什么眼线,他那时候也就是个军中功曹,顶天了是一位颇有功绩名望的军师,有什么身份地位。 家业是在定都许县之后,才开始飞速壮大的,那还是眼光独到,提前置办了大量的田产地产。 贾诩总觉得张韩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但是毫无证据,太过玄奇。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好在贾诩也知道张韩没有证据,只是凭借猜测,把他从重重迷雾之中揪了出来而已,所以从头到尾就没有承认过,不管张韩怎么诱导,他都不会承认。 除非威逼,真到威逼的时候,再说…… “是,不利欲熏心也不会被你几句话挑动,”说到这,张韩的眼眉忽然一条,凝眉看向他,狐疑的道:“你不会是故意说这些话,引起我们相互猜疑,从中挑拨离间,好利用混乱的局势,顺势投袁吧?” “这,这怎么可能!!”贾诩一下就跳起来了,太离谱了,“老朽就算是再蠢笨,也不会弃君侯而投袁绍啊,我在君侯处深受重恩,君侯好则我也好。” “我去投袁绍,则仍会受猜忌,在君侯麾下至少数年之久,那是有情谊的,君侯别再这么说了!” 再说,我,我骑马跑了啊。 “那你觉得,此事从何处查起呢?总不能凭借猜测,就捕风捉影的怀疑吧?若是这般去告知丞相,又岂能有好结果?” “呃,”贾诩见张韩逼得紧了,若是再不说可能还得被追问,于是端坐了起来,苦思了许久,道:“从任免时,推举陈元龙的人说起。” “元龙本是大理寺寺正,接任君侯之职,在朝中为官,为钟寺卿主持日常要务,保证大理寺不乱,又可理清案子不积压。” “但是后来,却将他调任去了河内,辅佐子廉将军,接任了董公仁,这等调度,不对劲。” “元龙是君侯举荐,如何调任君侯应当知晓才对,就算那时正在南方作战,也应有书信往来,但偏偏是选这个时候,便是蹊跷之处,此处不妥,便从此处去想。” “是何人?” 张韩回头看向戏志才,在场的人里,只有他一直在许都监察百官,统领了校事府二千余人,明里暗里的探子更是数千之多,应该了如指掌。 戏志才忽听此话,心里已暗暗赞同,道:“我立刻遣人去问便是,伯常不必担心。” “好。” …… 许都,杨府。 杨修难得回到家中,和父亲一同吃食之后,又彻夜畅谈,父子俩如此时光在今后应当不会太多了。 时下战事紧张,杨修在开春之后,也会跟随曹昂去战场之上,就算是不去,曹昂也一定会坐镇许都,那时候杨修是最为忙碌的。 就在方才,他们聊起了清河的几位名流之士。 “父亲言下之意,便是那位崔君、沮君虽才能一流,但因性情不得重用,为官吏者,还是应当懂得圆滑。” “不是,”杨彪胡须浓密,脸上皱纹已逐渐深刻,头发也花白了半数,轻抚胡须悠然笑道:“此非圆滑,而是知变通。” “为臣子者,空有才智不算什么,要懂得用合适的口才,抓住适当的时机,进言告知,得以采纳,方才为上佳。” “譬如袁绍麾下谋臣田丰,以刚烈著称,坚持己见,虽一心为公,但难免会冲撞其主,久而久之就会遭到嫌弃,待到其主已经厌烦时,无论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又譬如,许都之伯常君侯,进言用计时,都毫无声息,恰到好处,丞相就总能用其计略,而且他会给自己留一条自污的后路,将名声、荣誉乃至是心中自得之想,都让与他人,往往丞相在略微惩罚之后,心中有拿捏之感,便会越发的轻松喜爱。” “甚至根本不需要担心张韩自满而骄,毕竟每一次他立功之后,都是以挨骂收场,你切想想,自古以来可有如此臣子?” 杨修拱手而下,爷俩在家中也颇有礼仪风度,说话时的神情也都十分儒雅,不疾不徐。 “儿受教了。” “但,这位君侯有一点还是不好,”杨彪忽然话锋一转,考校了起来,微笑沉静的看向杨修,“德祖可知,是哪一点不好?” “太过招摇?”杨修不太确定,但若是说对张韩的印象,便是觉得可怕,麾下能人异士太多,哪怕是以政令通传他办事,都会心惊胆战。 他相信别人或许也有这种感觉,并不是说张韩气势太盛,相反,他跳脱不羁的浪子性格,以及随时玩笑的洒脱,都应该令人喜爱亲和才是。 但偏偏,杨修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若说人有气场,张韩的气场便是随时想令人心悦臣服。 稍有不服拒绝之感时,就会觉得无比不自在。 这种气场,可不是人臣该有的,当然,杨修也不会望气之术,只是形容这种感觉而已。 况且他看相熟之人又没有这种顾虑,可能是自己还没有真正融入他们吧。 “不错,”杨彪却点了点头,“自古功高震主者,麾下能人异士太多,为主君所忌,如有一日,丞相让他交出一切权力所得,他该当如何?” 他可能无所谓。 杨修心里马上就回答了,他有一种直觉,他感觉张韩对这些真的无所谓,但是又自然而然的否认,毕竟普天之下没有这种人。 那些传出淡泊名利这种声名的人,并不是真的淡泊名利,因为他已经传出这类名声了,或许便是刻意为之。 真正淡泊名利之人,就该是无所谓,张韩也不是这种,他是把名利当做自己不尊军令、肆意妄为的挡箭牌,这是在玩弄名利。 “请父亲教导。” “朝中自会有人制衡,方才使得局势平稳,伯常也不能免此难也,而今他势力太盛,我等旁观者,尚且观之有所不安,可见他身在局中,如何能免此灾祸。” 这话的意思也简单明了的表达了杨彪的感觉,他在看张韩地位和处境的时候,都会觉得头皮发麻,但是张韩却还不自知。 “怪不得,父亲早年让儿与君侯结交,而后命儿专心辅佐大公子,此意便是寻求稳固。” 杨修想了想,忽然心神一动,又拱手问道:“父亲既然知道如此,为何不去提醒一二?” “我?”杨彪苦笑道:“为父如今只是闲差,朝议也是特命方去,实际上无一官半职,何苦去自找麻烦,你知晓便好。” “等等,”杨修忽然一楞,他听得出来话里有话,“父亲这般说,难道是有什么内情在此?” “没有。” 杨彪讳莫如深,脸色也瞬间严肃郑重起来,闭口不谈此事。 杨修自顾自的思索,不断沉吟,忽然抬头,目光有一抹锐利,语气颇为急切的问道:“父亲,你定然是知晓什么,方才暗示我不可与伯常君侯交好,是也不是?” “并无此意。” 杨彪还是矢口否认,但是眼神的片刻闪躲,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杨修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袖,神情郑重的道:“父亲,此事体大,不可再瞒,你定是有事。” “否则不会多次提及君侯之事,你速速告知我,绝不可轻信他人,而今局势如此,或许均在校事掌控之中。” “修儿。” 杨彪苦思冥想,神情艰难无比,但却明显有事说不出口。 “父亲你说,你们私底下到底在谋划什么?你是否有参与?” 杨修已经有点急了,今日不问出来,他实在是寝食难安,见到父亲还是纠结,他脸色冷了下来,叹道:“既如此,儿唯有去校事府秉明此事,以自证清白。” 啊?如此你孝义何在? 杨彪惊了一下,因为他看杨修的表情的确很坚决。 “不是为父,为父并没有参与。” “那是何人?父亲你说便是!” …… 半山城府。 戏志才回了一趟校事府,一个时辰后方才回来,大冬日里,已跑得汗流浃背。 他入堂后径直走到张韩面前,道:“据校事回忆,此为朝议时,尚书台、御史府提出。” “尚书台中,以毛玠力主,如此看来,元龙应当是他所力荐,而他在伯常你至许都后,曾经多次上奏,检举揭发你奢靡、贪败之风。” 张韩:“……” 坏了,天道有轮回,我第一桩功绩,就是截胡的他……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高明的棋手,进退不愿之境 “此人重廉洁,和伯常行径相悖,眼中揉不得沙子,立志乃是做铁骨铮铮的名臣,自然是要仇视伯常的。” 郭嘉在旁说了句公道话,像张韩这类人,若非是有别人难以企及的本领,可能早就被杀了。 哪里还轮得到他来享受如此多的荣华富贵。 戏志才看了郭嘉一眼,又看向张韩,道:“他还曾有一言论,伯常要不要听?” “不太想听。”张韩立刻就拒绝了,这种注定背道而驰的人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是好话。 “那我就说了,”戏志才的表情甚至没有什么变化。 张韩:“……” 我说的好像是不想听。 戏志才仿佛没有看到他无语的表情,和郭嘉和善的笑了笑,点头道:“是这样,早年在伯常和奉孝于东郡作战的时候,曾有冀州的人物风评传来。” “其中就不乏对一些,关键性谋臣的评价,譬如,许攸。” “嗯,”郭嘉点头称是,此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自己在冀州的名声也非常不好,各族的士人都比较记仇,当初狂悖之语还是令他们折损了不少颜面,但是苦于郭嘉已经回乡了,一直没机会弄死他。 现在机会就来了,所以暗地里不乏一些口诛笔伐,至少可以泄愤。 对于张韩,肯定也流传了些许狂言打压过来。 郭嘉一下就来了兴趣,“还有呢?” 他对戏志才挑了挑眉头,示意他赶紧说下去。 “于是,情报之中描述的许攸,乃是贪财好色,仗着主公宠信,所以在魏郡贪赃枉法,并且让其家人也都得到了不少蒙荫……” “哦,那和某个人很像呀。” 郭嘉故作不知,有些懵懂的模样,再次追问。 张韩的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接下来的话,他可能会很不喜欢听,甚至会影响心态。 “毛玠曾评价说,北有许攸贪财如鼠之恶,南有张韩霸权如虎,南北均有此等害群之马,则是国之蛀虫也,即便楼宇庄严,也迟早为之而覆灭。” “……” 张韩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神也搭拉了下来,弱弱的道:“我在他们这些清高名士的眼中,真的有如此不堪吗?” “真的有。” 郭嘉十分郑重的回答道,张韩更幽怨了,他居然在认真回答。 “而且,他除却说过此话之外,也夸赞过一人。” “谁?” 郭嘉和张韩都好奇,谁人还能在毛玠的眼中为清流,这等人视清廉如命,甚至更比命重,其实应当是不会敬佩他人才对。 毕竟人无完人,世上之人总归是有些缺憾的。 “崔琰。” “清河崔氏,百年名族,一向以清高为主,而冀州这位崔君,更是一生奉行清廉,致以身边友人、学生、同僚均奉清廉为己欲,因此公正廉明蔚然成风。” “毛玠夸过他。” 张韩挠着头,不解的问道:“那我和陛下曾解释过,我那都是为了战事装出来的,毛侍郎可有说什么?” “没有,他根本不信。” 嗯,他的确是清正的,而且评判时不会被外界的传言所干扰。 如果是这样,那毛玠绝对不是存心暗害,也不会暗投袁绍,不应该是他。 张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是这个人,如果是这般布局是一种计策,那毛玠只是那个人手中的一把刀而已。 朝堂上下,又有何人还能有如此地位、人脉,并且在名族之中颇具声望,家族较为显赫,与曹氏并非同一阶层,不愿看到我们壮大呢? 张韩暂时没有想到,毕竟这个人不在明面,而是隐藏在暗处,正在通过缓慢且细微之处的布局,来逐渐掌握形势。 “他们真有办法。” 张韩感慨了一句,“刚才我有一瞬间以为是巧合,但现在毛玠如此,恐怕不是了。” “毕竟他虽清高,不与我们这等洒脱不羁之人同流合污,但无需这般暗中行事以争权夺利。” “清高之人,只需远离污秽,出淤泥而不染,如莲一般便好。” 更何况是张韩这种大染缸,他肯定不会来沾染的。 “对。” “不错。” 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又马上后仰了一下,同时改口道:“屁话,什么叫我们。” “就是,你就是你,我郭嘉不爱钱财。” “是啊,我戏忠不爱美色。” 张韩叹道:“只有我来者不拒……” 问题我身体没问题啊。 “罢了,这件事不知该如何查起了。” “可以查,你去尚书台,或许可以知晓不少事。”戏志才眼眉一挑,胡须耸动,笑着说道。 “至少能将毛玠身边的友人问清楚,也许能找到他背后的人。”郭嘉也附和了一句。 “你们两位就不帮帮忙吗?你们看着我这般被人陷害,良心真的不痛吗?”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为人谋者,要什么良心?” “……” …… 张韩下午到了尚书台,带着典韦来拜会荀彧,他知道自大战以来,调动的钱粮巨甚,各地都有调用。 可谓是,劳民伤财,荀彧这位尚书令,几乎不会回府上,上一次回去,还是为了专门宴请典韦,好将私事全部商议下来,日后就专注于公务。 没想到典韦没去。 现在刚好借此机会,来拜见荀令君,把那时的事情再重提一番,也正好解除两人之间的误会。 尚书台大院之中,宿卫见到张韩和典韦,都是如往常一般行礼招呼,并不谄媚,这些宿卫张韩不是很熟,他们都是荀彧麾下亲卫,沾的是秉公执法的气质。 进了正堂后,典韦将美酒、珍宝都放在门边,唤录事过来帮忙收去别处存放。 而荀彧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专注于眼前的奏章,待阅完一卷之后,才抬头说道:“君侯,徐州今年收成六十万石,半数用于赈灾养民,半数存于仓内,以蓄军资,若是河内、豫州、陈留境内需粮食收治灾民,你觉得可全放否?” “还是和往年一样,先行让士族、商贾出资,以国债之诺请其相助,粮食储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吧,”张韩立刻作答,也不随意而言,今日的他,不是很想看到荀彧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不好惹,当年黑发如瀑、胡须整洁的荀令君,这数年间也因忙碌变成小老头了,头发斑白了些许,眼角有微刻的皱纹,但眼神更加深邃,气息更为沉凝,一言一行都极有自然儒雅之感。 “嗯,我也这么想,若是全拿出来,免除了商贾的麻烦,来年要增兵时,就会捉襟见肘。” “举境上下,如今可调运的钱粮,合二百万石粮食。” “但却没有这么多粮食,如要打一年的仗,就意味着,有数境之民必须挨饿。” 合二百万,意思就是有很多是钱财,只是兑换成粮食有这么多而已。 当然,若是境内军粮全部吃干净了,抱着金银去啃,也啃不饱。 这些都是账本,荀彧想要算一算明年能投入多少兵力。 “荀令君在看的是什么奏章?” “徐州的,”荀彧笑着道:“今年很收成很不错,来年春耕若是不兴战,可以屯粮百万,满仓皆是粮食。” “说实话,我都想力荐不战了,彼此休生养息数年,可若是如此,待准备妥当之后,又会是几十万兵马的血战,死伤更剧。” “这段时日,来往的各类书信,渗透了不少暗探,彼此都是如此,袁绍那边,已想要劝停战了。” 荀彧说到这,忽然咧嘴笑了笑,深深地看了张韩一眼。 他向来是不苟言笑的,而今日却显得情绪丰沛了些。 “荀令君何意?” 张韩总觉得已经被看透了,来此的目的,似乎荀彧早已经知晓。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一直未曾停歇,只不过是隐藏而已。” “譬如世间昼与夜,善与恶,富与贫,均不会有一灭绝,昼长则夜短、善盛则恶衰、富多则末贫,势亦如此。” “故,伯常仍需小心。” “呃,”张韩一愣,苦笑道:“荀令君怎么知道的?” “猜的,”荀彧抿了抿嘴,“君侯少来尚书台,至今就来过两次,一次是《寒窗赋》、还有一次就是带着不疑来找我。” “第三次,也不会例外,一样也是有事相求,但是彧有一点想不明白。” “哪里?”张韩认真的问道。 砰! 荀彧忽然猛拍桌案,面皮绷紧抽搐的道:“为何你每次来,都是别人带重礼!你都已如此富有了,连这点钱财都不愿花吗?这并非礼轻礼重的事,乃是态度!!” 你连这个都要别人送!? “你怎么想的?” “就,白嫖嘛,它快乐啊……” “啊?” 荀彧人都无语懵了,好似受了人生重大打击一样,无力的垂下手来,看似端坐,但是人有点佝偻。 你还真是,真是……少耻啊。 你三次事都是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但是却全都是拿着别人的重礼,定然是骗了典韦,他恐怕还欢天喜地的以为张韩来为上次宴请的事情说情呢。 张伯常,你死性不改,真该死啊!当初那一句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闻此言者,无不欣赏这份洒脱与深刻,但我万万没想到啊,哪怕是论迹你也是个小人呐!! 行迹恶劣!恬不知耻! 荀彧面皮激烈颤动,足以说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张韩憨厚的挠了挠头,咋舌道:“令君真是洞察秋毫,但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嗯……”荀彧稍稍恢复了些许,道:“刚开始只是有此担忧,但你来了,便可立刻坐实。” “两地正在相互派遣暗探,方才我说,袁绍那边已经动了心思,想要停战,休生养息,你可还记得?” “记得,”张韩眼睛一亮,好想快懂了些了。 “这就意味着,暗探来此,不过为达成此目的而已,既是为了停战,便有数种法子,其一是在外寻找强援,让我等疲于应对、两面作战;其二是求和,彼此正面详谈,达成某种商议,因此停战;其三便是,乱其后方,令其内中不和,于是不能做到将士齐心、文武协同。” “袁绍与丞相势同水火,势必不能坐下来详谈议和,在外的所谓强援,都是在看成败罢了。” “如此唯有第三法,乱我后方,而伯常君侯在战场上如此神威,斩杀两员大将,又折损了袁绍之威严,更是当着他全体将士的免,破口大骂,出言讥讽,他定是要想办法借他人之手,来杀了君侯方才解心头之恨。” “好担忧。” 张韩这句话,就算是承认了来意,荀彧的意思,便是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但具体详细的计策、已到了何等进度,他并不清楚。 于是,张韩大致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荀彧听完,久久不语,始终还在思索,似乎有什么难以抉择的难题在心头,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头来说道:“唉,君子不欺,之此事我的确有些眉目,但是却不能立刻告知,事关我心中所顾。” “不过,我可以保证,毛侍郎,绝不是暗害之人,如此局势,伯常想要抽身也应当非常容易,他们并没有把住要害。” 张韩不置可否。 这句话算是真的说对了,他想要抽身,非常容易,只需要放下权力,捐献钱财,将黑袍骑交托给曹氏的某位宗亲将军,或者是直接交给大公子曹昂,他就可以免除一切猜忌。 甚至可以得到一个完美的名声,可是这么做的话,不就是正中下怀了吗? 他们的这些布局,是为了除掉张韩,如果失败了,张韩也会因为自保而丧失大部分权力,乃至丢掉黑袍骑,何尝不是达成了另一种目的。 如此,就好似在下棋一样,有高明的棋手在后,莫名其妙的就把他逼到了一种……进退两不愿的地步。 不是两难,就是进退皆不如意,稍有不慎还会被恶心好几年。 这个人不揪出来,张韩真的是浑身难受。 “伯常,”荀彧忽然抬手,然后又坐得端正了些,笑道:“唉,你去找杨公,试试看。”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来嘛,一起撕破伤口 “行,反正我和他的关系也还算不错,平日里也诸多照拂修儿,想来他会给我这份薄面。” “……” 你开心就好,荀彧心说。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张韩动不动就加倍的毛病。 想来在公达面前,也是一口一个攸儿,毫无礼度可言,讨人嫌的年轻人。 “此事,我也就只能说到这了,其余的计略、见地,不愿多说。” 简单来说就是,帮不了。 张韩倒是理解其心,荀令君身兼两方,既是士族之名流,又是丞相的心腹,在中间也是颇为两难。 估计肯松口说出些许猜测,这还是为了大战前夕,内部不出乱子,方才动的心思。 张韩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尚书台正堂,荀彧在他身后看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 唉,即便要去找杨公,恐怕也难有所获,如此形势,其实不是某一人所铸就之局,而是整个士人。 伯常啊。 你还是不懂这些百年大族,根节交错,暗地里是何等的庞大,他们甚至不必密谋,只需心领神会的自发而动。 若是循着此道路去问,应当也能问出不少消息,但,那时就只能自污以保身,不过,这也算是制衡了当下局势,推了一把吧。 荀彧心里有一丝不安,但是不多,很快就被堆积如山的公务所淹没,他知道张韩一定不会有生命之忧,便不会太过挂念了。 走在尚书台出来的路上,典韦在旁跟随而行,满不在意的说道:“君侯也不必心忧,俺已经听明白了。” “你听明白了什么?”张韩颇为诧异的回过头来,心中颇为意外,你阿典若是能有这种本领,接下来就可以帮我分析商讨了。 “俺刚才听荀令君说,你自己求他解惑,却让俺送重礼,你别担心,俺心甘情愿的。” “喔,这个啊,”张韩面色一松,点头道:“不错,我们之间何须分你我,这些重礼以后自然会以别的形式回到你的手中。” 我还以为你听出来是谁了呢?这里面水很深的,我现在都不敢确信。 张韩隐约感觉,是整个士大夫阶层,是那些名族,是看不上曹氏也看不起他张韩白丁出身的那些人。 因为他们站起来,意味着士族时代的落幕,这场官渡之战,朝中谁想赢谁不想赢,其实也是一目了然。 “诶!”典韦重重地点了点头,脚步轻快了许多,“那咱们现在去哪?” “是去杨公的府上是吧,俺好久没见杨修了,倒是可以去要他点书来读,增长见识。” “去个屁的杨府,”张韩挠了挠头,感觉一团乱麻,“我感觉再去彪子那里也没什么用,他说不定还会让我再去问别人。” “问来问去,不还是浪费时间?” “我想要问清楚,查清楚,主要是为了接下来冬灾治理不出岔子,若是有阴谋算计,到时候措手不及……” 张韩的目光还是颇为凝重,就像贾诩说的,往河里、井里投去疫病的尸首,不久就会腐烂,顺着一条河下去的所有村庄乃至一县之地都可能遭灾。 这对曹昂的打击,将会是毁灭性的,不光是在政绩上有一笔污点那么简单,而是那些所谓名士,便可以不断传言,以此让曹昂此生的声名都尽毁也。 想到这时,典韦莽声打断了他,“那咱们现在去何处?” “还能找谁查出来此事?” “谁也不找,随我进宫。” 张韩忽然灵光一闪,我找个屁找,我凭什么要被牵着鼻子走,去到处跑,跟查案子似的,何必如此? 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半个时辰后,张韩乘坐马车,到皇宫前下,然后步行前去拜见,黄门早早的进去通报,实际上他们心中都很清楚,通报也只是必要流程而已。 估计陛下听到这位君侯主动来求见,应当也是乐得开怀的。 以往都是欣然召见,这次估计也不会例外。 不多时,黄门出来通传,让张韩去上书房相见,此刻刘协正在读书练字,有太傅教导。 张韩沿着宽大的青石板路,走在高大的宫闱之中,沿途所遇将士宿卫,无不是向他抱拳行礼。 这些子弟兵,大多出自曹氏,当初参军时得张韩和典韦操训。 所以对他们两人也是颇为尊重,那种尊重都是刻在骨子里的,除却敬佩之外,还有害怕。 张韩到了上书房门外,并没有进去,而是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在外朗声道:“罪臣张韩,特来向陛下请罪,还请陛下将臣贬为庶民,发还回乡!!” 刘协今日本来心情还算不错的,毕竟也是畅快的看了一整日的书籍,忽然听到张韩在外的这一声喊,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又是怎么了? 为何伯常爱卿总是会言自己有罪呢? “陛下,青亭侯来了,就在外面等候,仿佛是请罪一般,行军中之礼,看来是,受了什么委屈。” 常侍温瑞本来就是曹操扶上来的人,而且没少收张韩的钱,看到这状况,心中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连忙进言。 刘协起身后,黑金大袍展开,如有风吹一般,从华座上快速走下,目光担忧的看着门外。 “能是什么委屈呢?” “这,奴婢就不知了,”温瑞笑着摇了摇头,“但是,奴婢觉得,君侯这些年很少在陛下面前哭诉什么,此次来了,定然是极大的委屈,此时机会难得,陛下平日里总说,青亭侯对大汉有恩,对陛下更是几次救驾,给多少赏赐都不够偿还,此次便是最好的时机。” “青亭侯本来才能无双,无需太多赏赐,但若是陛下能做他的靠山,那自然是最大的恩宠。” “嗯,出去看看。” 刘协直接走出去,而非是宣张韩进屋中来,他走得十数步,便远远看见张韩正佝偻着单膝跪地的身影,一时心中情绪颇为复杂起来。 上一次来见朕,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为何此次就这般颓败无力,颇为令人欷歔。 “伯常爱卿这是怎么了?为何一来就说请罪之事?” “陛下,臣有罪。” “何罪之有啊?” 张韩头也不抬,双手抱拳高过头顶,道:“臣这些年,功绩无数,策治四方、战功显赫,救下过数百万良民之性命,想斗胆以此换取一条贱命,陛下就恩准臣还乡,只当臣从未出现过,还请陛下垂怜允准!!!” “等等……”这事情似乎很严重,刘协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瞬间居然有一种“你走了我可怎么办”的感觉,心里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似的。 “伯常,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要与朕说才是,”刘协连忙小跑过去把他扶起,皱眉关切的问着,“是丞相待你不好?” “不是。” 张韩果断的摇了摇头。 “那是,军中将士对你颇有不服?” “也不是,臣在军中还是有威望的。” “那就是,南方刘景升,以州牧之身份,强压于你?” “不,臣在许都太久,南阳一切安好,陛下不必担心。”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朝中又已经没了针对你的伏、董二党,一派祥和啊,哪里来的罪呢? 他又试探性的问道:“那难道,是朝中又有党人结为一派,转欲对你斥言不成?” 张韩不说话了。 刘协心里在此咣当一下,还真是这个。 “陛下,微臣现在处境之危,本还毫无察觉,直到荀令君提醒……”张韩唉声叹气的说着,好似经历了人世间所有的悲惨,已经快被折磨得说不出话来了。 “荀令君?他提醒了什么?” 刘协连忙追问,看来这事还和那位荀氏的名士有关。 他记得荀彧乃是经国之才,十年为曹操经营,五年任尚书令,上通下达,所有政令均为出过错漏,而且为人风评极佳,这么多年没有一点不好的声名和逸事,乃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他提醒的话,定然不会简单。 张韩苦着脸说:“荀令君为我分析当下局势,说冬日到开春时,冀州与我汉,虽偃旗息鼓,但战事并不会停歇,只是转而为探哨之战,且会更加激烈。” “而我军探得的情报,则是袁绍欲休战,但却不肯来求和,所以会祸乱于我朝内中文武,挑拨离间,令君臣不和。” “朕,怎会对伯常爱卿有怀疑?”刘协哑然失笑,说了半天居然是怕自己被人离间,想要杀他? 张韩愣了愣,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不是怕你……我意思是老曹怀疑起来烦死个人,懒得和他解释,想把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 但是现在马上解释清楚,是不是显得情商太高了?等会伤了小皇帝自尊心了。 啧,罢了,顺着他意思先说完再说。 张韩接下来,将最近分析出来的局势都告知了刘协,其中更是添油加醋,将推举陈登去河内一事,说成了刻意为之。 “臣当初召陈登回来,乃是因为他在广陵水土不服,食下不少生凉之物,导致呕血、腹内生虫,需要华佗、张两位先生帮忙调理,否则不久之后就会病重而亡。” “此事上,臣的确不够清正廉明,从中求人帮忙,进言调任,让他来大理寺,但为了他上任,臣也卸任了寺正一位,这也算是替调。” “好一个替调。” 刘协直接听笑了,岂有这种道理,任免人才都是要有朝廷委派的,哪里存在什么替调一说,好在陈登的名声和政绩也不差。 他甚至还在广陵两次击溃孙策的兵马,文武皆有建树。 张韩叹道:“如是,臣已觉得处境岌岌可危,说不准哪一日,就会被人暗害至死还不自知。” “这等蒙在鼓里,就被人布局的感觉,简直如春雨一般,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让臣如坐针毡。” “嗯,朕明白了,”刘协听了前因后果,对张韩也倍感同情,以往这类事,在帝王家的秘史记载之中,也不少发生。 士族威胁其实皇族自然也是有所担忧,奈何需要倚重家族成众星拱月之态,不可丧失星光之辉,否则难以聚而耀世。 他们想要布局踢出一人,摧毁一人,当真是如同方才伯常所说,润物细无声。 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么好的诗句,怎么用来形容这种事!? 多好的意境,贴上了个暗中谋划的标志,啧。 刘协心里直犯别扭,他虽然知道张韩的意思,但觉得浪费了一句美妙的诗句。 又不知如何形容,说张韩没才学吧,这诗句他吟出来的,说他有才学吧,吟出来用于此处,简直暴殄天物。 “爱卿不必担忧,丞相那边,朕会与他说清楚,但当初举荐陈登到河内任郡丞之人,朕倒是还记得。” “乃是豫州刺史陈纪、京兆尹司马防、尚书仆射凉茂、以及御史中丞华歆。” “其中,华歆不过是上书附和,觉得陈登的确可担当此任。” 张韩听完这一串名字,顿时眼神一亮,忙感慨道:“那就是司马公了。” “司马公,欲害臣性命,但臣却也不敢责怪,一来臣出身微寒,却又古来稀闻之功绩;二来,臣与他其实还有过节。” “噢?何等过节?” 刘协颇为意外的问道。 “臣曾经拒绝过其二子、三子入仕之途,对其长子司马朗,也是拒绝入酒宴,当众驳斥过,概因他之才能,的确不如杨德祖,于是推荐了德祖为五官中郎将府中侍郎,而因此,也让司马氏众青,唯有在家继续求学。” “于是,当初私下结怨,只是臣一心为公,不愿明说,没想到现在……害,”张韩苦笑了一声,“也是臣咎由自取,若是臣服于他们,为士人奔走,不去秉承那所谓公正,何至于这等危险之境,他们有此一次,幸得荀令君提醒,方才得以恍然而知,若是还有下一次,该当如何是好。” “你不必说了,”刘协听到这,也是面色逐渐难看,抬起手止住了张韩,沉声道:“朕为爱卿做主。” 他转头看向温瑞,道:“今夜子时之后,待到夜深时,立刻通传豫州刺史陈纪、京兆尹司马防、尚书令荀彧、尚书台凉茂、毛玠。” “将前太尉杨公也叫来。” 他想了想,又道:“将校事府府君戏忠也叫来。” “唯。” 温瑞正要走,刘协又眉头一皱,叫住了他,“等等,也请五官中郎将一同旁听。” “遵命。” 张韩在一旁,稍稍挺了挺胸膛,好似戴了朵大红花似的,冲典韦笑了笑。 来嘛,一起撕破伤口。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朕,请你们高抬贵手啊 典韦在旁面色尴尬,这些年了他还是没习惯接受张韩的少耻。 方才那番情绪转换,游刃有余,自然而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他心里不会恶心自己吗? 典韦仔细的反思了一下,若是自己遇到这种事,肯定不会如此来哭着找靠山,然后把陛下搬出来搅浑水。 恐怕只会暴怒行事,鲁莽犯错,到最后结局是好是坏,他还真的不知道。 荀彧接到通传宣召的时候,楞在原地狐疑了很久,子时已经过去,按道理这时的不会再处理公务,除非是有什么要紧事。 但要紧事,一般都是丞相府来传令,毕竟实际掌权之人是谁,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怎么这个时候,召集官吏……” 荀彧本来已打算回府睡了,今夜算是这么久以来,公务松闲的一日,顺道还能去打听一下伯常到什么地步了。 “唉,敢问,除却我之外,还请了何人入朝?” “荀令君,”那黄门充满歉意的一笑,躬身道:“跟在下入了朝堂,令君就知道了。” “此事,不可随意告知。” “好吧。” 荀彧想了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隐隐觉得和张韩有关,只能收拾了仪容,命人备好马车,往皇宫大院而去。 …… 与此同时,天子召集几位重臣入朝的事情,自然也有校事快速前去禀报给曹操。 正睡下的曹操马上起身,从屋中走出,院子里迷茫。 “这么晚?他要做什么?” “丞相,除却荀令君、戏府君等人之外,还有五官中郎将也一同请入朝堂,不过给了原由,乃是请他入殿旁听。” 来人连忙解释清楚,并非是问罪的形式请中郎将,曹操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片刻思索后,也明白了事情和子脩应当是没什么关系。 但大半夜召集官吏,一定是有大事,至于什么事,曹操却还不知晓,让他心中略有不悦。 “可知晓是何事?”曹操眉头一凝,盯着来人。 那校事拱手道:“问过了宫中的人,与君侯有关,今日君侯去向陛下辞官,后来就一直在宫中没出来,而后子时,就传来了召见官吏的命令。” “哦,那就不奇怪了,”曹操慢慢的挺直了腰板,眼神清彻了许多,如果是张韩在搅浑水,那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 “随他去吧,派人去问询事情经过,明日再告知于我。” “唯。” 校事离去,曹操苦思冥想的往回走,走到门前的时候已经舒展开来,摇头暗暗道:“虽不知何事,但召集了陈纪、杨彪、司马防、凉茂、毛玠,定然是与士人相斗之事。” “明日等一个结果便是,”曹操颇有兴致的喃喃道。 毕竟张韩没有跑来一口一个“岳父大人”的喊,说明他自己能搞定,再加上小皇帝对他一向恩宠,恐怕…… 再者,伯常那等颠倒黑白、虚言以对的本领,啧啧啧…… …… 宫内。 戏志才特意等了荀彧一同来,两人碰头之后,都问了对方是否知晓是何事。 于是都愣住了。 “忽然召见,恐怕是国体大事,难道朝中有人得罪了陛下,又或者,陛下要准备大刀阔斧的做点什么举措?” “不知道。” 荀彧摇了摇头,没有头绪,单手他耐心好,笑道:“马上就知道了。” 他说完这句话,脸上的微笑一瞬间僵硬,甚至连脚步都顿了一顿。 一时间懵了。 他在阶梯之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袍黑发,身长如松,长发束于脑后,如马尾般飘动,赫然便是张伯常…… 他不是应该去找杨公了吗?此时,应该是在疲于奔命,去查探背后布局之人的时候,他应该是查不到的,因为根本没有幕后者,或者说士人之中人人都是幕后者。 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难道说,今夜这召见官吏之事,和伯常有关? 荀彧一有这种想法的瞬间,其实心底里就已经确信了。 “文若,为何忽然顿步?” 戏志才在前方诧异的回头,又顺着荀彧视线所及的方向看去,看到张韩站在那打招呼,狐疑的道:“伯常在前面,我们一同过去吧。” “啧。” 荀彧咋舌了一声,感觉像是吃到了干面饼被噎到一样,整个人都不舒服。 你真有招啊。 我建议去找杨公,本来以为是指了一条明路,至少可以少花许多心思,没想到你直接越过了这些过程,竟然到朝堂面圣了,真有你的。 “张伯常,伯常……今次陛下召见,恐怕和伯常有莫大的干系,说不定,我等便是因此而来。” 荀彧最终还是承认了这个想法,并且长长的叹了口气。 身旁戏志才莫名奇妙,为何与伯常相关? “伯常,”到了台阶上,和张韩打了招呼,荀彧拱手后,颇为认真的问道:“伯常不去寻杨公,直接进宫面圣,方才召集我等前来觐见,可是如此?” “我没办法,”张韩无奈的耷拉下眼角,“若要再去一个个的问询,徒耗精力而已,如此岂不是中了贼人的计策?” “什么计策?” “让我疲于奔命,看不清局势,好在子脩治理冬灾之时,毁其声名,而他的名声,则会与我去年政绩相较,这不是害我吗?” 荀彧和戏志才直接战术后仰了一下,两人都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会不会太多疑了,照你这么说,我提醒你去找杨公,不成了这一计的帮凶了吗? 荀彧心想。 张韩展颜一笑,似乎毫不在意,叫上二人进入殿内,此时杨彪、陈纪、凉茂、毛玠、司马防等人都早已在殿内等候,不多时,曹昂也到来,刘协特设了一席位,让他在一旁端坐而旁听。 曹昂来时和张韩使了个眼色,因为他不知大晚上叫来殿上是何意,但看了张韩的眼神,就放心了。 完全是等着看戏的表情。 “诸位都到了,”这时候,刘协板着脸说话了,朝堂之上本不能直视天子之颜,所以方才在进来的时候,这些公卿已经远远地看了一眼,见刘协面沉如水,立刻知晓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听得刘协的话,马上就精神一振,站得端正起来。 “深夜唤诸位到此,乃是朕有一事相求,还请诸位爱卿,相助。” “陛下言重了……” 杨彪头发斑白,此刻听了这话,就明白陛下是心里有气,但至于是什么气,却想不明白。 按道理说,刚刚得了大胜,已经镇压了袁氏嚣张之气焰,壮了我大汉之声威,百姓还可再念我大汉不知多少年,应当是高兴的。 再者,丞相不是最近还进献了不少战利所得的宝物,还有工造营的新奇玩意,唉,天威难测呀。 杨彪的心思,只是诸多人中其一而已,在场的人均是一头雾水,和他也是差不多的迷茫。 “陛下,若是有何吩咐,尽管下令便是,我等均是忠君体国之臣,绝不会推诿托辞。” “陛下请直言,”陈纪拱手而下,神情如常。 刘协嘴角一动,自嘲般笑道:“自朕懂事起,你们便已是名流大儒,在世间自有名望,得百姓、学子敬仰,是我大汉之国本。” “朕,深感荣幸。” “朕今日请诸位来,便是论功行赏,准备调任诸位为我去守大汉疆域,把诸多州郡,封为尔等的封地,如何?” “陛下——” 陈纪吓得连忙抬头,却被刘协笑着止住,接着道:“陈公在豫州颇有名望,境内各族无不倾心相交,乃是绵延百年之大族,你素有才学名望,朕封你做晋公。” “杨公累世公侯、簪缨之家,在弘农深耕百年,朕封你做弘农王,你可置百官,招兵买马,守备于长安一线。” “凉茂、毛玠二人,都有不菲之功绩,又名声在外,清高廉洁,那可治理动乱之地,你二人为扶风太守、武威郡守,明日就可拿着朕的诏书,前去上任。” 这话一出,凉茂和毛玠两人都愣住了,那地方都还在关外诸侯的争夺之中,兵马未曾开赴,我们怎么过去? 这岂不是半路就被杀了? “至于司马公,你当年乃是丞相之举主,若无你举荐,朕无此名相救危于水火,你是真正有泼天功绩之人,朕恳请司马公做魏王,封地魏郡,明日前去封地如何?” 被点到名的几人,听完这话哪里敢答应,连忙匍匐在地上,微微发抖以表示惶恐。 “陛下,”到底还是杨彪先行开口,忙规劝道,“微臣不知犯了何罪,致以陛下如此戏言,但这等封爵封公之事,决计不可。” “微臣等一颗忠心,秉承先祖之志,只为匡正大汉,延续国祚,绝无二心。” “陛下!臣等绝无二心!” 刘协特意看向了司马防。 这老者身材中等,面容严肃,颇为瘦削,颧骨较高所以看起来面皮很薄,匍匐于地的时候,却也是最为慌乱,抖得很是无措。 好似,生灵遇暴鸣雷霆一般,不过刘协并没有如以往一样自然动了松懈的心思。 他方才得张韩提醒,司马氏一门善藏而不重实,看似有才德,实际上不过善于揽虚名耳。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这一刻,刘协的内心也忽然间对这年过半百的老臣产生了一丝嫌恶。 他冷声道:“司马公,你抖什么?为何如此慌乱,难道是心中有鬼?” “陛下!”司马防忙抬头,双眸浑浊,胡须抖动,双手相叠,在此躬身下去,又道:“臣不知陛下因何而发怒,唯有惶恐。” “臣自任京兆尹以来,从未有过错漏,日夜耕耘,如履薄冰。” “哼哼,如履薄冰?”刘协嘴角一扬,厉声道:“若非是荀令君提醒,伯常爱卿告知,朕还不知道你们在背后做了如此布局,要害一位几次救朕性命的重臣!” “张伯常,乃是朕之长平侯、甚至是朕之冠军侯!” “也是你们能暗害的!!” “武帝当初敢于寇战,难道朕不敢与你们这些儒生一论吗?若要暗中裂大汉疆土,今日朕已将各地封于尔等,且去取之!” “凉茂、毛玠,自筹兵马至扶风、武威上任。” “司马防、陈纪、杨彪,你们明日就在许都,告知天下已称王!就不必在背后徒耗心思布局了。” “这,这从何说起呀……” 几人在沉默了片刻后,忙叫苦不迭,谁敢在许都称王啊,前脚发出去告示,后脚就被校事斩首挂在城门上了,举家还要被牵连。 荀令君到底提醒了什么。 荀彧也在下面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而对,反复思索自己提醒了什么,然后眉头一皱微微转头看向了张韩。 却见到张韩眨了眨眼,幸灾乐祸。 张伯常你—— 荀彧心中只差半分,就怒骂出来了,他已经几十年没有说过脏话了,差一点在这里破了童子功。 好好好。 你厉害,你真厉害,直接来陛下面前告发就算了,还要拖我下水,今夜之后,我荀彧在士人心中的声名也就尽毁了。 日后岂还会有人将我当做士族中人,此情宛如背叛。 但我的确也提醒了……我又没办法反驳。 “诸位,思量得如何了?” “陛下,微臣不知何时构陷过青亭侯,还请陛下明示,或者,请青亭侯拿出证据来。” 张韩此刻在旁淡淡的道:“既然如此,可否让校事府入司马公府中搜查,或许有往来冀州的书信。” “又或许,有枉法、贪赃之线索,若能找到,在下能顺着此线索,顺藤摸瓜的去追查,如何?” “陛下!”司马防眉头顿时紧皱,“试问谁人家中私物可令人随意搜查,无论是否有私藏,一旦大张旗鼓前去府中,则会让世人猜忌,岂不是一族名声清誉尽毁?老臣绝不能答应。” “你看,急了,”张韩指了指司马防,对刘协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陛下,臣早就预料到他会这般说,这就要请戏府君来为臣证明了,自大战之后,司马府上可有异常之人来往?” 戏志才眼睛一挑,站出来拱手道:“有的。” 原来我的作用是这个。 戏志才心说道。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不像我,我只会心疼陛下 “九月初八时,曾有商贾入司马府,第二日方才离开。” “九月十七时,司马府曾办宴席,乃是府中少子冠礼,请了不少名族之人。” “十月初九时,也就是大军得胜,司马府中有商队至城外,去向不明,由此臣可认定,司马府中如此记录,有接纳冀北探哨的可能,即便不是刻意为之,也有可能遭人陷害,不知情时接纳了冀州暗探而不自知。” “还有其他,臣记不太清了,需要去校事府取卷宗,可请陛下一观。” “立刻着人取来。” “唯。” 戏志才回头而走,在殿外交了禁卫去通传,去校事府请卷宗到来,专取司马防一氏之卷宗,连同司马朗、司马懿的一起取来。 司马懿虽未曾入仕,但张韩也是刻意吩咐过,让校事府盯住此人的。 此刻,殿上的司马防表情冷漠,仿佛冰霜不化,但其实内心已经是波澜起伏,几乎要忍耐不住两股发抖了。 张韩太可怕了。 他居然能猜到那局势乃是为了权衡,为我士人之党固存所为,可这并非是我一人之愿。 为何只针对我呢? 今日这殿上,居然连陛下都冲着我司马氏来,看来是张韩进言,刻意为之。 司马防在一瞬间,就已经明白了此种特殊对待,方才在宣读封地的时候,也是最后提及自己。 后来一同匍伏,陛下也是单独点明,看样子,其余人均是陪衬,要炮制我司马氏,方才是陛下心中所想。 他的内心正不断的思考对策,然而司马防越想就越觉得心中不安,好似今日此局,并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只盼,不要祸及家人…… 殿上诸人都是惶惶不安,唯有张韩气定神闲,和典韦在一旁窃窃私语。 “今日殿上这些人,需都记住,待此间事了,一家一家的去拜会。” “诶,俺记着呢,平日里俺也见不到这种人,去了 也是被无视,以前在乡里,去见一个小吏都要有长者引着去,真他娘的——” “啧,”张韩嫌弃的白了他一眼,“这里是陛下的正殿,注意你的素质,你他娘的就不能儒雅一点吗?” “啧。” …… 不多时,取校事府录事的人回来,送来了一牛车的书简。 不过也并不是把牛车拉了进来,到了大门口,就已经换了十二名内侍前去搬运。 一炷香时间就堆积在了大殿上,小山一般的卷宗,有竹简刻录、有笔墨抄录于锦布,看得人心惊肉跳,不知不觉之中,校事府竟可收录一名官吏这么多情报。 刘协冷着脸看向他,沉声道:“司马防,你是自己说明,还是要朕当众宣读?” 司马防的冷汗都浸湿到后背了,心中波澜仿佛洪灾撞堤。 当众宣读?鬼知道这里写了什么,我当初就反对设立校事府,早知会有这么一日。 校事府、御史台、大理寺、廷尉……这几处看似公正,也立志秉承公正,可所谓公之于众的真相,不还是他们说了算,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天下百姓还会到皇城里来查探真相不成? 若是真的被栽了一个叛逆不忠,暗中勾结外敌的罪名,整个司马氏将再也抬不起头来,或许不一定能保全族人。 若是运气好,宣读的只有一些家门污秽之事,那只是被人讥讽,日后不再任用而已,倒是比全族丧命好得多。 这,哪里敢当众宣读。 可若是让我自己认罪,我要怎么认呢? 司马防暗暗叹气,心里着急不已,到此刻,竟是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帮他说句话。 啊,怪不得。 司马防忽然又意识到,怪不得今夜根本没有让丞相到来,原来是为了防止他为我劝说。 而大公子曹昂,也只是在侧位旁听而已,完全可以坐视不理。 可能等一会他愿意站出来劝说几句,为我司马氏说情,但也只是仅此而已,若是丞相在此,则肯定会保下来。 至此危机之时,该当如何抉择? 司马防表面慌乱,其实内心已经逐渐镇定下来,正在思索对策。 以至于,原本静谧的大殿之上,仿佛有暗流涌动,连呼吸都变得细声起来。 司马防现在根本没念想去倚靠他人,唯有靠自己认罪了。 陛下之意,应当是要自己承认罪责,只有惩处之意,没有处死之心,只要不是存心谋逆,曹氏会保我一族生命之危,但是,只此一次。 只要将此事传开了去,曹氏就算是完成了当初举荐之恩的回报,彼此之间已可不欠矣。 唉。 司马防心中明了,这一次不会死,非大难,但损失的等同于一条性命,还有家族的未来。 但若是拒不认罪,让陛下宣读出来,那就更为危险,孰轻孰重,一念可知。 陛下明显是为张韩撑腰,方才会这般气势汹汹,绝不会有机会反驳,毕竟本来就不公正。 以退为进,方为上策。 司马防心中已有决断,于是叹了口气,对刘协拱手鞠躬道:“陛下既如此说,微臣不敢隐瞒狡辩,可臣并没有通敌谋逆,祸乱朝纲。” “若说对君侯有暗害,却也不至于,只是素来与君侯并无深交,觉得陈元龙在大理寺屈就,方才想举荐其去河内。” “若说私心,乃是分化君侯在朝中之友,日后好再举荐有才德之士罢了,微臣一向秉公,日出夜归,不敢有懈怠,为朝廷举荐有才能之人。” “臣战战兢兢,忠君守法,但待人接物一向以慷慨为主,听丞相之主张,以宽仁、诚恳开门迎客,南来北往之友人,自然不少,寻常来到府中住宿一夜,也并不是怪事。” “臣这些年唯一的错事,便是意图分化君侯在朝中之友人,此为妒忌之罪,请陛下……酌情治罪吧……” 司马防低下头,佝偻着腰,缓缓地匍匐在了地上,黑色袍服垂落于地,整个人也不再发抖,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 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如此干脆利落的认罪服软,让殿上不少人都动容,气氛登时缓和了不少。 陈纪见状,也是有一种悲怆在心中,腮帮冷鼓了片刻,想要正义执言,当殿辩驳,但是话到嘴边,想起了正在丞相麾下为谋臣的儿子,也不好再多言。 他们两家虽不是世交,也没有姻亲之深交,但是儿子陈群,和司马防之子司马懿,乃是好友。 他应当也是为了子孙,方才如此认罪服软,以求安宁吧。 只是,没想到张韩竟能以如此胡闹、威逼之法,破此局面。 本以为这张大网,可以在收拢时来权衡朝堂之权势。 棋差一招。 被他看出来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也并不是张韩看出来了,真正洞悉者另有其人,只是他们愿意告知张韩而已。 陈纪心中有所感念,最终一软,躬身道:“陛下,校事府虽有录事,但廷尉、御史台同样也有司马公执法之录事,他的确是劳苦功高,从不敢懈怠,一心为我大汉安宁,清誉满都。” “虽以嫉妒,暗中布局,有此心思,却也并非是暗害,而且举荐调任之人,也都能治理一方,人尽其才,并无私意。” “之前,青亭侯有一言,堪称是当世少有之哲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则无君子。司马公心中有妒,但举荐仍以才能相合为本,不正是应此话吗?” “臣斗胆,恳请让陛下,从轻处罚。” 好好好。 张韩在一旁都听乐了,老家伙真厉害,用我的话来反驳我,还真给司马防套上去了。 我若是当场反驳,岂不是把自己说过的话推翻,断然不干这种事,此刻若是再闹下去,就真的成公报私仇了,小皇帝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我茶艺虽高,但再无理取闹下去,就会适得其反,真正的大师,要在这个时候,欲说还休、意兴阑珊、似为体谅的选择性后退。 嗯,以退为进。 “陛下,臣附议。”这时候,杨彪连忙+1。 荀彧、凉茂、毛玠等人也好像忽然出现了一个快捷加一按钮。 紧随其后。 张韩叹了口气,他忽然明白这一次可能弄不死司马氏,但是可以打掉一件复活甲,未必不是好事。 于是他负手而立,仰天长叹,引起了殿上众人的注意。 刘协眼眉一挑,勉强露出笑容,看向张韩,道:“伯常爱卿,你以为如何?” “是否要校事府彻查此事,是否接受司马防只是妒忌一说?” “我这一生,清清白白,”张韩中气平和,语气缓慢的道,“或有些微才能、有扶危救难之功绩,引人妒忌乃是常事,不过在下以往并未得罪过诸位,无非是门第太低,连一地黔首都不是,只是军中一兵勇出身,再者乱世之初是一无业流民而已。” “可,英雄不问出处,诸位为何总是以此针对,对丞相也是,视为仇敌,士与宦之恩怨,陛下与我不知说过多少次,乃是过去积怨所致,而今应当冰释前嫌,一同匡扶这巍巍之世。” “唉,在下年纪尚轻,才疏学浅,在诸位面前还是学子,不该这般口出不逊教训各位老师。” “今次之事,令陛下忧愁,一面是肱骨老臣,一面是在下这救命之恩,即便圣驾于其中,亦两难也,我张韩非心胸狭隘之人,既如此,求一个风清气朗,一笑了之便是。” “我不想陛下再为难了。” 刘协一听,整个人登时愣住,他真的,朕……朕方才竟觉得颇有不耐,朕当真愧疚。 真该死啊…… 戏志才和荀彧低着头,听完张韩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不知道如何形容,但张韩这番话,他们绝对不信,半个字都不信。 他一定是装的,可为何能装得如此讨嫌,好想上去给他两巴掌。 司马防、陈纪等人更是嘴角抽搐,胡须都吹得快扬起来了。 张韩这副德性,还唉声叹气,仿佛放下了一切尊严,最可恨的是,还说为了陛下不为难…… 为了他不为难,你倒是不要来告御状啊!!你回家忍着啊!! 卧槽了,说得你多委屈似的,挨骂的明明就是我!?我这还等着审判呢,委屈你了是吧!? 老夫,老夫年过半百,阅书无数,从未听闻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若有朝一日,我司马氏出一位天生神力之子,定要将你撕成两半!! 司马防的内心,正在风暴狂涌,心里的千言万语,自腹中随火而起,烧至心口,一句话竟实在按捺不住,朗声而出:“多谢君侯,老朽愧对。” “还请陛下责罚。” “陛下,”此刻,一道清朗平静的柔和之声传来,曹昂不知何时已从旁走出,到殿前拱手,笑道:“微臣认为,司马公劳苦功高,一时蒙蔽;青亭侯仁厚大气,功勋卓著,此事如同陈豫州所言,当是妒火而起,倒也不算私通敌寇、暗中布局。” “乃是,朝堂争端罢了,臣读古书,听闻昔日赵国,廉颇、蔺相如不也有此先例,蔺相如处处忍让,换得廉颇负荆请罪,诸位已知矣。” “望陛下从轻责罚,但司马公应当效仿昔日廉颇,以亲向伯常请罪,如此相和,岂不乐哉?” “好,老朽心中愧疚,一定向君侯赔罪!”司马防是终于如释重负,他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曹昂出来说话。 如果说方才硬保是不可能的,那现在这种局势,他的一句话就可以结束这场朝堂对仗。 刘协听完,琢磨了片刻,觉得很有意思,之前身在局中看得不清,但此刻想来到了真有些将相和的意味,虽然这二位官职都是主政,但伯常经常不在政上而在军中。 挺好。 殿上本来针锋相对,几派间更是暗中较劲,这些名流公卿之家对丞相也颇为轻视,并不心悦臣服。 如今,正好以此,令他们从此冰释前嫌,世代交好,方可拧成一股绳。 “好,既然中郎将也劝和,朕也不再追究,伯常方才心忧朕因此两难,有心了。” “此事就此了结,至于如何惩处,司马卿回去等着诏令便是。” “但记得,负,荆,请,罪。”刘协伸出手冲他点了点,而后起身扫视众人,朗声道:“而后朝堂,朕希望看到诸位一派和谐,同心协力,匡扶大汉。” “陛下圣明!” 张韩第一个躬身呐喊,随后一同高呼,刘协心满意足的昂首挺胸,结局了一桩大事,离开大殿。 但叫住了张韩,到后殿去深谈,其余人各自回去,沿途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都是摇头叹息。 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混账,真不当人子。”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这怎么能是赔本买卖呢? “建公不必担忧,如此看来今次只是已了,有中郎将劝言,不会对司马家如何。” 骂完张韩,陈纪也逐渐平静下来,眼看快要走完这段路了,自然也是稍加宽慰。 “我等同朝为官,亦不会落井下石,请建公放心。” 原本大家行走至此,一旦开口言说,总会有人附和,但杨彪似乎心不在焉,只是顿住身形,并没有接过此话。 陈纪关切的看向他,不解的问道:“杨公为何心思不在此处,是在担忧何事?” 杨彪惊醒回神,虚着眼颇为后怕的道:“无事,只是觉得今夜,惊心动魄啊。” “是啊,”陈纪点了点头,“凉茂、毛玠二人,均是曾经明言表达过对青亭侯的不满,甚至曾做过评价被收录于史官记录之中。” “也遭此对待,不禁令人担忧,日后陛下若对张韩日益宠信,听信其谗言,我等地位岌岌可危。” “如今,已和当年——” “别说了,”杨彪连忙抬手止住,这话说下去就危险了。 谁也不知附近有没有隐藏的校事,又或者在场三人谁会不会无意之中透露出去,总之祸从口出,要想安心别说出口就对了。 大家都是老狐狸了,心照不宣而已。 如今这朝堂之上,张韩一党已然是新贵,陛下对张韩听信之极,仿若亲人,而张韩在朝堂上貌似忠良,功劳甚大。 在朝堂之外则是结党营私、中饱私囊,揽财无数。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觉得和那十位更加相似了。 惟一的不同便是,张韩是真男人,而且战功显赫,勇冠三军,威望播及黑袍骑、虎豹骑、虎贲军部分军营。 当年那十位不是,心里很阴暗,正是因为如此,方才更加可怕,张韩心性完善、才能上佳,而且诡计多端,善于假面示人,连这等彼此心照不宣的布局,都可识破并且胡闹搅乱,可怕也。 “诸位,此间事了,我司马氏定也要遭难,恐怕数年之内无法再入仕任要职,日后,还要请诸位同僚照拂。” 司马防这话已说得十分隐晦中肯了,其实直白一点说就是他已经被盯上了,等回家去后还要等待责罚,谁也不知道明日陛下会给一道怎样的责罚。 另外两人也都是聪明人,知道此事再去和司马防复盘这些事,没有意义,不如先行接受,待责罚出来了之后,再去商议。 “司马公言重了。” “建公,我们多年相识,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呢,你回去好好休息,”陈纪拱手,神情还是颇为镇定。 …… 皇宫之中。 刘协到了后殿,命人上了点心和佳肴,还有美酒款待张韩。 不过都被拒绝了。 刘协虽然发了火,但是心里其实没底,士人在朝中的势力很大,而且他们的门生故吏,都分散在各地为官吏,一旦有乱,瞒着他暗中结党营私,他根本不知道。 故此,叫住张韩也不是真的想要留下他设宴款待,而是打算再问询一些事。 “伯常,你觉得这些老臣回去之后,会如何应对此事?” “朕刻意将责罚下诏之事推在之后,便是想看看他们在这其中,还能找出多少人来劝说求情,或者,还能有什么计策以对。” “那就不知道了,”张韩长叹了口气,神情流露出不快,似乎有点着急,咋舌道:“士人之心,如海一般深,一般人又如何能看透。” “不像微臣,微臣只会心疼陛下,”张韩一本正经的说道。 刘协点了点头,“好,爱卿之意,朕已经明白了,也是不愿朕在其中为难,既如此,那责罚就从轻一些,让此事揭过去。” “但,着重命人盯着冬灾治理之事。” “不出,陛下圣明!”张韩执礼而拜,显得颇为尊敬。 刘协又关切的问了几句,终于也觉得有些懒意,于是开口让张韩先行回去歇息。 “爱卿今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多谢陛下关心。” …… 走在宫墙之外的道路上,张韩和典韦说起了今日之事。 曹昂此前已经和诸位大臣一同离去,所以深夜间这道路两旁的明火暗淡,显得静寂无比。 故此二人交谈的声音也特别的轻。 “君侯今日本来是想要司马氏全家流放的吗?” “怎么也得死一两人吧?”张韩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他们都在背后这般算计我了。”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司马氏呢?” “我不知道是司马氏啊,”张韩理所当然的瞪大了眼,“难道一定要确认之后,才能动手吗?” “什么意思?”典韦感觉触及到了自己的空白区,他没听懂张韩这话的意思。 “所谓政战便是如此,如确认了有此事,只管用以攻击某人便是,一旦可成,至少能震慑敌人。” “若是非要等查清,那就什么都干不成,因为人家做事也毕竟高明,或许不会留下多少把柄。” “我不喜司马氏,就对他们家下手便好。” “哦,”典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反正就是借力打力,随便打一家再说,这么一打,其实应当卓有奇效。 反正知道君侯不好惹就对了,下次如有人攻击俺,俺也这么干。 典韦心里下定决心。 “咱们去乐坊雅舍,”张韩懒声说道。 “不回府吗?” “不回不回,”张韩摆了摆手,“我就在那里,等着司马防来负荆请罪,我且看他到底会不会来那种地方。” “而且,我还有点事,需要在那里思索清楚。” “诶。” …… 丞相府。 曹操没睡。 曹昂回到府中时,觉得今夜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却极其有意思,不如第一时间告知父亲,于是命人备好了马车,又来请见。 听闻曹操没睡,欣然入堂,父子俩相对而坐,显然曹操也是对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极有兴致。 大致听完了曹昂介绍之后,曹操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伯常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不知。” 曹昂先是干脆的回答,而后又笑道:“许是他麾下能人异士猜测到的,毕竟那位文和先生本身就目光卓越,才学渊博,知晓局势变化也并不奇怪。” “不错,并不奇怪,”曹操深为赞同,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贾诩,此人平日里看似不争不抢,其实在张韩身后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而且,他也为张韩出谋划策多年了,这些局势能看出来,很不简单。 “伯常破局之法,就是去陛下那里胡搅蛮缠,让天子为他撑腰。” “此计像他,换任何一人都无法做到,”连曹操在想明白之后,都不由得感慨起来,“你知为何?” “父亲教我,”曹昂乖巧儒雅的拱手听教。 “因为能不要脸皮去求的人,陛下不会搭理,更不会为了他去得罪这么多肱骨老臣。” “而有这种地位的人,又大多是名流清誉之士,你把他们杀了,他们也不会去天子面前哭哭啼啼的告状,做不出这种事。” 曹昂:“……” 好有道理,还是父亲您看得通透。 “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今日之局,儿忽而觉得,似乎有利于父亲。” “你说说看,”曹操颇为赞赏的看向他,立马来了兴致,对于儿子的见地,他随时随地都愿意倾听,并且为他提出自己的分析所见。 曹昂思索许久,措辞之后,拱手道:“父亲,司马氏于我曹氏有恩,特别是于父亲,有举荐之恩,依照天下人的礼法,此恩堪比再造,乃是师门、仕途之引,以一生偿还也,此是数百年传承下来的礼数,不可废弃。” “而伯常兄长是我曹氏外戚,为司马氏所害,已在殿上认罪,乃为妒忌也,陛下欲惩处,那父亲就应当劝说,以保全其家。” “如今陛下并没有立刻惩处,正是在等待父亲进宫面圣,为司马公求情,然求情之事,应当广为传播,让大江南北之人,无论士人还是寒门学子,都该知晓,且夸赞父亲有恩必报之品性。” “善。” 曹操心满意足。 如此见地,他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这一手,自己以往从来没有教过儿子,而这种事,大多数时候都是伯常去干。 他的手底下,养了不知多少这样的识字学子,就是为了引导传言,无论美谈还是流言,都可致力传播。 这定是和张韩学的。 不错,造势之名望,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作用不大,但对于他们这些主君名臣,那可就太大了,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名声,也绝对不能放过。 “昂儿,你想得不错,我们应当救司马氏,但不是为了名声。” “你记住,名望只是其一,这一次伯常在永乐殿一闹,真正的用处便是,下次司马氏若再有异动,暗中谋策,我可毫不犹豫立刻斩其全家,而天下人绝不会怪我。” “原来如此,”曹昂大为恍然,一时明白了此话用意,“儿明白了。” “还有,你今日在殿上劝说时,引负荆请罪之事……呵呵呵,亦是将此事当做了影响我朝堂和谐之乱也,罪过实在不小,他们定然也会重视。” “说得好,引得好,明日我去面见陛下,再为司马公求情便是。” 曹操明显心情好了起来,其实朝堂上发生的事情,陆陆续续都有校事来向他禀报,包括当时去找司马防的校事府录事时,也曾来请他定夺。 只是那时曹操已经猜到了张韩要干什么,于是暗中推了一手,让人将司马家的丑事记录,乃至是族人之中有情杀、偷人的这等小事一同带去。 如果司马公真的拒不服气,在朝堂对簿,那么这些事情就自然公之于众,如此一来不到开春,司马之名自然无颜再存于许都也。 也是他忍了这一手,方才躲过一劫,大事化小。 如此算来,真是命不该他绝。 既然不该绝,那明日做戏自然也要做得漂亮些。 曹操心想。 …… 乐坊雅舍,三层楼阁,雅间。 张韩在宽敞的木地板上,于蒲团之上端坐,眉头紧锁,双手放于案牍上,右手握着一酒觥,但没有饮酒。 似乎是在发呆,其实是在看系统义父的一道特别的提示。 【气运:20】 他的气运足足减了30。 就在方才出了永乐殿之后,起初张韩并没有在意,但是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么说来,便是天命福临,让贾诩发现此事,并且来告知于他,无意之中救了半条命。 气运就消耗在这事儿上了。 我还以为能有什么奇遇呢? 被拿去挡灾了。 “那要消耗多少,才能换得一颗陨石从天而降,砸毁袁绍几十万大军呢?” 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但是很快就抛诸脑后。 当务之急,是立刻再去积攒一点气运加身。 否则日后再有生命之危,或者被人暗害之类的事,就没办法这么幸运的得人相助、迎刃而解了。 “这次冬灾,我还真需要亲自去立功。” 张韩摸了摸下巴,一下子变得纠结起来,“可是我已经和陛下说了,力荐子脩去主持大局。” “难道要收回此话?” “不可,若是如此,岳父大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他会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气得嗷嗷叫。” 事已至此,好似只能去暗中相助了。 “典韦,你觉得我们和子脩的关系如何?” “亲如兄弟啊,为何这般问?”远处正在喝酒的典韦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那就好,此次冬灾,我敢断言,仍然还会有人在暗中动手脚,企图让我境内灾疫横行,好在来年时,军心不稳。” “同时,也会让子脩麻烦不断,故此,我们还是要去暗中相助。” “你回去告知黑袍骑,特别是汉升、子龙,为我挑选些体格健硕的勇武之士,我予三倍的犒劳,命他们去帮忙处理冬灾之事。” “此事,我们没有半分功劳,不和子脩抢功,只为了让他平安取得此次功绩。” “那,俺们能挣点什么呢?这不是赔本的买卖?”典韦目露迟疑的看着他,因为典韦记得,以前张韩说过赔本的买卖咱可不做。 “怎么会赔本呢?我失去的是金钱而已,得到的却是友人可以安然无恙,大取声望,这难道还不赚吗?” “这,这……”典韦拿酒的手都楞在了半空,提着酒坛子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行。” 第二日,张韩就回了南临山军营,部署此事。 而司马防则是为了完成“负荆请罪”,穿着简朴的袍服到了他前半生从未踏足过的地方,来拜访张韩。 “什么?去南临山军营了?” “君侯吩咐了,若是司马公来了,可在此等候,他不久之后就会回来,若是司马公走,则难有再见之机。” 面前的小厮也是穿着儒袍的学子,看起来还很年轻,笑吟吟的,颇具仪态。 司马防微微后仰,一时不好抉择,但来都来了,就等一会儿吧。 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 “前方带路,里面都有什么……什么吃食?”司马防不知道怎么问,所以先从菜肴问起。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你个老登,想白吃白喝? “哦,君侯都已安排好了,”那学子微微一笑,领在前方,躬身相请,“司马公之身份特殊,当去三层楼阁,以花香温汤沐浴,派四名婢女伺候,十六舞娘起舞,司马公喜异域风情,还是汉剑舞?” “剑都是未开封的轻盈薄剑,不必担心。” “这,这么多讲究……那吃食呢?”司马防心里格登一下,难免有些错愕,自己来请罪的,为的是和张韩能交好,说白了,还是想要用虚假的诚意,让张韩把此前的事揭过去。 至少,不能再认为是我们为了均衡党派而暗中谋划,欲害其性命,就当做是我妒忌便好。 没想到,伯常君侯还安排得如此妥当,难道是他也想与我结交?欲冰释前嫌,借此时机,不打不相识? 拉拢我司马氏到他麾下? 的确有可能。 司马防这么一想,心里又轻松了不少,因为他记得,张韩好似很喜欢与人结交,特别是喜将有才能之士收入麾下,而且他的眼光也是当世一绝。 多少文武奇才,如今都在其麾下,能得如此待遇,倒也算是一种尊重。 司马防心想着,于是也就欣然接受了,“前方带路吧。” “老夫,以往未曾来过如此消遣寻乐之美地,不懂其礼,有阁下安排便是。” “好,好好,司马公如此,在下也轻松些。” 学子带他上了三层楼,进了一间宽敞华丽,陈设古典淡雅的房间,推窗可见许都大街,而今还有人在街道上闲逛,车水马龙、红灯高挂,颇有繁华盛景之感。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城卫巡守,冷清静谧,乱世之中能有此地,倒也不得不说乃是曹氏之功,是伯常君侯之功。 司马防在几名婢女的搀扶下,到白雾冒起的大池之中沐浴。 期间庖厨已经端上了满桌珍稀的酒菜,美酒之香,拍封满溢。 又有长袖连裙、赤足玉臂的美人舞女,淡妆轻抹,飘带入堂,随琴曲而起舞。 司马防心情登时大好,满目皆是春色,明艳动人,笑靥如花。 如此美景,颇感悠闲,让司马防忽而有一种回到了当年盛世之景的错觉,那是他错失的年华。 “真美啊。” 司马防不禁发自内心的感慨起来,也不知他夸的是眼前的美人,还是当年盛平年代的江山如画。 “如诗如画,如梦如醉,身值乱世,能得一地幽静,远离杂乱之思绪,忘却胜负之烦恼,亦是一件美事。” “君侯有心了,老夫已感受到了你的善意。” “先生,这是三十年的猴儿酿,乃是取自南临山山庄的窖藏美酒,您看是否要开封?” 小厮又取了一坛酒进来,看泥封皲裂的纹路,的确已有年头了,司马防少时爱饮酒,年长后则是少有放纵。 此刻豪情满怀,长袖一挥,朗声道:“开!” 小厮砰就拍开了,给司马防端放在了案牍上,笑着道:“此酒陈酿,取天山雪水,洁净无比,成酒时有异象丛生,乃是仙酿也。” “一坛三百金。” “你开玩笑!?”司马防一下子就清醒了,还有个屁的诗情画意,卧槽这地方抢劫是吧? 他和这小厮笑容凝固的尴尬对望着。 我说你开玩笑,你开了干嘛? …… 一个时辰后。 从乐坊雅舍出来了一队人马,大致十几人,为首之人身着暗红色武服,气势汹汹,朝着内城某大街而走去。 行走时,亦时不时有人在交谈着,语气颇为不客气。 “这老东西,来乐坊雅舍居然不带钱?!” “三百枚五铢钱,欲付三层楼的花销,真是无耻之极,三百枚五铢钱,连一口酒的钱都不够。” “别说他是京兆尹,就算是三公九卿,也不能如此嚣张,太欺负人了!” “一队人去校事府,将此事告知戏府君,就说今夜有朝中老臣,仗势欺人,欲白——欲拒不付钱。” “一队人随我去司马府,去问问他们家里有没有钱!若是赖账,把事情闹大,我便不信他司马氏好歹是官宦之家,真敢不要面。” “好,听大兄的!” “俺这就去校事府,兄长且放心便是,从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还说君侯请他,君侯就从没说过这种话!” “君侯来岂会短了我们的赏赐,不都是人人打赏。” 这些乐坊雅舍的打手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越说越气,一个个都不客气起来,曾经的京兆尹在他们口中已经变成了“老东西”、“不要脸”、“腌臜泼皮”,为了能不付乐坊雅舍的酒水钱,还说自己是谁谁谁。 最丢人的是,刚开始还在作赋吟诗,颇有豪情。 不多时,在校事府忙碌的戏志才听完来报。 手中的奏章吧嗒一声落在地上,然后满脸惊愕、瞪大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绷不住道:“司,司马防?哈哈……” “府君,现在可如何是好,这老泼皮——” “嗯?”戏志才瞪了他一眼,道:“如此不敬的称呼也是你们能叫的?立刻回去安抚好,他越是生气,则越要恭谦以对,但记住,不准他回府便是。” “让他家人送钱来,付完了再回去,顺便告知他一声,这乐坊雅舍,有一半是伯常的。” “唯。” …… 乐坊雅舍。 一楼的大堂之中,来往不少学子都在朝着某处张望,满脸的好奇,有些人则是笑而谈论,神情不乏轻慢之意。 “太过分了,这,老夫什么都没干,就喝了些酒,吃了些菜,怎么就要一千五百金。” “这不是讹诈吗?如此强横,非君子所为,乃奸佞商贾,窃赚豪取,老夫从未见过尔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今次就算是和张伯常再上殿对簿,老夫也绝不低头!” 旁边的人都在笑着,他司马公和张韩的事,在坊间早就已经传开了,而且还是他自己承认的“妒忌”其功绩。 现在又在这乐坊雅舍里无能狂怒,故此不少人都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时候在大堂里一位被许多锦袍着身的士人学子所簇拥的青年走了过来,抽空在缝隙之中远眺了一眼,摇头笑道:“司马公不愧是公卿,一去就是三层楼。” “他上这楼干什么,许多人家资雄厚,最多也就是去二层罢了,三层有暖石造池,自取温汤,光是陈设都是工造营的心血之作,如要享受,自然是需要付出巨量钱财的。” “杨公子这般慷慨,家资雄厚,又深得大公子喜爱,与青亭侯交情匪浅,也不过只去二层楼而已。” 这乐坊雅舍,不是一两座楼阁而已,乃是一片楼阁高宇,其中二三楼阁更是相连,已快属于标志性建筑,但最高的楼阁,依旧没有皇宫高大。 矮于丞相府,这是张韩特意嘱托,故此从选地时就处于河流流经的低处,大门需下台阶方进。 “诶,这话就过了。”杨修回头和友人笑谈,但神情却是颇为郑重,“我不过是好不羁,与诸位把酒言欢,在此结交名流而已。” “但这司马公来所为何事,我就不知了,既来此,难道不知乐坊雅舍酒比金玉贵、人胜蜀中锦吗?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无知呢?” “说得好!” “走,这热闹咱们不看,登楼!” “登楼。” “今夜要行那飞花令,我早已准备好诗赋!!” “好!”杨修满脸堆笑,提袍服而行,率先走在前方。 飞花令是张韩兴起,以一句“春城何处不飞花”而广为流传。 可用前人名句,也可自己作句,只要能工整有意,众人认可便好。 一来二去,成了才高之人炫技的玩乐游戏。 在这乐坊雅舍之中,只要张韩不来,杨修就是诗魁,时常引得满堂喝彩,但张韩来了,杨修绝对不玩这游戏。 张韩的名句太多了,信手拈来,无话不可接,每一句都足以让人心悦臣服,但世上又无人写过,这种才情,经常来乐坊雅舍的人,已经敬佩到了五体投地,暗地里认张韩为当之无愧的诗魁。 登二层楼,杨修在快走的时候,远眺了一眼气急败坏,还在怒骂的司马防,并没有寻常面对长者的尊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怼之意。 甚至还有些怜悯。 老臣相勾,盘根错节,偏我杨氏在此树上,若根不除也,必成祸患。 家族之故,不可尽数绑于大树,司马公虽德,可惜我杨修已不在树上,望我方才之言,可表明态度。 “杨公子,且行?” “走!” 杨修嘴角一扬,举步生风,率先走在前列,入了房门之内。 这乐坊雅舍,不光可令其中“白雀”监察百官,还可查探南北商贩带来的各类消息,如今还能给伯常君侯积攒名望,用处太大了。 哦,还可以给他赚钱。 杨修现在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你要结交张韩,没必要亲自登门去送大量钱财,也不用寻师访友想方设法的得以拜会请见。 你到乐坊雅舍来,每日每夜都在二层楼大为享受,夸赞伯常之才,大书其生平功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记得你的名字,并且偶尔还会送几坛酒、一桌美味佳肴,甚至,请你登三层楼去,与诸多文武一同把酒言欢。 这比之当年围炉,更为高贵典雅许多。 杨修之言,很快就传了下来,整个乐坊雅舍之中,一楼的帷幕之间,都有三五友人坐于其中商谈,聊的自然也都是方才他评价司马公的话。 虽是看似一句无心之言,醉后无礼,但却也让司马防名声扫地。 “杨公子,当真是恃才傲物。” “他才不是傲物,此话说给君侯听的!” “弘农杨氏难道还会怕司马氏吗?” “司马氏的这一代,也就伯达在任议郎而已,而且还争不过杨公子,中郎将何时提及过他?” “诶,诸位不必这般狂言讥讽,司马公乃名士、清流,向来不会到这等烟花流连之地,这是我们年轻学子所爱,今次来不过是给君侯请罪罢了。” “不提了,咱们来聊聊南北之战?” “不聊!毫无意思,聊下去不都是到士宦之争?!不都是要说到那仲氏之名?” “袁氏绝不可能赢丞相。” …… 各方传来的声音让司马防或多或少都能听到些,于是老脸涨红,又不愿跑去揭开帷幕与人争论,真要是这么干了,明日他就是许都城最靓的崽。 说不定,陛下还会把定好的责罚,再加重些。 还有,夫人怎么看我,儿子们如何看我,那些与我曾经欢愉的妾室们,又会如何看我。 我又不能一走了之,若是走了,张伯常肯定不会再来见我,那到时候陛下又要怪罪,他气还没消,不可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这地方还不能赊账,真就是要把老夫扣押在这里。 也不知,儿能不能请来救兵,把我带出去…… 他刚有这种想法,远处传来一声高喝,“小七!赊账,月底来付!” “好嘞,陈公子走好!替我们向郡丞问好!!” “嗯。” “诶!?”司马防胡须一颤,猛地抓住了一旁的小厮,怒道:“不是说,没有结清花销,不准走出去吗?方才你可是说了,雅舍之内无官吏,唯有逍遥论多情。” “这是屁话?” 那小厮瞥了他一眼,道:“老先生,那是咱们这里的贵客,有一卷账宗的。” “老先生若是要入贵宾,需先付三千金,日后便可随长期不付,月底或者一季来结。” “混账,混账之极……”司马防都吹起胡须了。 但大堂上,已有三十六名舞姬跳起了西域舞,风情万种,司马防怒火中烧之余,不由得抬眼去看。 身旁那人又冷不丁的道:“老先生,你在这看,看也要花销哦。” 你欺人太甚!!! 司马防差点没忍住,想掀桌而走,就看这个小小的不雅之地,谁敢真的把他拦在这里。 大不了就是,为名节,拼命耳!这些人可听闻人臣之怒,可以职权强压之!? 我司马防,在许都城内,也并非是没有权势! 京兆尹手底下,也要数百战士,可随时赴死!我现在还是京兆尹呢! 这时候,早前出去的人回来,径直走向他,拱手道:“司马公,之前多有得罪。” “哼。” 司马防见他态度已有转变,一口气终于舒了出来,这所谓雅舍,倒也还不是丧心病狂,至少还知道和气生财,不得罪权贵。 但那人接着又道:“小人赵冬,乃是这乐坊保事,有人让小人给司马公托句话,这雅舍,有一半是青亭侯之产。” “啊?” 司马防人都懵了。 怪不得让我到这来,搞半天我在这是专门来给你张韩送钱的。 “那您看这钱……”赵冬脸上浮现和善的笑容,但眼神里藏着锋芒。 司马防嘴角抽了一下,伸手想拍桌面,但忍住了,放下去摸了摸,笑道:“命我门外仆从,到我府上取三千金来。” “老夫愿为乐坊雅舍贵宾。” “好,”赵冬笑着抱了抱拳,“那请司马公登三层楼,君侯很快就会回来。” “不去了,”司马防脸色一寒,“我就在这里,等他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这年轻人,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那行,都随司马公之愿。” 赵冬再次躬身,转身离去,便也真的不管他了。 过了半个时辰,有一个头不高,嘴边有胡须,下巴已颇为浓密的和善男子探头进来,一路打听之后,找到了在角落里一方桌案坐着的司马防。 于是连忙小跑过来,将广袖揽起,跪坐于前,凑近来关切的问道:“父亲,您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这可都是,京都之内好事、贪恋美色之徒方才来的地方,但凡入此之人,都颇受士人冷眼。” “快快随儿回去。” “伯达。” 司马防摆了摆手,“将三千金交由这里的管事。” “而后再取一千五百金付我的花销,日后家中需遣人时常来此游玩,与这里的学子结交,不可吝啬钱财。” “这,这是为何呢?” 司马朗眨了眨眼,人有些茫然,这和家学教导完全不符,以往可是禁止家族中人出入这种场合。 “此一时,彼一时,回去我自会向你说明。” 司马防叹了口气,却不能在这里明说,以防隔墙有耳。 但这种时候,他还是万般难受的问了自己内心一句,去惹这个张伯常干什么,当初只当做不知情、不懂势,装傻充愣,过去便是。 为何我要配合他们,一起布局张韩之势力,妄图乱其根本。 唉。 本来丞相是要还我司马家恩情的,那这伯常与我几个儿子,就应该成友人,而后相互扶持才是。 以伯达之忠良、仲达之心智、叔达之才学天分,定然也可大有作为。 现在却交恶至此,我也丧失亲善之时机,只能以此来示好,就看他能不能接受了。 数千金,对我司马氏来说…… 还是挺多的。 司马防忽然心头肉疼了一下,觉得平白无故白干了好几年,虽都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身为儒学中人不应因为钱财而失落,但这种事,越想越觉得憋屈。 “父亲,这一夜之间,就用去数千金,家资并没有如此雄厚,若是无法和那君侯和解,岂不是……” “先如此吧,”司马防叹了口气,对他来说,现在能揭过和张韩的恩怨,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好。” 司马朗也为难,从家中带来的钱财,都在门外院子里,用牛车拉来,一路上不少人也都看见了。 校事府的那些校事更是看在眼中,或许很快就会到丞相的耳朵里。 “今日,丞相已在朝堂上以父亲这些年的功绩、风评,向天子求情,已征得了陛下的同意,只是略做惩处而已。” “但今日之事一出,或许传到他们耳中,难免成为笑柄。” “别啰嗦了,”司马防眼中似有不耐,自家这儿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古板,很多事都要反复念叨,而且心中放舍不得。 有时,这是颇为优良的品德,因为他不会犯什么大错,但在有的时候,就会显得繁琐无趣,令人生厌。 司马朗被吼了几句,也不在这里自讨没趣,抬头张望了一番,看着轻声呼喝,曲舞盈堂的雅舍,一时眼中颇有好奇之意。 “回去吧,”司马防在旁冷声斥道,“你以为,为父是在这里纸醉金迷吗?我只是在等青亭侯罢了。” “儿这就回去。” 司马朗躬身而走,不多时大堂内就有小厮笑逐颜开,一脸殷勤的小跑了过来,不断笑着嘘寒问暖,一副伺候的模样。 前后态度的转变之大,可谓令人猝不及防,司马防自己都没想到,这些人的笑脸居然可以转变得如此彻底迅速。 再过半个时辰,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连张韩的转变都很大,他居然派了一名黑袍骑先行来告知,君侯正在夜训,最多一个时辰,就会来和他把酒言欢。 没错,用的是“把酒言欢”这种形容,弄得司马防略微有些错愕迟疑,乃至有点受宠若惊。 这贵宾,当真有用,连张韩的态度都能变?! 忽然让人有一种,此贵宾有玄奇之效的感觉,只要身份在此,伯常君侯也不会成仇,绝妙。 一个时辰,夜已深了,街巷上的百姓早已归家,摊贩也收了摊子,不在城内走动,整个许都变得静谧安宁。 月光泼洒下,张韩领典韦、贾诩等人到了乐坊雅舍,在潮水般的招呼声中进了大堂,将司马防迎登三层楼去。 到楼上才细说起“负荆请罪”之事,张韩笑道:“司马公太过认真了,陛下和中郎将这般说,你未必要这么做,我只是不喜被人暗中布局而已,但你既然没有谋逆之心,只是嫉妒我的才华。” “那就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来道歉了,世上嫉妒我张韩的人不知多少,如何又差得这一两个呢。” 张韩乐呵呵的笑着,让司马防脸上很是挂不住。 这年轻人说话,何等的嚣张,一字一句里都是炫耀功名,张狂之极,只是……低人一头,不可硬气反驳,先行稳住才对。 “唔,伯常君侯之功绩,于大汉于天子都乃是重恩,是老朽愧于儒道,方才鬼迷心窍,如此行事,今夜等待多时,又花销极多,乃是心诚而已。” “心诚就要拿出心诚的样子,”张韩依旧是笑着,伸出手满不在意,道:“你来向我赔罪,为何不见礼物?” “我倒不是贪恋这些钱财,只是如此做法,未免令人发笑。” “我求荀令君办事的时候,也是如此,不知被他怒骂了多少次,今日见到司马公居然与我性情一样,也实在是有趣。” “哈哈哈!!”在场人都笑了起来,在快活的气氛中,司马防的老脸稍微红了一下,但内心其实很是窘迫。 这张韩,居然将老夫比作他这性情,这哪能相提并论,我乃是儒道名流,好歹也是当世长者智者,德高望重之人,岂容他在这里讥讽侮辱。 “君侯,老朽也在此处,耗费了四千余金,得贵宾一卷,既然担得起一个贵字,难道还不算诚意吗?” “哦?那恭喜你了,”张韩似笑非笑的道:“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在雅舍玩乐,花天酒地,结识那些能歌善舞的美人,心疼她们乱世无家可归,宛若风中飘叶,随时为大风颠覆,你不过是想要给她们一个安定之地罢了。” “难道你把我比作这些女子?把陛下比作这乐坊雅舍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司马防顿时急了,这人怎么这般混账,颠倒黑白的话张口就来,而且动不动就是一大股威胁之意在其中。 你是大汉之君侯,乃是勋贵之流,又不是恶霸!怎么说话做事如此咄咄逼人! 司马防破防了。 但是又不敢掀桌子,因为他知道在这里撕破脸,说不定要被打一顿丢出去,张韩从来没有这种长幼有序的礼数。 他只会分辨敌友。 “君侯,那你现在到底是何意,还请明说。” “我司马氏这么多年来,诚恳廉洁,事必躬亲,待人接物总是以亲和为主,从未与他人结仇结怨。” “此次,皆因老朽一念而起,万望君侯大度。” “不一定,”张韩直截了当的摇了摇头,“此法,你们已用得太习惯了,譬如当年董卓,以连环计击破,令其内生祸端,死到临头而不自知,乃是布局。” “在董卓之前的段颎段侍中,因饮鸩而死于狱中,此前召集入朝堂以为升官,实则是士人以退为进,将其匡入其中一网打尽,如何不是布局?” “再者,西凉将李傕郭汜内生祸端,以为兵马强盛可以掌控时局,其实暗流涌动他们尚且不知,被诸位士人耍得团团转,天子东归,便是一场十分宏大的布局,只是被丞相截住了而已。” “现在,未尝不是。” 张韩得意洋洋的笑着,盯着司马防的面庞看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半点也不愿放过。 奈何,他只是稍稍一楞,而后就轻笑起来,显得憨厚慈和,“呵呵呵,老朽不知君侯在说什么,这些时局,从未听闻,我只知段颎依附宦官王甫,因罪行揭露在狱中羞愧难当,才服毒而死。” “董卓之暴,倒行逆施,天下皆知;李傕郭汜更是宵小逆贼,这些贼党,势必不会长存。” “正如当日殿上层出的那句话,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欲夺汉室正统者,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哈!!”张韩仰天长啸,满脸讥讽,这些话从姓司马的嘴里说出来,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摇头笑了一会,张韩脸色忽然一板,道:“那行,我进宫去见陛下了,我觉得你司马氏还是有谋逆之心。” “诶别嘛……”司马防忙一脸无奈,语气柔和了起来,又拖长似恳求一般,“君侯何必如此,本来商谈这些事,都应当是你来我往,彼此均有话说才对嘛。” “君侯若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便是,老朽也是在圣驾面前承诺过,定会向君侯请罪。” “我还是那句话赔罪,就有个赔罪的样子。” “十万金,一分不能少,我这人贪财好色,世人皆知,别的我都不要,我要黄金。” “而且,不能以五铢钱、粮食来算,珠宝奇珍可以,我自有人估算价值。” 司马防:“……” 要我百年家产,你可以直说。 “君侯,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唉,备车马进宫,”张韩向典韦扬了扬下巴。 “啧,老夫举家资产也没有这么多啊!”司马防拍着大腿吼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进宫,陛下真成你亲人了是吧,就算你真是他亲兄长,也不能这般胡闹啊。 “没有,那好办,你听我一言便好,”张韩眼眉一挑,语气柔和了起来。 “君侯请说,”带着狐疑,司马防也不好和这蛮横无理的张韩继续纠缠,打算先听听他的条件,再看能否斡旋。 唉,若还是这般胡闹,我只有先答应下来,再去求丞相。 “司马公搬去南临山居住,此地山清水秀,庄园极多,山景优美,而且商道通达,日后定然是极其繁荣之地。” “就,就这么简单?”司马防一下愣住了,他觉得这个条件很不正常。 “不错,而且我时常都会去南临山游玩,与司马公还能成为忘年好友。” “这……” 司马防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越发的感觉张韩心思之深,令人猝不及防。 先抛出的那个条件,能吓死人,但后面这个,仿佛看不见底的深水,不知他埋了什么危险在下头。 但,两相选择,自然是有一项是足以轻松答应的,听起来还像是张韩已让步了很多,不接受还不知好歹了。 这哪怕是闹到天子那里,也是自己吃亏,人家给了好处交好不选,你要干什么?! 陛下一定认为是我在无理取闹。 但是他要我搬去那里住什么意思呢? “那,田产、地产……” “都是正常的价格,”张韩轻声说道,“绝对不会坑害司马公的,我不过是想交个朋友而已。” “说一件秘事,陛下已经答应,将南临山设为一县,日后那里便是人居之地。” “原来如此。” 司马防再次暗暗惊讶,陛下对张韩的喜爱,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南临山本来是他的私地,现在设为一县,也许就会让他加爵县侯,赐予其封地,日后光税收都是财源广进。 那地方,如果照张韩所说,是山清水秀之地,就便于隐居,他是暗示我,不可再争朝堂权势,在他眼皮子底下隐居便好。 好狠的年轻人。 “容老朽回去想想。” “想好了再回去,”张韩按住了他的手背,不让他抽身而去。 司马防想要用力抽出来,但是却纹丝不动,他思索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君侯便是。” “司马氏,可先搬过去,告知许都亲友,南临山乃是乐山乐林之所,这个冬日,就如此吧。” 张韩笑吟吟的说着,而后亲自送司马防回去,走下楼阁时,已经是笑容满面,把手而行,显得十分和谐。 …… 司马防回去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坐在马车上,能在回忆之中感受到张韩今夜张韩好几次,都有极大的杀意。 快到府的时候。 张韩忽然又道:“对了,司马公可知,冬灾赈灾之事?”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伯常布局,令我感动落泪 “君侯说笑了,如此大事老朽岂能不知?”司马防也不知道张韩提及这件事是何意,但他料定现在两人之间已因为利益妥洽而冰释前嫌,至少不会再有什么暗害的心思了吧。 “主持大局者,乃是中郎将子脩,这冬灾主持之事,实际上何人去相助,都是利民之事。” 张韩平淡且认真的说着,语气十分柔和郑重,让司马防不得不聆听。 “故此,无关谁人主理大局,只要是助百姓度过寒疫,迎来春日,他们都会铭记于心,无论出钱出力,都是一片拳拳向天下之心。” 听明白了。 司马防心里大为震撼,并且无话可说,你直接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呗。 我刚被你榨干了钱财,现在让我资助赈灾之粮是不可能了,至于出力……我司马氏,人丁不算兴旺,如何能出力。 “君侯不如明说,我司马氏应当如何相助?” “嘿嘿,”听了司马防的话,张韩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司马公现在越来越直白了,我还挺喜欢的。 反正省事,什么话都可以敞开了说,关键也就是在于说出来能不能接受罢了。 “我是觉得,你们司马氏的子弟,应当自发的去帮助中郎将,以度过此次冬疫,如此,我也好命人大书特书,广为传扬。” “这样一来,境内百姓、文武,都可知晓我朝堂百官万众一心,只为匡扶汉室。” “你觉得如何?司马公。” “老朽觉得不错,君侯此言令老朽茅塞顿开,年轻子弟不该只在屋舍之内固于所学,正该走出院舍,为民游历,立天地之功德,我这就回家中,召集族人,让他们踊跃结册,自发襄助中郎将。” “那就太好了,”张韩拱手微笑,赞叹道:“司马公如此明理又大气,令学生赞服。” 嗯?明理又? 坏,下意识想起了一些前世不可触及的记忆。 张韩心里忽然意兴阑珊,忙道:“司马公且回去吧,我也要回府里去办点事,很急。” “君侯走好,今夜多谢君侯款待了。” …… 回到府中,司马防还没睡下,马上就被几个儿子、以及族中长者所围住追问起来。 “很难解释,可你们应当相信为父的品行,为父绝不是贪恋此等烟花巷柳之地的人。” “今夜这事,乃是形势所逼,为父不得已,方才会在那等地方,驻留许久,与张伯常交好。” “所以花去了全家半数家产?”身穿黑袍,颇为年轻的司马懿皱着眉头,发出了直白但十分不解的疑问。 司马防:“……” “嗯。” 苍天,他居然还羞涩的点了点头,司马懿无奈心说。 “张伯常在我回到府中时,还与我问询了今年冬灾治理之况,恐是要我司马氏子弟,前去相助。” “如此,倒也是投桃报李,给予机会,当然或许也另有深意。” “不过,都无需考量矣,此后,族中长者需要迁居于南临山,乃是我答应张伯常之事,如此可以保全司马氏,否则他仍要向陛下进言。” “如此,族中的年轻子弟,也需去相助冬灾之事,是吧?” 司马朗、司马懿、司马孚三兄弟问完之后,都在沉思其中深意。 “这是好事,”司马朗一脸和善的笑着,转头来看了两个兄弟,劝说道:“冬灾此事,恐怕也是伯常君侯为了与士人子弟交好,也算是结一个不错的名声,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不对,”司马懿眼眉放光,颇有厉色,叹道:“父亲,兄长,此并非是张韩欲与我们交好,而是他担心有人暗中害中郎将之功绩,于是方才让我们士人子弟去相助。” “这是,仍然不信我们。” 司马防忽然脸色一僵,也叹了口气道:“儿啊,时至今日,已不能明说了,便当做如此,便好。” “于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挣取名望的好时机呢?你与孚儿,均在此前被拒,名声受损,杨修不知得何人授意,暗中打压你兄长。” “这或许,都是张韩在暗中对我司马氏出手,这一次他开口授意,让我组织族中子弟前去赈灾,又何尝不是松口暗示呢?” 三兄弟都默然以对,觉得父亲的话说得也极有道理,他不是看不懂,而是无可奈何,唯有如此接受。 换言之,张韩也未必是从中有何获利,他也是无可奈何,为了保证功绩落到曹昂的手中,必须把他们绑在一起,但同时,也只能让一些名望功绩给他们。 这是折中之法,自然不能什么好处都给他一人占据,终究是没有这等两全都好事。 “父亲深谋远虑,还是您看得通透,为今之计,只好如此了。” “但,搬迁南临山之事,是否必须要做?” “必须,”司马防笃定的道。 “而且刻不容缓,立刻就召集族人,收拾行装,先行搬往南临山,张伯常在那里已经为我们备好了山院。” 那可就没办法了,如此一来,这或许是和张伯常和解的条件,为了避免司马氏之祸端,唯有顺从他的条件。 “那我们,现在的宅邸怎么办?” “有人在许都为官,则可居住,或者一同慢慢的迁至南临山,逐渐隐居,但仍然不知张韩此举是何意。” …… 杨府。 “杨公可安歇?” “君侯且等,在下立刻去通传禀报,”门口的管家看到张韩就发怵,不等催促立刻去禀报,不多时就小跑回来。 连忙躬身道:“君侯,我家主人听闻君侯造访,虽已睡下,但欢欣无比的立刻起身,已经在偏院设下了茶水,还请君侯随在下同往。” “哦,君侯,是否要叫公子回来?他最近因即将远行,故此均在乐坊雅舍,与学子们吟诗赋歌,逍遥自在,但并未影响了公务。” “嗯,叫回来吧,”张韩板着脸点点头,似是气氛较为严肃。 这管家也是善于察言观色之辈,见到这模样自然也有点紧张,张韩深夜忽然造访,肯定是有要事商量,否则他平日里可不会来杨府。 “在下立刻去叫公子回来。” 偏院,杨彪已经准备好了酒菜,还有茶水,院子里有婢女在伺候,但张韩一进来,背着手目录厉色,沉声道:“今日与杨公所言,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们退下,”杨彪愣了愣,忙挥手让所有婢女与仆从离开偏院,又请张韩坐下。 “君侯有何事,可以直言?”杨彪苦笑着,接着道:“否则,我可不敢畅意吃茶,还得战战兢兢猜测心思,实在没意思。” “都这么熟了,”张韩懒声开口,“和杨公自然可以说点推心置腹的话,我被人这般算计,现在火气很大。” “啊?”杨彪忽然听得这么直白的话,却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了愣神之后,才道:“那君侯觉得应当如何消火呢?” “伱给我——算了,”想了想,张韩觉得不太妥当,懒得让他找人了,本身现在也急着回府,直接与他说明便是,“让德祖召集弘农各族之子弟,以及他的年轻后学友人,一同去相助赈灾,为子脩出谋划策,没问题吧?” “没有。” “好,那我就走了。” 张韩点了点头,起身又离去,留下杨彪在那晕头转向,满脸懵逼。 又走了。 那叫我起来干什么?我还叫人准备了酒菜,特意煮了茶。 结果就是这么个事。 张韩走后不久,杨修就连忙回来了,喝得脸色红彤彤的,正是与人激扬文字的时候,没想到张韩会跑去偷家,吓得他吟不出来,登时就萎了。 回来发现张韩已经走了,于是和父亲久违的吃酒菜、品茶水,聊起了今夜张韩交代的这件事。 “他说完直接回家,还是又去了别的地方?我觉得君侯做事一般都有深意,也许是让我们父子好好再回忆此事。” 杨修其实在这一连串的事里,也有很多话想要和父亲说。 既然提早回来了,有了这個机会,那自然不能放过,于是胸膛一挺,拱手道:“父亲,儿觉得,此次君侯突然造访,又将儿唤回,他却离去,显然不是为了见我。” “而是敲打我杨氏。” 杨彪神色微微一滞,“敲打我们什么呢?” “党派,”杨修在家里自然不会心思太深,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君侯实在提醒我杨氏,不要参与到党派之争当中。” “在此前,与冀州开战之时,父亲已和丞相彼此心意相合,默契行策,有功绩在身,现在又何必铤而走险去暗害君侯呢?” “我没有。” 杨彪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而已。” “士人之布局,儿难道不知?”杨修冷笑而视,这话去外面说骗骗别人就好了,怎么连我都想骗? “……” 杨彪不说话了,他在这件事上,的确有心存均衡之想,而且他们也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 曹氏虽强,未必不能留有后手,等待时机。 “父亲,丞相不是董贼,而今也不是当年,尔等欲效仿王太傅,实在是无稽之谈,儿劝你,切莫存此心思,我最近听说,张君侯在南临山造宅邸,用于建造山清水秀的隐居之地,不如父亲搬迁至南临山,以享清福,可颐养天年。” 杨彪眼神忽然一凛,明白儿子这话是让他不要再掺和朝堂政事,乃至把家里的主权也放给他。 但若要拒绝,又因为张韩这件事而理亏,毕竟儿子早就已经提醒过他,当时不可随意参与党争之事,但杨彪没听。 张韩突然造访,就是敲打。 若是再不停手,或许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他们弘农杨氏。 以往可以不怕张韩,但现在,谁又不会忌惮他在天子心中的分量呢? “好。” 杨彪得几个呼吸的思考之后,同意了儿子的建议,或许他的确是对的。 …… 第二日。 张韩甚至没有从家里出来,仍在府上安睡,黑袍骑由赵云、高顺率领,自发清得一千五百人,从营中建制里分调出来,准备行装随曹昂去陈留。 曹昂决定将赈灾之署设在陈留郡,三日内就会出发,甚至准备了自己的私产,以随时待不时之需。 此次功绩乃是独立为之,比之前一年治郡之功德都重要。 因为满朝文武,都在等着这一次之后,依照功绩大书特书,歌功颂德。 又也许,是口诛笔伐、讥讽无能,成与败,干系自然很大。 士人、学子、寒门乃至是隐士的目光都在看着他,不乏那些北方来的探哨,或许也在看着他,暗中风云不可明了也。 他已是做好了遇水搭桥的准备,但无论如何,还是有些担忧的。 毕竟能用之人不知几何,手下能人也不过一个杨德祖而已。 是以刚起来,曹操就已来到了他的官署,径直入大堂,此来定然是为了探他的底蕴,看是否能完美治理这次冬灾之事。 曹昂一听,忙出迎在半路,他已经快而立之年了,早已不愿再向父亲开口,关心自是感动,但若要和父亲借人,则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父亲。” “嗯,我来看一眼,你冬灾之事,如何调用官吏、钱粮等物资准备得如何?” 曹昂正在一一逐条禀报,但不多时,杨修就快步而来,进了大堂看见曹操之后,连忙行礼,但打断了他们父子俩说话,杨修也不敢再说。 曹昂看他行色匆匆,知道定有重要消息,于是停下自己的话,问道:“德祖,有何事你可直说。” “门外有各族子弟代表,愿为中郎将差遣,随同而去赈灾。” “另,南临山调了赵子龙、高孝父两位骑将,有一千五百名黑袍骑随同护卫,听候差遣。” “除此之外,君侯从家中支取了钱财,换得数万石粮食,已暗中运送部分去陈留。” “还有,这些子弟……”杨修忽然凑近了些,偷看了曹操一眼,又轻声道:“乃是昨夜君侯在各家所求。” “在下猜测,他是以陛下令司马公负荆请罪之事,要求司马氏出人,昨夜又请在下广结友人,自发相助,听从差遣,估计陈氏、荀氏、郭氏、钟氏的子弟,君侯也都是在昨夜连夜拜访,据说今日累得醒不过来,现在仍在昏睡。” “这些,他可都是偷偷做的。” 说完这话,曹昂的鼻头忽然酸了一下。 曹操则是目露欣慰之色,深深的看了一眼曹昂,自顾自的低头笑了起来,“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回去了,你与德祖好好商议,如何治理冬灾,领百姓心安,有这些子弟在,此次堪载入史册,令境内振奋。” “父亲走好。” “恭送丞相。” 两人忙躬身而下,目光崇敬。 曹操轻笑而离去后,曹昂拉着杨修到位上,急切的问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德祖快快细说!”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得了便宜就卖乖,会哭才有奶喝 “此事,说来精采,我听闻时,也是错愕不已,哭笑不得。” 杨修脸色精彩,似是神采飞扬一般,忙坐下道:“君侯在自我府上与家父洽谈之后,又接连去拜会了其余各家。” “都是请求其出手相助,但对每一家说的都是中郎将手下无人,还请看在丞相恩宠的份上出手相助,君侯说,只是一家以子弟出手,应当无妨。” “他去了荀氏、钟氏、陈氏、郭氏、张氏、高氏,几乎每一家都是这么说,是以他们均以为只是自己一家相助而已,并不算兴师动众,自然也就答应了。” “如此,到了今日辰时,已有十几家集结了子弟来听公子差遣,这一来碰了头,彼此哭笑不得,又不好再返回,因此只能继续自愿来助。” “好啊!” 曹昂拍手叫好,眼神之中满是精彩,他心中也是明白,自己得了这领功的任命之后,很多士族中人都打算袖手旁观。 应当是不愿来相助的,杨修也曾说过,或许这些士人在暗中也会达成协议,彼此约定不来帮忙,只是作壁上观。 甚至,还会有冀州的暗探来破坏赈灾之事,这些他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张韩一夜之间,逐个击破,让这些士人居然呈现了团结之态,一同来结伴助阵。 “不愧是伯常兄长,”曹昂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哈哈哈,”杨修也是畅快大笑,“如此,之前的担忧可谓是一瞬之间迎刃而解了。” “谁能想到,他一夜之间愿意如此劳苦,每一家都去,而且只让那一家来相助,这等要求极小,实则张口便可答应。” “可是每一家都这么说,那就不一样了,如此队伍何等壮大。” “真该去感谢伯常君侯才是,”杨修的确没想到会这么干,也意想不到惊喜这般大。 就连他,也以为作业张韩是用此前受委屈的火气,来要挟他们杨氏子弟帮忙。 杨修还觉得其实并没有这种必要,若是要他们帮忙,君侯只需来说一句便好,岂会拒绝。 原来玄机在此。 “而且,还有一千五百黑袍骑,赵子龙、高孝父两位将军供差遣,最重要的是,这些子弟一来,我们绝无后患也,至少在许都内那些已经心向袁氏的士族,不敢轻举妄动,这是最重要的。” “说得好,”曹昂眼神更加明朗,此时再无后顾之忧,只需准备妥当,调运物资,将人手加派出去,而他则是亲力亲为便可。 “德祖,准备出发吧,待事成归来,再去乐坊雅舍亲自感谢伯常兄长。” “好!” 杨修亦是名望受益者之一,自然兴致勃勃,有如此人力物力,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 傍晚,曹昂率众出发,去往陈留主持赈灾大局。 张韩则在许都,刚刚睡醒。 醒来的时候感觉天地变色,黯淡无光,一问是晚上,才知昨夜之疯狂。 “丞相来了命令,让君侯去丞相府内,领国库调拨的钱财至工造营。” “而且来人还说,丞相请君侯在许都虎贲、虎豹骑之中挑选一千精锐入编黑袍骑,所有军备用度,可在丞相府开支。” “嗯?”张韩倏地起身,满脸难掩欣喜之色,忙睁着惺忪睡眼让婢女伺候穿衣,典韦嫌慢自己亲自上手了。 张韩是中午从后院出来的,到了中园的庭院来睡,让人烧了炭火取暖,典韦在陪同。 这里是独居歇息之所,存放了取暖物资,还有不少美酒。 换上衣物,张韩才来问清楚原由,“怎么忽然想给我们增兵了?” “说是以慰君侯这段时日的辛劳。” 我没有辛劳啊。 张韩摸了摸头,我就是为了占据功绩,好让系统义父多结算奖励而已。 难道说,丞相以为我是为了子脩才这般计略深远,不辞劳苦? 嗯,很有可能。 张韩的眼睛一下就明亮了起来,居然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我的气运回来了!嘿嘿。”张韩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那现在怎么着?”典韦催促似的问了一句,“咱们去营里选人,还是去丞相府领钱?” “好像这次又让你赚到了。” 典韦的语气神情都有点幽怨,他脑子里可没那么多门道,能像张韩这么能折腾,又去陛下面前哭诉,又在这些士人面前嚣张。 还有丞相在背后撑腰,这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 “嗯,不,先去乐坊雅舍庆功。让文和先生去丞相府感谢丞相,先不提赏赐之事,给他送一副精美老木打磨的工造营四轮车去,再加蜀锦和金饼。” “就说我有罪,不敢去面见他,害得丞相的举主,司马氏,恐声名扫地,遭受打击。” “记住,要重重地提司马氏。” “记住了。” 典韦点头而去,出门和贾诩说了原话,贾诩默了半晌,然后快速点头,登时满脸笑意的准备离去。 刚走半步就被典韦直接拉住,“先生,君侯为何要这么说?” “俺想不明白,你教教我。” 贾诩顿住脚步,咋舌道:“你不就刚刚从君侯那里出来,为何不直接问他呢?” “俺问,他肯定不会明说,只用俏皮话来搪塞,俺问先生还好一点,毕竟先生你可以猜到君侯的心思。” 贾诩狐疑的盯了他一眼,就这么个瞬间他觉得典韦其实好像一点也不木讷。 这时候居然看得这么通透,也是不简单的,贾诩笑道:“校尉何不想想,民间有句话叫做,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君侯有这种得天独厚的身份地位,正好可以用来,得了便宜还卖乖呀。” “他不居功自傲,反而向丞相赔罪,以求宽恕他和司马氏暗中相斗之事,等丞相一句话宽恕,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同时司马氏对丞相的举荐之恩也不再有大用。” “如此才是真正大家都得到实质性的好处,同时让朝堂士人不敢再暗害,立于不败之地。” “噢,俺明白了。” 意思是,在得到赏赐的时候,千万不要立刻沾沾自喜,应该退而求情,向丞相说明此次可能成为隐患的罪责,去求得一句概不翻旧账的话。 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以后用这件事来翻脸了。 君侯眼光还是长远,连丞相都防着,随时消除他用以要挟来巧取豪夺的隐患。 如此熟悉,令人心疼。 看来是上次一千五百匹西凉宝马的事情,让君侯长了记性。 也不能老是被丞相诈骗。 …… 丞相府。 “哈!?” 曹操笑声短促而惊愕,他万没有想到张韩竟然是这般回应。 送来了几箱礼物,送来了一架工造营特制的四轮车,还是送给我父亲用的。 贾诩躬身道:“君侯深知得罪了丞相的恩人,其中牵扯实多,不敢来见,于是只能派在下来请求丞相的原谅。” “嗯,”曹操轻轻一笑,脸色略有动容,道:“不必如此。” “司马氏的所谓举主之恩,在此次朝堂之上,我已还了,且是他们暗害在先,伯常能有此远见洞察其中隐患,已实属不错。” “不必这般在意,”曹操摆了摆手,神态颇有深意,“倒是我要真正感谢他。” “冬灾赈灾之事,伯常暗中拉拢了这么多士人子弟相助,有担当、有奇智,实在是让我再次刮目相看。” 曹操已经知道了张韩昨夜所做之事,校事府之中记录汇总之后,他先去的哪家,后去的哪家,呆了多久,一目了然。 即便是诡计多端的曹丞相,在听说了张韩去每一家都是私情相求,让他们帮助子脩的时候,也是深为欣慰。 每一家面对这种请求,都不会拒绝,因为就一家人的人力,其实也帮不了多少,只需过后和其余几家同族之人说明即可。 答应下来,又不会得罪士人而背上背叛士族的罪名,也可以在中郎将这里挣得名声功绩,当然没什么不好。 但是每一家都这么说,而每一家都答应了,那就完全不同了。 一夜之间促成此事,也很重要,因为太晚了,他们彼此之间很难再通信。 张韩又是经常在晚上出没的人,绝了。 “丞相英明,”贾诩拱手而下,脸上露出了动容的表情,“君侯昨夜,真的是把中郎将的这一桩事,当成了自己的大事来办。” “拜访各家时,都是用恳切之语,同时调运的钱粮都是私产所换,这些粮食,都是从孙、糜两家的仓储之中强令换来,损失其实极大,来年的商队要锐减半数,到夏季方才能补上。” “故此,付出如此之多,只为确保中郎将能取得这份功绩,传扬仁德宽厚、一心为民的名声,君侯已煞费苦心。” “难为他了,”曹操抬了抬眼皮,心里莫名的安心,他在暗中做此布局,明显自己不会去争功,这样的姿态,太讨人喜欢了。 “文和先生说这些,或者说,伯常让先生来说这些,可是需要赏赐?国库之中调拨的工造营钱财,可够?” 曹操面色微微正色,这番话可谓不动声色的又推了回去。 你少来哭穷,丞相府一分钱都没了,最多记下这份功德功绩,以后战胜之后再封赏偿还。 贾诩也是淡然一笑,忙拱手道:“不不不,丞相误会了。” “在下说这话,并不是为了来讨要钱财,而且君侯也不曾授意,他只是和在下说过,付出如此之多,就不可小打小闹。” “嗯,说下去。” 曹操神色一滞,自然而然认真了起来,贾诩说话的确很艺术,同样也是不动声色的就接下了那一番话,甚至还能再作势想要进言。 “应当安排人手、学子,在赈灾之事全然得之后,不断传扬,以扩大影响,增长声名。” “至来年开春,趁此时机再兴文汇之风,于是许都之内,起风气、引繁华,譬如当年汝南月旦评,每月均有无数学子文士汇聚而来,如今天子脚下,盛景可复也。” “妙,”曹操先是一楞,没过片刻嘴角上扬,双眸放光。 若是如此,首月品评的自然是子脩之功绩,以名士名流交谈,可以名传天下。 这些,比功绩更加重要。 “先生好计量。” “呵呵呵,”贾诩谦和的拱手,“这不是老朽所想,是君侯曾在围炉夜话中提过。” “花销钱财,不论巨甚,只求财散而人心凝聚,每一份钱财都要花得有用,自然也就不会心疼了。” “说得好,告诉伯常,此事我随后会安排,这段时日,让他好生休养,待到来年,自有重赏。” “那,老朽替君侯拜谢丞相了。” 贾诩转身离去,曹操沉吟着他方才说过的话,越想越是高兴。 儿子成此善名,则曹氏一门的仁善、清廉之风,可以写三代立传,广为流传。 这是,非常重要的一大步,不如就从现在走起。 周天下三分占其二而仍以臣侍殷商,称为至德也。 不如就从此刻起,修曹氏三代德望之风评。 这可真是绝妙的一步。 至于来年北方的战事……不知怎地,曹操现在被张韩的态度带得有点偏了,他居然也一点不担心,认为可必胜也。 …… 冀州,魏郡邺城。 宽敞如金銮殿的衙署大堂内,袁绍收取了探哨千辛万苦送来的情报。 除却境内遭受南匈奴于夫罗部的骑军袭扰;并州、凉州有叛贼扰民清静之外,境内的士人还算勠力同心,家中资助了不少钱粮、人丁,用以扩军。 在幽州、并州的招兵事宜,进行得也颇为顺利,而并州因为异族林立,招募的兵马虽不多,却以大量的金银,换取得许多族兵同盟,愿为袁绍来年出兵。 “扩军、屯粮之事,均已商定,只待来年开春种植即可,若天公作美,可得百万斛军粮。” 袁绍嘴角下撇,胡须粗而浓密,柔顺至下巴处,随着开口说话而不断耸动。 但这短短半年,须发又不有不少地方已斑白。 “来年只需将兵马陈于黎阳,高筑城墙,以抵抗曹操,便可屯兵屯粮,静待时机。” 袁绍背着手,气度雄远自高台上步步走下,声音洪亮而高昂,“从许都寄来的书信之中,不少士人表示愿暗投于我。” “虽未明说,但话中意思我已明了,他们自会制衡如今许都之中的局势。” “有人将此时,比作彼时于长安之危困,虽刀俎在前,仍有余光,又可逢凶化吉。” “诸位,可畅所欲言,我欲听取诸贤之言,以定来年之方略,这一次,不可再轻视曹贼,当全力以赴,与他长远鏖战,取胜方得安宁。” “子远,”袁绍斜着眼睛看向了许攸,脸色莫名其妙的一寒,转眼又立刻松缓了下来,似勉强的笑道:“你以为如何?来年当战,还是当和?”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章彪子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许攸心中不明,以往的经历来说,第一个问的人,向来不是他。 主公以往在商议大事的时候,都会先问一人,以求抛砖引玉,只是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他,现在却开口问了。 不过,也有特殊情况,那就是他想要马上知道上策,而不愿继续慢慢商谈,方才会如此,当下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如此。 而且,他的神情,似乎也有点不太对劲。 许攸在下方捻须思索,一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若是按照他心中所想,此刻进言,当然是来年继续进攻,但主公之意,未必想要继续兴战攻伐。 “曹操又得一年冬,应当准备更加妥当,若是主公再与之兴战,来年春日定然比今年更加惨烈,而我境内之繁盛,其实不差于中原腹地,许都虽有天子之名,但人人都知晓曹操乃是真正有窃汉之心,不会让他坐大。” “在下建议,还是暂且罢兵,只是陈兵边境,以和曹操隔河相望。” “如此,可留有一年空隙之机,得以让百姓休养生息,我们也好在各地招兵买马,只是如此决策的话,那些当初拉拢的外援同盟,或许就成了变数。” “需要,我等商议抉择。” “哼,”袁绍听完直接冷笑,而且不做任何思考,好似早就知道他会这般劝说一样,不多时就开口冷声道:“子远此言,我早已料到,但当初你是主战之人,进言动兵,而今遭败,士气低落,又要固守。” “实在是难以服众,”袁绍撇了撇嘴,神情莫名的有些不屑,再次冷笑一声,看向别处道:“沮君有监军之责,魏郡之兵马钱粮,他心中有数,此次折损,真是令我心中悔恨。” “恨当初不该让曹操有可乘之机在东郡站住脚跟,此人奸诈,狼子野心,如今竟然成了我心头大患。” “明年,我仍欲战。” 袁绍说到这,直接了当的叹了口气,“子远主守,则不能胜任军中要职,转为保障我军后勤如何?” “除此之外,各地家族都出资招兵买马,我魏郡的臣子,也需廉洁奉公,不可私自攫取朝堂钱财,各家都需出资当军资之中。” “主公,我……”许攸没想到,当着众人之面,袁绍竟然会这般对他,这哪里是问他计策,这分明就是拿他来开刀,然后将主守一党的谋臣全部打压下去,谁人还敢再说半个不字。 怎么会这样? “来年的军略,也无需一口吞下战果,在场的诸位,都是我心腹谋臣,也都才学出众,有当世不可多得之谋,只需为我做一件事,便算是胜利,”袁绍严肃的扫视众人,语气、神情都是十分坚决,看来他已经做下了决定,而且是考虑许久,不容有人再劝说。 此刻,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袁绍,好奇是什么军略目的,让他如此郑重。 “把黑袍骑,引出曹营,全灭于境内。” 袁绍没有拖沓,掷地有声,朗声而言,让堂下的众人也都是面面相觑,却也有不少人很快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张伯常。 主公的确还是很在意这个曹营谋臣之一,相比于谋臣,他更像是一员奇将,总是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行军之法远超常人,此能当世罕见,若是能杀了他,灭了黑袍骑,正面战场上能少太多隐患,也可全力对敌。 这个战略,其实非常重要,这个人和这支骑军,堪比十万大军。 “主公放心,定有计策,引张韩出来,将他格杀于战场之上。” “不错,他的黑袍骑在北方战场立下大功,来年定然会更加踊跃,或是曹军的奇兵也不一定,若能斩杀,可挫曹军锐气,重击其军心。” “或许,自这冬日起,就可开始布局,再视情况而定,将他引入局中。” 有了目标,堂上的商议之声也逐渐多了起来。 …… 转眼,冬日过去。 曹昂在三个月内,几乎每日都是少眠少休,每日和杨修带着各家的子弟亲自到一线去,建造了数座营寨来收容难民,同时开仓放粮有四万多石粮食,逾三万金肉。 带医官署的各位名医,查探河流水源,打造深井,以确保用水的水质。 按照张韩的建议,让子弟佩戴药用香囊,并且加紧赶制了巨量的香囊,赠予百姓佩戴。 一郡之地为中心,惠及了周边十几个县,通行的医官以马队为交通往来,彼此通达,让诸多地界的人们都得到了救治、防护,收治之良民,达十万之多。 东至下邳,西达鲁阳,百姓无不是对曹昂公子歌功颂德。 这三个月过去,最本质上的变化就是。 以前,只有士人、曹营谋臣,以及军中将士知道曹昂乃是仁爱君子,天生仁厚、平易近人,足以令人追随与结交。 而现在,则是各地的百姓都已经知晓,并且在为他歌功颂德,这个范围,并不是很大,可却是一个好的开始,不出数月,乃至一年时间,曹昂的仁德之名,便会成为他的标识。 此次,对于曹昂来说,当真是收获良多,而且有质的变化。 陈留衙署之内。 程昱从外归来,手中拿着百姓的万民书,可谓是神采飞扬,他从未见过这般群情激奋之景,在陈留治郡数年,每年的冬日都会有些惨淡,百姓只能缩在家中取暖,有的甚至因为穷苦无柴,还冻死在屋舍内。 而今年,却是热闹非凡,境内无饿殍冻骨,街道清静漂亮,“公子!大公子啊!!” 程昱满脸笑意,脚步轻盈,却没有忘记趋步而进,扬着手中的布卷,“这次,当真是名扬乡里了,百姓们都簇拥在衙署门外,有乡里的多位长者,请求公子留下任官,继续治理。” “都不愿您回许都去,在下看来,或许可向丞相送去一封书信,在陈留任一年太守,这等政绩就足以入光禄勋,可得九卿之列,日后不可限量。” “至于军中威望,公子早年间就出自军中,黑袍骑、虎豹骑、青州兵和曹氏的子弟兵,无不是尊奉您的命令,情势当真一片大好。” “呵呵呵……”曹昂谦和的笑着,倒是也没有得以,眼神还有仁慈的欣慰之意,点头道:“此番治灾,外无祸端加剧,内无奸细拖累,上下一心自然治理得当,内外和谐方才是大事之本。” “也并非是我一人之功劳,我是该写一封信去告知父亲,但不是请求留任,而是请赏。” “这陈留太守,还得是您来,”曹昂说话的时候,一边也站起身来,举步走到了程昱的身旁,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将他引到了自己方才所坐的蒲团上,又按着他坐下去。 笑道:“论境内的情况,人文、地理,仲德先生早已是了然于心,多年治理劳苦功高,日后陈留乃是繁华大郡,不知多少商队要途径此地,驿站都要多设十余座,自然还是要由先生来治理。” “呃,这……这谬赞了,”程昱清冷的面皮抽了片刻,受宠若惊的笑起来,大公子说话做事真是如沐春风,每一句都让人心里舒畅。 “好,我还是要先回许都去,”曹昂拍了拍自己的长袍衣摆,神了个懒腰道:“这段时日,劳累不已,更该回去和兄长、友人、父亲好好轻松一番,待春雪完全融化,又该要开战了。” “到时候,自有大事要忙碌,但我回去之后,立刻会请父亲上书朝廷,犒赏所有相助之人,”曹昂背着手看向堂屋外远处,目光颇为悠远,脸色自带一股豪迈之气,“此次他们来相助,虽说是伯常略施小计,骗了这些人来,但终究是人人都在出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是以众志成城,方才有这般功效结局,应当赏赐,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思量,该有的决不能少。” “我回去这段时日,就请先生为他们登记造册,到时候依照名录,一一赏赐。” “唯!”程昱双眸一亮,脸上浮现了敬佩之色,“在下敬佩公子之心胸,当真像极了丞相当年,那时候的礼贤下士,亦是这般慷慨。” “哈哈!!” 曹昂听得夸赞,自然心情也是极好,当然,他回去也不只是为了请赏,在陈留取得了巨大功绩之后,接下来开春定然是商马通行,热闹非凡。 南来北往的学子、百姓,逾数万之多,估计会在许都逗留很久,繁华都市之中,传言最易于广播,此刻的许都,还等着他和德祖回去,接下来还有很多后续之事,不可轻易松懈。 …… 南临山。 三月之久,这里住进来了很多人。 张韩原本筑造而起的庄园、宅邸、山间小筑,都是空的,那时堆放了巨量的钱财于其中。 珠宝、黄铜、白银等,不计其数,现在都已经清扫到了最高的山院内,那里是张韩的“空中楼阁”,寻常人并不能进入其中。 此时的山间各地宅邸,都已经住进了各族的老人,平日里可沿山路到温汤游玩,也可结伴去林中品茗,或是着人在酒肆饮酒高歌。 也算是热闹。 而在山脚的平原地带,靠近河边的居住地,建起了城墙。 城墙不高,但是却围住了些许地界,里面建造的房屋和街道,都已初见雏形。 冬日里,黑骑营的那些壮勇之士,也都不辞劳苦,在此建造民居、筑高城墙。 城墙虽无防备之能,但已有了划分地域街道之形,却也是一副欣欣向荣之景。 张韩在靠近河边的山庄里,和一位年长者,正在下棋。 上等的木材打造的象棋期盼,雕刻完善的楚河汉界,棋子时而挪动,两人不时就在苦思冥想之中。 这长者,赫然便是杨彪。 杨彪在十一月,马上就住了进来,来的时候甚至什么行李都没带,家仆也只有两位,将自己完全交托给了张韩,让人唏嘘不已。 张韩麾下的文武,则是哭笑不得,这老头分明是知道南临山是何地,自己心中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与其抗拒,不如直接干脆些,早早来南临山里享受着。 少走了好多弯路。 “君侯,最近我府院里,炭火已烧得差不多了,虽是冬去,但晚上还是冷意袭袭,记得再送点去。” “……” “还有,家中吃食不够,豕肉不多,让人再派点来吧,钱财用度,亦是不够……” “……” “杨公,真来享受来了?” “唔,我在南临山,亦可做学,以传授古文学之典册,讲经作著,时至今日,我方才对当初荀慈明隐居汉水作著,兄弟八人均不愿入仕,躲避征召而隐居做学,那时候,还有人痛斥他们不忠于君,乃无为国奉献之心。” “现在我才明白,国事自有国士理,我等爱学之人,当做学为主,日后还可培养人才官吏,为治理各方尽绵薄之力,何苦去杞人忧天呢。” “隐居作著,还有人管我的生活起居,君侯麾下的人又懂礼数,比我儿子还亲。” 杨彪摸着胡须,说到这催促道:“快下。” 张韩:“……” 啧,被他说得……我为什么有点羡慕? 感觉这日子过得还逍遥一些,这老头心里的牢笼自己永别了,现在还真就不去管朝堂之事了,每日来此山庄和张韩下棋聊天,都是经学著作之论。 偶尔看看他的书法,然后心满意足的摇头而笑,而且他现在竟然还有心情来调侃张韩,心境比以前愁苦时候要轻松了太多。 “我估算时日,德祖他们应当要回来了。” 杨彪忽然话锋一转,神情也严肃了不少,也不逗趣了,他昨天接到了杨修的家书,心情甚好,其中明言曹昂在此次治理途中,对他颇为照顾,甚至许多功绩都愿让他去出头,意在培养。 接受了现实之后,杨彪心中觉得如此形势,或许也不错。 “君侯,大致也已收到消息了吧?” “嗯,我也在等,”张韩咧嘴笑着,而后道:“这南临山,现在住着挺多长者的。” “我在中街临河之地,设了大台,准备趁此功绩,力荐令郎主持重开月旦评,以造热此次开春繁华。” 这件事,杨彪早就知道了,他先前担忧德祖撑不住这场面,但现在有名望在身,少时的才名又早已传扬,他本身的口才、心智都非寻常,现在想来倒是不必担忧。 “唔,我自会尽力相助,”杨彪也是乐呵呵的笑着,轻抚胡须悠闲自在,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眨了眨眼,仿佛懵懂般问道:“诶?君侯何不将书法著作拿出几卷,到时一并品评?” 张韩咋舌一声,登时微微后仰,绷不住了。 彪子你变了,你以前和我说话可不是这样的。(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干干净净,没有故事 “月旦评事宜,接下来开春极为重要,那就要请杨公帮忙了。” “荣幸之至。” 杨彪放下了棋子,拱手笑言,“我在南临山内,有三五好友,其余士族长者,皆能出言呼唤,并非是难事。” “君侯在这数月内,的确做到那时的许诺,令我们衣食无忧,日夜安心作著,享乐于山野平静之中。” “如此,我们也不好袖手旁观,当真不理政事,虽不在朝堂,但相助于君侯重开月旦评,自然不在话下。” “其他的,就由君侯自己去游说了,我觉得应该会是一场大盛会。” 你儿子主持肯定是大盛会啊,张韩满不在乎的心说道。 如今虽然是为了粉饰盛世繁华,但他面对杨彪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倒反天罡的错觉。 怎么好像是他们家族在白嫖我?虽然我也白嫖了一些便利之事的名利。 但不管怎么说,有这些老学者在南临山,终究不是坏事。 “杨公心里明了便好,那我就走了,”张韩起身,把棋盘上的棋子随意拨乱,顺势搅作一团,准备离去。 “诶你!!”杨彪一看就麻了,你个后生又开始不讲道理了,素质呢? 眼看就要被将死了。 这一盘可是开局前扬言一百金的,聊着聊着,直接掀棋盘不给了。 很好,这的确是张韩的作风。 “走了走了。” …… 月旦评,南临山在平地城内,建造了临河的院落亭筑,筑内有石台、拱桥、河水径流,两岸栽种了不少植被。 传闻出来之后,已有不少士人学子到附近来居住游玩,客居于百姓的酒肆、住馆之中。 因而摊贩自然也多了起来,工造营流出的一些马扎、小凳等木匠造物,颇受欢迎。 自然也因此,让南临山变得热闹繁华,主要是张韩开放了两条主干道,让车马通行。 在南阳的军屯编制之中立下苦劳的人,也得以挑选了五千户,在南临山落户。 民居倒是不必担心,集住之地虽然不宽敞华丽,但是张韩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着人不断加建,有不少居住之地。 这地方,完全就是张韩一家之力,请他们来住。 贪墨七年,一朝为民,皆用于此处,张韩可谓是煞费苦心。 若是这个中辛苦被人所知,无论是学子还是百姓,知晓他将贪墨巧取得来的巨财,用于安置百姓生存,恐怕……都会骂几句国之蛀虫吧。 毕竟钱来得,太容易了,除却立功之外,都是战利所得,还有各家之钱财,说不正吧……都是凭本事挣的。 说正吧,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挣得来这种钱。 但是,如能集居于此,南临山的税还未设立,田土收成又可收归于家用,简直是世外桃源。 人人都在欢欣雀跃,暗自决定长住于此,绝对不离开,这就导致了境内之民,不管张韩开设什么盛会,只要是百姓可以参加,他们都会踊跃而去。 无论商贩、普通百姓,还是在南临山寻活路的零散工,都踊跃围观,为凑一个人气。 一时间,春日尚好的时候,南临山比许都的某些街道还要热闹。 因为许都里的居民也到这里来游玩了。 南临山的城中衙署。 原本的三座山庄改建合建之后,张韩暂将此地定为衙署,日夜安排黑袍骑巡守,同时将公务搬至此处,由贾诩代理,同时处理军中事务以及南阳送来的各类情报。 “伯常。” 此时午时。 曹昂昨夜已经回到了许都,在向天子复命之后,被留在宫中和刘协秉烛夜谈。 刘协虽不出宫,不问政事,向来由曹操做主,但他终究还是关心天下黎民和这大汉江山的。 而且他心中其实很明了,他并不是要做什么布局谋画,只是想知道天下是否越来越多的人心中向汉,是否贼寇还能猖獗残存。 最重要的,汉室之名,是否还在。 曹昂深聊一夜,让刘协又放心了不少,他明白汉还存于世,并且千万民众仍然向汉拥护刘氏天子,就知道至少现在还没有愧对列祖列宗。 于是聊到后半夜,也说起了张韩所求之事,曹昂顺便为他求了一个诏令。 丞相府很快就会派人来,与尚书台、御史台和校事府一同录事,设南临山为县,隶属于豫州颍川郡。 将南临山深处的那些山林、田土都逐年开采砍伐出来,建造山陂河道,灌溉良田。 并且,加派人手和调拨国库钱财,在此地建造城池营垒。 南临县,便可记录于史书之中。 “子脩。” 张韩起身相迎,两人相对点头而笑,曹昂从怀中拿出了锦布,递交到张韩的手中,告知了昨夜陛下亲口所言。 “今日,尚书台就是在拟诏、拟告示,以及许多文书录事,估计一整日都要忙于此事,伯常所求,已可全然放心了。” 张韩听完,逐渐露出了惊喜之色,这可当真值得大吃一顿美酒。 “子脩为我求来的吧?”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自然会尽力相求,好在今次立功颇大,陛下天颜大悦,一整夜兴奋难眠,趁机进言此事,他欣然答应。” “太好了。” 张韩和典韦对视了一眼,神情也都颇为高兴。 接下来,就自在多了,这南临县,从里到外全都是自己培养的人,而且朝中的官吏,也都可说得上话,南北通商之后,只会赚取更多。 孙氏、糜氏的商队,可以再增几条,以南临县为中专,上入许都,下达南阳。 张韩凭借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功绩,再加上这么多家族的长者人脉,可以得到很多国库调拨的钱财,简单说就是,南临县完全是家里的宝贝小儿子。 长辈们估计会一直偏爱照顾,那资源自然也是不会少。 下一步,那自然就是再立几桩大功,成为南临侯。 桀桀桀。 张韩在心里暗暗俏皮的笑了几声,随后收起笑容,对曹昂和善的道:“子脩此来,是特意告知我此事?” “这倒不是,”曹昂径直在案牍前坐下,道:“我来之前,有人托我,来请伯常办件事。” “你说。” 张韩好奇的看向他,似笑非笑。 这倒是个奇怪的事,谁人会通过子脩来求我办事? “仲德先生,在陈留郡已治理多年,文武功绩皆有,名望传于境内,亦有不少经注用于传学和理政,算是,政绩斐然。” “他想托我问一问伯常,在月旦评上提上他一句,要多少钱?” 张韩和典韦登时愣住,然后两人的双眼慢慢的变得明亮起来,根本不需要对视,典韦直接了当的道:“这般做法,对其他人岂非是不公平?” “典兄,这话就不是这么说了,这境内文武,能在首月提及之人,太多。” 曹昂立刻反驳了典韦的话,看向远处,似回忆般笑道:“当初的月旦评,乃是天下名流许氏兄弟,多年善评人物风评,方才得以认可,那时候,天南地北来赶着给他们送钱的世家大族,可以挤破门槛。” “若是没有真的本领和功绩,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这是常事,即便是我父亲,当初为求一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的评语,不知花了多少心思,他就不光是带了钱财。” 典韦挠了挠头,楞道:“那还得带什么?” 美酒,美人? 曹昂嘴角一扬,道:“还带了刀斧,后面才得了一句乱世奸雄之语。” “可这评语,终究能让人如龙之升,的确了不得,你们既开设月旦评,那自然也应当走得了这规矩才行,否则月旦评那一日,岂不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那,不是杨侍郎去主持吗?”典韦又懵懂的问道。 怎么不去找他,反而来找我们俩了呢? “我问过了,”曹昂乐呵呵的笑着,好像是幸灾乐祸一样,“德祖说不敢僭越,一定要来问你们。” 张韩清了清嗓子。 忽然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义父提示。 【你举荐人才赈冬灾,直取得了巨大功效,令百万百姓安稳度过冬日。】 【仁厚之心,天地可鉴,此举为仁君、向圣之功绩,获得气运+30】 【获得“鸿运当头”一次。】 【你的横练已达“内境”,你的心脉更加强韧。】 【寿命,因为脏腑强韧而增加了。】 【气血,因为横练至内境而更加旺盛。】 【武力,因为横练达内境而增加了1,当前:99】 一连串的信息浏览下来,张韩将目光锁定在了“鸿运当头”四个字上。 虽然是临时的奖励,但是好处真的意想不到。 这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钱财,而且,它居然来得很合理! 杨修敢收这钱吗?不可能的,他根本把握不住,只有我收了,再用于那些居住在南临县的老登们。 才是物尽其用。 张韩这时候,听完了曹昂的话,撇了撇嘴道:“我觉得,大舅子讲话理太偏。” “典兄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对于别的名士能臣来说,根本不公平。” “啊?怎么你也……”曹昂莫名转身,略带愕然的看向张韩,这哪里像是你说出来的话。 “应该公平竞争,大家一起出钱竞价,谁出价高就谁压轴,篇幅亦可占得极长,这才公平。” 曹昂:“……” 我踏马。 不愧是你,这才像是伯常妹夫说出来的话,太下头了。 我方才那一瞬间,居然真的以为你改了性了,要秉承正义执言,公正品评每一位名士。 准备不分先后、篇幅长短、功绩大小,一并传扬其声名。 我真该死……是我想多了。 “俺觉得,君侯说得对,方才俺就是这意思,大公子帮忙回去告知一声吧。” 典韦楞楞的也附和了一句,又委屈的道:“俺最近军营都不去了,在这充当泥瓦匠,帮忙搭建这月旦评的院台,自然也是辛苦,到时候俺还要一边饮酒欢歌,一边等着听品评呢。” 你这话说得,怎么好像在等着听唱戏一样,曹昂心中暗道。 …… 三日之间,春日重启月旦评之事,成为了近一段时日里,最为重要的盛会。 南临山搭建的月旦台很大,楼阁错落,大台辽阔,宛如演武校场一般,廊庑之下,尽可落座,美食珍馐,享之不尽。 光是外来者,就已将马车堆积于城外,步行入城,许都的那些客馆也已经高朋满座。 最远的,有来自徐州、荆州的学子士族子弟。 刘先都写了信给周不疑,说荆州有不少名流欲来,望他请求张韩多多照拂。 许都的朱雀大街,张飞拉了两牛车的酒,到府院里卸下。 只因最近友人齐聚,而二兄关羽也从东郡军营回来,三兄弟加上简雍、牵招、陈到等,都可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他这可是斥巨资买来的美酒,许都之中最出名的酒家,号称“千人斩”,据说这酒已斩千人。 又有传说,乃是一名数百年前斩杀过上千人的猛将英雄所酿造的美酒。 其方流传至今,埋于深土几十年,醇香浓郁,没有绿蚁,烈如火烧,喝来畅快淋漓。 张飞听了这么多故事,一时心痒难耐,去尝了几口,登时就爱上了,马上买了千金酒水,送回府邸,等待大兄回来。 这些酒,兄长还要去趁此盛会,来结交能人异士,说不得便可碰到一些爱酒之人,成为知己。 “诶,翼德将军,何处买来了这么多美酒?今日恐怕要喝个够了。” “那是当然,老陈你来得正好!”张飞一把拉过陈到的肩膀,推着他往屋里进,院中热闹嘈杂,一进屋檐下,声音立刻清澈了许多,张飞的嗓门一瞬间就宏亮了起来。 “这酒,故事可太多了,俺在那酒家都听了半个时辰,你听俺跟你说说……” …… “没有故事。” 半山城府。 戏志才和郭嘉问起了这“千人斩”的由来,张韩直接摆了摆手,“有个屁的故事,都是为了好卖,现编的。” “再说了,丞相称赞典韦为古之恶来,不就是几百年前的猛人么,他酿的酒,叫这个名字没问题。” “真没故事?”郭嘉和戏志才都狐疑的皱起了眉头,这酒开春后吹得可玄乎了。 张韩哪来的这么多人在帮他暗中宣扬? 这没有几千人,吹不出这么大的架势。 张韩撇了撇嘴,再次摆手道:“没有。我这个人,干干净净,没有故事,一个帅字,贯穿一生。” 郭嘉:“……” 戏志才:“……” 大白天又再说什么呆瓜话。 好像给他后脑勺来几下。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千古流芳的一桩壮举 这数百年间的酒水、吃食、甚至那些人文传说,搞不好都有这么点意思。 总归是有目的才传说出来的。 早年为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躲避豺狼虎豹,所以编纂了夜晚鬼神出没的传说,让人晚上都乖乖待在家中。 后来皇权所致,同样也有不少传说来制造“天命所归”的命数之言,让天赋皇权成为百姓心中坚定之想。 这些,百姓不清楚,他们士人还是很清楚的,特别是读书越多,越能领悟其深刻含义。 读书明理,又能令人学会思考,成为劳心者,可治人。 “伯常一身的才智,都用在了赚钱上,真是暴殄天物。” 戏志才毫不客气的出声讥讽,而且他不知道张韩到底怎么想的,这些手段头脑,用来干政事,揽权夺势多好,偏偏去干生意。 “嗯,”郭嘉瘪嘴点头,深以为然,甚至有点嫌弃的看了张韩一眼,“哪怕是用来交朋结友,也比这个好。” 你说的那是真的“交朋结友”吗?怕不是想说管鲍之交。 “二位,今次来找我,难道也是为了月旦评要一个名声的事?”张韩眼皮一抬,马上就言归正传了。 懒得和他们在方才的话题上过多深入,以免太多人知道内情,导致酒水不好卖。 “不是。” “不错。” 两人异口同声,但是说的话却完全不同,张韩蓦然抬头,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俩,“到底是不是?” “是,但是我们没有钱,”郭嘉和戏志才摸了摸鼻头,也是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郭嘉接着道:“此前,我在魏郡邺城时,曾经痛骂讥讽那些冀州文士、怒骂车骑袁绍的萧洒事迹,值得传扬天下。” “我不要太好的品评,一个狂生即可,接下来狂生能否为豪士,则看接下来那冀州之战能否得成了。” 郭嘉虽然在求张韩办事,但是语气还是很嚣张,好像还理直气壮的。 戏志才微微点头,又昂首傲然道:“我就没有那么多谋划,只需在月旦评中,再提校事府之能,以此威严于众,令宵小慑服、令官吏自省,如此便可。” “想得美。” 张韩不可一世的抬起了下巴,冷哼一声满脸笑意,道:“你们一来,就要占我两个位置,脸多大?” “这位置,至少值数千金,上万石粮食,千匹锦布,百名美人,百坛美酒,就这,我还要权衡一番别人给的重礼。” “诶你这人,”戏志才当场就不乐意了,“你别忘了,你刚刚自军中声名鹊起,还是我看了你那卷策论,递交给了主公。” “我可是你的举主!” “嘁,”张韩混不在意的顾望左右,“那策论,何等精妙,就算是志才兄长不看,也自会有别人看,怎么会明珠蒙尘呢?” “说到底,不是兄长选择了我,而是我选择了兄长,而今我功绩如此之多,名望遍及南北,难道志才兄长不是因此而得名,故而水涨船高吗?” “你这话说的。” 戏志才咋舌不语,嫌弃的看了张韩一眼,我竟然无法反驳。 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你现在很嚣张啊。” 戏志才眉头一皱的说道。 “这事不一样,”张韩直接一摆手,一副恶霸模样,“恩情,咱一直是记在心间的,吃席、饮酒、一切找舞姬的用度,哪怕日后我养兄长老都行。” “可是一码归一码,这次真就不行,咱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人家已经出价了,而且是公平竞争出价所得,我怎么能背信弃义,二位兄长一句话就插进去呢?” “你瞧,”戏志才指着张韩,脸却歪到一旁看着郭嘉,怒极反笑道:“这人还真把月旦评当生意做了,我们二人的面子,居然不值这金银钱财。” “人家给的是黄金,”张韩气息一松,“哎呀,你们二位兄长,都是花天酒地,用钱如流水般的人,哪里知道养家的苦,我妻妾一共五人,在外还有时常要去关心的小姑和某位将军的遗孀。” “我难道不苦吗?我命苦哇,比那马车轮下的野草还苦。” 郭嘉:“……” 戏志才:“……” “那就,稍稍提一句,让杨德祖在品评时,将我们放在日后品评,按照方才的意思提一句可以了吧?” 郭嘉刚说完,戏志才露出一副试探性的表情,稍稍凑近了张韩,缓慢的道:“且,作为感谢,我们二人为你在主公面前美言几句,日后你若是再有什么祸事,定帮你力劝。” “这可以,”张韩眼睛一瞪,喜笑颜开,“这个真可以。” 他边说边起身,拉着戏志才的衣袖到自己原本的主位上坐下,嘴巴不停的劝慰着:“这么商量,那才有商量的样子嘛,方才是小弟不对,小弟忙于公务,昏了头了。” “兄长也坐。”张韩又去拉郭嘉,坐在另一边的蒲团上。 这二位人都看傻了。 现在已经这么收放自如了吗? “这伯常,属狗脸的,刚才还在护食呢,”戏志才没好气的说着,“现在就已经嬉皮笑脸的了。” “是,”郭嘉瘪了瘪嘴,这方面他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般人在发完火,或者与人争执之后,总归会有些余气在心头,一时半会平缓不了。 偏偏张韩转变之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像个活了大几十年十分通透的老小孩。 他一个三十不到的青年名流,哪里来的这种涵养功夫? “那就这般说定了,”两人脸色转为正色,逐渐严肃了起来。 戏志才看了看衙署左右的人,纪伯骁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忙招手道:“堂里的几位兄弟,随我去酒窖搬点好酒来。” “晚上准备宴席。” “这里交托给典校尉驻守,不会有乱子。” “遵命,将军。” 堂内很快人走一空,只有典韦坐到了门槛处,拿了躺椅靠在门边晒太阳,悠闲得要睡去。 安静的堂内,在响起几声清脆的鸟叫声后,戏志才率先笑着开口,道:“昨夜,暗探送回了冀州的消息,许攸已经被暗暗下了军中职权,只为后勤军需。” “应当是此前的书信和风评,逐渐奏效了。” “毛玠、凉茂皆是名士,而且有清廉之名,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风评,同为清高之士者,不会不重视,”郭嘉深知河对岸的一些名流,一定会收到那些风评。 “譬如,崔琰。” 他可谓是,冀州之中最大的清流名士了,对毛玠、凉茂等,也会颇为欣赏,自然重视他们给的评价。 如此一来,那一句“北有许攸,南有张韩,皆为偷鸡摸狗、贪财虎狼之辈”的评价,自然是广为流传。 传出去,自然有人进言,让袁绍去重视,任何官吏,想必再过清廉都是经不住查的。 哪怕是有清廉著称的毛玠凉茂,若是从他们入仕开始,一直盘问到如今,也做过些许“高抬贵手”、“下不为例”的决议。 虽然也只是随手处置的鸡毛小事,对风气、纪律毫无影响。 这就是张韩当年最为主张的君子论迹不论心。 不过,张韩目前还没有抓到过荀彧有徇私枉法、网开一面的这类小事。 他准备以后想办法去深挖一下,不然会好奇得不行。 “如此,许攸现在已经失去了信任,而我得到的消息是,袁绍依旧主战。” “并且是,大肆屯兵黎阳,准备进攻官渡。” “濮阳至黎阳之间,仍然还是战场,那几条河依旧是重中之重。” “这一次袁绍,至少要出动三十万大军,甚至加上结盟来相助的兵马,号称有六十万之多,来势汹汹,大量的檄文恐怕在二月底,就会如雪片一般吹至我境内。” “伯常,你可知当下主公最为担心的是什么吗?” “乃是,南北异动,腹背受敌,江东和刘表虽仍在争夺、关外诸侯亦是被钟寺卿镇住,但,一旦战事拖长,则会时局危险,他们任何一人,一旦反应过来,就会突袭我军后方。” 戏志才轻抚胡须,瘦削的面容满是凝重,眼神仿佛锐利的刀剑,沉声道:“因此,此战非速不可。” “我们,仍然需要奇兵制胜!” 两人的目光,也都灼灼含华盯住了张韩。 “啊?我!?” 张韩愣住了,半晌后才咬牙道:“真该死啊,你们难道不知,去年冬日我威震河南河北,斩杀袁绍两员大将,无数将校,又临河而痛骂,令他七窍生烟。” “今年再去,肯定会百般防范,甚至,恨不得除我而后快,我还算奇兵吗?” “一旦奇兵被人盯住,处处皆有军报不遗余力、不论代价的传回去,又怎么算得上是奇兵呢?” “不错,我们的确已经商议过此情,知道他一定会百般防范黑袍军。” 两人都点了点头,语气十分郑重,但眼神却依然坚定。 仿佛还是把张韩当做奇兵一般。 “我决定,设一计,让袁军防不胜防,”郭嘉敲了一下案牍,“若,先行料定断言,袁军一定会针对伯常而用兵,则将计就计,顺势而为,未尝不可。” “你的意思是……”张韩登时后仰,肃然起敬,眼神都有些呆滞了,“你们两个,打算拿我钓鱼?!” “哈哈哈!” 郭嘉和戏志才同时乐而发笑,他们总是能在张韩口中听到这些颇为趣味的形容。 “不错,袁军的目光若都在你身上,那么其余兵马反而轻松了。” “伯常可别忘了,我们不只你黑袍骑一支铁骑,还有虎豹骑!” “今年青州兵中精锐之师操训已达五年,又可挑选子弟,增虎豹骑三千六百骑,军备精良,以全面马具装配,若奔成洪流,何尝不是无坚不摧!” “如此雄兵,当年飞熊又如何?!” 张韩咬牙切齿的捶打桌案,“你们可真有招儿啊!” “唉,伯常啊,”戏志才叹了口气,“纵观全军营,唯有你方能担此大任。” “能文能武,可观战局之长远,利用山形地形临时设计布阵,谁人能比得过你?” “即便是野外遭遇厮杀,城上固守,又有谁人比得上你。” “如此功绩,乃是千古之名,供后世传扬,真若功成于此,伯常又如何不是千古第一人也。” “千古,第一人……” 张韩沉吟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系统义父在不断的发出灼热的气息。 好似,在汇聚极大的福泽,好家伙,这意思是连它都想我去领了这一桩功绩,然后给一波天大的奖励。 这么说,我还非去不可了。 呸,狗贼系统。 “容我想想。” “嗯,”郭嘉和戏志才自然也不逼,一起走来这么多年,他们心中清楚,这不是在威逼张韩。 没有人逼得了他,若是愿意去,得不到军令他也会抗命偷偷去,等回来再加减乘除。 若是不愿意去,他自然也有办法脱身,坚决不会答应。 这一切,还都是要看他自己的选择,此次布局,和以往还有所不同,以往是伯常出奇制胜,无人能猜测其心。 而此次,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看的是胆略。 “哈哈!”在门口躺着的典韦忽然爬了起来,转身看向他们三人,瓮声瓮气的笑道:“俺是听明白了,此局,甚是有趣,俺想去。” “袁军那些破砖烂瓦,俺可斩杀千人以祭酒,再去踏废墟上,笑他仲氏插标卖首。” “你斩什么祭酒?”郭嘉瞪大了眼睛。 典韦拍了拍头,尴尬的道:“就是,壮俺这千人斩的美酒之名。” “那你就说壮名声,你斩什么祭酒!?” 这里面坐着前后两任祭酒,张韩以后说不得也是要当军中祭酒的。 你斩个试试,我们三个很强的,你未必是对手典二愣子! 郭嘉心里不屑的讥讽回击。 “二位兄长先回去,我与家臣门客商议一番。” 张韩郑重的抱了抱拳,此事,他必定要广开视听,不可独断,需得准备万全。 这可能是,我此生最细的一次,需要准备到方方面面。 我已经是君侯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既然要去领功绩,就必须要算计到每一处细节。 张韩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而且,我还有“鸿运当头”呢,不至于这么倒霉,这个忽悠我的千古第一人的虚名,好像可以取得。 “好,在下……”郭嘉忽然如此自称,后退了两步,拱手躬身,一揖到底,诚恳的道:“在下郭奉孝,不说冠冕堂皇之语。” “为,当初所受之轻视,为放出之豪言,多谢君侯之大义,君侯武运昌隆,定有良策!” 就是,为了以前吹的牛逼而努力呗,你也是个狠人,张韩心说。 …… 晚上,贾诩从军营赶回来吃饭的时候,张韩当场给他说了这件事,贾诩碗箸都还没拿稳又放下。 一脸惊喜的道:“好事呀,这等功绩送到嘴边,君侯真是走鸿运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我要效法,冠军侯 “何出此言?!”张韩愣神片刻,连忙问道。 怎么我就看不出是鸿运高照的功绩,难道我们之间的见地,差距还是这么大吗? “此计,只需君侯牵扯敌军即可,袁绍若是动用大军来剿,则固守数月,准备粮食、军备守城,引大军危困,正面必遭主公大军压境,不出数月则大功可成。” “君侯这威震之功,难道不是鸿运当头落下的功绩吗?哦,不是。” 贾诩说完又自己思索了片刻,神情有些明悟,又道:“这不算是天降福泽,这是君侯去年自己的威名,杀出来的地位。” “袁绍以君侯为军略,自然也不奇怪,只要将君侯灭杀于战场,则日后方能振奋军心,放心大胆的与丞相正面决战。” “定是此理,方才有了今日之重任,重任之所以是重任,便是要有能之人承受,一旦可成,牺牲些许人手根本不在话下,这可是,名传千古之功!” 张韩眼眉一挑,忙道:“你要随军一同前去的。” 好家伙,我以为是有鞭辟入里,独辟蹊径的一番见解,或者有上策可令我全身而退又大杀四方。 没想到,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贾诩一楞,话当场就卡在喉咙了,眉头紧皱,“嘶”一声吸了口凉气,咋舌道:“那就不行了,此计过于冒险,若是袁绍大军抵住了我军攻伐,又或者他们攻城器械太盛,则胜负难料。” 太真实了。 张韩人都听傻眼了,你要点脸吧?把你的命一搭进去,马上就胜负难料了。 现在知道冒险了。 “死守,是肯定不可能的,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张韩敲打着桌案,抬头紧盯着贾诩,满脸均是凝重之色,“即便是要去,也不能坐以待毙。” “要想尽一切办法,纵深推进,在山地迂回,我是觉得,当初白波可以依靠山形,让整个冀州的官军对他们束手无策。” “难道我们黑袍骑不能?” “人数太多,反而容易被人发现踪迹,”贾诩摇了摇头,“白波贼,那时候精锐有军备,但是那些跟随的贼众,不被当做人看的小贼,不过和流民无二。” “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又谈何军备风貌,自然容易隐藏。” 贾诩现在是半点都不想去,是以满肚子的计策,都是劝张韩不要冲动。 但是,张韩现在却听不进去。 “我觉得你刚才说得对,这是天大的功绩,但凡成大事者,岂能没有牺牲?一将功成万骨枯,换得泼天的富贵和名望,是该拼一拼。” “君侯三思,”贾诩连忙起身,郑重其事,“方才老朽是玩笑话,但认真分析此战局,实在不可去也。” “你刚才开玩笑的吗?” “嗯。” 贾诩脸红了一下,但是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不,我必须得去,”张韩坚定的点头,同时看向堂内文武,赵云、高顺和黄忠等都在,“各位,各抒己见吧,我要花费半个月时日,日夜商讨,将军略计划到每一个细节,反复推演,方才出行。” “要确保,万无一失。”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张韩决定要做一个狠中带苟的人,谨慎再谨慎,方才能行军作战,答应此计。 君侯,三思啊!!! 贾诩下意识的看向了堂内来的另几位将军。 你们都是心腹家臣,说几句劝劝吧,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做法,胆子也太大了!! 能不能来几个没胆子的劝一劝!? 贾诩的内心在疯狂呐喊。 然而这堂前的赵云、高顺、黄忠几人,都难掩兴奋之色,饭都不吃了,连忙出来拱手听命。 赵云抱拳道:“君侯,云去军中命人将沙盘搬至此处。” “君侯,那末将至探哨骑营,将几年前派出去的探哨所积累的军情、地貌已经布防全部收集回来。” “好。” 黄忠哈哈大笑,抱拳道:“君侯,你们商议战事,我们只需听令行事,我就回南临山军营,操训兵马骑射,准备军备去。” “俺可以留下,为你们参谋计策,”典韦严肃的说道。 这话把本来已要交头接耳的张韩和贾诩都惊了一惊,同时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但是贾诩心里已经猫抓一样了,恨不得反手给自己一巴掌,进来时听到这重任,为何要去调笑那一句! 就应该郑重其事的劝他们冷静!他忘记了这几个家伙,一个比一个胆子大! 赵子龙一身是胆,冲锋从不落后于人;高顺有不畏生死陷阵之志,他手底下的精锐兵换了一茬又一茬,全都是死士疯子;黄忠就不说了,这么大年纪还好战,本身就不正常。 胆子最大的还是典校尉,他甚至敢帮一直君侯担责任,对自己都这么狠,胆子岂会小。 我真傻,真的,我单想着要一位谨小慎微的人来劝说,却忘了自君侯以下的将领,都他娘是亡命徒!!! 他凑到张韩耳边,小声劝说道:“君侯你切莫冲动,这一次可不是抗命那几次的战机,此乃是明显的陷井,”贾诩的声音很小,但是听得出有点急。 “若是要钻进去,未必能出得来,敌军势大,黑袍骑再强悍,也不是铁铸之人。” “我想好了,富贵险中求,而且,我听命进入冀州战场,未必就是听令行事,谁说我不抗命了?” 贾诩愣住了。 都这样了还要抗命?! 我,我现在回少将军那里还来得及吗? 贾诩萌生了悔意,当初怎么就死心塌地跟了这么个玩意儿,我都年过半百了,还这般折腾。 “怎么抗命呢?”贾诩联想到刚才张韩说的那句“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忽然明白了什么,惊道:“你不会是,要弃守城池,攻袭其大后方吧?” “答对了!” 张韩嘴角一咧,意气风发,一只手按在了案板地图上,立起身凑近贾诩,道:“我有识途探哨带路,对冀州地形也在去年秋战时了如指掌。” “战马精良,精通骑射,八百骑便可游猎上万军,膂力过人,当世罕见,军中将士可日行千里而不疲累。” “你觉得这像不像?这太像了。” “不像!!”贾诩脸上的皱纹都快揪到一起了,“冠军侯那是真正攻其不备,而现在,袁绍兵马定然是严阵以待,等着君侯去自投罗网呢,一旦绕到孤军深入之处,将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那等旷古烁今的功绩,的确威镇寰宇,令古往今来的将领无不羡慕,可如何能复刻啊,那是天时地利人和,千载难逢的良机。” 贾诩万万没想到,张韩想要的名望竟然直指那位冠军侯?! 虽然冠军侯据说在京都也是浪荡不羁,荒唐事不少,飞扬跋扈之人,和君侯颇为相似,但是,绝无此种可能的!你不要活在梦里! 冀州不是塞外之地,山林太多,道路阻隔,想要埋伏阻拦,先决地利就已比塞外容易太多了。 “的确不能复刻,但是当时战局,非此时局,未必不能破局,纵深绕至袁军之后,也不只是烧杀抢掠百姓,来祸乱后方,这些都是我汉朝子民,如何忍心败坏声名呢?” “我要绕的,是这里。” 张韩将手一指,乃是指在了酸枣以东,延津以南的某地,一处名为乌巢之地。 贾诩凝神而看,此地目前正还在我军掌控之中,何谈绕路一说。 “这乌巢,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地方,战略极深,一旦袁绍取得此地,屯粮可有三条水路,运送三军,令各地粮草无忧,他没有别的选择。” 张韩斩钉截铁,直接断言,然后……贾诩越看,越觉得有道理。 这种感觉,很奇怪。 如果张韩不说,让他去找攻下延津南岸,渡河之后的屯粮之地,他能找到好几个,都依山傍水,道路通达之地。 但说了乌巢之后,他只觉得这地方最好,不会再有别处能比得上。 或许是无形之中,被张韩这种笃定的想法所影响,反而有了拨开云雾的感觉。 张韩接着说道:“开战时,我不会立刻就去战场,先前主公下令,让陛下为我黑袍骑增兵,而且还是从各精锐营中,挑选精锐之士,又操训选拔,方可进入黑袍骑,得到全副武装,这些精良的装备,是我工造营巧匠、陛下亲赐国库之财,倾力打造,珍贵无比。” “试问,全军何人不知此事?” “人人皆知!”贾诩已经完全了然于胸,知道张韩要说什么了,“虽是以赏赐而增兵买马,但现在人尽皆知,那就自然会传到冀州,他们会认为,乃是为了来年作战准备。” “故此,这等消息,一定会十分重视,一旦开战,立马就会等着君侯出现在战场上。” 张韩一笑:“不错,如此,我反其道而行之,不去战场,先让大军对峙相持,等待时机。” “在激烈大战之后,请云长兄长退回南面,渡河而回,让出此地,去驰援官渡战场,则此地,自然会有袁军接手,袁绍若要攻下我东郡,他就必须,大军压境,自然而然的,取得此地。” 张韩的手指,在乌巢一片地段画了一圈,行军路途已经是大致上……一目了然。 “好计策。” 贾诩轻抚胡须,虚起双眼,心中立刻开始权衡假象,试图猜测冀州文武之心计。 片刻后,他神色一动,忙道:“如此,君侯不占战机之奇,却也可战局时机之‘奇’也。” “说得对。” 张韩的意思就是这个,我黑袍骑参战与否,似乎已经成了定数,那么何时参战,就成了变数。 “故此,我仍然需要所有计策的推算,从延津开始设局,事无巨细,缺一不可,而后再以策论,私请上奏于陛下与丞相。” “好,好好!老朽这就去准备,还请君侯……集思广益,听众才之言。” “先生辛苦!”张韩再次抱拳,目送贾诩出了大堂。 后半夜。 贾诩、赵云、高顺等,均从南临山军营回来,所带的情报、地图、沙盘不计其数,在府苑之中,搭建军机要地。 典韦在四周命纪伯骁安排了百名甲胄斧钺士驻守,闲杂人等,需经三层通传方可进入。 军机严密,前所未有。 张韩对此次战策非常重视,不允许泄露半点。 以往行事粗心,根本不是因为他心智惫懒、粗心大意,只是他无所谓那些信息与行径,同时也透露一些面貌给别人看罢了。 现在这般安排,同样也是如此,若是有此情报传过去,同样也让袁军警醒,坚定张韩定会参战之心。 如此五日过去。 张韩连乐坊雅舍都不去了,让郭嘉、戏志才等人大呼无趣。 雅舍里面空有舞姬歌曲、美人相伴,却没有了张韩那些津津乐道的故事奇闻,还有飞仙雾绕的玄奇传说,一下子空白了。 几人好几夜都是兴致缺缺,居然还有点想他了。 一问,听闻张韩居然设严密军机而商谈军情,自然又坐不住了,想去打听情况。 当然,他们只是其中一拨,整个许都内,有探哨能力的人,同样也是听闻此情,心痒难耐,好奇无比,都想去打听张韩是否有奇策、大略。 不过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第六日,时值月旦评盛会将开之事,张韩从南临山回来,也未曾去觐见天子,不去拜见丞相,回到许都先行游玩。 先到城郊的一处庄园里,带了些许礼物,探望一位美艳的妇人,和一名青春年华的高挑女子,深谈至午时,离去。 又乘坐马车入城,至内城到朱雀大街的蔡府,看望才女蔡琰。 与她练字学文,听得了不少学识,因此还得到了些许增长。 到下午饭后,蔡琰问起了开春交战之时,“君侯可是要去奇袭袁军,因此设营商谈计策?” “你这都能看出来?” 张韩一直知道这位善良的小姑姑不简单,却没想到,内秀到这等地步,凭借只言片语和对他的了解,可以马上确定奇袭。 “嗯,”蔡琰莞尔,“妾身有些话,倒是打算和君侯好好说说。” “就算是,报答君侯这数年来,对我一独身妇人的照拂之恩。” “悉听教诲!”张韩也不拖沓,连忙行礼躬身,他这几年,好几次惊喜都是在蔡琰这里得的。 这个女子,不简单。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另一条,意想不到的路 “哈哈,”蔡琰稍稍掩嘴淡笑,偶尔看张韩这乖巧懂事的礼仪之风,其实也挺有意思。 但她已经知道张韩骨子里是个调皮不羁之人,不会被骗。 “袁绍因有士人归附,所以看似势大,可一旦他大战之事受挫,士人有半数,会离他而去,转投丞相麾下。” “这我知道。” 张韩笑着点了点头,此局势,已经是各位文武大才反复商讨过,知道袁绍那边的士人拥趸不是因魅力而追随。 而是利益。 别看现在万众一心,一旦颓势达山倾之势,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立刻倒戈,到那个时候,攻守易形,丞相就可以像现在的袁绍一样,得到拥戴。 “实不相瞒,我也好久,没有见到伯常了,甚是想念,志才你直说便是。” “嗯?” “那是为何呢?”蔡琰惨淡一笑,“无非是,借助仲氏名族的身份,先行惠政,实则为了招募兵源,裹挟屯民罢了。” 此乃是天子仪仗,册封鲍信为之爵,加五百户,念其劳苦功高,又赏赐他升任了孙策心心念念的大司马一职。 落座之后,鲍信还是率先坦然豪迈的打开了话匣子,朗声道:“丞相若是有军令,只管来说便是,不至于这般秘密行事。” “眼下,我军与北方冀州交战在即,难道还担心我徐州会内生乱事,担忧我鲍信不是当年的允诚吗?” 即便许都外已经有颇多传言,张韩没办法解决。 “那位孔北海,虽无军政大能,但是颇有才能,他善文学、礼度,交友广泛,而且忠于汉室,并无在外称雄之野心。” 鲍信进了车驾,两人放下了竹帘,各坐在一侧,中间只隔着案牍,这空间其实狭小,小到两人转头就仿佛可触鼻尖。 每当专注于文字、音律时,蔡琰整个人都会变得安静,而且,仿佛周围也会安静。 但,他仍然惊奇的发现,张韩的作战本领,越发的强悍纯熟,早不是当年那个埋头猛冲,计策有缺的愣头青了。 过了不知几何时光,鲍信抬起头来,道:“此事或许可成,不如志才在我这里逗留十日,我命人前去探查一番。” 张韩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张韩有了此等思路,自然又可多一些布局。 “是,也不是。”张韩一板一眼的说道,而且脸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简直是理直气壮。 鲍信欢天喜地的接下了诏书,准备亲自安顿送来消息的使者。 张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已经是极为中肯之言了。 “鲍徐州,而今安好,境内稳固,兵强马壮,守得泰山一线。” 为什么要刻意加一个“年轻”的词汇在前面。 蔡琰在心中暗暗祈祷,但很快,就收拾了繁杂的心绪,将目光专注到了书籍之中,不时的镌刻着竹简。 “太好了。” “嗯,你进来吧,我也正要找你商议,”曹操微笑着放下手里的公文,让张韩到眼前来坐下,翁婿两人对视而笑,而后开门见山的商量前情,“郭嘉之计,他已与你说了。” 他能拿出什么计策来? “呃……丞相,”张韩最终在外还是正色下来,拱手行礼,面露昂扬战意,道:“在下最近深思军略,得计策布局,对此时与冀州大战又有看法,特来与丞相商议。”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些文字,都只能按照她自己的理解来复原,或者是去观览父亲留下的石碑。 也希望那些名流之士,可以看懂当下的局势,不必再继续坚守那些不实的想法。 曹操:“……” 张韩狐疑的问道,对于些许军史之事,他也在这些年和各文士,特别是蔡琰时常讨论后,更为了解。 袁绍若是得胜,他也不会尊奉天子,大汉自然会易主,袁氏兄弟,当初袁术的各类卷宗,蔡琰都烂熟于心,今文学派的袁氏,狼子野心,早在乱世之时就已有异志。 张韩到来,曹操似乎早有预料,也或许,是早早有校事前来通报,让曹操得以准备。 “但愿君侯,能平安回来吧。” “小婿,想你了!” “多少流民为了一口饭吃,不得已成为奴籍,又或者壮丁参军,妇孺编织,其余无用之人亦是路边白骨,君侯若是以天子之名有请,妾身再为君侯送几封书信,陈当年家父与这些名士结交之情,也许能通达人脉,对君侯之后的军略有所帮助。” 不过,这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两人从未有过肌肤之亲。 “不行,”戏志才微微摇头,郑重的道:“五日吧,我们的时间没有这么多,毕竟大战一触即发,谁也不知道,何时袁军就会打过来。” 三日后,一队骑兵仪仗出发,从许都到郯城,历经五日,到达城下。 张韩最喜这一点,夏日和秋日时,他就最爱到蔡府来,在廊庑之下的木板上睡觉,吹着院子里的凉风,而蔡琰便在屋中读书,每当此时,场景便会安静唯美些,好似时光也慢了下来。 “对!”戏志才笑着点头,“他不放弃,就是为了成则有泰山相助,即便不成也能让上下猜忌,彼此不合,一旦滋生了内患,对于他们来说自然就是好事。” 一直,说到了深夜,曹操也未曾有懒意之时,甚至越说越起劲…… “孔融到北海后召集士民,聚兵讲武,下发檄文,又亲写书札,与各州郡通声气,共同谋画,这不算是没有军政才能吧?” “你等会!” 但是蔡琰还是摇头苦笑:“他壮举不能非议,自然是英雄之行,可是却逆击张饶等二十万众而败,之后,便是磕磕绊绊,再修青州广土,妾身认为,此乃无能也。” “哦……”曹操松了口气。 毕竟实在是,不切实际…… 鲍信眉头一皱,但是明显来了兴趣,张韩最近几年的好事坏事,呀都听过了不少,有时甚至在院里捧腹大笑,乐不可支。 典韦人都麻了,“你说的时候呢?” “我造势欲战,主公增兵以酬,如此可让袁绍以及其兵马加紧防范,这样一来,自然会以为我立刻就会赶赴战场,但我却反其道而行之,我不去。” “我就在南阳治理,或者后勤运输军粮,坐镇颍川管辖各地治安乱事,让袁绍心急便可。” 但是,却在即将于驿馆分开时,被使者拉住。 “去你的!我们清清白白,她是我心中的女军师。” “我说就是风流,你说就是下流,”回着话,他还在啧啧摇头,双标到了极致。 “乃是,此时身份,不比当初,自然要遵循礼仪之度,二者,这不是丞相所求,乃是伯常之计,是他先前将计策献给丞相,而后让在下来寻鲍公。” 曹操听得一愣一愣的,我问你,你还真就拆开来回答。 “如果有人动心,迟早就会发动乱事,我想,这也是袁绍一直不放弃拉拢的原因。” 我大了他两岁多,已不算是年轻女子了,乃是一妇人罢了。 “其关键,或许只是孔北海的人脉而已,眼下青州虽属袁谭治理,但他们袁氏未必能分得出精力前去安抚民众,也不可能有足够多的钱财使得青州富足。” “嗯,”鲍信思索了很久,整个马车之内一直没有声音,只是均匀的呼吸声。 “如是,君侯便可先从策反动手,冀州之中,当初师从我父亲的学子,也不在少数。” 葫芦里卖的药,一股脑的倒出来最好。 “青州,乃是冀州薄弱之地,而青徐之隔,不过是泰山为界,各有天堑可守,不过一旦泰山打开,又可长驱直入青州境地。” 戏志才将当下敲定的计策告知了鲍信,让他轻轻点头,同时道:“我知道。” 张韩听完直接起身,颇为惊喜,他想不到蔡琰竟然会有如此心计与谋略。 “我进来便是。” 以早早确定布局,以免贻误了战机。 “英雄行径不可否认,无军政才能也属实事。” “你最近秘密商议,造势增兵,挑选了上千猛士骑兵进入黑骑营,也是沸沸扬扬,我知你意。” “我的命都是他们翁婿救下的,此等情义每每想来,夜间无不鼻头酸楚,感激落泪,又怎会去生暗害之心呢!?” …… …… 但现在,留下来吃饭肯定是不可能了,他得马上去丞相府,和曹老板商量此事。 “故此,妾身要和君侯说的话便是,不如向孔北海下手。” “没有啊!” 这话说得,我这么喊显得亲近些难道不好吗? 怎么我一叫岳父大人,就防备成这样?好像被什么深深地伤害过一样,你变了,操子。 “岳父大人!” “这我知道,”戏志才忙抬起手,面露惭愧之色,“这并非丞相本意,他岂会怀疑鲍公您。” 张韩嘴角一扬,他的心中已有一种想法,让奇兵之奇,变得更加诡谲多变。 “定是要决心参战,将兵马带到冀州去,是也不是?” “何意?” 是以,在张韩等人来的这一段路途时,曹操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并且颇有期待。 “奇兵,不只是战场之上,还可以是战场之外。” “然后呢?”曹操又问道。 他直接抬手止住了张韩,道:“最近又犯什么事了?为什么如此郑重的唤我岳父大人!?” “多谢了,年轻的小姑!” “说来听听。” 既然有这一条路,可以更复杂的接近青州,或许努力走通的话,对整个局面都有帮助。 丞相府。 “丞相,另有所请,还望鲍公可以入车细谈。” 稍稍凑近曹操后,轻声商谈,将这段时日与麾下文武一同想出的布局计策详细告知。 “志才这话,可是太过见外了,”鲍信愣了愣后,哈哈大笑起来,“你我早年就已相识,又有千丝万缕的缘分,何故如此见外。” 不过,能还当初伯常救命之恩,也不枉苦思冥想这么久的局势,希望我的书信和劝导,可以帮助到他。 只是暗中解决了几个传言的人,将这些污秽之语遏制在了极小的范围。 她仍还在修复当初父亲遗失的所有家学藏书,这些书籍她都看过,但要一字不落的将注释全部写下来,当然不可能。 出了府邸,典韦一听张韩的叙述,登时眉开眼笑,乐呵呵的道:“不愧是君侯,以色相都能换来一条上佳的计策。” “臧府君手下的昌司马,和文则一直是好友,他们曾互通秘密之事,得知,袁绍这些年一直对他们许以重利,试图让泰山倒戈。” “你真下头。” 那如此说来,张韩还算是给他也送来了一桩不错的功绩,至少,能参与到冀州之战中。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参战,但是又不完全参战呗!? 她的身板虽然是平平的,但是胸怀却是不小,心计却也深沉,这区区几番言论,可谓是为张韩广开了门路。 人还没到,在门外已经响起了张韩的声音,曹操脸色一变,笑容马上就消失了。 张韩连忙起身抱拳,满脸笑意的告辞离去,留下蔡昭姬在原位上楞了愣神。 “他既然要防我,当是不得不分出兵力来驻守侧翼,至少需三万人,乃至更多,派遣之将领,不是那大戟士之统帅,也得是谨慎善守的那位张郃将军。” “而我,凭借威望,一直也能镇压,但若说他们手底下的那些贼匪出身之人不动心,自然是不可能的!” “好,五日就五日,”鲍信爽快的答应下来,其实内心还是因为这是张韩的事,所以他也格外的重视。 能学会军略布局,而不是听令行事,就是他最大的成长。 我险些以为这混账又打算要抗命、擅离职守、孤军深入了,原来是我多疑了。 “徐州数万精兵,十万兵马,都仍然随丞相调配,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这样,无形之中,正面战场他就会束手束脚,那时,便是仍有丞相施为,一旦僵持,方才是时机。” “哪个湿?”典韦眨巴眨眼问道。 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先行回府,与我共饮。” “走!”戏志才开怀而笑,欣然同往。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公之功绩,堪称令国固安也 “五日之内,若是有回复,我将立刻告知志才,只是不知那昌豨,是否真的愿意真心归附。” 鲍信似有担忧,不等戏志才多问,他立刻解释道:“志才有所不知,此人虽然早年跟随臧霸,看似劳苦功高,可实际上,乃是凶恶之徒,如果袁绍许以重利,他未必不会投降反戈。” “和文则相比,他的品性我是断然看不上的。” 戏志才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我在来之前,伯常也曾提醒过,臧霸、昌豨终究属匪类,不可全然轻信,不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些贼寇出身的人身上。” “虽然他们的家小,有部份在许都,但若是临战时,以德行相逼,丞相未必能要挟。” “是。” 鲍信也同意了这说法,毕竟现在和当年不同,曹操的名声已经太好了,如此德才兼备的名相,深得百姓民心,又有仁德之名,不容易再破坏。 杀了别人的“质子”,以威胁其立场,以后难免会被倒反天罡。 “这样一来,就需要鲍相从中以威名镇压了。” “好说,”鲍信成竹在胸的挺起了腰,“以往不说,不查,乃是因为臧霸是在我之后,起于泰山,为保当地安宁,还是需给他几分薄面。” 再者,鲍信都已是徐州牧了,没必要去和他们计较。 要知道,当初他可是在泰山一夜之间可以召集数万勇士的人,臧霸这些家底,都是积攒了数年,还不到鲍信一半。 二人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戏志才听闻这话,方才能定下心来,徐州如今的状况,他不如鲍信了解,能否说动那泰山之地的豪雄,还是要看鲍信的意思。 泰山众,因为地利,占据在了徐州和青州的交界之地,又全是山林覆盖,小道实在太多,官兵就算是在平盛时期也很难彻底剿灭,更何况现在是乱世。 如果要用武力去镇压,威逼臧霸交出兵权,或者是让他安心接受曹军的子弟兵马来换防,自然不会肯,这个地盘,已经是臧霸等人用以待价而沽的根本了。 唯有拉拢,同盟,让他们彻底的成为下属,这是最省钱省力而且没有风险的办法。 不会流血漂橹,还能白得几万兵马,就算不是精兵良将,只是所谓的山匪“乌合之众”,那也是数万人力,白赚的军力怎会不要。 张韩和曹操已经说明了计略,让戏志才来求见鲍信,实际上就是要打通这一条道路,虽然臧霸等人明面上答应,也要看他们此刻内部是否还有乱事。 这条路一通,那就简答了。 蔡琰的书信才可以送达到青州去,送给孔北海,让他暗中拥护曹军,也就是里应外合,将青州献给天子,回归于大汉之下。 “鲍相如此自得,那在下也就放心了。” 戏志才和鲍信喝了一顿酒,晚上早早睡去。 第二日,他还不知是否该逗留的时候,鲍信忽然身穿武袍,雄姿英发一般,胡须整洁,双目明亮的站在了他的房门前,手持刀剑道:“志才,昨夜我思来想去,不如你随我去一趟泰山郡。” “我带你去见臧霸,”鲍信的话,让戏志才有点迷茫,而后道:“这次,伯常倒是派了一名将军跟随我而来,不如将他带上?” “何人?” “老将黄忠,字汉升,乃是荆州南阳人士,追随伯常数载,其子在许都就医。” 戏志才拱手道:“昨夜我们饮酒时,他就在城中闲逛,被孙氏和糜氏的族人,请去了族中做客,应当很快就会回来。” “竟是如此!?伯常的爱将,自然也是极有才能之辈,那就一同随我们去见臧霸便是。” “好。” 戏志才拱手。 要有黄忠在身旁,方才稍稍安心些,否则一人前去,难免横生事端,我从许都来,他们只需听见消息,就能明白我是为何而来,既然如此,暗地里肯定会有人做出安排。 无论是什么安排,总归是有乱子的。 …… 中午,戏志才到了徐州军营,于禁准备好了战马和兵刃器具,派遣数十人跟随保护戏志才,黄忠得到命令后,才从城内赶来,黑袍骑有六十人,都是黄忠平日里带的旧部,善射、善长枪大刀之辈,马术也在黑袍骑中可属高手之列。 “哈哈哈!!” 黄忠为人爽朗,人还没到面前,笑声就已经传遍了四方,正在交谈的戏志才和鲍信同时转头看去,见到黄忠长须飘扬,双目明亮,虽然年岁较大,但是精神矍铄,红光满面。 特别是体魄,身高臂长,身后背着一张大弓,右手提着精良的斩马刀,光泽流转,颇为神武。 “这位便是黄汉升将军,”戏志才伸出手介绍道。 在来军营的路上,他已经和鲍信说过了这些年黄忠的战绩,故此让鲍信也逐渐敬佩,到了军营之后,于禁更是多加赞赏,明言黄忠有不下那赵子龙、高孝父之能。 乃是善领骑军冲杀,又可骑射游猎的好手,在战场上,随时可以临场应变。 “鲍公!”黄忠的声音略含沙哑,这是常年风沙行军,行伍所致,又是因为年岁大了,总有浑浊之物在喉咙里,用张韩的话来说就是“卡痰”,是不是就卡一口,张韩总学他清嗓子的声音。 “老朽黄忠,黑袍骑末流之将耳,不过听闻要深入虎穴,自是兴致勃勃,敢虽鲍公前往!” “好!不愧是伯常麾下将军,胆略过人,既人已到齐,我们先行上马车之内,在车撵中商谈如何?” “甚好!” 半个时辰后,准备妥当的一千余骑军出发,人数不多,但是军备精良,准备了足够多的干粮和弓矢,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之士,是因为贴身宿卫,不可随意调任出去,又同样是因为多年宿卫,关系已经亲如家人,方才没有到别的营中做将。 都是一州之牧的心腹之人。 黑袍骑自然不用说,人人都是以一当十的猛士,不必担忧在战场上临阵逃脱,遇到紧急埋伏会抛弃主君等隐患。 到了车撵上。 黄忠见两人都还没说话,忽然神秘一笑,从怀里拿出了一沓粗制的纸张,道:“其实,末将来此,乃是有君侯密信的,此信,连府君也不知道。” “啊?”戏志才顿生好奇,原来张伯常还暗中做了安排,“伯常竟早已料到此情,方才让你在此刻将书信拿出来?” “对了,”黄忠难得憨厚的笑了起来,神色依旧十分爽朗,拿出书信递给了鲍信,道:“还请鲍公亲自一观吧。” “好。” 鲍信接过,只看了第一眼,心里暗道:是伯常的字迹。 这一沓,足足三十来张,其中字体都是歪七扭八,但是已经小了很多,看来伯常应当也是时常练字,有人督促,现在也只是一笔深一笔浅而已。 鲍信看到一半,抬头笑道:“伯常说他想我了。” “是,君侯时常在晚宴时,提及鲍公,”黄忠点点头,欣慰的道:“他说,虽然是他救下了鲍公性命,但是后来,鲍公待他宛如子侄。” “哈哈哈,那是自然,伯常这等年轻人,甚是讨人喜爱。” 鲍信丝毫不吝啬口中夸赞,同时也看到了书信后面的内容,乃是张韩的诚信委托,看得许久之后,他放下书信,叠好收入到车撵的案牍之下,叹道:“伯常的确有暗探在泰山,看来已得到了不少消息。” “他千叮咛万嘱咐,昌豨一党恐怕有叛逃之心,他们不敢和臧霸交战,或许会撤离泰山,但带走之人,也许有半数之多,毕竟袁绍之威名,天下皆知。” “此刻,还未能知晓胜负之数,人总有自己的想法……” “伯常,想让鲍公做什么?” “杀泰山有不臣之心的人,动手之后,再去游说臧霸,他说叛乱只是个别人而已,若是臧霸有贼心,早就反叛了,岂会每年朝贡,听从徐州之名?所以不必动他,杀了昌豨等人之后,找出证据即可,这件事,或许文则去办最为容易。” “肃清不臣,再令臧霸立功。” 鲍信双眸一眯,想起了张韩的最后一句话,“伯常说,吾之沉稳,宛如国柱顶梁,可与丞相之功媲美,有徐州鲍公在,国泰民安,他唤我‘国安’之称。” 说到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是热情满怀,信心满满,如此高捧之语,若是不能成,岂不是太过辜负伯常的期望,如何也要将泰山彻底镇服才行。 “鲍……国安。” 戏志才轻捻胡须,暗暗也有此感,深感伯常识人之明,鲍信在过去的十年内,的确是安定了丞相的半数领地,而且每逢前线大战时,总能自徐州之中,分出大量的军粮和人力来,成为后方最为殷实的粮仓储备,令人安心呐。 “那就仰赖鲍公了。”戏志才拱手而下,深深鞠躬,既然伯常有如此安排,此行应当能成,他所思量之计,向来都可成也。 “哈哈哈!!”黄忠此时爽朗而笑,抱拳道:“实不相瞒,君侯派遣末将来,就是为了保护鲍公性命,此行定然不会让鲍公有任何危险,哪怕刀山火海,末将与黑袍骑将士,也会力保州牧回到郯城。” 戏志才楞道:“那我呢?” 黄忠挠了挠头,道:“君侯说,府君在通达消息之后,便可返回许都,不必跟随冒险。那等潇洒之事,当是郭祭酒干的,府君应当会选择回去。” 可我来都来了!而且还是因为昨天喝高兴了,被鲍公裹挟来的!? 我的确不喜欢这种冒险之事,我乃是坐于帐中,运筹帷幄,心有往来道路,腹中有无数应对之良策的大才!! 怎会和张伯常、郭奉孝那等人一样,有那种孤军深入,还当做潇洒恣意的念头。 …… 五日行军。 早在几日之前,臧霸就已经得知了他们要来的消息,而且身下的人不断劝说,不可放鲍信进入泰山府衙署的境内,需在外寻一座城池,接待交谈即可。 臧霸思来想去,听从了建议,但却不是为了防备,而是在这些时日的各类言论之中,察觉到了些许不安之事,于是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在外迎接。 靠近泰山和琅琊交界的一座军营内,臧霸率领将士迎接车驾,一路走来,鲍信和戏志才等人也都见到了地形防备工事,知晓泰山的确是狡猾之兵所乐于驻扎之地。 几乎所有的工事小营,都是靠近山林,若是有败则随时可以入山,若是失火又可以弃营不管,因为存放的粮食并不是在营内,应当是在山里的某个隐秘之地,可以快速通过各地小道送达各个兵马驻扎之地。 臧霸人高马大,黑铁铠甲着身,胡须浓密,双目有神,其胸膛就宛如门板一般,站在那就宛如一座高山,不像是许褚那种肥壮的猛士,也不是典韦那等令人看起来自觉地恐惧的夸张筋肉。 这体魄就是给人一种宽厚之感,仿佛天生就可以稳压他人一头,有一股霸主之风扑面而来。 “末将恭迎州牧。”臧霸言简意赅的抱了抱拳,“州牧一路辛苦,末将在军营设宴款待,待明日再一同去城中巡察。” “好说,”鲍信嘴角一扬,“一路走来,已看了你的军士面貌,军营布局,的确是牢不可破。” “这泰山交托给你,朝廷也甚是放心,臧府君日后加官进爵,看来是不在话下了。” “州牧谬赞了,请!” 臧霸在这几番言语之中,已经偷偷的看了鲍信带来的人,除却他最喜爱的悍将于禁之外,还有一几乎是五旬的老者,看似慈祥和善,面带笑意,实际上手中老茧和呼吸之气息,都足以说明乃是身经百战的猛将。 按照最近的战报来看,恐怕是张韩麾下的黑袍骑黄汉升老将军。 这个人,臧霸自然也是听说过不少的。 当然,在见到他的这一瞬间,臧霸心中也就明了了。 这次来,目的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看来,需要好好准备说辞,方才可不令局势剑拔弩张,这鲍公干只带这么点人就到我泰山府,不知是自大,还是根本不把我等放在眼中。 臧霸暗暗心想,思绪万千……(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张伯常,这都能算到啊? 臧霸到了此刻,心中却也是难以权衡,他似乎能猜测到此时鲍信来的用意,可是,如果没有人挑到明面上来,的确很难率先发难。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了,局势如何发展,晚上的晚宴上,自然会现出端倪。 他收拾了心绪,目光停留在那须发半白的老将身上,黑袍骑的老黄忠。 此人是张伯常君侯的亲信,如是他亲自护卫,可见此行之重要。 这么说来,许都还是不放心我臧霸吗? 如此一想,臧霸心里颇有些失落,在当初,可是与张韩写了不少书信往来,而且送儿子到许都去就学,也是听从了张君侯之见。 在那个时候,两人之间应该是暗地里有相互信任之感的。 “说得对,”臧霸终于承认,点了点头,对鲍信抱拳道:“鲍公,既然如此,可否明确告知来意,霸自会为鲍公分忧。” “若是查出来证据,还请鲍公明断,若可轻饶……则,还请鲍公网开一面。” “这夜间风大,将军神射能让我将士叹服,臧霸必然不会拒绝天意。” 戏志才人都惊呆了,差点没立起身来,吹牛逼怕是吹过了! 我平日里,就觉得这老黄忠时常哈哈大笑有点不正常,没想到他真能舔着脸说出这种话来。 他自问自己做不到振臂一呼召集三千人连夜奔袭雒阳,失败后又可得数万人盘踞徐州内。 “嗯,”臧霸腮帮子鼓了鼓,这番话很是嚣张跋扈,但是又不是胡乱吹嘘。 黄忠等待许久,呼吸调匀之后,从身下取出长弓,凝神运气,奋力拉开弓箭,双目如虎,猛然一凝,“喝!” 但臧霸、鲍信、戏志才也的确都狐疑的将目光都转了过来,黄忠性子沉稳,而且因年岁大了,不会向年轻人那般沉不住气,为何这时候发笑。 “可是啊,你一旦如此做了,就像是深巷里的野猫,又像是农户宅院里的家犬,野猫虽无他权强压,但是没有归宿;家犬虽有归宿衣食无忧,却又要低人一头。” “你此时,应当是做一名镇安一方的府君,不可为小义所乱,家国情怀,望宣高细细考量,我在这里饮酒等你,是战是和,你给我一个交代如何?” 鲍信此时泰然自若的笑道:“宣高,你在来泰山盘踞之前,我就已是泰山诸多山寨的大兄。” 可若是就这样回去查,对兄弟们又是何等的不信任,他不能接受。 他这一刻,竟然会慑服于鲍信那稳如泰山,自信闲适的气势。 “鲍公。” “君侯说,令郎于许都,求学顺遂,习武进展极快,如今无论木是武艺、还是文治都远超同侪,已是彬彬有礼、才学兼优,得荀令君、贾参军教导,还有蔡大家之女,蔡琰教导音律。” “鲍公可有证据?可知是何人?” 别说是射中小枝了,哪怕是能张弓搭箭射到如此距离,其实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嗖一声! 如同蹿雷一般,冷风嗖嗖呼啸,那长箭好似一道流光,猛然射出,刚好射中小枝,没入之后的木桩。 “如今我虽走,但仍然还有不下数万人,会听从我的号令。” “那我,那我……”一向沉稳的臧霸此时竟然不知如何抉择,他感觉鲍信的说法十分荒诞,恨不得立刻就拒绝,但是一旦拒绝,无异于大动干戈,立刻剑拔弩张。 “你这泰山府君,竟完全在我君侯的猜测之中,连知晓我等来后的态度,都是一言而中,并无二致,实在是让我忍不住高声大笑。” 这时候,黄忠也不笑了,冷然道:“臧府君如此权衡不得,其实君侯也有过猜测。” “君侯?” 难道说,真的能有此才能?! 张韩亲自领兵,虽只有数千人,但立下的功绩,都是以少胜多,袁绍麾下颜良、文丑,都是死在他的手里,而且根本不是刺杀。 黄忠大笑三声,命人将大戟扛去了百二十步外,到辕门之前,几乎在众人眼前都变得极小。 黄忠慈和的笑了笑,摆手道:“不必担忧,这一箭,在营里练了一年了,不说百发百中,但也可说是烂熟于心。” “哈哈哈!!” 而且,说动他来这里认罪,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就看他自己,如何思量了。 “接下来,府君定然会夸下海口,自会泰山而查,如此即便是查到了,也会隐瞒下来,甚至自己扛下罪责,不去解释,最终也只能导致反目。” “如何让老天决定?”臧霸眉头一皱,交托给运气,倒是也并非不行,只是用在决定这种事情上,让人觉得滑稽。 臧霸在旁,唯有摇头感慨,此刻他的双目都还来不及多眨几下,又远望了辕门几眼,想看看站在那里的心腹卫士反复确认。 这个自称,张韩以前老爱说,据他说,在他的家乡某个小山村里,这就是“父亲”的意思。 乃是计策埋伏,战阵冲杀,以一两千人冲乱了上万人,再于乱军之中奔袭斩杀,何等武威。 鲍信笑着点了点头,他还是那般稳,就打算在这里等着臧霸回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于禁脸上满是敬佩,鲍信则稍稍淡定些,颇为欣赏的微笑着。 臧霸抱拳离去,带人离开了这一座小营,只留下了百人,在此听候差遣,照顾他们起居。 臧霸仰天长叹,不由得心中一横,对三人抱拳道:“既是如此,臧霸这就回去,查明此事,各诸位一个交代。” 戏志才一看他们俩都不肯开口去问,自己立刻咋舌道:“将军神威,为何不早说?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亦是功不可没,总的来说,他这位府君可以说是瑕不掩瑜,可谓是如今泰山真正凝聚人心的文武大才。 见状,早已深谙这些江湖之道的臧霸又道:“从二位神情,我已看得明白,果然是有隐秘之事。” 真是,料事如神,这位君侯反倒成了知我者。 “不如,此刻开门见山的说出来,在下若是能解决,便立刻为二位拿出一个交代。” “好。” “既然是这样,那我老黄忠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让老天助你决定,如何?” 臧霸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此时根本决定不下来。 这不是张韩的笔记,飘逸而隽秀,有仙者逍遥之风,但话中的内容却是张韩的口吻,许是他口述的。 臧霸胸膛一挺,神情已经有些阴冷,大战在即,黄河南北的这两境之兵马、文武,乃至是各派的人士,都是人心浮动,不必过于猜想,也明白他们是因何而来。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逼你,”黄忠脸色和善,登时摆手,爽朗的笑道:“我家君侯说,若是真的对臧府君不信任,那就是他亲自来了,君侯武艺与勇猛,想必府君也有所耳闻,两千黑袍骑,可斩杀府君否?” “好说,查出来,再来与我说此话,若是我们错了,自然会向臧府君赔罪。” 他们两人都在犹豫,要以什么方式将事说出来,又或者,是否该直接了当的快刀而斩,不问臧霸之意。 这时候,整个营内的将士,鸦雀无声,都在惊讶无比、呆若木鸡的盯着黄忠,任谁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有此神射之能。 “没有,”鲍信直接了当的摇了摇头,“但是我相信校事府、黑袍骑,和张伯常的军报,你麾下,昌豨一党,有意反叛大汉,投奔袁绍,要一个荣华富贵。” “不错……” 晚上,宴席之中鲍信问了很多近年来泰山郡内的民生政令之事,臧霸对答如流,对于某些隐患,也是真诚致歉,以请求宽恕,姿态放得很低,给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若非是黄巾入兖州,让曹操起家,并且在数年内快速壮大,或许这徐州、兖州,都会更加愿意支持鲍信。 “辕门?!这么远?” 所以他的话,并不算是胡乱吹嘘,甚至是说得已经很委婉了。 没想到,这信任如此之快就崩塌了。 “他也早知你会在小义、大义之中难以抉择。” 搞得黄忠哭笑不得,百步穿杨已是神射,怎么这都还不满意。 臧霸听完这话,很服气的拱手鞠躬,这一声轻唤,代表了认同。 书信中所言,和黄汉升将军所说也并无差别,张韩真的将他的脾性、心思都摸得十拿九稳,可谓猜测得分毫不差也。 但这酒宴上的氛围,其实也就仅仅停留在此而已。 “免得,诸位还要暗中行事,行偷袭刺杀之事,来先斩后明,越过我这泰山府君。” 臧霸思索了片刻,马上点头答应下来,又加上一句道:“营中将士都在看着,若是将军能有此神勇之才,乃是天意。” “而且,这才百二十步,不算远,以前在黑骑营中,都练百四十步,乃至百五十步远,哈哈哈!!” 臧霸不动声色折上了书信,冷然道:“既知道,又何故如此相逼?” “天意。” 这些年臧霸为政,政令上并无特殊的治民之策,不过却也因为魅力,可以凝聚百姓于麾下。 这一来一去,至少也要三日夜,昌豨若是有心藏下往来证据、贪墨之财,或许还要费一番功夫。 等臧霸走后。 这时再听,都觉得怪怪的,而且是臧霸一本正经的对鲍信如此自称,两人终于明白了当初张韩的那种忍俊不禁占便宜的乐趣。 “好!哈哈哈哈!!” 臧霸不是善于藏心之人,黄忠一说这话,他马上就点了点头,同时也看到了书信里张韩的话。 而且在此之前,张韩还一直如此自称,来和戏、郭、孙、董等人交谈,他们也曾欢乐的一夜一夜的这般叫他。 想要在此时来斩杀他,或许这军营里,拦不住他张韩。 无非是怀疑臧霸回倒戈向袁绍而已,既然如此,倒是不必暗中查探,大家摊开在台面上来说便是。 不知是谁一声大喊,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黄忠本人则是长舒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戏志才和鲍信,自有骄傲之意。 “鲍公此次前来,应当不仅仅是为了查探如今泰山郡情,或许还另有他意,可是如此?” “不错,”黄忠自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伸手递给了臧霸,朗声道:“这是君侯所写,其上可表明,你臧府君得知之后,定然会护卫下属,而后提前发难,问清原由,只因你不是善于藏心、虚言以对的人。” “好!!” 毕竟,练箭术扎草人啊,何必专门用辕门射戟来练? 这种事,隐患太大了,应该提前商量一番才是,要不说是张伯常的心腹爱将呢,这方面倒是更他学得一模一样,总喜欢,暗地里出风头! 黄忠傲然环视,冷笑道:“我命麾下骑将,把这一把戟放在你营辕门之中,我自此射去,若能射中箭上小枝,则府君回去捉拿昌豨,彻底查明此事。” “但是,”鲍信慢悠悠的又笑道,“我知现在泰山是你做主,所以没有大军压境,只是孤身而来,你当然可以率众与我拼杀,试着将我们都杀死在这营中,从此可以乱我徐州,再分割列土,我相信,袁绍会马上出兵,来为你牵扯,因为他恨不得我大汉内部纷争不断。” “若是没有射中,岂不是白来一趟?!” “他之所以去许都,不是为了要挟伱,而是让府君在做一些决定的时候,可以有一个顾念的家人,臧府君,君侯说你肯定会惊讶,为何当初往来书信时候,相互敬佩,当有信任才是,现在却在此猜忌,是否?” 黄忠挠了挠头,道:“君侯说了,以后与人谈判,遇到难以决定时,就用这一手,来震慑他人,今日不就用上了吗?” “哦?苦练了一年了?为何练这个?”鲍信笑着问道。 黄忠忽然大笑起来,顾左右而神色自傲,对周围投来的目光浑然无感,仿佛根本不放在眼中。 但是…… 最终得到的结果是,果然命中,并无偏差。 臧霸面色一沉,看向黄忠道:“汉升将军此言,是说一切都在君侯料定之中吗?” 喝懵了张韩还会说句“霸霸爱你”,后来知道,差点引发一番大战,最终还是张韩好和,劝说了大家没有动武。 “何至于在此摆上酒宴,让我等把酒言欢,又来细细诉说此事呢?” 鲍信和其余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戏志才与黄忠在听见这个“霸”字自称之后,马上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戏志才抬头去静静地看着他,又觉得黄忠此刻气度沉稳,成竹在胸,不像是随意吹嘘。 “从此去,怕是有百二十步,这黄汉升,真能做到吗?” 戏志才:“……” 就这,张韩还失望呢,说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神。 臧霸在席上一番话落定时,忽然开口说道,这个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鲍信和戏志才也都不住的对视了一眼。 鲍信、戏志才、于禁三人一下就改了面目,全都看向黄忠,拉了他过来。 “这他也能算到啊?”戏志才人都麻了,这,这也…… 太闲了吧!? 但是你说闲吧,今夜还真就技惊四座了,你又不得不服他……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承人厚望,以命搏往便是 “那,那若是一辈子都用不上呢?”戏志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张韩难道是认定日后谈判能用上此法吗? 他又是如何想到的呢,这些十分突兀的奇思妙想,和寻常在工造营、治政上的那些奇智,真可谓是如出一辙。 “那便一辈子用不上,”黄忠坦然一笑,直截了当的道:“同样,在练习此事时,箭术也能自然纯熟,又有何不可。” “嗯。” “呵呵呵,”鲍信咧嘴大笑,夸赞道:“伯常看似玩闹,有孩童心性,可是所做之事总能有深意,从结果来看,向来都是好的,这一次,恐怕也同样如此……” “鲍公不愧是君侯尊敬的人,”黄忠收起了笑脸,向鲍信拱手道:“君侯的确,还有猜测谋画。” “哦?”鲍信笑了,几人对视了几眼,问道:“有何谋划,说来听听,我现在倒是颇为好奇,伯常到底对这泰山局势,还有多少了解。” “唯!”王沛年岁较大,四十余岁,精瘦身材,但背已经有点佝偻,连忙脱下了头盔,跑下关口去。 在来的途中,臧霸也已经差不多想明白了,如果是麾下的这些兄弟有可能会倒戈相向,那昌豨一定是最容易的。 “如果各位存心思去征战四方,争夺这乱世功名,跟着我那就屈才了,不如就在此刻离去,昌豨亦然是如此,只是一旦去了青州,以后要再刀兵相见,不可留情。” “对啊,自家兄弟自然是要重要一些,府君是否和鲍公谈过了?这泰山境内的不少弟兄,可还是会听从他号召的。” …… 好在这关城里面,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府君先行进入关城,再等将军来与他亲自交谈便是。 “情急之下,本身无事,但我们来了,就会逼得昌豨铤而走险。” 那么他拖延时间来做什么呢?定当是打算准备妥当之后,方便行事,如此就说得通了。 泰山。 “难道说,你真有狼子野心,觉得我臧霸对不住你?!” 此刻,似是有些犹豫的道:“便是鲍公一行人来了之后,方才这般风起云涌,兄弟们都人心惶惶。” “府君!”昌豨的眼睛较细,而胡须也是稀拉细长,身高臂长,面容刻薄尖利,一副狡猾相,但眼中有狠意。 昌豨和副将们正在地图之上商议行军,没想到臧霸直接打翻了门外的宿卫,闯入了大营之中,让他们目瞪口呆。 泰山郡,琅琊军营之中。 …… “这……”昌豨愕然,悄悄看向左右,这些话说来,倒是极为符合臧霸的性子,他向来是如此直来直往。 “不必说了,”臧霸又凝重的看了他们几眼,从这些兄弟的眼神中,他看到的大多还是真诚的关切,并不是假意装作如此。 臧霸此时叹道:“你们可曾有被袁绍的门客游说过,或者曾有心思转投青州,奔于那袁氏大公子袁谭的帐下?” “这,未曾有过。” “说得对,”没等戏志才和鲍信说话,于禁就已经点头附和,“昌豨属豺狼之心,的确有可能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不尊忠义二字,我以前与他相识,便是不耻其行径,逐渐远离。” “嗯,”鲍信想了许久,看向于禁道:“文则对泰山地形熟悉,你和汉升将军一同前往,如此行事也方便许多。” 因为他本就肩负了驻守防备青州的重任,随时可能与青州来将打交道。 “兄长亲自去见过了,何故连夜赶回来?!” “府君,其实我也收到过,”这时候,吴敦不好意思的浅笑了一声,在众人面前说出了实情,“只是我人微言轻,名声不振,也只是随口招揽罢了,我没有答应,款待了青州来人,打发离去了。” 做完这些,他才慌忙命人打开关门,自己小跑出关去,在臧霸面前单膝跪地,道:“末将不知府君到来,乃是后方有战事,最近流民甚多,担心有探哨混于其中,不敢开关门。” 是以,他们这些跟随臧霸之人,心中也都十分担忧,需要人主持大局。 那些守关的统领也怕,这要是府君到了大营,知晓了他们的秘密,恐怕会有一场冲突大战,到时候他们守这关口也就没有意义了。 “诸位在此等候便是,末将这就去营中整顿黑骑,提前放饭,备足干粮,只等到黎明时,便立刻出发。” “我决意,亲自去见他。” “听闻鲍公亲自到了泰山来,名义上说是查探这些年治理之情,实际上恐怕是为了稳固军权吧?” 哗一声,城墙上的守军全部收起了弓箭,脸色却是大变,一眼看去,大多数人都是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大兄,还是需得拿个主意才是,不如……先请鲍公他们回去,安抚了昌豨和其他兄弟,我们再给他们一个交代如何?” 不过,眼尖的守将王沛一眼看到了来人乃是臧霸,忙张手向左右,大声喊道:“来人是府君,不可放肆!立刻收起弓箭!!” “遵命。” “府君!”王沛汗流浃背,他没想到臧霸来势竟然这么凶,一点转圜拖延的余地都不给。 “难道说,是昌豨暗中和青州有些往来,所以被鲍公知晓?”尹礼眼骨碌一转,捻须的时候脸色已经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我去意已决,”臧霸看向了吴敦,道:“我只带百骑去,想必昌豨见我人少,心中自然会放下戒备,如果我没回来,便向鲍公禀明情况,乃是我臧霸之过,请他自行镇压。” “大兄,”吴敦体魄宽厚,胡须整洁,中年诚恳模样,双眸深邃有神,同时也是最为说得上话的人,到臧霸面前拱手行礼,直言问询眼下状况。 就这样,守军五百,有三百人都上马去追,太阳逐渐升起时,他们便也到了大营之中。 同时,现在他们也明白了昌豨面临的是何等情况的抉择。 恐怕已不好再劝说了。 他们太清楚臧霸的为人,便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心中见不得阴暗,若是被人算计,非要快意恩仇不可,他本人极讲义气,也悍不畏死,就怕情急之下,逼得昌豨做出什么铤而走险之事。 一直到,他脸色动容,松懈下来时候,气氛才自冷肃之中一松。 这般看来,他们的确没有倒戈,依然是心向自己,不是其中内鬼。 “还不让路!” “这份说辞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清楚!”臧霸厉声而喝,而后冷笑道:“怎么,王将军要在关城外和本府君交谈吗?” “兄长!” “不曾啊,大兄在此,我们怎敢越过您,私自动心思。” 他背起了手,眼神一凛,沉道:“直说便是,袁谭许了你什么好处,让我也来听一听。” 与其余将军加在一起相差无几,这都是臧霸这些年信任,将他当做起家的元老,方才有这种待遇。 “否则,我会捉拿昌豨,来见鲍公,给汉室朝堂,以及那位君侯、丞相,一个交代。” “那伯常打算如何呢?他既然看懂了,肯定还有安排。” “不敢!”王沛连忙躲开,叫人开关口,迎臧霸进入营中。 见到臧霸这般兴师问罪,却也还是在愣神之后,连忙赔笑。 “诸位,”臧霸沉着脸色,站定在这些人面前,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双眸如炬一般,扫视过所有人的面庞,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已是这些人里,最为心细之人,早早发现了昌豨军营的不对劲之处,而昌豨营中,因为占据要道,身负重任,兵马有上万之多。 别忘了,泰山府君手底下这些兵马,实际上是……贼兵出身,他们随时可能发起兵变,以图更安稳的前程。 “呵呵,我岂会惧怕他昌豨,今日我倒还要看看,袁绍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能让人忘记了忠义二字,去背负一个叛贼之名。” “原来如此,府君作何选择呢?” 同时解释道:“府君有所不知,青州兵马,近日忽然袭击我边境,欲渡河越山,攻占各关口要道。” 臧霸言简意赅,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立场,这让在场的几位跟随已久的兄弟、旧部都是无话可说。 现在,却成了骑虎难下的一桩隐患,昌豨失去了联系,其军营也在深山之中设卡,关口尽皆关闭,理由也站不住脚,说是前方战事,百姓流民极多,不可随意开放关口。 臧霸腮帮微微鼓了一下,又道:“实不相瞒,我被他们游说过,去年八月,袁绍曾经送了一封书信过来,为了让我看到,还请了当年旧识,赠予千金,方才打通关系,送到我的手中。” 此营靠北面,随时可入山,守凛水,凛山,基本上能够做到依托地形设立关卡,阻隔数万大军。 “你放屁!”臧霸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依山而建的防备,牢不可破!呵,你还用这等说辞。” 昌豨则并不在军中,他的兵马战局在东面小山之内,靠近入青州之路途,扼守要道。 这种匆匆给出的理由,根本不是为了说得过去,只是想要拖延一些时间而已。 臧霸在天刚亮的时候,率领一百骑直接冲到关口,城门上的那些守备听闻动静,准备张弓搭箭喝止,再用此前的说法把人骗退。 孙氏兄弟本打算劝一劝,请臧霸好生权衡这其中利弊干系,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昌豨,或许便是已被迷惑,暗中有所异动,他还算警觉,不心存侥幸,在鲍公来时就已准备拖延时间,好躲藏起来,他这般反复,终究会害了大家。” “若是君侯所料不差的话,我们到来的消息,一定会逼迫昌豨做出抉择,这个时候臧府君回去,一旦情势不佳,也许就是一场兵变动乱。” 黄忠点了点头,神情流露出一丝决然,沉声道:“到如此,自然交给末将便是。” 没想到臧霸并没有停留,直接过营继续行进,直奔昌豨所在的大营,任由那些将士在后面叫喊也浑然不理,最终则是又有数百人在后飞骑跟随。 “昌司马,你可真让我好找啊!”臧霸一来,语气便已经极其不客气,“你为什么要封锁琅琊境内,将军营附近关口设防!究竟意欲何为?!” 黄忠十分骄傲的道:“了如指掌,仿佛亲临战场,他料定,臧霸定然会回去与下属谈判,而且应当会有乱事。” “大兄莫要心急!”几人忙慌叫住,生怕他性子急躁,或者是心中义气发作,只想要立刻解决这些事,来拿出一个交代。 “府君!” “不错,自昨夜起,昌豨也没了消息,态势不对了。”尹礼瘦削一些,脸型偏圆,下颌较窄,乍看之下给人一种没有下巴的感觉,双目细长有精明之色。 “兄长!” 臧霸气势沉凝,在下方朗声而喝道:“城上守将何人,出关见我!” “由此到泰山府君所在军营,不过六个时辰,连夜出发,忽然发起奔袭,若是斩杀敌将首领,说不定半个时辰就可以结束战斗。” “之前,倒是还好……”孙康、孙观兄弟就是普通中年儒生的模样,在紧袍之外,也有披甲,胡须多在嘴唇周围,有勇武之感。 “我退还了金钱,与那旧识一刀两断,不再联系,我们起事,起初是为了谋求生路,而不是要在乱世争霸,我臧霸自问没有那种命,只可护卫兄弟家小,保一方安宁,仅此而已。” “这就对了,”臧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环顾这些人,走到案牍前背对他们思索了一会儿,转身来郑重的点头道:“我们治下,恐怕不少人都得到过袁氏相邀,或是许以重利,或是暗中离间。” 同时派人飞骑回去营中,将此事告诉昌豨,就说府君亲自到来,只带了护卫骑兵百人。 其余兄弟,在各地驻军治理这支离破碎的战乱边陲之地,不一定能解除到青州之人。 “府君,府君来得正好,我正要去请援,”他一面走,一面悄然伸手到背后向副将挥了挥,意思让他们准备好叫人。 “每个人应对的办法,却又完全不同,有的人动心,有的人为利所惑,便会动摇,即便泰山也会有松动落石的时候,又何况是世上这些,为利往来的人呢。” “收!” 于是,心里想通的昌豨,慢慢的脸色也变得镇定起来,不知不觉之中,直起了腰。 霸麾下,吴敦、尹礼、孙观、孙观之兄孙康等,都在等消息。 “既然大兄要听,那小弟,自然会一一告知,还往兄长念旧情,给条活路。” “哼,”臧霸冷笑,“你说来便是。”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叛逆者,已伏诛 “我们兄弟在汉末起事,实际上都是图一口活路,吃上一口饱饭,现在我觉得在泰山郡吃不饱,那谁能给一口饱饭吃,我们兄弟就去投身谁人麾下。” “呵!”臧霸听完直接不可思议的冷笑出声,“你这话不就是,谁给你吃口奶,难不成就可以认她做娘了?” “话也不至于说得如此难听,我与府君一一说来便是,”昌豨没有发怒,毕竟臧霸听闻自己承认有反叛之意后,肯定是会怨怒的。 不过即使是到了此刻,他仍然觉得还有和臧霸再商议游说的机会。 如果能把这位府君也拉拢过去,那在袁氏的眼中,定然是一桩不可磨灭的功绩,日后论功行赏,也要轮在前列。 “你说。” “兄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将大汉陛下囚禁于许都皇宫之中,连年向各地勒令讨要朝贡,难道不也是为了自己的鸿图大业吗?” 于禁人都傻了。 不多时,远处的一线出现了黑点,而后是一匹黑马缓缓奔来,黄忠带人迎了上去,马背上驮着一人而回,赫然便是臧霸。 跑得数百步,臧霸回头看时,身后跟随均是将士,虽丢盔弃甲,但手中仍执有利刃相随。 臧霸回身道:“谁人家小受威胁者,若斩杀了昌豨,我自会营救其家人,如是因此而受伤离世,我亦会给予抚恤赔偿。” “是啊!这可是,可是府君,万万不能伤他!” 但终究,昌豨准备多日,自然提前威逼利诱了不少人,他本身旧部也有两千兄弟,这些年一直占据最为精良之装备,不让他人染指,新入营的兵马更加是只用与农具相差无几的兵刃军备。 于是数千人从昌豨军阵里割裂出来,奔逃而出。 “其子谭,如今正在青州治理,得十万雄兵于此,兵精粮足,所守固若金汤,依山而建关卡上百,城池重镇五处,军营四盘。” “将军,这可是府君,我父母快饿死时,是他救下的。” “叛乱者昌豨,已伏诛。” 臧霸下令之后,转身大步流星向前走,此刻因为离主帐很近,弓箭手根本不敢张弓搭箭,而到了门外,臧霸翻身上马与此前来时百骑一同退走,他在军中极其有威望,这里的不少将士都是当初生死相随的苦命人,历经多年,已经享受了安宁太平,虽然仍是乱世,但在臧霸这里,还可以找到归宿感。 “他向我许诺,至青州之后,可以领军上万,拜官都尉,甚至可封列侯。” 这时候见到臧霸出来,人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些本来就不打算和昌豨再去掺和叛乱之事的人,还是很清醒的选择跟随臧霸一同离营。 “谁敢不听军令,形同此人。” 你明明就是下令收到南临山去,那不就是给伯常君侯的!? 搜刮了这些军中资产,还能有吐出来的道理?! “好!” “跑!我们离边关更近,很快就能逃出去。” 昌豨等主将跑后,没过多久他麾下那些兵马就弃兵刃而投降,不敢再厮杀鏖战。 “话不能这么说,”昌豨收起之前谄媚讨好的笑意,颇有傲气的说道:“人各有志,你把这当做背信弃义,但是还有一句话叫良禽择木,难道府君没有听说过吗?” 他勒主缰绳,心中无比动容,立马大喝道:“诸位,回去救援兵马,归属我者不可令其寒心!” 昌豨拱手而下,神情凛然郑重,颇有语重心长之感。 “嚯,俺也一样!让俺跟着去把,我知道那些参军放财物的地方在哪里!” 骑兵调转,又冲杀回去,忽然起势让身后追兵也都愣神,臧霸提长枪在手,一马当先杀进了重重骑兵之中,很快杀出一条血路,止住了追兵的步伐。 这一战便是两个时辰之久,人人精疲力尽,死伤无数、尸横遍野。 “昌豨,你真的要反,”臧霸终于舒了口气,回头向左右道:“此时回我麾下者,仍不算谋逆,劝诸位不要误入歧途。” 我还以为你黄汉升老将军英雄盖世,光明磊落,和他们不一样。 另一方面,则是心中还希望如此,能骗骗自己倒是也不错。 “好!” 一旦短兵交接恐怕更是打不过,更何况,黑袍骑身后还跟着大量的骑兵,数百人! 之后尘沙漫天,一看便是仍有步卒跟随在后大步狂奔,这种军势,又是在这等关键时刻到达,肯定打不过! “府君。” 话音刚落,几骑马上脱离了队伍,向后奔逃。 不过他手中攥着一个滴血的布包,扔在了地上,冷声道:“幸不辱命,汉升立刻为我向鲍公,禀明此情。” 只能大声下令冲锋厮杀,而后带着几名平日里亲近的兄弟,拉住缰绳便逃。 “我,我……” 奈何,现在并非是最好的时机,“撤出去。” 于是就成了数千人就地而坐,或是坐在路边的凸石处,向远方而望,臧霸那些亲兵的确很是担忧,望着远处一直目光期盼。 “多谢了!”臧霸提起了长枪靠在肩头上,胡须飘扬,金刀大马的坐着,对黄忠投以感激的目光。 “唉,”黄忠摇了摇头道:“还是来晚了,死去了这么多人,若是早一些来,也许还不至于让那昌豨跑掉。” “现在他们两军对垒,正是我们待价而沽的好时机,当初兄长与我们共聚,就是为能投身一方,成为稳固之功臣,从山贼摇身一变,变成扶汉功勋。” “府君……” “一旦叛走,从此可就是流民浪子,再无归汉之可能。” 能活着到达青州就不错了,而且袁谭要的是我们去投奔吗?又不是什么海内名士,也不是威震四海的猛人,不过是想要分化泰山兵马而已。 黑袍骑和于禁所部,在战场忙碌了许久,本来早就可以离开了,但是黄忠打算再等等。 很多头戴黑巾的将士涌了过来,护卫在了臧霸的周围,将他向外拉扯。 这些骑兵也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心里都明白,已经是这种情况了,还去享什么荣华富贵。 “我看谁敢。” “袁氏一门,势大敌国,天下故吏名流,无不是出自其家族之中,袁绍年少时广交高朋,揽财无数,在冀州根深蒂固,连韩馥都要将州牧之位,让与他手,现在,袁已有四州之地,坐北方大营而拥百万之军,向南动兵如有神助,横扫千军之势耳。” “方才末将都听见了,我又不聋。” “好说。” 那副将眼中热切一闪而过,都是好利之辈,岂能不对大功重赏动心?他回身扬起武器,呼喝了几句,又有几十骑翻身上马,整顿军铠,拍马随他冲向臧霸,去势汹汹,显然要直取其人头。 黄忠看了一眼身侧,下马来让一名黑袍骑将战马上的银甲取下些许,只留下马面和马鞍,其余的铁帘都拆却,让臧霸骑上。 说完,臧霸拍马而去,狂奔的马蹄踩起了大量的尘沙,在逐渐转夕的日光中,宛如孤高的游侠。 “遵命!” 此时,又有不少兵士见势不对,不敢下手,投降跟随,人数倒戈越多,则臧霸之势越盛,而昌豨军中更是人心惶惶。 “府君快走,此地已埋有刀斧手,不是久留之地!” 昌豨眼睛都瞪大了,奈何身边最后一名宿卫也已经在方才被射杀,他连一个为自己奔走下命令,喝令小兵的副将都没了。 “对,昌豨狼子野心,欲叛汉自立,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方才听令。” “哈哈哈哈!!”黄忠顾左右而大笑,对于禁道:“那我就拍人先去取来,再清点叛军私藏,到时候一起归入国库!” “咱们护府君杀出去!” “府君,我一家老小都在将军手中,不得不听从命令,还请您原谅!” “哈哈,”臧霸满不在意的笑道:“君侯已经足够料事如神了,恐怕你令黑袍骑日夜兼程来救援,也是受君侯暗中密令,在下敬佩其才能眼光。” “唉!!” “但你们该恨的人,不应是我,而是昌豨才对。” “杀了他,一定是大功一件!” 此刻,远处飞来一箭,嗖一声笔直如流光没入了那首领的脖子,喷出血柱翻身倒地。 黄忠下马迎上,拉住缰绳安抚好了黑马,臧霸的后背与肩膀都是刀伤,腰侧有被捅穿的伤口,浸湿了衣裳。 “我恕难从命!” 只是片刻间,又是一轮箭矢射来,当场倒下了十几骑。 臧霸在战场之中近观,仍然觉得心痛不已,都是自家兄弟,一同起事至今,这又是何至于此。 凭借自己这十人,想要冲破防备去斩杀昌豨,很难。 “待此事了却,我亲身去许都向他与丞相请罪,乃是我臧霸治下不严。” 臧霸毕竟没有张韩的那种能力,以其勇武之能若是在场,恐怕早就破阵杀到昌豨眼前,将他一刀斩杀了。 黄忠看了一会儿,向左右道:“清扫战场,问问有多少人愿意跟随去南临山参军,愿意去的,就拿上这营中叛军的军粮、军备、钱财珠宝,随行一同回去见君侯。” 我太天真了,果然是近墨者黑! 可明知昌豨这话是骗,他们也不能拆穿,一方面是回不去府君麾下,毕竟是昌豨部亲信。 臧霸背手而立,微微转头扫视了这些人,沉声道:“谁敢以刀剑向我?” 臧霸感激黄忠到来救援,休整片刻之后,立即来找黄忠,抱拳道:“汉升老兄,今日若非是你来,恐怕这里的兄弟还要死去上千人,多谢了。” “呵呵,”昌豨冷笑了一声,眼神示意在主帐之内的这些校官宿卫,道:“这可由不得你,拿下!” 臧霸追去的时候,昌豨身边还有约莫十位帮手。 “俺愿意!” 此时臧霸眼神一凛,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近在眼前的昌豨,可惜,他的身前也已经围了数十名披坚执锐的刀斧手。 “将军!因为要私通外敌,早在十日前,昌豨就下令带上所有家产,俺知道那些车队所在!” “杀!” 两军的作战能力,一眼便能分辨出来,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在下曾夸下海口,此事一旦查实,要给鲍公一个交代,否则难以信义立于青徐。” “若是府君也肯通往,只怕官位、爵位只会更高,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泰山府君而已。” 这一队的骑兵都是满脸惊恐,望向远处,只见黑袍黑甲的骑兵,正整齐狂奔而来,这些骑兵个个都能战马之上张弓搭箭,有一半的人甚至可以左右开弓而箭矢有力。 这才拍打着马背,抬头和臧霸说道:“府君只管喝声狂奔,此马快速如飞,寻常有重甲着身不敢尽情奔跑,此次倒是好时机,让它释放出来。” “唯!” …… “但现在,在下要问将军借一匹快马,一把弓箭,一杆银枪。” 昌豨示意其中一名心腹,那人面色一狠,抽刀挥手砍去,将方才拒绝动摇者直接斩杀当场。 “好一个良禽择木,你要背弃于我,为给鲍公、丞相一个交代,我今日只能斩你。” 战至此时,昌豨自然也是加入了战场,使一杆长枪在远处气喘吁吁,和臧霸对望,如此情势,仍有胜机,他们人数还占优。 昌豨在路途之中忙出言稳住跟随的几人,“我们到了青州,仍然可以透露布防、粮草、关口薄弱之处,仍然是大功一件,不会被袁大公子抛弃。” “好,杀出去!!” 臧霸在听的时候,就已经慢慢的站了起来,左右来回走动,背着手在细细听取,直到听见了袁绍开出的条件,才顿住脚步,认真的盯着昌豨道:“一个侯爵,一个都尉,领上万兵马,就让你出卖了自己的良心、忠义,选择背主求荣,做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一名壮汉慌乱之中,口齿不清的呐喊着,抽出长刀大喝之下,冲向臧霸身后,却被站在一侧的宿卫后发先至,一剑刺穿了肋侧,踢飞出去。 “将军,现在该当如何?臧府君那里,还剩数百人,其余均已经奔逃。” “再振一次军心,整齐杀过去,你带头,”昌豨眼中凶光四射,看向身旁副将,“王沛守后关,肯定已经堵住了臧霸退路,我们只要把他杀了,回去开关门,放袁谭兵马进入泰山郡即可,接下来便是荣华富贵。” “小弟今日斗胆,与府君再多说一句。” “诸位跟着我去享荣华富贵就是了。” 剩下的人,也都是精良悍猛之士,两军是以在这原野上,拼杀鏖战,如同雷动地火,不可收拾,非要杀退一方方才罢休。 “这件事,还是要由我亲自去,谁也不必跟着!” “俺也知道,我能带路。” “随我调转马头,杀退追兵!” 他杀了十人,后斩昌豨。 已是身受重伤。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坏了,我白嫖被他看出来了 黄忠等人见到此状,都是颇为着急,连忙前去迎接,将臧霸手中的人头接过,他此刻虽然身受重伤,但似乎性命并没有什么危险,一番检查之后也是放下心来。 此次大战之后,内患已经解除,估计接下来不会再有乱事,那些本身心思浮动的人,在昌豨死后,自然也不会再继续扰乱境内,臧霸之行,虽有孤胆英雄之感,但却还是太过冒险了。 …… 三日之后,消息快马加鞭传回到了许都之中,张韩听闻之后,直接茫然无措,呆愣在原地许久,竟然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一个人追出去?” “也带了几个骑兵宿卫的,但是没追上他。” 来禀报的黑袍骑挠了挠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等会,伯常,三日之后,我就要殿前议事,准备再次出征北伐,去讨袁绍兵马,你依计行事,先在许都后方处理后勤,待局势对峙之后,应当百日后,让袁绍已经掉以轻心,你再出发,这三个月内,你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也许,这个时候就真能派得上用场。 “我进宫了,”曹操紧了紧腰带,然后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唔不可,”曹操甩了甩袖子,背在身后,显得挺拔如松,将略显富态的肚子往前挺了挺,沉声道:“你现在需要为我向臧霸去一封书信,让他合一些青州兵,驻守在泰山关口,我会派遣于禁前去驻防。” 他笑了笑道:“任何问起此事之人,日后都可以说臧府君已亲自解决。” 等回来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贾诩无奈的微微起身,整个人的气势都被典韦打断,有一种忽然被人捏住喉咙的不适感,但因为身旁是典韦,自己与他关系非同小可,于是并没有发作,耐心的道:“先前乃是贼寇,而后转为流民、屯民,现在竟然还可成为功臣兵马,日后所享之便利,非同小可,这边是君侯所说的三级跳,乱世临时,很多流寇都有这种待价而沽的想法,足足百万贼寇都在等待时机,但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至于是哪些郡,你要遣人去告知允诚,让他酌情考虑,自可凭借才能、亲疏远近、品行以及家世,随意任用。” …… “主公,是要去见天子,为臧霸请功吧?” 曹操换上了宽大的黑金边纹袍服,正准备出门,刚好遇到张韩来请见,于是不得已在院中叫他过来。 “迂腐,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这么大个君侯,还喜欢这等游侠豪情的把戏。” 贾诩点点头,但其实心里并不以为意,他理解情义二字,但不会囿于这二字,当然,这也是两人非是一人之因,人各有志,不可强行扭转他人之爱。 “好,末将替我们兄弟,替我家大兄,多谢丞相提携。” “再将徐州边境,尽数封任他余下的兄弟。” “请主公吩咐,”张韩心中一暖,他感觉曹操这般安排,其实已经是将后方都交给他了,这个时候,如果张韩能够说动自己麾下反叛,在许都掀起兵变,曹操将会彻底万劫不复,乃至在前线心神不稳,必败无疑。 他眼睛一亮,道:“主公这意思是,要以任用人才,提升官位的大赏,将臧霸等人的兵力再逐渐分开?” “那行,出发吧。” 丞相府。 “为何呢?” “笨!” “其二,则是安抚臧霸以及其麾下的兄弟,泰山众本身是贼,在这几年盘踞之后,能够得到民心支持,并且稳固于泰山附近,其实已属是君侯称赞的那句,华丽的三级跳了。” 张韩啧啧感慨的吐槽了一大堆,但是他说这些话根本没有半点说服力,身旁的人盯着他看,都是有点说不出话来,特别是典韦。 老贾的计策都是极其好用的,又毒又不被仁义绑架,往往能够直至核心的争夺利害关系,但张韩终究是要修饰一番,略作更改,方才能成为自己的计策,也更好去和曹老板进言。 “你在荆州、扬州两地,有商马货伍,刚好可以在今次,再派人下一次扬州,挑拨孙、刘两家的关系,令他们彼此交战,难以顾及我军后方,让我后顾无忧,一旦做到如此,你便可自由行军。” “不是,就是觉得君侯这一加,计策就全成你的了,”贾诩憋红了脸,一边说一边略有不安的抬头来瞄张韩,他好几次都觉得非常没有参与感。 “好,我这就去,”张韩拍了拍贾诩的肩膀,非常欣赏赞赏的看了他几眼,但贾诩并不高兴,而且语重心长的拱了拱手,躬身道:“君侯,老朽说一句不中听的话。” “昌豨、孙观、尹礼那等人,实际上都可以算是臧霸在立足之后,凭借自己的势力与魅力所纠集起来的人,若是以军令去无情严令反而让人寒心,但这种效仿月下追韩信的做法,可以给天下一个交代。” “我加的不妙吗?”张韩笑着问道。 所以他很喜欢听贾诩分析进言,然后偷偷剽窃,转而去向丞相请功,回来再请他吃一顿酒,勉励几句,最多给他儿子贾玑一点赏赐,如此贾诩也看得欢愉。 他拱手道:“君侯,眼下徐州之事已了,臧霸已然处理内患,此举等同于是彻底投身于丞相,我建议,君侯立刻去丞相府,劝说丞相上奏天子,对臧霸论功行赏,且封侯拜将。” “你本质上,还是我的宿卫。”张韩马上强调,他生怕典韦飘了想跑,这就千万别想了,你这辈子都别想跑,咱俩在一起别管谁保护谁,反正同进同退的话,在任何战场的存活率都非常高。 “臧霸算一位,唔,与关将军一同领兵的那位徐公明算是一位。” “哦,那确实……”张韩低头思考了一会,笑道:“既如此,下次我再去献计的时候,你帮我向下传令,这样你有参与感。” 张韩陪曹操去见了天子,果然如丞相所说,有张韩在,说话都方便了很多,天子听完之后,都是一触即通,不需要过多解释。 “嗯不错,你来不也是为了劝我立刻去见天子请功吗?” 这一次,青州的锦囊妙计,如运筹帷幄之中;上一次,清扫内敌,让众多老臣以及名族家眷,都尽入南临山,这不都是最好的结果,即便过程有些曲折,但一切都还是在掌控之中。 说着还踹了张韩一脚。 高顺不苟言笑,法度森严,在军中威望很高,但是他年轻时,却也是四处任侠之人,曾经也有意气风发,讲求情义的时候,自然能理解臧霸现在的做法。 张韩咋舌道:“他这也太蠢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怎么一个人跑去追?这要是被人在半路杀了,那可就亏大了,臧霸哪怕不去斩杀昌豨,他也难成气候,逃去了青州也是被袁谭捉拿的多。” 坏了,贾诩居然发现了我这段时日一直在白嫖他这件事。 这种平衡已经持续很久了,怎么今天贾诩这么不要脸,贸然打破了平衡。 “多谢,多谢丞相!多谢陛下天恩!” 而且还不是那种,听闻他人所言的救命,是在汉帝最为恐惧绝望,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亲眼看到的光亮,这必然比起那些听别人说出来的恩情,要重得多。 “君侯你若是听从老朽之言,那就实实在在的依计行事,不要再加了……” “天子若是见到你,有些话说起来也方便一些,你毕竟是他亲封的侯爵,又有救驾之功,他对你,总归是要信任一些,毕竟救过命。” 孙观思绪万千,但曹操并不会再多留他,毕竟还要立刻进宫面圣,将此事告知陛下,请求封赏,同时也和刘协说一下事情的厉害关系,算是教导,才有重臣慈教,幼君好学的朝堂之风气,和睦可亲呐。 “那俺也算,”典韦傲气的扬了扬下巴,“俺以前是杀人犯,后来是给君侯当宿卫,现在是大汉校尉。” “是的,”张韩嘿然一笑,“那既然如此,我就不必多言了。” “好。” 张韩一回来,马上就找到了贾诩和孙乾,想让他们再去找一个人。 曹操嘴角一咧,伸出手在张韩的后背狠狠地一拍,“我帮你向陛下请赏,可以了吧?” 贾诩唉声叹气,一副扭捏模样,呼吸都在不断吹动,好像有很多话难以启齿,但张韩看在眼里,还是忙说道:“你直说呀,我难道还是画蛇添足了?” “回去吧,”曹操眼皮一抬,似有疲惫的笑了笑,“呵呵,给我向臧府君问好,就说日后泰山,我会完全交给他,同时你们几个,也可在各地为郡守,而他臧霸,可得骑都尉一职,封侯爵。” …… “好,我这就去!” “也行……但我本身要去犒赏黑袍骑,您也知道,这次汉升带了百骑去徐州,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不可磨灭呀……” 当然,张韩不会这么干。 曹操顿时“嘶”了一声,烦躁的道:“我习惯如此看人,并不是要这般对你!” “此法,好处有二,一是能够立刻传扬臧霸之行径,告知于探哨,等同告知天下所有的诸侯,臧霸已经完全归附汉廷,如此我们周边那些诸侯,自然也会重新衡量当下的局势。” 高顺此刻抱拳道:“君侯,末将倒是理解臧府君之心意,这番独自追杀,恐怕也非是自己有游侠心性,而是要做给自家兄弟去看,这类义士,因情义而相聚,并非是利益纠葛,惟有如此方才能慑服人心,日后人人效法,则法度反而森严。” “主公请放心,我定然不负所托。” “典韦!”张韩轻喝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是在说些什么。 毕竟南北大战还未分胜负。 “而孙观、尹礼等,在此次除内患的交战中立下功绩,或者真心归附我曹氏的,都要提为郡守。” 孙观还是颇为高兴的,至少事情之后,大家都有封赏,名头上都已经是汉室的重臣和勋爵,那身份就完全不同了,想来几年前都还是在外不知日后生死的贼寇,谁能想到现在摇身一变能成为君侯呢? 乱世之中,功绩果然无数,以命搏杀出来,不就是图个翻身吗,现在既然翻身了,恐怕接下来要想的便是如何安稳下来,可以守住眼下得到的功绩和赏赐。 这个眼神,下意识的让张韩脸色一凛,感觉别有用意。 放下竹简在桌案上,对来禀报的孙观露出了赞许之色,道:“你家臧府君,颇有豪侠之风,忠义无双呐,此次之事,值得载入史册,令天下人铭记。” “我一定会向天子请赏,放心吧。” “是啊!” “我插一句,”典韦忽然抬手,眨巴眨眼问道:“哪三级跳?” 典韦愣了许久之后,咋舌道:“你哪次不是自己冲出去装,当着别人面辱骂讥讽,现在还说起别人来了。” “嗯,你懂就好,合则难下,分便可控,”曹操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张韩。 张韩顿时脸色一喜,思索了片刻后就明白了曹操的意图,挑动孙刘两家,在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好似福灵心至一般,张韩还真就头脑一闪,想到了一个曾经欲结交自己的人物。 “哎,开心点,”典韦去拍了拍贾诩的肩头,“我们君侯向来如此,你又不是第一日认识他。” 典韦眼睛一瞪,环顾四周,道:“哪次打仗,我们风头有你出得多?!子龙、老高来了多久了,不都是战胜之功,从来没有像你那般能装……你是真能——” 张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是吗?” 那可是张韩,自己亲自在他的心中印下的。 曹操看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然经过。 此法,和曹操向来主张的唯才是举相悖,张韩自然会稍加考虑,肯定不是正常的任用方式,而是一种权谋策略,这一考虑,数个呼吸之后,就懂了。 “许贡之门客?” “去年来时候,君侯说无意见他,怎么现在又……” “我自有妙计。”(本章完) 第三百章陆逊也是个熊孩子 “又有什么妙计呀?” “君侯又自己多加了些计策想法是吧?” 典韦和贾诩脸上表情各不相同,但都是一言难尽。 张韩这话一说,他们马上就反应过来,肯定是去和丞相进言的时候,又自由发挥了。 张韩摆了摆手,“不是,丞相让我稳固南方局势,最好是能在坐镇许都后方的这段时日,再搅乱孙、刘两家,让他们相斗不休,无瑕来掺和北方战事。” “所以,这个许贡的门客,就是关键性人物。” “可是,”贾诩插了一嘴,“你当初可是,直接拒绝了别人,让他返回南方去。” 张韩临走时,还看到个鹰视狼顾之相的年轻人在边缘处的廊沿下挤着看,叫典韦过去踹了他一脚。 何通欢天喜地的出发,同时曹操大军的先锋营也在深夜出征。 “这!”何通眉头一皱,听了这么丰厚的条件之后,人不自觉的坐了下来,但就在脚后跟触及臀部的时候,马上如同触电一般弹了起来,蹭地起身到张韩面前,跪伏于地,行大礼。 何通不是谋略州郡、善于立高处而看局势的人,所以他的目光没有这般长远,张韩这一点,等于是把他拔高到了此处。 月旦评结束后,大受好评。 “我看看那陆逊到底怎么个事,居然潜藏于扬州乡党之中来玩,这不和那周不疑一样,再小一点肯定也是个熊孩子。” 再者,便是复杂的军中人物风评,和他麾下的士族贤才,当然这些细化的消息倒是没有那么容易说明白,恐怕需要张韩日后和许贡细谈。 月旦评。 若是他赶不回去,希望这走向还能和原定一样,匹夫一怒把孙策带走。 “嗯,”张韩点点头,“几句话,便想要打动我。”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但那些都是虚的,他的家族和手下门客,掌管了张韩半数在外的生意,最大的马商生意就在他手中。 “到此时,不管你们是来做什么,是否有心害他,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会借用这个理由,强加罪名于许贡身上,如果你回去得快,则还能救下,让他奔逃;如果慢了,他自然脱不出孙策的魔爪。” “那,君侯现在为何要在下来此,不如让我立即出发,早一步到达,就能早一步救下我主。” “好歹来一趟,不能什么都不见识,没想到杨公子还特意派人来请我参加月旦评盛会。” 贾诩一楞,旋即了然。 “等今夜的品评结束,他会带你一同去南临山军营,而后挑选一匹最快的军马,你日夜兼程,按照他给的路线,很快就能到达。” “你说嘛,”张韩挠了挠头,心里一下就乐了,意思这还能有意外收获。 “不急的,”张韩眉头一皱,看向台下坐着的一个富态儒生,正是微笑听取杨修之言,显得较为淡定的模样,他指了指,向何通道:“你看那人。” “如何是好?”张韩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已经无可奈何了。” …… 张韩听说是自学后,就不和他论了,毕竟是扯出来拉大旗的东西,未必真的懂,无非是说一些自己的见解罢了。 无形之中给出的压力,让他汗流浃背,在张韩面前根本放不开,忙点头道:“在下,在下本也是打算等盛会结束之后,再回去。” 张韩面色动容,笑道:“你这是干什么?” “否则,在下即便是能得官家青睐,平步青云,这一辈子也坐不安稳、睡得不宁。” 太不要脸了吧。 “君侯的主簿,”何通一眼就辨认出来,这个人在张韩身边的身份比较随意,有时候是主簿,有时候是参军,有时候是功曹。 再者说,孙策本来就在境内遍布耳目,他不会不知道的。 我就知道。 “好。” 当场有三四人在品评时候不服气,上台与杨修辩论,也被他全数说得败下阵来。 这就说明,两方人并没有撕破脸皮,又谈何死人一说。 “嗯,不只是这个原因,”张韩淡淡的说道,这话引起了何通的注意,他是个老实人,而且心里并无什么儒生自尊,忙问道:“还请君侯示下。” 张韩得知消息后,明白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时间差不多咯。 何通其实此来,正有交出这些地界布防军图的意思,许贡有北面的地形图纸,其中包含了驰道、小道,后又留意到孙策水军驻扎、屯粮之地,以及行军作战的特点。 “君侯,还请教我该如何是好?” 见解这种东西,在还没有人命名的时候,自然人人都会是懂些道理的。 此刻,在许都内城一处酒家之中,一青少年正和一中年对视。 “怎么样?” “君侯,若是在下回去之后,我主许贡已经遇害,又该如何……” “何先生,好在你没有回去,否则就错过这次盛会了。” “君侯,在下虽是出身卑鄙,但我主许贡真心相待,善待我家小、家老,令我可以送老母享乐而终,此恩情,横于天地之间,悬于我头顶之上,万万不敢忘却,若是真如君侯所说,我主已经危在旦夕,那在下更应该回去,能救则救主奔逃,不能则舍生复仇,以命相搏,如此才算是不负恩情。” 回去之后,何通领了黑袍骑一匹战马狂奔而出,孙乾将沿途设过飞骑驿站的路线告知了他,每隔百里便可换一次战马,中间有两处驿馆可以休息。 之前的所有造势,就是为了虚实迷惑袁绍,而现在,就是第一次迷惑。 把人踹得莫名其妙,这一夜月旦评,司马氏所谓的“达者”无一人在列。 今夜也是给杨修一次亮相的机会,身着锦袍的杨公子登上搭建精良高台,意气风发口若悬河,赢得了满堂目光而随。 张韩居于主位,坐的是工造营特制的宽大椅子,上铺陈布锦,十分华贵,也是使得张韩挺拔的身躯足以容纳其中。 如此,无论他能否赶回去,都能乱了扬州现在的局势。 眼神深邃,那其实是因为他属两世人,实际年龄是要大一点,尽管现在的确才三十不到。 冷场了几个呼吸,张韩道:“我之前不见你,你可知为何?” “他叫孙乾。” “这话何意?”何通立起身来,乃至屁股都快离地了,张韩的话里面,顿时尽是锋锐。 张韩现在所求,不就是为了日后两人相见做准备吗? 他还是愿意出手相助。 现在开始,必须要时刻注意前线战局,等待袁绍对他的防范降低之后,就悄然带领黑袍骑离开许都。 “我就说嘛,小时候偷梨,想拿回去给家人尝尝那事,肯定是现编的理由,也就袁术那笨脑袋能信。” “一同而来的乡党里,那位陆氏的公子就在其中,名为逊,此前曾送过一名公子来许都求学,实际上那是他的族中兄长,他们中途调换了身份,陆逊年少好玩,喜好犬马游鹰,应当最想去的是乐坊雅舍。” 譬如中医。 张韩咋舌道:“直接去问那些扬州来人不就行了?” “这……” 毕竟杨修要说些什么,说哪些人物,品评何方贤才,都已经是反复和张韩确认过了的,对别人来说可能激动,对于他来说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混账,居然敢瞒着天子搞这一套,难道说他心中还暗存大志,不投身北方,非要去投孙策?! “行,待我闲下来,自会去陆氏族人那里寻他。” 张韩冷笑道:“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许贡与孙策本来有仇,而你们随同南方马队到许都来,定然消息也会进入他的耳中,孙策一旦知道,绝对会坐立难安。” 张韩咋舌道,真要是这么小就能对答如流的扯谎,那陆逊脑瓜子确实不简单,是时候抓回来让他多跑几圈了。 “并非如此!”何通汗流浃背,张韩虽然是年轻人,但是双眸深邃,好似已经见过了岁月沧桑变化,看尽天下人心一般,对这等豪言壮语丝毫不动心。 不过,他却是猜不到张韩不信是因为他自己就是豪言壮语的高手,更是演壮怀激烈、慷慨赴死这等大戏的神。 挑动内乱,只需要一点击破,而后其余人自然会掀起波澜,人在远处,别无他法,只有借力打力了。 在二层阁楼,可见高台水榭,周围有帷幕遮挡,他人看不到里处,而他们则能够在高处一目了然。 张韩等人便是在贵宾席上。 张韩撇了撇嘴,让他再多玩几天也行,再过一段时日,准叫他老老实实在许都做个求学的质子。 “先去,乐坊雅舍。” “还说,会提及在下一言,原来,都是承蒙了君侯的暗中嘱托。” “那你就,照你刚才所说的做,”张韩咧嘴笑道。 “我看,你安心在此,等待月旦评结束,享受此盛会不好吗?待之后,德祖提你一句,我再荐你去做个文学掾属,跟随一位儒生名流,未来前途亦是比现在要好得多,你就安分等待吧。” 张韩个人希望他能赶回去,因为这样一来,等于把许贡从扬州救出,他手中掌握了大量的孙策军情,日后等同于向导,而且许贡长居水乡,对于治理水灾、疫病、造船,都应当有不少见解。 自然也是极不服气,可惜并没有什么暖用,只能抱着柱子气抖冷。 夏侯渊、李典领五千骑,先行开赴黎阳,并且检查沿途的粮道和行军道路。 典韦和贾诩都想说,但是计略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用要不要脸来形容,它是那种……舍弃廉耻,求得利益的兵不厌诈,从这方面来讲,好像没毛病。 我主许贡虽然处境不好,但至少现在还能得到孙策的敬待,让他做个郡守,不至于全然卸掉所有官家身份。 …… 在张韩身旁,就是一名身穿蓝黑相间纹路的儒生,那便是许贡的一位门客,名叫何通,有武艺,也懂得些许易学,不过并没有师承属于自学。 在南临山开设的大院之中如期举行,当夜来了很多士族名流,在外更是有乡里黔首。 “是这道理!”何通连忙起身,人已经慌乱了,他当然知道自己跟随扬州、荆州马队到来的消息不是绝密,路上遇到的几波人都有南下的意图,而且奔投孙策的可能性很大,这样一来路遇自己等人之事,也就瞒不住。 张韩:“……” “明白了,多谢君侯。” “此非是计策可破,孙策害你主之心本来就是昭然若揭,为何你还要在许都这般逗遛,无非是求一个回复而已,只可惜,这回复拿回去却也没有用了,因为孙策很快就会动手。” 毕竟现在鸿运当头。 “啧,我可以帮你,”张韩话锋一转,道:“但是,你要回去告诉许贡,割据至广陵,开城门令张辽得以长驱直入,自合肥南下扬州,将扬州的些许城池让出来。” 中年方面大耳,面色仁和堂正,有君子之风,手臂较长。 贾诩拱了拱手,那我还能说什么? “那劳烦文和先生去请来吧,”张韩躬身郑重而言。 “没问题。” “现在不是月旦评盛会嘛,”张韩坦然一笑,满身阳光飒然,“我们可以借此盛会,让杨修去把人再请回来,而后宴请一番,说明原由,岂不乐哉?” “呃,君侯说……让我回去与我主言,让他好自为之便是。” 张韩本来可以不管这条线走向的,但是现在既然管了,他感觉可能会向着他愿意看到的局面发展。 “君侯如此慷慨,计略了然于心,令人敬佩,既如此在下有一事也不敢隐瞒君侯。” 主要当初也并没有想着暗害孙策,这一路自然就坦然,但张韩现在这么一说,顿时眼界明了了很多。 “好说,”张韩看着台上正在口若悬河的杨修,耳朵里也没有听多少内容。 贾诩嫌麻烦,冷不丁的说道,言下之意就是可以先派人去找找,他们回家睡觉。 在后来西医和现代医学定了各种发热、肺炎名称之前,中医都是用“症”来形容,对症状而下良药。 待第二日,公辩的时候,他们估计还要来蹭点热度,当然,杨修早已和张韩等商议过,如何慢慢应对其他贤才,同时拦住司马氏不准进门。 杨修的言词锐利,一针见血,无论各人物的文章、诗赋还是曾经有过的见解策论,都是了然于心。 “我不和死人多做结交。” 看起来就舒适,就是何通隐隐觉得很像那种山寨里,躺在虎皮软塌上的山大王。 …… “等到了荆州,会有陆氏的人带你过河,直去扬州,路程不会超过三日,比你们这些乡党来时的路,要快上五日。” 那青年就稚气刚脱,一脸傲气,两人方才就些许兵法之论,有所不同,于是坐到了一起。 但显然,中年是乐于考校。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你们聊到火攻了吗? “兵法之奇,便是奇在不尊常理,临战而用,随机应变方可无往不利,如果每一战在是先就能完全料定,那怎么还需要鏖战?” “那人拼搏又是为了什么?人搏杀,乃是为了求变数,而非是去走完此前已经料到的定数。” “方才先生说,冀州之战中,黑袍骑突进百里之地,袭杀袁绍将领文丑,这是事先料定其行军路线,但那只是猜测,个中险阻恐怕不是定数。” 年轻人意气风发,面带玩世不恭的笑意,丝毫不把对面之人放在眼里,自信满满,极有气盛青年之质。 “先生,我且问你,若是换一支兵马,能否突进百里,进入冀州境内,或者换句话说,那一战为什么不是关云长突进奇袭,张伯常守,而是反之呢?” 中年人身后站着那黑袍莽汉眼睛顿时一瞪,“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俺……觉得关云长没有胆气,才能不如张伯常吗?” “那不是,”年轻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应当是已经猜到了什么,“这并非是看不上关云长将军,他守规矩,乃是听令行事,但是伯常君侯不守,不守规矩便可以让军中探哨拼死送出去的军情毫无作用,如此乃是奇之所在也,再者说,黑袍骑多年精心配备军备,武器、军马都属上乘,每一骑都是重金打造,人命恐怕还没有他们那一身军备值钱。” 刘备一愣,“为何会聊到火攻?” 偏偏这个时候,刘备也在低头喝水,好似看热闹一样,似笑非笑的等着三弟胡闹。 刘备颇有礼度的笑着起身,对张韩拱了拱手,看向那青年道:“和这孩子闹着玩的。” “俺不要你说假话,你今日既然说出来孰强孰弱,那也得给一个理由才是,要说服俺才行,否则这不就是背后嚼人舌根吗?难道此举也算儒道礼仪?” “嗯,这倒是真的,你记性不错,”张韩满意的点了点头,“既如此,你来许都,本就是为了来求学的,为何要贪玩。” 刘备心里陡然一惊,还没抬头去看,就已经知道来人定然是张韩,毕竟最近司马防负荆请罪的事情闹得挺大的。 “不行了,不行了……”陆逊摆了摆手,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艰难的撑起上身,和张韩哭诉道:“君侯,在下,在下不善于此,实在是走不动了。” 张韩听完,顿时竖起了大拇指,“好辩言。” “嗯,三将军所言极是,我自己都很敬佩云长兄长。”张韩笑着点了点头,根本不去争论,而后又道:“而且,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只是个参军,为何要与关将军那种领军之将才相提并论?” “这些经历,那可是在生死之中得到的,无比珍贵!” 张飞得理不饶人,揪着他肩头的衣物,根本不打算放他离去。 一到我这里,你居然没事了!好像放一百个心似的。 张韩想了想,道:“如此,你只好跟着我了,整个许都,只有我这里是最为隐秘之地,又可得学,又能有自由,你想要的便是如此吧?” “也有道理。”中年人乃是刘备,笑着点头后,伸手拦住了张飞抬起的手臂,“三弟莫要如此暴躁。” “我真的只是,孩童心性,贪玩,方才如此,绝不是南方来的探哨……而且,我陆氏族人,的确有部分到江东避难,投身于孙氏麾下,可我当初知晓庐江为丞相兵马所占,已回归汉廷,立刻就跟随族中长辈一起回来了。” 恐怕,族人那边也已经被打听过了,不敢有所隐瞒。 一百个黑袍骑壮士,都是龙精虎猛之辈,正在盯着一个年轻人跑圈。 难受到,难受到陆逊恨不得自己将喉咙给割了。 “君侯轻便。” “哼,哈哈,”张飞冷不丁看了那青年一眼,没好气的道:“我还以为真是见地不凡的年轻人,害,却没想到是个探子。” “说不过,想告我家中长辈?”年轻人嘴角一扬,连忙起身道:“我可决不会说,萍水相逢,一番饶舌,叨扰先生了。” “哈哈……”青年尴尬的笑了起来,但嘴角却是在不断抽搐,他知道今日惹到麻烦了。 “你好大的胆子,想弄这种金蝉脱壳的戏码,让族兄许都学堂,自己则游山玩水,欲离开将豫州见闻全数看透,然后去投身江东孙氏。” 以后真不能当呆头猛汉来看,他明显是已经可以出院了的。 “字伯言?” 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呐。 “我不去!”陆逊一听就麻了,那地方可是张韩的私营,深似海呀。 “要不带你去面圣?” “聊到火攻了吗?” “好,”张韩回头又复和两人点了点头,而后带着年轻人离去。 “走?”张韩眉头一皱,“合着你偷偷歇来的吗?” “俺跟你说,关云长是俺的二兄,你方才的话,让俺听着浑身难受,现在你再重新说一遍,用你的学识再好生分析,张韩真有关云长厉害吗?” “哼,”张飞冷笑了一声,又深深看了他几眼,道:“典校尉勇武自然是不必去夸赞,你我百招之内不分胜负,我和兄长百招之内亦是不分胜负,至于百招之后,那肯定就看天意了,除却这些,典校尉乃是冲锋猛将,那跟俺张飞乃是伯仲之间。” 青年也奇怪,火攻计策的战报,还未曾有过了解,毕竟这等利用自然地利设计,以大肆斩杀敌军的战法,在目前收藏的战策里,不算太多。 “在下并非暗探,是陆氏族人,跟随乡党到许都来游玩的,君侯是否弄错了?” 在张韩一侧的躺椅上,贾诩喝着水,正乐呵呵的看着,心里别提有多自在了。 “更加不可能,”张韩直接笑着断绝了他的想法,“丞相已出兵冀州,中军刚刚出发,怎么会见你,现在这许都之内,能拦住我的也就只有陛下了。” “俺可没说让你走,”张飞满脸怒气,不服的鼓起腮帮,眼睛瞪着他,沉声道:“你方才那话,岂 不是在说关云长不如张伯常吗?” “没错,”张韩笃定的道:“校事府给的消息,又怎么会有错呢?你跟我去大理寺,将来历告知,如能证明你自然可以回归陆氏之中。” 这,站在人间看地府,方知他人之辛苦。 过于经典的那些,已经被研读透了,也看不出什么新的花样来。 到现在,一个时辰过去,已经走走停停跑了不知多久,把陆逊人都累懵了。 …… “伯常。” “不必问姓名,我这就离去便是,方才之论先生就只当是无礼之言,不必理会。” “不可能的。” 如果能够见到丞相,凭借自己的口才和见识,也许还能免除惩处。 “这是欲加之罪,”陆逊顿时一急,怎么一上来就扣帽子,这不山大王嘛。 “哦,没事,我就随口一问,那这人我就带回去问话了。”张韩谦和的笑着。 这话说不得就是提醒他一句,免得自己也遭受一出将相和的戏码。 走到门口,他就靠近了些许轻声道:“陆逊,是吧。” 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门外忽然走来几人,人影遮住了光亮,拨开了门口看热闹的那些看客。 司马氏现在还入地无门呢,日后也许一门的贤才,都不得不沦为庶民黔首。 陆逊理亏,终究是自己做错事被张韩抓住,不敢反驳,点头道:“是有此意,但不是要择主,而是择入仕与赋闲在野,时值此世,动辄便是万劫不复,我陆氏为大汉死伤惨重,长者已战死城中,自然是要谨慎为之。” “刘将军,”张韩拱手,言归正传,笑道:“这青年和陆氏族人有关,恐怕是混入的南方探子,你们能遇到一起,属实令我意外。” “诶你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典韦一听就不乐意了呀,你这话怎么说的这是…… “张伯常,你这话倒是说对了,这世上比我兄长厉害的人,还没出生呢,俺认为,再厉害的用兵之间,最多与他就是伯仲之间。” “去军营吧。”陆逊垂下头,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南临山,黑袍骑军营。 这人不讲道理的。 “我要见丞相,”陆逊听闻,曹操乃是一位宽宏大量,仁爱善良之人,对百姓如同对待子侄;对贤才,宛如是对待自己的亲属。 反正他本身没有为难这后生的意思,若是三弟闹得上头了,再将他喝住便是了。 他看了看张韩,又看了看那青年,一时觉得莫名其妙。 忽然被张韩道出了真名,陆逊实际上也只是愣了愣而已,他心里已经完全清楚了,张韩定然是确定了身份,方才会到来此处捉拿他。 整个许都的人都知道,张韩乃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别人是人红是非多,他是是非越多人越红。 他抓了抓腮鬓,讪笑了起来,“将军既知方才是后生戏言,又何必当真呢?那评价乃是出于他人之口,威逼未必是真话。” 这后生被惊得一愣一愣的,拉扯不下,又挣脱不开,若是很要他说出来,却自然属得罪人也,可昧着良心说假话去吹捧这位关将军,又实在非是他所愿。 “这位年轻人,见地不凡,穿着也是颇为华丽,想来出自世家大族,敢问师承如何?何方人士?” “不是应当拿典韦与他论吗?” “我不听,”张韩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既然你承认了,那审讯自然也就能省略些,我们换个地方吧,你跟我去一趟南临山军营。” “说得不错,那便没事了,”张飞松开了揪住青年衣服的手,气势马上就松懈了下来。 “原本,我只打算在山隐之间求学,不求功名利禄,在许都游玩一番时日,便一面游山玩水,一面回去庐江隐居。” “换一支兵马,在下觉得不可能想到从此前被伏击的道路又返回去追杀,这计策,是临时所想。” “君侯,到底要问什么?” “我想要请见,请见陈师、见荀令君!请求他们来审讯。” “我兄长日夜苦读兵书,带兵如子,常年行军操训,大小战事不下百场,从未有过退却之意。” “但是,俺自问比不过我兄长,所以你必然比不过我兄长。” 我跑完第一圈就什么都愿说了,何至于此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江东孙氏和你陆氏,还是仇敌,你都愿意背祖忘宗去投靠吗?” “不,学生一定,聆听教诲……”陆逊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还不够谦和,于是连忙改口,希望张韩能早点问。 “方才听了会儿,你们好似还是在聊兵法?” “不敢,君侯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在下一定知无不答。” “说白了,还是想走一走,看一看,良禽择木而栖,对吧?” “战事最初,我兄长在军营之中,那可是勇冠三军,名传南北,那时候张伯常在干嘛呢?” 否则,也欺人太太甚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您在庐江的时候,还一起与刘太守,接见过我族人。” “至于名家之学,却不敢高攀了……” 桃园三结义,这三兄弟在许都的名气可不小,自黄巾之乱时声名鹊起,而今已经十余年,张飞在交战时连吕布都破口大骂,也有听闻。 “若是求学于名家之下,日后得些许名气,也更好入仕,你又何必呢跑呢?” 见陛下是更没用了,他这段时日,也听闻了陛下为张伯常惩治诸多公卿之家的事迹,可谓是将整个朝堂的士大夫也都弄得鸡毛鸭血。 好一个将相和。 他这是,失望透顶不敢立刻归附,也不愿失去自由在许都被人监视。 清朗的声音登时悠然传来:“张伯常和关将军均是大汉重臣,何须分个强弱,君不知将相和之典故吗?” 一来军营,什么也不问,就把他丢到校场来跑,跑起来刚开始还好,到后面气都喘不过来,整个嗓子眼到胸内,就好像是火烧一样。 就这,还什么都不问。 他打算说完就溜了,结果正要走的时候,肩头忽然感觉被重物压制,漆黑的大手直接将他按回了坐位上。 先把典韦拉到自己同一水平线,然后自己投降,拉着他一起低头,三将军他没毛病。 陆逊面露难色,皱起了眉头。 跟你,学什么。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来的人为何不是张伯常 “跟我学什么?我会吹口琴、玩玉箫、泡泡妞、看小书、占卜星相、观人眉宇、风流倜傥、窃玉偷香。” 张韩悠然自得,而且很自然的把这番话说出来,旁边本打算点头附和的贾诩一下愣住。 “嗯?”众人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张韩,你教导这些东西,以后传出去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名声就弄毁了,就算不在乎名声,也该要点脸吧? “那些都是闲时的本领,”张韩眨了眨眼,接着道:“平日里,可学兵马、政略,有何见解我必能解惑,你书法怎么样?” “自小练到大,不敢说名家之风,却也能看。” “能看,就行,”张韩点了点头,“你在我身边,先从文学掾做起,为我拟书面之事,随时记录言说,如此还能第一时间得到那些足以名传千古的绝句。” “类似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类诗句,我还有上万句,你能记录多少,都可算是第一时间近圣贤之学的人。” “呵呵,”曹操谦和的笑了笑,倒是也没有过多解释,来回走了几步,又才转头面向身前,道:“公达先生之言极是,但其实对于眼下的局势来说,还是略显保守。” 曹操看帐中的文武兴致都不算高,于是缓缓起身来展颜而笑,背着手气定神闲的走出来,神情倒是没有任何着急难色。 甚至,他们的军略恐怕还不是要一战之内击溃曹军。 “此战之后,我们已经知道袁绍布下重兵在黎阳,转而为守势,如是闭门不出的话,这春耕时节亦难有建树,我意,先行佯装攻城,久攻不下之后,再缓缓退军,等待袁军出来收复其失地。” “仍然以伯常为奇兵,诸位以为,此计是否还能得成?” 二将得令,连忙出帐去,下令催军,生火做饭,当夜就会准备好一切军械出发。 “嗯,好计略,我记下了,”曹操不说是与不是,只是单纯的笑着点头应下,将荀攸之言记在了心中。 怎么离开张韩的第一战,就败了?! 这一战双方均有死伤,但最终还是曹军的前哨死伤更为惨重,一败死去四千余人,最重要的是折损了千匹战马。 …… “他时常不以常理设想,总能另辟蹊径,独走他途,是难以猜测的将领,这样一来,只需把他摆到前线,或许他自己就能打出一条血路来,若非要说期盼,恐怕就是如此了。” 从军帐出来,几位谋臣都一同走在去传达命令、派遣探哨的路上,同时也聊起了曹操方才所说的那些话。 曹操听完了战报之后,面沉如铁,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可谓是愤懑难言,一口气堵在心里抒发不出来。 说白了,就是在等让袁绍在去年吃了大苦头的张伯常。 免得被正式官家先发现,当做正经案子来办,那可就没现在这般简单了。 乃至内奸伸手到了许都城内,暗中联络了不少公卿世家,让他们想办法挑起宫中内斗,以在声势上助力冀州。 “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还是你了解他。” 甚至,有时候公务缠身,也会在一同喝酒,美其名曰集思广益。 “你们酒色财果然最为了解彼此。” 如此心痛,几乎是给了曹操一个迎头痛击,让气势汹汹而来的曹军尽皆在此战之下清醒了许多。 他不禁去思索,若是张韩在的话,会不会遭到伏击,进退两难,临场会如何指挥用兵? 先行问他,说不定能得到一些猜测,这几位谋臣除开需要揣测心思而献计献策之外,自己心底里也是有好奇心的。 “哈哈,那就要看,前方战事结果如何了,我料定袁绍他忍不了多久,眼下他这般谨慎,恐怕不是全然有守意,不愿与我交战,而是在等我将领齐出,查明军情。” 张韩满意的点点头,他忽然觉得这孩子,不光有点熊,而且还有一种颇“丧”的感觉。 “奇兵之所以为奇,乃是因他人不曾料到,而现在袁绍麾下军师,应当有半数都在盯着黑袍骑动向,想要骗过他们并且在所有人料想不到的地方突破,难上加难。” “此局势对峙越久,对于日后形势反倒更好,”荀攸眉头微皱,他其实这话也是在试探,想从曹操的态度里看到些许端倪。 东郡军营之内。 “兵法中云以奇胜者,均乃人中之杰也,若是此次都能胜,伯常日后的功绩、军威我不敢想,”,荀攸笑着说道,其实心里莫名的有种激动。 却没想到,陛下和丞相府空前的团结,而张伯常又能深得上下同心,这冬日的灾害,安然无恙的度过,还给曹操的长子昂,揽了一大波功绩,聚得无数义士贤才。 “唉。” 他隐隐感觉,这要是还能让他大放异彩,只怕兵法可再上一阶,毕竟这就不再是学兵法者了,而是随意运用、随心所欲之人,他已可留书于世,何等风采。 是想要在今年先折断黑袍骑这根羽翼,如同那一年,在界桥把白马义从打散一样。 什么事一旦决定了,就几乎是摆在脸上的不愿。 “如此,再慢慢的露出军旗,以混淆视听,让袁绍以为兵马齐出,不再防备伯常,最后命黑袍骑再奇兵天降而取功。” “明白了,”荀攸一下站直了上身,甚至还舒气的后仰了些。 “若是不攻,不让袁绍看到我军伤亡,是无法将他引出的。” 这样一支兵马,即便大胜了,却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郭嘉顿时轻笑道:“最近传你和贾诩用计,乃是无情无义,也颇有名气。” “丞相不如,就固守白马津,占据各地渡口,日夜屯粮,等待袁军行动,我们则是见招拆招,不至于徒增耗损。” 一旦成功,人人则可脱离降兵身份,成为功臣,待遇更佳,即便是失败了,他的精锐铁骑仍然可以退走。 黎阳,城门楼上,袁绍在远眺前方,大战之后一片狼藉,护城河都是一片血色。 陆逊呆在原地想了想,也喘匀了呼吸,他明白事情的本质不是这位君侯性情手段如何,主要是自己犯了事,有把柄在他手中。 被张韩查到之后,陆逊已经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极有可能被校事府查到,随时可以翻出此事,来迫害于他。 “曹仁、曹纯二将,自今日起,领兵到黎阳城下日夜叫战,痛骂袁绍,讥讽其无能无德,不敢出战,先将他们逼出城来再说。” 袁军虽说不是想象中那么强悍无敌,但也绝不是如同去年冬日那般羸弱不堪。 关键就在于,虎豹骑、黑袍骑这些曹操麾下已经身经百战,名声在外的重兵何时出现。 交战之后,双方各自有俘虏过兵士,也问出了不少消息。 “此战遭败,是好事。” 他应当不会焦急才对,急则生乱,袁绍若是不打,那就空出中间的城池来,守一条防线,大有隔江而治之感。 “那,丞相现在所求,便是袁军再攻上来,我们则是且战且退,将他们引得离开黎阳土地作战,而长驱而入我境内。” “公达有何见解,直说便是。” 荀攸率先问道,眼神自然是看向郭嘉,郭奉孝和张韩的关系太好了,他们酒色财在没有公务的时候,几本都是泡在一起的。 东郡,曹操到来之后,前锋派去的兵马已经在黎阳附近和袁军交战多日。 这时候的兵马,基本上都是降兵和降将,以及自己的精锐组成。 袁军的确是在暗中防范张韩,且在延津方向,派出了一支中坚精兵驻守,至于还有没有别的伏兵,那就不是这些兵士能够知晓的军机了。 “历经去年一败,他若是没有看到胜机,也不会像当时眼高于顶那般大肆出兵。” “哦?丞相之意,还是要骗取袁军进攻,再压过白马津,这战略恐怕极难达成。” “这么传下去,咱们这军营里都是些什么人,”程昱挠了挠头,不敢相信以后在儒林的风评。 这时荀攸走来拱手道:“丞相其实,不必急攻。” “故此诸位也不必心中烦闷,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没有哪支兵马可以一直赢,公孙的白马义从如何?也早已被浪涛吞没。” “遵命。” 胜负之数不可说,袁绍命高览在行军路上三十里左埋伏了兵马,料到了曹操会在开春时提前进军,派出前哨的骑兵来袭。 郭嘉脚步缓慢,黑袍微摆,想了许久之后顿住脚步,摇头道:“我认为难以奏效。” 他可能会是个懒狗。 因为他觉得,用兵之道,当世难以找到能出其右者。 前几日这一战,精心准备的一两个月,从军情到猜测,在以往曹操用兵的习惯之中,找到了规律,他每次大军出征,都会先派铁骑开路,是为了护卫大军的行军路途,同时也是给虎狼之兵一些机会,去建功立业。 这样,拖到夏日、秋收,局势定然又是另一番景象,到时可以再来拟定计策。 “嗯,我认为也是如此。”程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被人盯住,其实不算什么,因为伯常本身就是变数,不过这一次,恐怕敌我双方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参战,奇袭要地,先前的所有大战都可谓是为他搭台,却能拿出何等计策来便惟有拭目以待了。” 张韩小小的吹了个牛,但实际上没有上万,脑子里也有百句,足够这小子记录的时候惊叹许久了。 年关时,几次召集文武商议,都是用计除掉张韩。 “丞相之计略,恐怕颇为冒险,但他为何还是要用此计,我料想,应该是信任伯常带兵之奇。” 原本死气沉沉的军帐之中,因为曹操的话,也逐渐热络起来,程昱、荀攸他们也都附和跟随而笑。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袁绍只能猜测分毫,而且那些此前与自己有书信往来的家族,也都不再有联络。 收拾了战死的兵马后,折损一千余人,但斩获远远高出这个数字,却是让他高兴不起来。 “无情无义,酒色财气……” 袁绍无比的希望,前几日伏击大败的这支铁骑,其中精锐乃是张伯常的黑袍骑。 “派遣前军率先而行,是为了什么?”曹操眼神一凛的扫向诸人,不等他们回答,当即道:“乃是为了大军前行无碍,他们的伏兵布置已超过十日,肯定是耗费无数钱粮军资,在埋伏之地等待我军出现。” “嗯,极有可能。” 还会不会败?! 所以要不说世上有“福将”这种称呼呢,不过为了此前商定之大计,曹操还不能马上把张韩叫到前线来。 “那你们胆子小了,”郭嘉冷哼了一声,“我就敢想,那小子拿了这种功绩,也会用一桩错事抵掉,人家都是将功补过,他这算是将过补功。” “行吧,”陆逊有点失落的叹了口气,无奈之下答应下来。 不光是他,连通陆氏也遭到裹挟,张韩能提前来发难,其实已经算是一种先行救赎了。 有时候,这种事很玄乎,曹操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张韩在的话,甚至还能赢,又或者是能够意外的躲开埋伏。 可惜并不是,只是曹操的虎贲军,由曹仁统帅,成军之后,屡次先登陷阵,功绩显赫,已有六年名声,有五万余人。 “主公为何叹气?”身旁沮授转头来问道。 …… 以此为突破,接下来便可步步蚕食,未尝不是一种,稳固得利的战略。 至于计策,自然是让他们全力施为,只求能够扰乱许都朝堂即可。 “即便如此,也才得到了些许建树,并没有动到我军的筋骨。” “他们已经败过了,定然无比谨慎,这要死伤多少,方才能让袁绍以为有胜机呢?” 先呆一段时日,如有功绩,再寻机离去,这样若是日后被校事府提及这件事,也不会因为自己瞒骗官家而受罚。 “沮君,如今可有张伯常的消息?为何黑袍骑,迟迟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呢?” 沮授笑道:“主公不必太过在意,那只是一支骑兵而已,有时候,关心太过会适得其反。”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这袁本初,间歇性英明 “如何适得其反……”袁绍懒意的松了口气,“我不是心中疯魔般要杀张韩,只是因他在曹军心中地位太重,反而应当以此为突破。” 袁绍此刻还是很清醒,他虽然被张韩贴面嘲讽过,拿他无可奈何,但存杀意也不是完全因为这个,主要缘由,还是张韩的地位太重,这个人也太过奇怪,和寻常的将领不太一样。 他还是有点惧怕。 所以因为惧怕,恨不得立刻将张韩抓来碎尸万段,他已然是曹操的乘龙快婿,并且斩杀了两员军中威望甚高的悍将,已不可再招降了。 袁绍只想杀他来建树。 “沮君,依现在的军情,可否查到张韩的黑袍骑,到达冀州战场了没有?他会不会,还是去延津方向?” 在延津那条路,袁绍投下了三万精兵,张郃、鞠义都在那里,可谓是严阵以待,如果张韩真的暗中前去延津,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埋伏。 很多人心中都有了如此答案,不过这也的确是袁绍心中所想。 兵马数量比曹军,那也就意味着,继续久守下去,耗损的粮草也更多。 “此时,就交由审君来主持了。” 当天夜里,身后追逐的袁军几乎都是在高声大笑,将这几日收到的讥讽尽数奉还,可谓是扬眉吐气。 “今次目的,仍然还是找黑袍骑,黎阳前的战事,胜负之数不算什么,越艰难越好,若是曹军退,我们则进一步,让他们以为我已中计,方可引出张伯常。” 如此光景,气得曹操心中一下烦闷起来,他想起张韩以前总说袁绍有“间歇性英明”,这下总算是见识到了,跟抽风一样,有时候全是混招,有时候就英明,这次还真是撞到了他的脑子清醒的时候。 “来得正好,命郭图派幽州兵与并州骑军,前去迎战,先行搅乱占据,再看局势如何。” 邺城衙署。 “唉呀这个袁本初,怎么忽然就变聪明了呢!” 在下午日落时,已经不必等待第二日了,从城门楼上噔噔跑下了一名军吏,传达此命令之后,大门打开,袁军随着将领率领杀出,门外的曹军本来就骂了一日,已经疲惫不堪,忽然大开城门,杀将出来,一时间愣住了。 袁军兴致勃勃,逐渐垒起了信心,在城门之下做好了完全准备,将军备、军马都已阵列备齐。 “不错,我担心的就是他不会轻易来到冀州战局之中,”袁绍长叹了一口气,“张韩这个人,我这数月之中,派遣上千人去查探他的情报,所得实在是颇杂。” “唯。” “曹军在外叫骂,每日都是耗费心力,而我等在城内,只是以逸待劳,积蓄军势,方才更有得胜之机。” 来人立刻去传令,而沮授也明白了袁绍的意图,拱手道:“我这就去和张郃将军说明情况,让他随时注意派出探哨,准备寻找张韩之所在,不惜一切,打探曹军后方之事。” “利于不败耳,”袁绍悠然自得的起身来,广袖垂下,双手背在身后,乐悠悠的来回走动,“曹阿瞒这个人,我太了解了。” “如将军所料。”沮授拱手,面带微笑而言。 …… 袁绍在城门上,看了一天一夜,一直到第三日的中午,方才看到曹仁领副将在艳阳高照下,声音已经小了许多,他向左右笑道:“你们看,曹军已经骂得没了力气。” 袁绍嘴角微微下瘪,自信满满的看了他一眼,完全不考虑审配心中的难处。 “张伯常,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兵无常理,水无常形,”沮授摇了摇头,觉得情势并不会如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张韩如果先行去了延津,遭受此埋伏,反倒觉得他不值得这般针对布局了。 久而久之,士气有所影响,将士略有怨言,都自以为刚刚得了一场大胜,为何不敢出城迎战曹军,应当惧怕之人反而是他们才对,何故在城门楼上死守不出,反而听任曹军在外谩骂,这是何道理?! “嗯,”袁绍和沮授对视一眼,方才两人的商议,基本上已经推测出当下的状况,而且他们现在还正担心曹操不来呢,曹军若是来攻,则可以假意行之,与其激战,这样一来,时局就会混乱。 “必胜!!必胜!!打退曹军!!” “而今次,我反其道而行之,不与他拼杀兵马数量,只岿然不动,久守于城中,再搓一搓他的锐气,这样,不管他在玩儿什么花样,我都可岿然不动。” “唯!” “曹操的大军,正在距离黎阳不远三十里处安营扎寨,同时派出了两支兵马,浩浩荡荡正向黎阳行军而来,审军师让在下来禀报主公,该如何行事?” 但实际上,深藏的兵马可以始终盯着后方的粮道和行军军情,可以第一时间找到张韩的黑袍骑所在。 “再等一日,明日的正午,等待曹军的锐气散尽,已显疲态之时,伺机出兵!” “主公英明!” 大战,就好似两位巨力士角力,在彼此相持不下的时候,胜负只是一点点推移,可一旦积累的势头足够多,便会宛如山倾一般,再也难以挽回。 自然,这消息就传到了袁绍耳朵里。 “主公英明!” “主公英明,如有主公亲临,自然是群情振奋。” 曹仁回来,告知袁绍并没有追出来,而是在得胜之后,立刻收兵回到黎阳城,倚靠这一座重镇,继续加固周边的防备工事,想要攻坚下来,恐怕耗损在十倍之上,必然是不能强攻黎阳的。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敌军的战马都已快踏到了面前,仓促迎战,自然难有胜机,不到一炷香时间,曹仁前军就被杀得溃不成军,但曹仁仍旧不慌,在后镇住军心之后,下令全军不可掉头,且战且退,退入到山林地形之后,逐渐汇聚一起,抵住了骑兵冲杀,又命后弓队齐射,拦住追上来的步卒。 袁绍说完这话,来人正准备出去,结果又被他叫住。 “这……” “但若是我所料不差,此人应当极富心计,善于隐藏,且懂得审时度势,能在曹操的口中讨到如此功绩地位,实在是难能可贵。” 但是,此举没那么简单。 “此战必胜,必可力挫曹军!!” 在潮水般的欢呼声中,袁绍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神情庄严肃穆,自信满满,仿佛走路的时候都带着风。 这些兵马,在袁绍心里,并不算什么,耗损就耗损了,哪怕全死光了,依然不会动到他的筋骨,所以只需稍作军心振奋,让他们为求立功,去舍生忘死的杀便是。 清河派、中山派一党的世族,在冀州已经盘踞百年,这么多年的积攒,难道家底里拿不出囤粮吗?不可能的,光是十年来立功赏赐,以及各种积攒,他们都有巨量的钱财在家中仓内。 袁绍听完之后,当即冷笑道:“呵,曹孟德之心,已被我算准矣,此时他派兵而来,不过是为了在门前叫骂,逼我们动兵罢了。” 实际上,现在袁绍心里也吃准了他们了。 “善,我等做足准备,将兵马军备都结阵以待,只等上面命令一下,城门打开,便去杀曹军一个片甲不留!” 沮授受教一般点头,此刻不由得想起许攸曾经评价袁绍的话,有时主公或因自满而略显糊涂拖沓,但英明的时候,决议可谓天下难有敌手。 即便如此,在夜幕降临时,曹仁也已经丢盔弃甲,折损了数千人而回,也是鏖战一日夜,方才逃出战场。 “主公,何等英明!” “立刻叫奉孝、公达、仲德来,我需商议接下来的计策,这袁绍若是一直龟缩不出,那今年这一仗,恐怕要拖到秋日之后,而今我想退兵了……” 若是不拿,只要败了,以后也自然是同归于尽。 “且慢!”袁绍直接从桌案上拿起了马鞭,径直走向门外,大步流星道:“此战我亲自监督,三军用命,力挫曹军,而后再依计行事!” 袁绍的命令传下去之后,慢慢的城中兵马的心思也慢慢安定下来,知晓此刻乃是主公用计,当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久而久之,叫骂之人,自然就会疲累。 虽无建树,却可利于不败。 袁绍心里清楚,那这句话其实就是在让他审配、沮授、崔琰等,联合各地的世族,出粮扛过这一次大战在说,只要能熬过去,得胜之后自然是人人分赏。 “他岂会反客为主,来攻取我的黎阳?兵马之数,他不如我,地域之广,他不如我,唯一能够扭转这劣势的,便是以奇计,一口气吞下我大量兵马,譬如去年便是如此。” “哼哼,”袁绍听完,轻笑了几声,摆手道:“诸位不必着急,曹操乃是战败之人,应当比我们更急才是,他在我黎阳耗损兵力,我若得胜之后,又不攻了,待他再以兵马来叫阵,如何?” …… 麾下将士,时有忍耐不住者,欲杀出城外决一死战,但都被拦住。 他们来此足足十万大军,又有并州结盟的狼骑和外族兵马,那些也有三万之数,每日都需大量的军粮和草料,再者幽州、青州还在源源不断的运送兵马、军械到战场,再守数月,恐粮草就要捉襟见肘了。 此战,若是依照设想如此下去,定能得胜。 “这便是兵法,当初龙凑、界桥,哪一次关键大战,不是以奇计扭转乾坤?主公如今即便兵马之众远超曹操,但是每次用兵之前,不都会谨小慎微的反复商讨,方才下令,今次亦然如此。” …… “不错,此前我以为主公是惧怕了曹军,不肯再出兵鏖战,是我没远见了。” “主公,在下也附议,应当立刻进军,乘现在士气正胜,免得让曹操回过神来,又可建立防备,现在曹仁的一万余兵马,在此折损了大半,曹操的中军在东郡驻扎,还需时日方才能到达,三日之内,有机会。” “遵令!!” 此刻调防到城门楼来的兵马,都是幽州招募来的新丁,也不算是新兵,乃是和公孙瓒大战之后,留下的余兵组建得成,又在当地的世族之中,招募了不少奴籍和子弟精锐,足有一万七千人之多。 当初和幽州一战,其实本来他们并没有占据优势,甚至可说全是劣势,却能够反客为主,转而为胜,最终吞下了幽州,得到当地郡守士人的拥戴。 “说得对,”沮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袁绍的话,让他此前觉得所缺之处,又全然补上了,不多时,又有人从城门阶梯上噔噔疾步而来,目光颇为慌乱,几步到了袁绍和沮授身后,拱手道:“主公,先生,方才得到情报,有兵马又欺进我黎阳附近。” 他在城中衙署居住,根本不来城门楼上,近日就是在等曹军怒骂,此刻衙署正堂之中,文武之中,审配、郭图、沮授皆在,田丰还在军营,等候消息。 “曹军,已经丢盔弃甲,后撤了几十里,不敢再来犯,此时若趁此时机,大军压境之下,恐怕能够将整个白马渡,全数夺回,这样,我军又可将去年丢失的先机地利讨回。” “当真是好计策,但如此一来,我大军驻扎于城内,则需要大量粮草运送,同时各地的补给与军械都需跟上,方才能长久耗之。”审配统管粮调,对于此刻军中的耗损,自然是心中有数。 曹军在知晓黎阳城上守军完全不出之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城下叫骂,多少难听的话都朗声大喝,但是却城上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以他的鬼精心计,算不准何时会到我冀州战场上来,是以,我们需要用计策,引其来攻,那时方才能有时机,让曹操大军全盘陷入乱局之中……” 三日之后,曹军果然抵达黎阳之外,但曹仁领兵只是谩骂讥讽,逼迫袁军出来迎战,高览在城门之上闭门不出,任由他们怒骂。 时值此世,自然会有族人专程去将钱换成粮食囤积,以备不时之需。 “再等一日,若是还来,他们必然是心灰意懒,我料定曹仁军心士气全无,那时方才是出兵之时,此乃是以逸待劳,诸位传令全军,随时准备,一旦看到曹军疲态尽露,立刻出兵冲杀。” 袁绍睡了個安稳觉,到后半夜方才醒来,醒来时候,看到文武都气定神闲的在堂上,于是从卧榻上爬起,坐在边缘稍稍缓和了些,展露笑颜扫视众人,道:“诸位,战况如何?” 这么耗下去,啥家庭啊如此奢靡! 这每一日都是数不尽的巨资呀。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我再想想,再想亿想 “退兵?” 程昱和郭嘉在门前听到这话的时候,面色毫不掩饰的露出了错愕之色。 但旋即郭嘉就摇头,道:“不可能。” 他只说了三个字,然后就发觉自己可能说多了,于是缄默其口不再多言。 主公英明神武,用兵如神,怎会区区两败,就立刻打退堂鼓,这绝不是他的作风,或许,他并不打算撤军,而是想要在此之前听取文武的意见罢了。 军中将士,连续遭逢两次败绩,似乎已经有些军心涣散,士气不佳。 “祭酒,你认为主公真要撤军?”程昱还是不死心,打算先行问个明白,郭嘉乐了乐道:“不至于。” “曹操这是要做什么?!意图拉拢在外诸侯,来威胁我并州之地,让盟军不敢继续向送兵马军械,却不知马腾、韩遂作何想。” “此前,”沮授在侧,连忙劝说道:“在许都初定时,曾流传有一秘诏,乃是陛下不满曹操位高权重,时常逼迫于他,于是暗中召集自己的亲信谋臣,设下盟约,暗中抵抗。” 两军真正的对峙,在此时才正式拉开序幕。 但实际上,暗地里曹军的动作很多,曹操先是按照荀攸的建议,派人回许都请求陛下拟诏书。 曹操嘿然一笑,道:“自然,是将此意传出去,在军中的探哨知晓我有退军之意,我等在此驻扎营地,翩跹不前,战不战,退却也不退,袁绍自然会知道我心中决议不下,已到骑虎难下的艰难境地。” 曹、袁两军在两次交战之后,曹操退兵三十里,不再进压黎阳,可是却将大军全部陈于城外不远处,随时准备进攻。 曹操轻咳了一声,“他和我少时乃是同窗。” 但不得不说,程昱的这番话,算是给大家指明了一个方向,挑起袁绍内部紊乱,让他心思不在战场上,人一旦多疑起来,总要闹出点动静,才能消停。 “我再想想。” 现在张韩不来,败了就感觉结束了,需要重振旗鼓,等着下一次大战,一切都必须重新布局。 就看,最终成效如何了。 这一招,屡试不爽,从当初和冀州军备对峙开始,就在朝堂上示弱,短短三年,清灭了朝堂上所有不对付的声音,将董氏、伏氏全都赶出了朝堂。 “有点想那小子了。” 纵观他早年的失利,无不是在近乎一无所有之后,又再次重拾信心,招募勇士起家,历经几次方才得到如今的家业,此可堪称雄心如铁。 “丞相曾让那些书信往来的官吏,透露了北方许攸贪财如豺狼,与伯常并称豺狼虎豹,为国之蛀虫也,正因此,许攸也被惩处,我记得是撤去了监军的职责,把权势都交给了沮授、田丰二人,让许攸在后方监运粮草。” 曹操这一招,只能说太过了解彼此,刚好打在了袁绍的痛处。 程昱目光微虚,成竹在胸,神情满是自信,冷笑道:“在下料定,许攸这等人,贪图小利,心思险恶,未曾修德,刚有功绩则自满自大,全然不顾大局,恐怕不会有人跟他做朋友。” “说下去,”曹操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对荀攸此话充满了兴趣,既然是对峙,那么便是比拼彼此耐心的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陷入被动。 但是,怎么还在笑呢? 随时可能受到牵连。 示敌以弱。 “那,丞相叫我等来,是为了商议何事?在下看来,丞相好似一点退兵的意思都没有。”荀攸在下方露出了苦笑,直截了当的问出了话。 以前吧,即便是吃了些许败仗,但是张韩经常去向不明,就给人一种还没结束的感觉,曹操经常在夜里等张韩的消息,希望这小子的黑袍骑,能忽然扭转乾坤。 袁绍听了沮授的话,慢慢的冷静下来,但是也决意不下。 “除此之外,荀彧从许都给我送来书信,又准备了五万石粮草,正在路上,你们觉得,当下该如何行事,方才算稳固战局,我该如何行军,方可扭转局势?” 袁绍捻须而下,神色思索了片刻,凑近不确定道:“难道是,天下诸侯、在外将军,都不愿意承认汉室仍在,不肯承认曹操之权?” “还有一件事,你们是否都忘却了?”程昱忽然开口,引来了几人的目光,曹操眉头紧皱,追问道:“快说,何事。” “而且,袁绍一定会借此时机,大肆宣扬战胜之事,在各地寻找强援结盟,那些诸侯,可都还在观望,随时有可能如同虎狼一般,冲上来咬我们一口。” “真不知人为何会变化如此之大,”程昱很自然从心的找补,“少时还可与丞相论英雄,一时同窗,共怀志向,没想到后来却因蝇头小利,损了自己的声名。” 几人相互看了几眼,都发现有点莫名其妙。 这番话,算是曹操用兵的真实写照了。 “是以,在下料定,马腾一定不会听从诏令,进犯并州,但这道理要和那些并州各族首领说明,却又很难,恐怕需要将军亲自去交涉。” 下不了决议,想得如何高明、如何完善,都很容易出错,只要一个环节超出预想,那就意味着全盘路线混乱。 将招揽的诏书,大张旗鼓的送去关外,从长安经过钟繇的手,封了十几位关外将军的爵位,其中以马腾和韩遂两位大诸侯赏赐最重。 他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最开始不追击曹军的行为,恐怕是错的。 郭嘉:“……” “不不不,”袁绍此时却是满脸凝重,眼神沉凝,“如此,境内自然会人心惶惶,很多士人都会猜测,惧怕。” “一旦心急,就必然会选择早日结束大战,他就必然会攻出来,我们不用做太多,他恐怕自己就会出错。”郭嘉又开始辱袁,这些年其余人都已见怪不怪了。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穷追猛打,把曹操的大军完全击退到白马之外,唉!一步错,步步受挫,曹操还是太奸诈了。 “去年,我们赢了袁绍不知多少阵,日夜庆功,大胜而归,得了辎重无数,为何就输不得几仗呢?” “说得对,”曹操收起了笑容,目光赞许看向程昱,轻声道:“此刻我已连败两阵,但若是不笑,我自己都沉浸在失败的情绪中,将士们又如何走出来呢?” “主公,为何还可发笑?”程昱满脸痛心的表情,拱手鞠躬,“在下听闻两次战败,已让士气不振,若是此刻退兵,回到许都之后,恐怕人心惶惶,朝堂又会有震荡。” “其二,便是从袁绍后方入手,此前我们得到的军情也不少,知晓袁绍麾下派系之多,而且内中彼此不和,可以从此下手。” “不可不可,”沮授连忙劝说,他现在最怕的其实就是这种情况,袁绍心思一旦动摇,又想不明白孰轻孰重了。 曹操心中暗道,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此诏书,现在已经被朝堂认定乃是子虚乌有之事,可却不能否认它的存在,据说,当初诏书上有联盟之人写下名录,其中就有关外将军马腾之名。” “嗯……” 毕竟,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荀攸:“……” “我将兵力都放至这东郡边境,也许会有怨言呐,我想退兵了,撤去兵马布防,到境内各地驻守,先稳固地盘,我估计黎阳也不会有失。” “这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吧。” “他这样的人,被喜怒无常,反复小人,怎会不私自吞没?现在对峙,双方粮草都是大为耗损,每日消耗巨量粮草。我们只管以此流言散布出去,袁绍必然会派人回去查,或许还可暗害,栽许攸与我方有联络,在粮草之中暗动手脚。” 你是懂进言的,这转变实在是太自然了,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评价。 “戏府君此前说过,伯常的黑袍骑派出去五百骑散在冀州境内,常年打探消息,有的已经混入了邺城之中,而在近日,毛玠和凉茂暗中布局伯常,且暗暗斥其声名的时候,也同样让冀州那位遭了殃。” “唉,有时也感慨世态之变,令人猝不及防。” 曹操招了招手,让他们在军帐之内各自入坐。 “哈哈哈,来了正好,诸位且来商议吧。” 只是,没有张韩,少了点趣味,现在曹操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还有,诸位都是才学过人之辈,眼下该如何安抚军心,特别是子孝刚刚领回来的余部几千人。” “的确,这才是当下重中之重的要务,”荀攸叹了口气,神态颇为有些凝重,“此时对峙,不能进攻,越久攻则反而折损越多,依照此思略下去,既然外不可攻坚,那袁绍又闭门不出,那自然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乃是连接外援,能得强援结盟,让他们在背后攻打袁绍之领地,也就是西凉人入关,攻取并州,袁绍必定是心乱如麻,需要大军回境。” 这个消息,不到二十日,就被袁绍得知,乃是有专门的探哨,飞骑从关外赶回来禀报,袁绍得知之后,的确慌了。 程昱:“……” 八十里左右的行军路线,一夜便可突袭而至,这让袁绍不敢懈怠,同样也依托黎阳周边城池关卡,随时紧绷着防备各处要道。 郭嘉等人不知道他笑什么,但是想到现在商议下来,倒是有了目标,不至于对败局无能为力,可能也是松了口气。 他近日因为料定这对峙必是旷日持久,都已经打算回邺城了,却没想到,忽然传来了这种消息。 若是再顺着曹操的话说下去,不知道还要被他吊着胃口多久,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此粮草大计,袁绍一定不敢懈怠,必定仔细盘查。” 怎么回事这是……为何不见颓唐失落的模样,反而如此谈笑风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打了胜仗呢,军中将士死伤足六千余人,虽说以新丁为多,不算折损精锐,可却也是实打实的损失,盘算起来,终究是打击人心的。 曹军不进,袁军自然也不动,好似两个乌龟水下憋气,比谁先露头。 “幽州本身历经了大战之后,已经支离破碎,这需要多年治理,方才能够回归安宁,也就是说,现在本应该是袁绍安境养民的时候,但是他却强行动兵,肯定也有不少人后悔投奔归附袁绍。” 这也是郭嘉等人为何如此佩服曹操的缘由,胜时仍会小心谨慎,防备布局,乃至以传言舆论扩大战果,总能想到比别人更长远之处。 “嗯,”沮授这次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他们都深知,一旦承认了陛下,就等同于受制于曹操,日后岂能再争权夺利,乱世之中,汉室早就是气数已尽,乃是众儒之共知也,除却汉室宗亲、老臣肱骨,谁人都在等着改弦易帜,再起大统之名,而好大显身手,在此乱世建立不朽之功绩。” 荀攸愣神片刻后,又重新措辞,道:“可以先行以天子名义,送讨贼诏书到西凉、辽东等地,再派暗中联络当初撒在冀州境内的诸多暗探,散布流言,让幽州不安。” 程昱心里看不明白,其余二人倒是不曾太过惊讶,他们早已习惯曹操这般性子,对得失不会一直记在心间,既已折损失败,则不去挂怀,当将目光看向下一战。 …… 对外,则是几次大战,让袁绍掉以轻心,都取得了胜果,现在自然也是如当初一般先行布局,让袁绍慢慢掉入狂妄自大的陷阱之中,也许才能得到转机。 几人进入了军帐之内,映入眼帘的却是曹操的笑脸。 “这些年自西凉几次易主,各方争夺后,长安众依然对曹操颇为忌惮,不愿归降,更多人也愿意认定曹操乃是贼首,扣押汉帝而不是奉养汉帝,将军可知为何?” 同样,这也是当初下檄文,兴战时的弊端,便是田丰曾说过的,内治不稳,外战必累。 但是这些话,却深得曹操赞同,因为他了解的袁绍也是如此。 多思多想多谋,唯独……缺断。 郭嘉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荀攸的想法,连忙笑道:“公达先生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价,让袁绍着急,不敢继续对峙。” 而败时也不会是一蹶不振的溃败,总能找到机会重振旗鼓,反而能够让追兵尝到苦头。 “此乃是策乱起后,不求立刻得到幽州郡守倒戈投降,只求让袁绍担忧他们会闹事就可。” 而袁绍新得两胜,气势正旺,如果这个机会他都不肯来乘胜追击,那么接下来,也会耗尽他军中士气,对于曹军来说不是坏事。 “再想想……” 袁绍还想再看看,能否有更多消息传来,好让他再深入了解而今局势。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会不会是,被人暗害呢? 袁绍等待了六日,两军依旧没有动静,但是局势却是如同当初刚刚交战时一样,依旧剑拔弩张,双方都不敢放弃防线半步,彼此都清楚,看似不动如山,实则暗潮涌动,一旦有所异动,马上就会迎来追兵。 即便是要退军,也必须想好计策,谋画周全,徐徐退走。 在这六日里,袁绍日夜思索,派出无数探哨去邺城打探消息,又命人至各地,闻讯幽州各郡的状况,得知并无郡中有义军出现,也不见流言扰乱后方,方才稍稍放心。 第七日时。 在黎阳城的衙署院落中,一名身材微胖,但颇为高大的儒生走了进来,此人面容略微苍老,脸上皱纹已逐渐爬满,身穿褐色袍服,步履快速但是趋步而行,神色略显难看。 到正堂前,门口宿卫忙躬身行礼:“公则先生。” “主公,今日心情可好?” “粮草之事,他不也一样尽心尽力在办吗?” 来人乃是郭图,他得到了一封来自许都的密报,是自己的亲信送来,消息较为令人惊异,他不敢怠慢隐瞒,立刻就走送到衙署,想马上禀报袁绍知晓,至于如何定夺,仍需看他如何决议。 平日里也管束家人较为严格,风评在许都也算不错,不至于被迁怒责罚。 袁绍收起了自得其乐的笑容,眼神狐疑的看着郭图。 类似这种心思手段,他的确再了解不过了,分明就是郭图一党欲置许攸于死地,趁此时机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袁绍叹了口气,伸手在郭图的肩上拍了拍,柔声道:“你们跟随于我,都已有十年之久了,这份苦劳依旧在袁某心中谨记。” 如今看来,以德行,方才能走得长久稳固,否则…… 念及此处,袁绍心中自然有火气,但却不得不忍下来,他还需要听一听是什么情况。 他呆愣了一会儿,又双手抓住木柱,靠到近前来,几乎要将头都伸出监牢之外,向崔琰问道:“崔君能否告知在下,主公此举,可是因为在前线战事不利?” “或许,是先前主公撤去了许攸的权力,让他无监军之权,无商议进言之务,不再随行军中,因此而生出惧意,担心这些事情被人落井下石,全数捅出来,以后必然遭到追责处罚,他想要寻求一条后路。” “而且现在,他又还管着粮草之事……” 和许多寒门之人相同,礼仪二字并不在心间。 此乃是恩威并施,不会因为情谊而枉法,也不会太过顾忌清河、魏郡的冀州名流而立刻斩杀。 你们到现如今,仍然还在搞党争之事,这一看就是派系相争的手法,暗显下作!! 按照这个语气,定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仗着主公最初信任,许攸逐渐是不修行检,与那些忽而得志的文儒学子差不多,因家穷无礼,心底自然无志,为金钱权利所腐,纸醉金迷,心无敬畏。 把我当做危害,然后杀鸡儆猴,又可以向冀州派的名士们表明亲和之意,这是主公的一次让步,如此考量,倒是颇有胆略……就是不知道,用我许攸,能换来多少粮草、人力、贤才,以及局势。 袁绍虚起了眼,在顷刻间就已将脾气压了下来,“但是这些事都是猜测,许攸只是个人行检令人不耻,惩处也非是要让他人头落地……” 郭图深感欣慰,如此处罚,或许只会暗中杀掉几名身份位置都不重要的宵小之辈。 “主公,我来此是因为有一事,欲告知主公,还万望主公思量,”郭图面色一正,想了想反正和自己没关系。 “本来,依照所得之证据,可以将你以通敌论处,在狱中绞死。” 但是,他既然是这么说,事情或许就还有转机。 他们不都没事,为何单独想要杀我……如此看来,是要拿我开刀了。 许攸松了口气,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却也是无比的冰寒,至于后悔?恐怕后悔还是有些的,就是后悔贪得少了点,没有早些抽身离去。 毕竟,这封书信乃是涉及到了一些地位较高之人,而若是处理不好,恐怕要被清河、魏郡、中山的名流一党施压,在这种时刻,出现如此大事,恐怕主公会非常糟心,乃至于勃然大怒。 但是,当年追随身后的不少谋臣,暗中多少都有点这些行径。 但是也并未动手,他们也明白这火恐怕不是冲着公则先生发。 这就,尴尬了呀,如此我怎能开口破坏了主公的雅兴…… 虽说心里发怵,但也不得不说了。 袁绍年轻时也是个中好手,拥护何大将军与宦党斗了不知多少年,最后还是诉诸武力直接杀进去了事。 “嗯,说。” “主公在黎阳,接连得胜,两次大败曹军,此时曹军已在东郡后撤三十余里,不敢再有任何进犯,战事并无不利,但是,曹军在后方拉拢西凉诸侯,企图乱我境内,同时也的确查出了你在后方的确有中饱私囊之行。” 他现在坐在这个位置,肯定是手中已有大量铁证了。 “许攸可恶,心胸险恶,无德小人,险些坏我大事。” “不重要了。” 不容他多问,直接将他关入了牢狱之中,木柱栏相隔,在正面摆了桌案,袁尚身子较虚,平日不进这等苦寒湿冷之地,何况里面还臭气熏天,于是直接出牢去等候。 “那太好了,”袁绍拍手而笑,“果然,曹操欲以诏书乱我后方,联合西凉、辽东等地之举,并不能奏效,这北方士人与名流,均愿追随于我袁氏。” 这狱中,不知已经“病故”了多少刚直名流。 去年一败,让自己是一败涂地,因为是力主和曹军交战,所以战败之后,他自然也是背负罪责,许攸当时还以为,去掉自己的监军之则,不再随军参议,就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了,日后不会再有。 那卫士想了想,点头道:“几日未曾收到有乱的消息,主公今日已开怀大笑几次了,看着心情像是不错,公则先生可入堂内一叙。” 郭图又默了一会儿,方才叹气道:“许都来信,乃是衙署律司之中的心腹探哨,他们查探到许攸似乎和许都有所往来,而且,又有书信说,早年求学时,许攸和曹操乃是同窗,有同门之谊,又有同窗之情,若是叙旧其实倒是也说得过去,可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会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因此暗害呢?” “嗯?”袁绍脸色大变,茫然盯着郭图看,一口气吸满后,竟然久久没有呼出来,许久之后才松口道:“不错,子远和曹孟德乃是同窗,这件事他曾与我说过。” 崔琰摇了摇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证据确凿,即便是主公想要护着,也不太容易。 而今,宛如大山倒塌一般,自己的权势恐怕已经再也不复当日了。 “如今,因性情、品德而有所差别,身居之位自然也不同,许子远此事……”袁绍思索良久,同时挥手让宿卫退出去,方才轻声向郭图问道:“已有多少人完全知晓?” 待,获胜之后,天下仍然还是要以德行为重,不可只论才学。 郭图心中明了,便道:“与许都往来之事,还未知晓,但那些被人告发的恶行,却不少先生都嗤之以鼻。” 在案牍后跽坐而下,面对仍在茫然的许攸,沉声道:“足下之罪,在纵容亲友、徇私枉法,贪图富贵、背主求荣,欲通许都而求得保全。” “天下仲氏,何等地位,恐怕曹阿瞒也未能设想,他这一辈子,最想得到的应当就是这受儒生敬仰的家族底蕴,身份地位,只可惜,阉宦之后,难登大雅之堂。” 郭氏之中,亦有如此之人,不修行检,日后必为人把柄在握,只怕是再多的功绩,也难登大雅之堂,许攸之才、之思,可说是并不在那郭奉孝之下,又同样是先前得到其主之信任。 许攸听见这话,面色一寒,双腿不自觉的发抖,崔琰这般说,他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崔琰乃是正人君子,行事端正,眼里揉不得沙子,见到哪怕公子犯错,也会直言不讳。 也算是,将许攸这人彻底的钉死在了耻辱柱上,他的事迹,也许还会被青史铭记,成为后人之警示。 “唉。” 袁绍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案牍,吓得门外卫士慌忙冲进来,原本在堂上的那些宿卫统帅,立刻就看向了郭图。 “好,主公英明。” 崔琰也没让他等多久,很快就叹道:“不过,主公并未不念旧情,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把你处死,只是将你下狱在此,待一月之后,发还回家中,等他回来再发落。” 郭图惊魂未定,现在方才缓过来,眼睛一转立即明白袁绍这是要保他一命,但其实也是做给其余追随之人看。 “在下本来也是做此想,可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些情况,因主公出征在外,怕扰乱了心思,没有禀明。” 为了拉出一人来惩处给文武看,这样百姓能安心,军中将士也可安定作战。 如果说了,他会不会勃然大怒,然后迁怒于我? 毕竟,这些年袁绍大势在手,军威甚重,已经逐渐凌驾于士人之上,展现出了人主的威望,他现在不需要患难与共的家族,要的是听话的属臣。 还留了许攸一命,待日后大胜归去,自然还能宽恕赦免,当然,这种状况下,即便是赦免出狱,日后也难以再任要职。 没想到,主公现在在前线受挫,却还能想到远在后方筹措军粮的他,并且再来踩上一脚,以安定军心,按理说,如此惩处,恐怕也是有些目的才对。 不出事则好,一有祸事,与他相关的把柄全都冒出来。 “不错。” 呵,那时,郭嘉还在魏郡邺城,将我满堂文武清流,骂做是古板鼠辈,顽固不化,守礼而无知变通;上任用以亲、以名,却不以才能各司其职。 故此,惩处乃至于处死某些名气不小的儒生,早已不在话下。 “会不会,是有意暗害,离间我与子远,妄图让我内乱?” 对外就说病故便可。 “速速说来!”袁绍急了,怎么还有事情瞒着我?! “说下去。” 不久之后,远在魏郡的许攸被卫士所拿,而且还是小公子袁尚,亲自带了崔琰来拿人。 “嗯……好。” “有贪赃之行,纵容亲属横行霸道之行,有暗中助友人擢升之行,有威逼县衙任用之行,且,还有挪赈灾钱项,对上欺瞒,对下施压之恶行。” “都有人证物证,确凿也……而今这些事,许多名士也均知晓,再与此次他向曹氏通信来看,在下有一猜想……” “呃,这……”郭图脸色一寒,话到嘴边又落下。 “许攸平日里,在府中饮酒宴客,都是铺张浪费,极为奢靡,钱财无数,取自民财耳。” “嗯,那就以此惩处许攸,将他身上职权全数卸下,与之相关者,一并驱赶处置,把许攸及犯过罪责者,抓捕下狱,待战事结束,再行发落。” 崔琰瘦削,头戴官帽,身穿棕褐色长袍,双目炯炯有神,眼神凌厉仿佛能辨明是非,有洞察之感。 郭图躬身,缓慢道:“在下,之前听人告发,许子远其家中有人担任地方官吏,族人有任郡衙从事者,均有中饱私囊,以权谋私之行,此已不是异事。” …… 郭图思索了片刻,其实也是有点犹豫,但仔细想想,趁此时机,将许攸扳倒,让他彻底在袁公心中失去地位,倒是也不错,他的确是纵容亲属,在这几年做了太多胡闹事了。 想到这,郭图加快了步伐,快速走入了堂上,袁绍见到他后,眉开眼笑的招手,“公则且来,我听闻粮草运送,在三日之后,便可到达黎阳之后三十里苍林粮仓。” “你知晓就行,可在这牢狱之中冷静下来,待一月之后,自然可回到家中。” 许攸暗暗叹息,心里已经冰寒不已,他深知,等回到家中后,恐怕已经物是人非,想到这些,他的心里悲从中来,想起了这些年的追随,只感觉可笑。 只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人拿捏……(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坏了,伯常诚不欺我 什么也做不了,未必不是好事。 许攸开始劝自己,至少所有权力都被卸下之后,可以安安分分在牢里等候,崔琰的话里,似乎有让他放心的意思,不必担心被人暗害,狱卒恐怕也会颇为礼待。 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 待得出去之后,再做打算。 …… 许攸下狱,连带着同党不少人也被清查,在魏郡忽然掀起了一股清廉之风气,将那些曾经有过贪墨、枉法之行的污吏,全部清扫而空。 如此做法,其实是给士人一派,和那些清廉的儒党,腾出了大量的位置,这是一种信号,让士族更愿意追随,在这大战时候,自然也就愿意为袁绍付出。 “其余部曲,在后步步为营,缓慢推进,谨防曹操奸贼设伏。” “授私以为,此时或许已经到了可以进军的时候了。” 伯常早早就曾提醒过,如果有一天我与主公兵败同归,一定要拦住他的嘴,决不能让他放声大笑,且豪言壮语,只可惜,刚才一个不注意,让主公吹起来了…… 说完,沮授拱起手来,缓缓参拜下去,他的这一番分析,已经完善的将此刻局势全部摊开到了袁绍面前,依照目前曹操的用心与投入来看,他本来就是打算近军则对峙,而远交乱后方,以此缓解前线的兵马压力。 对于他来说,此刻虽然后方斩杀、罢免了不少人,可是却都是除去了占据高位而没有能力者,同时也得到了粮草补充,十万石粮食,正在加紧赶运到黎阳来。 付出,就代表了功绩,功绩才可在日后转换为顶替的位置。 …… “但是,我还没有输。”曹操认真的抬头来看向程昱,然后忽然一笑,“嘿嘿……我告诉你,我是故意让他赢的,他这一赢,可以足足推进百里之地,若是这百里之地有数座城池,那可谓是大胜,可以把我打得肝胆俱裂,不敢再战。” 若是现在被人忽然追上,只怕是奔逃不得。 “第三,则是能够让西凉、荆州、江东、并州之外的各异族将士,都看到主公之决心,有明辨是非、宛如晴天朗日般的眼光,他们也不会冒然选择。” “这个高览,是个不错的悍将,领兵颇为严整,冲锋陷阵时,悍不畏死,颇有黑袍骑那高顺之风范。” “嗯,”曹操重重的回应了一声,“我正有此意,袁本初的兵马,精锐齐出,这一次估计各部兵马也都看到了,这些勇士,不愧是在幽州和公孙瓒交战数年的悍勇之人,名不虚传。” 那人铠甲着身,目光沉凝而胡须顺着面颊宛如一排短戟,因面容瘦削胡须如此打理反而颇有神俊之感,他正朝着曹操冲来。 “此地城池不高,多次反复争夺,已经让周围不易于守,不如弃此渡口,先行渡河回到濮阳去把……” 许攸一倒,南阳跟随而来的那些名士人人自危,自然也就随之而静默,长达十四日的清扫,将许攸和其党派几乎全部抓捕,把巨量的钱财、家资全都充入了衙署之中。 高览着黑铁甲,领三千铁骑在前,身后则是数万步卒跟随,先行缓慢行军摸进,在十里左右时,快速急奔,靠近曹营点火为号,各部冲杀,轻而易举的杀入营中。 “如此算来,也不算亏损过多,实则乃是利于长远。” “唯!在下这就去传令!”沮授得了军令,起身立刻离去。 “唉,但又想到,他跟随我多年,劳苦功高,如何忍心将他斩杀,我这般做法,恐怕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想必他也不会怪我。” 当天夜里。 赫然便是高览。 而且,心里在默默盘算得失。 “定然不会,”沮授轻抚胡须,上身笔直,此刻心情不知为何颇为得意,许是自己坚持清廉的本心,一直修行品德,在今日能和这等遭惩处之人处境截然不同,因此而感到自得悠闲,无形之中,在德行层面上,拔高了许多。 洗了几把之后,水滴顺着鼻尖落到水面上,他呼了口气,吹出水珠一同落在河面,泛起道道涟漪,而后忽然笑着和程昱说道:“仲德,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被人杀得如此狼狈了。” “说得好,”袁绍满意欣慰的点了点头,“以往我太过纵容,料想许攸会逐渐悔改,约束自己与其亲友,却没想到,如今是变本加厉,而且还有与许都曹操暗中勾结的嫌疑,我不得不忍痛贬之。” “那些友人,或多或少都非是本郡之人,却也有在各地担任要职者,譬如幽州,便有高伊、高柔,并州也有张骊、许铮等武将,他们若是讲起义气,觉得逼迫太重,斩杀功臣,反倒会寒心。” “好!” 袁绍点了点头,他见沮授说得这般振振有词,心中也是信心倍增,休养了几乎大半个月,又有兵粮不断运送而来,正是磨砺刀锋之后,堪与曹军大战之时。 他本以为曹操乃是设下空营在此埋伏,心里忽然陡了一下,却没想到真的只有数道防备,明哨暗哨虽然发现了他们,可因行军时候小心谨慎,根本来不及通报,整个曹营仓促迎战,讨不得半点好处。 “不过,主公此番做法,倒是意外能安抚其党羽,”沮授微笑着道:“许攸虽说是贪婪小人,揽财无度,不修边幅,但正是因为其日夜饮酒,放荡不羁,喜好在府中设宴,是以在魏郡的友人还算不少。” “可惜,并没有,”曹操如有深意的沉声道,继而面露奸诈的笑了起来,“他所赢下的百里之地,无非是荒山野岭罢了,让他百里,他的兵马就必须推进百里,接下来,攻守之势就不再如此前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其实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且无论曹军如何神勇,军心如何坚如磐石,更为说明他们在内心之中其实已经开始惧怕了。 一夜厮杀,曹军丢盔弃甲,损失惨重,不过索性将士折损不算太大,只是军资粮草被袁军夺了去,一座营寨亦是巨资,同样也付之一炬,为高览所焚烧。 至此,高览还没来得及休息,提起长枪又领兵冲杀,在后方策应的骑兵将军率军到达之后,直奔白马渡口。 追杀了曹军七十余里,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时。 袁绍和沮授在商议送来的消息,两人都是颇为满意。 消息传到了黎阳前线,袁绍总算是放下心来,重新再冷静的审视战局。 沮授的满意在于,许攸这等人的牺牲,可以提升境内的法度,在此时极为重要,惩恶便可凝聚人心,让百姓欢欣,而且主公麾下的文武没有对立,一并同心,其实比什么都好。 “先生之意,想让我近日便进攻曹营,将他击退,而后夺回白马?” 大雾弥漫之下,曹操感觉身后追兵暂且没能追来,于是翻身下马在河边洗脸。 魏郡之内,有袁尚公子主持,能够指使上下文武行事,抄没的家产足以得十余万石军资,又给世家名族腾出位置,可以说,宣告了名士派的胜利。 后方如此动荡之后,自然是上下一心,颇为稳固。 “现在,应该是我守,他攻。” “立刻出兵,命高览、袁涣两将为正副先锋,趁着今夜,率三万大军突袭,我随后有兵马跟随,着田丰点兵将,以骑兵左右翼相护,随时准备策动。” “故此,主公此举,仁义无双,能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同时又等同于瓦解了曹操的计策,让他在后方投入的流言、暗探,全数付诸东流。” 只一个时辰,曹仁就带着部曲向后撤退。 程昱苦涩的拱了拱手,道:“主公怎么还有闲工夫,欣赏他人之将呀……眼下我们丢盔弃甲,将士溃不成军,恐怕白马渡也守不住。” “许子远,咎由自取,早在他当初开始贪墨枉法的时候,其实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是以主公并不是不惩处,而是在合适的时候,以惩处罪恶来扩大威望,收揽人心,方才堪大用。” 这些粮食,足够兵马用一月余之久,且可以不用紧巴巴的省着吃。 一支兵马,在交战时对敌方产生了忌惮,那就足以说明他们的士气遭到了重大打击一直没能恢复,方才会信心不足,要知道,在刚开始交战的时候,曹军可是气势汹汹,自以为来则必胜,可以攻下黎阳,那些先锋兵马悍不畏死向前冲锋,却被伏兵迎头痛击,现在清醒过来,如何不惧怕? 认清了现实之后,就会回到最开始面对冀州兵马时的状况,无论如何,曹营上下都应该明白横在眼前的难题,兵马数量,就是比不过! “不错,”沮授拱手道:“依照当下局势看,这是最好的进攻时机,曹操正在等待我魏郡后方送来消息,来判断其计策是否得逞,他正乃是退不想退,进不得进的时候,这时大战,曹操将会难以决断,不能立即退走,损失必定惨重!” 而且钱财,也能犒赏有功之军,提升营内将士的士气。 他刚有此想,远处忽然传来了马蹄声,听得一声断喝远远的隐约传来,“曹贼休走!!!” 白马渡附近山林,曹操乘战马和程昱狂奔,郭嘉和荀攸则是未能一同行军,早早的到白马津准备。 程昱在一旁苦恼得很,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是寻常他还会附和几句,但现在情势较为危急,他只能左右张望,主要是主公正事不敢,光吹牛皮。 坏了,伯常诚不欺我。 程昱心里一抖。 曹操顿时哈哈大笑,翻身上马,拍马便走,“哈哈哈哈!!走!!立刻撤退,左右护我前行,那小儿离得尚远,不必担忧!!”(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枭雄之姿,不浪那还是他么? 高览的确离得很远,这个距离估计他也没打算真的冲来斩杀曹操建功立业。 其实也只是打算追逐一番,能够打出一番气势而已,最好能最大程度的提高士气、振奋军威。 此战到现在,已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建树,士气今后也将会是空前的强盛。 可以趁势稍作准备,然后再攻取白马渡口,一举将整个曹军打退到濮阳之内。 一番追逐之后,曹操的身影逐渐远去,周围两侧有曹军骑兵杀来,高览左右看了几眼,觉得再追逐下去,则可能会孤军深入,深陷重围,因此只能退军离去。 两军在几个时辰后,清扫各自战场,建立营寨防备,曹军仍然还没有回到东郡濮阳,就地取材准备建立营寨。 在外必须要有营寨,若是没有,这些兵马就好像是野兽一样,随时可能会被人狩猎。 曹操不退回白马城内,乐意在此徒耗军资,那也是为了守住最后一片土地,同时败得不算那么假。 不假,军心也不会彻底沦丧,而袁绍也不会起疑。 正常的败仗,便是且战且退,依托有利地形,阻挠敌方追击。 其实曹操当然心痛,只是如今之计,乃是无奈之举。 程昱深思了一会儿,摇头道:“恐怕不能,除非以钱财犒赏,许以重诺,又或者是主公亲自去与将士演说,或许能成。” “他们两人可以安定军心吗?”程昱眨巴眨眼,黑袍骑只是精锐骑军,小股兵马而已,恐怕左右不了十几万大军的战场。 袁绍今次囤积之兵,据报已逾十五万,他们自己对外声称乃是有六十万,恐怕是算了之后紧急征募的兵马。 这几仗,要是奋力交战,不做退意,让将士破釜沉舟就好了,还能打击袁军的士气,至少彼此乃是旗鼓相当的。 但,看了一会儿,发现曹操依然在笑,心里也稍稍放心了些。 程昱暗暗嫌弃的白了一眼,当然这眼神不敢给他看到,无奈叹道:“主公呐,眼下军中将士士气,将会成为最大的问题。” 曹操笑道:“我要你想办法,将军中将士的士气稳住,你可有办法?” “折损已达八千余人,若是血战虽然也可能损失如此,但是却也不至于让将士像现在这般灰心丧气……” “哼哼,”曹操瞥了他一眼,神气得意的道:“我就有。” 白马津,建造的营寨城池之内,曹操正在大快朵颐,奔逃一夜,加上此前还来不及吃饭,他已经饿得快没力气了。 要去你去,我不想背这口大锅,这要挽回三军将士之士气,不知要耗费多少心思精力。 “麾下还有两将,未曾点出上至战场之中,一为去年在白马渡口大战时,和颜良力战的关云长,那时候,他只差分毫,就可斩杀颜良。” 若是硬和袁绍交兵,恐怕折损的人手会更多,死伤恐怕更为惨重。 包着一嘴的饭菜,用力咀嚼,曹操猛然抬头,向程昱笑着,囫囵而言道:“如何,我说了定会安然回到营中。” 程昱一边说着,一边也是偷偷的看着曹操的脸色,生怕自己这些话,触怒了丞相反而会遭到责罚,毕竟现在刚刚连续三败,还不知道他是真的如此镇定,还是故意强装无事。 “第二人,便是伯常了。” …… 既然做不到,如此节节败退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外境的那些各族同盟,异族骑兵,都算在内,的确有几十万,但这种兵马,大部分也都是在看着局势,等待时机而出。 虽说大口吞咽,神情冷肃,但依旧没有太多悲伤的表情,仿佛此前几次失利,死去的大几千将士,他并不心痛一般。 一旦抓住机会,肯定会同时进入战场,那便算是有这么多人数。 如果袁绍战事不力,那么这些所谓的外援,也算不上的军力,依然只会在外观望。 “唔,他们两个不能,”曹操嘴角一瘪,摇了摇头,“但如今局势危急,接连战败,军士们觉得不知如何得胜时,他们两人恐怕就算了。” “不信,是吧?”曹操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双手在腹上稍稍摩挲了几下,咧嘴而笑道:“那你且等着看便是。” 程昱脸色一正,听到现在就明白了,丞相的这番话,倒真不是在随意调笑,恐怕是真的心中有计策,如此看来,这恐怕是在布局什么。 …… 袁军连续三胜之后,此时的曹营不说死气沉沉,却也是人人并无当初来时的意气风发。 连曹仁他们几个喝酒的时候,也都是唉声叹气,再也没有了指点江山的豪气。 曹操暗中看了几次,也叫曹仁到主帐来,教他如何御下,怎样与其余将军传达局势。 而今虽败,但精锐未失,袁军也有损伤,并不算是气势已颓,真正的胜负之数,依然未曾显露出来。 等同于双方的手段还未尽出,又怎么能算是没有还手之力了呢。 一来二去,曹仁几次与其他将军设宴之后,也算是以此稳固住了军心,军中气氛大致如此,只要上不慌乱惧怕,仍然有蔑视自信之感,下便不会人心惶惶。 再得七日。 袁绍果然催军南下,气势汹汹准备夺取白马。 得知消息之后,谋臣武将均来禀报,不得已必须要做出决断,要么立刻增援上去,要么便是迅速退出白马渡口,渡河回到濮阳。 但如此一来,军心也就彻底完蛋了,需要曹仁在濮阳守住。 可是当他们说完之后,曹操却显得更加高兴。 “终于来了,我以为袁本初已经胆小如鼠,如此良机都要错过了!十五日,等了他十五日,终于出兵向我白马奔袭而来了。” “主公,为何发笑?”程昱心里陡然惊了一下,但想了想情景,这不是在野外败兵之时,而是在自家军帐之中,应当不属于伯常所说的那种情况。 “此乃是良机啊,我们退走便是,将白马渡口让给他,此后驻守濮阳。” “好,主公心中已有决断,那是最好不过,但之后,应该可以精锐齐出,和袁军决战了吧?” “可以。”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让人去传令撤军,同时也和郭嘉、程昱、荀攸等人说道:“你们可知晓,为何袁绍在十五日前,敢忽然杀出,来攻取我前锋大营吗?” “丞相请说,”荀攸不知道,但是也不愿多猜了,直接一步到位问曹操。 “还是袁绍心狠手辣,惩治了许攸一派的南阳士人,贬官罢免了至少三十人,受牵联者不下百人,由此给清河、魏郡、中山等地的士人与家族,趁虚占据了太多利益。” “有家族为后盾,袁绍才敢放手一搏,为何呢?这是一场交易,”曹操点头断言,目光沉凝,面色上已经不见笑容,便是在席地而坐,仪态随意的和程昱等人交谈。 如此一言,让三名才学出众的谋臣也是若有所思,在曹操所说的话里,已逐渐透露出他的见解。 “其结果,便是让沮授等派得胜,护住当地士人的地位与功绩,由是,那些在各地都卓有人望的大儒名士,就自然会维护此战果,不遗余力为袁绍稳住后方。” “而且,”曹操苦笑一声,低头下去看了一眼桌案,又抬起头来一扫阴霾,得意而不屑的笑道:“他们的对手,是我曹操。” “正因如此,才更不敢输,一旦输了此战,整个冀州的士人都不得善终。” “诸位可知为何呢?” 郭嘉冷笑一声,道:“为了那可怜的士族身份,自以为清流,认为我等并非名家之后,不懂礼法,不算君子儒者。” 荀攸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道:还好说的不是我,我是名流之后,名族出身,怎么都站得住脚。 “那,丞相您为何还发笑呢?看起来似乎还挺高兴的……” 程昱忍不住吐槽起来,这般夸赞敌人,若是袁绍稳固了后方,清扫了谋臣争权夺利的派系,反而尽力投身到战局之中,如此岂不是对我军更加不利吗? 他袁绍岂不是就能够腾出手来,全力交战,而在外的敌军同盟,也会看到机会而尽皆相助,如此,就成了此前最为担忧的状况。 到底是怎样的布局谋划,能让丞相你可有如此信心? 程昱此刻,乃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却又忍不住想立刻得知。 曹操的确也没打算瞒着他,直接哑然失笑的凑近道:“我等的就是他大军压境呀,此策为险招,自然是要深入险境,接下来便等着看了。” 程昱挠了挠头,更为好奇。 而郭嘉、荀攸等人,见曹操并无慌乱之色,也是稍稍安心,至少现在主公还成竹在胸,似乎局势仍在掌握,那就撤军,先行回到濮阳去,安定军心再说。 濮阳乃是一座坚城。 郭嘉念及此处,当即点头道:“待我们回到濮阳,将兵马安顿好,再犒赏以提振军心,不久之后就可安稳下来,主要是,东郡濮阳多年有元让将军驻守,未曾被袁军突破,一直稳如泰山,是以濮阳乃是军心稳固之所在。” “倒是不必担心,只是……此番战事若是传扬出去,被袁绍以此战功,宣扬其功绩,就会稍显麻烦些。” 曹操轻轻地“嗯”了一声,这就是当下局势的弊端所在,而且是无法规避的弊端,不过既然是用计,自然有险,他认真的看向郭嘉,柔声道:“奉孝此言极对,但我不能将此事料定,想要传扬出去至少仍需一月,其余诸侯若做准备,也需要时日,至少秋收之后才会有所行动。” “现在,就是赌。” 曹操目光沉凝,登时气势沉如高山,压迫感登时袭来,在眼前的三人都目光一凛,认真聆听。 “赌我在秋收之前,可以扭转局势,若是能成,则大战必胜,若是不能,则我许都危矣。” “那既然如此险,主公为何还要行次策呢?”程昱想不明白,早说,当时冬日大家都没什么事,不如聚在一起日夜商议,集合各地送来的情报,或许能找到更好的办法,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行于薄冰,需要步履艰难,方可前行。 “哈哈哈!”曹操豪迈的大笑了几声,眼神明亮的看向诸人,“正因为要赌,方才是争之意,十拿十稳的事情,怎么能称得上争呢?” “如果一定要想到不会出错漏,没有风险的计策,方才肯与人交战,那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得胜,因为战机稍纵即逝,甚至有时候,战机乃是你亲自创造出来的绝佳良机。” “此策,别说有极大的把握,哪怕是只有三分把握,我也敢试来一争,一旦得成,便可毕其功于一役,破袁绍大军于此!” 三人沉默以对,但是不知为何,却觉得心潮澎湃,或许这就是伯常经常评价的,枭雄之姿吧…… 如果不浪,那就不是他了。 …… 四月底,袁绍大军号称二十万,夺取白马渡口,大军压境,陈兵于濮阳之外,战事在月余之间,攻守之势大为扭转,曹军从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到此刻只能退守。 让袁绍的大军扬眉吐气,乃至日夜高歌相庆。 袁绍因为此前遭到曹操屡次设计夜袭,这一次还特意先行在营中大摆宴席迷惑曹军,引他们来奇袭,但是却连续三夜都没有半点动静。 看来,曹操是真的打算依托濮阳坚城在此阻挡大军到今年秋收,于是他更加确信,曹操的军心已经涣散,不敢正面迎击锋芒,双方进入了第二次对峙。 袁绍自认为不像曹操这般鲁莽自大,他不想轻易的将兵马耗损在这濮阳的攻坚之中,毕竟要拔下这一座城池,还是需要耗损不少人命的。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西凉诸侯、荆州、江东之上,五月初,袁绍派出了大量的哨骑奔赴各地,一面去幽州安抚当地豪强,将战事的胜势告知,以振奋后方军民,得到更多支持。 另一面则是兵分三路,去寻各方诸侯禀明情况,再发讨曹贼檄文,请他们共同来瓜分曹操领土。 如此,便是其人之道了,当初曹操的策略,袁绍现在兵临城下再来一遍,而现在只要粮草能够完全跟得上,则意味着濮阳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袁绍打算,用此四面八方的华丽大势,生生将曹操压死。 许都,南临山。 张韩收到了来自荆州的消息,而且是快马来报。 在广陵驻防的张辽,得到孙乾书信之后,配合何通,为他打通了从庐江到曲阿的道路,由此他回去见到了其主许贡,刚到不久,说明张韩的话之后,许贡决定信一下这位传奇君侯。 然后暗中逃离,但留下了亲信在衙署等候,不到六日,果然有孙策的人到来,亲信死伤大半,而他得以逃离,因此,许贡在后怕之余,只能投奔曹氏,随何通去往广陵。 他明白,与孙策的仇怨恐怕再也不能解开,孙策既有杀心,肯定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但在走之前,他门下的死忠门客,却愿意为他去复仇,刺杀孙策。 这一刺杀,江东登时大乱!(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成为彼此的护卫,绝了 “快快说来!”南临山院内,在一处宽敞的府邸和大儒杨彪正在下棋的张韩,甚至毫不避讳,让来人立刻告知消息,这种坦然的态度,让坐在一旁的杨彪根本遭不住。 已经多次转头回去使眼色看他了。 要不你让我回避一下吧?我在这听这些干什么?! 我已经隐居了呀,我都从许都搬到你南临县来了,你还每天来缠着我,下棋、练字、商讨经学,你是学习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不就是把我牢牢的拴在你身边,成为你的忘年交吗? 以后说出去,士人都必须要尊重,毕竟这可是前太尉杨彪,当世数一数二的名族之中,掌权者的挚友! 挚友哦! 他们天天下棋喝酒,侃天侃地,甚至还席地而睡。 这里面的故事,可以不知写出多少篇章来。 现在更过份了,居然让我听军机秘闻?哈哈哈……杨彪在心里咬着牙苦笑,但是又满是无奈,你这是一点也不打算让我以后摘出去了。 杨彪眉头皱了皱,但是心里并不在意,张韩总会说出一些,看似与之有关,但是又琢磨不透的话,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太好了……” 我杨氏,就非得成为你的后盾呗?要不我也嫁个女儿给你!? 毕竟,盛宪也是名士,只要他还在吴郡,许贡就不易收取贤才名声,很难得到境内统一拥戴。 整个黑袍骑,现在恐怕只有贾诩一人根本没有上战场的半点想法。 “他现在已经到哪了?” 前线在打得火热,已经接连有败绩传来,在后方许都人心惶惶,朝堂微微震动,若不是有张韩在镇压着,恐怕早出乱事了。 而后张韩抬头向赵云说道:“子龙,你带本部兵马去前线,将此事告知主公。” 杨彪在一旁看得心好累。 “那俺呢?” 而同时,驻守在许都的兵马也都是跃跃欲试,特别是虎豹骑和黑袍骑,都想快点上战场,去立那挽狂澜的功勋,来名扬青史。 “许贡到任后,试图迫害原先的太守盛宪。” 你们,真的绝了…… 典韦一听就急了。 您和谁学的?现在一开口就有点老毒士的味道了,我记得彪哥您以前是名流大儒,不善用阴谋诡计来着。 “别看了,直接说,”张韩脸色一变,不耐的催促起来,“杨公岂是外人?他与我私交宛如亲兄弟。” “唯,”赵云面色一振,俊朗脸上全是笑意,终于动兵了。 杨彪旋即向张韩介绍了他所知的一些,关于许贡的事迹。 “不过,许贡迫害盛宪的谋划却没有得逞,另一位吴郡名士,高岱,帮他得以逃脱。” 合着,先动手的还是许贡啊? “孙策没死。” 此时,杨彪想了想,道:“可将许贡收容到南临县居住,此地儒生名家颇多,足以令他安心在此,待丞相回来再行任用,这许贡家族不算庞大,但在吴郡已经多年,根深蒂固,颇有名望,只怕是他人逃走了,一旦有信传回去,照样能在吴郡呼风唤雨。最重要的是,他乃是许靖的好友。” “毕竟,荆州和江东素来交战不休,本来就有仇怨,而此时许贡之事刚刚发生,若是荆州刺客趁此时机,嫁祸于许贡之手,其实也更合理。” 张韩叹了口气,缓缓点头:“恐怕的确如此,应该是到我出场的时候了。” “刺杀时,就应当有此设想才是,一旦失败,反而可以借此事,嫁祸于荆州,让两家再斗,由此可以令孙策无暇北上来袭击我徐州、兖州之境地。” 杨彪又看了他一眼,面带微笑,没说什么。 典韦立刻点头,眉开眼笑。 你们真的是绝配,典韦这种猛人,谁都不服就服你。 看到这,张韩讶异的转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 许贡一上任就迫害盛宪,显然是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 “伯常,从许贡能在走后,还可留下死士为他刺杀孙策,便可知其能。” “伯常可是要上前线了?”杨彪笑着问道。 不要脸就不要脸了吧,可以忍他一手。 “你我另作他用,”张韩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 “而后就留在那里,听他调遣,随大军而动。” “好,”纪伯骁得令出去,告知驿骑沿途传令。 张韩想了想,笑道:“安排他走南阳,先让绣儿为我挫挫他的锐气,而后再接到南临山来。” 事迹说到这里,也足以说明许贡的确也不是善类,当然了,这个年代能有不少名气,并且占据了一定权势的人,都是有本事的。 这句话,明显是安抚,他肯定心里没想好要怎么用,估计到时候还是两人一起行事,成为彼此的护卫。 “嗯,有告知何通,我相信许贡应当会采纳此计,”张韩点点头,目露沉思之光,道:“当初他回去时,我料定能救下许贡,于是告知他可以此嫁祸。” 恐怕,还是和江东士族与孙氏争夺结下的仇怨有关。 彼此都看着不顺眼,自然容易多生事端,而许贡写信来许都,上书孙策有异心,就成了导火索。 杨彪全然猜中,让张韩颇为意外,是以也不再隐瞒,直接将当初的谋划告知于他。 “在广陵,许贡一路来,都是得文远将军派亲信骑兵去接,渡江三次,又走小路规避追兵,最终到了广陵。” 啧,什么业仇…… “诶,行。” 我还以为一直是他被欺负呢?这么说来,这位吴郡名士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略过张韩的话,杨彪接着道:“早年,吴郡太守乃是盛宪,后来盛宪因病离任,许贡成为新一任吴郡太守。而时任吴郡都尉的是孙坚旧部、丹阳人朱治。 “我知道,”张韩乖巧的笑着点头,“这叫业仇。如果他阵亡了,也会有门客为他复仇。” 张韩向纪伯骁问道。 毕竟,宅邸是他给了,吃穿用度,家中珍宝,都是他给的。 纪伯骁左右看了看两人,很干脆的说出了结果,这让张韩不由得失落了些许,慢慢的坐定了下去,旁边的杨彪却回头来看了他一眼,“刺杀失败,可有嫁祸给荆州?” “而许靖,现今不知何处,但毕竟是当初月旦评的风云人物。” 张韩登时后仰,满脸惊讶和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 “呃我说,”杨彪眼睛眨了眨,“此去,武运昌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子龙,你来得正好 “唔,那就多谢杨公了,此次我去之后,许都之中,全仰赖子脩、荀令君与戏府君了,而杨公与德祖,或也可相助,顾我军后本稳固。” “嗯。” 杨彪不想回答,并且无奈的回应了一声。 这话,活生生的威胁。 提及德祖,便是说我杨氏必须支持,并且不能在后方暗中谋画,毕竟我儿还在五官中郎将府做侍郎呢。 那我还能说什么?! 出来府苑,走在南临山的浅草石板路上,典韦问起了缘由,“君侯为何独喜来寻杨公呢?” “这南临县里,陈氏、钟氏那几位,不也是学识很高吗?” “那不一样,”张韩背着手轻快而行,笑着说道:“弘农杨氏是仲氏的仲氏,等袁氏一倒,那剩下的就是杨氏为儒首了。” “以后,哪怕崔琰、沮授、辛评这些冀州名流来,也要顾忌,他们岂敢暗中告发本君侯?” 砰!! “他还说,为何通刺杀孙策,和听从刘表之命扰乱江东,并不冲突,此本就为一条命令也,听谁的不都是一样吗?” 江东,吴郡。 孙策一拳捶在了床榻上,脸上伤口引发的脓疮又流出些毒血来。 两人暗自嫌弃的对视了一眼,但表面上还是憨厚谦和的笑着。 …… 在此休养多日的孙策,已经大致无碍,他是在追逐许贡不得,于山林打猎散心时,遭到的伏击。 “啥也不懂。” “而且,其中一人名叫何通,说当初刘表曾与其主许贡有过往来,此命令,乃是趁此时机而下。” “君侯,查出来这几人疑似是许贡手下,但是他们却在重刑之后,声称是荆州刘表授意。” 好在颜色不算太深,还是浅色的血,但此刻也足以说明孙策不能太过动怒,否则对他的伤势非常不利。 “哦……”典韦恍然大悟,然后又万分嫌弃的看着张韩的背影,喃喃道:“俺还以为,你这么跟他交好是为了朝堂局势、扶汉功绩,以大局为重呢。” 方才躲过一劫,只是脸上被箭擦过,留下一条不能恢复消除的痕迹罢了。 虽是江东美男子,而今多一条疤痕,却也别有风味,显得野性了许多。 其实心中明了,这一定是许贡留下的死士,欲报复刺杀,方才悍不畏死,好在,那一日自己心思专注,早早发现不对劲。 呵呵,笨典韦。 啧啧,君侯真的小家子气,每天算计这算计那,这么多疑,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派文武祥和的和谐光景。 “啧,现在还不稳固吗?”张韩回头就开始凶,“现在不稳固的是我好吗!?你听没听过,飞鸟尽良弓藏这句话?你我是何等良弓,心里没点数吗?” “那治理天下,和打天下,所重之才能一样?!” 但是,来禀报的这些消息,并不让他顺心。 “这人,牙尖嘴利,如此混淆,这是铁了心的不肯说。” 孙策咬了咬牙,沉声道:“再严刑烤打,看能否再问出点什么,他若是承受不住改口了,立刻来告知我。” “唯,”来人得了命令去后,又让狱卒打了数日。 其刑罚之狠辣,令何通支持不住,叫苦连天,恨不得求一个痛快。 但直到最后也没有改口。 孙策再次得知后,虽然仍有疑虑,觉得就只是许贡报复,但这人被打成这样,几乎半死,却还是一口咬定这是两家之命。 又让他心里难以判断,可不知为何,对刘表的仇怨却又更深了些。 他想起当年在回江东的路途之中,就是遭到了刘表伏击,父亲方才会身死于半途之中,暗害刺杀,这的确是他刘表能做出的事。 荆州,乃是江东进驻中原的必经之地。 “攻曹为奇谋,而去荆州才是真正的大略所在。” “荆州刘表,欺我太甚,不该与他停战,”孙策盛怒之下,向近臣说道:“立刻请公瑾、子义、张昭、孙贲,至堂前议事,三日内到达便可。” “晚上请医师到府中来,为我再医治一番,我需一些静心养气的药。” “遵命。” …… 五月,身在濮阳的曹操亲自出城来迎接赵云,并且将当下状况全数告知。 “云长守延津,依河南岸拒袁军六万,十分稳固。” “我退守在濮阳,沿途村落的百姓都已跟随而回,安置到许都去,故此民心不会丢失,百姓也不会离散,成为无家可归之人。” 赵云脸色动容,颇为崇敬的点了点头,“丞相仁义,进退之时不忘百姓之苦,乃是仁厚之主君。” 曹操淡然一笑,又指了指前方道:“眼下,便是这白马渡的袁军,势大威重,子龙可敢为先锋?” 赵云展颜一笑,俊朗的面容上满是自信之色,“丞相放心,子龙来此便是听从君侯吩咐,前来立功。” “好,”曹操满脸欢喜,一边走一边拍打着他的肩膀,简直乐不可支,“子龙的勇猛我早已知晓,而今能为我调遣,定可大破袁军。” “濮阳城外,袁绍已经挑战数次了,但是未曾敢攻城,想来也是欲逼我出城迎战,如今将士士气低迷,全赖子龙了。” “待休息数日,再出城迎战,一试锋芒如何?” 赵云嘴角一样,双眸亮起,道:“不必数日,子龙随时可以出战。” 刚好,他在说完这话的时候,到达城内,而夏侯惇也正在赶来,见到曹操之后加快了脚步,到近前抱拳道:“丞相,袁军又在挑战,那些先锋小将,都欲冲锋扬名,气势正胜,我们在城楼上,已经不敢回应了,士气堪忧呐。” “丞相,”赵云听完这话,立即笑道:“那末将出战,且与之一试如何?” 夏侯惇顿时眉开眼笑,“正好。” “子龙来了,自然是可上阵杀敌。” 敌方来的不是什么名将主将,也就只是高览身旁的裨将而已,最多不过军中的都伯,连韩浩都不想上阵去杀,落了身份。 而赵云来却是刚刚好,赵子龙的地位虽然很高,武艺枪法冠绝三军,但是他的官位的确不高,就只是张韩身边的统帅而已。 “黑袍骑偏将,”夏侯惇和曹操同时对视一眼,脸上浮现畅快的笑容,“这就够城外那些袁军将领喝一壶了。” 曹操拉着赵云的手去称作马车,同时急切的道:“走,子龙,我去城头为你擂鼓助战!”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袁军鼠辈,可还记得我白马义从? 赵云被曹操拉着,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他以为这么大的人物,早不必当年。 曾经也听说过丞相为君侯擂鼓的事迹,但终究是以前。 那时候的丞相,才刚刚取得了兖州,仍需以此爽快豪迈的模样来拉拢人心。 现在身居高位,其实应该是要更注重自己的威仪才是。 不过能得此人物亲近对待,赵云自然是感激的。 不多时,乘坐车驾到了城门下,忽听得北门外乃是骂声不断,来人中气十足,吼声能从翁城外传进来。 瓮城,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大瓮模样的城墙包围地,一般设在城门之后,以半椭圆形内包围,当敌军攻下外城门后,闯入的便是瓮城之中,城墙上四面八方都是弓箭手,还可以继续阻挡。 这就意味着,攻城进来的敌军,需要打下外城门后,在向前打下瓮城门,而后方才进入到城内,得以厮杀。 故此攻城死伤会更多,一座坚城不可能轻易攻下,除非是人手不足、建制老旧不可用。 甚至,守军如果在瓮城内对方易燃的柴料,还能在敌军攻入外门时候直接放火阻拦,那么这一面就废了。 “遵命,丞相且在此等候,子龙去去就来!!” 但曹操来得此处只看一眼,就明白都是假象,他朝着一角指去,让左右同时极目远眺,道:“你们看,那里的敌军仍然是严阵以待,其余兵马虽然在嚣张叫骂,但实际上也是在听令行事。” “说得好,”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赵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慰,子龙年轻聪慧,宅心仁厚,心中一直装着百姓,可谓是少有的儒将之资,而今又可以冷静的判断局势,看破敌军虚以示敌之相。 假以时日,若是让他多领大军,则又是一员可以名留青史的名将。 登阶梯上城门,远眺城外乌泱乌泱的大军,近前则是数百骑挑战怒骂,再远一些有方阵步卒,亦是大喝不断,嬉笑打闹,根本不将城上守军放在眼中。 这就是诱敌之态,等的便是他们出城去相战。 “那你去吧,为我取那几将人头来。” 韩浩也当即请命,他在濮阳乃是军中都尉,地位很高,这些年因长期和袁军对峙于大河两岸,暗中大小交战无数,名气为人所知晓,他出去掠阵,敌人也好明白乃是小将出马,一旦得胜也好提振军心。 “嗯,”赵云循着曹操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些人虽然在呼喝叫骂,但实际上站位都是彼此相连,一旦有敌军攻来,恐怕可以随时前后结阵等候。 “丞相,此阵不算难,我只在城下与这些骑兵相斗,斩杀之后不追击便是。” “丞相,末将去为赵将军掠阵!” 赵云回身和韩浩一同下阶梯去,两人都是满面笑意,并不看重城外敌军,走得半途,韩浩还笑着感慨道:“子龙啊,你可不知主公对你有多好。” “哦?”赵云眉头一挑,转头来问道:“如何好?将军还请细说。” “主公知道你要来,先前几日,我们军中将士想要出去迎战,斩杀那城外叫嚣的将军都不行,他下了严令,不准我们任何人出城迎战,而你一来,他便派你出战,是为何?” 赵云一愣,心中倒是有些动容,如此是真正要将功劳送给自己去拿,毕竟曹军之中能人还是不少,这些人苦于功绩不够分,岂不得人人都想冲出去刀劈了那些贼将扬名三军。 但是他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了,而后表情正色,目光清亮的看向韩浩,道:“韩将军,这是丞相想要让我杀敌扬威,同时向袁绍传递黑袍骑已到战场的假象。” “而我在此,一旦可以拖延住袁绍,便可吸引其军报的关注,那么君侯走延津就会轻松许多。” “丞相当真是把握军势的个中高人,如此一来,云更要出去杀个痛快了!” 韩浩摸了摸鼻头,低头看向脚下的阶梯,稍稍加快了步伐。 他本来是打算帮丞相拉拢一下赵云,向他道明此前的各种好意的,但是方才看到赵云的目光如此清彻热烈,又觉得心里有鬼,不敢直视,此人心中禀直,乃有君子之风。 一眼就看透了局势本质,而且心里不被宠辱所惊,只有职责所在,的确是有过人的心性呀…… 到了瓮城内,两人上马后,身后有数百兵马跟随,打开城门后催马前行,赵云根本不拖沓,脚踏马镫,拍打玉兰白龙,此马灵动快奔,宛如追风逐月而去。 城外骑兵听到了开城门的声音,注意力马上转了过来,见得一白马冲出,却看到其身着黑袍,这个装扮,确实让人一时愣神,好似似曾相识,但只是片刻,他们就想起了去年被黑袍骑支配的恐惧。 “黑袍骑军!” 为首的偏将刚刚才叫喊出来,立刻如临大敌俯身在马背上,抓住缰绳手持半月大刀,朝着赵云也冲去,两道身影快速接近,但赵云明显更快,像是一道吹来的虚幻风流,划过了那裨将的身侧,接着便是长枪割裂其脖颈,噗通一声歪到一旁,连带自己的战马都被拉得险些摔倒。 “好!!” 城门楼上,还没来得及山呼海啸,赵云又冲向了下一骑,依旧是如风刮过一般,扑面而去,在人群之中闪身而过,长枪挥舞蛇影无数,那些迎来的骑兵不断倒下,在后跟随的步卒也不知他这么快,被几枪戳死。 而后方想要扑上来围杀时,赵云却一拉马头,多年作战的战马已是心领神会,直接“唏律”一声侧身踩踏在草地上,调转了方向直接回去,几十步狂奔到了高处。 几个呼吸后,赵云轻抚马头,放慢了脚步,待最前方的一名袁军追上时,刚抬头迎风,却看到一点寒芒在眼前迅速放大,噗嗤一声穿透入颅,直接翻到在地上被战马拖行。 而他在前方的战马一乱,身后同行的全部受阻挠,骑兵战阵乱了阵脚,如何又还追得上那匹堪称异兽的白龙驹,要知道,在南临山跑马的时候,赵云的坐骑可是短时间内可以不输绝影、赤兔的。 他们追逐不上,又不善骑射,没有弓箭,只能看着赵云跑远。 不多时,赵云回到了一处凸石上,勒马停驻,回头去看时,袁军这些近前的追兵乱得不成阵型。 当即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袁军鼠辈,可敢与黑袍一战!?” “可还记得,我白马义从!?”(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失败并不亏,成功就大赚 “白马?!他说白马?!” “白马渡,白马义从,莫不是天意乎?!” “此人神勇,断不能敌,一人却敢冲入我百骑军阵之中,当回去禀报,再做打算。” “偏将已经被斩杀,又死数名军侯,骑军已然不可成军,冲上去也是被韩浩围杀。” “回去告知主公。” “咱们损伤不大,没必要在这里耗费精力!” “诸位,回去告诉将军,立刻禀报主公,黑袍骑已来!” “白马义从也还有余部在此!” “战事不利,禀报主公之后,再做定夺!” …… “黑袍骑来了!?” 说到这,曹操稍微顿了顿,其实也不算是无双,有双的。 韩浩、夏侯惇乃至是乐进、李典他们,都目光不自觉的偷瞄曹操。 袁营。 “唉,子龙当真是骑军冲阵的一把好手,举世无……” …… 郭嘉听完,笑道:“早些时候,在伯常府邸中围炉,子龙说过他一生的遗憾不多,其中一件便是未能随白马义从一起治理推行仁义之地。” 在家里那位,恐怕更能冲阵,只是他总习惯性藏在暗处,只有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出来捅一刀。 “子龙忠勇无双,难得,难得啊!!我更喜欢他了。” 谁也不知道主公听了这话,会不会生气呀,毕竟公孙瓒和丞相也不算有交情,白马义从这都已经快要被人遗忘了。 “这才对。” “在下料想,当初若不是公孙瓒执意要囚刘虞而起事,子龙不会回乡而赋闲,那时候,白马已经走了不少能人,之所以在界桥败于鞠义之手,此也为原由之一。” 没想到这赵云还如此心念旧主。 “而提及公孙瓒的时候,他言语之中确有些恨意,但更多的还是崇敬与感恩。” “说得好,”曹操点点头,“大义在心,其主不义不忍刀兵相见,那回乡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袁绍听闻战报,立即起身,神情满是震惊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说起来张伯常的武艺,只怕天下找不到百招之内能击败他的人,但他还是愿意这么阴险狡诈。 城门上,曹操方才去擂了几下战鼓,等赵云打起来他就换人回来看了,刚巧那一声“白马义从”,城门楼上不知多少人都听在了耳中。 那些袁军一时议论纷纷,吵闹着转身离去,很快宛如潮水一般离开了战场。 这可真是,深得我心。 城门楼上稍稍安静了片刻,曹操才出声感慨道:“公孙瓒已逝,世间几乎不再有人提及白马义从,更何况是在战场之上。” 他轻声说道,这话算是下结论,也解开了他心里的些许疑团。 “我们此前冬日时,曾暗中谋划离间张韩和曹操,计谋既然已经失败,那就意味着张韩仍然得重用,如此大战,他又怎么会不来战场呢?” 现在来,此战才算是真正拉开帷幕。 “那白马黑袍的小将,还提及了白马义从,恐怕也和当初公孙瓒有旧。” 沮授面无表情的说道。 此刻,郭图站出来捻须而言,“主公,白马渡、白马义从,这是不是太巧了些,此地怕是不祥。” “哼哼,战事当前,谈何祥与不祥,白马义从当初大军都败在我主之手,如今这区区残存一人,又有何惧?”田丰冷笑嘲讽,觉得郭图这种说辞太过玄奇,不必理睬。 “诸位,你们看这黑袍骑到来,接下来我军该当如何?” “他们来了也无妨,不过是日夜巡营,不给机会偷袭罢了,张韩善于记录地形小道,曹军得这百里方圆的地盘有半年之久,他肯定派出大量骑军在各地绘图,得到了不少暗道、水路、善伏地形,故此需要小心谨慎,提防他来偷袭。”沮授不说了解张韩,但是几次交锋,已经明白了他的路数。 这个人,做事十分谨小慎微,每到一处必定是先行掌握当地的所有地形,而后再设计攻伐,方才能做到进退有度。 前几次,就是吃了这个亏。 现在再传来张韩的消息,肯定不能再轻视了。 袁绍眉头一皱,道:“那诸位想想,能否趁此时机,我设下伏兵,来引黑袍骑突袭,继而将他们重创于此呢?” “……” “可行!” 谋臣们对视了几眼,从眼神之中也可看出所想,都有些跃跃欲试,于是沮授果断下论断,拱手进言。 “若是不成,则劳苦军士;但若是成了,便能离大胜更进一步,未尝不可一试。” “说得好,设伏兵,不成无损,成则大胜!”袁绍当机立断,也不打算再去多猜了,管他张韩是不是亲自到来,而今已经看到了黑袍骑将的影子,那就先埋伏一手看看。 毕竟,黑袍骑的骑将,都是地位很高的武人,这一点在很多情报之中都有体现。 他们官位低,是因为黑袍骑本身就只是从属于屯骑校尉的一支骑军而已。 并不是代表了这些骑将也等同于普通兵马的偏将、裨将。 若是把各军中官阶相同的这些人全放在一起,黑袍骑这几个能把他们全部吊起来打。 这些军报,不算吹嘘,还是袁绍反复比对、查探过的。 …… 深夜。 濮阳城中,今日赵云斩杀三将,大显神威,瞬间提升了军中士气,濮阳守军也不再如此前人心惶惶。 于是,曹操也乐得请他一同到衙署来吃席宴饮,可惜赵云以晚上还有军务为由,劝曹操也不要饮酒。 大家就坐着干聊。 直到此刻,曹操才问起了张韩给他的命令是如何。 赵云道:“君侯命我在此保护丞相,听候差遣,如有命令冲锋,则带本部八百黑袍骑,随军而动。” “他还是去延津,对吧?”曹操敏锐的察觉到了张韩的心思,得到赵云点头认同后,更加确定了想法。 “他可还与你说了什么计策?!” 赵云抱拳道:“君侯说,让我来此,吸引袁军注意,拖延其目光心力,而他可再去延津,渡河突袭其后方,直捣袁绍最为要紧之地。” “坏了,”曹操脸色忽而一凛,眉头登时紧皱,道:“他不是要你来当此当做诱饵,而是他要去做诱饵!”(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此人,真当也是豪士也 赵云闻言忽而就立起身来,神情关切的问道:“丞相这话是何意?为何君侯会成为诱饵?” “这段时日,张郃都不在战场之中,我猜测他应该不在白马津这一条行军之路上。” “那会是在何处?”赵云神情疑惑,但很快心中就有了答案,忙道:“就在延津?” “不错,就在延津。” 曹操目光凝重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此次张韩如同没头苍蝇一样渡过延津,撞入敌军内部去,则有可能成为猎物,被人围猎。 而且,当初还在许都时,曹操和张韩都曾提到过这种形势,那时候可是一心想要避开这种埋伏,方才会设计反复拉扯,把主战场定在白马这条线上。 结果现在事与愿违,张韩还是有可能投入敌军的重重埋伏之中。 “这诨人,我都让他别去了,为何还要往延津去。” “云长难道不拦着他吗?” 曹操轻声怒骂了几句,但话语之中还是关心居多,不像是负气责怪的怒骂。 在白马之外,设下连营几十里,更是安排了数千人埋伏各地,探哨数十步而列,随时等待曹军前来突袭,在袁绍麾下文武的估算之中,黑袍骑恐怕会忍不住趁夜来偷袭。 赵云苦笑道:“丞相,若是君侯想去,只怕云长兄长也拦他不住。” 可是,接连六日过去,料想中黑袍骑的突袭也并没有到来。 “但在此之前,先迷惑袁绍几日再说……”曹操忽然咧嘴而笑,神情显得颇为轻松写意。 “不不不,”曹操接连摇头,总觉得心中不安,在他看来,这次恐怕不是张韩有所准备,而是他想不到张郃、鞠义都会在延津耐心蹲守。 延津既然如此危险,隐埋了重重伏兵,那么张韩肯定有应对之法,才会选择强硬前往。 “伯常和我说过,延津肯定会设伏,袁军同时也在算计他。” “故此,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伯常断然不可能去延津,他不是这种让自己身陷险境的人。” “不过,我相信君侯既然有所选择,定然是心坚如铁,早已做好了决断,自然也有足够的把握能全身而退,丞相也不必太过担心。” 袁军大营之中。 “那,末将就不得而知了……”赵云也被这话点醒,张韩如此聪明的人,甚至对危机的把控何等敏锐,从来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如此,主战场也不能毫无动作,仍需给伯常一些助力才是,”曹操点了点头,已经顿下了决议,不能在此坐以等待军情送来。 毕竟,这段时日袁绍日夜让兵马在前营饮酒作乐,嚣张欢庆,那是为了迷惑曹军,让他们以为袁绍兵马得胜几次之后,已经是骄傲自满,目空一切。 …… 也许正是入了他人的算计之中。 曹军也就龟缩在濮阳坚城之中,根本没有出来的意思。 这让袁绍改变了此前的想法:“难道说,黑袍骑其实并没有全数都在濮阳城,而是只有赵云这一支,他们来到城中后,斩杀我军数名将领,让我误以为张韩在此。” “诸位且想,从始至终我们都只是看到了那自称白马余部的黑袍骑骑将赵子龙,却没有看到张韩的旗帜。” 袁绍在思来想去之后,人已经有些迷糊了,他不敢随意下定论,因为现在实在不知张韩到底在何处。 可是,又有一种,根本不需要怕一个区区小儿的感觉,张韩不过是后生之勇,不需要惧怕。 “不对的,”沮授面色板正的拱手道:“张韩本来就没有旗帜,他是黑袍骑的军师,而黑袍骑的统帅典韦,是他的宿卫。” 袁绍:“……” 他听完之后稍愣了愣,眨了眨眼显得有些茫然,一时没明白这两人的关系状况。 典韦是张韩的顶头上司,而同时他也是张韩的宿卫。 张韩敢让自己的上司统帅来做自己的宿卫,那他们谁听谁的? 这就好像,我去给沮授当文学掾属,每日为他抄录书籍,听从吩咐、照顾夜晚研读一样离谱。 “那沮君觉得,张韩在不在濮阳城内?” “若是不在,他该在何处?”沮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而把问题又不动声色的丢还给了袁绍。 “在何处……”袁绍沉吟片刻,当即眼前一亮,道:“延津小道,欲绕行突袭我后方。” “不错,”沮授登时正色点头,深以为然,“张伯常如果真正想要突袭的话,肯定不会选择此地,因为白马囤积了大量的兵马,他无从下手,而且即便攻占得手,也只是解除眼前的燃眉之急,以我对张韩的了解,他不是这种用兵的风格。” “他应该会选择可以取得更大战果的计略,兵行险招。” “那就肯定是延津了!”袁绍叫人取了地图来看,特别是张郃送来的军营布置图纸。 袁军在百里推进之时,两边兵马都是齐头并进,同时清扫沿途的大小山道,甚至是可能成为奇袭之地的险路。 但是,他们却也很机敏的在这些道路之中,留下了一两条窄小隐秘的小道,这是引张韩前来突袭绕路,一旦他真的来了,监视在周围的探哨可以立刻得知,并且告知于各部将军,仿佛张开一道巨大的口袋,引张韩来自投罗网。 在延津渡河之后的地界,已经埋伏了超过六万兵马,并且袁绍让二子袁熙从幽州而来,坐镇军中,仍然还在一边等候,一边招兵买马,收治流民。 这六万兵马之中,有三万为张郃所部精兵,多年征战悍不畏死,可舍命血战而不退。 另三万则是袁熙自幽州带来合军的兵马,虽是新兵,但如今士气振奋,人心凝聚,也不容小觑,这六万兵马,就完全是专程为了张韩一人而准备的。 只要他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 南临山。 驻留十余日的张韩已经等到了许贡来到许都相见,二人交谈之下,得知何通已经落入了孙策之手,受严刑拷打,但是却仍然以当时张韩教导的说法,一直在误导孙策。 甚至,他没有说出自己曾与张韩相见这件事。 否则,孙策早就罢兵了,而现在,却是在与荆州陈兵于边境,又起剑拔弩张之意。 “此人,果真是义士,他献自己性命,方才使得这一计能达成,安我大汉后方隐患,如何不是豪士?”张韩由衷的感慨道。(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跟随本心的选择,有惊喜 “只可惜,何通落入孙策之手,恐怕性命堪忧。”许贡深深地叹了口气,但脸上也只是可惜,并没有太过伤心的表情。 张韩双目微微一凛,刹那间便看清了许贡的真面目,他可不是觉得伤心。 这种感觉,和真正看重情义的人完全不同,这十年张韩见过的人也太多了。 譬如刘备,当初把牵招给他,以抵消关羽的恩情,刘备眼中虽有挣扎,可的确是心疼旧友。 那种情义,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愿意舍弃自身利益,去换得牵招回到身旁。 对关羽、张飞,乃至是麾下的些许义士也同样是如此。 和许贡如今这假慈悲的模样全然不同。 “君侯写书信给孙策,难保他不会信。”贾诩在旁拱手而言,神情略有不解,“这何通可是要去杀他的呀,生死之仇,岂能听劝?不如不管了,他再是忠诚之士,也不能因为他丢失大局。” 张韩闻言,想了想抬头道:“那就现在去问问,谁家和许贡曾是旧识,马上搬离南临县。” “在下跟随而来的三百余门客之中,何通在列亦属上游,相信君侯应当会用得上。” “跟南临山那些老儒生打个招呼,谁也别见这许贡,让他在南临山奔波几年再说。” “向圣贤之心,以结交名族,怎么也要有点诚意吧?” 好好好。 君侯你这种狗运不可能每一次都有的,你真当你是上苍福佑之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吗?! “不是的,父亲……”这时候,站在一旁的贾玑忽然开口,打断了贾诩的注意力,有些汗颜的笑道:“君侯这封给孙策的书信,儿觉得不会被看出来……而且,多半能奏效。” 现在看来,张韩说是功绩武艺盖世无双,在丞相治下的地位很高;其实,可能也只是这些当世大儒的看门人而已,为他们保证南临山的安全,以及各种补给。 “如果此刻不死,我倒是还可以救回来,”张韩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让文远在广陵与孙策交涉,或许能行,这一年来,文远三次提防孙氏兵马入侵,都击溃得特别漂亮,想必他对孙氏麾下各将领,也都已了如指掌。” 这才是,他们这一类人存在的底蕴和气势,果然,乱世起于微末之人,最后也必须要结交这些当世的中流砥柱。 杨彪更是直接说“不识得沽名钓誉之辈,毫无真才学存于世,听都没听过”,由此谁也无需搬离此县。 “我记得好像许都重开月旦评了来着……”许贡隐约想起刚来时听人介绍,知道了一些风闻。 张韩面沉如铁,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像是以往用计那般神采飞扬、成竹在胸,这就足以说明他其实是并没有把握的。 当然,张韩自然明白这些,不过既是书信往来,彼此若是能各退一步,或许是好事。 …… 那时候是何等的风光。 张韩眉头一挑,和孙乾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表达了内心的不屑。 “这给孙策的书信,如果找不到人送去,那就让文远想办法。” 同时,也会偶尔放一些资质足够入人法眼,或者家世渊源较深的贤才高士进去。 那些人只需要暗中警示告知,许贡应当立刻就可以得知缘由,而后识趣的离开,自然也不会耽搁太久。 刚好,孙乾带人回来后,张韩也命贾玑执笔,帮他写完了两封书信,一封送去给张辽,另一封则是找人过江送去给孙策。 “好,那就多谢君侯了!”许贡听闻此话,又喜又失落。 欢喜是因为他早早就听说,许都南临山里,乃是天子脚下的隐居之地,昔年为官的大吏、做学之大儒、当世之名族,近乎都有隐居此地者,更是不乏一些年轻学子,旷世之才,甚至还有神童。 孙乾拱手问道。 许贡已经平静了下来,拱手笑道:“君侯神通广大,若是可救自然极好,想必他日后定然会肝脑涂地,以报君侯之恩情。” “只是,那些本身和许贡曾有来往,或者是世交素有往来的,又该如何是好?” 都要命了,谁会在乎你张韩说的话,主要是这时候还写书信进去搅和,等同于告诉孙策,这其实是自己的挑拨之计,让之前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张韩挠了挠头,面色尴尬的道:“可是,我总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不惜以此救了他,也许能获得很多惊喜。” 毕竟士族现在隐居山林,只是一种低调的姿态而已,不去与当世豪杰争锋争雄,然他们之中人才辈出,掌控了治世之学,日后定然也会得朝堂重用,乃是举国不可或缺之瑰宝。 而且他现在记起了当时好友许靖兄弟,因为月旦评而在大汉呼风唤雨,权贵青睐、士人追捧。 孙乾跟随多年,也是明白张韩的性子,对真正品质败坏而无好感者,君侯向来是哪怕表面和气,其实暗中狠辣无情;对心怡之人或者品行高洁的儒生,君侯哪怕是表面喜欢折腾人,但暗地里却反而容易相助。 想必,日后这等状况也一样会重现。 “呃,好,”孙乾愣了愣,马上派人去挨家挨户的询问,到下午回来,都说没有,不认识许贡。 许贡心想。 他明白许贡之所以能有权势,经营自己的人脉名声,而且官至一地二千石太守,怎么可能在大儒名族之家没有人脉呢。 “嗯,”张韩语气平淡了许多,但是这一瞬间,仿佛和许贡就少了很多话聊一般,“许君先行在南临山住下吧,这里隐士高贤众多,许多人平日我都见不到。” 张韩心里暗暗惊异,果然乱世能有名望者,无不是拔雕无情人,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救他就是你的了,他在我这里还蛮不错的。 “如是有兴致,可以至山中拜访,日后待丞相回来,再为许君任用。” 他的确也不知道自己的书信能不能起效,孙策并不一定会听取,况且这何通还是刺杀他的人。 “你这个就,就,无法反驳了……”贾诩眉头一皱,狗日的你和我说这些我要怎么回答?! 这玩意儿也不是书上可以学来的学识。 “为什么呢?” 贾诩眼睛一瞪,然后柔和的看向张韩,又不明就里的与左右文武对视,最后道:“君侯能否让我们看看。”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伤天和怕什么这计毒吗? “看呗……” 张韩摸了摸鼻头,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贾老儿看了说不定还能帮忙润色一下。 贾诩从儿子手中接过书信,只看了几行,就很诧异的抬头来瞥了张韩一眼。 然后又接着低头往下看,有些奇异的喃喃道:“何通是许贡的私生儿子,方才这般憎恶怨恨,欲杀君为父报仇……” “君亦曾有父亲被害之经历,当将心比心……何通本名许通,因在外自小养大,故性情刚烈,为人忠义。” “其父许贡逃脱后,至许都各处相求,寻师访友,只为能救出其子,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再开战事,疲于奔命,将会更乱,而且也不一定能成功。” “三足鼎立之势,看似稳固,其实最容易倾斜。” 他被拉扯着,还是很不服气的大声呼喊,总感觉君侯他今天,说话理太偏! “只是后来因为误会解除,退还了些许,三方始终都处于对峙状态。” 他接着往下看去,但是后面的内容也就不再读出声来了。 “嗯!”贾玑眼骨碌一转,双手拱起,瘦削的面容尽显郑重,朗声道:“在下明白,是我父亲心思太毒,若用此计策恐怕要断绝后路也!在下去盯着父亲跑圈。” “不行,”张韩叹了口气,道:“若依此行事,南方战事顿开,我们现在是真的需要在大战之后,休养生息了……” “好!”张韩双眸一沉,点了点头。 “好是好,但是,有伤天和……太阴损了。” “曹氏在南方的信誉、威望、名声,也会全部丧失,你明白了吗?” “我知你与荆州刘表素来有仇怨,而我虽为南阳太守,却与他并不对路,迟早为之所害,你我实为同道中人。” “诶?诶!?我这是妙计啊!绝对是妙计!!一旦如此,南方必然安定!孙策、刘表争斗不休,我等坐收渔翁之利,有何不可!” “伯常!” 给何通好酒好菜招待一通,假意说点推心置腹的话,让他再带着密信回来,彼此达成共识就好。 …… “噗……”这句话给贾诩逗乐了,原来你知道自己书法烂啊,以前不知嘴有多硬。 “我们可以不顾何通的死活,”贾诩直接干脆的道,“假意和孙策暗中联盟,让开合肥的口子之后,再从后封堵合上,反而与荆州兵马一同合围,将他斩杀于这条大江之中,在两岸埋伏上万弓箭手,以箭矢飞射,此伏,与其父当年死法可谓如出一辙。” “总算到立功的时候了!”曹洪捏着张韩的肩膀,揽着他一同进城,走在路上的时候,已是眉开眼笑。 “牢典,带他去跑圈。” 曹洪亲自来迎接。 贾诩轻抚胡须,点头笑着道:“但是,此计之后我认为还需稍作更改,看君侯是否采纳。” “噢!我的叔叔子廉!!” 那些内容,才是真正的交换利益,乃是让张辽打开合肥的口子,让孙策水军可以通行,渡江两夜,可以到达江夏。 原因无他,因为约定在六月交战之后,张韩会让张绣领兵从南阳向襄阳突然进发数十里。 如果孙策愿意,等于是用何通的命,来换江夏。 这书信里,交易合作的内容才是最重要的,这些所谓的理由,不过是给孙策一个答应的台阶罢了。 贾诩看到这里实在是有点读不下去,抬头问道:“这何通是许贡之子,真的假的?” “那你这也太扯了……”典韦都麻了,“怎么能胡乱拿人父母伦常之事,古语云——” 真假重要吗?根本不重要好吧,主要是事情大不大,能不能扯到大孝、大忠、大义这等事上,孙策只要想通了,再碰上这种故事,直接顺台阶就下了。 张韩直截了当的下了命令。 “若是这么交谈,他也许会同意,此前我们兵马和孙策,还是很有默契的,也曾经联手夺下过江夏。” “肯定假的啊,”张韩白了他一眼,总得扯个理由才是。 “儿子,给我美言几句!” “而许贡,亦有秘密,而今已经绝无再生之可能,乃是密症并不能告人,故此何通为许氏一脉唯一的儿子,现今既求至我处,我张伯常有许都孟尝君、大汉及时雨之称,自当不能袖手旁观。” “伤天和怕什么!君侯你大胆设计啊!!”贾诩被越来越远,还是很不服气,但是别看他挣扎得兄,被典韦背身扛着两只手肘,也只能扑腾下双腿了。 “你云个屁!”张韩白了他一眼,“字认完了吗就在这云?你连书法都比不过我。” 贾诩嘴角上扬,得意不已,已因想到这条计策而颇为悠然欣喜,这可真是妙计,一来斩杀孙策这個未来隐患,还颇为艺术的设计为假意借道,实则与荆州兵乱箭埋伏。 待到日后孙氏又有新主上来,还可以把此次之事,嫁祸给荆州,让他们继续内斗,我们身在南阳,背靠整个曹军领地,甚至还可以在最近的地方,看戏。 张韩三日后,就率军离开了许都,朝延津而去,而沿途招揽部众,补充粮草,花费三日行军到达了河内。 “你说说看,”张韩好奇,还能有什么可拿出去交易的?无非是助他一臂之力,夺取荆州些许领土,同时耗损其兵力而已。 张韩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叔侄俩互相抱臂大笑而视,好似思念了许久。 他甚至,声音最后消失前,还冲贾玑喊了一句。 “我不服!!老夫不服!!君侯伱不听此计,你可以不问呐!!” “诶,”典韦瓮声一应,拉着贾诩就走。 贾玑身子一抖,僵硬的微微转过头来,眼角斜着偷看了张韩一眼,道:“君侯,父亲此计,未尝不可……” “你去年与我深聊一夜,让我死守河内,当筑坚不可摧之铁壁,说功绩乃在今年,现在可已到了时候?” 至于后面他们如何解决这数十里的事,不必孙策来操心,他只需借助这个机会便可。 这样一来,之前江夏丢失的所得之地,又可以突袭夺回。 “算到了!”张韩点点头,“去衙署细说如何?” “早已准备好酒菜、美人,你且随我去,为你们接风洗尘!”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我有一计,可偷天换日 砰! 曹洪听完了张韩的话,一巴掌把案牍上的酒壶都差点拍倒。 “不行,这太冒险了,你知道如今在延津之后的数座城池,埋伏了多少袁军吗?” “你这般冲入,肯定危险重重,黑袍骑本身就是野战好手,若是陷入攻坚则很难久持。” “要是你陷在里面出不来了,那我怎么办?” 以后找谁立功搞钱去!? 我等了这么久,以为是什么妙计,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个大的!没想到跑来给我拉一坨大的!? “这就是去送死。” “没错!!”张韩眉头一挑,目光沉凝,胸膛猛然一挺,“就是去送死!我知道此去延津渡河而过,乃是龙潭虎穴,极其危险!但我向来是享受危险的!” 曹洪:“……” 一时间,我竟然无话可说。 “但是,伯常从何去延津呢?此前的小道,恐怕已经被封堵了,袁军定然对那条道路严防死守,其余之地,未必不是陷井,若是贸然进入,恐怕会被设伏。” “不会的,”张韩微微一笑,“我让子龙在白马跟随丞相作战,黑袍骑正在正面战场,他们怎么可能想到,我偷偷绕行至此,还敢再闯延津。” “话虽如此,但战事无绝对……”曹洪陷入了沉思,对于张韩的话,他的确半信半疑,总觉得此去并不安全,袁绍麾下兵马不会再次上当。 “那我,该当如何?” 曹洪暂且还没想到,如果张韩去了延津,渡河而去之后,河内的大军应该如何安置,若是进军则自然会将战场转移到此地来。 “只管进攻便是,”张韩眼神一凛,“叔叔你磨砺剑锋已数年之久,麾下将士无不是跃跃欲试,欲取敌而扬名立功,如今正是要杀敌建功的时候,放手一搏。” “整个延津战场,自然也是越乱越好!” “你到底要干什么……”曹洪狐疑的看着他,闹不明白此刻张韩心中所想,只怕是他取道侵入冀州内部,恐怕也不是真正的目的。 张韩,奸诈狡猾,用兵之心,亦是让人琢磨不透。 “叔父别慌,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很多计策布局,不能立刻告知,否则为人所看穿,唯有自己人也蒙在鼓里,才可骗过敌人。” 张韩伸出手,安稳的放在了曹洪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曹洪本来还打算再问出点什么来,但看张韩的模样,已经是成竹在胸,心思坚定如铁。 自然也不再多问。 只能微微点头,笑道:“那就,依照伯常之计,如此行事。” …… 张韩在河内逗留数日,带兵前行,沿着此前道路去延津。 在延津的南岸,关羽已经提前来驻军几个月了,等到张韩来时,徐晃亲自来迎接。 “公明!”张韩唤了一声,差点就加“哥哥”两个字了。 “君侯,我们在此恭候多时了,云长早知你要来,昨夜开始,就带着探哨又摸到前线去,巡查各处小道。” “最近十余日,我们已经发现了几条路途,或许可以行军,但是,都没有查探到底,均有路障阻隔,恐怕要走通,需经历山险峭壁,危险重重。” “无妨,”张韩摆了摆手,“我军中黑袍骑,都有飞军之称,能翻山越岭,身手极好,些许峭壁也并不在话下。” “就怕,费尽心思行军过去了,战马无法运送,只能步行交战,若是再遭到袁军设伏,则很麻烦……” “云长设下一计,”徐晃转头正色的看着张韩,两人相视一笑。 张韩嘴角一扬,颇为意外的道:“何计,还请说来便是。” “让我们军中校刀手,穿黑袍骑甲,从小路而入,前去穿行隐秘山险小道。” “而真正的黑袍骑,由君侯统帅,混入在云长与我的军中,再渡河突袭对岸,待交战时,再去汇合,如此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战马也运至对岸。” “我部则可继续在延津北岸驻守,抵挡袁军驰援,伯常可长驱直入,进入冀州腹地深处。” “好计策,”张韩登时点头,“不愧是云长兄长。” 善战者,果然法子极多,又能亲自冲杀交战,华夏战神不是盖的,“云长兄何时回来?” “估计此时已经查小路回来了,正在查探大军进攻的路线,或者是查探敌军在对岸的布防状况。” “为了渡河,我们已在河水较缓处,准备了不少竹筏,渡河之地乃是冬日寻得,异常隐秘不必担心,待云长回来,立刻就能出发。” “好,且等云长兄回来便是。” 两人这一路走着,已经将战事战略几乎前后商量得颇为融洽。 不多时,营帐之外就响起了马蹄声与嘈杂的呼喝声,关羽已引兵而回,快步到主张掀开了帐门,一眼看到张韩后,展颜而笑:“伯常来了。” “早在入营的时候,见到你的黑袍骑在外,心下欲尽快见到伯常,告知前方状况。” “伯常可知晓,如今延津之后,看似宽松无防,其实乃是暗暗布兵,正在等着你过去。” “知道,”张韩点头,“早已看穿了袁绍的用心。” “那就好,”关羽也只是劝诫一番,若是张韩因为担忧前方埋伏而不去,反而不是他的作风了,别看张伯常平日里总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挂在嘴边,但他对险地,可从来没有过惧怕。 “那就,一起吃一顿饭,今日就不喝酒了,战机稍纵即逝,在你来之前,我营中将士,早早就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伯常放心,绝对悍不畏死,不会令你失望,”关羽轻抚胡须,双眸虚起,自有一股傲气。 但这种傲气,可不是轻慢狂傲,而是对自己麾下将士有绝对信心,如此仪态,同样也很能感染他人。 张韩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既然云长兄长如此安排,今夜吃完饭后,全军立即出发。” 晚上,生活做饭之后,夜色逐渐降临,关羽命人换上了黑袍骑的军备,而后朝着此前查探到的一条小路去翻越,而他则是亲自带兵,让黑袍骑混入其中,奔北岸去。 在河流的下游,有可通行的浅水缓流处,此地宽不过五丈,用竹筏可以三五人通行,只消半个时辰,先头兵马就全数通过,这些死士脚步轻快,行事敏捷,没有被暗哨发现,通过之后,又提刀向上游走,翻越怪石、凸石等,这时候夜深人静,袁军已疏于防备。 而关羽和张韩,早已在上游的对岸等待,他们夺下了桥梁与渡口处,自然立刻就能渡河而过,大军攻伐。(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张伯常来了,黑袍骑已入布袋 兵马等待时,已逐渐到了丑时,此时张韩和关羽见到远方已有人影攒动,估算是派去下游渡河的死士已经差不多到了,于是各自下令将周围的将士唤醒,打起精神准备冲锋。 再过一刻,对岸有兵马忽然举火,通明的火光一瞬间点亮了夜空,喊杀声顿时铺天盖地的传来,张韩等人翻身上马,奔至河岸,这时,徐晃已经亲自在前列,带着人乘坐竹筏向对岸而去,河水十分湍急,刚下水面,就有箭矢飞射而来,不少兵士因下意识躲避箭矢,结果既没有躲掉,又因站立不稳,直接落入水中被冲走。 而徐晃见状,知道对岸高塔上防备的军士已经发现,他回头扫视副将,道:“下令举盾,每三波箭矢后,放盾划筏,加速行进。” “按照此前操训之法,斜向顺流而行!” “唯!” 副将将这些命令一一传出,很快竹筏就斜着某个方向动了起来,且在几次举盾之后,箭矢逐渐减少,最后在对岸的防备高塔箭楼上传来了吵闹的混乱之声。 “敌军来袭。” “曹军来袭,立刻去禀报将军!” “守不住河岸,就退走,将渡口放给他们!” 延津本来就是进驻之地,对于援军来说其实并不是很重要,他们可以随时放弃,若是守住的代价实在太大,就会毫不犹豫撤走,毕竟在敌军渡河的途中,已可以凭借箭矢占得便宜。 在几名偏将的呼喊下,知晓后方也被人突袭的袁军开始缓缓撤退,即便是撤退却也没有那么混乱,依然是紧守住阵型,自不会因此而慌乱。 等关羽和张韩赶来,袁军已经撤退得差不多了,留下了河岸边的工事、营寨,根本没有任何抵挡。 “袁军恐怕是早就已经想好了,一旦受到突袭,立刻撤走,不和我们在岸边纠缠,把北岸让出来,”徐晃从远处回来之后,气喘吁吁的说起了情形,退而有序,分明就是早就下好了命令,才能这般迅速。 “那是自然,”张韩和关羽对视而笑,而后说道:“这延津,中间的河流颇为湍急,若是要渡河需要一刻钟之久,即便是准备妥当,也需耗费不少精力,他们若是想要一直守住这座营地,徒增伤亡不说,未必还能守得住,而且即便是守住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说得也是,”徐晃长舒一口气,此刻没有意外的拿下了北岸营地,已可休息片刻,他对张韩抱拳道:“我等在此建营地,为君侯做后盾,君侯可立即策马而行,先行寻路。” “好,公明将小道所在告知于我,我去寻那些将士。” “不,”关羽听完这话,直接伸手按住了张韩的臂弯,面色冷肃的道:“伯常不必去寻他们。” “什么意思?”张韩愣着看向关羽。 “不瞒你说,”关羽面色依旧坚硬如铁,未曾动容,气势沉凝而坚决的道:“在此战出行之前,那些死士我已经发放了三倍的犒赏,又送了钱粮予其家人,名录在册,可为其父母养老、照顾妻小,早已安家置费,他们都是自愿赴死。” “赴死?”典韦、高顺两人都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且目光有所感念,下意识的凑近了许多。 “不错!”关羽身姿挺立,沉声道:“但凡交战,如无牺牲则可取胜,太难!” “如此义士愿为大局而赴死,壮烈无比,这些义士在临去之前,许多人都只有一个要求,唯愿留下声名也,我自是答应,此名录,我放在了南营之中,待君侯回来去取,若是此战败了,则援军亦会取得,自也知晓其名。” 张韩眉头一皱,神色已无比动容,“云长兄长,意思是让我另寻他处,让他们作为诱饵?” “嗯,”关羽点头,深邃的目光看向张韩,道:“袁绍定然对你严防死守,设下了重重埋伏,此情就怕你不来战场,既然来了,怎可让黑袍骑去赴死?既是尖刀,那就插进袁绍的胸腹之内,直取其心才是!” “好,好,好……”张韩忽然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心底流出来,暖意遍及全身,双目亮起了仿佛火焰般的战意,此次若是去,定然要建功立业,否则,对不起这些始终跟随于身后的目光和期盼。 这些死士,居然有如此多人,只为求留下性命于世,真是……令人欷歔…… “云长兄长,除却想要留下声名的人,其他的人还有什么要求?” “没有要求,”关羽深深地看着他,“他们要的是乱世平定,此战大胜。” “唯有丞相,方可予北疆以安宁,如同迎接天子归汉一般!” 关羽说完这话,自己心里都咯噔一下,而后汗毛竖起,忽然一股冷意自较低而起,传遍全身,心中更是迷茫不已,诶?!我为何会说出这种话……平定乱世,安抚百姓,为天下立仁义之本,不应该是我大兄刘玄德么…… “嗯。” 张韩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带着高顺、典韦,领二千二百黑袍骑,直奔小路而去,此前在延津收集的地图之中,有不少道路都可通往冀州后方,直达黎阳侧翼。 而袁绍现在兵马已经进驻到东郡境内,他的粮道自然很长。 屯粮之地,必然就在乌巢。 只要能寻到路途,绕到乌巢所在,将袁绍的粮草补给全部烧毁,他必然会阵脚大乱,而后,再扩大此事,可以让他邺城自乱阵脚,内斗不休! 所有的策略,张韩都已在心中设计好,现在就差最关键的一步。 直奔乌巢! …… 白马津。 袁绍大营之中,袁绍正在屈手撑住侧脸,苦思冥想,但却看不明白当前的局势。 “为何,曹军迟迟不来袭营呢?已经数日之久了。” “这恰恰说明,张韩的黑袍骑,未必就在白马津,他们可能去了延津。” 沮授和田丰在旁说道,在来之前,他们已经又派了一道快马,去延津讨要军情消息,同时对沿途可达的各处要道,都派去了快马查探,确保内部没有生乱,想来消息也快传来了。 在延津的曹军若是有动静,张郃也会很快送来消息。 “主公,现在看来,黑袍骑若是不在,延津又有重兵把守,他们不来攻,我们便可攻城而入,取下濮阳。” “只要濮阳一落,曹军在东郡等同于少去了屏障之地,一马平川耳。” 袁绍听完此话,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低头沉思,如此局势错综复杂迷雾重重,让他更加难以决断。 “报!” 不久之后,一声探报打断了帐中的平静,斥候翻身下马,闯入大营,不管身旁有人,忙单膝跪地道:“禀报主公,延津战报!曹军突袭延津北营,黑袍骑果然出现在延津战场上!”(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制衡 “什么?!果然如此!” 袁绍嚯地起身,整个人都在惊喜与惊异交加的情绪之中,恨不得立刻冲去延津临阵指挥。 只可惜,白马津这里却也是根本丢不得,一旦大军离开,则曹操一定会趁势大举压上。 “呵呵!” 袁绍中气十足的冷笑了两声,“我道那曹操为何能忍住一时不攻,原来是在等延津方向的消息,张韩反其道而行之,仍然入延津,倒也是颇有胆色。” “只是,他小觑了我冀州兵力,在正面战场虽然战事对峙,颇为艰难,但我从来没有调动过安扎在延津的兵马,张郃已经蓄势已久,此次必定能斩杀张韩,全灭黑袍骑,从而一举大破曹军!” “嗯!” 沮授、田丰两人,心中也颇有信心,因为此布局,乃是商议许久,反复推演过的。 其关键就在于,分兵而去的张郃,真正沉得住气,没有因为战事不断而动兵马。 若是一旦动兵,来驰援了白马津,也许反而会让张韩有机可乘。 但是,在袁绍说完此话不久,很快营寨之外又来了几名骑兵,也是急匆匆的闯入了主帐,向他跪地禀报:“主公!紧急军情,在此前的卧牛小道,又发现了一支兵马,乃是黑袍骑!” “张郃将军故意让出此道,就是留下这条路让黑袍骑发现,他们果然上当。” “现在,已经有一万大军在赶往卧牛小路之外,随时可以埋伏,只要黑袍骑攀越小道一出来,必然有来无回!” “好!”袁绍大喝了一声,神情略微得意,对他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黑袍骑果然如此前所料,已掉入了陷井之中。 “告知张郃,尽管依计行事,延津六万大军,由我儿袁熙调遣,但军令可由二人相互商议行事。” “告知我儿,张郃将军战场经验丰富,不可贸然行事,应当时时请教方可。” “唯!” 来人得令而走,去到军营领赏,而后自有别的哨骑会去传话。 袁绍待他走后,喜悦之情已经是溢于言表,略显激动。 张韩上当中计,乃是因其本人时常自大,自以为计略无双,好大喜功,能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谁知,此次正是他自己的判断,害得他终于中计。 袁绍从始至终,都没有心思动摇而改变战略,那六万兵马始终蹲守,看来是守对了。 只是,张韩又要突袭,不知此次是冲什么去的,他的战略是如何,为何能不顾一切也要潜入我军后路?! 难道是为了袭扰粮道,从而侧应正面战场?! 袁绍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且作此猜测,而将此想与身旁两位谋臣言说时,他们对视一眼后,也同样点头道:“有可能,但我们粮草屯放之地,有重兵把守,又易守难攻,周围远处均有山林相围难以攀越,守三四处要道便可。” 田丰捻须而思,目光微沉道:“但是,为了万全起见,在下还是建议主公将粮草转移些许出来,到腹地。” “乌巢所在,可四通八达,水路运送,粮草在此最为稳固,若是运送出来,反倒给了张韩和黑袍骑半路截杀的可能,”沮授面容冷肃的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反对他,只是在想如此行径反而冒险。 “沮君,可若是全屯放在乌巢,一旦被张韩夺下,该当如何?” 沮授笑道:“昔日敖仓一战,高祖陛下同样是舍弃大量的漕运之粮,几次易敖仓于手,因而引得项籍入瓮,一击溃之,今我虽为守,但可知张韩若是要进取扭转战局,必然也是冲乌巢而来,效法当年高祖皇帝、淮阴侯韩信之战法。” “既如此,何不将计就计,再命张郃增兵去乌巢驻守,若是张韩来则战之,不来则稳,岂不更好?” “嗯……”田丰无言以对,只能点头承认,如果把粮草从乌巢里运送往别处,反而会在途中遇到意外,而这种意外,自然会非常致命。 袁绍笑了笑,道:“依沮君之意,如此行事将会更为妥当。” …… 袁绍的命令很快到了延津战场,军帐之中,张郃坐于帐前,上身直立,眼神坚韧,但是却有些锐气之色。 “主公之言,意在让我听从二公子之命,相互商议,以为牵制,直到现在,他还在想着权衡权力?” 张郃帐中无人,唯有一个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亲信,名为张焘。 他听张郃的态度似乎不太对劲,这样下去,恐生内乱也,无论谁对谁错,现在都不是心生怨恨的时候。 “将军,或许主公并不是这个意思,您也别想多了。” “不是多想,”张郃苦笑着摆了摆手,“我也不是在埋怨,主公暗中的意思是,此战已经是稳操胜券,定可防备张韩黑袍骑,又是一场大胜,而现在说出这种话来,就是提醒我,将功劳分给二公子。” “这个时候了,还在为了二公子操心,哈哈哈……” 张郃一时苦笑,但很快脸上表情消失,坚硬如铁,猛地拍了一下桌案,道:“整个冀州,唯有我去年差一点堵住张韩。” “是我,给了他一场败仗,虽说只是误打误撞,但那也是天赐良机,我本以后此后或许还能有机会,但是……却将我调离了前线,此后,颜良文丑接连被斩,方才想去了我,为何会撤去我,而让他们去……” “这就是,与当下一样的状况,制衡……”张郃抬头看向这位年轻的亲信。 “那,那此战,我们该当如何?”张焘暗暗摇头,神情略显沉重,他已经感受到了将军心中的不忿。 如此立功鏖战,暗地里却还有这些暗流涌动的事情。 恐怕,张郃将军心中的心气,会被这一道命令给磨没了。 “要战!”张郃忽然站起来,挺直了胸膛,长舒一口气沉声道:“和张韩此前那一战算未分胜负,我还要真正和他过过招才是。” “那现在……” “去小道,埋伏黑袍骑!”张郃目光微凛,“关羽在延津大张旗鼓的渡河大战,定是为了他们翻越小道突袭而吸引注意,但是,这样一来张韩的黑袍骑没有战马,就只是山地的刀兵而已!” “他中计了,此次定能逮到他。”张郃等这一日,也等了很久了,但是刚起身,却又忽然顿了顿,“不对,延津的关羽大军也不能小觑,应当分兵往延津去,再去小道封堵!” “将军!” 帐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快冲入其中,单膝跪地道:“将军!二公子下令,命全部大军往卧牛山道去,埋伏截击黑袍骑!” “此时,已经有确凿军报,他们即将自小道中出来!” “这……”张郃眉头一皱,眼眸一凛,“我去找公子说说。”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俺早说过,俺是军师之才 张郃到的时候,袁熙正准备换装披甲而行,见到张韩很是诧异,面露不悦的问道:“儁乂将军为何来此?还不去准备出兵吗?” “二公子,末将认为,延津方面有关羽驻守,但他并非是喜守之将,同样也极善用兵,如果兵马全部去截击黑袍骑,关羽领兵来犯,恐怕要损失惨重。” “哦?我倒是认为不会,”袁熙毫不在意,他头上束发,未曾戴盔,胡须为八字,面色白净,身姿颇为雄伟,有其父之风范,是雄美的中年。 听了张郃的话,他还没有立即回答,仿佛在刻意磨性子,此刻披上战甲后,才缓走了几步,道:“父亲与我来言,说张将军身经百战,作战勇猛,领兵颇为独到,只是善守而不是善攻,我倒是认为,一旦决意用兵,就应该勇猛精进,尽全力扑灭张韩的黑袍骑。” “行军愈快,则关羽愈无机可乘,黑袍骑区区几千人,又翻山越岭没有了战马,我们一旦到达,便可斩杀于山野之内。” “不到半日,再回军延津驻守,同样可以无事。” “但那样太过冒险了,”张郃面露苦色,他知道袁熙的脾性较为古怪,而且没有长子名义,又不像少公子袁尚那般受主公喜爱,在中间当老二很是尴尬。 由是,他对功绩、权势、名望、军威就看得比另外两位公子要重。 袁谭谋深而善弄权、袁熙尚武致力于军、袁尚受宠,身旁聚士人极多,党羽丰满,这三位公子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行军之事,何处不冒险?那黑袍骑不也是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翻山越岭从险地峭壁而来吗?我们此刻,就是要去阻击张韩,送他们全军覆没。” “二公子!”张郃心里烦躁不已,这哪里还有商议的样子,不就是让我听他调遣吗? “公子,此次可否听末将之言,分兵取延津与黑袍骑,两边均不可轻慢对待,我们兵力足够,完全能应付。” “不必如此。” 我不听!!! 袁熙也有点怒了,现在哪里是慢慢商议决断的时候,再晚,黑袍骑都越过卧牛山了,他们若是藏于山间,又该去何处找人? “将军,军令如山,此时我才是军中主将,你必须听从军令!” “黑袍骑,乃是曹操赖以奇袭的尖刀之兵,必须要全数歼灭!” 贪功、贪名啊…… 张郃心里都快在滴血了,他越看袁熙这模样,就越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真的就那么容易吗? 难道,我真的高估了张韩,他其实只是一个心思不缜密,惟有小聪明的莽夫?! 这般轻易中了刻意预留的小道之计,钻入给他织好的口袋中? “张郃?”袁熙忽然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神情也逐渐变得不善,“你不会是,担心我击溃了张韩的黑袍骑之后,取代了你在军中的地位吧?” “公子这话言重了,末将只是来进献军略而已,遵命便是。” 张郃心里一沉,已知道不能再劝下去了,几位公子平日里只亲善士人,对军师们是礼待有加,对武人则要随意些,或许家学便是如此,将军中将士当做俗夫,心底里也许有看不上之嫌。 张郃回到营地里,越想越气,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愤怒的上了战马,催军直往卧牛山谷去。 现在只愿在山谷里行军的黑袍骑不要再有何变化,能顺利攻取截击,大胜于此,如同当初界桥击溃白马一样。 如是,大势得成,数年之内可灭曹耳。 …… 冀州延津县,僧固乡东史固村附近,山间便是乌巢。 张韩去年已将这里地形完全摸清楚,此刻烂熟于心,仿佛头顶有一双眼睛在帮他看地形似的。 这是他的智力达到【80】之后出现的一种能力。 但是,并不是什么“技能”、“天赋”一类,就是侧重的某种能力,随着数值提升的显现。 譬如有的人过目不忘,有的人一点就通,有的人一眼可识群羊之数,有的人甚至能研究宇宙之妙,均是如此。 张韩的智力之能,侧重在了这些识图、记忆、发散的思维上,反倒是有助于行军作战。 “东北二十里,就是乌巢所在,今夜夜幕一到,我们立刻突袭,不可恋战,只需将乌巢烧起大火便可。” “君侯,俺有话想问,”趁高顺去传令,典韦凑到了张韩的身旁,轻声问道:“若是关将军没有让我们调换衣衫,真从那小路进去,被人围住了该会如何?” “只能以武强攻破之,”张韩瘪了瘪嘴,“别无他法了,以你我之能,杀出重围,夺马而入便是,但是伤亡应该会很大,甚至极有可能饮恨吞败而走。” “但是,能将袁军全部吸引过来围困我,那就是妙策。” “我和丞相商议的计策,从来都不是从延津突破,这真正的一击,并不是要我在袁绍的心口上捅下去。” 典韦愣了半晌,眼中若有所思,而后一亮,点头道:“不错,俺已经想明白了,这是为了吸引袁绍大军,而后让丞相在正面反攻,击溃袁绍的主力中军。” “哈哈哈!”张韩大笑着拍打典韦的肩膀,转头欣赏的看着他,“不愧是你啊牢典,没想到现在已经如此聪明了!” “那是,”典韦满脸得意,他早已看穿了计策的妙用所在,“俺早说过,俺是军师之才,等这次大胜回去,俺也可以去和老贾吹嘘吹嘘,这计策,一看就明白了。” “你尽管炫耀,就是别插旗子……”张韩眉头一皱,赶紧拍了典韦几下,让他把话呸出去。 然后又劝他一定要多炫耀,在军中和亲信、其他将领、高顺、纪伯骁他们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等见到赵云了,也去吹几句。 这样才显得他这位黑袍骑统帅,大汉屯骑校尉,用兵如神、聪敏过人。 …… 与此同时。 徐州琅琊。 秘密驻军于此的鲍信早已等待多时,黄忠从外归来,拿到了一卷信令,长须飘扬,眉目扬起而近鲍信身前。 “鲍公,君侯的信令已经送达,他动身去延津了。” “按照此前的密令,徐州兵马在十五日后,自泰山而出,趁青州慌乱,袁绍不能顾及,破关口直取北海,以威胁冀州侧翼。” 鲍信登时起身,还是那般气度不凡,誓可令国安,他爽朗一笑,诚挚的看着黄忠双目,道:“我长剑已磨砺许久,早就想一试锋利了!” “这藏锋的一剑,便由我来刺入袁绍胸膛!”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张韩来了 “伯常此战之后,声势当威风八面,名扬天下,堪称旷古烁今了。” “哈哈哈哈!”黄忠大笑数声,连连摆手,“君侯无意此名,鲍公不必如此夸赞,待末将随行参战,先取胜青州再说。” “那袁绍长子,已被白马、延津的兵马吸引,断然想不到我们早已在泰山畅通无阻!” “老将军豪迈,仍能冲锋否?”鲍信看黄忠如此模样,又想起他那日开弓辕门射戟,堪称天人,人间怕是再难一见。 张韩麾下,能人异士颇多,此战又这般运筹帷幄,待得胜之后,我当为他思徐徐求退之法。 不过,先取下青州再说。 鲍信拍案而起,双眸精光闪烁,大步向外而去,命麾下亲信都尉于禁准备统帅三军,自泰山取道,以昌豨当初旧部假意回应,去骗取关门。 黄忠在后一直跟随,但此刻听完了命令之后,却忽然脸色一变叫住了鲍信:“鲍公为何,立刻就叫兵马做足准备,随时出兵?” “难道,近几日我们就要出发吗?” “不错,”鲍信回头看了他一眼,毫无迟疑的点了点头。 黄忠这就迷茫了,“可君侯,说是见到书信十五日之后……” “我为何要听他的?”鲍信嘴角一扬,道:“伯常此去,乃是诱饵,袁绍必定大军围剿,他想要在敌军兵马调动之后,再让我破青州取功。” “其实不必,”鲍信豪迈气势顿气,平视远处,中气平和,“过泰山而下青州,易如反掌,我击溃青州兵马不难,难的是在青州久守,或是再进取冀州。” “故此,我欲先行入青州,与袁谭大军交战,阻断袁绍之东。” “伯常就可免除被围之险境,也许他能做的,反而更多。” 黄忠正要开口,但这些话反复在他的脑海中转,越发觉得有道理,于是点头道:“鲍公用心,末将明白了,既如此那我也再无疑问。” 三日后,徐州兵马准备妥当,借道泰山各处山道要地,分有数支兵马行军,携带三日干粮,入青州。 以昌豨残余旧部用书信骗得关上的守将出城,趁机一拥杀之,继而奋力攻城。 黄忠拍马到近处,趁着来接引的将官未能回去,张弓搭箭射死三人,关城上的袁军将士约莫守得半个时辰,明白即将陷落,逃走些许,其余在关破前倒戈投降。 取下关口后,鲍信随后率大军赶到,冲杀入城内,加紧运送攻城器械,同时派出哨骑到前线去打探军情。 “半日,只有半日休息时间,到今夜夜幕降临时,定要再次行军,往北海方向。” “鲍公,我这里还有一封书信,”鲍信下完了命令之后,黄忠马上快步走来,喘匀了呼吸,面色郑重的站在鲍信面前。 “什么书信?”鲍信的脸色忽而有些变化,但是并无怨怼之色,“可是,伯常还有后招?!” “不算是后招,”黄忠从铁铠里一掏,满脸诚恳歉然的笑着,递给了他,同时道:“这是,君侯老相好写的书信,说或可助我们夺下北海,您一看便知。” “老相好?”鲍信哭笑不得,张韩是多情了些,已经相传娶了好几位美人,以往,自己还想着给他寻一家名族的婚事,没想到自己都被冀州名流讥讽。 现在,伯常已经能找到如此有能的相好了吗? 他打开书信一看,马上就噌一声放下了,“胡闹嘛!!” “这是蔡公之女,才女蔡琰之书信,什么老相好……” “诶?你是说他们之间……”鲍信登时反应过来,面露好奇的凑了过去,“其实有些感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蔡昭姬好似已丧夫了吧?” “嗯,”黄忠忙点头,而后让人连忙去传令准备,他则是凑近和鲍信悠然而行,同时小声说道:“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关系很近,君侯常去蔡博士府中,而蔡博士也对他颇为关注,许都里,不少人都知道,也曾传过风言风语,但是君侯那人你是知道的,传言的都被赶出去了,于是也就没人说了。” “那他们,有没有……”鲍信说到这顿了顿,但感觉都是男人,仿佛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换了口气又道:“有没有实际上的关系?” “你说同榻而眠啊?那没有,”黄忠连忙转头,“君侯说他们是灵魂伴侣,就是性情、才情、习惯上比较合得来,但还没有跨越礼度。” “伯常利害,如此行事之风,颇像某人,总喜关爱未亡之遗孀……” “嗯,在南临山的一处山庄,最近新搬来又一位妇人,君侯唤她貂蝉夫人,鲍公你且想吧……” 鲍信直起了腰,一时间对张韩肃然起敬,这小子果真不简单。 “哦,但是这些人也不全是因为君侯有色心方才收容,譬如那蔡博士,乃是君侯在营救陛下的时候,顺带从匈奴骑手中救出来的,于蔡博士而言,君侯是有救命之恩的人。” “哦,那以身相许也就不为过了,”鲍信恍然,连忙乐呵的笑了起来,“如若不然,被掳掠到了塞外,恐怕会生不如死,流离失所不得回归。” “那末将就不知道了,现在不就挺好的,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我看他们舒适得很。”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撞见了于禁,于是同时对瞄了一眼,很默契的停止了交谈。 “鲍公、黄将军,你们在聊这么,如此私密,可是有什么军情?” “呃,没有,”黄忠打了个哈哈,“鲍公说尽快整军,清点损失所得,而后生火做饭,今夜又是连夜突袭,要打袁谭一个措手不及。” “那是自然,”于禁面色一正,当即向鲍信抱拳道:“鲍公尽管放心,将士们已经在准备了。” …… 昨夜夜间。 张韩命将士携带柴草,人衔枚马缚口,打着袁军旗号,趁夜从小道疾驰,沿途诈称奉袁绍令前去加强守备,以防止张韩黑袍骑突袭。 骗过了袁军的盘问,他们的确收到命令,今日会增援乌巢以防备突袭,同时也听说,黑袍骑的确中计,翻越高山往延津方向而来。 此地守将,乃是袁绍麾下一员悍将蒋奇,而在乌巢之内把守的,则并不是什么名将。 “这里兵马,估算六千人。” 典韦在策马时,和张韩轻声说道。 “你怎么估算出来的?”张韩好奇的发问,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人。 “就是,估计。”典韦高深莫测的说道。 随便懵一嘴呗。 张韩真后悔,应该把牢典派去徐州的,把黄老将军留在身边。 怎么就选你了呢? 可能张韩还是对铁骑冲锋双开门有一点期待。 “看寨估算,应该不下一万人,”张韩实实在在的告诉了他,“若是我们贸然冲锋,自然是在重围之内,杀出去,向更深处走,方是生路。” “更深处?”典韦眉头紧皱,不解其意,“为何呢?” “现在我们准备妥当,而袁军也在防备我来突袭,若是按照常理,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被追杀了才对,可为什么没有呢?” 典韦还没回答,身旁高顺就已经笑道:“君侯高见,正是因为关将军此前调换了兵马,让死士走卧牛山谷,为我们吸引了大量的袁军。” “不错,”张韩笑着点了点头,“之前我不敢确信,但现在已经完全敢断言,袁绍果然就是在等我,他们的军略,很可能不是在今年上半年攻克东郡,而是将我引出来,围杀在冀州境内。” “我们已经行了多少里?” “东北进军约八十里,我们的地图还可到魏郡之外,在山中仍有数百黑袍骑兄弟内应。”高顺一一应答,平日里都是贾诩在接应这些密探的军报,知道他们所在。 这些密报里,很多都是地图、小道,让张韩能够了解冀州的地形,现在,他想要的一次大纵深终于来了。 他嘴角扬起,心中满是豪意,道:“我们现在不按此前商议的计策来,烧了乌巢之后,绕路杀出,直奔魏郡,将袁军全部吸引于身后。” “而后,延津周围必然空虚,云长兄长就能有机可乘,而在数日之后,徐州肯定就会动兵,那时袁绍才是真正的首尾难顾。” “但这样会很危险,”高顺目光凝重,他并不怕,只是身为将领,他明知张韩的脾气,还是要提醒他一句,“君侯这可是孤军深入,前后无援,稍有不慎我们就会被围困在冀州之中。” “但是,大胜却是唾手可得。” 张韩笑着点头,欣慰的看向高顺,一直以来他觉得最像一直骑军统帅的就是高顺这样的人。 军纪严明,御下有方,而且平常操练十分刻苦,一旦开战,悍不畏死宛如虎狼,有陷阵之勇。 却往往可以向死而生。 “黑袍骑正该如此,这就是我们能最受宠、最高功、在营中最为嚣张的资本,”张韩嘴角一咧,道:“诸君随我走一趟,待回来此地时,已是马踏魏郡、破敌而归!” “遵命!” “遵命!” “谨遵君侯之命!!” 在场的黑袍骑,均是战意盎然,夜更深时,张韩忽然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在侧翼驻军蒋奇还完全没有反应的时候,已经冲入了乌巢,而后引火焚烧。 守军仓促迎战,张韩和典韦一左一右杀入寨中,长枪、大戟齐突,杀得人仰马翻。 赤兔、青虎狂奔,所到之处无不是血肉横飞,张韩浑身青筋暴起,巨力猛袭,挥枪之事道道劲风,当着无不断也。 二人每每杀至,均大喝怒吼,怒目圆瞪,力大无穷,但是一人悍猛,另一人却灵动,让人无法抵挡。 不多时乌巢守军退去,在寨上以弓箭向内而射,企图阻止黑袍骑,高顺大喝下令,两翼骑兵冲锋追上,举盾护在周围,挡下了无数箭雨。 张韩见火已起,又下令添草料,寻寨内引火之物,纷纷丢入粮料储备之中,原本军营各地到了夜间就有火把,现在反而方便了黑袍骑行事,他们举火把四处烧寨,丢进草料,放走马匹,很快整个乌巢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此刻,火势已经难以扑灭,张韩哈哈大笑之下勒主缰绳,和典韦已经冲到了主帐附近,畅快笑道:“魏郡那位先生果然没有骗我,袁绍失道寡助,此战必败无疑!而今粮草尽毁,以何为本也!?” 说晚,待将士们讥讽山呼起时,反身领兵回冲,准备撤离此地,而在外忽然来了一将。 方面虎目,眉心很宽,炯炯有神,正持大刀向张韩而冲,他们密密麻麻不知多少人,堵住了出乌巢的道路。 正是这行军之狭路上相逢,刹那间根本没有规避的可能,来人知晓绝不能放走这些纵火的奇兵,否则他劫难难逃。 心下一横,举刀再加速,猛冲向张韩、典韦。 在身影即将交错的一瞬间,典韦猛然在马背上暴起下劈,而张韩则是立枪头于前,以虚招令敌人掉以轻心,实则猛然瞪目,手臂之上青筋暴起,一股巨力聚而喷发,枪尖猛突的向前。 噗! 亮银长枪穿透了甲胄,直破其后背,典韦下劈入其肩部,顿时劈翻,二人浑然不看此人,再撞入眼前骑兵之中。 正是此时洪流激撞,哪里还能看得清前方来人,张韩只是双手挥舞长枪,咬牙鼓腮,见血光而斩。 不多时肩膀、前胸,均有伤痕,一时间疼痛来袭,气血冲涌之下,杀得眼红意怒,但仍然可视眼前刀剑,躲避便是一枪,力透其背,每一次都能撞翻身后战骑。 不知过了多久,黑袍骑从乌巢里杀出来,张韩已经觉得双臂发麻酸胀,但他越是此时,反而更觉得心底里涌来战意。 他知道,这是横练的越战越勇触发了。 “君侯,小心肋下伤口。” 纪伯骁最是关心,在旁关切的吼道,张韩低头看去,才发现整个前胸已全是伤痕,而肋下最深,差一点就斩至心脏。 看到这一幕,张韩不知为何更为愤怒,一时间忘记了疼痛,抬头又见到自两翼奔来的骑兵,他看了右翼有路,道:“随我杀去右翼,进魏郡!” “狗日的!”张韩大骂了一声,狠狠在赤兔臀部拍了一下,赤兔仿佛也感觉到了战意,浑身毛发战栗后飘逸向后,凶猛如虎狂奔而去。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住口这就是黑袍骑 “砰!” 一声巨响,最先撞向张韩的人直接被一枪撞飞,此刻张韩手中的长枪早已不当时尖锐长兵来用。 他每一次刺击都不曾收力,恨不得将人顶飞出去,而紧接着面对第二人时便转为夸张的后拉,绷紧之后猛然下劈,竟将长枪当做大刀来用。 劈下时根本就不是枪尖割裂,而是枪柄打在了敌人的脖颈上,但却也将他直接抽翻在地,连同战马一起抽得歪倒而走。 “哈哈哈哈!!” 张韩发出了疯魔而豪迈的大笑,再扛枪于肩头上,策马向下一人而去,仰身躲过了一击前刺之后,闪电般伸手抓枪,用手臂缠绕一绞,刚硬的手臂竟然能将长枪前端绞弯,几乎欲端,他顺势拉着长枪起身,嘴唇因用力而微微努起,有手举枪顺势就是一斩。 同样是枪柄甩出呼呼声抽打,在身影交错的刹那间将那人打翻在地,眼看是没气了。 在这人之后的战骑更是一瞬间宛如路遇猛虎一般,下意识的停了停脚步,不敢再如此冲锋,但是张韩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随我冲锋!”张韩知道,身后的乌巢守军还在救火,而袁绍埋伏在延津附近的大军应该全都奔卧牛山谷去,现在能来驰援的,也就蒋奇一部而已。 只是现在,并没有见到蒋奇所在,恐怕还在赶来的路上。 如此想法不到片刻,就隐约听见远处敌军将领和左右喝道:“将军已死,立刻去告知二公子,请他出兵驰援乌巢!” “再派人去白马告知主公。” 哦? 张韩想起了方才第一时间几乎被典韦和自己同时猛攻,等同撕碎的那名将军,原来他就是蒋奇。 “哈哈!天助我也!”张韩拍马向东北方向而去,那边的骑兵较为薄弱,他们现在看到浴血的张韩就好像看到鬼一样。 随着典韦、高顺杀来跟上,整个骑兵都在勒马后退,又发现黑袍骑的方向是在往魏郡深处走,于是也不再阻拦,任由他夺路而逃。 清晨。 张韩和典韦甩开了跟随来的追兵,到小溪边停下休息,派出探哨继续前行去查探道路。 他则是喘了几口粗气,在河边清洗伤口。 过了这半日,伤口已经结痂,都是皮外伤,未曾动到筋骨,身体在外的脂肪层和肌肉层很好的扛下了刀砍、镰刮的伤害,护住重要的部位。 横练的钢筋铁骨,真不是盖的,横练不同于文练、武练,着重锤炼身体,而轻视招式,一般的横练就是用外物打磨自己身体。 张韩这已经化境的“横练”境界,哪怕是在武学世界中也堪称高手,何况是处于乱世交兵的时代。 哗啦,张韩捧水到臂膀上清去了血渍,身旁典韦凑近来道:“你为什么,伤口好得这么快?” “内力嘛。”张韩很自然回道。 “屁力,还内力,”典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之前有次喝醉酒了,给典韦吹牛,说什么练就内力可以凭空飞起,健步如飞,飞檐走壁甚至是一掌轰出两条龙来。 典韦回去偷偷练了一段时间,发现屁用没有,根本没有这个东西,后来张韩还问他“你不会真信了吧”,弄得典韦心里憋屈得很,还要笑着说当然没有。 当然,他们两人伤势不重,皮外伤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其他黑袍骑的兵马就没有这种运气了。 那些伤口依旧是血淋淋的,不少人铠甲都被斩破,头盔丢失,狼狈不堪,好在是战马仍然还在。 两千二百骑,折损了二百左右,如今跟在身边的还算完整。 张韩扫视了众人,心里稍稍安心了些,若非是有关羽派出的死士在牵制,现在未必能够这般轻松,周围的伏兵虽有,但都不是精锐,张郃也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误打误撞之下,一路都很顺遂,这可真是…… “路由鸭脖吼,波速该。” “什么玩意?”典韦和高顺忽然听到张韩念经,迷茫的回头盯着他,感觉君侯是不是杀疯了,现在人有点傻愣。 “老天保佑啊!”张韩没好气的回了句,“休整,别多话了,去叫所有兄弟吃饱干粮,我们往此路绕行,避开追兵的必经之地,先躲藏到山中再说。” “诶!” 高顺拿出了简易的布制地图,在其上找了许久,大致知晓目前正在乌巢东北四十里左右,在入山中半日行军,就可至邺城西侧。 袁绍现在大军齐出,后方颇为空虚,恐怕难以短时间内回军。 接下来,便看追兵如何了。 …… 卧牛山谷,在延津南侧方向,此时战事已经基本结束,张郃亲自领兵埋伏在山林两侧,放过先头兵马之后,弓箭齐射中后段。 然后下令自山侧杀出,与袁熙前后围堵,将这些身着黑袍骑铠甲的死士杀得落花流水。 仓促迎战,他们必然不能组织阵型,只坚持了半个时辰,就被乌泱人潮冲破了阵型。 只有小半数人,在重围之中向后退杀,趁着后方围攻的兵马不多,而逃进了山里。 此刻,张郃在清点完后,小跑来见袁熙,一到跟前立刻抱拳道:“二公子,没有张韩、典韦、赵云、高顺的踪迹,恐怕他们并不在这支军中。” “而且——”张郃腮帮鼓了一下,眼神暗暗凌厉,有些话他想说,但是不能当面说出口,免得遭到记恨。 “你说便是,战事为大,有什么不能说的,”袁熙面露微笑,八字胡耸动了一下,取下头盔抱在腰侧,整个人轻松无比,这时候说话就不像此前出兵时候那般急切了。 现在是,刚刚一场打胜仗!而且击溃的是如日中天的黑袍骑! 这就像当年击败徐荣、击溃飞熊军一样,足以名震天下! 所以现在不管张郃说什么,他都稳得住。 “末将觉得,这里的兵马恐怕不是黑袍骑——” “住嘴!”袁熙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急道:“不是黑袍骑还能是谁!?这些兵甲、旗号,军备器具,不是黑袍骑还能是哪只兵马!?张儁乂你这是何意?!难道本公子不配击溃黑袍骑吗?” “不是,”张郃面不改色,依旧颇为平静的看着他,再次抱拳道:“末将依然坚持,这不是黑袍骑。” “你住口!这就是黑袍骑!”袁熙都快跳脚了。 这么多人,你说这些话,让我如何下得来台!我可是刚刚吟了一首诗,以壮此战之威的!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好我儿威武,我儿威武啊 张郃感觉,再说下去也是徒增烦恼,两人定然是争吵不休,为了免生事端,他选择了不再多言。 但是,袁熙反而不依不饶,环顾四周之后,见不少将士都将目光看了过来,于是强硬的道:“儁乂将军,此地黑袍骑只是分兵而入,意图两道突袭我延津大营,而后侧攻我邺城,轻骑取后方。” “张韩虽不在,却只是幸免于难而已,我们依旧击溃了三千黑袍骑,不是么?” “但是,末将的军报先前告知,黑袍骑的总数,就只有四千余人,这还是在去年冬日增兵之后的数量,要养这样一支兵马,价格不菲,非数年不可。” “二公子觉得,这里就折去几千人可能吗?” “完全有可能!”袁熙不甘心的咬牙回嘴,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为何不可能?!这就是张韩虚实用兵之道,你以为不可能,其实黑袍骑中军主力就在这三千人之中,他们都是功绩斐然之辈,难道还会亲身赴险吗?” 会的! 张郃咬了咬牙,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暗暗对比,这一对比,全是伤害!! 袁二公子,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亲率兵马冲锋在前,无非是谋臣于帐中出谋划策,而他下令各部将领遵从领兵而已。 如此指挥,连自己军中将士的士气、擅长之处,都未必知道。 虽说懂得兵法常理、行军之略,可是没有切实体会只是照本而行,如何能成大器。 譬如此刻便是如此。 张郃这边在腹诽,而袁熙那边却也在心中怒骂着急。 张儁乂当真是死板蠢材,当着军中众将士,难道就不能让我一言,把这话先行拖过去!? 我方才好和父亲交代!而且,就将他们定为黑袍骑便是,反正也不会有人出来澄清,如此传言回去,三军震动,还可以将消息放出去,迷惑曹军,以此痛击曹操心神。 将这些黑袍骑将士的铠甲、军械一同运往白马,当着东郡濮阳守将之面,扔在城下,保管他们士气大受打击! 你怎么就不明白,如此行事,意义何其重大!? 对大势,对此战,对我袁熙,都是无比重要!! 两人相对而视,眼中均有怒火,但毕竟二人所处的位置完全不同,张郃只是想真正打败黑袍骑,让张韩在延津饮恨,其余的根本也没有往深处去想。 而袁熙要的更加长远,乃是在日后的权力斗争之中,能够脱颖而出。 故此时,两人剑拔弩张,而身旁的将领都不敢相劝,毕竟张郃在军中威望极高,而袁熙又是公子,他们也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等着。 过了不久,袁熙才叹了口气,打破了这等僵局,回身对一名参军道:“立刻去禀报,我大军设伏,在卧牛山谷击溃黑袍骑,将三千人斩杀于此,奔逃数百,不去追逐,张韩等将领,被击溃后并未发现身影,恐中伏时问讯逃走。” “不,”张郃刚说了半句,就迎来了袁熙锐利的目光。 “张将军,此军报传去白马,再将黑袍骑的铠甲送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我们在此设伏谋划了这么久,一举成功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还在怀疑什么呢?” “为何,你明明去年层击败过张韩,现在反而如此惧怕他?” “末将不是怕!”张郃不知道怎么形容,上一次虽然赢了,但是张韩何其狡猾,黑袍骑也沾染了他的性子,滑溜得像水中游鱼,几乎毫无损伤!他重创的反而是曹洪的兵马。 这让张郃心中非常难受,说赢了吧,表面上看功绩的确是如此,还撞破了张韩的进军之路。 但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斩获。 可若是说没赢,张韩又的确退走了,让他张郃的功绩声名上了不知多少个台阶,为军中津津乐道。 正是这名声,让他现在骑虎难下!去年一败,反而有人说起他那一胜的水分来,都怪他赢了黑袍骑,搞得全军都以为曹军羸弱不堪,矮子里面拔将军,显得黑袍骑厉害。 任由他如何解释都没用,甚至都有人想说抛开事实不谈,难道张郃一点错都吗没有这种话了。 “那是什么呢!?”袁熙冷笑,瞥了他一眼,神情之中满是不屑,“张韩的名声,是将你吓怕了,但他也是人,这世间难道真有常胜不败者?” “末将无话可说!”张郃不解释了,只能转身离去,任由袁熙下令吧,反正自己接下来也可自行领军,前去驻防于延津北岸附近,防备关羽大军来犯。 这酣战一夜过去,直休息到了中午,数十里急报的哨骑已经离去两个时辰多。 而张郃得令离开了大军,袁熙也是不想再看见他,既然张郃不愿一同庆功,就让他去和关羽对峙便是。 刚走没多久,张郃就得到了军报,乌巢起大火,已烧毁了所有粮草,守将蒋奇被张韩、典韦斩杀。 “昨夜就该来请援军,为何现在才到!!”张郃听完,仿佛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脚底,继而便是勃然大怒。 那人灰头土脸,嘴唇泛血,咳嗽了几声,道:“是,是因为守军派出请援的飞骑,先行去的延津县大营,没想到将军们都不在。” “只能再寻到此处来!” “袁二公子行军之前,没有将消息告知各部吗?” 张郃人都傻了,无论如何行军,派遣多少兵马,在行事之前都要告知全军方便调度才是!! “张韩何在!?” 张郃咬着牙,眼睛都因此发红,恨不得立刻就飞去和张韩大战! “他们,他们领黑袍骑在乌巢纵火,杀出重围之后,斩杀蒋奇将军,又击破了所部骑兵,已经向北而奔,往邺城去了!” “邺城!!坏了!!” 张郃大惊失色,此刻已经心思大乱,他是又惊又怕,惊讶的是张韩为什么敢这么打!? 他难道不怕军法从事,不怕得罪了上风将军吗!? 怕是,张韩若是真的成功了,他们在延津的所有人,恐怕都要在青史上留下名字。 而且绝不是好名声! …… 白马津袁绍大营。 “好!好啊!!” 袁绍得到了飞骑赶来的军报,看完之后整个人都是红光满面,直接从榻上站了起来,手持布卷高抬,得意洋洋的扫向四处。 “我儿神武!熙儿竟然在延津埋伏击溃黑袍骑!打跑了张韩!哈哈哈!!” “我儿雄武!当属头功啊!!” “诸位,此次大战,不在话下了!我现在多想看看曹阿瞒知晓此事时,会是何等面目!!”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他要真死了是他活该 袁营的主帐之内,此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文武脸上无不是眉开眼笑,能在如此对峙僵局之中听到这种好消息,对大局之改变,可谓难以想象。 此消息若是传到了曹军耳中,或者待今日广而传之,当会重重打击濮阳守军。 期盼无望的他们,若是再加数日猛攻,只怕能很快攻破此城。 “主公,眼下恐怕便是立功之时,应当加紧传扬开去,将黑袍骑的甲胄,此战的战报,全数在城下大喝而传。” “嗯,说得不错!”袁绍满脸欢喜,志得意满,道:“我儿之功绩,当让世人知晓,官吏铭记,此乃是击溃了颜良文丑都奈何不得的黑袍骑!” “鞠义、张郃、高览都曾说此骑军势不可挡,非白马可能敌,又说张韩世间罕见,当属无双猛将,我看言过其实了!” “区区张韩,不过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 “说得对!” “黑袍骑遭此重创,恐怕土崩瓦解,曹操再无骑兵在后袭扰,大局已定也!” “主公!在下建议立刻就去城下挑战,将此事告知曹军,待他们查明之后,定会军心动摇,不敢守城!” “什么?!”曹操感觉自己没听清楚,满脸的疑惑。 “袁军在外叫阵,而且拿着黑袍骑的铠甲、旗帜,耀武扬威,说是君侯已经在延津中伏,黑袍骑全军被斩?!” 不多时,就引起了整个濮阳城,及其在外营寨的曹军将士骚乱,“黑袍骑被全数斩杀”这句话的冲击力,足以让整个许都震动,更何况只是边境的守军。 “不出一月,此城必然退缩,不敢久守,许都也会人心惶惶,那些在外的诸侯,定会群起而攻之!” 不到半个时辰,重兵把守于营寨之外,始终防备着袁绍进军,而其他的哨骑马上就直接回城中去见曹操。 “我们至少可以拿下濮阳之侧的几座营寨!再将濮阳团团围住!” “好,准君之计,依次行事,诸位立刻去传令。”袁绍大笑之下,大手一挥,当即下令行事。 嗡鸣,曹操只感觉到耳朵里全是嗡鸣,张韩怎么可能被人斩了呢? 他目光呆滞,任由来人又把军报复述了一遍,之后整個大堂之内又安静了下来。 一炷香不到,前军带着黑袍骑的军甲,直接奔赴了濮阳城外,几座营寨都有大军前去,均是高声呼喝,把黑袍骑的旗帜、战甲来回高举。 所有目光都在盯着曹操,过了不知多久,曹操才嘿然而笑,“不可能!哈哈哈!绝对不可能!!” “啊!?”曹操还是没听清楚,整个人都是懵的,就好像聋了一样,可是身体却不自觉的站了起来,神情呆愣着。 “张伯常,怎么可能被区区延津伏兵全部斩杀呢?” “我与他设计布局许久,去延津小道乃是早早商议好的,对延津地形又是如此熟悉,他麾下的黑袍骑已秘密操训一年之多,全都是善于山林翻越之人,打不过,难道不会跑吗?” “张伯常有多狡猾,难道你们会不知道?!我觉得此军报,定然是无稽之谈!黑袍骑一定没事!” “主公,”程昱此刻躬身而下,关切的道:“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应当立刻稳住军中将士之慌乱,不能让畏惧的情绪蔓延。” “我自然明白,”曹操面色沉沉,又走动了几步,而后程昱又凑过来道:“而且,应该马上派遣飞骑去延津询问战事,看君侯是否真的——” “嗯?”曹操回头来看了他一眼,依旧是带着微笑,可是这笑容里却隐藏着厉色。 让程昱一瞬间感觉如坠冰窖一般寒冷,甚至憋在嘴里即将脱口的话都吞了回去。 “喔,不……君侯定然不会有事,我们可派遣一支骑军出去,而后命其中数人假扮为延津飞骑,禀报君侯乃是假意派遣死士去中伏,而他则领黑袍骑,早已秘密跨入了魏郡境内。” 曹操双眼微微一虚,淡定的点了点头,咧嘴微笑道:“正该如此,让这些回来的飞骑在城中传言,此乃是张伯常的计策。” “唯!丞相英明!”程昱快步离去,打算立刻就去办妥此事,走动的时候还不自觉的擦了把汗,暗暗心惊。 好在是临时改了口,否则方才丞相那眼神恐怕是要吃了我似的。 伯常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你怎么会落入袁军的圈套之中呢。 程昱走后,其余文武也各自去营中安抚将士的士气。 只有郭嘉在堂上,他见曹操坐在位置上发呆,心中自然明了,这是在担心张韩的安危,恐怕丞相也不敢不信。 如果是真的,不光要折损一位麾下极其重要的要员,而且还会对局势产生巨大影响。 哪怕是青州那边能突破袁谭的驻守防备,恐怕濮阳也不一定受得住袁绍大军日夜攻坚,而且全都是气势如虹的先登之士。 “主公,”想了很久,郭嘉还是慢慢走到了他身前来,轻声唤了一句,又拱手鞠躬,“你可是在担心伯常?” “是啊,”曹操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对郭嘉是颇为特殊的,这些话程昱来问,就不愿说,但郭嘉本身重情义,放荡不羁,很和曹操的心意,就可深聊。 “此前,伯常与我约定,只是在延津出现,驻军于外,吸引袁绍大军,不会深陷重围。” “我那时候知道,他有一条小道的秘径消息,可以奇袭延津之后,轻骑直奔魏郡邺城,以威胁袁绍后方。” “在邺城附近,有很多士人名族之家,自各地祖宅搬迁后,都居住于邺城左右,一旦伯常黑袍骑到达,可以随意劫掠,那时袁绍必定被动,需要回军来救,他自然就会进退两难,可如此局势,试问袁绍麾下文武岂能不知?” 郭嘉点点头,默然不语,他甚至已经猜到了两人接下来的对话了。 “我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依计行事!却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根本不将我的话放在心里,唉!”曹操仰天而叹,“若是,他真的被斩,也是咎由自取,他活该!!” 砰! 曹操说着,气到不能呼吸,猛然拍打了一下桌案。 郭嘉在旁是微微后仰,不自觉的瞅向曹操,他咋忽然感觉这话里面的愤怒,全是担心呢。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你儿雄武个屁,我儿才雄武 “主公,现在袁军的气势正盛,我们应该暂避锋芒。” 哒哒哒!呼!! 忽然间,门外一个白色的影子冲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曹操和郭嘉转过来才看到是赵云,待赵云进来之后,宿卫才紧接着追进来,连忙抱拳鞠躬。 “子龙怎么来了?” “君侯,君侯出事了?”赵云汗流浃背,整个脸都是慌的,他也是在军营之中得到了消息,马上赶回城来,乃至是擅离职守放弃了防备。 当然,此刻重兵在外,赵云回来也无妨。 曹操忙稍稍起身,刚想安抚几句,马上就愣道:“诶,你不是应该在外驻守吗?掎角之势呢?若袁绍进军随时可驰援战场。” “丞相,末将担心君侯安危,想知道君侯此刻到底是和状况,而且,这些还是丞相当初与他商议之计吗?” “是。” 曹操并没有隐瞒,直接点了点头,“但是,子龙不必惊慌,你若是来此,在外的黑袍骑如何听令行事。” “袁军必然会大举进攻,待他们首次攻城筋疲力竭之后,子龙率军杀出去,尽可能杀袁军,再平安回来,如何?” “若是君侯在延津遭到伏击,真的有所损伤,云愿率所部黑袍骑冲锋陷阵,全为死士,尽可能斩杀袁绍大军,我麾下兵马皆可马上骑射,左右开弓,善长枪、刀剑,武艺非凡,都是以一当百之辈,定可去袁绍大营杀一个来回。” 能杀几千又怎么样,对面可是有十万人,身后还有不知多少补充兵力,随时可以填补上来,此一战太过重要,还是要先首围住。 你这,真是跟张韩学得深刻呀,一遇到紧急事情,马上义薄云天了,说擅离职守就擅离职守,连大局都不带想的。 “那不必!”曹操听完更急了,好家伙,别到时候张韩什么事没有,你带着八百骑去玉石俱焚了。 “接下来,袁绍一定会趁此时机,鼓励军心,攻伐我濮阳城,十万大军在外,能否抵挡住,还要看诸位是否众志成城,子龙,若是连你都心神震动不能自已,其余将士又会如何?” “好!多谢丞相成全!” “丞相,黑袍骑一旦开战,就知道该做什么,您不必担忧。” “只是,君侯之事,可有消息传来?”赵云仍旧十分急切的关注张韩的处境。 曹操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你认识的张伯常,又岂是轻易被人斩杀的无能之辈?这定然是计策,虽然我不知道军情,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情报传来。” 赵云得了允诺,气势汹汹的转身离去,仿佛积攒了不知多少怒火。 “不!”赵云抱拳,双眸明亮,腮帮颤动了几下,铿锵有力的道:“末将并非是慌乱,而是前来请战!” “我给你这个机会,”曹操冷然点头,他虽然想拦着赵云,但是却不能明着说出来,否则将会打击了他所部的兵马士气。 郭嘉在旁微微摇头,“该派遣飞骑去询问战况了,希望能来得及回来。” “哼哼,”曹操忽然冷笑起来,“此刻,我反而镇定了些,也许会有好消息。” 一個时辰之后。 袁军果然攻城,而且是袁绍亲临,高览、鞠义在侧,浩浩荡荡十万兵马,均在城下。 曹操已将前哨的营寨收拢,全部归于城中,依靠瓮城相守,拒袁绍之兵。 袁绍到城下,邀曹操出城来叙,这恐怕是他们这么多年分别后,第一次见面。 如此之时,曹操明白气势绝不能弱,于是整理仪表,乘坐爪黄飞电,头戴冠帽,佩倚天剑而出,赵云则是随行在侧,白马银袍,唇红齿白。 “哈哈哈!孟德啊,别来无恙否?!”袁绍气定神闲,远在几十步之外,已和曹操打起了招呼。 “仁兄如此逼迫,今日兵临城下,真不讲当初之盟也。” “哼,”袁绍冷哼一声,“你我旧情,在檄文与讨逆诏书互发之时,便已经算是说清了,伱我各有立场,无需多言。” “那,仁兄叫我来一叙,不会是为了……让我投降吧?” “呵呵呵,”袁绍笑而不语,顾左右而态度轻松,许久之后又才看向曹操道:“你的黑袍骑,欲突袭我延津,取后部断粮道,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 “我儿袁熙,领三万兵马,秘密驻扎在延津,目的便是防备张韩那贼子突袭,特意为他留了一条小道,没想到他真的闯进去,被三万人围杀于山林之间。” 袁绍说这话的时候,悠然而乐,目光凝实,仔细打量着曹操的表情变化,其实就是想看看他惊讶的模样。 曹操先是一愣,其实再亲口听见如此细致的消息后,他已经有点晃神,在马背上略微摇晃,可还是笑了出来,“呵呵呵……” “黑袍骑,本就是我一支培养的死士骑兵,他们守城亦无特殊之处,如若是在外兵败,也属常事。” “又能如何?!即便是他在,张韩在此,无非是加数千人守城而已,黑袍骑殁,你依然不能轻易的取得濮阳。” “那是!”袁绍虚着眼睛又打量向他,嘴角一瘪道:“你还真沉得住气。” “不过,我还是要谢你曹阿瞒,训出黑袍骑这等闻名北疆的长胜骑兵,只可惜谁能想到,却是为我而做了嫁衣。” “不必多言,”曹操面目一冷,已经不想再多听,也无需有何拖延,袁绍此来,定然是要大举攻城,这会晤一面,恐怕除却是炫耀之外,也有打击心神之意。 可恨袁本初,竟也如此歹毒。 袁绍冷笑着,看曹操转身回去的背影,心里越发的舒畅。 我儿,雄武啊。 曹操刚刚进了濮阳城,没想到,夏侯元让正在瓮城里面等候,带他一来,马上冲上前来,满脸欣喜,“丞相!延津的战报,在一炷香前已经传来了!” “哦?说来听听!”曹操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情况没那么简单。 “张伯常,率领黑袍骑,奇兵突进,烧了袁绍乌巢,焚烧几十万石粮草,袁绍此刻恐怕还不知此消息!或许,马上就会知道!” “哈哈!!”曹操眼睛忽然一瞪,马上转头,道:“开城门,我再和他见一面!” 你儿子雄武个屁,我儿这才是真正的雄武!!!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哈哈哈袁本初,我逗你的 曹操出得城门去,此刻袁绍正待离去,听见动静之后,马上又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逐渐策马接近的曹操。 这个曹阿瞒,又有什么鬼主意?!袁绍曾经也是曹操的老大哥,此刻见到他又跑来,也是马上察觉到不对劲。 不多时,曹操到得近前十几步,朗声又喊道:“本初老兄,可否再叙一叙旧!?” “呵,叙旧……”袁绍暗暗得意,他知道曹操此刻气势全无,估计是心里已有惧怕之意,不愿濮阳兴战。 唔,且听他说些什么。 “住手,”袁绍拦住了准备向前的护卫,稍稍前进几步,而曹操也是深吸一口气,胆子颇大的下了马来,步行而进。 “本初老兄,可否再到近前来叙?” 袁绍冷笑一声,暗道有何不敢,旋即翻身下马,一同向前。 此刻,对峙二人不过十步,一人背后乃是一座坚守的城池,另一人背后是千军万马,但二人对视时,却一如当初年少时那般气势汹涌,彼此不退分毫。 只是,如今都已成了一方主君,享百万人之生杀大权。 “曹孟德,你还想说什么?!”袁绍咧开嘴,心里得意扬扬,如果可以,他愿意再和曹操说上一日夜自己熙儿的勇武英姿、聪明才智。 曹操咂了咂嘴巴,眼神窘迫,道:“我濮阳城,三万精兵驻守,又有城防工事,想要攻下绝非一朝一夕,本初老兄如果执意强行攻城,我上下同欲、一心死战,可以守五十日之久。” “到那时,你军中将士一定气势殆尽,倍感力竭,恐会被有心算计之人,坐收渔翁之利,你我相斗,是其他诸侯最乐于见到的场面。” “少废话,”袁绍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面色铁青傲然,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而今你黑袍骑已经折戟于魏郡之内,濮阳虽是坚城,但若是我大军一到,久守必失也。” “不知,你心中所想,是存有侥幸?那黑袍骑并非是张韩?!” 曹操神色愣了愣,叹道:“恐怕定然是他了,伯常此人,才智极高,颇为异才,唯一的缺点便是不遵军令,实不相瞒,我本来告诫他只需出现在延津即可,不必出去鏖战,也不可擅自行军孤军深入,单手他不听,如今中伏身死,也是该有此一劫。” “嘿,”袁绍被这番话说笑了,“你倒是看得通透,也想得轻松写意,你的乘龙快婿死于我手,难道是运气?!并非如此!” 他大喝一声,虎躯一震而胸膛挺直,道:“此乃是,我上下文武,一同用计布局,张开的陷阱,就等着他来自投罗网,我的儿子,均欲取此功绩,扬名立万。” “我特意让最善守、能洞察局势的张郃在延津驻守,又命我儿从幽州调集了众多骑兵,步骑共三万大军,都是为了埋伏你的黑袍骑,今日之局面,其实也是为了黑袍骑而出,并非是为了你曹操。” “唉,那我就输得不冤了。” 曹操微微低了低头,袁绍见此状,整个人都是心花怒放,他这些年和曹操暗中交锋都讨不到什么便宜,没想到这一次却能在两军阵前如此扬眉吐气。 “你现在,还在拖延什么?又还有什么奇招可用?连你最为信赖的那一支骑军,都败于我手。” 袁绍目光讥讽,甚至有一丝怜悯,他的得意就在于,自己此前因为愤怒、仇怨而决心对付张韩,没想到在此刻却得到了如此巨大的收益,这或许就是天命!时也命也! 曹操由衷的感慨道:“仁兄,当真是骑兵杀手也,白马、黑袍,均败于你手,我麾下还有虎豹骑、新组建的大雪龙骑,均不如此前的黑袍骑,张韩都败了,何况是他们。” “但,天子之命,我也不得不遵从,愚弟在此,还是想劝说兄长一番,能否暂歇战事……我可赔偿此战之损失,割让些许城池领地,一定让兄长满意,你觉得如何?” “你会割让!?”袁绍半个字都不信,因为他心目中的曹操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让个屁,小时候一起去偷人新娘,你都敢当场把我出卖,狡猾奸诈至此,天下再无第二人。 可是,袁绍就是不知道这一刻曹操的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 此刻,在袁绍的后方大营之中,忽然一支狼狈的骑兵冲了进来,为首的骑兵灰头土脸,一进营寨就寻找将军。 只可惜,大军出征,唯有少许将领留守军营。 此刻,一名偏将闻讯而来,将他从地上扶起,那人气喘吁吁的道:“乌巢告急,在约六个时辰前,张韩的黑袍骑奇袭了乌巢,烧毁了所有粮草,又斩杀蒋奇而逃,我们抢救了一夜,粮食不多了!” “还请将军,立刻禀报主公!” “什么!?”那偏将人都愣住了,在原地呆愣了很久都不知道这么回答,过了不知多久才喃喃问道:“张韩,张韩不是死在卧牛山了吗?” “我们亦是一个时辰前收到的军报,二公子在卧牛山谷埋伏黑袍骑,斩杀三千骑军……” “不是的!!”那哨骑之后,还有几名骑兵连忙说道:“来人的确是张韩,赤兔马、白银铠甲,神勇无比,他一人,加上一个典韦,冲入营中宛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抵挡不住。” “光是死在他们两人手里的弟兄都数不尽数!” “啊!?”偏将懵了,这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种猜想,但是却不敢继续往下深思,生怕想到了一条对的线路,从而严丝合缝,自己都反驳不了。 “坏了!”他迟疑片刻,知道消息立刻告知主公,让他撤军回来,再做打算才是。 “来人,随我去前线,将此事禀报主公!你们在营中歇息,不可将此事外传!必须守口如瓶!” “遵命!” …… 这一名偏将离开不久,紧接着又有人从东面而来,闯入营中。 同样是到处大喊,寻找主公所在。 这营里留下的几名副将都懵逼了,忙跑出来迎接。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消息接二连三的来?偏偏还就是主公不在的时候。” “苍天保佑,千万不要再是什么坏消息了。” 他们一群人拥了上去,把身穿青州军甲的骑兵扶起来,这名兵士很是年轻,十七八岁的模样,已经跑得疲惫不堪,嘴唇泛血了。 他虚弱的道:“青州,青州告急……徐州鲍信忽然发起突袭,沿着泰山攻破了关隘,守军一时失察,已丢失八座城寨,此刻北韩正在防备之中。” “大公子,大公子率军迎战,已撤走了驰援的五万兵马,去防备徐州牧鲍信了……” “啊!?怎么会这样!?” 这些将军都急坏了,这可比刚才那件事更加可怕,简直是有山倾之感,让他们半点不敢怠慢,忙问道:“徐州兵马多少人?” “不知道!”来人哭丧着脸,“根本不知道,泰山众没有投诚之意,臧霸甚至还亲自领兵,之前暗中往来的昌豨早已经被斩杀,我们中计了!!” “快快告知主公!!” …… 濮阳城前,曹操和袁绍仍然还在交涉议和。 其实本来是叙旧的,袁绍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曹操吹嘘几句,又叫苦求饶几声,慢慢的就拉到了这议和的话语里,结果一头钻进去出都出不来,他自己都信了。 “既然你不敢交战,想要投降,就先行拿出诚意来,我不要别的,你且将天子交出来,让我迎他到魏郡再说。” 袁绍半点不让步,始终以气势稳稳地压住曹操,在他看来,自己如此态势,日后记录下来定然是一段青史佳话。 任由你曹操是何等夹缝生存起来的乱世雄主,在这世间颇有豪雄之名,那我定然也能稳压你一头,在我面前,你不也只是唯唯诺诺,祈求议和的人么!? “这,这太难了……”曹操面露难色,脸上褶皱都快揪到一处了。 “那你还议和什么?!兵马交接便是,你我之情谊,不必再赘述,那都是孩童时,无知罢了!!” 袁绍作势欲走,根本不和他多聊,他料定自己现在占据优势,而且也算准了黑袍骑在曹操的心目之中其实地位非常重要。 曹孟德,必定会挽留! “等等,等等!!”曹操上前半步,但两人不敢靠得太近,只能以此来表达内心的急切。 已经转身的袁绍嘴角上扬,这种上位者的姿态,让他无比舒畅,简直是把曹操握在手中任意拿捏。 “哼,你还想要说什么?” 曹操叹了口气,伸出舌头润了润自己的嘴唇,他接着道:“兄长,我们已经商谈议和多久了?” “曹阿瞒,”袁绍转身回来,冷冷的看着他,“自午时,你已经与我从叙旧少时顽劣之事,说到当年雒阳之谋,又赞我最初拔剑向董,再到与我议和,求我放过你濮阳,如今已经快日落西山了,哼哼,你企图拖延到夜间是否?!我照样敢进攻!” 曹操抬头看了看天色,并没有着急回答,又伸出手在额头上遮住,眯着眼打量袁绍,然后忽然间挺直了腰板,眼神陡然转冷,唉声叹气道:“害,那就算了。” “你爱打不打。” 曹操率先转身,直接翻身上马,牵住缰绳准备离去,留下袁绍一脸茫然,指着他不解的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曹操反而诧异的看着他,然后恍然大悟,“哦,你说我与你商谈啊?” “哈哈哈!那还不简单嘛,我逗你玩儿呢,袁本初!你可真是蠢笨如猪,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号称仁人志士的名流跟着你,恐怕他们也是愚昧蠢才!” “你,你!!”袁绍忽然一股热气上涌,从脖子里窜了出来,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曹操大袖挥了几下,又按在座下,悠然自得的道:“张伯常会被你那蠢儿子杀了?!” “痴人说梦!把你那三个猪儿子绑在一起,也打不过他半只手,你若是要攻城,就尽快,你这些军报我半点都不信!哈哈哈!!” “哈哈哈!!” 曹操策马而回,最后这些话说来时,气势磅礴,中气十足,在近前的将士都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没来由的,心底里就产生了一丝力量,黑袍骑难道无事!? “曹阿瞒,你诡计多端,但此次容不得你不信!” “主公!主公!!” “主公!急报!!”此刻,在远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唤,又有不知多少骑兵,踩出了满天尘埃,飞奔向袁绍而来,将这会晤的场面打破。 曹操见状,面色一沉,已经明白这些人恐怕都是来送消息的,方才是他耽误了袁绍过久,让他不可回去,这些骑兵只能寻到战场上来。 估计,沮授、审配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之前那几句话,就算是送给袁绍想不通的症结了。 你继续去为你那“雄武”的儿子自豪自得吧。 他和愣住的袁绍对视了一眼,然后面色一崩,嘿然大笑,“嘿嘿嘿……哈哈哈哈!!你那蠢儿子,中计啦!!你比他更蠢,居然还在这里和我议和!?议和个屁!!我迟早踏破你邺城,将你们袁氏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曹孟德你!混账至极!无耻小人!!”袁绍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心口一下就堵住了,但是两头都着急,身后的战骑已经喊得快嘶哑了,定然是有大事发生,他明白在这里和曹操做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只能大声哀叹,然后骑上战马退去。 过了不久,两人背道而驰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身影,曹操一进濮阳城,却是舒爽不已,和迎来的将士道:“诸位,昨夜,张伯常已经领着黑袍骑,将袁绍大军的粮草全部焚烧,他现在连三日之粮都没有啦!!” “这,便是我们的大胜之机!!” 另一边,袁绍刚到,接连收到了两道军报。 “将军!乌巢失守,我们的粮草没了,是张伯常干的!?” “将军,青州来报,鲍信已经兵临北海,大公子正在领兵鏖战,急需支援!否则恐守不住城池营垒!” “主公,现在如之奈何!?” “如之奈何呀!!” 袁绍听完之后久久不语,脑海中想起了方才曹操的话。 一时间,满面羞红,涨得不能呼吸,表情几次变化却也难以定下,双手都捏紧了。 张伯常,张伯常……你这个混蛋!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内力嘛,怕个毛 “还能怎么办,立刻攻城啊!!” 几名将军已经急坏了,高览更是目光恳切的看着袁绍。 在他看来,此刻不攻,再过几日就只能退兵,绝对没有第二个可能,没有了粮草,这些兵马怎么可能荣辱与共? 现在打,还有可能破釜沉舟,把濮阳打下来,曹操的存粮或许还能支撑数日,但若是退走,曹操必定进攻。 “不,”袁绍一只手抬了起来,让这些聒噪的声音都安静了下去。 “容我深思片刻,”袁绍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决议,他知道高览说得对,但是已经没有了决断能力。 “不如,我们假意后撤,引曹操大军来追,以此埋伏,比攻城要好。” “没有用!”高览都急坏了,他身旁那些将军也全都用急切的目光看着他。 “主公,即便是在野外战胜了曹军,我们接下来没有粮草补给,同样要退兵,而且,还不一定能退出去……” 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知是曹操故意为之,还是天意如此,他们现在推进了一百余里,距离魏郡至少有十日行军的路程。 更何况,若是一旦军粮告急,那可是败散之兵,被人追杀恐怕只有投降之可能。 曹操无论是赢是输,都可以一直不遗余力的投入兵力追逐,最终达成目的。 如今摆在眼前的,只有攻城和立刻撤退两条路,曹操肯定也已经知道消息了。 这几十万大军如果在白马津出事,那对于青州也是沉重打击。 “主公,眼下已经是别无选择,要立刻决议,趁着消息还没有在军中传开。” “若是,我放下一切,直奔延津,去取张韩的性命呢?不是说他已奔去我邺城了吗?”袁绍又问道。 “也不行的,主公,此刻必须攻城!!”一名降临铿锵而言,已经急得直接顶撞了。 再拖延下去,恐怕军中将士会发现不对劲,从而让消息蔓延开来。 “那,那该如何……”袁绍茫然的扫视众人,在场的文武此刻都感觉到有一层阴霾萦绕在头顶上空之中。 此刻的主公,已经全然没了心气,坏了……如此下去,恐怕也做不出什么决断了。 田丰、审配着急,忙拱手道:“主公,现在我们若是退回邺城,与当初一样,死守濮阳,曹操想要突破这条防线其实也没那么容易,但一定要稳住军心,不能让将士动摇。” “这些军报,在来的时候恐怕已经被不少人知晓,需要主公去安抚将士!” “不错!”沮授忙拱手,“乌巢粮草之地隐秘,也只有少许人知晓,而且运量才两三次,怎么会被张韩如此轻车熟路的找到?他夜间行军突袭,何其难也,恐怕是已有内奸之消息,此前我们得知,张韩曾派出数百黑袍骑混入百姓之中,进入我邺城境内,估计是这些人,早早摸清了我冀州的地形,通风报信给张韩。” “故此,现在退去,志在理清内奸,不可给张韩任何机会,而若是攻伐濮阳,则是真正的背水一战,若能胜,亦不可再进一步,若是败我们则是如山般倒,难以再有回旋的余地。” “主公,还请深思,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如今进退两难,但退可逐渐据守,不至于全盘皆输。” 沮授深深鞠躬,在这一刻,他希望袁绍还能听得进去劝戒之言,若是要一意孤行,那可就真的落入曹操的圈套了。 在场的文武都不知道,在那几个时辰里,曹操和主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让他现在如此面红耳赤心思不宁,就好像是家里的丑事被人知晓,又生怕传开了去一般的尴尬。 不就是兵败么,谁都败过,那曹操当年和徐荣一战,死得自己亲信都不剩几个,几乎是全军覆没,不也熬过来了,何至于此呢? 袁绍的眼眸不断震颤,但他的脑子里满是嗡鸣,心底里只有此前曹操所说的话。 “你儿子雄武个屁,三个儿子绑在一起,也抵不过张伯常半只手……” 何等侮辱之言,我儿,我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若非是他喜滋滋的前来邀功,我怎会头脑一热,去和曹操交涉商议这般久,若是不去,现在恐怕早已经得到了军报,而后撤军回去。 而现在,曹操也知我后方大乱,青州、邺城都在告急,我若是撤去,他肯定要追击拖延,我若是不撤选择攻城,曹操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城门上坚守,只需数日我自然会退兵,否则粮草补给不上,兵变乃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 进退两难,两难呐!!便是那一封邀功请赏、得意洋洋的军报,让我错过了退兵的最佳时机,真该死啊!!! “唉!!攻城!” 袁绍下了最后的决议,他要拼一次。 “几位将军说得对,而今我大军在此,若是攻下濮阳,还能有活,若是此刻退去,只会被曹操拖延!” “不可,万万不可呀!!” 田丰、审配、郭图乃至是据守,都不同意此刻攻城,“主公三思呐!若是现在攻城,只会被曹操更加拖延,徒劳耗损兵力也!” “在下建议,应当主公率领骑兵回去邺城坐镇,而大军在后截断曹操追击的后路,只要您回到了邺城,就可以号召各地的豪雄,一同守住几方乱地,如此局势可以稍稍稳住,我们就算是败了稍许,也不会动了筋骨。” “这……”袁绍又犹豫了,这话也很有道理。 怎么会这样!?! 他登时感觉此刻自己的头脑都快炸了,恨不得伸双手去猛挠,可是却又不能在众人面前做出如此崩溃之举,否则人心自然丧失,但是,为什么每个人说出来的话,都极有道理。 可你们若是都有道理,为何还会被曹操逼迫到这种地步。 那张伯常,为什么没有死在卧牛山谷之中?! 荆州刘表、江东孙策,西凉诸将,为何没有在外袭扰曹操的后方,青州又怎么会被鲍信攻破一口气直接打到北海。 北海此坚城,难道不能守数月之久吗?! 那为什么濮阳这一座小城反而可以?到底是差在了哪里! 袁绍心乱如麻,脑子里各种想法仿佛在一瞬间冒了出来,他已经无法冷静的思考,若是信马由缰,那就真的是放手一搏去攻打濮阳和曹操血战,但留给他时间又不多。 在不断吵闹嘈杂的思绪之中,袁绍好像置身于闹市里,被无数人指着鼻子唾骂嘲讽,他只能抱着头缩在角落,不敢抬头直视,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烦躁的挥了挥手,眉头紧皱目光冷峻的道:“回去!” “骑军随我先行,回到邺城再说,剩下的兵马,徐徐后退阻挡曹操追击,到河边准备渡河而走,只要回到黎阳,我们仍然还能守住疆土,不会被曹军有机可乘!” “主公英明!” …… 袁军撤退,袁绍在很短的时间内,骑乘自己的宝驹坐骑,早早的离开了战场,而剩下的兵士,才在高览领衔的各大将军命令下,知晓了撤军的决定,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知道眉目,却不清楚全貌。 但是,撤军终归是重伤军心之举,人心惶惶很快就像是河面上泛起的涟漪一般,逐渐在人们心中扩大,在退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多少人说话,只顾着着急离去。 不到半夜,夕阳才完全落下时,最后方的兵马只走了不到十五里,就已经被曹军发现撤军,曹操果断下令全军追击,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袁军。 但若是投降,则可以优待,并且设发为其在许都安家,消除篡逆之罪名。 晚上,一袭银甲白袍、身骑白马的赵云仿佛在夜晚会发光一般,狂奔追上了第一批袁军,毫不犹豫的先行杀入,在散乱的军阵之中杀了几个来回,而此将领倒是聪敏,知晓一边行走,沿途在两旁埋伏兵士,把赵云围困于其中。 可是,大部分骑军都随着袁绍快速回邺城,在手中能用的不过是步卒而已,如何比得过有精良宝马的黑袍骑,那些围困埋伏不过是片刻,就在赵云的冲杀之下土崩瓦解,死在他枪下的袁军将领不计其数,每杀一两人,他麾下的部曲就会放下兵刃,选择投降。 待曹军其余将领到来之后,如此场面则更加热络。 赵云在杀的时候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对左右道:“张议、付丰,你们各自派出所部,去追杀小股袁军,斩杀其将领之后,马上招降,问他们是否愿意加入黑袍骑。” “此刻袁军已经奔逃而走,显然不敢再战,我们需要为君侯招降足够的兵马,不能给其他将军抢了去。” “明白!赵将军放心!!” 两人心领神会,这些招降的兵马实在太多了,在追击时,根本不用管袁军有多少,他们越是奔逃,在后半程就越是军心涣散,那时候的兵马根本没有半点凝聚力,谁去都可以招降。 黑袍骑的名声显然很大,既然如此,应当利用起来,先网罗了这些人再说,日后君侯要挑选多少那是他的事。 再不抢,可能就都被其他将军给抢去了。 事实也真如赵云所预料,夏侯渊、曹纯、韩浩、李典、乐进、曹休等人来了之后,基本上都是放任部下去追杀,而后招揽降卒,如狼似虎一般,所到之处响起了呼喝的号子,袁军皆是闻风丧胆。 再到后来,夏侯惇直接传令追击的各部追兵,就放言和那些降卒说,袁军的乌巢粮仓已经被焚烧,现在张韩领着黑袍骑正在攻打邺城,方才让袁绍方寸大乱,如此撤军。 这样一来,更加加重了袁军的慌乱,任何人都不敢停留,想要快点渡河回去。 他们追了一夜,在快要到达河边的时候,发现渡河的将士乱成一团,几乎是彼此踩踏,争夺舟楫,可停靠在河岸边的舟楫就那么多,连竹筏都来不及做,便相互争抢,乃至于大打出手。 高览在乱军之中,根本拉扯不及,号令不动。 一夜的追逐,已经让所有将士吓破了胆。 而一开始和曹军厮杀,又是被赵云等猛将冲破阵营、陷阵不畏死的作风吓得胆寒,此刻谁也不敢去迎敌。 曹军,因此迎来了一场空前大胜! …… 邺城西六十里。 张韩带领黑袍骑已经杀到了此处,典韦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但是却精神矍铄。 他们刚刚打劫完一个庄集,此地名为审家庄,好似是审配的亲属在此搬迁居住,因为往来的士人跟随而来,于是聚集了五六个小家族在此,原本还颇为热闹。 正是这一天,大家如往常一样,日出看奴籍而作,在欣赏田土里初长的庄稼农作,忽然间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一群匪人,他们身穿黑袍,骑着快马,伸手在头顶挥舞着兵刃,嘴里“喔喔喔”的叫着。 宛如蝗虫过境一般,席卷之后,什么都没留下。 这些家族被搬得只剩下点线头、不值钱的细软了。 一开始还有人反抗,后来被杀了几波人,大家也都安静了,发现这群骑兵好像只要粮食、钱财,奴籍之人而已。 命,他们好像并没有打算全部夺去,没想到还是一群善人。 在山庄之外休息时,典韦看张韩已经完全恢复,而且眉开眼笑,数着这一趟所得,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君侯,为何你还是这般有力气,都这么多天了,难道你不觉得累吗?” “体魄,居然这般强悍?俺都觉得快垮了。” “你垮个屁!我看你数钱的时候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的!”张韩蹲在一颗平缓的石头上,眉头挑动的笑着,乐道:“咱们这次回去,怕是死定了。” “别说我没提醒你,能捞多少就捞多少,等回到许都,你我一定被降至,甚至是免职,有可能还要挨板子,我反正是不怕,不知道你扛不扛得住。” “你为什么不怕呢?”典韦茫然的挠了挠头。 “内力嘛。” “屁力!”典韦白了他一样,没好气的摇了摇头。(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袁绍露出坚毅的眼神 “咱们烧了乌巢几十万石粮草,难道主公不会看此功绩吗?”典韦有些奇异,这般震动人心,且足以让大局颠覆的功绩,肯定会被赦免很多罪责的。 张韩坐得稳当,人还是乐呵的笑着,好像是在幸灾乐祸一样,“那只能免死罪,懂吧。” “至于活罪那就是真的难逃了,咱们这功劳名震天下,越是如此就越要惩治,来彰显赏罚分明。” “哦……”典韦恍然大悟,“那我们就算是,撞到刀口上了是吧?所以为何要继续孤军深入呢?焚烧了乌巢粮草之后,直接回去不就好了?” 张郃的追兵,此前已经两次追上了黑袍骑,这次到了邺城之外,东五十里,但是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袁绍的家底,深不可测,这么多兵马去了前线,但是他依然还有大军守在邺城,黑袍骑无能为力。 他们只能野战奔袭,若说攻坚拔寨,那就不太可能了。 张韩叹了口气,道:“便是拖延张郃大军的步伐而已。” “拖延他做什么?” “哈哈,”张韩轻轻点头,神情略有深思,“反正我们也能跑,冀州地形也熟悉,他们的包围圈也包错了,若是不利用起来调集袁熙和张郃的大军,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我们这一跑,从延津开始,到武安,接近威胁邯郸,把张郃的大军牵扯在后,如今奔到邺城东,又可去林县,而后再回河内。” “张郃的骑兵也已经疲乏了,袁熙的大军肯定也在各处设防,封堵我们回去的道路。” “嗯,再去一次武安!”张韩来了兴致,当即起身准备出发,但是因为蹲久了腿麻,忽然呲牙咧嘴。 “你都这样了,就不要去了嘛!”典韦人都麻了,他现在才明白杀人如麻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杀人杀得手麻,戟把都快握不动了,他现在根本不想再谈什么远大志向、复兴汉室,他只想去找荀令君辩经。 张韩活动了几下之后,毅然决然的翻身上马,率领所部再次出发,“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我们往武安去!” “走!”典韦吆喝了一声,高顺连忙拍手呼喝,直往后走,两千人翻身上马,拖着疲惫身躯再次前行,每个人的马鞍两旁都悬挂了包袱,里面是当地士绅自愿给与的特产。 而现在,他们已经不会再叨扰老乡了,准备爹二次奔赴武安,而后在武安附近转而绕行,逃出生天。 这一条拉扯的路线,主要是给另一位张韩极其信任的人提供时间。 关云长。 这信任不光是对他的人品,更是对他能力的信任,即便是只剩八千精兵,他也能拿下延津县。 只要此县跨过去,之后就能威胁到袁军后方,从而让张郃不得不退回来驻守。 …… 延津县,黄河渡口北岸,关羽在此建立的大营已经驻扎多日,经过十日努力,终于完全丢失了张韩的去向。 现在谁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急得徐晃天天夜夜来问,想要请战攻城,而关羽看延津县城门上的守将越发的少,旗帜却越来越多,他估算乃是疑兵之计,恐怕城内的守军都去追逐张韩去了。 也动了全力攻城的心思,于是近几日,已下令让将士加紧运送攻城器械,全数送往北岸大营来。 “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竟然如此混乱,到现在连伯常去向都已找不到了。” 关羽一向沉稳,而今这个局面,他除却先相信之外,好似却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来。 “如果是出事了,袁军那边应该也早就传来消息,以此打击军心了,伯常定然无事,”徐晃说完这话,诧异了片刻。 怎么我还劝起云长来了。 说完,他又立刻改口道:“可是,近乎十日过去了,他们黑袍骑两千余人,两千匹战马,又如何解决粮食问题呢?” “抢。” 关羽自问颇为了解张韩的性情,对自家子民好,对敌军治下的百姓或者豪绅,一般不会当做人口,只当做牲口。 “伯常如果无事,肯定还在奔逃牵扯之中,最差他还可以躲进山里,”关羽面色平静,收起了一卷桌案上的军令,道:“白马津已经大胜,丞相率军追杀袁绍所部,直至黄河岸边,在袁军争强渡河时又追赶杀之,斩获无数,袁绍已溃不成军,难成气候。” “青州,则是鲍公进军,快到北海之下。” “眼下就是我们这了,此两处的军情,都能让袁军方寸大乱,调走大量兵力,我料定他们不能留下重兵把守延津县。” “但是云长,”徐晃知道他要说什么,忙打断道:“此地原本是酸枣盟军驻军之地,坚城之上城墙高筑,恐怕只需一千人,也能抵挡许久,更何况我们现在不知城中虚实。” “无妨,”关羽眼神微微一虚,轻抚胡须,一顺到胸前,而后嘴角上扬,道:“我明白了。” “伯常在等我们拿下延津,好让袁绍首尾难顾,此刻局势是混乱的,冀州境内乱成了一锅糊粥,搅和都快搅不动了,怎么还会有重兵在延津县把守呢?” 关羽咧嘴一笑,“酸枣故地,关某再熟悉不过了,当初作战便在此地,成名亦是在此地,与丞相相识,同样也是在此地,或许,此地也是关某的福地。” “那就出兵!”徐晃早就急坏了,张韩说好的烧了乌巢就会来,谁知道一去就没有了踪影,现在还不知他去了何处。 …… 邺城。 袁绍急行军回来,发现邺城大乱、人心惶惶之后,直接气得病倒在床,只能下令各地兵马驻守北海、黎阳、以及林县的太行山关口。 如此可以保住境内不被曹军攻入,再便是严查邺城内送往许都的各类信件,他担心有人会在此时心思动摇,转而投敌。 又密切注意着张韩的动向,几次军报得知了张韩所在后,都增派骑军去追杀,可是每次损失都很大,于是袁绍也只能分派兵马保护要地。 可他发现,张韩其实也只是在邺城之外闲逛,找软柿子随时威胁,只要去追逐他就往太行山钻。 他的兵马,不光是铁骑,在山地里身手也十分了得,把战马安置在某个隐秘之地,然后就可以不断翻越山林设伏,贸然追进去只会折损兵力。 可他反正出不来,袁绍见此状,也就懒得花费大心思去管他了。 毕竟,现在是在稳固后方人心的阶段,也许还要遭遇并州、幽州的许多叛乱,这些是袁绍需要防备之事,唯有固本守土,才有机会继续对峙。 大病一场,已经把他的头脑烧得清晰了许多,也不再有杂念。 有条不紊的安排起退守收缩,意图止损,但是在雪片般的军报之中,他又看到了一条让他瞬间勃然大怒的消息。 “许攸何在?” 辰时,袁绍问讯了崔琰。 而崔琰的回答却让他更加气愤。 “将军令他关押一月之后,可放其回家,在七日前,许攸已经黯然离开了邺城,不知去向,但他的家人却还在,他向友人说,想出去散散心。” “放屁!”袁绍推翻了案牍,那些卷宗情报哗啦啦的翻在了地上,一地的狼藉。 袁绍快步走下台阶来,手中拿着布匹递到崔琰面前,双目发红的盯着他,“你看见了没有,张韩烧毁乌巢的时候,曾大笑多亏了邺城先生相助,不愧为丞相旧友!” 崔琰眉头微皱,回想起了和许攸见面的那些场景,沉默片刻后,摇头却笃定的道:“这是曹操的计策,许攸虽然贪横财、好小利,可是他不是背弃将军的人,毕竟是追随了将军十余年的人。” “我不信他,”袁绍直接虚了虚眼,崔琰的话并没有起到作用。 他背着手慢慢直起腰来,神情已经铁青得可怕,但面庞却可见略作挣扎,只是在挣扎片刻后,袁绍还是眼神逐渐坚定。 “不能姑息,宁可错杀也不能姑息,此战大败,乌巢粮草付之一炬,境内各地都会缺粮,今年秋收甚至连全境温饱都难,此,都是许攸贼人暗通曹操所致,我还与他讲什么情义?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将他在邺城的家人全部抓来处死,缢死在闹市之中,悬吊于城门之上。” 袁绍的话,让崔琰如坠冰窖,觉得太过绝情,想要再劝上几句,但是却又觉得嘴巴被人堵住,不知怎么回答。 身旁,辛评、辛毗已经暗中对视,知晓对方的心意,两兄弟都已明白了袁绍的意思,站出来附议道:“此战之败,乃是因主公错信了贼人所致。” “许攸,生性贪婪,包藏祸心,恐怕要将其党羽连根拔起,方才能平复如今乱世,扫清祸乱之党,而后还堂前清朗。” “嗯……”袁绍看了看他们,深思考量着这番话,慢慢的又走回到了位置上,缓缓坐下,叹道:“好吧,依诸位之见,的确应当如此,那就请各位彻底严查,找出许攸党羽,将他们一网打尽。” “唯。” 散议之后,崔琰独自走着,神色有些不太好看,本来就已皱纹深刻,特别是法令纹,因为多日抿嘴、苦愁,加上消瘦许久,让两条线已如雕刻纹路一般的深。 他正在走着,头戴冠帽,八字胡,笑容和善的辛评走来,微微躬身,在一旁攀谈道:“崔君难道没听出来,主公的意思吗?他是想要以此,用许攸之名,来背上战败之因。” “如此,方还可挽回境内人心,否则人心散尽,则再想要如之前那般得到人心拥戴或许就难了。” “哼,”崔琰瞥了他一眼,“我敬你兄弟是名士,当秉承清流之悟,我不论所谓局势,只知许攸乃是旧臣,因敌人一计离间祸乱,而顺势斩己臂膀,不仁也。” “战败之时还失其仁,不智也,如此只会让人心更快丧失,诸位落井下石之举,更是无清扫之相,上下皆有心思,不似共难之举,我看,难成大事也!” 崔琰直到现在,才不得不承认,袁绍并非明主,或可得势招摇,威望于世,可却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如今颓势,他的确可以有才能稳住当下之败乱,但却都是饮鸩止渴,于未来长远不利。 麾下名流,也均有争权夺利之感,不是大仁大义的智者。 可悲,可叹! 辛评被骂,心中颇有怨怒,但是崔琰名声在外,当世清流,他不会表露出来,只能识趣的躬身行礼,等待崔琰走远之后,又才笑着和别人起行。 三日之内。 审配、郭图领人在邺城严查许攸党羽,并且将其家人送至闹市处决,又悬挂尸首于城门,一时间人心惶惶,但是在骚乱之后,却让城中商贾、百姓都明白了事情原委。 于是,滔天如风浪的骂声,几乎是淹没了城郭,均是在怒骂许攸小人,贪污腐化不说,还背主求荣,导致大败! 让邺城的收成存粮锐减,令税收大增。 这些消息,不到半日传遍全城,又大肆派人传扬,直至全境之外,在郊外散心的许攸,在某一日知道了消息后。 于山头大哭一日夜,哭得仿佛天崩地裂,昏倒在山野路边,所幸无人经过,方才幸免于难,否则必然将他拿回衙署受罚。 待醒来时,许攸已心如死灰,只有怨恨,聪慧如他,一生弄权无数,怎会不明白当下情况,定然是有人暗害,而主公则是趁势用他来稳住人心。 将战败之因,全数推到了他许攸的头上。 其结果便是…… “我许攸,遗臭万年,受世代嘲讽唾骂,愧对列祖列宗。” “他袁绍,仁义均在,只是错信了旧臣,因此战场失利,好计量呀,当真是……无情也!” “然,忧亦非无能之人,希望那些旧友能逃过此劫,再聚于外吧……” 又过几日,在武安附近的张韩听闻了消息,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我当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真信了!” “别笑了……”典韦在一旁露出了嫌弃的眼神,“先别管人家,咱们现在怎么回去?” “俺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我们是不是陪你到这太行山脉之中,来落草来了?! 最近打家劫舍的营生干多了,骑队里的几个兄弟说好像回到了当年……(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七章你说得“大用”,指的是什么 “你发没发现,袁绍好像不怎么追我们了,”张韩坐在石头上,思索此刻的态势。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出现了数条行军之路,一直向远处延伸,同时在这些道路上,有分散各处的兵马,扎堆巡逻,在各处驻守。 这些,全都是张韩的记忆,以及曾经遭遇敌军之处的驻防。 “不到三千人。” 张韩的记忆力,已经明确的给出了答案,他睁开眼时候,认真的转头向典韦说道:“张郃追兵不到三千人,甚至是远少于这个数字。” “此山之中,还有很多小道可以通达各处,让我们回到林县,我觉得,穿行小路再回邺城之东,再去一次审家庄。” “又去??”典韦不自觉的后仰了半晌,只觉得肃然起敬。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一直去,人家老乡可能也挺烦我们的,再说了上次刚拿走不少,每人都带了个小包袱,这次去还会有吗? “走吧,邺城附近已经不能待了,太行山如此纵深,袁绍也不会真的有工夫来管我们。” 张韩起身来,捶打了几下大腿,下令所有人吃完干粮,然后去深山谷中找战马,待马排泄之后,穿甲回去。 “这次回去,据说君侯就要卸任了。” “假的,不要信。” “他能被卸任,我直接吃马粪。” “又来了,这次真不一样,没看到君侯昨夜自己都亲自来与我们深谈了吗?那神情颇为恳切,估计这次是真的了。” “按照他的说法,我们回去之后,不会被追究战场擅离职守之责,但是君侯和典校尉,是肯定逃脱不了的,要以儆效尤,所以现在君侯要多袭扰后方,削减冀州各族的势力与财力,以此为未来打算。” “我看,咱们是在冀州多劫掠几次,反正回去就卸任了,捞点好处吧?” “反正走就是了,我最近已经开始怀念当年了……那时候咱们打家劫舍还提心吊胆,担心一夜之间就被官兵来围剿,被人夺了性命去做了功绩,”一名络腮胡的猛士乐呵的笑着,学张韩之前的模样蹲在石头上,“谁能想到,现在劫掠,也成了一种战术。” “这就是君侯,军令对他的约束,从来都是最小的!” “走了走了,等会挨揍了,听命令说要回审庄去,沿着这条道路再抢一次……” 分散在各个山坳口蹲着的人,开始逐渐站起身来,去山谷里牵马,不多时就聚集了在了山口处,这时候远方暗哨的兄弟也奔跑回来,没有发出声音,以手势挥舞,便告知了张韩远处有袁军摸了进来。 所有黑袍骑在转瞬间脸色严肃,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模样,连忙起身严阵以待,从山谷里上马,目光统一转向了张韩。 然后愣神片刻,才转向了典韦。 “杀出去,而后跟随张参军,朝林县方向去!” “唯!” 此刻,整齐划一的喊号声后,黑袍骑迅速出发,也不再静默隐藏,直接冲向了入口之处,又分跑向左侧的小道,张韩的脑海中,开始逐渐出现了延伸出去的虚幻路线,只存在于他的心里。 这是根据数日查探得到的情报,确定的几条路线,张韩已经铭记于心,只需认真去回想,便可知晓道路所在,通往何处,就好似鹰隼一般,在天空俯瞰山地,可知蜿蜒山路。 黑袍骑的所有人,都非常佩服,乃至是敬畏张韩此能,认为古往今来的将领,少有人能做到这般精准,已有神技之感,非人力可达,哪怕是在当地生活多年的山民,都未必能如此笃定的记住全部道路,但张韩就是可以。 从原本躲藏的山坳里出来,黑袍骑立刻撞见了追来的袁军,果然不是重兵,只是在附近搜寻的袁熙所部而已,张韩杀入其中,斩杀数名将领,又顶着无数刀剑长枪在阵中血肉里猛冲,混身多处受伤而浑然不觉,好似根本不是打在他身上一般。 只是几个来回,人家就不跟他打了。 他们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张韩受伤了不觉得痛,连身形都不会动摇,他坐下那匹追风赤兔马,似乎也受此感染,变得也勇猛非凡,不知疲倦。 如此对打下去,抛开人数差距不谈,真的很不公平,张韩难道就不是占据了巨大优势吗!? 所以,跟他打下去只是徒劳耗损而已,就算是侥幸刺中了他一枪、砍中几刀,也根本没效果,更别说跳起来斩杀张韩了,谁能跳得比赤兔高? 骑上战马都还要矮一头,就这么一小臂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毫无意外的,在一炷香之后,张韩率先杀了出去,典韦、高顺领兵跟随,那些和张韩交战之人刚刚摆脱,被典韦迎上就是一戟,死得比用枪挑更加惨烈。 奔逃半日,张韩先向深处狂奔,又在两山之间转而折入,蹿进了浓密的丛林深谷之中。 此地乱石较多,必须放慢脚步,让战马缓缓通行,所以行路花费了一日,但是深山之中颇为隐秘,根本不会有埋伏,于是也是顺利通行。 又半日,张韩等人已从谷中出来,再渡过一片浅滩,就可以到达林县,他在高处远远眺望,指着前方对典韦道:“你看,前面隐约可见驻扎了一个营寨,看规模应该不到三千人,我们等到晚上,趁夜攻杀,粮食就有了。” “饿了。” 典韦只是满脸纠结如沙皮狗一样的回答,干粮早已吃完,那些金银细软、值钱珠宝又不能吃,这荒山野地,自然也不会有商贾通过。 这时候,在附近山林带人寻野味的高顺回来了,迅速跑到张韩身侧,拱手道:“君侯,在林中发现一名中年儒生,颇为凄惨,自称许子远,与丞相有旧,欲随我等一同回许都。” “噢?”张韩意外的挑了挑眉头,“他怎么知道在这里等候?” “不知道,”高顺摇了摇头,“他说料定君侯一定会走此路,于是在此等候,君侯定然不会拒绝他,所以才让末将来禀报。” 张韩低头思索起来,这位汝南大才,不说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是也对行军布阵、方略奇谋颇有建树,现在被袁绍杀了全家,还顺带剪除他所有亲朋好友,大有一种与之相关的人全都不会放过的感觉。 恐怕,此刻的许攸对袁绍应当也是心灰意冷,想要奔投许都,谋求生路,又或者是打算对付袁绍来报仇。 他这样的人,需要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许攸乃是仇怨小人,当初对袁绍有多忠心追随,被可笑的放弃之后,就会有多么痛恨,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助力。 这么说来,我这运气还真是不错。 想到这,张韩点了点头,对高顺道:“他料到了我的必经之处,所以你带人先把他打一顿,打个半死,再带到我面前来。” “唯。” 高顺抱拳而去,不多时林子里就传来了惨叫声,而很快,这惨叫声从凄厉又慢慢变得微弱,直至无声。 约莫又一炷香时间,许攸被丢在了张韩面前,在拳打脚踢之下悠然醒来,然后浑身剧痛让他马上清醒,恐惧的朝四周看去,见到个眉清目秀,下巴胡须浓密而整洁的壮年人。 只是一瞥其身姿英气,许攸就知晓这人应当便是张韩,又依稀记得见过他的画像,才唯唯诺诺的缩了缩身子,寒声道:“你,你可是张伯常?” “你还在这料定我必经此地是吧?打你一顿舒服了,还装不装了?” “不了……”许攸忙摆手,心里暗暗深思,这人和别的将军、谋臣都不太一样。 他是真下手,而且没有那么多浪漫主义,提前料定必经之地这种事,还不如直接冲出来去求饶抱大腿。 “君侯,在下许子远,乃是丞相的旧友——” “很了不起吗?”张韩眉头一皱,很是不耐,嚣张的道:“老子是丞相的女婿!” “老子?” 许攸又是一愣,噢,他说的可能是他自己,据说在川蜀的五斗米道教中,对此称颇为自信者,会在话前称老子。 但这么用,似乎不对,可又觉得并无什么不对,诶?奇了怪了,我被打成这样为何还有兴趣思考这些。 “是,君侯年少成名,名震南北,乃是当世英豪之一。” “再把他打一顿!”张韩直接看向典韦。 “乃!乃是当世第一英豪!!”许攸心领神会,慌忙改口,心里突突了好几下。 “在下,想投奔君侯,为您做马前卒,与诸位一同回到许都!”许攸一咬牙,知道娓娓道来是不可能了,儒生的礼度在张韩面前屁都不是,忙直截了当的道:“我知一条道路,可穿行延津下游,渡过黄河支流后,回到酸枣城北面,而我可以劝守将打开城门,让黑袍骑进入其中。” “如此,能否换在下一条性命,请君侯引荐于丞相身前!” “可以,”张韩点头,“你早这么说,咱们就省得脱裤子放屁了。” 脱裤子放屁?! 这意思是……噢,多此一举! 许攸默了半晌立刻明白含义,随后一脸苦笑起来,这张韩说的话也很有意思,世间少有如此之人。 “你于我而言,有大用。” 张韩直截了当的说道,“但是,能否见到丞相,要看你能帮我多少忙了,仅仅只是回去延津,全然不够,我敢料定,此刻延津早已在我军手中。” “嗯……”许攸眼皮一耷,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拱手鞠躬,“那就请君侯吩咐便是,在下尽力而为,定不会让你失望。” 许攸在此前遭到袁绍几次惩处,又知晓前线袁军遭败,早就已经心思颓败,自以为才能平庸,已经不能比世上大多谋士,当初运筹帷幄,目光见地,都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特别是,举家被斩杀吊死,身败名裂之后,更是只想苟延残喘的或者,去许都苟住,随曹军日后一同踏入邺城,再去向袁绍诉说心中不解。 没想到,今日张韩居然对他说了这番话。 简单的三个字,“有大用”,足以说明他许攸的才能,并非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愚笨不堪。 连张韩这样的大才,举世无双之人,都这般夸赞,试问袁营之中还有几人能有此评价。 “唉,多谢君侯。” 想到这,许攸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把方才被暴揍的不快都抛诸脑后,心思稍稍平衡了些,由衷的感谢了一声,这声多谢说出来,自己的鼻头都酸了,他好像找到了这世上唯一的知己挚友。 “谢我什么?”张韩诧异的道。 “多谢君侯,说我许子远是可堪大用之人!” “噢,不必如此感动,”张韩摆了摆手,欣慰一笑,柔声问道:“这附近,自林县往南,除却审庄之外,还有多少士族林立的庄集、村落、乡亭,都带我去一下……” 许攸:“……” 你说的大用,难道是这个?!不会是这个吧!? …… 邺城衙署。 “主公!张韩逃走了。” “嗯。” 袁绍听闻了消息,也松了口气,烦人的苍蝇总算离开了邺城附近,接下来也不必再担心他能弄出多大的风雨了。 此时,就不得不说当初那英明的决定,若是在濮阳背水一战,恐怕现在局势更加混乱。 便是自己当机立断,立刻回来镇守,才使得境内依旧有一战之力。 而今,只需把局势再稳固到秋收,便算是胜利,无需再多求什么。 “不必睬他,张韩不过是小股骑兵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袁绍摆了摆手,“青州当下如何?” 沮授、郭图、审配等人均不说话,过了许久田丰才出来道:“境内缺粮,无法驰援青州北海,但此城坚固,乃是历经了几次贼乱后,筑造重修,相信可以抵挡鲍信大军数月之久,大公子也来信保证,定死守北海城,请主公不必担心。” “有此城拖延,那么青州折损的地盘,也就不必担忧了,只是贫瘠之地,人丁稀少,给他鲍信也无妨。” 袁绍听完,稍微安定了些,“那就好……” “北海,终究还是坚城,我儿坐镇,又岂会败,谭儿乃是深得我御下、决断之才者,我亦是最早倾注精力教导,他为人和善,极有耐心,北海在他手,守数月不在话下。” 所谓识人之明,便是知晓人之长短高低,明白其缺点优点,继而可以判定局势于情理之中。 袁绍对于此道,还是成竹在胸的,所以他终于有时机和心力,可以稍稍安歇。 这一日的两个好消息,让袁绍能睡个安稳觉,他在极度疲惫的状况下,疲惫到了下午。 然后传来了一个令他瞬间清醒的消息。 “主公,北海城……两日就陷落了,大公子已率百骑奔逃,正在邺城外十里,不敢进城……”(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无他,唯手熟尔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袁绍一时语塞,心里也发堵,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此刻自己的心情,方才依照常理来看,北海绝不可能失守。 此地城池坚固,城墙高大,而且谭儿在城中还有数万精兵,这些都是他在青州日夜操训得来的兵马,惟一可以挑剔的,就是他们并没有久经沙场,可是,守城绝对是够了。 哪怕就是三四万头野豕,在城门上也能阻挡许久,不至于如此之快的陷落于敌人手中,定然是中了鲍信的奸计,难道说,和张韩这段时日在邺城附近出现有关?! 该死的张韩,杀千刀的张韩,狡猾奸诈之恶贼!!!定然是因为有他,方才令我儿心系邺城,进退两难,被人寻得了可乘之机! 袁绍现在对张韩的恨,有一种,恨得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件事其实和张韩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知道鲍信已经打到北海了,即便是之前有所谋划,那也是按照谋划好的计策,逐步尽力施为而已,哪里能说事事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呢。 只是袁绍现在心急如焚,找不到人骂,就嘴上骂骂曹操,心里把怨恨全锁在张韩身上,如果可以,他真想不顾一切,收回所有兵力,家都不要了,全力去太行山各处要道搜捕张韩,将他碎尸万段。 但他不能,因为一旦如此,士族极有可能在心灰意冷之下,发动兵变,很多兵马都不会再听从他的命令。 “唉,立刻去迎我儿回来吧,青州虽失,但不至于全盘结束,多年战乱,那地方已经不再肥沃,不算是沉重打击。” 只是可惜了那些兵马。 若是能收回来,都是能冲锋陷阵的英豪,至少能倚靠城池,消耗曹军的兵力。 半日左右,袁谭带着手底下的将领回到了衙署正堂,快速走进,神色慌张,连忙跪伏于地,在看见自家父亲的一瞬间,双目就已经湿润红肿了,他心里是愧疚的。 袁谭以往儒雅随和,背地里野心勃勃,乃是一副傲然模样,此刻与以前不知落差几何,羞愧难当,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缓缓将头盔放在一侧,又拜了一拜,才道:“父帅,儿有罪。” “唉,”袁绍知道,此刻再去责怪也无济于事,他根本没有动心思要斩杀自己的儿子,是以也没有必要再去痛骂,于是道:“无妨,此战非你之罪也,而是我在白马津被曹贼迷惑,牵动了全盘战局,实则是我之过失。” “父亲!” 袁谭听完,心中感动,脸上动容,再次匍匐,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袁绍不动如山,面色铁青的深看一眼,道:“别哭了,说说北海是如何失守的。” “是孔融!” 袁谭抬起头来,双目血红,目光怨恨,紧咬着牙齿,愤恨无比的道:“孔融暗通鲍信,趁夜命人打开城门,迎鲍军入城,我仓促迎战,自然不敌,随后只能撤走,北海城一夜失守。” “孔融!!”袁绍拍案而起,之前的所有事,都不算压倒他,而方才袁谭所说的这句话,却是让他的心下一沉,手脚冰冷。 他怎么会倒戈向曹操呢?!他的家族与我袁氏世代交好,而其人有圣人子孙之脉,颇受敬仰,日后世代都是如此,应当属清流之列,而曹操乃是阉宦之后,怎能与之同流合污。 再者,孔氏以儒道为尊,何时会受皇命掣肘?! 孔北海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说,他认为曹操更是乱世明主,胜于我袁绍么?! 苍天…… 袁绍心里又痛了一下,他忽然想到,孔融如果开了此先河,接下来的儒学家族,特别是那些本身就已有心思投归汉朝许都的世家,恐怕都会动摇。 毕竟,连孔融都投了。 其余人难道还能比他更加懂得世礼心尊吗? 曹孟德,你到底是如何做到,能将孔融也拉拢的?! “不怪你,真不怪你了,这当真是怪不着你……”袁绍在心思震动之下,接连说了好几句,但一句比一句小声,一句比一句沉重,好像是慢慢的被压下去了一般。 袁绍感觉,局势就好像流沙,在自己的指缝中不断丢失,已经快要握不住了。 “谭儿,你稍作整顿,带兵再去边境驻守,将青州境地占住,不可令鲍信再攻入我兖州。” “而幽州之地,也需熙儿再入渔阳镇压,我则是需要去并州平叛,与那些外族再谈同盟之事,冀州,有诸贤能和尚儿在,接下来这一年,就靠你们兄弟同心协力了。” “待到秋收,我们局势方可稳固,你可知晓?” “那父亲!”袁谭忙起身,双手抱拳,问道:“是以我为主,还是三弟之命为主?” 袁绍直接愣住了,盯着袁谭看个不休,好似被他这句话吸进去了似的,过了不知多久,才咂了咂嘴,颤声道:“以,以……沮君为主。” 他看向了沮授,将权柄交托到了这位忠贞之臣的手中,“沮君,需决议时,当送信于我。” 沮授目光一沉,点头拱手道:“主公放心便是,在下必定事事与主公请示。” “父亲,若是曹军要攻我冀州,该当如何?”袁谭还是不安,他刚刚遭逢一败,人还没有缓过来,现在心里都还在发抖,总觉得曹军神兵天降,捉摸不透,说不定那一日就兵临城下,让他措手不及。 袁绍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放心吧,曹操本身兵力不足,得此大胜,他需要至少一两年时日,以战养战、挑选精兵良将,再巩固内政,甚至还会以流言不断中伤,乱我冀州,再向外拉拢同盟,安安稳稳的吃掉我的全部地盘。” 听闻此言,袁谭稍稍安心,神色也变得好看了许多。 沮授叹了口气。 他此刻心里想的是,既然如此了解曹操,若是当初在战场之上,也能这般果决,判断得如此通透,并且敢于行事,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譬如,在濮阳城前,踟蹰不前两个月左右,哪怕这六十日内,有一日抽风了去全军攻城,也许就有一两次战机,能够冲破防备,让曹操再退后数十里,就可以占据濮阳,控制所有的黄河河道,哪里还会有之后的渡河大败?! 但是沮授、审配、田丰等人全部都劝过,哪怕是现在已经出逃的许攸,都曾经写书信来劝过,都是无济于事,可惜了! 主公虽说英明,但却只是在被人迎头痛击,忽然间清醒了之后,方才能抽丝剥茧的思考各种局势,细致入微的观察到敌我之情。 “至于张韩……” 袁绍忽然又想起了这个人,然后很是头痛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随他去吧,想必他现在也恨不得立刻离开冀州,回到许都了。” …… 林县,一处山清水秀的庄园村落之中。 黑袍骑从村子山道之中接连而来,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装着布匹、金银玉器,还有不少值钱的古玩,甚至是人家的地契、田土契约等等,身后还跟着不少奴籍之人。 再往南几十里,便可到达酸枣,也就是一直反复争夺的延津。 “没想到,这一路油水竟然这么富!” 张韩在马上乐呵呵的说着,现在他一点都不累,甚至因为体魄的各种能力加持,比刚开始打仗的时候还要活跃,饱腹的问题,根本就不算是问题。 他们一路都有吃的,本来黑袍骑查探的能力就很强,又因为得了许攸,后来变得更加强大,基本上是了如指掌,每到一处都能找到士族的聚集地,这些士族家中,无论是宗家还是支脉,其实都有粮食储藏,甚至有几家还有美酒。 在一旁被迫走路的许攸颤颤巍巍,大腿发抖,却还是不往抬头斜着眼来看张韩的侧影,他只觉得,疑惑。 整个人,都充满了疑惑。 “我记得,丞相的兵马,全部都是仁义之师来着,为何君侯你,劫掠山民与村落,居然如此熟稔?不光您熟稔,您手底下这些人,也是……也是快。” “总之,在下觉得比一般的山匪快很多。” “无他,唯手熟尔。”张韩瞥了他一眼,甚至懒得去过多回答。 在许攸的眼中,张韩好似搬空一个村落、山庄,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要知道,搬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并不是秋风扫落叶一样杀进去抢几家就走。 “啧……” 许攸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些话,真亏你能说得出口。 这些兵也不简单呐…… 这是来我冀州进货来了吧,两千余骑来的,走的时候已经五六千人了,身后还跟了几万流民无家可归,只能跟随迁徙,一路去许都安置。 可是,这些人根本安置不了,许都地贵、纸贵、什么都贵,那可是天子脚下,还能安置到什么地方去呢? “君侯,按照在下的了解,张郃的兵马始终在附近驻守巡视,即便是被严令调走了许多,估计也会追上来,如今我们的行踪已经完全暴露,若是还带着那些流民的话,可能会被追上。” 张韩稍稍勒住了赤兔,停下脚步,他瞩目远望,神情悲痛,双目略微悠远,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道:“可是,人心相随,他们愿意跟着我,我又如何能背弃百姓之心呢?” “民心可依,乃是天意福泽,不可辜负也,我宁可被天下人辜负,也绝对不会辜负,天下人……” 张韩语重心长,许攸目光震颤。 这一刻,他简直是肃然起敬,不由得打心底里说出一句,“啊?!”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当真世上再无第二人了。 他们的家是谁弄没的,你自己心底里没有数吗?!这把人家给摧毁了,转头带人流亡,还说是民心可依,苍天,何不降一道雷霆劈死此人乎?! 但黑袍骑的人都习惯了。 张韩说完这话之后,他们也只是稍稍回头来看一眼,都没说什么,许攸还是觉得不妥,又啰嗦道:“君侯,真不是在下不信任,但是如此行军,后方张郃必定会追击,不日就能赶上我行军之路。” “而前方延津县城,又是固守之城,恐怕腹背受敌,黑袍骑再是善战,现在也是多日作战,疲惫不堪,一旦再入血战厮杀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你听一句吧! 不要再刚愎自用了!!许攸心里都麻了,我上一个刚愎自用的主公,现在已经一败涂地了,怎么现在又遇到一个!? “无妨,无妨!” 张韩笑着摆了摆手,话都不和他多说,这让许攸顿时觉得心中灰暗。 这后生,真无礼。 此前夸我可堪大用,原来是为了诓骗我带他沿途来劫掠士族居住之地,以肥沃其军,有巨量战利在手。 甚至还网罗了数万流民在后跟随,虽然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话,让那些人心甘情愿在后同行,但许攸估计肯定也是用了什么手段的,他不信一个人的魅力能到这种颠倒黑白的地步。 现在又不肯听建议,执意要缓慢行军,太过冒险了。 只怕,张韩如此自傲,要栽跟头。 许攸心里,满是忧郁。 他的忧愁没有白费,果然在当天傍晚,张郃就已经带着骑兵出现在了身后十里,正在快速进军追逐,有人来禀报的时候,许攸顿时就跳了起来,“你看,我说了什么!?” “我早说过,会如此,君侯就是不听!现在必须舍弃财物,立刻狂奔,绕行到山中躲避数日,不可让他们和延津成前后夹击之势!” “不忙。” 张韩不急不忙的下令,“所有人加速行军,往延津县方向去,一到地方立刻渡河。” 而后他又向高顺道:“你先行一步,带三百骑去酸枣古城,看此刻驻军是何人,如果是袁军,则立刻回来告知,我们再逃向山中便是。” “如果,是公明、云长两位兄长已在驻守,立刻让他们换上袁军的旗帜,我估计即便是延津陷落,张郃大军在外追寻我们这么多时日,他不一定能知道消息。” “君侯不怕张郃提早追上吗?”高顺好奇的问道,他虽然信任张韩,但是此举他暂时看不懂。 张韩乐道:“身后几万人帮我延缓着呢,早前已经宣扬过了袁绍乌巢尽毁,境内无粮,绝不会放粮给他们,如果袁军到来,一定会收为奴籍,或者屠杀之,任由其饿死。” “这些流民,听了就不敢不信了,毕竟饿死这种事,可不是抖机灵能断言过去的。” “明白了。” 高顺微笑了一下,叫上所部轻骑而行,直往延津去。 许攸看不懂,在后面暗地里骂骂咧咧。 而不多时,高顺就派人回来回复了张韩,于是黑袍骑得到了命令,全部往延津去,立刻渡河,趁着马上入夜,城内守军不能立刻发现,尽快从下游渡河回到延津南岸。 “我早就说过了!这下知道急了!”许攸暗暗咬牙,但是不敢和张韩当面对骂,可他此刻又必须要活着,否则不能复仇以泄心头之恨,故而气抖冷。(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看似是劝郃,其实是劝羽 “急个毛。” 张韩在马背上看到了许子远如此不安的模样,乐呵的咧开嘴笑了笑,然后才率军前行。 许攸瞥到他那一眼的时候,根本没有产生运筹帷幄之感,他只觉得张韩自大! 火烧眉毛了,还能这般轻松写意,你凭什么!?就凭你能打吗?能打又有何用,张郃此来,至少是上万兵马!他想杀你已经想疯了,而今把你杀死在冀州境内,才是惟一挽回此崩溃局面的机会! 至少,两败俱伤,也要伤得深切才能接受。 “跟着君侯!” “先行丢下百姓,快速去往延津河边!” “冀州奴籍之人随后再来领!” “我部跟上!速速赶往河边渡河!” 在几名骑将呼喝之下,黑袍骑加快了行军脚程,一时间战马嘶鸣之声不断,马蹄声变得越发嘈杂如雷,很快,疲惫的骑军打起了精神,改头换面得极快,大声吆喝着唤醒精神,朝着南方河边而行。 此路在尽头处,会在延津县城之外汇于一条道路,而渡河的道路,是向下再分叉进小路,如果延津城中有兵马来守住这个汇聚又分叉的隘口,那么黑袍骑就没那么容易通过了。 可惜,并没有。 张韩到达之后,远远的看了一眼城上的旗帜,依旧是慢慢的袁字、张字旗号,那是袁熙和张郃的旗帜,原本他们留下的数千兵马驻守延津城,在外设立了不少营寨。 瓮城的城墙上,全部插满将旗。 张韩轻轻一笑,道:“速速行军,此刻城上敌军并没有察觉!我们还有时间渡河!” “唯!” 骑兵再次加速,先后有序的进入小道,向西南方行,不多时通过山道进入陡峭的石子坡,又必须放慢脚步,到达河边后,战马不敢踩踏砂石道路,要下马来牵引而行。 于是渡河时的速度,的确是宛如龟速一般。 张韩站在河岸边,将身旁的赤兔紧紧牵住,看着先行下河的将士,在十多日前他们来时便是走得的差不多的河道,那时最深的地方,可以淹没到胸膛。 “这几天都是大暑,河水肯定还减了,不会太深,前列立刻通行,我和牢典为你们断后!” “走!”典韦吼声如雷,因为他已经隐约听见在蜿蜒小道里的喝马声了,估计来的人很快就会追到坡前来。 黑袍骑半数入河,牵着战马一直向前,有人艰难,有人顺遂,走得七零八落,但是河面较宽,依旧难以行进,这个时候,张郃果然率兵马冲到了河岸边,在坡上驻足于大石之上,看到了渡河之景。 此刻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黑袍骑,正在渡河!张韩在河岸边!” “诸位,此刻乃是最佳时机,随我杀出去,诛杀张韩,斩杀黑袍骑,如此战略可达,回去定可重赏!!得张韩首级者,必能飞黄腾达!” 张郃声如洪钟,顿时宛如涟漪一般传开了去,他的副将引导身后的骑军一同高喊,企图以气势乱黑袍骑渡河的秩序,果然,听见了吼声的张韩等人回头看去,战马四处奔走,颇为慌乱,而河中的骑兵更是不愿前行准备返回。 在河对岸已经渡河过去的,亦是慌乱想返渡回来,此刻,黑袍骑哪里还有冲锋在战场上的模样,狼狈不堪,混乱无度,宛如一支败军。 “速速渡河!”张韩登时大喝,以催促行军。 就是他这一声吼,让张郃更加敲定了此刻黑袍骑的处境并不顺利,他们疲惫多日,行军纵深百里,总路程几次来回有数百里,哪怕是铁铸之人,也该锈蚀了,何况是血肉之躯,怎能不累? “张韩,此战终究是我等到了最佳良机。” 张郃心中暗道。 善守之将,并非只是单单夸赞他能守城龟缩那么简单,而是张郃有静守之能,从不贸然出击,置身于战场乱局之中,仍然可以冷静的观察局势,找到最佳的战机所在。 此刻,我尾随多日,知晓你即便是猛虎,也有力竭之时,世有良将,而无常胜不败之人,百密终究亦有一疏,上一次交战之时,我就已明白,对付你黑袍骑,并非太难。 只需跳出你的计略,不去跟随引导,而冷静判断局势,预测你必经之途,就定然能有收获,而你必经之途,便是渡河! 来时的小道已经被我们全部封锁,延津城高墙厚,你骑兵不可攻破。 善守,并非是不识变通,而是以不变应变,方可识得变数,张韩,今日你必然死于我手! 张郃苦苦追寻黑袍骑,便是料定他们定然会有力竭之时,铁打的兵马,都会在数百里的奔袭之中,累于归途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等到了。 “冲杀!!” 在喊出冲杀的一瞬间,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山呼海啸,而后又有一支兵马从城中杀了出来,为首之人身穿墨绿色长袍,外披轻甲,胡须修长扬起,双目宛如游凤细长飘扬,面如红枣,睁眼便是抬刀杀人。 张郃蓦然大惊失色,立身回头去看,见得那墨绿色长袍的高大将军长刀挥舞似慢实快,好似用力艰难,但刀锋所到,则是所向披靡,任何刀剑都难以阻挡,自己身后的兵马猝不及防,成片的倒下,不能阻拦。 恐怕他们连视线都不清楚,便被那大将攻破。 何等猛力,如此武艺,又是何人!? “关云长!?” 到得那支兵马再进数十步,张郃看清了来人,他慌忙前后相顾,却不知该如何抉择,但又一瞥时,又惊恐的发现张韩和典韦已经翻身上马,手持长枪、短戟,率先冲上坡来,呈前后夹击之势。 张韩此刻竟然还敢进攻! 那这关云长就不是来救,应当是早有布局! 可恨!!延津已经失守了!? “坏了!延津早就失守了,我们方才路过,乃是被城上旗帜蒙骗!?我中了张韩计也!” “中计了!” “杀出去!” 身后有大军,身前有张韩,张郃此刻仿佛身入重围,向何处杀去似乎都难以取胜,好在继续向下游的山林蹿走,好像还能夺出一条路来。 于是他咬牙切齿,只是迟疑了片刻,便不得不放弃这次血战拼杀的机会,带兵马反身向河岸的下游而行,从两人的包夹之中,侧路而逃! 山林中活生生被骑兵撞出了一条道路来。 “恶贼休走!” “贼将中计,兄弟们跟我追杀进去!” “决不能放跑了张郃!此人用兵精妙,此子决不能放回邺城!”徐晃身姿威武,手持大斧,扛于肩上,一伸手抹去了脸上遮挡视线的血迹,下令率军追杀。 关羽则是立刻纵马到张韩身前来,笑着道:“伯常别来无恙,这一去十日,危险重重,却还是能平安回来,当真是英雄当世也!” “云长兄!” 张韩豪迈大笑,两人这一对视,更是心中涌起豪情万丈,“多亏了云长兄长拿下延津县城,否则我岂能这么快回来?!” “哈哈哈!”关羽左手轻抚长须,傲然左右而视,朗声道:“我在营中已经多日不得你消息,但关某料定你张伯常不会无声无息的死了,定然是牵扯了延津守军,向邺城而去,如此城内必然空虚!” “我观其城上,旌旗遍布,但昼夜巡守的兵马却只有两班,且人数也并不多,于是料定他城中并无多少兵马驻守,三日,三日便拿下了延津城!” “云长兄果然是当世猛将!” “伯常才是胆识过人,骑军之中,关某再没见过能比肩黑袍骑之人。” “别吹了,接下来怎么办!?”典韦在一旁听得头都大了,怎么还互相吹捧起来了,这仗可还没打完呢,是继续追张郃,还是放弃此将,驻守延津城之内,其余将士渡河回去复命! 至少,黑袍骑现在要回到濮阳,见到了丞相,恐怕才能稍稍振奋军心,禀报功绩,是赏是罚,也要等到盖棺才可定论! 呸,盖个毛的棺! 典韦摒弃了心中胡乱的想法,盯着两人等待命令。 关羽和张韩同时看了一眼河岸边,黑袍骑将士正在慢慢的渡河回来,准备在岸边整齐列队,于是关羽又道:“张郃可追,此人乃是名将之资,若是捉来献给丞相,他定然欢喜得很。” “不过,张郃并未到绝境,此路去后,他可以舍弃兵马,带所部数十骑轻装行军,恐怕也难以追上。” “若是能将他逼迫在某山之中,围而不攻,应当还能劝其归附。” 张韩忽然眼睛一亮,扫视了在场那些已经放下武器不敢再战的援军,乐道:“张郃深受袁绍器重,这些年,立下的功绩不少,在袁绍军中也是中流砥柱,只是这位袁公喜均衡麾下文武之势,应该在他去年传击溃我之战绩后,有轻慢对待,却不足以令人寒心。” “我料定,此次延津驻扎的袁军,主帅应当乃是袁绍的二子袁熙,而非是张郃。” “张郃此来追逐我十日,交锋无数,皆未能有所斩获,应当为袁熙所嫌隙,而此战之败,更是要遭追究,不如先行围困张郃在山林之中,再叫俘兵送去假信,说张郃已经归降。” “如此,袁熙必然回军驻守,不来救援,孤立无援之下,张郃必定心灰意冷,他的忠心也就不会那么坚定如铁了,毕竟他也不是愚忠之人。” 关羽听完,若有所思,暗暗点头,也没有多想,捻须许久之后,再次真诚的道:“伯常此计极好,唯有让他对袁绍心寒,方才会投归别处。” “真是,深谙人心呐。” “哪里哪里,哈哈……”张韩谦虚的摆了摆手,“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其中道理却并不是很懂,若非是云长兄长说出来,我尚且还不知呢……” “既然如此,到时劝降之事,就得云长兄长去了。” “为何是我?伯常不亲自去吗?”关羽目露奇异之色,好端端这一桩功绩,为何要送给我? “多替丞相美言几句,以笼络此人之心而已,云长兄长自然随意拿捏。他恨我之切,交锋多次未能得胜,我去劝说恐有讥讽之疑,不如避开。” “嗯,说来也是……”关羽低头沉思,觉得张韩所言也有道理,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黑袍骑,再次渡河而去,不去追逐张郃,将此功劳全部让给了关羽和徐晃,将接引那些降兵和奴籍以及追随而来的流民百姓之事,也交托给关羽。 关云长是君子儒将,张韩不怕他会吞了这些流民,自然还会还给他的。 而他们则是不曾过多休息,趁着夜色继续行军。 走在路上的时候,典韦一路都不说话,满脸写着不高兴,走一段路就会不自觉的嘟囔几句,然后用旁光来瞥张韩的脸色,见他还与高顺有说有笑的,顿时满心不舒服。 “君侯,你还笑得出来呢?” “咋笑不出来,黑袍骑几个将领,聚是一团火,散是一堆火,三处战场全线开花,何等壮观,日后史册之中,我等名字定然在列,后人敬仰,难道不该开心么?!” “啧,这倒是,”典韦点头,但还是面色不悦,问道:“方才那功绩,为何要让给了他们?” “若是俺们去劝,他不降就算了,杀了便是,降了之后有这一桩功绩,能挡多少军棍了!” “唔,不必!”张韩大手一挥,“我不缺这份功绩了,我倒是愿意看云长兄长,真心实意的去夸赞丞相,以美言赞之,再为其招降,从他嘴里说出来,定然都是真心之言。” “如此,倒是也别有一番风味,这哪里是功绩能换的?” “啊?!” 典韦和高顺暗暗对视,不明白个中含义。 但是骑军之中有人明白,忽然不知是谁说了句,“那君侯意思便是,看似招降的是张郃,其实招降的是关羽吧?” 张韩笑而不语。 典韦嘴巴咂了几下,回头去大骂道:“哪个狗日的听墙角?!谁让你们偷听了!?回去全都挨军棍!这话也是能乱说的?!都给俺忘了!” “唯!” …… 濮阳,焦急数日没睡的曹操,忽然在衙署正堂的案牍后被脚步声惊醒。 一身黑袍,黑发飘飞的郭嘉快步而行,目光惊喜的拱手道:“伯常回来了,就在十里之外,即将入城。” 曹操深吸一口气,眼眸剧烈震颤,在沉默了片刻后,立刻起身。 “走,出城相迎。”(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他从未信任过我们 “我的老岳父!!我最疼爱的人!!” 夕阳下,张韩下马快行,几步之后转为奔跑,疾步向曹操而去,目光充盈着泪花,激动得面色涨红,在众将士文武诧异且满怀嫉妒的目光中,往曹操怀里扑去。 他们嫉妒,是因为这种事和这句话,经受过脸面礼度教育的人,是怎么都不可能说得出口。 随后,张韩被曹操一把推开。 “张伯常,蓄意违反军令,擅自追入冀州境内,你好胆!”曹操冷然而视,背手直立,满是忿恨,死盯着张韩,那眼神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 “岳父,我是为了大局考量!我虽在延津,但若是不给袁军机会,他们又如何会上当?”张韩极力解释,但是在曹操坚定的目光中,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呵,你确定不是为了功绩?”曹操在冷笑。 “自然不是!”张韩也笑了起来,“若是为了功绩,我根本连延津都不愿去,直接回南阳驻守,盯着荆州,不也是一番功绩吗?我是为了百姓!” 张韩目光坦然,这话说来就好似是由衷之言一般。 父子俩站得很近,在外的人看他们都目露笑容来,还以为是已经无事了,看样子,似乎是已经在复盘了。 “岳父请,”两人并肩走回去,表情上有说有笑,实际上话语并不是那么融洽。 “此战,在早期我已看出了袁绍的战略,实际上并非是要攻下濮阳,进入东郡。他的目的很简单,一直都是我。” “嗯,”曹操也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只是,你擅离职守,进入冀州,却没有与我提前打招呼,让我担心至夙夜难寐,若是不惩处,难以平息许都百姓之民愤呐。” “岳父你这就扯淡了……”张韩直接笑着回头来看了他一眼,这里有不少录事的官吏,他也不好直接摆出愤怒的表情,只能勉强逼自己展露笑容,“您的愤怒,和许都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我便是百姓代表。” “……” 你这个思想就有点超前了,还能代表百姓的名义,看样子活罪又是难逃了,“那就省一笔嘛。” 张韩苦恼的松了口,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和曹老板做类似“劳资谈判”这种事的时候,就没有几次占到过上风,唯一一次予取予求,还是在宛城的时候。 他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担心到宅邸里去胡乱和玉儿夫人、丁夫人、环夫人她们说邹夫人的事,所以给了封口费,让张韩在南临山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条河与一条富含矿物质的山。 之后,丞相可就小心多了,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没有再给张韩钻空子的机会。 “嘿,”曹操轻松一笑,看向远处,“好,省一笔。” 功过相抵。 好在冀州大捷的确是前所未有大胜,对于曹操来说也值得庆贺,回到许都定然是要犒赏三军的,张韩既主动说了,那自是可省去一大笔开支,至于黑袍骑,他自己去赏赐便是。 又走了几步,曹操又道:“待庆贺之后,你和典韦再调任,这样大家就都不会有怨言了。” 张韩目光一虚,脚步微微顿了一顿,道:“调任何处?” “你们两人,封爵位以表赏赐,而后卸任屯骑校尉、南阳太守,到尚书台、御史台去做侍郎如何?或者你去廷尉府,反正陛下也喜爱你。” 张韩脸色都僵住了,然后慢慢的纠成了一团乱麻,好家伙,说了半天还是要把我免职,但是为了表示功绩,又给一个爵位。 “你的黑袍骑,我也不拿走,”曹操微微转来看了他一眼,“依旧在你麾下调遣,护卫皇城,他们也厮杀多年了,九死一生呐,是时候稍微休息一番了。” “那南阳呢?”张韩在南阳布局谋划了许多,和荆州颇有往来,如果贸然换人的话,很可能会不认。 “南阳,自然会有人前去就任,你不必担心,你在南阳的那些许诺,也不会违背。” “连我的金主都要夺走?”张韩眉头微微一皱,内心已经有了些许不适,那这不是卸磨杀驴嘛。 我们从战场上奋战回来,还没有赏赐,就已经相好了如何调任离去,将接下来的功绩都送给别人,这太不像话了吧。 “丞相,这是……为何呐?”张韩板着脸,语气已经有点心灰意冷了,感觉遭到了背叛一样。 “呵呵,你也知道生气是吧?”曹操忽然冷笑,而后破口大骂,“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啊?不遵军令,独自率军入冀州,虽焚烧乌巢,烧毁了袁绍几十万石军粮草料,但功不能抵消你之过!” “诶,我还真就要好好整治你一番了,免得你此战以后,骄傲自满,目中无人,岂不是再也听不进军令了!?” 曹操伸出手捏住了张韩的肩膀,揽到了自己身前来,表情还是笑着,但是语气却很轻柔,“是不是觉得,非常的委屈,有功不赏,却要罚?” “嗯。”张韩极力后倾,好像嫌弃曹操一样气味一样想要躲避,然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曹操再次展颜一笑,脸色陡然严肃,道:“你活该。” “诶!我就不赏,我知道你立了大功,于我汉室乃是举足轻重,于战局之上更是名震南北、一击中其要害,但是我就不赏,我还要明升暗降,我也不听常理,亦不听陛下之旨意,你能拿我如何?” “丞相你成熟点……”张韩人都麻了,脸色好像地铁老人手机一样,你已经是大汉的丞相,并且即将攻破冀州,继而数年之内一统北方,不能这么幼稚了。 “呵呵。”曹操笑而不语。 …… 邺城,袁绍稳固住了各地战乱之后,将兖州兵马暂时阻拦在黎阳之外,但是之前的百里城池又全部丢失。 又将青州兵马抵挡住,依靠天险而据守,预计在秋收之前不会再有大战。 这时候,袁绍才命沮授去汇集了此战的各处战报来,他终于有心思和勇气,来面对此次战损了。 “在春耕之后,我军兴兵三十二万,其中精兵有十二万,战将一三十六名,先已经折损了八成。” “盟军离散,并州的兵马已经回去,不会再和我们有所往来,是以仍需要派兵至并州平叛,夺回那些暴乱的城池。” “在乌巢被烧毁后,当夜就逃走了八千军士,后渡河损失数万,退回黎阳的兵马不足六千。” “主公,跟随您回到邺城坐镇的精骑两千,已是此战唯一较为完整的建制了。” “啊,”袁绍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感觉被迷雾蒙住了头脑一般,心乱如麻。 “没想到损失竟然如此惨重,曹操今年、去年的两战,已耗损了我境内八成兵力,现在需要尽快招兵买马。” 袁绍的话语不像以前那么有力,甚至已经有询问之意。 沮授拱手道:“不错,主公所言极是。” 也就是听见这么一句话,袁绍的心里才算稍稍得到了安慰,感觉舒适了些。 因为沮授乃是清河士族的领袖之一,他们的人脉相互纠缠,乃是根深蒂固。 他只要还在麾下为监军,那么一定程度上就能影响到与其结交的名士,或者是那些家族。 但是,沮授说完这话后,马上脸色变得为难起来,而且逐渐阴沉。 袁绍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问道:“可是还有什么坏消息?” “唉,的确是有不好的消息,”沮授舒了口气,“今日才收到消息,张韩那几日在邺城附近游荡,其实并非是袭扰我境内,而是在劫掠。” “附近的各族,都被他劫掠了一遍,有的地方甚至是两遍,今日审君来告知我,他的一族之地,被张韩反复劫掠了三次,掘地三尺,抢走了所有值钱之物,除却有些珍贵的石碑,和书简张韩不感兴趣,其余珠宝一类,尽皆没有留下。” “啊?”袁绍莫名的站了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且还有一种淡淡的忧愁在心头。 这些士人名族之家,我都没舍得去动,当年白波贼闹得这么凶,却也没有完全劫掠其家,就是因为敬重这些家族老一辈世代耕耘,传道授业,因此不会违背了儒道、天理。 张韩他,居然全抢走了,而且还反复碾压式的搜刮,几次行军路线都路过这些地方,然后人家补充了点,他就又抢一点。 “竖子无礼,当真可恨!”袁绍拍打着桌案,吹胡子瞪眼的起身,想起了那日在溪边张韩对他的怒骂讥讽,心中更是难受至极。 “我记得,张郃去追他了,可有战报传来?” “二公子命张郃不可深追,令他驱赶张韩到延津城,而后退守,不能丢失城池,结果张郃杀敌心切,定要追到张韩,于是中计被围在了徐枕山上,不能逃脱。” “昨夜,二公子来信,说张郃已经投降了曹操。” “唉呀!”袁绍咬牙切齿的捏紧了拳头,早知道我就不问了!再等一段时日好了,今日一天的好心情,就因为这些消息,全都没了! 他此刻,只感觉气血上涌,心神不宁,熙儿当真不是统兵的料,张郃居然根本不听他的。 “让熙儿立刻回幽州去,不可让幽州也生乱事!” “已经去了。” 沮授拱手,沉默了片刻之后,又才叹道:“但是,幽州数个郡县,因当初和许攸有旧,又因追随刘虞许久,说主公反汉室,谋逆不轨,不尊天子之旨,已武装自立,明言只听汉廷号令……” “别说了……别说了……”袁绍忽然捂住了心口。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看似稳定下来的局势,其实半点都没有稳定,内部乃是漏洞百出,随时可能会完全垮台。 秋收,秋收还有数月之久,能否等到,还是未知也。 …… 徐枕山上。 一处靠近延津的小山,山上并没有多少住户,在战乱后,百姓也都搬走了。 此刻的张郃,已经被逼到了穷途末路,四处都是曹军。 他只有六百余亲信仍然还在身边追随,愿意随他随时去赴死。 这一刻的张郃,还在等着袁熙带兵前来救援。 在关羽围住下山的路口前,他曾经派出去一支兵马,请求袁熙出兵。 昨日也曾回来,但是却只得到了冰冷的回答。 “二公子已经撤军回去,说不会中将军的奸计,将军既已投诚曹氏,那您的家人,自然不会好过……” 张郃现在,都依然处于茫然之中。 “我奋战至今,只求一胜,能真正在战场上击溃张韩的黑袍骑,我什么时候,投降了呢?” “当初,我就知道不该去卧牛山谷,那些定然不是黑袍骑本部骑军,乃是他人假扮,张韩将计就计,命人走那小道,他则是潜入境内,焚烧粮草。” “我以性命担保,不得信任,而我追杀张韩至此,不过也是为了挽回颓势,如果他愿意信我,同仇敌忾,一起行军,在我被埋伏之后,再从后出兵杀来,想必延津也可夺回,张韩、关羽亦可追杀,未必不是胜机,可是,依然还是错过了!” 张郃懊恼无比,不自觉的抬头望天,在冀州十几年之久,今日还是第一次觉得,好似到了无处可去的时候了。 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想不明白,难道说这么多年的忠诚,都换不来袁氏一门的信任吗? 只能说,恐怕主公从来就不曾信任过,他或许以为,这些文武的追随,都只是因为贪图名利,想要大业得成而已。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动静,有一人一骑快速奔来,直欲上山,似乎便是冲着他来的。 张郃缓缓起身,看向远方,那是墨绿长袍,身持长刀的悍将。 此人再熟悉不过了,是关云长。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以前对他的了解,都解歪了 “连关云长都来了,恐怕此时我是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 张郃曾经也是起于微末,在讨黄巾贼时,立下了汗马功劳,冲锋陷阵、斩敌无数,因战功与领兵的功绩,得以逐渐擢升为大将,这些年在收集军报时,听闻关云长之事迹,其实觉得和自己颇为相似。 早年便是英豪,大战累身而声名鹊起,但真正大放异彩,还是在中年时,不想张韩那等人意气风发,二十出头便已经是名传四郡的内政贤才。 而且,关羽善战,不比张韩差多少,只是他讲道理,张韩用兵之道暂时不能寻其理而已,关羽堂正用兵,虽诡诈用计,却不阴损难测,张韩用兵,你猜不到他有多少损招。 最可恨的是,周传春秋,春秋传秦汉而来的礼法,对于张韩毫无约束性,此人脑子一热,总有人要倒楣,真是当世异人也。 “将军,这时敌将独自前来,恐怕是为了招降,你看……” 身旁的副将,也是一直跟随多年的兄弟,全都是目光恳切的看着张郃,他们说不出让将军投降这种话,但是却有此期待,若是不肯降,一定要死战到底,自然也会追随而去,可若是还能活着,谁又不愿活着呢。 “嗯,”张郃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回应,而后抬头扫向众人一眼,淡淡的道:“撤去防备,我下去与他交谈,且看这关云长欲说些什么。” 不多时,张郃从乱石之中走了出来,这些石头是搬运来抵挡在山道上,阻隔曹军冲锋道路所用,越过了乱石阵后,张郃几脚深几脚浅的踩着砂石而下,最终和关羽不过几步之遥。 见状,关羽自然也是翻身下马,与之对等而谈。 “张郃将军为河北庭柱,带兵严明,其军作战勇猛,若是被围死在这乱石山上,岂非是遗憾?” “云长将军,亦是世间少有的名将,但,此情此景,在下便不拖延,便也直言了,在下虽败,却不能以此归降,因而遭人诟病。”两人在一番招呼之后,也是立马开门见山的交谈起来,张郃在第一句话中,便明言不敢投降,是因为承人之恩情,如果降了则愧疚难当,如何还能冲锋陷阵。 而关羽听完,则是陷入了长足的沉默之中。 要不说,张韩此人心思缜密,而且深谙人心呢。 他此前说过,若是寻常劝降,恐怕很难,张郃为人忠心耿耿,不会轻易的因为绝境而归降,但他会因为绝望而降! 于是,才先行向袁熙送去假消息,假意告知张郃在山上被围困,并且投降了曹军,准备一同攻取荡阴。 袁熙在荡阴驻军三万,保存了他自幽州带来的兵力,几乎没有遭到多少损伤,于他而言,他的战绩还是在卧牛山谷大败黑袍骑。 但其中真实的状况如何,其实懂得人都懂。 这样一来,袁熙为了保存自己的名声和胜绩,亦或是为了将战败之因,归结于张郃的孤军冒进,又或者,他是真的不敢贸然营救张郃,再丢失了固守的局势,无论哪一种,都是放弃了张郃。 忠心被辜负,再没有比这更加令人绝望的了。 关羽笑道:“我有一位兄长,曾在只有百余所部时,冒死回战场营救关某,数次。故而一心追随,生死不论。” “后有世间英明之主,于微末之中一手提拔,并委以重任,且嘘寒问暖,照料有加,推心置腹以商研战事,不耻下问于寒舍之中,因此可为其效命。” “但是,故主以防备、均衡之道,权衡汝之军权,不使得高于其子,不使得低于降将,因而掌控其中,如此不信任,不托付,为何还要尽心效命?” 张郃眼神略有动容,关羽面貌堂正,威仪不凡,此容貌不似大将之风,倒像是主帅之仪,自有一种气度在,是以,这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更加显得难能可贵,不由得发人深省。 他的兄长,便是那位刘玄德。 他的主君,便是当世这位丞相。 一位有出生入死之情谊,另一位有形同再造之恩情,一生能遇到两位明主,又是何等的令人羡慕。 “只可惜,我两任主公,均不是英明之辈!”张郃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开口回答,他想起了许多年前韩馥不敢交战,而将冀州拱手让与袁绍,那时已经心中灰暗过。 而今又是被袁氏抛弃,他们顾全大局,而不顾手下生死,将回去的门路彻底堵死,亦是寒心。 日后,若再投一主,仍旧还是如此,此一生又还能求得什么呢? “关某不会说那等‘良禽择木而栖’的话,只是想让足下细想之,归丞相麾下,宛如归汉,乃是弃暗投明,不算背主求荣,袁绍本是叛逆,天子以檄文讨之,他便如董贼、李傕等人一样,是篡汉自立之贼也。” 关羽笑着看向他,道:“而今,袁熙已经退守荡阴,紧固城门,守住各处要道,没有出兵营救之意,我截得军报,亦是说此战大败,乃是将军孤军深入,追逐伯常所致,否则延津不会有失。” “并且,他似乎将乌巢之罪,也推脱于将军之身。” “乌巢与我何干?!”张郃眉头一皱,双眸血红,这表情浑然不信,满是委屈,如若真是如此,那袁熙当真是罪该万死,杀他一百遍都不够。 “足下未曾分兵至乌巢营救,而是追杀张韩而去,是否?” “以及,在乌巢焚毁之后,和袁熙的军令意见相左。” 这倒是真的,看来的确是截获了一些消息,否则不会知晓得如此清晰。 张郃闭上眼抬头望天,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并非是我不愿,他立即就要退守荡阴,以保护邺城,但是在延津之外,仍然还有几十万百姓,难道要兵马后撤,全数不管吗?若真如此,只怕袁氏的声名就要扫地了。” “哈哈哈!!”关羽听完忽而仰天长笑,胡须飘扬,笑得在乱石上的那些骑军副将们满脸羞红,笑得张郃的眼色也逐渐尴尬。 末了,关羽“嗯”声点头,似是欣赏一般,道:“将军顾全大局,颇为精细,只是你在战败之时还在为主君家族着想,他们却在战败时,第一时间想的是如何斩杀足下全家。” “此为愚忠耳,眼下曹公对你恩宠宽宏,已是多次提及欲得张儁乂,否则我亦不会率军来此围困,难道足下要为一个将你视作牛羊马犬的人而死,却不理会一位爱才如命的仁德主君吗?” “如此忠义之名或许能得以保全,因为以丞相之性情,即便是在你死后,也会让人为你立传而流芳百世,但却同样,也会流传愚笨愚直之称,贻笑大方。” 关羽双眸一虚,凛然道:“而且,这忠义之名还不是你的故主给你的,在他那里,你只是战败之将,令大战扭转的败军之将,令局势丧失的愚蠢之人,恐怕要遗臭万年。” “孰是孰非,难道还不能权衡吗?” “这……”张郃已经被说动,但心中却觉得更加疼痛,因为关羽的一番话的确宛如针尖一样,直接刺在了他的心口上,哪怕是忠义之名,也绝不是主公所给,在袁氏的眼中,自己已经成为了败军之将。 而且还是背主求荣,没有气节的软骨头,因此而背上罪责。 这时候,关羽又傲然而立,斜着瞥了他一眼,道:“若是关某,不会为这种人死,君不见许子远之事乎?” 许子远!? 张郃忽然间,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一直蹿到了头顶,整个后背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当时在邺城传出的许子远之事,的确让人震撼无比。 哪怕是张郃领兵在外,听说了之后都沉默多日,不愿与人交谈,聊及此事,都是无比寒心。 主公以此向那些士人、名族妥协多少,他不懂,但是他懂得许子远虽然贪图小利、不修行检,有中饱私囊之行,却也是跟随了主公十几年的旧臣,甚至比他们这些韩馥降将要早一年。 这样的人,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怕是苦劳都不算,也不该杀了人家全家,并且还吊于城门闹市之上,反复说其罪行,何况许攸并无通敌之罪。 张郃始终认为,乌巢之地,乃是张韩早就知道的,此地地貌易于存粮,而且乃是通达延津、朝歌、滑县三地的枢纽要道,又在白马之西,张韩早年一直驻军于此,依照他行军的习惯,想要记下地形实在太过简单,根本不可能是许攸偷偷告知。 至于,为何能够精准的把握,那恐怕就是一个人的决断,和狠心了。 “云长将军,”张郃抱拳行礼,道:“在下有一请求,还请将军为我转告丞相。” “你说吧,我想,丞相定会全数满足,”关羽面色一松,将张郃的手扶起,颇为自信的说道。 “末将因将军劝诫而降,日后谨记恩情偿还,唯求丞相一允,若是攻打邺城时,请务必信任,让末将先锋,我,想去问问他们,为何如此对待忠义之士、有能之兵。” “嗯,”关羽点了点头,“如此方是血性,儁乂放心,丞相必定会信任无比,他一直主张,便是用人不疑。” …… “你是如何得知粮草在乌巢的呢?” 东郡濮阳,张韩已经回到了自己在濮阳的别院,此地一直是夏侯惇帮忙修缮扩建,偶尔张韩会来小住,若是他不来,一般都是走商的糜氏之人到来,或者是孙乾住于此,所以府邸之中,仆役与婢女皆是足够。 自然,随行而来的许攸,也就跟着一同住了下来,今日在与张韩复盘的时候,他反复追问这个问题。 时至今日,他已经知道自己全家被杀,是因张韩火烧乌巢而起,但是他不知道张韩在战场上随意说了一句话,导致袁绍将祸全数推到他这个“疑似通敌”的罪人身上。 恨在袁绍,他不恨张韩。 但是,这个问题就想不通了。 “论断嘛,”张韩满脸坦诚的笑道,而且语气还很认真。 “根据各地运送粮草的路线,乌巢就是最好的囤粮之地了,那里是天然的大谷仓,地貌隐蔽,而且宽敞通源,四通八达,皆可运粮,实不相瞒,我以前也是把粮食堆放在那里。” “不可能,”许攸满脸疑虑,根本不信张韩这话,摆了摆头之后,不服气的道:“就凭借猜测,你居然敢兵行险着冒死渡河,而后佯装关羽、徐晃兵马,长驱直入,到乌巢奇袭!” “若是你扑空了,那可是全军覆没啊!” 乌巢若是没有粮草,其他各部兵马就不会那么恐慌,至少能够结成军阵来追杀张韩,若是那样,战力可就不是乱军可比的了。 要知道这一趟,是因为张韩焚烧乌巢粮草之后,附近所有兵马都知道粮草不足数日,若是纠缠下去可能全部要饿死途中,慌乱之下大半都想要撤军,甚至许多将领恨不得带兵去劫掠自家百姓的存粮来保证军心不动摇。 那时,还能有余力和胆量去追逐大名鼎鼎的黑袍骑的人,已经不多了,张郃便是其中之一。 “自信嘛,打仗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你怎么能赢呢?”张韩都不耐烦了,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怎么还在追问? “这,这……”许攸莫名其妙的摸着脑袋,垂下头去深思,心中依旧是不明,当真就是这么随性? 张韩打仗都是这么打的吗? 凭借自己的论断,赌一把大的,成功了就是大捷,若是失败了再想办法……若是如此,他总不能每次都赌对吧?!这些年他是如何过来的? “真厉害……”不知不觉的,许攸竟然暗暗夸赞了一句,他发现自己过去数年收集的各种情报都没有大用,以为对张韩非常了解,但是实际上一概不知。 他以为张韩是诡计多端的一名智将,看似勇猛,其实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自己亲自冲杀,让自己深入险境。 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享受危险的猛人,当世少有之人呐……(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二章二哥挥刀的声音,让俺恶心 “现在,子远可要去见丞相否?”张韩瞥了他一眼,岔开了方才的话题,许攸和岳父之间,关系就千丝万缕了,据说以前读书时,两人不光是同窗,甚至同床! 当然,是形容他们抵足而眠的关系亲密,并非是有别的癖好。 一般能到这种地步的,都是晚上有说不完的话,相互钦佩,才会深夜而谈,如此,两人即便是十几年不见,应该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许攸稍稍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选择回答,半晌之后,才叹道:“不了。” “暂且,不要去见面为好。” 他起身走向了门外,背对张韩,神情十分惆怅,甚至有些面红耳赤,想到如今的状况,便是觉得心中羞愧难当,多年举事不曾成功,最后以为跟随了明主,却被当做了背锅的主要战犯,家人也因此全数遭难。 当年求学时,和曹操也不过是就经学、兵法、奇计之道,有些商讨,彼此觉得对方颇为聪颖,而许攸乃是寒门出身,曹操是阉宦之后,他们都不如学堂里那些名族之子。 因此抱团取暖,也是必然。 说好听一点,是两人自许清流,不与他人同流而污,其实就是融入不进去而已。 “我们沿途回来,你报信有功,也算是将功折罪了,既是降臣,丞相应该也会优待,若是不优待你,以后他人如何能降?” “那我岂不是,如同戏子一般,被两方当做登台而舞,供人取意?”许攸的话颇为自嘲,但其实他的处境还真就是这样,在袁绍那边已经成为了战犯,来洗刷白马大败的锅。 在曹操这边,那就是用来彰显降臣待遇的标杆,日后再投过来的谋臣儒士,也都是按照此类标准,一切比照许监军就行。 张韩这一刻忽然理解了为何许攸会发了疯去显摆自己的功绩,要么是想要提醒曹操自己比他人强,免得落入了冀州旧臣之下,要么便是心中有愧发了疯,或者,便是他本性就是如此。 好在,如今许攸根本没有多少功绩,就是落难来投的一位故友而已,他恐怕还没想好怎么去见曹孟德,昔日旧友,曾经敌人,而今乃是高高在上的丞相。 甚至,许攸心中认为,曹操在朝堂之上,定然也是凌驾于天子之上的,只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位陛下并没有察觉罢了。 “那就算了,”张韩摆了摆手,“等跟我回到南临县,你挑一所宅邸,在那里住下便是,但是有件事我想让你帮忙。” “你说,”许攸微微伸手示意,请张韩尽情说来,于他而言张韩有救命之恩,自然不会回绝,许攸为人虽然狂傲不羁、心胸狭隘,但却还是记得恩义二字。 “在南临县,有一人在山中闲逛,拜访名士,名为许贡,你见到他帮我狠狠地羞辱他便是。” “嗯?!许贡?!”许攸愣了愣,乐道:“此人与我同属南方许氏族,我乃是汝南许氏,他应当是扬州许氏,不同宗,但是否祖上同族,需查族谱,我知道他在吴郡任太守,怎么会得罪了你?” 张韩沉默片刻,将自己去冀州战场之前的布局,以及那门客何通之事,详尽告知,当然也说了自己和孙策做了某种暗中交易,欲救何通之事。 许攸听完,先是冷笑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凝神思索,整个人处于某个思路之中,一直未曾出来,张韩见状,悄然在他身前放上了庐江、广陵、吴郡以及荆州江夏的几块地图,默默的起身走向院内。 此刻已经到了夜间,庖厨房内传来了菜肴的香味。 张韩在院落中缓缓走到台阶下,眼中忽然出现了系统义父的面板,这次在冀州战场上结算的奖励,居然不多! 他一路上一直懒得看,到此刻正好能看上一眼,顺便接收一下。 【你在延津一战中,孤军深入,烧毁乌巢粮草,焚烧几十万石粮食,伤天害理,祸及几十万人……】 “……” 卧槽?!你重说,要不然我要翻脸了哦! 什么话这是?若是不焚烧乌巢,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这呆逼系统到底懂不懂战争之理、兵法之理,止战若是儒学说理无用,那就必须要以战止战,这已经是最快了的好吗?! 【但,于大战影响颇深,一战击溃敌军四十五万众,战功显赫,赢得养民治理之地,于大势亦是功德无量。】 【奖励“武力+1”】 【当前武力:101】 【因武力超过100而获得霸王之力】 “我不太想要这玩意……”张韩脸色一紧,他早有感觉,没想到是真的,到顶了之后,居然还可以继续提升。 【解锁:内力】 此刻,他感觉到有一股暖流,缓缓地在四肢百骸流转,并且捏拳之后除却混身气力之外,还能从脾脏等内府中调集一丝力量,从而变得更加有力。 不光是拳头有力,若是绷紧全身,连同身体的肌肉鼓胀起来,亦可变得比平常更为坚韧,也许到此后,真的能做到运转气力的时候,刀枪不入?! 好家伙,真的开始走非人的超凡路线了。 这个奖励,虽说只有一点,但确实至关重要的一点,破关所用,非常珍贵。 凝聚如此多的功德,就得到了这一点,可见其珍贵。 此后,也算是在武力上可以跨入另一个分水岭了,冲锋陷阵时,哪怕是深陷重重包围之中,得以求生的机会又高了很多。 比起横练,内力更加柔和。 “等等……”张韩忽然想到了什么,咋舌道:“坏,天天和牢典吹嘘内力,这下真有了。” 他不会哪天,要我打两条龙出来给他看吧?! 可我只会一条龙。 …… “君侯。” 这时候,门内的许攸忽然唤了一声,张韩忙走进去坐下,两人相对而视,许攸顿时愣住。 “嗯?!”许攸眼神一晃,伸手擦了擦眼,又马上凑近了去仔细端详,不解的道:“君侯就出去了片刻,怎么回来就像是换了个人?” “怎么了?” “不知,红光满面,气息绵长,好似又年轻了几岁,脸上连鼻边、眼角的皱纹都浅了些许。” “洗了把脸,”张韩坦然的说道,“你直接说,想到了什么?” “方才我诧异,许贡麾下门客本来就是为他所养,哪怕是为他去死,也不该有所动容,而君侯肯用计策暗通孙策来换取何通一名,未尝不是好事。” “如何是好事?”张韩不知其理。 “江东看似孙策治理,其实危如累卵,他至少要五年时间,方才能刚柔并济的兼并各大家族,让家族之内年轻一代的贤才在无奈之下归附于孙氏,而现在,尚且暗流涌动,”许攸再次笑道:“故此,君侯此举,乃是大义传于江东之内,可先行传播名望,令人得以知晓,你对一面之缘的人都如此仁义,更何况日后治理南疆呢?” “况且,你还是南阳太守之身份,为一门客相求。” “不不不,不是……”张韩俊脸一红,“我写的书信里,说何通是许贡的私生子。” 许攸:“……” “那更好,”他思索片刻,暗暗心惊张韩的无耻,“如是可换一种说法,让人以君侯助贤才为乐,肯倾尽全力,让许贡写书信去江东境内告知友人。” “如何能让他写呢?” 张韩就是这里卡主了,他现在不喜许贡,恨不得把他驱赶出去,又怎么会去让他来帮忙呢,连多说一句话都是欠奉的。 “呵,那简单,”许攸微微一笑,捻须道:“但凡门客多者,乃是乡里有仁义之名,此名是多年经营所得,是立足之根本,他舍弃何通不肯相救,且当门客为草芥,光是这种披露出去,便可让他身败名裂,岂敢不听。” “还是你坏。” “不是坏,”许攸摇摇头,“君侯用兵如神,但是对人心之道,却还是不够察觉透彻,当拿捏其人最为看重之物,便可予取予求。” 张韩点头:“嗯嗯。” 典韦在旁听了都点头了:“嗯嗯,你说得对。” “那就,交给足下?” “行。”许攸也是立功心切,一口答应下来,不曾有多思量。 他准备走出去思索这一系列的事,俄顷又想到了一处较为关键的问题,回身来又问道:“对了,君侯在信中和孙策商议了什么?” “出兵牵制,把江夏再交还给他,让孙策可以一脚踏入荆州境内。” “这……” 许攸顿时眉头震颤,忙道:“这会否损失太大了?!” “江夏之地,乃是水路边防之要地,一旦孙策攻破,荆州恐怕难以久守,必然会掀起大战。” “如是大战,谁也管不了,两人若是两败俱伤还好,一方若是吞并了另一方,那可是整个东南,都收入囊中呀!” 许攸这下又觉得火烧眉毛了,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 做事竟然这般胆大妄为,这是赌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但凡谁人能击溃地方,眼下局势可是根本没有时日去南方清扫战局的。 毕竟,主公可是还要对付袁绍的呀! “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张韩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深远的平视前方,他当时在做这个打算的时候,就隐隐有一种感觉,事情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两败俱伤应当是必然,就是不知会发生什么。 …… 十日后。 关羽让徐晃在延津驻防,他则是带着小股精骑从延津而回,直奔许都。 此时,张韩的黑袍骑也已经随曹操的大军回到了许都留守,等待秋收。 大战得胜之后,从六月至七月,均是河内兵马与东郡兵马参战之时,也就是曹洪与夏侯惇的兵马,不断进军,收取魏郡南部的各大县城,逐步进军给袁绍压力。 此进军的速度,不疾不徐,但求步步为营,让冀州的军力不断消耗,压力倍增,再让他们内部的豪族、世族彼此慌张内斗,而后等待先前官渡大战的战果,传遍南北,特别是让关外诸侯知晓,由此便不能再交战。 待到一切水到渠成,自然可以一举拿下魏郡邺城,袁绍亦是无力回天。 现在便是,将优势,转化为胜势,便可如山倾一般,以压顶之势让袁氏再无翻身之可能。 所以,张韩回府院放假了。 但他没想到,关羽真的劝降了张郃,并且将他一路带回了许都,亲自去丞相府面见曹操。 张韩自然也是得到了命令,立刻赶赴丞相府,刚走到半路,曹操又传来口信,去许都北,城门之外相迎。 “还真是,走了一半想起来老本行了,又去北门骗……不是,去迎降将。” 典韦和张韩老早就习惯了,当初他们也是这么被骗的,但这种做法,你不说真的假的,至少表面上看着舒服。 “不错了,”贾诩在旁弱弱的道:“君侯你可知,当年去求见袁绍的人,都要在门槛外排队。” “现在想离开他的人也在排队呢。” 张韩没好气的回了一嘴。 几人安排了车驾,又赶赴北门而去,与曹操一同迎接张郃,按今后的军略排布,这位河北庭柱之称的名将,将会是极为重要的一环,说不得,便是压垮袁绍的最后一根稻草。 与此同时,在许都南的宜城亭侯府邸之中,刘备和张飞亦是听说了此消息。 一时间愤怒难当,特别是张飞,气得嗷嗷叫。 “他立功就算了,为何还要帮着劝降他人的名将?!” “劝就算了,为何不让他归附兄长!?” “兄长难道,已经在他心中不是第一位了吗?!” “好威风呀!计助张韩过延津,两渡黄河将袁军刷得团团转,俺最近听闻,丞相赞兄长为定军之柱!有他则是定能得胜!” “俺,俺觉得风头太盛了,云长兄长现在功绩多得让俺觉得不自在!” 张飞走来走去,本来是想碎念几句算了,只可惜他嗓门如雷,性烈如火,这些话竟然都是咆哮而出,让刘备好生不自在,伸出手又是欲劝,又是眼神示意,但都没有作用。 “唉,二弟如此功绩,助曹公大胜,为我大汉保住了江山国祚,为兄弟的应当高兴才是,”刘备亦是轻声劝阻道。 “诶,”张飞忙走到面前,摊开手道:“那俺们怎么办?这些年就光在许都招兵买马,寻师访友了,现在还在寻,要寻到啥时候去呀?” 这汉室,俺有点匡不动了,全被别人匡住了。 张飞忽然有一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偷懒睡觉的时候,却看到二哥关羽在苦练刀法,他每一次挥刀的声音,都让张飞觉得无比恶心!!(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三章什么?我兄长走了? “俺定也要问问他,现在心向何处!” 张飞气得牙痒痒,怎么想都不舒服,心中的怨念就好像是潮水来袭一般,止都止不住。 三兄弟自结义起事至今,义气相重,就从未离开过这么久。 而且,还是二兄在外立功扬名,留下大兄和三弟在家中枯坐,只是操训军士,招兵买马,为他输送军资军粮,生怕他在外短缺了军备,难以为继。 怎生到最后,是这么个结局,若是如此,当初还不如不要让他去援助曹公,三兄弟就算是都没有功绩,那也是还在一起,能在后方把酒言欢嘛! 不过…… 张飞忽然松缓了下来,偷偷看了自家大兄一眼,他也明白这是不太可能的,俺们承蒙人家的恩情,客卿于许都,又得他引见去面见了天子,寻得天子差一点认亲。 那也是颇受恩惠,若是能坐视不理,日后心中有愧疚。 “唉,”刘备这时候忽然叹了口气,张飞抬头来看他的脸色,顿时发现不对劲,兄长好像是已下定决心似的,一脸的坚定与决然。 “兄长,现下——” 他刚要说话,被刘备一只手抬起来止住,而后便听见了他平稳温和的声音。 “云长在此,乃是功绩显赫,我们若是以此去牵绊其路,岂非是义气之道?二弟的脾性,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若我们开口,他肯定放弃一切,跟随而回。” “但是,现在他在汉廷已是大将,能得功绩傍身,日后封候拜将不在话下,甚至可以青史留名,成为名将之一,作为兄长,难道不该为他高兴吗?”刘备的表情虽然平静,但是能看得出一丝淡淡的悲伤。 他语气陡然转为忧愁,道:“我何尝不想让他回到身边,你我兄弟三人远走高飞,但是我做不到,若是真如此做了,于心不安,日后却也不会快意。” “不如,你我亦先行,若是云长有意,千山万水也会追逐而来,若是不来,倒是也不必强加于他,翼德你认为如何?”刘备这不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而是真心想要这般做。 他如果去开口了,此事便完全不同,但若是自己先行离开,而关羽会追来,那便是千古之义,足以让后世壮士尽皆铭记,他们这义气结拜,却也能够名传史册之中。 “兄长!”张飞眼睛宛如铜铃一般,忽然说起要走,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舍,在许都的日子,虽然不算是大权在握,随心所欲,可是跟随兄长也算是锦衣玉食,予取予求。 哪怕是招兵买马,都要容易许多,毕竟这里可是天子脚下。 而且,这些年在此置办了这么多家产,得到了奴籍、钱财、宝物,日子已经太过富足平稳,他还窖藏了很多号称百年的猴儿酿美酒,是好不容易才花了大价钱买到的。 如果要走的话,岂不是这些东西都不能留下。 他明白刘备所言要走的意思,肯定不是正常的路途,恐怕是舍弃此刻的荣华富贵和官位,以及在许都建立好的人脉,转投他处。 那就要回到当初,无依无靠的日子了。 “三弟,心中还有犹豫?” 刘备关切的看着他。 “没有,断然是没有!”张飞顿时否认,接连摆手,瞪大了眼睛动容道:“若是和兄长一起,自然是去何处都无妨,只需你我兄弟在一起就好,只是没了二哥,俺不痛快!” “哈哈……”刘备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在豪迈的笑声中,却又有些无奈,“我明白,但是,云长与我们情同亲人,他肯定不会就这般留在此地,我信他会来与我们会同。” “唉,兄长为何忽然要走,而不是待明日见了陛下再走呢?!” 张飞问出了心中的疑虑,他想不明白好好地何故如此。 “嗯……”刘备思索了片刻,道:“因为曹公胜了,接下来将会在数年之内,占据北方。” “接下来,便是要攻伐南方,南方刘表与我乃是同为皇亲之人,近日正在遭到孙策攻伐,已被占据了江夏,趁此时机,我已请得陛下下旨,让我去支援荆州。” “此时,便是绝佳的时机,离开许都,否则,我有一种感觉,以后恐怕很难走掉了。” 刘备话语凝重,颇为深沉。 这件事他已经暗中决定了很久,和简雍、牵招都商量过,身边的宿卫统率陈到自然是不会犹豫,刘备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最后告知张飞,也是因为刘备坚信自家三弟会想明白这个道理。 而现在,二弟还在曹公的重视之中,恐怕不好带走,否则必然会遭到反对,反而会遭到强留。 刘备有一种感觉,在曹公赢下了冀州袁绍之后,恐怕很多事情都会有所改变,因为他已经不再有能够令他产生覆灭之患的敌人。 或者说,表面上并没有这种敌人。 在这个时候,在南方的曹军忽然间露出了空缺,说是被孙策趁夜,江上大雾时,传带白衣渡江,越过了防线,再次攻入了江夏境内,占取了十几座城池,眼看就要将大军驻扎在江夏境内,转而攻占荆州襄阳。 刘表上奏,请天子派遣援军,在曹操、张韩并不在朝堂的时候,能做主的无非是曹昂、荀彧等人罢了。 特别是没有张韩捣乱,刘备觉得轻松无比,虽然不知道南方合肥的曹军将领是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可以无需遭到怀疑的离开许都。 错过,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种时机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立刻向天子进言,自己可以率所部,前往荆州救援,加上两人本来都是姓刘,属于同亲,天子派遣他去,足以显得重视。 朝堂上一番商议,曹昂和荀彧都觉得无妨,可去也,于是让刘备领所部从鲁阳出发,向荆州而行。 现在,已经有兵马先遣于路途去探道了。 “诶!!好!那俺听兄长的,也不必再担忧什么,二哥肯定会来的!” “嗯,快去收拾吧,”刘备嘱托了几句,让张飞去收拾细软,准备立刻出行,只要追上先遣,那等曹公知晓此事的时候,他们可能已经出许都范围,到达颍川边境了。 …… 丞相府。 曹操回来之后,在家中休息了几日,庆功之事仍然还在准备,此次属于大庆,需要宴请百官文武,以及各个有功之臣,今日则是关羽、张郃与张韩一同来商议接下来的军略之事。 同时,曹操还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需要告知张郃。 在门前,关羽、张郃与张韩一同走进丞相府,但二张说话还是很客气,似乎聊不到一块去。 但实际上,张韩心里明白,这是张郃有点尴尬,几次大战都是差一点得手,如果身边有个名将同行的话,恐怕就杀掉张韩了。 两人之间的交战,对于张郃来说最是可惜,恐怕要成为一辈子的遗憾了。 走进堂内,曹操直接从主位上下来,似乎是在迎接似的,快步走到了张郃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轻柔的道:“从冀州传来,不太好的消息……” “末将明白,主公不必多说,”张郃直接拱手抱拳,面如坚铁,好似根本不在意似的,但是隐约可以见到他脸上的肌肉在不断颤动。 张韩和关羽一左一右的看着他,脸上表情也颇有动容,关羽甚至眯着眼,不自觉伸出手轻轻的了捋胡须而下,似乎心中有一口气,憋着不发。 “好,”曹操沉默了片刻,伸手拍打他的肩膀,“待日后,我定然给你再寻家人。” 张郃脸色一松,苦笑道:“其实,末将就算是回去,也是大罪,恐怕一样要祸及家人,许君之事,大家都看在眼中,自然明白。” 他是和袁熙搭当出兵的,此路上出现了如此大乱,导致乌巢被毁,而后整个战局顿时沦陷,平白让曹军得了进十万兵勇,而袁军则是损失了几十万大军,元气大伤,数年之内不能恢复鼎盛之貌,这种罪责,难道让他儿子背吗? 断然是不可能的。 张郃心里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在乱世立大业者,谁人不是狠辣之辈,他虽刚正不阿、带兵严明,但是也明了此事之诡,不是他能改变。 “嗯,”曹操满意的暗暗点头,心里对这将军更加喜欢,如此秉性,是真正的带兵之将,日后定是攻守兼备之名将。 “好,诸位且来坐下,今日唤你们来,便是商议伐袁之策,下一战,应当定在秋后。” “而同样,还是之前的隐患,南方荆州、江东两家,会否有可能来突袭我后方……” 这个下午,几人商议了许久,都是在布防南面战事,说起了两家近日的状况,将军情全数拿出一一分析,张韩亦是说了此前写过一封书信,去安定南方。 请的是陆家之人带路,营救何通,到现在,还没有音讯,不知孙策是否要反悔。 曹操听完倒是没说什么,可是旁边的戏志才脸色一白,马上转头来看向张韩,急切的问道:“你是说,孙策攻入荆州,乃是为了让南方战乱,而实际上,是你内中要救那位叫何通的门客?” “前段时日,朝堂上得到了刘表的救援……”戏志才把天子之命,派遣刘备之事全都说了出来。 许久之后,整个堂上的人几乎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张韩更是心神震动,面色一下子就精彩了起来,好家伙,我一直就没想通,事情虽然会向我期盼的方向发展,可是气运再好,也会因此而漏掉一些隐患。 没想到,刘备会靠这件事,成为漏网之鱼,逃离许都! 本来,已经温水煮青蛙,快将他们兄弟三人全部困在此地了,没想到还是跳出去了,而且又是去荆州,刚好还是借助了我祸乱引战荆州与江东之事。 当真是天意…… 不对,张韩忽然心中反驳了自己,他想起了气运这个东西,好似不是自己一个人有,在场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丞相应当也有大量的天命气运所在,甚至在许都长乐殿上的那位迷弟,他都有些许残存。 刘备这位本来的乱世君主,肯定也会有大量的气运才是! 甚至可能比自己还多,他才能在冥冥之中,靠着我布的局,从牢笼之中一跃而出,跳到荆州去。 “我兄长走了?!”关羽最先反应过来,神情已经满是慌乱,满脸涨红,早已没有了在战场上冷静指挥,进退有度的气派,整个人就像是被一锤打蒙了似的,身形都颇为摇晃起来。 “云长,不必惊慌!” 曹操脸色微变,忙叫住了他,“玄德不过是依照陛下之命,前去相助荆州刘表而已,又不是离你而去,何故如此震撼?” “哦,是……”关羽抱拳行礼,觉得自己失态了,想要平复一下心态继续商议,可是接下来他根本冷静不下来,整个人都是云山雾绕,也不接话,耳朵里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亦是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兄长离去,没有那么简单,他不是去荆州相助,而是离开了许都才对,这只是他离去的理由。 为何,兄长不与我商议,却直接选择离去。 他为何不暗中告知,将我也一同带走?! “那牵招也随他去了吗?” 关羽喃喃道。 话音刚落,在场的文武都转头看向他,曹操更是目瞪口呆。 关羽忽然听得四周无比安静,一下警觉,马上抬头,却见得目光都在望向自己,尴尬的左右看了几眼,张韩道:“肯定是啊。” “云长兄长还在挂念吗?玄德公走了,不回来了,去荆州寻刘表去了,牵招和他是多年故友,在认识云长兄长之前,他们就是兄弟,和兄长结义之后,他们仍然还是兄弟,”张韩眨了眨眼,但是表情却无比的真诚关切,好像在说一件义正言辞的事,“上次,我带牵招去见玄德公的时候,不知道他有多高兴,好似两人当夜根本就没离开过彼此,一直把酒言欢了七八日。” 关羽:“……” 你…… 张韩的每一句话,此刻都像是利剑,在猛戳关羽的心扉。(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坏了火全撒我身上了 这每一句话,都不好听!! 关羽也不知道,张韩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心也是暖的!为什么就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不是的,并非如此,绝不可能,伯常你不必再说了!”关羽有些烦躁的拱了拱手,他不想和张韩继续这个话题,但是……却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慌乱。 张韩道:“兄长你也不必着急,或许玄德公离去的时候,给你留下了什么口信,或者是有人还在等候你回去,再行告知呢?” “应该没有……”关羽还是低头思索了片刻,脑海中反复考量了最近一两日的事,他在刚刚回来的时候,就打算去面见兄长,将战场之上的功绩,以及风云变化的战局,和他们在酒后深谈一番,却一直没有遇到机会。 去了两次,都被告知刘备不在鲁阳,而是有事已经外出了,没想到今日,就收到了他离去的消息,又或者说,在前几日,其实他就已经走了,只不过是将消息一直拖延到了现在而已。 对,定然是如此。 关羽心乱如麻,有一种愧疚感,不断在内心萦绕滋生,很快就挥之不去,甚至耳边都还响起了嗡鸣,导致他此刻什么都听不清楚,眼前的目光都稍微模糊了些。 张韩关切的话语,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就只听见“玄德公已走”、“还请宽慰”、“兄长不要着急,他们不会丢下你的”之类的话,但是这种话,越听就越是难受,结果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关羽没有参与商议。 自然,此次商议也就草草结束,而曹操下达了一些命令安排之后,命人传达出去,便让他们各自离去,其余文臣各回其位。 叫来的人里面,惟独留下了张韩。 等人走后,张韩悄然走到曹操的面前,轻声俯身下去道:“岳父,我看云长兄长这模样,怕是要思念成疾,恐怕要追过去的……” “不会吧,我对云长还不够好吗?”曹操眼眉一挑,张韩这话还是让他的心里忽然紧张了些许。 “不,我觉得会!”张韩眼神十分坚定,话语干脆利落,他想在一两句话内,打消曹操心中的所有侥幸,“义字,在云长兄长的心中,看得比命要重要,所有的恩情、富贵、功绩,甚至是所谓青史留名,流芳百世的好处,都比不过心中的义气。” “无论玄德公怎么想,是否是真的丢下了他,他都会追随而去,我坚信这一点,而且若不是因为如此,岳父也不会如此欣赏云长兄。” “说得对……”曹操听完这话暗暗点头,伸手虬戎胡须上抓了几把,眼角微微颤动,已显得十分的艰难。 回想关羽的好,他的确觉得最为欣赏的便是他的义气,若是换一个人未必能够得到自己这般喜爱,譬如张韩这个混账,我就一点都不喜欢! “啧,”他无奈的咋舌一声,抬头瞥向张韩,“你这么说,怕是有些好办法给我?” “没有。”张韩拱手而下,鞠躬致歉。 那你说个鸡毛!? 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透彻,你是痛彻完他的心扉了,现在准备在我心上也拉个口子是吧?! 曹操眼睛瞪了瞪,终究是懒得说他。 “让我好好想想……”曹操低头沉思,心思也一下飞走了,不自觉的走了几步之后,还是回头来凝视张韩,狐疑的问道:“伯常,他真的会动心思,不顾一切的去追随刘备?” “嗯。” “行,你去吧,我应该能想到办法,既满足他的义薄云天,又让他不能轻易的离开我,”曹操失魂落魄的思索着,竟然从主位上往后堂而去,那在场的人可就迷茫了,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理吗?!怎么他还直接走了? 张韩左右看了看,和郭嘉、戏志才都使了使眼色,轻声道:“那,我们放半天假?” 郭嘉白了他一眼,道:“你走,我们不能走。” 烦死了,你一个处理南阳公务的,来丞相府这里蛊惑人心干什么,真和你走了,到时候罚俸时,又没你的事! 郭嘉老上当人员了,根本不信张韩的鬼话。 从丞相府出来,典韦拐了张韩一下,道:“诶,君侯,方才丞相说那事,你真没办法?” “真没有,人想走,你怎么拦得住嘛?用内力都拦不住。” “屁力!”典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不解的道:“那你捅出来干什么,这话何必说得明白?” 张韩嘿然一笑,“哈哈,恶心他一下,丞相之前把我们俩的功绩全抹了,甚至还要扣黑袍骑的犒赏,现在一点改命的音讯都没有,我心里不平衡!” 还真是恶心。 “那就真没办法了吗?”典韦自己也下意识的去思考,想了半天,还是没办法,摇了摇头道:“害,我想这些干什么。” “诶?如果说把关羽锁在院子里呢?” “啧,你话怎么这么多!都说了没办法,我真没办法!” 两人互相怒骂着,悠然离开丞相府,往半山城而去。 …… 回到府院之中不久,张韩和典韦开了宴会,宴请了主要官吏,同时将故事都说给贾诩听,老贾诩虽然没有随军渡河去延津之后,勇闯冀州附近,在敌人的大本营眼皮子底下晃荡,但是他的心还是和大家一起的。 因为张韩去之前封了他的所有家产,回不来的话,贾诩就得家徒四壁。 所以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前方占据,为张韩捏一把汗,比对自己的儿子都要上心。 聊了一夜,同样也说起了关羽之事。 贾诩认为,乃是天意。 “当真是天意,这位玄德公,不可说他是心中腹黑之人,毕竟君侯当年那句话,仍然在老夫的心中奉为经典,君子论迹不论心,玄德公所做的所有事,在目前看来均是君子所为,他这般离去,其实也是为了不给关将军添麻烦,不让他陷入两难之境,若是以义气来看,实在是堪称佳话!” “但是,他却也可能是明知关将军乃是义字重于一切的豪士,故此以退为进,让他心中生出对结义兄弟的愧疚,反而会追随而去!” “没错,这就是顶级PUA!” “批什么?” “批力!”典韦又瞪了张韩一眼。 真的气人玩意!俺聊就嫌俺话多,贾诩老儿聊起来,你就跟他意气相投,感觉一晚上都聊不完! 俺差他哪了!? 张韩不理典韦,继续说道:“若是文和先生来决断,应当如何?” “我吗?”贾诩思索了片刻,道:“我应当会骗取关将军进宫领赏,但暗中告知他,陛下赐许他持刀而入,然后在金銮殿上,以持刀刺杀之名,治罪而斩杀,如此对外也好交代,陛下自然也不会追究过深,至于缘由则无人知晓。” “除了这个呢?”张韩想了想,又问道,“你说点是人能干出来的计策。” “那没有,一个人若是决意要走,我觉得没有两全之法。”贾诩艰难的摇了摇头,他也想不到,如果要留下来,必然会翻脸,不顾全所谓义气、欣赏、仁德等事,日后关羽也绝对不会为丞相卖命,若是要顾全这些,把情谊当头,又不得不放他走。 就很两难。 太难了,还是直接杀了好,少走很多弯路。 “我也觉得,但是丞相说他能想出来,就很离谱。”张韩喝着酒,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贾诩忽然灵光一现,肩头颤动,碗中的酒都差点洒了出来,面色也顿时凝固,道:“坏了。” “什么坏了?!” 众人都不自觉的看向他,好奇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贾诩艰难的回头看着张韩,苦笑道:“如果说,丞相他想不出来的话,会不会把这种怒火,全都撒到您的头上?” “卧槽?!” 张韩直接惊呼了出来,人都差点站起来了。 他绝壁会的呀! 他就是这种人!!! “坏了,我感觉我好像要完……” 第二日。 张韩在宿醉之后,清晨就醒了,拥有强大的脾、肾功能的他,就算是醉酒也不会很久,而且根本不伤身体。 在刚刚醒来时,孙乾就匆匆跑到了中院来,派人到后院请君侯出去,张韩穿行园林、走廊,穿越了几个宅院,到了中院见到孙乾,担忧的问道:“公祐,千万说点好消息……” “不,是坏消息。”孙乾直接打破了张韩的念想。 “哦不,也算是好消息,”沉默了片刻,他又马上改口了。 张韩顿时惊喜,连忙凑过去问道:“什么好消息?” “你们昨天猜测的,全都是对的!”孙乾汗都流下来了。 张韩脸色一黑,差点想伸手用寸劲给他脸上拍个爽肤水,“所以还有一个坏消息,是吧?就是我岳父真的把火撒我身上了。” “嗯……”孙乾点了点头。 典韦在一旁看得乐呵,甚至还是打了个呵欠才开始笑,眼泪都出来了,效果极好,“哈哈哈……俺就知道你这么干,迟早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现在果然如此!!哈哈哈!!” “哎呀,丞相不愧是丞相,真是大快人心呐!!俺典韦就喜欢看君侯气得嗷嗷叫,然后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典韦你现在很膨胀!你知道吧!!”张韩咬着牙,心里直呼造孽,你以前真不是这样的!! 这时候,孙乾面色难看的又转向典韦,弱弱的道:“这诏令是……陛下准许的,让屯骑校尉,和君侯,一同去守关……当个关隘守将,先冷静一年再说……” “啊?!”典韦叫得宛如打雷一般。 倒是张韩冷静了下来,双手拢在袖中,垂于身前,抿嘴点了点头,“嗯嗯嗯,我觉得,丞相还是英明的,不愧是他,简直大快人心。” 你陪我去,那我就不寂寞了,没问题! 守关一年,回来我还是君侯!! 劳资依然是南临县首富!! “哪个关口?”张韩好奇的问道。 “叶县的叶壶关。” “哦……叶县,”张韩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俯视的地图,凭借记忆的修复,能大致知晓全貌,那里是左右逢高山,几条水源的关口,物产算是丰富,人口不多,因为关城狭窄,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算是颇为重要的关隘,乃是许都之首富,在襄城之下,也就是颍川之南。 还行,甚至还是我马商生意的必经之路,以后有福了。 张韩美滋滋的想着。 典韦在那愣了半晌,然后咬牙切齿,恨得咬牙的声音全都能听见,嘎吱作响,过了半晌才愤恨的说道:“哎!那这么说的话,俺这戎马半生,厮杀十年,到现在又混回去了?!只是个小小关口的守将是吧!?” 张韩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算了,牢典,毕竟那是丞相,他英明呐,他大快人心嘛。” “屁心!”典韦不快的吼叫着,再这么混下去,又特么混回杀人犯去了,难道说,俺最后的归宿是在己吾耕地?! 那这一辈子在搞鸡毛?!从一个种地青年,努力的变成一个种地的老人。 “呸!” 曹贼! 典韦也不敢骂,只能学着张韩在心里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知道君侯一般会在心里这么骂丞相的,但就是知道,很奇怪。 …… 三日后,典韦率领张韩率领赵云、高顺、黄忠去叶壶关换防赴任,张韩私下底让人准备了各类军资,以及从家产之中调出些许珍宝、娱乐器具,随行而去。 出行的时候曹操都没来送他,还是曹昂来送了二十里地,宽慰了一路,让张韩安心,用不了多久就会调任回来,毕竟现在还没有完成收尾之战,随时可能和袁绍再次开战,可以将此当做一个计谋,让袁绍担忧惧怕,随时打探。 张韩直接就乐了,“他还真会!” “好家伙,这次是真的把我扳倒了,狠狠地惩罚,但是袁绍知道了,肯定会加倍防备,耗费大量的探哨在这件事上,真的搞得妙!岳父还有多少妙策,赶紧弄出来吧,我真的好奇!” 张韩把两根手指放在嘴前,乐呵呵的说道。 曹昂也看不懂这是啥姿势,但是觉得张韩这么做的时候,好像很悠然自得,奇怪的动作,奇怪的惬意。(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五章这过毛的五关?我卡在第一关了 “伯常兄长,你心中不怪罪父亲就好,”曹昂谦和的说道,他生怕父亲此举,会让伯常心中不满,日后暗生嫌隙。 但是,细细想来,其实伯常并非是这种人,倒也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会怪罪呢?他毕竟是我的岳父,”张韩摇了摇头,昨夜才刚刚被曹宪狠狠地擒住,早已经消气了。 等同于老曹宝贝了十几年的自行车被自己站起来蹬了一晚上。 “放心吧,大舅哥。”张韩开朗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无非是去做守关将军而已,我连马夫都做过,很快就回来了。” “叶壶关离许都不远,南临县到此更是只需一日,我若是无事,也会常来和伯常兄长把酒言欢的。”曹昂微笑而视,真诚不已。 “好,我们到叶壶关等你,大舅哥。” 典韦在赶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烦躁的跳下车来催张韩,“你们两个到底谁是哥?” 好家伙,在这你一句大舅哥,他一句兄长,合着就俺是弟弟呗?说给俺听呢? 冒昧的家伙,你们真的很冒昧。 “兄长且慢走!”这时候,曹昂忽然又叫住了张韩,小跑而来,眼色一动,凑近了道:“聊得兴起,差点忘了父亲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嗯?什么话?”张韩逐渐凝神下来,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就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了。 “父亲说,等你回去,待下了魏郡、邺城,把许都都送给你,再将颍川也送给你,且为黑袍骑补一千匹西凉宝马,再以三千斤黄金秘密犒赏,除此之外另还有赏赐。” “啊?”张韩听完,直接挠了挠头,下意识的去看典韦,发现他正看向别处,但是耳朵竖着一直往这边凑,看侧脸也是非常震撼的模样。 一千匹马,还是汗血宝马。 三千斤金,还是黄金。 这些就已经远超此前的犒赏了,还要把许都都给我?另外一半也归我吗? 那小刘协住哪?我是不是以后能向陛下收租? 我就说,我这个气运,不可能光被罚,什么都赏赐都没有吧!? “哈哈哈!义……不是,岳父对咱还是很好的嘛!” “是啊,”曹昂哭笑不得,主要张韩这无缝转换的昵称实在是令他感觉跳脱。 “是的,”曹昂笑了片刻,认真的点了点头,笃定的道:“父亲,勉励兄长,说山关虽小,却是隘口要道,一城一土皆不能让,望兄长谨守此关,武运昌隆。” “好!记住了!” 张韩抱拳行礼,送别了曹昂,等曹昂上了车驾,他也跳上了车夫位置和典韦一左一右的时候,忽然间一愣! “不对,”张韩下意识的缓缓转头,他也以为典韦会和自己一样,转头对视,形成完美的默契。 但是并没有,典韦正在打呵欠,准备去里面睡一觉,让张韩给他当一段路的车夫。 于是张韩当机立断,肘了他一下,“牢典,牢典!” “哎呀,别肘别肘!!”典韦不耐烦的拐了几下身子,“昨夜宿醉,一夜未睡,你给俺当一下车夫怎么了?!委屈你了吗!” “你还挺硬气!”张韩后仰了片刻,万万没想到典韦居然会对自己这种态度! 可恨!! “我发现一个秘密,”张韩目光凝重的说道:“丞相给我们的这些赏赐,非常厚重,恐怕有诡。” “有什么诡异之处?”典韦一听就来了兴致,他现在正是智力成长的开化阶段,对什么都比较感兴趣,非常八卦的就凑了过来。 张韩脸色一顿,微笑努嘴道:“去睡吧,昨夜宿醉,一夜未睡,辛苦你了。” “哎呀说一下嘛!!烦死了!”典韦脸一垮,登时就不高兴了,当即不断催促起来,“快快快,俺已经迫不及待!” “你现在说话……”张韩感觉怪怪的,怎么还顺上了,你跟着贾诩都学了啥了…… 腹诽片刻,他嘴角一扬,道:“我觉得可能有任务。” “这些赏赐,怕不是给我们的定金。” “什么任务?不可能吧,”典韦不以为然,兴趣颓然,咋舌道:“就是怕俺们造反,弄点赏赐安抚一下罢了,他知道俺们都是贪财之辈、贪酒之辈、贪色之辈、好战之辈!” “啧,你不懂,方才那句谨守此关,武运昌隆。感觉话里有话呀……”张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 许都。 汉寿亭侯府邸,关羽在家中已经暗暗遣散了婢女、奴仆,或是给与钱财让其登籍归农,或是转赠与良善友人之家,家中的装潢也尽皆变卖,得钱财分于院落之内,准备命人来取。 他甚至,给张韩留下了一柄战马宝刀,百斤举世罕见的陨铁,以及两箱珠宝与一箱黄金。 这算是,纪念两人在延津之战中,毫无交流策划,却能够默契无间的这一份情义。 “日后虽各为其主,但关某仍会记得此战,伯常勇冠三军,真乃豪杰也!” 关羽捋着胡须,感慨而言,每每想起当时之战,到现在还觉得心潮澎湃,万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精彩。 伯常如尖刀一般在敌人后方翻搅,而他则是趁机强攻敌军屏障,一击即碎,后合计擒下张郃,不光斩敌无数,获粮万千,还得了数万降卒,且得一员悍将。 壮怀激烈也。 这时,身后有声音传来,乃是一人推开了他的院落大门,大步而入。 关羽转头看去,见到乃是好友徐晃,当即展颜而笑,抱拳道:“公明,来得正好。” 他指向了一处,“此为留给你的赠礼。” “云长这是要离去?”徐晃顿时诧异,站在门口不知所措,“难道说,你非要追随你那兄长?全然不顾丞相对你的恩情吗?” “丞相,对某恩重如山,此生不能偿还,只能来生做牛做马而报了。” 关羽目光坚定,话语同样也是极为坚定,如此决议其实已经是思索很久了,故此现在能够在徐晃面前直接了当的说出来。 徐晃听完了他的语气,也明白自己来劝估计是劝不动了,云长去意已决,只怕不是寻常话语能打动的。 连恩情二字,都不能让他心思动摇,那些所谓的钱财、荣华又怎么能入他的眼呢?! 云长又不是许都风传的酒色财气之流。 “那,你此去,打算如何与丞相交代?” 关羽看着堂上的印,笑道:“不可说了,我若是去见丞相,便真的走不了了,当着他的面,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过,义在心中,关某不去如何能行。” “我与兄长、三弟,乃是桃园结义,生死与共,情义自在心中,生死不能相离,我与丞相,只能是相逢恨晚……若是早遇到丞相,定不会辜负他,愿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只可惜,大丈夫既有盟誓,生死必达也。” “唉!”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一声哀叹。 两人顿时惊讶,只见曹操推开了大门,奋力而进,拍了拍手之后,又背手而立,可是身子却是有些动摇,在他的身后,隐约有马车、金银、骑军阵列,看得关羽心下一惊。 他看向徐晃道:“公明来此,原来是暗中告知了丞相,一同到来?” 徐晃点了点头,诚恳道:“云长若是离去,丞相自当知晓,而且以丞相之心胸,对你的喜爱,又岂能不放你离去。” “丞相,”关羽看向了曹操,好似在求证似的。 曹操面色一凛,叹道:“好一句,相逢恨晚,云长呐,若是我能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你竟是要不告而别,难道真的对我已失望透顶吗。” “丞相!” 关羽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脸上已是羞煞通红,“关某断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既忘不了恩,又不能负义!唯有愧疚丞相,追随兄长,日后若是身死他乡,亦会记得丞相之恩情!” “好一句,追随兄长,记挂恩情……我还是不如玄德对你好!”曹操背着手,走下来将关羽缓缓扶起,两人相对而视,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关羽却是在凝视半晌后,愧疚的移开了目光,别过脸去,不敢和曹操相望。 许久之后,才听到曹操语重心长的道:“公明来告诉我你要走的消息时,我心如刀绞,可是啊,我却又敬佩,你关云长,若是不走,留在许都,留在我身旁,享受荣华富贵,我反倒要不喜你了。” “正是你这恩高义厚,义薄云天的性子,我最是喜欢,当世豪杰之中,能以此立足者不少,可至死不渝都能做到义气二字的,却是不多。” “我曾经遇到过,为我赴死之人,亦是厚待其家人,当做我曹操自己的亲人,现在又如何忍心见你们兄弟,如此分离呢!?” “云长呐,你去吧……”曹操向外一指,道:“我为你准备了马车,车上有衣物、钱粮,待到入秋时候,天气转冷,在路上切莫让你冻了身子,那衣袍乃是我爱妾与我一同所织,便当做是我的心意吧,呵呵呵……本来是要送给伯常的。” 曹操伤心的笑着,连语气都低沉了许多,说得关羽鼻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丞相!” 关羽再次呐喊,却是说不出话来,吞咽一番后,双眸左右摇晃,震颤不已,便如其心在此刻不断动摇,可是,他最终知晓自己并没有理由留在此处,他劝不了自己! “多谢丞相!羽此生,铭记丞相之恩!永生不忘!” 说罢,他再也不敢有任何逗留,径直离去,头也不回,他害怕只要自己回头,再多看曹操一眼,便会动摇其心,日后再想要离去,就难了。 但终究,关羽还是顿住了脚步。 曹操这时候忽然断喝道:“云长,速走!你若是不走,我就忍不住要留你了!” 这一声喊,让关羽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丞相之心胸,天地可容,真乃是千古英豪也,羽敬佩!” 关羽在这一刻,从内心深处,真正臣服于曹操之魅力,只可惜,他已为了义字,要追随兄长、三弟,不可留下辅佐明主,如何不是一大遗憾也。 这是真正的明主啊! “我没有理由留下……” 关羽纵马而行,驾马车离开了府邸,直奔城门方向,而曹操则是在这一瞬间追了出来,在门口眺望,若是张韩在场的话,肯定在旁边“燕子、燕子”的喊起来。 可惜他不在,没看到这种能让自己笑至少一周的场景。 曹操这一追,让文武尽皆不住的跟随一同追出,都随时准备扶在左右,“丞相切勿悲伤。” “丞相莫要悲伤,关羽已走了。” “丞相且去军营吧,此刻正是大军出征,待平定北乱之时。” “丞相,此去数关,你可否有给云长通关文牒?”徐晃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曹操眼角晃了一下,然后对另一人道:“我差点忘了此事!速速去北大营!!” …… 三日后。 关羽迎来了他第一个走不掉的理由。 他向南去荆州,只有两条行马车的驰道,一条便是张韩所主修的,自鲁阳到达南阳的主道,他万万不能走,毕竟那一条道上全都是张韩的驿站,黑袍骑耳目林立,且到南阳附近之后还有张绣的三万精兵,以及南阳驻扎的张韩所部。 张韩这所部,又实际上是曹昂的兵。 属心腹精兵耳,于是他只能走叶壶关。 也就是叶县这条路,到舞阴而垮比水,乘船去江夏附近,寻兄长之踪迹,即便寻不到,也可以最快到达襄阳,若是他们行军还未到,便能先一步去等兄长。 运气好,十日内,就可以打听到他们所在,只要战马足够快,等出了关,再舍去车驾与其内的细软便是。 而此刻。 关羽正在叶壶关前,气得嗷嗷叫。 “伯常,你别闹了!快开关放我!”关羽胡须都扬起来了,这关口上,竟然一水的黑袍骑,连发手弩、高铸铁石为墙,山上还有十数个高塔箭台。 那一水的精良全身铠甲,比铜墙铁壁还可怕。 关羽是深刻体会过的,这些人去邺城转了一圈回来,都没损失到一成,可见其勇,已经当世无敌,比之当年所谓飞熊,有过之而无不及。 “闹毛!”张韩在城头上站着,道:“职责所在,没有通关文牒,我怎么放?!” “你放了,随后就有文牒送来!” “没有文牒,我怎么放?!” “你放了就有了。” “没有我怎么放?!” “你下来,关某非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关羽气得后槽牙都发痒了。 这浑人,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张韩在关上气得直大喘,气笑了,点着头道:“好好好!!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守吗?!我是被坑来的好不好,这地方名字多难听啊!夜壶!” “那就请兄长赐教!!” 张韩说罢,转身就去换甲,然后招呼典韦道:“走,牢典,我们二打一。”(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六章不公平二打一 “为什么?”典韦肩头一颤,用一种很是嫌弃的眼神,在重新审视张韩,“你已经很利害了,何须做此宵小之事?!唯有无名鼠辈,才会如此不公待敌!” “他是敌人吗?!”张韩眼睛一瞪,狠狠地纠正了典韦这番话,“他不是!如果我去跟他单打独斗,那必然陷入苦战,而后两败俱伤!我有内力我不怕,恢复很快,但伤了兄长,如何是好?!” “屁力!”典韦满不在意的瘪了瘪嘴,“你就是懒,想快点把人打退,然后打嘴仗!” 他无情的戳破了张韩可怜的面纱,露出了他懒狗的本来面目。 “啧。” “诶,原来丞相之所以给这么多钱,全是为了在这里截住关云长是吧??”典韦这时候一拍脑门,才恍然大悟,之前张韩和他提及过的所谓“任务”,还有那些犒赏的不简单之处。 这一下就说得通了,怪不得给这么多,还特意嘱咐守好关口,就是拦住关羽不让他离去,那岂不是,他在后面大放放人,给关羽一种丞相心胸可容天地的旷世之恩,然后来壶关让俺们做恶人?! 典韦脸一下就黑了,君侯之前还好几次说丞相还在想办法,说不定真能让他想出法子来。 俺一直不信,现在俺信了。 好好好,这么几日,就想出这一石三鸟的办法,又显示了自己的宽宏与仁德,又拖延了关羽追随兄长的步伐,而后又顺带惩罚了战场抗命的俺们! 哦不,他甚至还犒赏了俺们! 不愧是丞相,真的绝了。 “用俺们几人的恶行,来阻挡人家义气豪迈,追随兄长之行?”典韦一下就愤恨了起来,张韩也满脸纠紧,嫌弃到无以复加,连连点头道:“就是说呀!这种干法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觉得要加钱!”张韩满脸整肃。 典韦原本已经走下城头来,正在扣马鞍,听完直接站直了身体,很快又继续行事,道:“那确实,日后还得加官进爵,反正俺不能再回己吾去种地。” “屁地!”张韩白了他一眼,这话之前就是和老贾吓你的,怎么可能再回去种地,你都这种功绩了,注定不可能平凡了。 结局要么是荣华富贵老死,要么是战死。 我就不一样,我可以往彭祖靠一靠,先活个几百年,然后再写点养生经去诓骗世人,怕不是可以去修仙了…… 二人引马出关来,此关本就不是商马通行之道,从许都到南阳,或者说自豫州去荆州的陆路,现在大多都走鲁阳那条路。 这里若是通行者,均是有公务在身,譬如传令,或者运送粮草之类。 关羽如果有通关文牒,可以迅速通行,一二日便到达荆州。 可惜,他确实没有。 见到张韩,关羽此刻在数十个呼吸之后,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在战马之上将包袱丢到一旁,而后面色凝重的望向张韩,沉声道:“伯常,为何如此?” “职责所在啊……”张韩再次解释,脸都已经满是纠得满是褶皱了,这句话就算是再问一百遍,也是这个答案,我还能说什么?! 他都给定金了,还是两倍于犒赏的钱财,甚至还要把许都的另一半也交归给我,这是,何等的尊宠呀?给得实在是太多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职责所在?”关羽胡子都差点气岔开了,双眼微微眯起,睁开时似有锋芒一般,咬着牙说道:“我记得伯常,你可是最不守命令的,所谓职责,岂能匡得住你?” 张韩身骑漆黑骏猛的绝影,很尴尬的在马背上挠了挠头,笑道:“正是因为我以前不尊军令多了,现在才被发配到这关城来做了个守将,丞相说了,若是日后再有错,恐怕……如今的所有荣华富贵,都没了。” “云长兄长,我张韩是个粗人,而且长得不行,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有了这地位,不敢舍弃也。”张韩欠身而下,神情十分落寞,好似苦水全都从身体里涌出,直冲到了脸上。 “伯常,难道更重这些荣华富贵吗?”关羽郑重而问,他自问和张韩还是有情义的,否则也不会留下这么多钱财,全都转赠给他,而且,那些钱财还是因为知晓张韩爱财、爱珠宝,特意留下的,里面还有一份心意呢! 张韩苦涩望天,感慨非常,道:“我此次若是放你过关,你却没有通关文牒,日后怪罪起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连命都要保不住,丞相如何喜爱你,我又不是不知道。” “若是你从叶壶关过去了,等待我的便是刀砍斧劈,又或者派我去前线将功折罪,冒死拼杀……这甚至还不是荣华富贵那么简单的事,这是性命堪忧啊……” “罢了,”张韩长长的叹了口气,拉了一把缰绳到右侧,让开一条道路,让关羽可以看到关城之上的名牌,而后又听得他说道:“兄长且前行便是,大不了,待你走后,我和典韦便自刎于关前谢罪,以免责怪下来,我无法回应……” “只可惜,我家中妻妾尚未为我诞下子嗣,家中恐绝后也……”张韩说得悲伤,但是刚巧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心里又觉得很奇怪,他已经很努力和夫人们去研究生了,可是却依旧未能成功。 好似,他根本没有这种能力似的。 为此,还偷偷的去找华佗老儿、张机先生私自诊断,且服药调理过,依旧毫无动静,而且两人问诊时,都惊为天人,大有一种,仙人扶我那啥,直呼受不了的感觉。 并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张韩都还没想通是何道理。 而家中夫人们每每想到此事,都会略微担忧,但是张韩却暗暗窃喜。 此能,太妙!! 这时候,关羽的怒喝让张韩打断了内心的胡思乱想,抬头看去,只见关云长此时已是愠怒烦躁,怒目而视,“伯常,你这般说,不是逼我留在此处吗?!” “我和我兄长,乃是桃园结义——” “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张韩直接打断了他施法,你别说了,交给我来说,“玄德公离去,不告知云长兄,不与你商议,也不和陛下、丞相请命,便是不告而别!” “他去投刘表,荆州与我许都,本就多有仇怨,恐怕日后未必是同盟之人,或许刘表也暗有称雄之心,那便是敌人,他这般做,不也是将你逼到绝境,身在这敌营之中,随时可能有生命之危吗?” “而我不过是放了你便自杀或者逃亡而走,唯有如此方才可逃脱于罪责,甚至不如玄德公给你的重压一根!你若是都不愿两难,那就返回许都去,向丞相讨要了通关文牒,一切都好说,为何要在这里为难小弟我呢?!你我难道,连这点情谊都没有吗?!” 张韩痛心疾首,这番话痛彻心扉,说得关羽满脸乱麻的低下了头去。 其实这话,他就是想把任务搞得简单点,你回去要个文牒,若是丞相给你了,那我虽然收了钱,也要听他的话办事,你能搞到那是你的本事,我听令行事,还能赚取一笔犒赏,怎么都不亏。 但若是现在给你放过去了,那我以后真不知道怎么交差了。 脸面也挂不住啊,平日里三吹六哨的说得如何如何厉害,连个关羽都拦不住,见到他都怕到立刻让行!? “诶,有道理啊。”典韦在旁点了点头,瓮声说道:“云长,你那兄长离去时,可曾想过你的感受?” “若丞相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只怕是早就将你杀了泄愤了,他便是知道丞相喜爱你,舍不得杀你,才留你在后周旋,这不是利用又是什么呢?” 典韦哀叹道:“这事若是落在俺头上,当真是伤心欲绝,亦不会因此而辜负了他人期盼,所谓兄弟情义,早在他们走时就断了,是他们先走的呀,你愧疚什么呢?!” “不会的,”关羽当即摆手摇头,“我家兄长绝不是这样的人!” 我正是因为心中焦急,不知所措,方才想追过去问问清楚,若是兄长直说日后不必再追随,他也好死心回来报答恩情。 “那就对了!”张韩直接冷笑道:“那你就过关吧,等你过去了,我们自行谢罪便是,我等方才是那奸邪小人!” “我不是这意思……”关羽人都麻了,这怎么还说不了了呢?!他发现和张韩聊情义,是一点用都没有,他好似内心根本不会因此而动摇,也不会为他们兄弟桃园结义的乱世豪情而赞扬羡慕,对他来说,好似根本很寻常一般。 “这样吧,你一人闯关,必不可能闯过去,”张韩长舒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许多,又道:“我不用关上的将士来防备,云长兄长只需敌过我与典韦,我们两人便没有怨言。” “说好了!”关羽双眸一亮,顿时心中的负罪感和烦躁之意少了大半,果然还是如此行事,最为让人快意,不必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若是你输了,就乖乖回去如何?” 张韩又追问道。 “那不行!”关羽顿时反驳,“丞相早已许我离去,前行追随兄长,如今只不过是断了一份通关文牒而已,岂能因为一败而回?!” 啧,不上当。 “呵呵,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张韩拉住缰绳准备回去,而关羽则是慌了,如不答应,若是要他闯关面对三千黑袍骑,连一点希望都没了,走鲁阳更是不可能,那里一路上张韩的人更多,连百姓都可能是他的耳目。 到达终点站南阳之后,估计分分钟被张绣又遣送回来,张绣可是有三万精兵在手的。 “等等!”关羽叫住了他,面色挣扎了许久,粗气一喘,叹道:“伯常,关某答应你,若是败了,就回去向丞相要通关文牒。” “诶,好!” “来吧!” 张韩和典韦两人顿时拍马,做势欲冲,关羽一看这模样刀都捏紧了,满脸惊诧的看着他们,喝道:“你等意欲何为?!不是接连而上,单打独斗吗?!” “我说的是我与典韦!” 张韩的喝声快速传来,但他人已经追着这声音到了近前,绝影之速,举世罕见,仿佛掠影而至,势大力沉的一枪直取关羽肩头,“呼”一声激烈风响,竟有锐声而现! 关羽眼疾手快,瞬间格挡,轰然巨力自斩马刀上传来,虎口被震得生疼,脸色大变之下紧咬牙齿,抵住了这一枪,说时迟那时快,典韦却也在这一刻宛如鬼魅一般,身形自张韩身后浮现,未见多少多余的动作,那短戟就已递了过来,竟是图尽快取敌,未曾全力而发,只在半道便斩来。 即便如此,关羽也不敢小区。 “喝!” 典韦在半路忽然发力,那短戟陡然快了很多,似有残影,这一刻,关羽真正后背发凉,双眸瞪大,感觉生命遭到威胁之际,暴喝一声,迸发出一股猛力格开了张韩,收身去躲,拉住马头右侧避开了去,堪堪躲过了这一斩。 好险! 关羽这边心中方才感慨半句,张韩下一枪立刻又来,抖出的枪花在他眼前一晃,吸引了注意之后,却是在乱花之中朝下而去,如同刁蛇吐信,直向脚背,长枪戳脚! 张韩的绝技,当初文远便是败在此招之上,此刻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本能的缩了脚到马肚子里,奈何布镫有限,亦不可太过撕扯。 谁知,张韩嘴角一勾,忽然间身子猛力一颤,力传双手,向下的枪尖仿佛弹了上来,打在了马肚子上。 “唏律律!!” 他坐下战马受惊,虽有披甲抵挡,但是那股巨力,还是让它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迅速的蹦开了去,有些发狂似的不敢继续交战,关羽苦苦拉住缰绳不放,不敢有丝毫懈怠,左边又迎来了典韦如猛虎般的扑击! 双戟好似乱披风,不断砸往关羽头顶、肩头、胸膛,他唯有苦苦抵挡,节节败退。 一时间,被两人打得两眼发黑,双手发酸,根本不可招架! 他忽然发现,这两人不光猛,而且还出奇的默契!(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七章山水有相逢?山重水复 十数个回合之后,关羽已经快到疲惫的边缘,随时可能气力难支,无法抵挡两人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不知何方窜出来的一记重击,打在了关羽的长刀上,差一点虎口发麻,脱手而飞,他却只能是拉住战马缰绳立刻后撤,跑开了去。 而张韩和典韦也未曾追击,只是在远处安抚马匹,让它们从狂躁的战意里缓缓平复下来,同时也抬头看向关羽,朗声笑道:“云长兄长,你已败了,考虑回去向丞相请一道通关文牒来吧。” “伯常!典韦!” “你们!”关羽气得面红脖子粗,但是拿他们两人却还真的是毫无办法,此刻心中不免想道,若是一来一去,只怕是要耽误数日之久,也许结果也未能如自己的意。 “好,愿战服输!”他想了想,哪怕是赖账也没什么好结果,这两人估计是真的不让自己过去。 难道说,这是丞相刻意为之? 他是假意惩处两人,其实让他们在半路将我拦住,这普天之下,能够拦住我关羽的,惟有此二人,再者便是我三弟了,除此之外,当初的吕奉先或许也能行,只可惜他已经被忘却了多年。 偏偏,张韩、典韦,两人都在此,我实在也是不知如何破关,不如回去问问丞相,也许还能得到答案。 想到这,关羽又抬头去看了关上一眼,而后看见了子龙正在上面,满脸战意的将目光投到方才战场之上,在他身旁,还有一名老将军,正在与他兴奋的交谈,而在其右,则是高顺若有所思,面色平静的看着下方。 “……” 好像不止是他们两人那么简单。 关羽一时间有点头皮发麻。 若是这五个人一起上,恐怕更加难打,几个回合怕是就要落败,他们可全都是善战之辈,均为当世一等一的猛将,子龙也有不下张、典之流的武艺。 此黑袍骑,方才是我去追随兄长的拦路虎啊…… 关羽心里越发的绝望,半点再闯关的兴致都没了,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好!既然如此,我就回去向丞相要一张通关文牒来,希望到时候伯常不要再食言了。” “多谢兄长!”张韩抱了抱拳,如释重负的展颜而笑,“如此,我也好与丞相交代了,否则我在这关口镇守,又擅离职守,只怕是人头不保。” “嗯。” 这一瞬间关羽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个“嗯”来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关羽花费了两日夜,又返回了许都。 然后在门前进入到境内之后,开始后悔,那马车给扔了,上面好多吃穿之物。 而后我在来之前,又把所有家资都赠予了他人,现在宅邸应该也收回去了,不知道正在谁人手底下。 那,关某晚上住哪呢!? 他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本来打算立刻去丞相府见曹操,得到通关文牒之后,随便吃食一顿就走,但是宵禁之后街上都没多少人,巡逻的兵士见到他还是亲切的称呼一声关将军,这些都让他不好意思再去打扰曹操。 于是在迷茫之中,莫名其妙的到了内城徐晃的府邸,准备在他家中留宿一宿。 “云长!” 院门打开,披着一件的单薄布袍的徐晃仿佛是见到鬼一样,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步并做两步便是快速的走了出来,抱着关羽的双臂不断上下端详,“嗨呀,我还以为不是你本人呢?!没想到你真回来了!” “云长呐,你总算是想通了吧?!你一走,丞相第一日不眠不休,茶饭不思,差点就魂不守舍了,他是真的喜爱你在麾下为将,只可惜你那句相逢恨晚,伤他太深了呀!” 关羽本来一肚子火,没想到徐晃一开口便是这些话,简直一泡尿就给浇熄火了,他瘪了瘪嘴抬头来看几眼,实在没想好要说的话,“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徐晃嘴角上扬,忙道:“不是有心伤丞相?我知道,你关云长重情重义,自然不会忘却丞相对你的恩情,你必不可能这般无情,快快快,随我进府邸!我立刻就去告知丞相!” “也好,”关羽没再多说,随他进了宅邸之内,两人径直到僻静的偏院去商谈,亦因为再次能重逢,关羽和徐晃的话也多了起来,聊了些许在许都这些年的往事,都是唏嘘不已。 而后在又谈及汉室之时,徐晃也无比动容,叹道:“这许都之中,也有不少流言说丞相欲更进一步,效法二袁,将天子视若无睹……可是,这些年丞相如何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什么时候对朝堂之上的天子不敬过?均是当做子侄来教导,助他学习明君之道,让他扺掌朝堂政事,逐步将民生之事,又交还给他……” “这些,不都是日夜与我们一同商议的吗?为何还会有这些流言传出呢?” 关羽思索片刻,沉声道:“乃是士人不喜丞相出身,故而在暗中恶意中伤,引导百姓之言,此乃是不可避免之事,这些年时有如此……” “对了,”徐晃当即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朝堂之上才时而会显得剑拔弩张,暗流涌动,“你既也知晓如此,就该明白他的处境也不好过,如今为了你离去,数月之内不能心情平复,每每想起还会丧失理智。” “就连伯常这等爱婿,他都忍心将之发配到了极远的关隘去做一个小小的守将,其实也是因为怒火中烧,方才如此。” “再加上,伯常君侯的确在战场上抗命,已成了令丞相无比头疼之事,若非是这些年他的功绩真的很多,现在恐怕是连君侯的爵位都保不住,唉,也是令人唏嘘。” 关羽:“……” 你能不能别说了……我来不是听这些的!!关某心里已经够乱了,你居然还要这般添堵,从见面到坐于此处深聊,没有一句话是令关某能开怀而乐的! 烦死了! 你不是去帮我请见丞相吗?!告知他我回来的消息吗?为何现在还没回来,那人我是亲眼见到回去的,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关羽忍了很久了,他觉得徐晃这些话说来,都还是在挽留自己,可是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说明了去意已决,现在这心差点被他说动摇了。 不然我直接去见丞相得了。 “公明,丞相现在可在府中?你方才不是派人去请见他吗?不如我直接去寻他便是,不必再等了。” “你去寻?”徐晃愣了愣,点点头道:“倒是也行。” 他想了想,面色逐渐郑重了起来,而后感动的凝视关羽,道:“若是你去,他定然开心,还能解决当下难题,也是一件好事。” “嗯?”关羽放下水杯,狐疑的问道:“这话何意?” “哦,”徐晃一笑,解释道:“丞相在你走后,于府邸之内伤心了一夜,第二日就带着北大营的兵马,再去前线了,因前段时日虽然大胜袁绍,但却没有将他彻底击垮,此时出兵,正好可以收取魏郡南部。” “有军报称,袁绍此时正在带着大军,平定并州和幽州的一些叛乱,无瑕顾及南面镇守,只是派遣了老兵来死守城池,如此,便是大好时机,他定是要以城池来耗损我军兵力,如此便可不断消耗,同时也会适当的放弃一些领土,来阻挠进军之步伐。” “而现在,伯常不在许都,云长又去寻你兄长,他身边已经无人可用,甚至扬言不靠你们,他大不了自己上战场厮杀便是,我们都很担心呐。” 他又叹气。 每一次叹气,关羽的心里就被揪紧一次,感觉有一只手在心脏附近不断揉捏似的,偶尔会感觉到喘不过气来。 “丞相现在虽在壮年,却已是壮年之末,体魄大不如年轻时,如何还能像十年前那般,亲自带兵冲锋?”徐晃的话极其有道理,让关羽自己也不由得深思,现在这个时候,战争连连,若是因为自己让丞相头脑发热,做出碍于判断之事,恐会中了敌人的奸计。 “你说,他已经在北方战场了?!”关羽忽然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不错啊。” “诶,那?!”他人都傻了,他在冀州!?那怎么给我通关文牒?! 我去面见陛下?! 应当也是无用的。 关羽这下真的急了,“公明!我不能在此逗留了,我要星夜兼程,去见丞相,让他为我发一道通关文牒!” “通关文牒?!什么意思?”徐晃眨了眨眼,胡须不断颤动,无意识的站起身来让关羽冷静,“云长,你理智一点。” “我怎么理智!?” 关羽急了,“张伯常在叶壶关,三千余黑袍骑守在那里,没有通关文牒,他不放我过去,我硬闯,也……” 他本想说也打不过,但其实关羽是心高气傲的,这几个字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唉!总之,伯常守关,我难以通行!” “那你走别的道啊,”徐晃没明白这其中有何难处。 换一个关口走不就行了吗? “若是走徐州水路,需要多走十几日,甚至还不能到达,若是走鲁阳,则一路都是伯常的人,若是……若是顺颍水而下,依旧是要达南阳关口,也是伯常驻守所在。” “他若是不想让我走,我肯定是走不了的,但既然他说了要通关文牒,我回来取去,直走叶壶关便是,三日就可追上我兄长,到达荆州。” “唉,你真是……”徐晃满脸的责怪之意,这时候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起身来走动了几步之后,方才两手一摊,埋怨道:“你现在去见主公,他必定欣喜若狂,但若是你又说出要通关文牒,离他而去,这不是……害了前线作战的大军吗?!” “那可是十几万人呐!你于心何忍?!这汉室刚刚平定,为何还要这般动荡!?” “云长,不如你在许都等着,待丞相得胜归来,趁他心情好时,再问他讨要,那时也没有了战事,如此方才妥当呀。” 关羽眼眸不断晃动,但是心中非常难以接受,咋舌道:“不可不可,若是如此,非要再等半个月才行,如此,我兄长三弟,定然认为我根本不愿再去追随。” “你可,派人前去告知。”徐晃提醒了一句,但表情还是很冷漠,道:“但我却不能让你,再去扰乱丞相之心了。” “或者,你看许都之内,可否还有友人,让他们帮你旁敲侧击的问问,出个主意?” 关羽眼眸一虚,微微点头,若是说友人,其实倒也有,只不过以往很少用心结交罢了,但身在豫州,岂能不和士人结交呢,兄长也曾时而带着他们两兄弟去寻师访友,结交了不少名流。 又因为自己一直颇受曹公重用喜爱,所以很多士人也不会拒绝与他结交。 “好吧,我且再想想办法……” 关羽平静了下来,若有所思。 一夜过去。 第二日关羽直奔城外,花费一个多时辰,去长社拜访名士,又一昼的忙碌打听,方才问到了陈氏宗族之所在,陈氏的族中,有大儒陈纪,曾为豫州牧,而后又至大鸿胪,现在已经回归家中。 到了陈氏宗族,一问,已经搬去了南临县。 关羽头皮发麻。 “南临县!?” “是张伯常所造的那个南临山?!”关羽气得牙根都在痒。 怎么又是你!!!你连这都在卡着我吗? 我是真没想到,有道是山水有相逢……却也不是如此……山重水复吧!? “没错,”一位书童躬身行礼,“还请将军去南临县寻老主人吧,而今家中只有陈长文先生在。” “长文也行,我要拜访请见!”关羽也管不得这么多了,立刻追问了起来,即便是陈长文,亦是颇有建树的名士,他应该听过关某的名号,不会拒绝相见。 …… 晚上,陈群设宴款待,让关羽前去赴宴,席间以美酒多次敬他,又称赞了这些年在北伐战场的功绩,敬佩关羽之名声,最终是关羽等不及,说明了来意。 此时,陈群缓缓放下酒觥,长袖垂下,面含微笑,眼角微微一撇,而后轻声笑道:“呵呵呵,原来是如此……” “关将军之事,其实非常简单,根本不必如此着急,只是区区通关文牒而已,我有一言,还请将军试听之。” “你说!”关羽顿时眉开眼笑,急切的催问道。(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八章老贾的远见,非常恐怖 “关将军,若是你此刻去寻丞相,他正值大战,自然会大发雷霆,对战事不利,如是这般,将军的罪过恐怕就大了。” 陈群坐于蒲团之上,也示意关羽坐下来,同时展露笑意,但是此刻两人之间的情绪也都平静了下来,关羽听到有办法,自然也不会这般着急,等着陈群研磨新茶,用张韩教导的办法,烧水煮茶,一同而品。 “那,先生之意应当如何?”关羽在此期间,也思索着陈群所说的话,心里觉得颇有道理,现在去触霉头,恐怕真的会被强行留下,人在极度忿怒的情况下,做出什么举动都有可能。 丞相也是人,未必能一直保持圣人之心,总会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嗯,不急不躁,便好想到办法,”陈群端了一小杯茶到关羽面前,轻笑道:“我当年,和君侯一同出游,下颍水之时,在江上遭到截杀,当时刺客足有五百余人,那时,便是冷静泰然,心思岿然不动。” “五百人?”关羽眉头一皱,好似冒出个问号似的,“那是谁杀谁,这么点人就敢去刺杀张伯常?” 他可是亲眼看到此人面对箭雨攒射都毫无畏惧之色,径直而冲的。 “当时先生也是临危不惧吗?” 关羽笑着说道,这时候他也是只能勉强笑出来,心中还一直藏着事呢。 陈群微微一顿,脸好像红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说起来也是惭愧,当时虽然不算勇猛无匹,却也不算慌乱。 就是单纯的躲在君侯身后而已,而在此之前,他也是提剑豪言壮语,让君侯躲在自己身后。 “好了,先生应该告诉关某,有何办法了……”关羽喝光了小杯里面的茶,又正色的问道。 他不喜欢士人就是这个缘由,做事情看似有条不紊,其实啰嗦得很。 很多时候一句话的事,非要各种礼仪,虚与委蛇,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才道出一点玄机。 这就是卖弄其才,非要显得高深莫测。 陈群看出了关羽的急切,放下茶壶,道:“关将军可以想想,你此去若是一开口就说要通关文牒,丞相肯定会烦躁盛怒,但若是将军不说呢?” “不说?” 关羽面色一寒。 那我去干什么?直接闯关而走不就行了。 他现在估计也算到了,可能其他关口之人,都是需要通关文牒的,这文牒去找陛下估计也不行,想要南下,艰难险阻,困难重重。 若是走正路随马队,和民间迁徙一般去寻,大概数月可以不经盘问,缓慢到达吧,若是这样做,等找到兄长的时候,他们也许已经震怒之下,真的将我忘却了。 可恨,没想到真正的难题还在这里。 但如今,我若是留在此处,也是身在许都,心却早就已经和兄长等在一起到荆州了。 “将军可说是,半途知晓丞相北伐,又听闻伯常君侯受罚不在身旁,担心他的安危,故而归来,为他立一功再行离去。” “如此,丞相必定深感关将军之心,感动落泪,后面待将军立了功,那不就自然能想起通关文牒之事,甚至会专程派人送将军一路通行,说不定,对刘使君的不告而别,亦会直接宽恕。” “有点道理啊……”关羽缓缓地点了点头,这话才是真正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此去北方大营,总不需要通关文牒了吧,我直说是去助战的,沿途的关隘必定不会阻拦,那么三日内就可到达丞相所在营地。 若是立功…… 数日便可得功绩,斩下守将人头便是了,关羽对于立功丝毫不担心,黎阳守军如今可谓是颓败之师,而且袁绍大军都不在黎阳驻守,去了幽州和并州平叛,简单得很。 一来一去,不过七八日,就可得到通关文牒。 “多谢先生指点,关某可去助曹公也。” 关羽轻轻地点了点头,准备起身便离去,陈群拦住了他,道:“关将军不在我处宴饮一晚再走吗?” “不必麻烦了,关某若是能顺利离去,日后不一定能有再见先生的机会,”关羽的话很冰冷,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对士人不太尊重的,他更喜欢真性情的豪士,或者是对天下百姓,战事有杰出贡献的奇谋先生。 这和他的出身有关,当初本就是受不了酷吏而杀人脱逃,成为了亡命之徒,在那个时候,心中就已经对盘根错节互相举荐的士人产生了憎恶。 故此,乱世能用刀兵说话,不必受制于重典于士人权势之家,让他感觉脱离枷锁一般,无比轻松,毕竟可以快意恩仇,来请见陈群,礼遇有加他可以做到。 但若是在一起喝酒聊天,他就不自在了,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啊…… “好,那在下派人送关将军前去冀州……” 陈群只好又派人离去,等关羽走后,从后院的廊庑之下,走出来一位胡须整洁,面容英俊的儒生,身着黑袍,长发束冠,脚步颇为轻盈。 走到他身旁后,远远地看了一眼,感慨道:“这棋盘可真够大的,如此做法,恐怕也未能得到这员虎将之心。” “元龙此言诧异,”陈群倒是同样轻笑了起来,“不是让关羽归心,而是让荆州的玄德公,知晓他们走后,关将军又在冀州大杀四方,此后,便不会再有什么来往了。” “或许他去,也不会再见,有时双方都在等一个消息,若是有心奔赴,即便是短时间内见不到,知晓对方正在路上,自然也会心存希冀,而若是得到的消息乃是背道而驰,则自然不会再多余期盼。” “这计策,谁想出来的?” “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挺毒的。 “恐怕没有谁去设计如此庞大的布局,”陈群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也有可能,是所有的谋臣,都知道丞相之心,于是自然而然,就有了这种布局。” “你是这样吗?”陈登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陈群站直了上身,忽而一乐,“早一些归于一统,难道不好吗?于百姓乃是幸事。” “说得好,”陈登拱手而下,两人相对行礼,这给关羽的计策,还真不是他说的,他只是提前来找陈群,聊起了河内的治理之事,毕竟两人是先后两任河内郡丞。 陈登善于水利治理,而陈群则是善于各类政事之理,深得百姓爱戴尊重。 没想到,忽然关羽来请见,所以陈登为了省却麻烦,也就自己躲了起来。 “元龙莫急着走,我府中的确设了宴席,又有舞姬,与我一醉方休!”陈群豪迈的说道。 陈登则是面色一变,道:“不吃生食,不喝生水,酒需煮烫,而吃食一定要烤透……” “行。” 陈群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对君侯嘱托的这件事,倒是十分重视,一点也不敢忘却。 陈登一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人家可能是嫌弃自己毛病多了,马上解释道:“长文,并非是我娇贵,而是你没有亲眼看见过,吐出来的血水里有虫扭动,是何等——” “可以了,别说了,请!”陈群拉着他直往堂内而去,岔开了话题不聊此事,太过惊悚,免得等会吃不下饭。 “你们被刺杀的时候,你真的面不改色?” “真的。” “在下经常去君侯的围炉夜宴,听说过这件事……” “别说了,元龙,若是你说出来,等会的酒水就不煮了。” “好的。” …… 叶壶关。 已经五日过去了。 “三带一。” “过。” “两张纪伯骁!报单!”张韩美滋滋的看着典韦,扬了扬手里仅剩的一张硬皮牌。 “这老关怎么还不回来……”典韦不自觉的掀了桌子,然后往门外走去。 贾诩在旁看得真切,摇了摇头。 这典校尉的性子,越来越像君侯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这般的蛮横不讲理,而且还奸诈狡猾。 “恐怕在许都,也有事情缠着他,”张韩放下硬皮,伸了个懒腰,走到贾诩面前蹲下,盯着他一直看。 这眼神,平静到贾诩心里直发毛。 “君侯你看我干什么?”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人都快躲到床榻里面去了。 张韩咋舌道:“我想来想去,觉得这种计策,和你脱不了关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贾诩左看右看,想要找个话题来把这些话岔开,旋即想起了那一夜自己就在半山城府喝酒,忙道:“我晚上和君侯在一起的呀,怎么可能是我去献计的呢?” “而且,丞相本来智计无双,用兵且当世无敌,更何况是一个区区关羽?” “你白天不是不在么。”张韩表情十分狐疑,就觉得贾诩心里有鬼,“你是不是偷偷去见过丞相,和他探讨过此事,晚上又跑来和我饮酒,装作不知道,而后随我们一同来此叶壶关,实际上早已得到了赏赐。” “我没记错的话,贾玑可是没来……” 贾诩的脸色一变。 这时候,典韦、赵云、高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只有黄忠在门外的屋檐下躺于躺椅,起身漏了个头来打量。 屋内的这几个人,每一个都能给他很大的压力,因为他们放出去都是独挡一面的将军,甚至有可能都是名留青史的名将之资。 贾诩顶不住这种压力,道:“对,老朽是去和丞相说了,但绝对没提将诸位放到叶壶关的事!” “诶!我就知道!”堂内想起了一片惊呼之声,全都围到了贾诩的身旁来,把他逼到了墙角。 “别别别,汉升将军,你我年纪差距最小,能否为老夫说句话呀!?”贾诩吹胡子瞪眼不得,忙向外求救,结果黄忠根本没理他,已经躺下继续晒太阳了。 “君侯,有话好说,不行你回去可以惩处小儿,不必迁怒于老朽……”贾诩弱弱的说道。 “你是怎么说的?” 张韩直接蹲在了床榻上,一只手撑住下巴,好奇的问道。 “对啊,你瞒着俺们干什么,直接说又不是不答应,不就是来壶关守一年半载的吗,”典韦也有点怨气,可以用计,但是大家商议即可,何必这般偷偷去丞相那里请功。 “那是因为,”贾诩目光清澈了许多,总算敢迎上张韩的眼眸,“此举可以救君侯,救诸位将军。” “救我?什么意思?” 几人都不明白他这话,所指何处,张韩说完之后旋即想到了点什么,但是又忽而觉得不可能,若真是他想的这样,那贾诩的心思可就太可怕了。 他这近百的智力,所得到的那种得天独厚的能力,恐怕真的是等同于上帝视角的远见,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布局,如同织网一样,他可以织一张最大的网,无论在这个范围之内,有多少厮杀,他到最后都可以全身而退。 非常可怕的眼光。 “北方事定,无非一两年耳,无论关将军走与不走,定下北疆之后,必然劝进,此乃是权势滔天所致,丞相若是再进,则为公,更进则为王,此路,君侯可否熟悉?” 张韩一愣,“屁悉,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当过公爵、异姓王。” “啧,新朝之帝!”贾诩提醒道。 哦,莽子。 “这条路,都得这么走,那君侯退到此处来,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贾诩郑重其事了许多,笑吟吟的看向投来目光的这些将领。 “说说看,”这一刻,张韩也觉得极有意思,虽然他并不惧怕劝进这件事,也不想掺和太多,但还是乐意听一听这汉末最大老银币的看法。 “更进一步,乃是势在必行,绝对不会避免。” “等等!”赵云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臂,英俊的面庞上郑重不已,严肃的问道:“为什么?” “不为自己,亦要为曹氏,为大公子走出这一步,那么公子日后就可以为天下仁君,从而致百姓太平!”贾诩毫不惧怕赵云的目光,就以他最看重的仁义告知。 罪孽,恐怕都是丞相背负,为的是给儿子铺开这条最难走的道途。 “嗯,然后呢?” 张韩接着问。 贾诩笑道:“君侯拦住关羽,便是一桩人情,丞相日后必然记在心中;若是拦不住,则也无罪,乃是天意如此。你离开了许都,就无需参与劝进之事,那后人的言说就落不到君侯身上。” “有点道理……” 张韩茅塞顿开,登时点头。 “多说点,我爱听。”他笑着让开了一个身位,甚至给贾诩倒了一杯水。(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云长,你居然又回来了? “现在就急着商讨此事吗?未免言之过早了吧?天下可还未定呢?” 这时候,一向不怎么爱参论的高顺忽而问道,引得众人看了他一眼。 或许是被张韩等人影响,他现在的思绪,似乎对君臣伦理也淡化了很多,不似像当初那样,一直把汉室君臣的纲常放在嘴边。 贾诩笑了笑,解释道:“高将军你有所不知,凡谋事者,必当目光长远,而全进之路,则有三让。” “此后,方才传为至德,故此自冀州大捷开始,便能开始第一劝,由臣子提出之后,丞相婉拒更进一步,显示其忠诚,趁此功绩,便是最好的时机。” 再晚,又怎么能找到比这次击溃袁绍更大的功绩呢? “此道,不能是君侯去提,”贾诩看了张韩一眼,语重心长,道:“从功绩上看,您去提,自然是足够的,但若是再占了这劝进之功,君侯迟早要走到无用武之地的绝路。” “嗯,”张韩连连点头,觉得也是高瞻远瞩,能说出这种话来,贾诩老儿的防危机意识实在是不简单,就是劝我不要去掺和。 “那你,直接和我说不就行了,我不去劝进,岂不是更好?” “那不行,”贾诩马上咋舌,“若是你不表态,丞相就会心中不满,哪怕是提前说好的,他也会怀疑你是否假戏真做,真不愿让他再进一位。” “若是你去劝进了,那么青史留下的名声就不一定好了,还会得罪很多人,此后未必能善终,当今士人还是不少都归心于汉,无论是骗百姓,还是骗自己,都一直认为皇权乃是天赋的。” “哦,你不信天赋皇权?!”张韩面色精采了起来,贾老儿反骨还是挺重的。 “老朽信得很,不信不行呐,我不信能做什么吗?并不能,所以肯定信。至于你,我的君侯,你在许都,一切麻烦事都染不到你身上,跑个一年半载再说,在外镇守还有军功,上面政事如何抉择,与你无关,最重要的是……” 他说到这,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几眼,觉得这房间里人还是太多了。 赵云和高顺对视了一眼,很自然的起身出门去,并且把老黄忠的躺椅往前面抬了抬,关上了大门,于是这屋舍之内也就只剩下了张韩、贾诩,还有一个典韦。 “说罢,就剩我们仨了。” 贾诩拱手道:“不是不信其他将军,而是他们不像君侯这般聪慧,有些话不可说。” 典韦咧嘴一笑,顿时“嘿嘿嘿”起来,笑得像一头大狗熊,“这么说,俺还是能入文和先生法眼的!” “对,对对对!”贾诩连忙点头,毕竟他向来不会和典韦计较,典校尉说什么就是什么,贾诩不会去纠正的。 这时候,张韩才好奇的追问:“说吧,还有一个原因是什么?” 贾诩乐呵的笑了笑,转头在张韩和典韦的脸上来回的看,弓着身子凑到身前来,道:“老朽跟随君侯多年,有时呀,也将君侯当自家人看待。” “既是亲人,那便可说一些推心置腹的话,在此地,退可达南阳,进可入许都,一旦劝进,许都定然会有不小的动荡,趁此时机,君侯举兵自叶县而出,达南临县,一夜杀入许都。” “可以平叛、可以平叛!” 他一连说了两个平叛,但是张韩知道这并不是贾诩说错了,因为它们本来就代表了两拨人。 真毒。 眼光实在是毒辣,心思也的确是无情无义,贾诩恐怕从来没有将朝堂、丞相看在眼里过,但是他却愿意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除了平叛,甚至在此之前,君侯都还可以有所选择,你可以南下,投奔他处。” 荆州、江东无处不可去,乃至是占据一处,都能活下来,也不必参与到其中。 而那时候,天下群起而攻之,必然又是一场动乱,贾诩已经预见到,其余的诸侯绝不会因为丞相更进一步而归附归降,反而会借此缘由,再生战事,更大的战场还在后面。 毕其功于一役,恐怕没那么简单。 贾诩已经见惯了沧海桑田,见过了大河数年之后,竟然断流。 三十年,河东水尚能改西,何况是这天下的局势? 听完了贾诩的话,张韩陷入了长足的沉默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好似有了一些思索,笑道:“说得很好,不愧是你,文和先生。” 贾诩正要再说些什么,张韩咧嘴一笑:“下次别说了。” “谨喏。” …… 黎阳之前。 曹操又一次亲自领兵攻城,在一日夜的猛打之下,仍然只有小股兵马登上城楼,但是却还是被击退,未能打开城门,连瓮城都没进去,更别提打入城内了。 今日,是距离破城最近的一次。 曹操已经没有计策了,这里驻守的兵马,全都是袁绍麾下的死士,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众志成城,而且都已心存死志,“若真的是要人全部死光才能破城,那损失可就大了!” “秋收之后,袁军定然还能再缓过一口气来,袁绍可以紧急征募兵马到边境各城驻守,必须在十日之内,尽可能的攻城拔寨!” 曹操在主帐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让文武都显得有些尴尬,并且也不敢回应什么。 曹仁这等善于攻坚,打硬仗的将军,到现在也已经是身经百战了,他看得出来,这城上的守军就是凭着一口气,还在苦苦支撑,但就是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多久,战局之事,不可揣度呀…… “丞相,现在的局势,若是再打下去,恐怕会伤及士气,不如转而取青州。”曹仁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打破了此刻帐中的僵局,或许军师们,还能引出他们的金玉之言。 “青州就是他放出来,让你收取的!北海都已经陷落了,允诚可以在数月之内,不费吹灰之力的徐徐收取,为何我还要花心思去青州?!”曹操直接怒斥,显然是被这黎阳城的兵士抵挡得有些烦躁了。 而且,鏖战之兵,性子会逐渐暴烈,若是在当年刚起事而世间诸侯割据乱战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在破城之后,纵兵劫掠。 以此,来消除他们内心的嗜血战意,毕竟一方攻坚、一方死守血战,这就像是两头公牛角力。 越是持久消耗,脾气就越大!等眼红了,想要安抚下来,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那时候如果再以此前的秋毫无犯政策来约束,容易发生兵变! 一旦兵变,危险的就不再是战局那么简单,而是出征的兵马土崩瓦解! 曹仁也只是见他急躁,随意说了一句而已,既被驳斥,自然也就退了回去,不再说话。 可是他不说话,这帐内其余人也都在沉思战略之事。 郭嘉亦是没有什么办法,遇到这种阻碍,只有硬生攻城,除非能在短时间内造出什么趁手的工程器械。 “三日,三日内要破城,把所有器械都带上,昼夜不停,直到城破之时。” 曹操下了严令,但这番话却也是让帐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默。 如此城的确可破,但军士的士气、锐气都会遭到巨大打击。 如此恐怕也是得不偿失。 “丞相……” 郭嘉正要说话,忽然间门外有儒生趋步而行,直接闯入了军帐之内。 曹操抬头一看,乃是杨修,此战张韩不在、程昱治郡、荀攸相助于延津,于是便带了一向机敏的杨修为参军,跟随身旁。 “丞相,关云长来了!”杨修直接了当,也不故弄玄虚,将此来消息告知。 曹操面色一惊,但很快转喜,从案牍后起身越过而出,因为焦急还撞到了腰侧,本身也不是很痛,毕竟曹操的身子倒也有几分雄武,但他还是吃痛着捂住腰侧,快步出帐去。 走出营帐,见到远处一面色枣红、长髯美须的高大汉子,正抱拳躬身,此模样仿佛请罪。 “云长!!云长呐!!” 曹操一瘸一拐的跑过去,关羽见状顿时动容,在他眼中,不过十日不见,丞相竟然已经老了很多,肩膀都颓唐下来,身形瘦削而胡须微白。 已是显出苍老,雄风不在。 当年如山岳,屹立而雄伟,而今再见,却宛如枯藤败树之相。 于心何忍!! 关羽心脏猛地刺痛了一下,接着便是在刺痛之处,涟漪荡漾一般晕开了愧疚之情,竟似波浪起伏、连绵不绝。 “丞相恕罪,云长来晚了!”关羽正要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手肘却忽然被冲来的曹操抬住。 “哈哈哈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曹操转头去看,冲着曹仁他们喊,“云长回来啦!云长回来助我了!” “子孝、子和,速速去设宴,晚上要犒劳三军,为云长接风洗尘!” “不必如此!”关羽诚恳的反握紧了曹操的手,叹道:“关某……听闻丞相在北方战事受阻,此危急关头,怎能抛下恩主不顾,去追随义气,即便是走,关某也是要立下功绩,等待局势平稳再走。” “此前,的确是有些着急了。” 关羽平静了下来,这番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忽然间想明白了许多。 完全可以,以此战报恩,再去寻找兄长,并不会两误。 毕竟丞相也是用人之际。 “好,好啊……”曹操目光一凛,逐渐多了赞许之色,深深地凝望关羽,接着嘴角一瘪,目光坚定,拉着他直接进了军帐,商议此刻战局。 “你且看,黎阳城上,各处受损,现正在加紧修补,而城内百姓应当早已逃亡,只是残兵而已。” “袁绍用死士八千,死守黎阳,还有一两万兵马在附近随时可以驰援,在此地我们已经折损了上万兵马,未能攻下。” 关羽听完了郭嘉的话,轻抚胡须思索良久,道:“我在白马津多次与袁军交战,而后自延津又大胜,知晓袁绍兵马调度,乃是纵于河流,倚靠各河道行军。” “伯常曾经告诉关某,袁绍在黎阳这片战场,就是不能横向行军,因为他们错综复杂的道路,在当初为了防备伯常时,已经堵死了。” “丞相,何不命帐中将军,各自领大军,分去各处,走延津、白马、朝歌三处,可以领袁军应接不暇,他们没有这么多兵马来拉长战线。” 曹操点点头,“我正有此意,若是一日夜后攻城不得,便打算耗费巨量军粮,分兵而出!” 这也是他们此前商量的计策,但是关羽一来就能说出来,足以说明他在这片战场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布下多少耳目,打探过多少地形。 一名将军,领军作战时最重地势,如果对路途根本不了解,是不可能如鱼得水的,关羽在此驻扎两年半,烂熟于心了,有他来领兵,最好不过。 “好!” 关羽轻笑道:“丞相可给在下一支兵马,我必先登黎阳城门!” “云长真愿如此?” 曹操狐疑看着他,此刻的关羽已经是足以获封君侯的功绩,根本没必要去冲锋陷阵,冒这种危险。 关羽笑了笑,浑不在意的道:“惟愿报恩耳,丞相只管交托给关某便是!” “好,今夜子时之后,举火攻城,最后一夜,若是不能攻下黎阳,则分兵而行。” “多谢丞相!” 关羽接回了他的旧部,和徐晃一同今夜出发,夜深之后,轻装而行,关羽取大盾与刀在手,缓步领兵摸进,越过了已瘫平的吊桥,继续而行。 不多时就被城上的士兵发现,虽然月黑风高,但是眼尖的人,还是能隐约见到路上有兵马行走,故而大喊。 关羽不慌不忙,下令兵士先行举大盾缓步而行,挡住第一波弓矢。 所有兵马依计行事,阵型不乱,缓步到了城下,上方又投巨石、滚水而来,关羽下令微微后撤。 他在城侧一方,此时已经接近了城门不到百步。 此刻,一声令下,兵马冲入门洞,开始砸去门板,而远处的攻城投石车也出现在了战场边缘,关羽先行吸引了城上的注意,让人推进攻城车,又派遣盾兵在左右护卫。 推进了几十步,开始投石攻城。 “散开,后撤!” 关羽下令,这时候,他的兵马又有条不紊的回来,等待城门被巨石砸开再冲。(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章荆襄九郡,遍地是贵人呐 关羽的号令,十分简洁明了,军中将士素质又高,得令立刻后撤,立盾于前,逐渐就挡到了投石车之前。 等待几轮投石之后,将城墙上马面砸毁了些许,可是也并没有破城之相,城上守军依旧悍不畏死的往前冲,顶在最前方向投石车射出箭雨。 城门上,更有竹筏结构在前挡住飞石,一时较大的石头即便是砸在城门上,也难以造成重创。 关羽看了一会,和左右说道:“而今即便是下了此城门,也进不去瓮城,敌军意志之坚,令人感慨。” “是啊关将军!头几日时,我军都已经杀进瓮城去了,但还是被人夺回,不知要死多少人方可拿下!” “我料袁绍军中之防备,无外乎只有这一座黎阳而已。” “如此死守,恐怕是为了耗损我方兵力,短时间内不可进取。” “关某攻黎阳便是,你去告知丞相,可分兵走延津,对方给与袁绍压力,让他在幽、并占据分心,方才是上策。” “好,我这就去!”副将转身离去,关羽则是率军继续攻城。 …… 黎阳外军帐,曹操得知了情况之后,却也是无奈而笑。 “黎阳之阵势,云长也不得不感慨,人命堆砌,如何能破?” “城志尚在,不能瓦解,必然受其难也,”曹操背着手来回踱步,末了眼眸一虚,冷笑道:“如若是我,定会以此黎阳数千人之功绩,传告全军,区区数千人,可阻挡十万大军半月之久,何等的凝聚。” “如此,之后布防的数城、数万,定然都是军心振奋,心志坚如铁石。” “只可惜,袁绍无瑕来顾及这些,这对我们来说,何尝又不是一个好消息。” 曹操面向众人而微笑,但在场之人唯有郭嘉发现了,他好像笑得很真诚? 有一种,黎阳没有被立刻攻下来,我反而较为满意的感觉。 不过也只是感觉而已,郭嘉没有深思去想。 此刻曹操又叹了口气,道:“既如此,不必急于速胜了,按照此前的布局,分兵而进,尽可能多取城池,分散袁绍的兵力布防,再合攻一处便可。” 这一日夜,均在城外,以攻城器械反复消磨彼此,但关羽仍旧还有信心,每每交战都是站至阵前稳如泰山,虽未能攻下,但士气丝毫不受损。 如此持续了数日,关羽军的士气越发的鼎盛。 因为其他地方的捷报,真是每日一传。 李典走延津小道,刚去就收取了两座城池。 曹纯更是直接攻至朝歌,得到当地耆老、士绅相迎,献上了不少钱粮,以图记功。 这些消息在军中广为流传,人人均不知是何故,除却黎阳之外,其余城池守备羸弱,只是强装镇守数日,继而便被打散。 而根据战报,袁绍不该只有这点人,最后问询才发现,他竟然将后置如同登坡梯度一般的兵力,全都放在黎阳这一条线上。 这里的确是铁壁了,但其他地方自然会松懈一些。 对此,曹操表示虽不合理,但我城池收取得很开心,早知如此,当初连黎阳都不用去,直接走青州入冀州,走延津渡河。 省得麻烦了。 “此战,注定要旷日持久了……”曹操在临行去延津时,如此感慨道。 …… 镇守在魏郡的两位谋臣,一为别驾田丰,二为监军沮授,最近得到的消息依旧是一团乱麻。 最可怕的一道情报是:张韩被贬,至叶县为守将,曹公弃用不爱。 假的。 所有谋臣的第一反应都是假的,张韩立下了大功,怎么可能会遭到惩罚,而且还是“以儆效尤”式的广为流传,搞得人尽皆知来彰显赏罚分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定然是这翁婿两人,又在故技重施,张韩又不听命令,他随时可以从叶县带黑袍骑杀到战场,一旦分散开去,则可能被他集中击破。 防线上有几个关隘都是坡度不够,河流不宽的,张伯常的兵马来冲关应当不会很难。 毕竟除非是天府之国的那种关口均在险地的高山,冀州地势相对平坦,关口城墙不算很高。 所以谋臣一致认为,又是计策,只能分少部分兵力去镇守别处,主要兵马依旧还在黎阳一线,护住邺城。 同时将消息又送去幽州给袁绍,听取他的决断。 久久未能得到回应。 一直到最近才星夜加急送回来,无非也是那句话:当心张韩设计,奇袭我邺城。 于是更加坚定了死守黎阳,不去分兵援救的战略,最多在邺城附近安排关口、建立营寨,沿途死守。 是以,才到了今日这般状况……曹军只有黎阳还没打下,其余这一条防线上的所有城池,包括青州的鲍信军在内,竟然已可连出一条水路来顺势运粮了。 这也就代表了,黎阳城的死守,变成了注定无望之地。 即便是如此,十日过去,他们仍然还在守着断壁残垣,三四次夺回了已丢失的瓮城,但到这一日,已经不可能再夺回来了。 关羽前去观城发现,黎阳城中本来就没有多少百姓,一月死守,已经消耗殆尽了,连上城门来修补城墙、城门的人都没了。 如此可见,即便是众志成城的死士,也快要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此战很快就能结束。”关羽总算是松了口气,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 襄阳城。 一处宅邸之内。 “兄长,这酒味道不对呀?”张飞在案牍后闻了闻酒坛,气得放在了一边没有再理会。 他最近一段时日,性子烦躁得很,动不动便会发火,有刘备在的时候尚且还能克制,一旦刘备有事远行,他便会去军中操练军士。 偶尔,也会派人想办法回许都去要点消息来,特别是兄长云长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到哪了。 这一路来关口就算再多,每一个关口停留一日夜,那也差不多该到了。 “你想说什么?”刘备平静的抬头看他,与此同时放下了手中的书简。 他们此刻,客居新野,乃是南阳边地的小城,此前到达荆州之后,刘备去和刘表见了一面,陈情述说之,刘表欣然接受,并且同仇敌忾。 亦是告知刘备,这些年暗地里受许都朝堂欺压极多,如若不是有这皇亲的身份,担忧天子遭到非人待遇,他早就翻脸了。 互相感怀之下,让刘备暂居于此,可招兵买马,这些年也逐渐囤积到了万人。 一到万人之数,刘备就犯愁。 他一豪侠出身者,率数百乃至数千武人冲杀贼寇,从未胆怯。 但若是要依照排兵布阵之法,指挥上万兵马,却不在行。 故此,身边所聚之兵马,无不是在万人左右浮动。 低于一万,战无不胜;多于一万那就不好说了,稍有不慎可能送得一贫如洗。 “唉呀,少了点人情味,俺喝着不得劲呐,要是二哥在就好了!”张飞嘟囔起来,又闻了几口,一副欲喝又嫌的模样。 “别喊了,”刘备白了他一眼,“云长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明白?” “他义气当先,自然会来奔投,若是没来定是路上耽搁,或是还没有还了曹丞相的恩情。” “即便是要来与你我相聚,也是要在还清恩情之后!” “说得对。” “来来来,喝酒,翼德你不必着急!” 几人催促着喝了一觥,这时头插发簪而服侍不整的简雍乐了乐,道:“云长迟早会来,但在此之前,倒是有些许好消息,想和主公说明。” “哦?”刘备一喜,“什么好消息?” “这荆襄之地,贵人无数呐……”简雍在来了荆州襄阳之后,趁着刘备在接受刘表宴请时,自然去各地寻师访友,问询当地人文。 襄阳,同样是文汇之地,除却荆州当地的几大家族都在襄阳附近之外,还有以往隐居的大儒,都聚于此地。 同样,又因靠近江东,有大江滋养各郡县,使得多年治理之后荆州可谓是物产丰富、良田无数。 士人、学子,哪怕是商贾之家,当然是越聚越多。 “以往躲避战乱的士族,大多也都是来此,这对于主公来说,恐怕是立足于此的大好时机。” “不错!”刘备面不改色,依旧露出豪迈的笑容,举起酒觥道:“近日,我景升兄便是如此,为我引荐了许多人才,当地名流之士我已识得不少。” “在襄阳的郊外隐居者,有人名水镜,堪称奇人,懂得堪舆、阴阳之道,能窥探天机大势,定要去拜访也。” “我正要说他,”简雍目光一凛,没想到刘表连这些都会暗中授意给我主,恐怕心思并非那么纯良。 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反倒是将我们当做了救星一般。 “水镜先生隐居于山中,不好寻访,但是其余高士却可以知道他的所在,主公应该早日去寻访一番。” “不急不急,”刘备摆了摆手,“马上秋收了,待百姓收成落仓,衙署、军营都有存粮时,再去寻访不迟,治政仍然要以百姓为主,不可因为求贤若渴,而放弃了职责所在。” “主公英明。” 简雍拱手鞠躬,同时心中也颇为赞许,如是这般务实仁德的做法,也同样更能得到名流的欣赏。 秋收临近。 刘备整日行走于田土之间,和百姓们同耕同食,大为亲民。 来此不到半个月,已经深得民心。 近日耕种时,他收到了一封自许都来的密报,当时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如遭雷击、动弹不得。 直至数日之后,才稍有好转,但张飞每每问及何事,他都闪避其词。 最后两兄弟几乎要发了火了,刘备才给他看,这一看,张飞更是火起。 “腌臜泼皮,竟又返回去投曹了,还为他去北方立功!” “好好好!”张飞气得左右踱步,砸了好几个酒坛,“俺还等着他痛饮呢!!好个关云长,这是要定北方之后,再挥军南下,再来见俺们!” “俺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贪图荣利的混账,俺还以为他真是义薄云天的豪杰!” “别说了,”刘备放下了信纸,道:“这也是在还恩情,我坚信云长迟早会回来的,日后相见,未尝不能询问。” “既如此,我们也不可在此地徒增伤悲,”刘备深深地叹了口气,收起了脸上的愁容,“明日起,和我一同去遍寻名士,找一找那位水镜先生。” “哎!”张飞闷头答应了一声,但显得还是很不高兴。 …… 叶壶关。 “此地无战事,每日都是过往商贾,实在是闲来无事,那老关怎么还没来闯关?” 典韦在军营里感慨道,日夜操训,也已经有些倦怠了。 此关城小,黑袍骑在某些方面纪律又很严明,所以没有取乐花销之地。 乐坊雅舍,也不可能开到关隘来,除了喝酒,就没有别的事了。 “别想了,短时间内是来不了了,”张韩在蒲团上蹲着,也是百无聊赖的说道:“云长回去许都之后,没有立马要通关文牒,而是先去见了丞相,准备助他拿下黎阳,以军功换取。” “这件事,有有心人一路传向南方,荆州估计迟早会知道,玄德公留在许都附近的暗探,肯定会星夜告知。” “此事,反倒是暂且如此,难以收场了,就算是要走,那也是半年之后,那时物是人非,不知会怎么样。” “他们不是感情深厚吗?”典韦瓮声瓮气的说道:“若是俺,不会因为君侯你去帮别人而生气,毕竟信你迟早会回来。” “那不一定,”张韩嘴角一咧,道:“不怕我不够义气,怕的是你们以为我没义气,那才伤人。” 正聊着天,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但沉凝的脚步声,片刻后高顺拐过大门,出现在张韩面前,拱手道:“君侯,何通回来了。” “文远也送来军报说,孙策已完全攻下江夏,如今合肥形势不好,之前元龙先生建的战寨,处于包围的地势,恐怕要尽快重新布置。” “回来了就好,”张韩快速起身,他发现在叶壶关也有好处,四通八达,消息都可以快速传至,比以前方便多了。 “孙策定然还有事要商议,先去见一见何通,”张韩已经不记得他的长相了,只是记得他为了主人舍命的事迹。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一章我们帮谁,谁就优势 何通还是那副面貌,连边胡须,目光阴沉,有时看起来颇为呆滞。 身穿黑袍,头上有几块伤疤已经快好了,来见张韩的时候,讶异于他已成了关口守将,所以单膝跪地,连忙道歉赔罪。 听得几人都是莫名其妙。 “君侯,都是在下不好,连累君侯受此大难,在下该死!” “别说了,”张韩虽然也迷茫,但一时半会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先把人拉起来再问道:“你为何会这般自责?” 何通愣了愣,道:“难道说,不是因我……让君侯暗中在军略上为孙策行方便,所以遭罚贬谪到此地为守将吗?” 哦…… 张韩和典韦松懈了下来,恍然大悟,在深吸一口气的同时也缓缓对视了一样。 何通定是误会了,这件事和被贬没有半毛钱关系,他这样的义士,若是让他一直这么误会下去,恐怕以后连许贡都不要了,便定要为张韩抛头颅洒热血,是个血性人。 但骗一个血性耿直之人,于心不忍。 于是张韩语重心长的道:“不必挂怀,区区太守之位,不要也罢,你是义士,我亦敬重义士,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典韦拍了拍胸脯,一把揽住了何通的肩膀,道:“别放心上,君侯向来如此。” “你被孙策擒获,只字不提许贡,那许贡到了许都,居然也只字不提你,俺和君侯觉得不甘,方才出手相救。” “唉,”何通嘴角瘪了一下,道:“刺杀孙策,本是为了泄愤,同样也是还尽了许贡之恩情,此后便不再为他门客了。” 死士刺杀,至少抚恤、丧葬、名声等,都需给人备足才是,若是成功了,自然不必特意准备留名的传记,他们自然会出现在孙策的记载之中,何通没想到的是,许贡什么都没给他准备。 失败了,就是两个字囊括——义士。 沦为了“等”里面的一员。 这一路来,大致的情况,他都已经听张辽说了,期间来回传信的人也都是君侯的,主要是为他奔波,将他捞出来,何通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报恩了,他只感觉唯有将命交给张韩,才算是最好的回报。 但每每有这种想法时候,心中又不免有些羞愧,人家要你这条命,好似也赚不来什么。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张韩为何会救他,图什么呢? 张韩一直拉他到了关口,在城门楼里坐下,问及了孙策要带来的话。 何通笑着道:“只有一句,待与君会猎于长江。” “便没了,不过孙策最后这几日,倒是曾与在下宴谈过。” “他和你?”张韩笑了起来,好奇的追问着,“你要杀他,而且差点还成功了,将他的面庞都留下了一条印子,他不杀你就已经是破天荒了,为何还要宴请伱?” 总不能是想让你喝尿追龙吧。 “是,在下也不理解,但是孙将军谈及了当初在舒城时,远远见到君侯军阵的情况,那时他的遗憾便是,没有立刻冲杀,应当登岸拼杀,与君侯一试刀锋。” “有机会的,”张韩满不在意的笑了笑,“他的气量好像很大?” “不错,他和他身旁那位年轻的周将军,都是宽宏大量之人,颇为豪迈,身边亦有不少豪士相随,据说还有水贼豪勇者,在江上盘踞多年,同样跟随其后。” “锦帆贼,甘宁,不是天生贼寇,亦是无奈落草。” 张韩喝了一口酒,思索片刻笑道:“这年头,真正有本事的人,哪怕是落草都能落出名堂来。” “孙将军身旁,如同君侯一样,亦是英豪相聚啊,”何通说到这,迎上了张韩的目光,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而后心都在发凉,后背顿时毛骨悚然,有汗珠渗出。 张韩道:“你一来此,为孙策说了不少话,壮其声势颇多呀。” “不是,在下只是谈及亲眼所见之事。” “哦,”张韩嘴角微微一扬,道:“他已取得了江夏,不知占据了江夏那一条汉水没有?” “没有,”何通摇头,道:“孙将军没多说此事,但那位周将军却还有话让我带给君侯。” “把话说完,”张韩态度已经冷淡了许多,不愿再和何通多叙他言,见状,何通也只好立刻拱手道:“周将军说,再取汉水,自南阳、江夏出兵,则襄阳不攻自破,不能久守。” “我明白,”张韩闭上了眼,心中立刻浮现出了许多记忆过的地图,大致能够知晓地形所在,汉水上接沔水,下达章山、竟陵,沿途占据此道,便等同于扼住了荆州南北的要道。 荆州本来就是腹地、靠北之处,较为繁荣发达,而南部诸郡则是地势较大,但荒山野岭也多。 “告知全军,何通做敌说客,已暗通江东,将他拿下待宰!孙策那边不必回应!不必理会!”张韩粗气一喘,直接干脆利落的下令,话音落下的时候,典韦已经把人按在案牍上了,动弹不得。 “君侯!”何通一听这话,顿时茫然慌乱,这样一来,自己来传的这话,就会害了当下局势,而且还要背上一个背弃的名声。 张韩瞪了他一眼,指着脑袋骂道:“你绝处逢生,被人洗脑很正常,我不怪你,但你别的忘了那是你的敌人,并非是友人,再是英豪又能如何?” “至少要先战胜之,方才能传颂英豪之事迹,活着的人才能享受尊奉,你现在为他们紧张什么!?” 典韦也是看懂了,直接冷哼起来,“唉,俺之前还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为了人家想来当说客。” 何通苦涩的道:“只是,只是他们让我帮忙带些话而已,并未有多余要求。” “君侯……” “你记住了多少布防之处?江夏驻军在何处?军粮运送走的那几条水路?”张韩一连问出了三個问题,让何通哑口无言,茫然摇头道:“我不知。” “你甚至连一点好处都不给我带回来,我还请你喝酒!”张韩嘴角抽搐,已经动心思想让纪伯骁把人拉出去操练了,这话都如此直白了,我救你回来,何用?! 我图什么,图你在这赞扬我吗?图你来给别人当说客吗?! 和他一起取汉水,逼迫襄阳,我有毛的好处,一分钱好处没有! 待取下之后,孙策只需把襄阳一占,而后南面的南郡、江夏、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全部都是囊中之物! 我只有一个南阳在北面割据,不到半年就会被驱赶出荆州境地,孙家可就真正站起来了,这种让道的好事,有一次还想要第二次?! 气人,居然带回来这么句话,把人当傻子吗?! 哦,反正南阳太守不是我,出事了关我屁事。 “你去,让你的人回复孙策,我已经被撤职了,调不动大军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张韩往榻上一倒,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听得比较清楚,何通连忙点头,小跑出门去传话,命人沿途渡江再去回报孙策。 他这一走,贾诩就凑了过来,问道:“这人还是杀了好。” “我费这么大工夫救了他,现在又把他杀了,我心痛。”张韩无奈的看向贾诩。 这就是有感情的坏处,当初是被许贡的无情气到了,也被何通悍不畏死的义气感染了,做了一个后悔莫及的决定,所以做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就不会有这档子事了。 “那他两边传话,未必是坏事,”贾诩想了想,又说道:“君侯让他告知孙策,你已无官职在身,不能左右;再让公祐去襄阳,面见刘景升,将此事告知,如此可挑动两家割据大战。” “南阳兵马,则坐观成败,如此,可成鼎足之势,时局仍可掌握,我们帮谁,谁就优势。” 贾诩眨了眨眼,说完话张韩就马上坐起来了,而后又向典韦喊道:“告知孙公祐,去襄阳走一趟,把此消息告知给刘荆州,让他提防江夏进军,死守汉水一带,最好是派遣善战之精兵,善领小股精锐作战的将军扼守要道,不可退后半步。” “诶!明白了,劝他派刘备嘛。” “诶!?”张韩和贾诩同时瞪大了眼睛,“厉害嘛!” “那是!”典韦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大步出行去传令,孙乾最近在行走于南临县和南阳一带,驿站可以找到踪迹,告知了命令之后,一两日就可以到达襄阳,而且他一直是作为张韩的使者,来往于荆襄各地,刘表也一直乐于接见。 只是当初因为钱财之事,闹过不愉快而已。 “贾老,”张韩起身拉住了贾诩的手背,满脸感动,“什么都不说了,有你在真好。” 我甚至,可以在思想上当个懒汉! 白嫖您的计策!您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呀。 …… 荆州。 襄阳衙署之内,刘表叫来了蔡瑁在堂上商议,“昨夜,孙公祐来看我,说是得张韩之命,特来与我送句话。” “主公,张韩已经不是南阳太守了,据说调任到了关口做了个守关将军,”蔡瑁连忙进言道:“他现在说不上话,或许已是飞鸟尽良弓藏之时,丞相北方战事顺利,便不会再用他这等离经叛道之人。” “军中风貌,当是清一色的往令行禁止靠了。” 蔡瑁自己就是统兵将军,太清楚张韩这样的人在军中的地位了,绝境或者困境的时候,他们就是希望,但顺遂时,就会觉得太过孤傲!不尊军令,特立独行!导致全盘紊乱。 “不是,”刘表面色凝重,苍老的面容上,皱纹深刻,深沉道:“公祐为我铺明了当下局势。” “北方袁绍大势已去,如无意外,则逐步被蚕食已成定局,若是能有外援则可天下大乱,而张伯常当年在南阳扎下的一颗子,便已占据了我们进军援助之途,想去助战,并不可能。” 南阳张绣的三万兵马,加上曹昂的三万兵马,如此大郡驻守之下,可以拦住刘表兵马几年。 “故此,应当另寻他法求得稳固,”刘表看向蔡瑁,道:“你们是荆州大族,应当思家族血脉之延,顾及极多,丢失江夏,已让我境内损失惨重,十余万百姓流离失所,投我襄阳来寻处归宿。” “这是我无能之过也,但汉水,已不能有失,孙公祐来说,孙策给张韩送信,意在数日之后,夺取汉水,张韩并未答应,并特意让他告知此事。” “这几条河水,便是我荆襄命脉之源头,还请足下安排,死守此线,不可轻易让他夺取。” 蔡瑁听闻此话,一肚子的猜测也不敢再多说了。 “另外,我会请求玄德从新野去随县,以抵御江东。” “好,谨喏!” 蔡瑁眼眸微动,心中思绪万千,但现在危急关头,也不是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于是只能压下来,依照命令行事。 …… 新野城。 下田归来的刘备还未来得及换装,便被人告知襄阳刘表急召,他只得骑上快马,火速奔往襄阳,到时已经是星夜点点,入夜时分。 在堂内油灯点亮后,刘表先说明了状况,而后再让刘备放开吃食。 刘备索性就把碗箸都放下了,埋怨道:“景升兄这般说,我怎么可能还吃得下?!” “江夏本就是重要之地,水路兵马大多出于此,而今被占就足够式微了,孙策竟然还不满足,兄长莫怕,玄德有何处能相助的,兄长你敬请吩咐便是。” “当真如此?”刘表为难的看了他几眼,眼神却还是闪躲不安,刘备思索片刻,就已明白,坚定的道:“说吧,兄长如有排布,请派遣便是。” “我想请,玄德为我驻随县,以抵抗孙策之兵马,而蔡瑁则是进驻竟陵,守住水路行军之路,如何?” “随县?!”刘备略作思索,不确定的问道:“在,安陆之北,绿林山为关隘,江夏之境也。” “正是。” 那可是个荒地,可真是有福了。 我新野刚治理得民生通达,百姓赞颂,就去镇守别的地方。 刘备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好像刘表在白嫖他的治政之能和魅力。 “玄德,以为如何?” “那自然是甚好,只是随县附近不知田土如何,军粮军资仍需筹措。” “这些无妨,尽有我来准备,”刘表举起了酒觥,感动不已的看向刘备。 此去,非他不可,也是另有苦衷,只是刘表不好明说,只能闷在心中罢了,这份愧疚,慢慢消化吧……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二章怎么,换了个地方韬光养晦呢? 刘备得宴饮之后,刘表又与他促膝长谈很久,直至送出来后,在野外道路上,返回新野。 刘备需在三日内,调离兵马,去随县驻守,抵抗孙策的攻打。 按照军报,恐怕是来势汹汹,近日之内便要夺下汉水,驱赶刘表。 “到弟,”刘备唤了一声身旁的精悍小将,“你说,这孙策能攻下江夏,是承了张韩的便利,让出合肥的驻守,收缩了江边的防备……这说明他们暗中有所勾结。” “是。” 陈到一脸英气,站在刘备身旁连连点头,“张伯常表面光鲜,其实暗地里的勾当不少,这些年我在许都暗中查访,知道很多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只是,现在这孙策来攻,也是张韩送来的消息,他又欲与景升兄交好。” “这,末将就不知道了……”陈到苦涩的摇了摇头,他只是一介武夫,凭借勇武护卫刘备周全,别的什么计策他想不明白,简单的还可以,太绕了就习惯性听从命令了。 刘备感慨,思索许久后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唉声叹气的道:“他这是在拖着南方局势,以鼎足之势,让刘表、江东相互厮杀,确保曹操能够收取北方。” “这份心力,令人敬佩啊,只是……”刘备从来不会吝啬夸赞自己的对手,只是,张韩为了曹操能够下这么一大盘棋,布局如此长远,说实在话,刘备心里嫉妒。 如果,我也能得到这样一位贤臣,可以为我分析前后局势,谋定方略,恐怕此刻大业未必是这般艰难。 而今,二弟离散,在为曹操立功,以求问心无愧的再来见我,而我则是要带着三弟,去为景升兄驻守险地。 生死不知…… 若长此以往,我岂不是成了,换一个地方来韬光养晦了吗? 刘备这时候其实还在等一个机会,如果曹操在此时做出了什么违背大义的事,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举旗反对,并且与之开战。 而且,刘备坚信这一天其实已经不远了,或许就在曹操得了北方大定之后。 但就算不远,也是要等过这一段时日,还得煎熬。 “唉,不管他是如何布局,现在既然承蒙了景升皇兄的恩惠,就应当为他分忧,还是立刻去随县驻守才是。” “他即便是算计我,我也忍了,终究也还有苦劳。” …… 回到新野,张飞一听这话顿时就炸了。 “那不行!不去!” 他背对刘备甩手走了好几步,半转身怒道:“俺们一路走来不容易,这些兵马都是命根子!就这也才数千人而已。” “现在要全部驻防到随县,兄长呐,那地方根本不是易守难攻的坚城,是一座荒城呀!” “俺心疼这些跟随我们长途南下的兄弟!” 张飞在不打骂军士的时候,还是爱兵如子的,爱他们就像是自己荷包里的钱串子一样,损伤了心里疼。 他是先锋大将,知道守城之难,随县既然以往不被重视,那城墙防备就只能说一般。 以前其他兵马驻守,靠的应该是渡口,想要守住孙策的兵马,还得靠他们这些死士现在渡口拦住登陆的兵马,再徐徐设防,最后才是城墙之上,就这,还需要花十几日将城墙先打造高硬一点。 这心力、牢力,张飞想想就觉得可怕,如果真的耗费在那里,手底下的这些兵马岂不是都要成了苦力,要么战死,要么哗变。 “翼德,此乃是危急之时,景升皇兄定然不会一直让我们驻守在随县的。” “况且,这座城池若是能拦住孙策的战船,他日后定然不会再走此道,我们就可以依靠此城,开垦荒土,养出良田,积蓄钱粮,修生养息。” “哦,到时候你什么都弄好了,他又找别人来接任,再把俺们送去荒地?这不是把俺们当成牛马了嘛!” 张飞脸一垮,甩手道:“不去,坚决不去,兄长你回去告诉刘表,我们就在新野不走了,说什么都没用。” “啧,三弟!”刘备眉头一皱,道:“景升兄是求我帮忙,并非是派遣指使,我既有求于人,怎能不应人所求呢?” “唉,兄长你哪儿都好,就是这耳根子呀……太软了!”张飞麻了,一个人走到门坎边,随地就坐下了,倚靠在门上,看斜阳落下,肩膀都垮下来一半,大有一种带不动的感觉。 “三弟。” 刘备又唤了一声。 “走走走,”张飞受不住这种煎熬,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来,冲简雍喊道:“先生去传令,俺不敢去。” “为何不敢?这世间还有你翼德不敢的事?” “俺可不敢,去说了,脸面都没了,当时说南下,俺可是拍胸脯保证带他们立功扬名,谁知道现在要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个守将。” “这和那张韩一样,被贬到山坳里去了,呸,还不如他呢,他又不是寄人篱下!!” …… “我这是寄人篱下呀!!”张韩咬着牙,看着手中的书信,恨得直咬牙。 叶县归属颍川,府君是陈氏之人,近日张韩派人去催粮,关城里的军粮差不多了。 得到的回应是“等,等一下”,张韩当即就怒了。 “等什么?等他老公是吧?” “何为,老……”贾诩和典韦都狐疑的看着他。 “就是,长者、恭敬的意思,我意思是他等人发号施令呢。” “不怪颍川郡府呀,”贾诩摸着胡子,有点心虚的转头看张韩,“这一月来,我们吃得的确有点多。” “我没受过这种委屈呀!缺粮了怎么办?” “府尹是谁?颍川郡守是谁?豫州刺史是何人?” “呃,府尹满宠、郡守陈登、刺史陈纪。” “陈登这个混账,欠我一条命都还没换,他上次还打了我一百二十军棍,我一直没机会找他算账,现在克扣到我头上来了,”张韩背着手来回走着,不知道这是丞相的意思,还是真让他等一下。 这粮食这么匮乏吗? “府衙俺估计是真的供不起,”典韦在旁挠着头忽然插嘴,然后马上伸手示意张韩别急,“你等俺算给你听,咱们战马三千余匹,均是良驹,每一匹所食草料是寻常马的三倍。” “而且,不少还是食豆类的,并非是普通草料,你那两匹,甚至偶尔吃肉都不忌。” “嗯,”张韩点点头,承认这件事,本身绝影和赤兔是食草的,可是功德多了,有时候奖励也落到它们身上,血脉就一来二去的强化了。 不光寿命更长,而且更加健硕、灵性,和张韩能保持高度默契。 典韦又算道:“俺们黑袍骑,每个人都是要吃大块肉的,饭量也是寻常精锐的两倍,俺更是吃五个人的量。” “这粮草,哪个府衙能受得了?” “噫!”张韩发出了愤恨的嚎叫,“都是你们这些酒囊饭袋!” “你吃得最多,你一天能吃六顿!喝酒从早喝到晚,从晚喝到亮!” 典韦登时不服气,怒怼张韩。 “那就不奇怪了,”这几句话,反而把张韩怼清醒了,背着手行走了几步,道:“那这件事,就不管是丞相的意思,还是府衙真的没钱,反正咱们关内无粮,定生祸事,还是要想办法弄点钱粮来的。” “若是说‘弄’的话,那办法就多了,”贾诩马上走到了张韩身前,双手拱起鞠躬,轻言道:“这颍川府治下,各地都很繁华,咱们这关口路过的商马就不少。” “虽然都是自己人,不能劫掠,但也足见这些车马繁华时常往来,如此,君侯直接和附近的山民去征讨便是,他们定会欣然奉上,毕竟您的名声,应该还是不错的。” “什么叫应该?”张韩眼眉一挑,满脸不乐意,“再者说了,去征粮,伤民心的,这种事一旦传到许都去,还要被责罚。” “但是做生意,就无所谓了,从明天开始,派人去附近的镇集做生意,得了钱粮就拿回来囤着。” 张韩想了想,招手和典韦说道:“算了,先偷偷拿我的钱垫上,后面出去挣了钱再还我吧。” “哎,这话俺爱听,”典韦满意的点了点头。 晚上,张韩食不知味,出门散步,走在夜间小道上见到几名山民还在赶路,于是前去追问了情况。 “现在家中都有余粮吗?” “尚有,每年过冬之粮都有,”那年长者看张韩器宇不凡,也是如实回答,“家中如粮食有多,就去换金银藏着。” “怎么不换五铢钱呢?”张韩明知故问的说道。 “那,不敢用,铸小币之后,一箩才能换小袋米,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换金银的话,就算是被克扣,那也是一点点,可以去找粮商,换取粮食来救命。” “哦,粮商的话,不怕遇到那种无良商贩,把你们坑害了?” “唉,那能怎么办呢!”另一人看他们谈得甚欢,这句话接上就立马凑了过来,“以前就遇到过,士绅家里为粮商,换粮时在里面加了铁坨,回来对峙的时候又不认账,俺平板少了好几斤米!” “这么横!?”张韩笑眯眯的说着,“我要遇到这种人,直接去府衙门口躺着告,天子脚下还敢欺行霸市,反了他了。” “就是说嘛!”那人一怂,后撤了一步,下意识问道:“先生是何人呐,俺觉得眼熟得很。” “这不管,我就问你,如果说官家来管粮,在各地建一处粮仓,你们多余的粮食存入其中,换成钱币,就比如五铢钱吧,再登籍造册记录凭证,日后需要用时,凭借凭证来取米,你们愿意吗?” “官家肯定愿意啊,但必须要清官来担任,俺记得那个,那个叫张韩的,他来最好!” “为啥张韩最好?”张韩乐呵呵的道。 “他有钱得要命,根本看不上俺们这些粮食。” “那倒是,”张韩点点头,话别了这几个乡农,而后很多想法莫名其妙的开始浮现在心中。 现今阶段,颍川的商贾大多还是当年的马队跑商,把货物东西南北的调运,赚取差价。 一趟回来赚个几倍的价钱,看似福利不错,但是路上也多危险。 除此之外,工造营之前打造出来的生活用具,也能托类似官商的门店去贩卖。 在许都,那些铺子都是张韩的,那可是每年都要收钱的。 许都越繁华,他的税租自然就越高,这收益是水涨船高的。 现在,颍川已经解决了温饱农耕之难,百姓都可有余粮,不再是以前那种每年都要望下一年的粮食来过冬的紧凑日子。 那真的该是兴商道繁华的时候了。 张韩没学过类似的学说,但是现在可以推及其理,寻找懂得算这种事的人。 比如,百姓手里有余钱,怎么样才能让他们花出来呢? 那就是需求。 生活的各种需求,以改善其当下状况,再把这种改善标上价码,他们就会交出余钱。 而一旦需求过多,余钱已经不够时,再单单种地一项,就不足以让所有人都赚到了,自然就会衍生出别的门路。 比如土建苦力、木匠、铁匠、生意铺面,当这些错综复杂的花销路子全部出现时,流通起来的钱币就会越发的值钱,且趋于一种价值均衡之中。 那时候,余出的钱又可以存于某处,比如…… “比如放在我家里,我家里又大又安全,需要的时候就来去,不要时我可以随便拿去用,每季度分他们一点点息金。” “……” 张韩面前,坐着一个中年人,目光已经不再清澈,胡须也浓密了许多,但严肃的面容一直没变,眉宇之中亦有英气。 这是陈登。 半日前,张韩让典韦率八十骑奔袭颍川府衙,把陈登请来见一面,说出了自己这些天思来想去的各种点子后,准备听他如何回应。 “所以说,你现在是打算抢天下人的钱?”陈登狐疑的看着张韩,他毫不怀疑,一旦钱财聚积到了一定数量,张韩会马上翻脸不认账。 “不,我说的是此类理念,钱庄与牙行,都可以成为颍川百姓日后的生活常态。” “这样,就不会存在粮食供应不及,钱财堆放不了的问题了。” “你还是因为我让你等一下的事?那是府衙真的没粮食,前个月刚刚送了三万石去东郡。” “元龙,这么多友人里,我一直最欣赏的就是你,你敢吃生鱼!”张韩眼神古怪,似笑非笑的指着他,好像很深情似的。 陈登的双眸瞬间就耷拉下来了。 不提这事,还可以谈。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种事,不好弄,”陈登还是认真的回绝了,既然张韩提起了自己吃生鲜得病的事,那他也不妨恢复一下记忆。 没错,从此事上来讲,张韩救了他一条性命,而在此之前,更是给了他许多功名利禄,使得陈留陈氏能扬名立万。 但是不能只以人情来论,大家的命更重要。 “你若是要百姓把多余的钱财存在你手里,就等于是自己掌握了一部份国库,难道丞相府、校事府、廷尉乃至是陛下,不会对你有所防备吗?” “这肯定不行,而且,此事若成则更为麻烦,如此巨财,堪称民生之命脉,稍有不慎就是举国坍圮。” “你也不想内乱由此而生吧?况且如此聚财,”陈登马上就想明白了这种道理,你聚财于麾下,其实没有用。 如果境内治安不繁华,这些钱财不能流通起来,你去制约谁? 百姓只求吃饱饭,别无他求,那么多余的钱他们也不需要,你把钱放在自己家中不出,以后久而久之,所有的百姓只顾着能吃饱饭就好,那时候怎么办呢? 又把粮食扣下,让官家的所谓牙行去卖粮,逼迫他们出来赚钱吗? 这里,还有需求问题,不能一蹴而就,民生之事先农耕、后通商是对的,但未必能立马接受。 “现在许都如此,不就好了?”张韩眉头一皱,咬牙道:“罢了,在南临县施行,这总没问题了吧?” “南临县现在迁入二千户人家,有士人有商贾,也有百姓。” “甚至在南临山东麓还有几片荒地,可以再赏赐几千屯民,令他们能得以居住,这些人都可算各阶层。” “而且,南临县本来就是百废待兴,各处都需要人手。” “最后,”张韩盯着陈登的脸,咬了咬牙道:“我可以以我家资担保,先行流通金银钱币,让货物能得以有自己的价值。” “啧,行行行,”陈登忙抬起手让他打住,满脸嫌弃,道:“我以为最后是有什么妙招,闹了半天又是家产警告。” “这招没有用,君侯,”陈登郑重其事的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缓缓凑近道:“就咱们许都附近,乃至颍川、陈留、东郡等地。” “哪个人不知道君侯你乃是仁义无双、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之人,但是他们哪个敢拍着胸脯说您清廉?” 张韩:“……” 我特么以为你在夸我! 要不是最后一句我就信了。 “就,君侯你……你就不属于这种清正廉明的风气,所以就不能沾钱财的事。” “但是南临县倒是……好主意,”陈登摩挲起了下巴。 “这样吧,我去和陈长文商议一番,若是可行,再表奏尚书台,请示陛下。” “但,”陈登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咋舌道:“陛下无论纳不纳此策,恐怕都需要等丞相回来方可决断。” “那是,”张韩叹了口气,决定权还是在岳父那里,那这件事就不能是由我来主张。 还真应该是这些士人来主张,但是实际上的主权应该掌握在曹氏的手中。 张韩想起了镇守在许都皇城的五官中郎将曹昂,现在的他,已经是有足够多的能力和资历去行使各类权益。 丞相,可以由他告知即可。 张韩点了点头,道:“以南临县为试,设立牙行、钱署。” “将国库中小币五铢钱搬运直南临县,你去和陈长文商议,我去许都见子脩。” “诶等等!”陈登一把拉住了他,“你现在可是守关将军,真要是离开了,确定不会被责罚?” “当然不会,”张韩骄傲的昂起了下巴,大不了再上战场立点功绩嘛。 “我擅离职守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者说了,在这叶壶关镇守的任务不是都已经达成了吗?” 张韩挠了挠头,他估算着,最近关羽恐怕还在黎阳战场上和丞相浴血奋战呢,哪里有空来闯关。 过五关斩六将,我叶壶关都还没凑齐第六个将呢。 我,典韦,赵云,黄忠,高顺……纪伯骁?罢了,他不能算在列。 “没事,这里有高顺守着就行,我们秘密潜回许都去,肯定不会有事,就当做是战略了。” “对,”张韩眼睛一亮,回头看向贾诩,乐呵的道:“我偷偷走,回头老贾你把消息暗中散布出去。” 贾诩嘴角猛然一抽,这时候他想到的不是马上附和,而是回想起昨日,还在亲切的叫贾老。 “我这就去。” 贾诩忙起身,出门去找人传令,张韩也是行动派,说走就走,甚至让陈登在叶壶关多留一两日。 这样一来,各方得到消息的时间,也自然会延后一些。 天色稍晚些时,两骑就从叶壶关出发,北上走水道直奔许都。 若是路上不耽搁的话,后半夜便可到达。 许都。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曹昂就被一道请见的消息惊醒,乃是南城门守将许焘,这是当初到来的许氏兄弟的族人。 也就是许褚的族弟,在军中也算是一个曹昂比较熟知的人,平日有消息都是第一时间来报。 “许将军,有何事这般着急?” “中郎将……这件事,不知从何说起,末将斗胆,请中郎将跟我去南城看看。” “南城?!”曹昂人都愣住了,什么意思,和我还在这故弄玄虚? 他不愿去,觉得不该如此听从他人一言就轻信之,也不能因好奇而去南城太远,万一有刺客呢? 伯常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先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曹昂稍微板起了脸,威严顿时油然而生,让许焘一脸慌乱的抱拳鞠躬下去,弱弱的道:“是,抓住了两个从关口无端回许都的守将。” “不必说了,”曹昂眼神一亮,马上就明了了,抬起手来就直接下令道:“帮我传令备车驾,不用寻常的车驾,普通的即可,我随你去南城。” “多谢大公子。” 许焘也是瞬间松了口气,中郎将不愧是丞相长子,竟然是这般聪慧,一句话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真不是他们这些守将能承受得了的。 那两个私自回许都的守将,如果是寻常人,直接杀了都无罪,但这二位他们且不论有没有罪的问题,是打不过! 南城一千六百守将,没有人想和他们动手,去拿人的都不敢,但是按照律法,私自回许都必须有密令或者要事,若是没个理由回来,一律按照密谋造反论处。 是校事府来拿人,关大理寺,然后会审之后要么流放要么绞死的。 就是这两个人不太好走流程,反正他们回来也是打算见大公子的,那么少走一点弯路,把大公子请来,可能要好一些。 马车上,曹昂也是哭笑不得。 这个节骨眼上,伯常还来这一套,他在叶壶关是实在无聊了吧,既没有韬光养晦之志,也没有立刻可立之功,说起来的确是容易让人闲得无聊。 “终究,也是凡人也,”曹昂以为,以伯常那跳脱有趣的性子,应该不会太过寂寞,没想到现在就忍不住要来寻自己了。 在曹操大军离开许都前,曾经有郭嘉、戏志才陪同曹操来见过曹昂。 除却嘱托他看管许都,代理朝堂大小事务,掌调丞相府上下官吏府役之外,还说起了日后若张韩来和他打好关系,务必卖一个人情给他。 那时候,曹昂心里就明白了,这一步棋,其实还是父亲在为自己准备。 当今局势,就算是最为愚钝的弟弟曹彰都已看得明白,眼下朝堂已经显出颓唐之势,即便是有曹氏续命,日后也是功高震主,肯定要走出那一步的。 曹昂又岂会不知。 只是,为了走得更加平稳,他需要成为那个中折的点。 难走的荆棘路,一生的骂名,恐怕都是由父亲在前方开辟了,自己则是承他护佑,可以走一段平坦之途,故此自小曹昂就在结交士人,留下仁德孝义之名,深得士族喜爱,身边聚得的贤才也很多。 这一步棋,便是先把张韩赶出去,然后自己再将他提回来,这样一来,就会顺理成章的把张韩“过户”到自己麾下,成为心腹首辅的谋臣。 用心良苦啊。 “唉,”曹昂感慨着,但脸上却是有欣慰笑意,伯常只要是有求于我,我定全数答应,日后也好结下恩情,但一家人,又何必弄得如此一板一眼…… 父亲和郭祭酒、戏府君他们真是太谨慎了。 …… 半个时辰后。 马车摇晃到南城,曹昂见到了在城门楼上喝酒吃肉的张韩和典韦。 既然已经知晓来意,那么自然也不必兜兜转转,他直接坐在了张韩面前,笑着道:“伯常可是想回家了?” “想啊,你有办法吗?”张韩脸色一愣,心想着最近子脩的智力也提升了不成,我一来就能看出我的目的?或者,陈登那小子已经跟他说了?! “没什么办法,”曹昂现在只想要出言勉励,让他切莫着急。 若是不焦急,在外领兵镇守,只需一两年无事,就可以说是卓有功绩。 若是还能做出什么创举,那就是大有政绩,而且同样也是军功。 军功换来的赏赐是最牢靠的,当初黄巾时除外。 “伯常,切莫着急,我知道你被贬心中愤懑,但是这般忽然进入许都来寻我,同样让我很难办。” “我没办法,”张韩摊开手,一脸无奈,“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政令,需要你帮我施行。” “没办……”曹昂刚想回到,转而反应了过来,狐疑的看着张韩:“什么意思?政令?!” “不错,一道策论,我欲和你商议,但又不能把你请去叶壶关,我怕许都会出事,我只能自己冒死前来找你,把这一桩足以载入史册的功绩,送给你。” “给我……” 曹昂也没有想到,伯常居然会对自己这么真诚,他在这个时候了还能想到我?! 他真的,我…… 这样搞得我好内疚。 “所以说,伯常兄长,你是专程回来送我一桩功绩的?” “是,同样也是感谢你当初给我传的那些话。”张韩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没有曹昂的那些话,说不定张韩脑子一热,就放关羽过去了。 他哪知道曹操是真不放还是真不想放。 “哈哈哈!” 曹昂坦然而笑,而后长叹一口气,道:“好,伯常兄长还是如此的心系国事,的确令人敬佩,你且说来我听听。” 张韩旋即,将他此前想到的办法,全数告知了曹昂,并且明言要在南临山开始,以此县最先推行,让曹昂写一封奏表,上呈天子,请刘协来定夺。 “如何?” “所以说,你是打算把手伸向国库了?” 曹昂目光凝重,额头都已经渗出了汗珠,他觉得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伯常兄长的心思,似乎已经有点胆大包天了。 “诶!?怎么你们都这么认为?!”张韩人当场就麻了,我以前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会让你们这般看我,我真不是贪财好色之人,都是财往我这跑,美人来好我的! “何出此言呐!?” 张韩再次摊手,“这是交托给你来主理之事,并不是我,你上呈陛下,便可在许都试试。” “牙行、钱庄,只需此二,便可让商道流通,让百姓将钱财又奉出,而后不在懒惰,日夜工造去挣取更多的罕见之物,对于他们来说,乃是提升,对于你来说,便是政绩,对于许都来说,就是繁荣。”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曹昂似乎是被说动了,但现在依旧还没有具体的计划,他闷了很久,才十分慎重的问道:“你刚才说,你们?” “这个们,还有谁?” “陈登、陈群吧,他们没和你说吗?”张韩神色意外的后仰了些许,察觉到一丝不妙。 “没有,”曹昂的脸色果然板正了下来。 现在这事情就难办了,这两人可都是追随你的士族。 “兄长,将他们叫来与我细细商议此事,这段时间就不要回去了……”曹昂想了许久,方才艰难的做出抉择,接着下了几道命令,把许都内的几个大族中贤才,全都叫去中郎将府邸。(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你妹呢?快让她来探望一下 中郎将府邸。 今日里已经送来了很多山珍海味,还搬运了许都附近几个出名酒窖的美酒,据说是中郎将在宴请客人,这动静闹得内城很多眼线都知晓。 只要是有些身份手段的人,都在猜测是什么人竟然能得到如此重视款待。 校事府这等手眼通天的地方,当然也是立刻知晓,这些消息出现端倪还不到半日,就送到了戏志才眼前。 他本身是爱酒之人,戒酒已经六十余次了,近日才刚刚再次戒酒,听不得这种消息。 “东山窖和美人窖的酒都启封送来了?这可是皇家划定的两个酒窖??” 戏志才满脸不服。 主要我都没喝过几次,都是贡酒,只给陛下宴饮所用。 每每想起这些,戏志才都觉得丞相当真非常仁德至善,简直是贯彻了当初张韩所进之言,陛下在宫中的一切奢华享受,从不短缺,甚至还会想方设法的给他弄到各地的奇珍异宝。 除却这些,在衣食住行上,甚至会自己花费私藏的资产,满足陛下国库的需求,但实际上国库已常年赈灾、资军用的短缺了,本该是自陛下起,或者说自宫中起,清廉起风,然后传行许都,再让各地效法,举国上下便可蔚然成风。 现在却是陛下所用极尽奢华之能事,所用从不穷极,而丞相自下省吃俭用,只为扶国柱端正。 当真高明。 再过数年,陛下就该被百姓憎恶,而丞相就该被无数人敬仰,乃至是士子寒生高呼不平,儒林如潮水般的诗赋用来歌颂。 戏志才看得懂,从来不会挑破来说此事,在围炉上,他们几人也都是看破不说破的,这种事就不能以所谓的高瞻远瞩、洞察入微的眼光来看。 做臣子、或者做子民的,你就当做看不懂,只看得见丞相的清廉劳苦,跟着感动就完了。 “我觉得可能是张伯常回来了。” 戏志才喃喃自语。 他身旁有一名中年人,捻须而思,目光颇为凝重,摇头道:“不太可能吧,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有谋逆的罪名,君侯就算再受宠信,功劳再大,也不能担这种骂名,他不怕御史上奏告发吗?” “他怕个屁,”戏志才没好气的回头看了此人一眼,然后面色转柔,笑道:“德高,你久在义阳,又任荆州别驾多年,刚到南临县掌半年事,就来许都帮我,有些事你不懂……” “张韩是从来不怕人言的,谁的话他都不怕,而且,丞相不会处死他,陛下不忍处罚他,故此这般嚣张跋扈,此人普天之下,只会给一个人面子。”戏志才苦口破心的给他介绍着,毕竟张韩他太熟悉不过了,世上流传的各种他的事迹和描绘,都是假的。 “哪个人?” “当然是我,”戏志才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韩嵩:“……” 他从荆州跳槽过来,已经接连侍从了张韩和戏志才,他觉得这两人,都有点自以为是,而且还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自以为是,但会让人嫌弃。 主要是他们真有才学本领。 就说戏府君吧,他的心力可谓当世一绝,校事府的诸多情报错综复杂,大小不论,大到边境军情,小到院中密事,他都可以铭记于心,略作思量就可想起,而且总能抽丝剥茧的在其中找到联系之处,从而洞察布局。 好几次暗探,都是他揪出来的,许都内有多少官吏是真的暗通袁绍,他也心中清楚,只是还没有抓捕罢了。 这一点,韩嵩敬佩。 还有便是,这人不贪恋荣华富贵,寻常就算是有人送钱来想要腐化他,戏府君转手就会随意的花掉,宛如流水一样,或者打赏给府里的校事,根本不把钱财看在眼里。 暂时,他还没有发现府君的缺点。 戏志才忿恨的道:“肯定是张伯常想喝许都的酒了,于是偷偷回来找大公子,可恨!我立刻就去中郎将府拆穿他!” 好,发现了第一个缺点。 韩嵩心想道。 什么都好,就是想要喝酒的时候总有一万个理由,光是我听见的戒酒,都有十几次了。 “府君,今日的公务差不多了,军情也一同归纳于库,倒是可以去拜访中郎将,只是,明日还要会审许多秘事,抓捕的暗探仍有六人还未招供,不可贪杯。” “放心,”戏志才大手一挥,挥袖背负在身后,转身缓步而行,傲然道:“我天生海量,酒为挚友,如何能醉我!” …… 深夜。 “看我问情剑法!伯常,且来开眼!!” 在中郎将后院的井旁,戏府君持剑就要往里扎,早已见惯了这种场景的张韩和典韦叫人把他架走,直接送去乐坊雅舍。 到此时,陈群在屋檐下一脸汗颜,双手拢在袖中,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拒。 张韩进许都,没有得到任何命令,而中郎将发来的命令,却又有责怪之意,他的确是知道张韩欲行之事,但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自己跑来自爆了。 这各地的政令或者是衙署的某些官司判令,实际上都是要有衙司走送的,有时候州府和郡府的人来得先后不一样,那得到的奏表都是不一样的,许都一般还是以先到的为准,后到的则是打回去让他们再行核实。 有时,急的事情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种处理法子,也是有利有弊吧,好处就是不会拖延太久,损失不了那种必须及时处理的官司。 坏处就是,容易弄错了,让后来的追悔莫及。 反正要么就是顾急,要么就是顾正判。 用张韩的话来说:莫得法,等以后有千里传音就好了,一句话就搞定。 人人都说他痴心妄想,世间绝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每到此时,张韩都只是笑而不语。 等到安置好了戏志才,张韩和陈群一同入堂内,曹昂已经苦笑摇头,道:“你看,现在你回来的消息,校事府已经知道了,按照以往的律法,府君、中郎将、颍川郡丞都已知情,就足以让我们三人为你担罪名,父亲问起来,要罚也是罚我们四个。” “谋逆,也是谋我们四个,现在你满意了?” 张韩乐呵呵的笑着,拉住陈群的手让他坐在左首最靠前的位置,连连点头:“满意,满意……” “那我,明日起,就可以在大街上晃悠了吧?”张韩又试探性的问道。 曹昂笑着摇了摇头,也是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又道:“可以是可以,但最好还是不要去闹市,不可回家待太久,否则被人弹劾擅离职守,尸位素餐,也不好过。” “朝堂都三年不给我发俸禄了,还尸位素餐呢?!”张韩眼皮一挑,你们这话就没道理了,我现在可是白给汉廷打工三年的状态。 陈群故作惊疑的模样,左右看了看,茫然问道:“哦!?那,那这三年的俸禄,是君侯主动不要的?” 张韩摸了摸鼻头,咋舌道:“不是,啧,是犯错了罚的。” “原来如此,”陈群乐呵呵的看着他,感觉像是在看人间奇人,越看越觉得有趣。 君侯活得是真自在,不像别的人追求名利一辈子,什么都得不到,他好似什么都不要,但是好的坏的名声都有,功绩过错也是满档,日后史官写起他来,几本书都写不完。 光是野史的各种流传传说,都要有几十个版本,这人活到这种份上,也是当世独一份了。 “好,接着说此前的事,长文觉得如何?”张韩言归正传,脸色顿时凝重,他觉得此行是势在必得,方才又在席间将自己的想法仔仔细细,又说了一遍,让在场之人无不是静静思索,没有打断。 一直到最后,戏志才方才是如梦初醒,恍然道:“越是流通,则越多花销,花销越多,则繁荣越盛,需物品繁复也,而民众之眼界,则需开化也。” 这话,倒是真正说到了重点。 很多东西,在以往都只是士人享用。 当年雒阳也有纸张贩卖,贵得吓人,你让百姓花费一家人半年的所得,去买一张纸到家里来练字,可能吗?当然不可能,这些东西决不能奇货可居,应该是人人都可以用上,并且要让百姓觉得乃是生活之必须,那就要从上行改变,下方可能效。 这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事,但是靠口口相传,可以先令南临县繁华起来,这个试点,就显得尤为重要,并且还十分合理。 张韩这个想法,并无什么过分之处。 “在下认为,若是由校事府监管,未必不可行。” 陈群在思索良久之后,向曹昂拱手鞠躬,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若是此能调动百姓之情,令人力得以全用,让货物大为流通,重新让五铢钱,或者别的钱票、钱币能够启用,亦是平定乱世的一功。” “往年,我们是以金银来定为珍贵之物,流通大小商货,而后是粮食,以粮食为买卖,再者是布匹,布帛等,五铢钱被董贼毁了,若是再以这些流通,总不能日后返回去用贝壳吧?” 陈群笑称道,“而且,我听闻工造营,不光有各类民用奇巧之物,还有农耕器具改进,农耕之法流传,甚至在研究造纸之法,难道说日后还能有新的印刷之法改进等等,如此丰富的物产,足以引人蜂拥而至,如何不是试行之处?此事,君侯不远数百里,马不停蹄赶来告知中郎将,在下也是甚为感动,甚至觉得,他实在是用心良苦。” “哦?”曹昂听得之前那些话,还在不断随着陈群的引导深思之中,忽然他把话题转到这里来,差点没闪了腰,兴趣自然也更加浓厚,忙问道:“长文此言是何意?” “哈哈,”陈群笑了两声,若有深意的看了张韩一眼,而后抚平自己下巴一小撮胡须,将手放在逐渐富态起来的肚皮上,道:“君侯想让中郎将来主持此事。” “唔……”曹昂顿时警觉,然后看向张韩。 张韩忙道:“对啊,子脩你居然怀疑我,还责骂我,我真的伤心。” 擦,想白嫖!?陈长文,你想帮他白嫖我?! 陈群展颜而笑,接着道:“故此,在下觉得此事中郎将应当试着为君侯顶下压力,以校事府为监管,再以许都府为调遣,以南临县的工造营为主,大力推行此法。” “待南临县繁荣后,便可见其结果如何,最终之名望和功绩,亦是中郎将与君侯共享,如何不好?” “若是不成,及时止损便是。” 陈群拱手而下,代表他的话已经说完了。 这番话让曹昂非常受用,马上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乐呵呵的看着张韩,现在就等着他回应了。 好家伙,好一个及时止损,意思就是,如果不成就拿我的家产去赔呗,负责养南临县一万多百姓的死活,不要让朝堂来担责。 陈长文,你以后也是个老银币。 不,你现在就已经快是了。 张韩无话可说,最终只能笑着对曹昂道:“对呀。” …… 从府邸出来,张韩主动送陈群出府,毕竟他不能回家,还是要继续赖在曹昂府上的。 走在路上,张韩一只手搭在陈群的肩膀上,将他狠狠地揽在自己怀里,而后凑近面庞道:“你口才还真不错啊,长文。” “当初在颍川被人刺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嘴炮把刺客劝走呢?” “痛痛痛……” 陈群感觉自己脖子都要被勒断了,整个人龇牙咧嘴,伸手扒拉张韩,但好像捏在山石之上,坚硬无比,纹丝不动,根本撼动不了半分。 最终还是张韩心软,漏了个缝,让他喘口气,这才忙说道:“这,这不是先行定下来再说嘛。” “在下知道君侯势在必行,若是一味去逼迫,反而不好,退而求其次,将功绩和中郎将一同共享,他得到名望,君侯得到钱财和实质上的好处,难道不是各取所需吗?” “啧,”张韩心里这下平衡了。 好像也有道理。 他忽而嘴角一扬,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还需要一段时间方可实现,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明日,陪我去一趟校事府,先别回任上。” “好,好,君侯说什么都行。” 陈群也是拿他没办法,下意识的惯着张韩。 送走陈群。 张韩连忙跑回正堂,对曹昂挤眉弄眼,仿佛有很多话要倾诉。 曹昂也是来了兴致,好奇想问。 张韩道:“你妹呢,好久没见了吧?快快去我府上,让她来探望一下你这亲兄长。” 曹昂:“……”(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荀令君坚决不信你…… “夫君怎么跑到兄长这里来了,”探头探脑的曹宪看了一眼后院,果然见到张韩后,马上到身前露出了惊讶之色,故而眨眼问道。 “我偷偷回来的,”张韩故作心慌的拉了她一把,连忙进了房来,把门合上。 一路到了内屋床榻边,夫妻俩坐下,而后才道:“夫人,我是偷偷回来的,有大事将生,不得不如此。” “真的?”曹宪的眼神登时一凛,而后左右晃荡了一下,不自觉的凑得近了些。 “夫君,你可知道回来乃是死罪?在汉律之中,牵联家人,以谋逆论处,兄长可知道此事?” “当然知道……”张韩瘪了瘪嘴白了他一眼,“不就是他派人去叫的你?” “哦,对。”曹宪恍然,然后又镇定的坐得端正。 一夜过去。 他看了许久,发现除却农耕兴旺之外,想要让南临县构成繁荣之景,还需要工造之事,因为农耕是长达一年几次收成的劳作,并非能短期收成,百姓囤积一年的钱财,若是都存入了钱庄,他们会焦虑。 “好吧,那,夫君,宪儿就先回去了……把消息告知几位夫人。” “屁,”张韩直接白了他一眼,“愉快得要命,你根本不懂。” 简直是绝了。 “夫君,”曹宪无语凝噎,盯着张韩看,满眼都是心疼。 怎么还生气了呢!?看这意思,以后还有可能把我赶出去? “咋了这是?”曹昂好奇的问道,“昨天晚上,不愉快?” 或者是张韩自费。 还用如此手段来威胁夫君,当真是为权势蒙蔽了双眼,我此前读书时,不知见过多少因为财权而彻底改换面貌的人,甚至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除却这些不会有别的可能。 曹宪心想。 这是我家啊。 写到这里,荀彧才算是颇为满意,南临可以成为下一座许都,说起来倒是不错。 “哼!” 或许,谁都不愿看到这一幕。 荀彧看着手中的书简,已经形成了简略的文字,在南临县建立牙行、钱庄的事,他已经反复看了十几遍,最后在下方的批语之中,写了简单的一句话:需再加工坊、土建坊。 “并没有,”曹昂无情的打断了他,道:“荀令君说,若是我来主持无妨,若是伯常参与,他必不同意!他不相信伯常的人品。”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丁夫人来责罚大兄,是最好不过的了。 “啧,”张韩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有没有娇嫩的鹿肉,羊肉,叫御厨来帮我做一顿饭吃,再去东山窖藏的美酒,我心伤缓一缓。” “那现在,夫君,我们应当如何?” 张韩的话落地,曹宪很来手拿一张锦帕,直接吧嗒落在了地上。 这一点,荀彧在思索片刻后就能看出来。 土建囊括了水利、城防、房建和山地的开垦等事,每月都需要大量的人力,不光是南临县本土的百姓,连周边的县乡都可以派出人丁来聚,赚取钱财,这需要朝堂拨付钱财。 张韩就是为数不多的让他开怀之人,毕竟他真的有很多办法,可以让大汉变得更加繁荣平稳,让百姓能够过得更加安定。 伯常。 看到这,荀彧又划掉了张韩这两个字,改成了中郎将曹昂。 …… “兄长他,竟然……”曹宪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完全颠覆了,敦厚仁孝的兄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而且,还将夫君软禁于此,若是日后父亲知道了,还不严惩他?!家传内戒令下后,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贪腐、铺张浪费而被重罚,甚至因此殒命。 若真是到了这种地步,那岂不是要逃亡了? “夫君,什么,大事啊?”曹宪眨了眨眼,还是没忍住,“不会是,又要打仗了吧?” “我想趁早留下香火,以后若是我有事被灭了口,夫人也好……抚养孩子长大成人,让我老张家,有后呀。” 刘协喃喃自语。 但若是加上工造和土建两事,就不会那么单调了。 曹氏可以用一女来彻底拉近张韩和曹家的关系,同样曹昂的婚事也必须要有足够的意义,需要精挑细选,张韩估计,就在攻克冀州之后,如果不是颍川的世族,那就是清河的世族。 女人,果然不能太聪明,那就不可爱了。 曹昂愣在了原地,一直随着曹昂走过去的视线而转头,怎么了这是? 忽然间对我如此冷淡,我不是你最敬佩的兄长吗?而且昨夜我还特意秘密将你接来,和你日思夜想的夫君,在我精心打造的府邸上,相会。 曹宪看都不看他,直接走了。 而工造,则是囊括了张韩一直主张的手工、轻工几业,这是惠及妇女、巧匠、木匠、瓦匠等等,各类匠人之事,若是南临县的工造足够,可以让上万人得到工事赚取钱财,那么农耕、工造等,便可一同繁荣。 “晚上准备马车,送我去乐坊雅舍,我和府君聚一聚,这荀令君太伤人了……” 其实小时候,兄妹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小时候曹宪最崇拜的就是曹昂,而且长大了,曹宪也一直将他视作榜样,恭敬有加。 荀彧安排好了这些,让人把奏表呈入宫中。 宫内的刘协已经长出了胡须,正在铜镜之中看着自己的样貌,他感觉,这些年过去,已经成长了许多,对于政事、民事,也心中更为了然,可以有不少策论来印证许多政令。 人心若是不稳,自然不会信任牙行和钱庄,这两处地方都会因此而变得荒废。 但是这种镇定其实张韩看得出来是装的,那双眼,一直在忽闪忽闪的,左右不安,明显是猜测因为什么而回。 丞相一定会精挑细选。 曹宪整个肩膀都无力的垂了下去,她已经下定决心,找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丁夫人。 “不打不打……”张韩故作难过,却叹道:“唉,你不知道,那叶壶关是一座荒关呐,我们去了之后,发现这条路上,行走的商贾着实多,一问才知道,现在许都贪腐极其严重,每过一队车马,你兄长就要收六成所得。” 第二天中午,曹宪醒来时,得婢女送来了水洗漱完毕,张韩送她一路出园,门口吩咐人准备好了车驾,刚好碰到公务暂歇回来的曹昂。 “若是朕能主持民政之事,或许也可让一地富足,百姓安居乐业。” “哇擦嘞!?”张韩直接惊呼起来,他内心是瞬间崩溃的,料想不到,当初儒雅随和的荀令君,浓眉大眼的荀令君,怎么也变成这副模样了,你居然不相信我!? “不是说我不掺和吗?!都已经说好了你主事了!”张韩就觉得奇怪了,明明一早就已经说好了的,怎会变成这副光景?! “是的,他就是不相信你不掺和,而且我话刚说出去,他马上就问我是不是你回许都了。” “没吵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古时那些君子,能真正名留至今的也不过些许。 又或者,是在猜测张韩这次叫她过来,是不是因为有些话,再交代一番。 兄长得了权势,也是今非昔比了,没想到竟然滋生了这等贪腐之罪,心里已然没有了仁厚正义之本。 “伯常还是没心没肺点好,现在这个状态,挺好的,”荀彧轻笑了一声,而后收起了表情,重新恢复板正的面貌,他其实平日里很少笑,只有想到真心觉得高兴的事情,才会面露笑意。 “配合他,”张韩面色板正,严肃的道,“唯有如此,才能让他放我出去,待到日后,再周旋,我已经答应了子脩,给他一桩天大的功绩。” “果然,我一回来,他立刻将我拿住,威逼利诱之下,要我日后与他一同辅政,共掌天下财权……” 不像善良的小姑,我不管说什么她都是下意识的先质疑,而后立刻知道真相,冷笑之。 “夫君……”曹宪脸变成了红苹果,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曹昂:“……” “我回来,就是为了痛骂他,把他骂醒!结果被他软禁在府邸之中,他说让你来见我,便是想用宪儿你,来约束我……” 张韩回头和曹昂一路走着,问及了南临县为试点的事,还有钱庄与牙行的开设,早上曹昂去忙,应当就是去尚书台和校事府走动。 他现在信心爆棚。 “这时候就别夸了吧!”张韩嫌弃坏了,瞪了曹昂一眼,满心都是五味杂陈,他感觉自己的人品和名声,有必要再想办法拯救一下了。 因为父亲很可能不会轻易的饶恕他,但是丁夫人会给一个刚刚好的惩罚。 荀彧现在不喜朝堂上的士大夫一族,因为看到他们的道貌岸然,同时也不愿让丞相误入歧途,导致日后自己难以抉择,可其实,这些年多次想到这些可能让他动摇的未来,都已经有过抉择了。 尚书台。 张韩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宪儿哪里都好,政事、局势看得明明白白,偶尔还能和我一同商议几句,就是为人太过单纯,我说什么就信什么。 我是中郎将,你是罪人。 “嗯,全然不知,他做事谨慎,才智之高明,远在我之上,我到了此处才知道,叶壶关这个地方,竟也是你兄长特意进言安排的,他料定我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知道这些事之后一定会回来找他,于是才这般行事。” 你甚至不愿叫我一声大舅子,而且还如此霸凌我。 接着,他又加了一句“以文汇之地,吸引贤才入县,办学讲学,方可吸引天下学子”,这一点,便是让南临县拥有文化底蕴,成为文人之乡,毕竟这里本来就是颍川,颍川是多年的文汇之地,百年世族均处于此。 兄长果然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苍天…… “父亲还未知道这些事?”曹宪忽闪的双眼皱褶,一脸凝重的问道。 他的心,已经在多次朝堂逼迫,丞相退让、仁德、以臣侍奉大汉之中,逐步的倾倒向了丞相一方,只要日后有足够的理由,而不是威逼,或许都能接受。 不出一年,连南临县的整个面貌,都会变得无比繁华。 再也不是当年的朕了。 …… “戏府君那里没什么问题,但荀令君说,”说到这,曹昂忽然顿住,然后用一种可怜的神情看着张韩。 “如此,也算是让伯常能够安然转变。” “妹妹,”曹昂眉开眼笑,迎面加快脚步,他也是好久没见妹妹了,这些年曹宪就算是回家,也是到丞相府中去见母亲和小娘,以及其他夫人,亦是只和她的姐妹一同游玩。 “那,现在该怎么办?”她想了半天,各种后果都有了,就是没想过张韩诓她。 “你成婚了吗?”张韩直接斜着眼睛看他,没好气的说道。 “快了。” 曹宪思索到现在,心神越发不宁,鹅蛋般的脸上红扑扑的,两个酒窝不现,丰润的嘴唇微抿,连眉心都起了褶皱。 他心中坚信此点,张韩若是插手,以后的下场绝不会好,在多年之后,很可能会被人以此事来离间,导致他和曹氏离心离德,就算是不会被立刻惩治,也可能会疏离。 “那不用,”张韩一把抱住了她,道:“还有一件事特别的急。” 张韩愣了愣,问道:“怎么了?荀令君能说我什么,他必然是觉得此道可为百姓富足,献上一份微薄之力吧?!” 曹昂满脸敬佩的神情,“不愧是荀令君。” 还得是夫人这种,跟那种小香猪一样,粉嫩可爱可以把玩,而且还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 曹昂已经有危机感了,因为他若是不成婚,日后曹丕是不能成婚的,家中的女子出嫁倒是没这么严肃的规矩,但是曹昂和张韩的身份不同。 “有什么办法,”张韩唉声叹气,道:“家中妻妾都是我心肝宝贝,我只能忍辱负重,不能将此事说出去。” “天呐!” “如此,便可上呈陛下,”荀彧轻抚胡须,微微舒了口气,“伯常此举,可谓用心良苦,但此事决不能让他插手,必须是大公子。” 觉得自己简直英明得一批。 很想大显身手! 忽然,有人禀报,送来了尚书台的一封极为重要的奏表。(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荀令君坚决不信你…… “夫君怎么跑到兄长这里来了,”探头探脑的曹宪看了一眼后院,果然见到张韩后,马上到身前露出了惊讶之色,故而眨眼问道。 “我偷偷回来的,”张韩故作心慌的拉了她一把,连忙进了房来,把门合上。 一路到了内屋床榻边,夫妻俩坐下,而后才道:“夫人,我是偷偷回来的,有大事将生,不得不如此。” “真的?”曹宪的眼神登时一凛,而后左右晃荡了一下,不自觉的凑得近了些。 “夫君,你可知道回来乃是死罪?在汉律之中,牵联家人,以谋逆论处,兄长可知道此事?” “当然知道……”张韩瘪了瘪嘴白了他一眼,“不就是他派人去叫的你?” “哦,对。”曹宪恍然,然后又镇定的坐得端正。 一夜过去。 他看了许久,发现除却农耕兴旺之外,想要让南临县构成繁荣之景,还需要工造之事,因为农耕是长达一年几次收成的劳作,并非能短期收成,百姓囤积一年的钱财,若是都存入了钱庄,他们会焦虑。 “好吧,那,夫君,宪儿就先回去了……把消息告知几位夫人。” “屁,”张韩直接白了他一眼,“愉快得要命,你根本不懂。” 简直是绝了。 “夫君,”曹宪无语凝噎,盯着张韩看,满眼都是心疼。 怎么还生气了呢!?看这意思,以后还有可能把我赶出去? “咋了这是?”曹昂好奇的问道,“昨天晚上,不愉快?” 或者是张韩自费。 还用如此手段来威胁夫君,当真是为权势蒙蔽了双眼,我此前读书时,不知见过多少因为财权而彻底改换面貌的人,甚至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除却这些不会有别的可能。 曹宪心想。 这是我家啊。 写到这里,荀彧才算是颇为满意,南临可以成为下一座许都,说起来倒是不错。 “哼!” 或许,谁都不愿看到这一幕。 荀彧看着手中的书简,已经形成了简略的文字,在南临县建立牙行、钱庄的事,他已经反复看了十几遍,最后在下方的批语之中,写了简单的一句话:需再加工坊、土建坊。 “并没有,”曹昂无情的打断了他,道:“荀令君说,若是我来主持无妨,若是伯常参与,他必不同意!他不相信伯常的人品。”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丁夫人来责罚大兄,是最好不过的了。 “啧,”张韩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有没有娇嫩的鹿肉,羊肉,叫御厨来帮我做一顿饭吃,再去东山窖藏的美酒,我心伤缓一缓。” “那现在,夫君,我们应当如何?” 张韩的话落地,曹宪很来手拿一张锦帕,直接吧嗒落在了地上。 这一点,荀彧在思索片刻后就能看出来。 土建囊括了水利、城防、房建和山地的开垦等事,每月都需要大量的人力,不光是南临县本土的百姓,连周边的县乡都可以派出人丁来聚,赚取钱财,这需要朝堂拨付钱财。 张韩就是为数不多的让他开怀之人,毕竟他真的有很多办法,可以让大汉变得更加繁荣平稳,让百姓能够过得更加安定。 伯常。 看到这,荀彧又划掉了张韩这两个字,改成了中郎将曹昂。 …… “兄长他,竟然……”曹宪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完全颠覆了,敦厚仁孝的兄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而且,还将夫君软禁于此,若是日后父亲知道了,还不严惩他?!家传内戒令下后,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贪腐、铺张浪费而被重罚,甚至因此殒命。 若真是到了这种地步,那岂不是要逃亡了? “夫君,什么,大事啊?”曹宪眨了眨眼,还是没忍住,“不会是,又要打仗了吧?” “我想趁早留下香火,以后若是我有事被灭了口,夫人也好……抚养孩子长大成人,让我老张家,有后呀。” 刘协喃喃自语。 但若是加上工造和土建两事,就不会那么单调了。 曹氏可以用一女来彻底拉近张韩和曹家的关系,同样曹昂的婚事也必须要有足够的意义,需要精挑细选,张韩估计,就在攻克冀州之后,如果不是颍川的世族,那就是清河的世族。 女人,果然不能太聪明,那就不可爱了。 曹昂愣在了原地,一直随着曹昂走过去的视线而转头,怎么了这是? 忽然间对我如此冷淡,我不是你最敬佩的兄长吗?而且昨夜我还特意秘密将你接来,和你日思夜想的夫君,在我精心打造的府邸上,相会。 曹宪看都不看他,直接走了。 而工造,则是囊括了张韩一直主张的手工、轻工几业,这是惠及妇女、巧匠、木匠、瓦匠等等,各类匠人之事,若是南临县的工造足够,可以让上万人得到工事赚取钱财,那么农耕、工造等,便可一同繁荣。 “晚上准备马车,送我去乐坊雅舍,我和府君聚一聚,这荀令君太伤人了……” 其实小时候,兄妹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小时候曹宪最崇拜的就是曹昂,而且长大了,曹宪也一直将他视作榜样,恭敬有加。 荀彧安排好了这些,让人把奏表呈入宫中。 宫内的刘协已经长出了胡须,正在铜镜之中看着自己的样貌,他感觉,这些年过去,已经成长了许多,对于政事、民事,也心中更为了然,可以有不少策论来印证许多政令。 人心若是不稳,自然不会信任牙行和钱庄,这两处地方都会因此而变得荒废。 但是这种镇定其实张韩看得出来是装的,那双眼,一直在忽闪忽闪的,左右不安,明显是猜测因为什么而回。 丞相一定会精挑细选。 曹宪整个肩膀都无力的垂了下去,她已经下定决心,找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丁夫人。 “不打不打……”张韩故作难过,却叹道:“唉,你不知道,那叶壶关是一座荒关呐,我们去了之后,发现这条路上,行走的商贾着实多,一问才知道,现在许都贪腐极其严重,每过一队车马,你兄长就要收六成所得。” 第二天中午,曹宪醒来时,得婢女送来了水洗漱完毕,张韩送她一路出园,门口吩咐人准备好了车驾,刚好碰到公务暂歇回来的曹昂。 “若是朕能主持民政之事,或许也可让一地富足,百姓安居乐业。” “哇擦嘞!?”张韩直接惊呼起来,他内心是瞬间崩溃的,料想不到,当初儒雅随和的荀令君,浓眉大眼的荀令君,怎么也变成这副模样了,你居然不相信我!? “不是说我不掺和吗?!都已经说好了你主事了!”张韩就觉得奇怪了,明明一早就已经说好了的,怎会变成这副光景?! “是的,他就是不相信你不掺和,而且我话刚说出去,他马上就问我是不是你回许都了。” “没吵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古时那些君子,能真正名留至今的也不过些许。 又或者,是在猜测张韩这次叫她过来,是不是因为有些话,再交代一番。 兄长得了权势,也是今非昔比了,没想到竟然滋生了这等贪腐之罪,心里已然没有了仁厚正义之本。 “伯常还是没心没肺点好,现在这个状态,挺好的,”荀彧轻笑了一声,而后收起了表情,重新恢复板正的面貌,他其实平日里很少笑,只有想到真心觉得高兴的事情,才会面露笑意。 “配合他,”张韩面色板正,严肃的道,“唯有如此,才能让他放我出去,待到日后,再周旋,我已经答应了子脩,给他一桩天大的功绩。” “果然,我一回来,他立刻将我拿住,威逼利诱之下,要我日后与他一同辅政,共掌天下财权……” 不像善良的小姑,我不管说什么她都是下意识的先质疑,而后立刻知道真相,冷笑之。 “夫君……”曹宪脸变成了红苹果,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曹昂:“……” “我回来,就是为了痛骂他,把他骂醒!结果被他软禁在府邸之中,他说让你来见我,便是想用宪儿你,来约束我……” 张韩回头和曹昂一路走着,问及了南临县为试点的事,还有钱庄与牙行的开设,早上曹昂去忙,应当就是去尚书台和校事府走动。 他现在信心爆棚。 “这时候就别夸了吧!”张韩嫌弃坏了,瞪了曹昂一眼,满心都是五味杂陈,他感觉自己的人品和名声,有必要再想办法拯救一下了。 因为父亲很可能不会轻易的饶恕他,但是丁夫人会给一个刚刚好的惩罚。 荀彧现在不喜朝堂上的士大夫一族,因为看到他们的道貌岸然,同时也不愿让丞相误入歧途,导致日后自己难以抉择,可其实,这些年多次想到这些可能让他动摇的未来,都已经有过抉择了。 尚书台。 张韩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宪儿哪里都好,政事、局势看得明明白白,偶尔还能和我一同商议几句,就是为人太过单纯,我说什么就信什么。 我是中郎将,你是罪人。 “嗯,全然不知,他做事谨慎,才智之高明,远在我之上,我到了此处才知道,叶壶关这个地方,竟也是你兄长特意进言安排的,他料定我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知道这些事之后一定会回来找他,于是才这般行事。” 你甚至不愿叫我一声大舅子,而且还如此霸凌我。 接着,他又加了一句“以文汇之地,吸引贤才入县,办学讲学,方可吸引天下学子”,这一点,便是让南临县拥有文化底蕴,成为文人之乡,毕竟这里本来就是颍川,颍川是多年的文汇之地,百年世族均处于此。 兄长果然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苍天…… “父亲还未知道这些事?”曹宪忽闪的双眼皱褶,一脸凝重的问道。 他的心,已经在多次朝堂逼迫,丞相退让、仁德、以臣侍奉大汉之中,逐步的倾倒向了丞相一方,只要日后有足够的理由,而不是威逼,或许都能接受。 不出一年,连南临县的整个面貌,都会变得无比繁华。 再也不是当年的朕了。 …… “戏府君那里没什么问题,但荀令君说,”说到这,曹昂忽然顿住,然后用一种可怜的神情看着张韩。 “如此,也算是让伯常能够安然转变。” “妹妹,”曹昂眉开眼笑,迎面加快脚步,他也是好久没见妹妹了,这些年曹宪就算是回家,也是到丞相府中去见母亲和小娘,以及其他夫人,亦是只和她的姐妹一同游玩。 “那,现在该怎么办?”她想了半天,各种后果都有了,就是没想过张韩诓她。 “你成婚了吗?”张韩直接斜着眼睛看他,没好气的说道。 “快了。” 曹宪思索到现在,心神越发不宁,鹅蛋般的脸上红扑扑的,两个酒窝不现,丰润的嘴唇微抿,连眉心都起了褶皱。 他心中坚信此点,张韩若是插手,以后的下场绝不会好,在多年之后,很可能会被人以此事来离间,导致他和曹氏离心离德,就算是不会被立刻惩治,也可能会疏离。 “那不用,”张韩一把抱住了她,道:“还有一件事特别的急。” 张韩愣了愣,问道:“怎么了?荀令君能说我什么,他必然是觉得此道可为百姓富足,献上一份微薄之力吧?!” 曹昂满脸敬佩的神情,“不愧是荀令君。” 还得是夫人这种,跟那种小香猪一样,粉嫩可爱可以把玩,而且还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 曹昂已经有危机感了,因为他若是不成婚,日后曹丕是不能成婚的,家中的女子出嫁倒是没这么严肃的规矩,但是曹昂和张韩的身份不同。 “有什么办法,”张韩唉声叹气,道:“家中妻妾都是我心肝宝贝,我只能忍辱负重,不能将此事说出去。” “天呐!” “如此,便可上呈陛下,”荀彧轻抚胡须,微微舒了口气,“伯常此举,可谓用心良苦,但此事决不能让他插手,必须是大公子。” 觉得自己简直英明得一批。 很想大显身手! 忽然,有人禀报,送来了尚书台的一封极为重要的奏表。(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这华爱卿,当真乃是忠臣呐 “是荀令君亲自命人送来的消息,又说是关乎南临县之事,且为张君侯所提之政令。” 那内侍温瑞本来就是曹操扶上来的人,家里的财库也早被张韩喂得快满溢了。 他稍有些美言,那肯定都会顺带抖落给陛下,而后再以陛下的口中去夸赞出去,如此反而能让朝堂上传出张韩的美名,这种事陛下传开了去反倒是好事。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四十六章:这华爱卿,当真乃是忠臣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六章这华爱卿,当真乃是忠臣呐 “是荀令君亲自命人送来的消息,又说是关乎南临县之事,且为张君侯所提之政令。” 那内侍温瑞本来就是曹操扶上来的人,家里的财库也早被张韩喂得快满溢了。 他稍有些美言,那肯定都会顺带抖落给陛下,而后再以陛下的口中去夸赞出去,如此反而能让朝堂上传出张韩的美名,这种事陛下传开了去反倒是好事。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四十六章:这华爱卿,当真乃是忠臣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七章他在许都?这旋涡他又掺和了? “华爱卿觉得,还有什么特权可以赏赐给丞相呢?”刘协在深思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但话语之中已经略有愠怒之感。 在他看来,华歆已不像方才那般让他觉得忠诚,因为华中丞,似乎在以礼数咄咄逼人,若是不允的话,恐怕满朝文武都会有怨言,他的话就是此意。 “应当加封爵位,再允许丞相在宫中可赐天子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四十七章:他在许都?!这旋涡他又掺和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七章他在许都?这旋涡他又掺和了? “华爱卿觉得,还有什么特权可以赏赐给丞相呢?”刘协在深思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但话语之中已经略有愠怒之感。 在他看来,华歆已不像方才那般让他觉得忠诚,因为华中丞,似乎在以礼数咄咄逼人,若是不允的话,恐怕满朝文武都会有怨言,他的话就是此意。 “应当加封爵位,再允许丞相在宫中可赐天子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四十七章:他在许都?!这旋涡他又掺和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八章张韩一动,谁都不得安生 “是不该去,但是既然不去,伯常是否根本就不该回来?” 曹昂坐到张韩的床塌边,面色凝重的说道。 听完这话,张韩直接坐了起来,颇为惊讶无奈的看着他:“这么说,我已经被卷进来了是吧?” “嗯。” 曹昂和杨修不约而同的点头,足以说明两人的看法都差不多。 张韩盘腿坐着,一只手撑住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四十八章:张韩一动,谁都不得安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八章张韩一动,谁都不得安生 “是不该去,但是既然不去,伯常是否根本就不该回来?” 曹昂坐到张韩的床塌边,面色凝重的说道。 听完这话,张韩直接坐了起来,颇为惊讶无奈的看着他:“这么说,我已经被卷进来了是吧?” “嗯。” 曹昂和杨修不约而同的点头,足以说明两人的看法都差不多。 张韩盘腿坐着,一只手撑住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四十八章:张韩一动,谁都不得安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九章罢了,去叶壶请贾老吧 “这事情就听完了杨公的话,那就明朗了,”张韩在马车上和典韦商谈着,面色颇为凝重,“这是华歆有意针对我,又或者说,他并非是对我有什么仇怨,只是布局在此,就是要将我推到士人对立面去。” “这有什么不好?”典韦没明白其中重要之处,“俺觉得,君侯本身就已经是无关士人目光的,他们怎么看,也动不得君侯分毫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四十九章:罢了,去叶壶请贾老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九章罢了,去叶壶请贾老吧 “这事情就听完了杨公的话,那就明朗了,”张韩在马车上和典韦商谈着,面色颇为凝重,“这是华歆有意针对我,又或者说,他并非是对我有什么仇怨,只是布局在此,就是要将我推到士人对立面去。” “这有什么不好?”典韦没明白其中重要之处,“俺觉得,君侯本身就已经是无关士人目光的,他们怎么看,也动不得君侯分毫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四十九章:罢了,去叶壶请贾老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章你分明就是在骂我 尚书台衙署内。 张韩和荀彧相对而坐,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我刚从宫中出来。” “陛下还秘密召见你了?”荀彧说完这话低头深思了片刻。 也对,他向来是较为宠信你的,即便是知道你偷偷返回许都,也可以用乱世从权宜之说,不追究罪责。 “有何密令?” “今日,华歆在朝堂上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五十章:你分明就是在骂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章你分明就是在骂我 尚书台衙署内。 张韩和荀彧相对而坐,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我刚从宫中出来。” “陛下还秘密召见你了?”荀彧说完这话低头深思了片刻。 也对,他向来是较为宠信你的,即便是知道你偷偷返回许都,也可以用乱世从权宜之说,不追究罪责。 “有何密令?” “今日,华歆在朝堂上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五十章:你分明就是在骂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一章猛人绝技,肘过如刀 坐在华座上的刘协,此刻神情说不出的轻松,有张韩出来扛这件事,他拒绝起来心中负担要少很多。 “伯常爱卿,既是知错能改,朕便不怪你,中郎将深明大义,忠君体国,更是难得,朕深为感动。” “这些年不只是丞相,诸位爱卿均有功绩,而且是实打实的战功,抑或是为民谋利的功绩,自然不可磨灭。” “朕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五十一章:猛人绝技,肘过如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一章猛人绝技,肘过如刀 坐在华座上的刘协,此刻神情说不出的轻松,有张韩出来扛这件事,他拒绝起来心中负担要少很多。 “伯常爱卿,既是知错能改,朕便不怪你,中郎将深明大义,忠君体国,更是难得,朕深为感动。” “这些年不只是丞相,诸位爱卿均有功绩,而且是实打实的战功,抑或是为民谋利的功绩,自然不可磨灭。” “朕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五十一章:猛人绝技,肘过如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二章打一辈子仗,没见过这情况 南临县的主人是刘协,但实际上人们认为的父母青天一定是张韩。 百姓几乎都知道,张韩心善,见不得吃不饱饭的穷人,所以能进南临山的,基本上都是已有田土收成的百姓,每年的粮食收成都有结余,还能卖出去换成钱财。 这是能进南临县为居民的基本条件,换句话说,南临县的屯民,都不算在百姓范畴之内,他们是登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五十二章:打一辈子仗,没见过这情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二章打一辈子仗,没见过这情况 南临县的主人是刘协,但实际上人们认为的父母青天一定是张韩。 百姓几乎都知道,张韩心善,见不得吃不饱饭的穷人,所以能进南临山的,基本上都是已有田土收成的百姓,每年的粮食收成都有结余,还能卖出去换成钱财。 这是能进南临县为居民的基本条件,换句话说,南临县的屯民,都不算在百姓范畴之内,他们是登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五十二章:打一辈子仗,没见过这情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三章哼,丞相早已看穿了一切 “张韩回许都了?”马车上,戏志才早已来迎接。 荀彧在接到了消息之后,马上上奏天子,下令带着文武百官十里之外迎接,让百姓都来观看回军之师,以此彰显军民同乐之意。 刚迎接到,一番礼仪之后,戏志才就被请上了车驾,和曹操同行。 问及的,是最近发生的大小之事。 戏志才也很直接,曹操还没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五十三章:哼,丞相早已看穿了一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三章哼,丞相早已看穿了一切 “张韩回许都了?”马车上,戏志才早已来迎接。 荀彧在接到了消息之后,马上上奏天子,下令带着文武百官十里之外迎接,让百姓都来观看回军之师,以此彰显军民同乐之意。 刚迎接到,一番礼仪之后,戏志才就被请上了车驾,和曹操同行。 问及的,是最近发生的大小之事。 戏志才也很直接,曹操还没 《三国:谁让他做谋士的?》第三百五十三章:哼,丞相早已看穿了一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