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樊》 (三)“是啊,你怎么来的,你我不是都清楚吗。” 陈岱久居高位,最多是生意场上的交手,此类身边人故意攻心之事从未有过,何况出手的是他上一秒还在以为被收服的谢昱明,被算计的耻辱和被戳破心思的窘迫促使陈岱几乎立刻回应道:“是啊,你怎么来的,你我不是都清楚吗。”厅内吊灯亮度很好,努力克制恼意的陈岱正盯着谢昱明不放,自然也没遗漏他那一瞬间的僵硬,心绪稍稍宽顺,正想掀过这一说。却见谢昱明不顾肿胀颤抖的手在脱牛仔裤,然后是内裤,他的两条腿匀称笔直,连身前颤巍的私物都可爱,就这么裸着走过来,还没等陈岱反应过来便往地上跪。陈岱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得不知所措,谢昱明从来都骄傲,连被他养着都透着股极力压制的飞扬意气,他念着当初趁人之危,谢昱明好好的一个男学生被迫雌伏,便不舍得打碎他,无论是床上还是平时,从来没在性事上玩过花样,甚至一开始,为了让他不反感此事,陈岱还会顺着伺候对方。陈岱伸手就把他捞起来,心里反而开始有点酸楚,与方才的怒意窘迫都交织在一起,十分矛盾混乱,于是捞起来后又立刻大力搡开他,怒斥道:“你干什么!”“既然是个不上台面的玩意,我伺候先生不是应该的吗。”相比之下,谢昱明反而更平静些,裸着下身被搡开之后就站在那里,不显扭捏也不觉屈辱,陈岱觉得他在赌气作妖,但见他从未有过的平静乖顺,又略有些担心。沉默了好一会儿,陈岱才开口:“穿上衣服,你回房去吧。”谢昱明果然听话得很,拾起衣服穿好就回了房间再没出来。陈岱在客卫洗了澡,去书房处理工作,他今天心烦意料,效率低下,等处理完了已经两点多了,本想着在客房里凑合一下,到底还是忍不住悄悄进了主卧,谢昱明已经睡着了,侧着身子,睡衣上面两个扣子没扣,领口歪向一边,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来,纵然不是个好时机,也显得十分诱人情动。陈岱平日里最喜欢用指腹去描绘他这些地方,触感细腻,又玲珑有致,在陈岱眼里,谢昱明这个学艺术的本人,才是真正的艺术品。目光往旁边落去,谢昱明的右手伤势未经处理,肿得更高了,连在睡梦里也摊不平,蜷不住。陈岱怕惊醒他,没敢给他冷敷或者涂药膏,找出喷雾喷了两下,然后坐在床边等药干了准备再喷一次。睡着的谢昱明不会说话,也闭着眼,就不能到说出那些令人火起的言语,也瞧不见那双眸里桀骜的光,在床头灯光里显得温软柔和极了,陈岱就突然笑了,谢昱明才二十三岁,受了委屈,自然心中有气,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和一个刚长大的孩子计较什么呢,于是又喷了两次药,悄声在床另一边睡下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谢昱明已经不在床上了,陈岱有点诧异,谢昱明是典型的现代年轻人作息,不到日上三竿不肯起,往往是他把人拖起来陪着吃顿早饭再放回去睡,但也没急着找他,又不是小年轻谈恋爱,一刻也不能离的,陈岱照旧先洗漱好,出了房间到餐厅才发现他聘请的厨师正教着谢昱明煎牛排,不由得皱了皱眉。“让厨师来做就行了,你怎么自己动手了。”“已经完成了,先尝一尝,要是不好吃就让师傅再煎一块吧。”谢昱明甚至用还红肿着的手为陈岱铺开餐巾,但是餐巾雪白,衬得他手心里的伤更艳丽了,陈岱目光落在他手上根本移不开,这一看,竟然在他拇指上又看到一点油溅的新伤。陈岱昨天半夜理顺的心绪再次开始打结,还没尝谢昱明的牛排,就挥挥手示意厨师可以先走了。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厨师刚离开视线,陈岱都没去尝自己面前的牛排,就对着坐在他对面的谢昱明开了口:“我承诺你,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就没有人可以欺辱你、看不起你,我会给你另一半应该有的地位。”谢昱明没理他,把盘里的牛排一刀刀切成小块,才开口:“陈先生,别人会不会欺辱我,会不会看不起我,其实都是看你的态度行事的,你出身好,从来都是居于高位,你不会明白,有的事都不用你表态,就会有人帮你做的。”谢昱明抬起头,他目光沉静,不似昨日的讥嘲气愤,也没有契合他今早反常行为的顺从奉承,“在乎和爱意都演不来的,陈先生。我们情义到什么程度,大家都看得清楚,但是你肯做这个表态,已经很好了。其实我不该怪你的,这一场交易,我既然在这里,就代表我同意了,做人不能又当又立。”陈岱明白了谢昱明这一刻的桀骜意气为何消失,不是被他驯服的,也不是真的认清自己的地位,而是小青年的道德感作祟,他觉得自己拿了好处,就不该做出不愿的样子,陈岱松了一口气——昨天谢昱明那一跪,是真的有点吓到他了。“不是的,谢昱明。以身抵债不是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你父亲可以要求你一起偿还,但是背离你的意愿送来我这里,已经超过一个儿子应该做的范围了。你的愤恨,都是应该的。”“不要听什么你享受你父亲的财富就应该帮他以身抵债的鬼话,父亲也有保护孩子的义务,没有要求孩子这样回报的道理。”谢昱明垂下眼,一块接着一块吃盘里的牛排,像是要把自己噎死,陈岱觉得自己给小狮子顺毛顺得不错,心里舒坦多了。“当然,我说这些话太过虚伪,我因一己之私,想把你占为己有,不比你父亲高尚,所以我允许你的所有愤恨,像昨晚的那句话,我以后都不会说了。”在交易的基础上不断试探他的底线,不断从他这里获取更多利益的人,陈岱见得多了,像这种觉得自己拿了好处反而道德感作祟的人,倒是有点新奇。谢昱明的牛排煎得一般,但是陈岱吃得舒服,出门前特意把药膏找出来放在谢昱明的手边:“记得上药,油溅到的那块。”谢昱明终于看了一眼陈岱,示意自己知道了,陈岱心情颇好,出门工作去了。身后的谢昱明看了看那点烫伤,想起自己特意放低靠近煎锅的手,也没觉得有多疼。 (二)“是谁打你的脸呢。” 陈岱回来的很快,而谢昱明一如既往的不会在门口迎他,这和从前的任何一位情人都不一样。走廊的灯没有开,陈岱一一摁亮了,然后去客厅,谢昱明果然坐在落地窗旁抽烟,那里有一个新风口,能及时把烟味散去,虽然陈岱表示过并不介意烟味,但谢昱明总是在阳台或者这个位置才会抽烟,在某些事上,他有种奇妙的矛盾感,既尖锐桀骜,又礼貌妥帖。陈岱想,可能这份对的尖锐桀骜是自己,而这份礼貌妥帖,才属于他本人。毕竟若没有谢家的陡然变故,没有谢父的卖子求生,没有许睿的牵线搭桥,没有自己的趁人之危,谢昱明还是世界top名校里的年轻硕士,拿着画笔在伦敦绘风景或是人物,谈一场正当风华的恋爱,开一场小有名气的画展,而不是在这里做他的情人。谢昱明闻声回了头,虽然没有开灯,但是港城太奢靡繁荣,高空中交织闪烁的霓虹灯光透过顶层公寓的落地窗映进来,他就侧着脸,在这片诡谲多变的光线里吐出一个烟圈。陈岱看了两眼这构图完美的景,抑住自己上前的欲望,解开外面的西服搭在沙发上:“过来。”谢昱明摁灭了烟,打开客厅吊灯,方才暗涌的旖旎顷刻间被驱散。他在陈岱面前停住:“这么快回来了,看来许睿是没什么事。”“谁说的话不中听,你应该砸谁才对,你砸许睿做什么。”陈岱面上喜怒难辨,伸手拍了拍谢昱明的脸,轻得很,连声也没有什么,“谢昱明,许睿不和你计较是因为你是我的人,可你也不能这么打我脸啊。”谢昱明抬眼看他:“陈总明明是后到的,许睿说了什么你都知道?”陈岱抿了抿嘴角,那是他略有点心烦的意思:“许睿不会出言辱你,你对他心存介蒂我能理解,但是说动手就动手,是不是有点过了。”谢昱明凝眸于他,沉默了几秒后问道:“那你要怎么处置我呢,去给许睿赔礼道歉还是也给我一瓶子。”“你是我的人,我给你兜着是应该的,但我也要罚你。伸手。”陈岱从腰里抽出皮带,首尾一叠收在手里。他喜欢谢昱明的那点子矜傲,和从前合乎心意的男伴都不一样,那些人贴心是贴心,但时日长了,男伴变成应声虫,毫无情感互动,未免无趣,而谢昱明总能给他一点出乎意料的乐趣。只是这点乐趣,得在陈岱的允许范围之内,并不代表谢昱明能在外面打他的交好,落他的脸面。谢昱明向来不是个柔顺的人,所以陈岱做了如果他不听话,就去捉他手的准备,而出乎意料的,谢昱明没分辩一句,就把右手摊在了陈岱面前。陈岱略微诧异的瞧他一眼,谢昱明此时已经收敛神色,低垂下眼帘,看不出什么情绪,于是陈岱也没再纠结,乱砸人不要紧,打痛了就记得教训了。对折的皮带携着风凌空而落,啪一声抽在手心,谢昱明闷哼一声,手沉了半寸,随即又抬到原位。陈岱毫不手软,又抽下第二记,手心就那么点大,皮带却宽,两下一叠,已经殷红,谢昱明觉得手心又麻又痛,偏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忍着,便不肯吭声,连呼痛都是在唇齿间关了又关。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抽过五下,谢昱明的手沉得更厉害了,手心深红薄肿,他悄无声的轻轻吸气,然后伸出左手紧握住右腕,再次抬回原位。陈岱见他受罚乖觉,方才的那点不耐也逐渐散了,开口给了个数:“再打五下,你记住疼。”陈岱手重,没有什么见人痛就要轻饶的意思,他轻松惬意的时候不介意和谢昱明你来我往玩玩情趣,但他要教训人,就不肯白费时间和力气,一下就要打出一下的效果。谢昱明几乎是掐着右腕挨完的,松开之后腕上一圈白印,手心肿得纹路都没那么明显了,手指微微蜷曲的打着颤,陈岱罚完人,见他痛极了也不过闷哼两声,既不求饶也不躲闪,像一只平日里桀骜的小狮子终于乖觉亲昵,不仅那点不耐一扫而光,甚至心情颇好,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我去给你拿点药。”“是谁打你的脸呢。”陈岱刚走出两步,谢昱明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带着点忍痛之后的虚哑,轻飘飘的,却如有的之矢,精准的击中陈岱,使他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望向谢昱明。谢昱明坐在沙发里,垂在膝盖上的手虚搭着,摊不平,也不敢握,但方才垂下的那双眼,毫不躲闪的直视陈岱,陈岱终于看清了其中意味——嘲弄。“是谁打你的脸呢,是我吗。出言辱我的是小贾,而许睿——”谢昱明笑了,带着一点得逞的恶意,使他那张堪称明艳的脸上更添颜色,生动惑人,“他没有叱责小贾,不懂事三个字就要带过,反倒叫我息事宁人,他是真的没有辱我吗。”“你一来,许睿并不坦白重复那话,可见是明知那话不能讲还要护着小贾的,他难道不也在欺负我是个陈总身下上不得台面的玩物吗。”陈岱瞬间就明白了他笑里的意味——谢昱明是故意乖顺挨打的,他在这个时候才分辩解释,是连带着要摁死陈岱的错处。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必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就可以打我。”乖觉亲昵是错觉,桀骜的小狮子终于瞅准了时机,一击即中。 (一)“怎么把头发剃这么短。” 下午三点,“LoseDemon”还没营业,谢昱明走进去的时候,许睿几个正在试新调的酒,谢昱明把一叠钞票摁在吧台上,然后指了酒柜上的一瓶白兰地:“那瓶,谢谢。”离酒柜最近的那个三两步跑过去就给他取了酒装盒,然后把钞票递回去:“谢少,是真不能收你钱。”谢昱明往后一退,两个人就被吧台隔得更开,递过去的钱连他衣服都没沾到。谢昱明拎了酒盒转身就要走,后面一句不大不小的声,显然是要他听见:“装什么清高,你现在哪分钱不是床上卖力被陈总赏的?”没营业的bar沉静又冷漠,连着未曾打开的转灯都在俯视他,谢昱明停了脚步,回身一看,说话的人是个染了头发的黄毛,一身吊儿郎当的潮流奢侈品,见谢昱明看过来,毫不回避的看回去。气氛一时僵住了,许睿赶紧从卡座里站起来走近谢昱明,隔开他的视线:“小嫂子,他就是嘴贱,别和他一般见识。”谢昱明转动眸子,将视线落在许睿面上,明明不动声色,许睿却觉得,这一眼直接要撞进他眼底,像一颗鱼雷,隐蔽又长驱直入,寻到海里沉至目标,然后轰一下,炸的翻天覆地,又无人得知。许睿暗骂一声,小贾那个傻X就是离得远了看不清他这张脸这双眼,怼到他面前对视两秒试试,铁定找不着北:“那是我小兄弟,不懂事。”谢昱明动了,他略低下头把酒盒托在掌中,目光一移开,许睿终于松了一口气,眼见着谢昱明的手搭上酒盒盖子,推开一半又停住,露出里面华丽厚实的酒瓶来,许睿立刻开口:“不是不收钱,是这瓶酒给小嫂……”哐一声,本来应该安放在旁边桌上的长颈花瓶碎在了许睿头上,四周死寂了一秒,随即炸开了锅,全都拥过来围住许睿。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少怎么样?”“许哥你没事吧?”“……”许睿被砸懵了,一摇头就从头发上飞出几颗玻璃渣子,那长颈花瓶剔透美丽,却也薄脆易碎,许睿扒拉了两下头发掸掉玻璃屑,伸手摸了摸,没破,估计得肿,这下再好的美色当前也有点不高兴,但还是拦住要上去揍人的小贾;“谢少,小贾那话是过分了点,但也不至于要在我头上开个花吧。”“不是你要为他而挡我的吗?我还以为是替他的意思。”谢昱明看向许睿,不心虚,也不愧疚,一点在别人家地盘砸了主人的慌乱都没有,甚至还透露出一点谴责,那种理所当然的谴责让许睿一滞。正在此时,又来了一道声音:“怎么了,乱糟糟的。”是陈岱来了。谢昱明恍若未闻,把方才开了一半,单手托靠在怀里的酒盒又推上了盖,许睿越过他去迎陈岱的时候,余光扫过那酒瓶,顿觉头顶更疼了。许睿不敢瞒陈岱,但也不敢提小贾那话:“闹了点小误会,小嫂子砸了个花瓶,没大事。”“砸哪儿了?”陈岱从许睿的衣领摘下来一粒玻璃渣,还没开口说话,旁边一声嗤笑,“小贾那话也就过分了点,许少怎么不敢重复一遍呢。”陈岱循声一看,几不可见的恍了一下:“怎么把头发剃这么短。”谢昱明顶着个寸头,脸型头型毫无掩饰的显露出来,五官更显昳丽,许睿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为什么劲这么大了,谢昱明那半长的头发一刮,眉眼都看得清清楚楚,如同含珠的贝开了扇,光华毫无遮掩的耀出来,连现下这声嗤笑都愿意再去承一次。“你方才还不以为意,现在却又不敢重复,可见这话到底能不能说,不过是看陈岱在不在这里罢了。”太阳矮了一半,谢昱明身子还立在昏沉的酒吧里,橙红的阳光却映了他半张脸。小贾此时才看到如此近的一眼,不禁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虽冲动,但也不至于无知到在陈岱面前放肆,之前是看不起谢昱明,可刚才那句话如果被他在陈岱面前说出来,就显得十分难听了,何况见许睿被砸还要遮掩,更晓得几分严重性,自然不敢再胡作非为:“陈总,是我满嘴胡说八道,给谢少道歉了。”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边有眼色的人递来一大杯高度数酒,小贾直接灌了个干净,见陈岱不作声,又开始饮第二杯。许睿抖了抖落在颈脖处的玻璃渣:“岱哥,这不成器的东西和我家沾亲带故的,所以才…嗐,不说了,我也陪一杯。”许睿正要接酒,被陈岱伸手拦住了,“还不至于连坐到你。”陈岱看向谢昱明:“别人也就算了,你怎么连许睿都砸。”“就因为是许睿,所以才砸花瓶的。”谢昱明用指尖敲了两声酒盒,嘴角露出个笑来,“我可不敢得罪他。等您不要我了,我还指着他把我卖第二家呢。”许睿听到敲击酒盒的那笃笃两声,心道:果然,谢昱明一开始八成是想用酒瓶来着!至于那些夹枪带棒的话,许睿全当没听见。等两大杯下肚,小贾的脸已经开始泛白,陈岱才抬手示意可以了,许睿赶紧让人把他拖走:“以后都不要来了。”陈岱已经过了喜欢饮酒作乐的年龄,来酒吧和许睿当然是有正事要谈,未营业的酒吧舒坦又私密,再好不过。许睿虽有小半时间泡在这个自己开的酒吧里,但其他生意也做的颇为不错,否则也不能和陈岱交好,毕竟陈岱此人,最看不起的就是废物。陈岱伸手摸了许睿头顶,已经肿起来一大块:“今天别谈了,去医院照个CT去。”再回头深深看一眼谢昱明,“你回去等我。”已经入秋,白昼渐短,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外头已近夕阳,因气氛太僵,众人都不敢动作,竟由着酒吧里昏暗一片都没开灯,直到连句话都没回的谢昱明推开玻璃门步入橘霞里,才有人打开白光灯。许睿也暗自松了口气,谢昱明要是还要较劲,可就真都下不来台了。 (一)“怎么把头发剃这么短。” 下午三点,“LoseDemon”还没营业,谢昱明走进去的时候,许睿几个正在试新调的酒,谢昱明把一叠钞票摁在吧台上,然后指了酒柜上的一瓶白兰地:“那瓶,谢谢。”离酒柜最近的那个三两步跑过去就给他取了酒装盒,然后把钞票递回去:“谢少,是真不能收你钱。”谢昱明往后一退,两个人就被吧台隔得更开,递过去的钱连他衣服都没沾到。谢昱明拎了酒盒转身就要走,后面一句不大不小的声,显然是要他听见:“装什么清高,你现在哪分钱不是床上卖力被陈总赏的?”没营业的bar沉静又冷漠,连着未曾打开的转灯都在俯视他,谢昱明停了脚步,回身一看,说话的人是个染了头发的黄毛,一身吊儿郎当的潮流奢侈品,见谢昱明看过来,毫不回避的看回去。气氛一时僵住了,许睿赶紧从卡座里站起来走近谢昱明,隔开他的视线:“小嫂子,他就是嘴贱,别和他一般见识。”谢昱明转动眸子,将视线落在许睿面上,明明不动声色,许睿却觉得,这一眼直接要撞进他眼底,像一颗鱼雷,隐蔽又长驱直入,寻到海里沉至目标,然后轰一下,炸的翻天覆地,又无人得知。许睿暗骂一声,小贾那个傻X就是离得远了看不清他这张脸这双眼,怼到他面前对视两秒试试,铁定找不着北:“那是我小兄弟,不懂事。”谢昱明动了,他略低下头把酒盒托在掌中,目光一移开,许睿终于松了一口气,眼见着谢昱明的手搭上酒盒盖子,推开一半又停住,露出里面华丽厚实的酒瓶来,许睿立刻开口:“不是不收钱,是这瓶酒给小嫂……”哐一声,本来应该安放在旁边桌上的长颈花瓶碎在了许睿头上,四周死寂了一秒,随即炸开了锅,全都拥过来围住许睿。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少怎么样?”“许哥你没事吧?”“……”许睿被砸懵了,一摇头就从头发上飞出几颗玻璃渣子,那长颈花瓶剔透美丽,却也薄脆易碎,许睿扒拉了两下头发掸掉玻璃屑,伸手摸了摸,没破,估计得肿,这下再好的美色当前也有点不高兴,但还是拦住要上去揍人的小贾;“谢少,小贾那话是过分了点,但也不至于要在我头上开个花吧。”“不是你要为他而挡我的吗?我还以为是替他的意思。”谢昱明看向许睿,不心虚,也不愧疚,一点在别人家地盘砸了主人的慌乱都没有,甚至还透露出一点谴责,那种理所当然的谴责让许睿一滞。正在此时,又来了一道声音:“怎么了,乱糟糟的。”是陈岱来了。谢昱明恍若未闻,把方才开了一半,单手托靠在怀里的酒盒又推上了盖,许睿越过他去迎陈岱的时候,余光扫过那酒瓶,顿觉头顶更疼了。许睿不敢瞒陈岱,但也不敢提小贾那话:“闹了点小误会,小嫂子砸了个花瓶,没大事。”“砸哪儿了?”陈岱从许睿的衣领摘下来一粒玻璃渣,还没开口说话,旁边一声嗤笑,“小贾那话也就过分了点,许少怎么不敢重复一遍呢。”陈岱循声一看,几不可见的恍了一下:“怎么把头发剃这么短。”谢昱明顶着个寸头,脸型头型毫无掩饰的显露出来,五官更显昳丽,许睿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为什么劲这么大了,谢昱明那半长的头发一刮,眉眼都看得清清楚楚,如同含珠的贝开了扇,光华毫无遮掩的耀出来,连现下这声嗤笑都愿意再去承一次。“你方才还不以为意,现在却又不敢重复,可见这话到底能不能说,不过是看陈岱在不在这里罢了。”太阳矮了一半,谢昱明身子还立在昏沉的酒吧里,橙红的阳光却映了他半张脸。小贾此时才看到如此近的一眼,不禁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虽冲动,但也不至于无知到在陈岱面前放肆,之前是看不起谢昱明,可刚才那句话如果被他在陈岱面前说出来,就显得十分难听了,何况见许睿被砸还要遮掩,更晓得几分严重性,自然不敢再胡作非为:“陈总,是我满嘴胡说八道,给谢少道歉了。”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边有眼色的人递来一大杯高度数酒,小贾直接灌了个干净,见陈岱不作声,又开始饮第二杯。许睿抖了抖落在颈脖处的玻璃渣:“岱哥,这不成器的东西和我家沾亲带故的,所以才…嗐,不说了,我也陪一杯。”许睿正要接酒,被陈岱伸手拦住了,“还不至于连坐到你。”陈岱看向谢昱明:“别人也就算了,你怎么连许睿都砸。”“就因为是许睿,所以才砸花瓶的。”谢昱明用指尖敲了两声酒盒,嘴角露出个笑来,“我可不敢得罪他。等您不要我了,我还指着他把我卖第二家呢。”许睿听到敲击酒盒的那笃笃两声,心道:果然,谢昱明一开始八成是想用酒瓶来着!至于那些夹枪带棒的话,许睿全当没听见。等两大杯下肚,小贾的脸已经开始泛白,陈岱才抬手示意可以了,许睿赶紧让人把他拖走:“以后都不要来了。”陈岱已经过了喜欢饮酒作乐的年龄,来酒吧和许睿当然是有正事要谈,未营业的酒吧舒坦又私密,再好不过。许睿虽有小半时间泡在这个自己开的酒吧里,但其他生意也做的颇为不错,否则也不能和陈岱交好,毕竟陈岱此人,最看不起的就是废物。陈岱伸手摸了许睿头顶,已经肿起来一大块:“今天别谈了,去医院照个CT去。”再回头深深看一眼谢昱明,“你回去等我。”已经入秋,白昼渐短,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外头已近夕阳,因气氛太僵,众人都不敢动作,竟由着酒吧里昏暗一片都没开灯,直到连句话都没回的谢昱明推开玻璃门步入橘霞里,才有人打开白光灯。许睿也暗自松了口气,谢昱明要是还要较劲,可就真都下不来台了。 (二)“是谁打你的脸呢。” 陈岱回来的很快,而谢昱明一如既往的不会在门口迎他,这和从前的任何一位情人都不一样。走廊的灯没有开,陈岱一一摁亮了,然后去客厅,谢昱明果然坐在落地窗旁抽烟,那里有一个新风口,能及时把烟味散去,虽然陈岱表示过并不介意烟味,但谢昱明总是在阳台或者这个位置才会抽烟,在某些事上,他有种奇妙的矛盾感,既尖锐桀骜,又礼貌妥帖。陈岱想,可能这份对的尖锐桀骜是自己,而这份礼貌妥帖,才属于他本人。毕竟若没有谢家的陡然变故,没有谢父的卖子求生,没有许睿的牵线搭桥,没有自己的趁人之危,谢昱明还是世界top名校里的年轻硕士,拿着画笔在伦敦绘风景或是人物,谈一场正当风华的恋爱,开一场小有名气的画展,而不是在这里做他的情人。谢昱明闻声回了头,虽然没有开灯,但是港城太奢靡繁荣,高空中交织闪烁的霓虹灯光透过顶层公寓的落地窗映进来,他就侧着脸,在这片诡谲多变的光线里吐出一个烟圈。陈岱看了两眼这构图完美的景,抑住自己上前的欲望,解开外面的西服搭在沙发上:“过来。”谢昱明摁灭了烟,打开客厅吊灯,方才暗涌的旖旎顷刻间被驱散。他在陈岱面前停住:“这么快回来了,看来许睿是没什么事。”“谁说的话不中听,你应该砸谁才对,你砸许睿做什么。”陈岱面上喜怒难辨,伸手拍了拍谢昱明的脸,轻得很,连声也没有什么,“谢昱明,许睿不和你计较是因为你是我的人,可你也不能这么打我脸啊。”谢昱明抬眼看他:“陈总明明是后到的,许睿说了什么你都知道?”陈岱抿了抿嘴角,那是他略有点心烦的意思:“许睿不会出言辱你,你对他心存介蒂我能理解,但是说动手就动手,是不是有点过了。”谢昱明凝眸于他,沉默了几秒后问道:“那你要怎么处置我呢,去给许睿赔礼道歉还是也给我一瓶子。”“你是我的人,我给你兜着是应该的,但我也要罚你。伸手。”陈岱从腰里抽出皮带,首尾一叠收在手里。他喜欢谢昱明的那点子矜傲,和从前合乎心意的男伴都不一样,那些人贴心是贴心,但时日长了,男伴变成应声虫,毫无情感互动,未免无趣,而谢昱明总能给他一点出乎意料的乐趣。只是这点乐趣,得在陈岱的允许范围之内,并不代表谢昱明能在外面打他的交好,落他的脸面。谢昱明向来不是个柔顺的人,所以陈岱做了如果他不听话,就去捉他手的准备,而出乎意料的,谢昱明没分辩一句,就把右手摊在了陈岱面前。陈岱略微诧异的瞧他一眼,谢昱明此时已经收敛神色,低垂下眼帘,看不出什么情绪,于是陈岱也没再纠结,乱砸人不要紧,打痛了就记得教训了。对折的皮带携着风凌空而落,啪一声抽在手心,谢昱明闷哼一声,手沉了半寸,随即又抬到原位。陈岱毫不手软,又抽下第二记,手心就那么点大,皮带却宽,两下一叠,已经殷红,谢昱明觉得手心又麻又痛,偏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忍着,便不肯吭声,连呼痛都是在唇齿间关了又关。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抽过五下,谢昱明的手沉得更厉害了,手心深红薄肿,他悄无声的轻轻吸气,然后伸出左手紧握住右腕,再次抬回原位。陈岱见他受罚乖觉,方才的那点不耐也逐渐散了,开口给了个数:“再打五下,你记住疼。”陈岱手重,没有什么见人痛就要轻饶的意思,他轻松惬意的时候不介意和谢昱明你来我往玩玩情趣,但他要教训人,就不肯白费时间和力气,一下就要打出一下的效果。谢昱明几乎是掐着右腕挨完的,松开之后腕上一圈白印,手心肿得纹路都没那么明显了,手指微微蜷曲的打着颤,陈岱罚完人,见他痛极了也不过闷哼两声,既不求饶也不躲闪,像一只平日里桀骜的小狮子终于乖觉亲昵,不仅那点不耐一扫而光,甚至心情颇好,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我去给你拿点药。”“是谁打你的脸呢。”陈岱刚走出两步,谢昱明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带着点忍痛之后的虚哑,轻飘飘的,却如有的之矢,精准的击中陈岱,使他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望向谢昱明。谢昱明坐在沙发里,垂在膝盖上的手虚搭着,摊不平,也不敢握,但方才垂下的那双眼,毫不躲闪的直视陈岱,陈岱终于看清了其中意味——嘲弄。“是谁打你的脸呢,是我吗。出言辱我的是小贾,而许睿——”谢昱明笑了,带着一点得逞的恶意,使他那张堪称明艳的脸上更添颜色,生动惑人,“他没有叱责小贾,不懂事三个字就要带过,反倒叫我息事宁人,他是真的没有辱我吗。”“你一来,许睿并不坦白重复那话,可见是明知那话不能讲还要护着小贾的,他难道不也在欺负我是个陈总身下上不得台面的玩物吗。”陈岱瞬间就明白了他笑里的意味——谢昱明是故意乖顺挨打的,他在这个时候才分辩解释,是连带着要摁死陈岱的错处。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必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就可以打我。”乖觉亲昵是错觉,桀骜的小狮子终于瞅准了时机,一击即中。 (三)“是啊,你怎么来的,你我不是都清楚吗。” 陈岱久居高位,最多是生意场上的交手,此类身边人故意攻心之事从未有过,何况出手的是他上一秒还在以为被收服的谢昱明,被算计的耻辱和被戳破心思的窘迫促使陈岱几乎立刻回应道:“是啊,你怎么来的,你我不是都清楚吗。”厅内吊灯亮度很好,努力克制恼意的陈岱正盯着谢昱明不放,自然也没遗漏他那一瞬间的僵硬,心绪稍稍宽顺,正想掀过这一说。却见谢昱明不顾肿胀颤抖的手在脱牛仔裤,然后是内裤,他的两条腿匀称笔直,连身前颤巍的私物都可爱,就这么裸着走过来,还没等陈岱反应过来便往地上跪。陈岱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得不知所措,谢昱明从来都骄傲,连被他养着都透着股极力压制的飞扬意气,他念着当初趁人之危,谢昱明好好的一个男学生被迫雌伏,便不舍得打碎他,无论是床上还是平时,从来没在性事上玩过花样,甚至一开始,为了让他不反感此事,陈岱还会顺着伺候对方。陈岱伸手就把他捞起来,心里反而开始有点酸楚,与方才的怒意窘迫都交织在一起,十分矛盾混乱,于是捞起来后又立刻大力搡开他,怒斥道:“你干什么!”“既然是个不上台面的玩意,我伺候先生不是应该的吗。”相比之下,谢昱明反而更平静些,裸着下身被搡开之后就站在那里,不显扭捏也不觉屈辱,陈岱觉得他在赌气作妖,但见他从未有过的平静乖顺,又略有些担心。沉默了好一会儿,陈岱才开口:“穿上衣服,你回房去吧。”谢昱明果然听话得很,拾起衣服穿好就回了房间再没出来。陈岱在客卫洗了澡,去书房处理工作,他今天心烦意料,效率低下,等处理完了已经两点多了,本想着在客房里凑合一下,到底还是忍不住悄悄进了主卧,谢昱明已经睡着了,侧着身子,睡衣上面两个扣子没扣,领口歪向一边,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来,纵然不是个好时机,也显得十分诱人情动。陈岱平日里最喜欢用指腹去描绘他这些地方,触感细腻,又玲珑有致,在陈岱眼里,谢昱明这个学艺术的本人,才是真正的艺术品。目光往旁边落去,谢昱明的右手伤势未经处理,肿得更高了,连在睡梦里也摊不平,蜷不住。陈岱怕惊醒他,没敢给他冷敷或者涂药膏,找出喷雾喷了两下,然后坐在床边等药干了准备再喷一次。睡着的谢昱明不会说话,也闭着眼,就不能到说出那些令人火起的言语,也瞧不见那双眸里桀骜的光,在床头灯光里显得温软柔和极了,陈岱就突然笑了,谢昱明才二十三岁,受了委屈,自然心中有气,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和一个刚长大的孩子计较什么呢,于是又喷了两次药,悄声在床另一边睡下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谢昱明已经不在床上了,陈岱有点诧异,谢昱明是典型的现代年轻人作息,不到日上三竿不肯起,往往是他把人拖起来陪着吃顿早饭再放回去睡,但也没急着找他,又不是小年轻谈恋爱,一刻也不能离的,陈岱照旧先洗漱好,出了房间到餐厅才发现他聘请的厨师正教着谢昱明煎牛排,不由得皱了皱眉。“让厨师来做就行了,你怎么自己动手了。”“已经完成了,先尝一尝,要是不好吃就让师傅再煎一块吧。”谢昱明甚至用还红肿着的手为陈岱铺开餐巾,但是餐巾雪白,衬得他手心里的伤更艳丽了,陈岱目光落在他手上根本移不开,这一看,竟然在他拇指上又看到一点油溅的新伤。陈岱昨天半夜理顺的心绪再次开始打结,还没尝谢昱明的牛排,就挥挥手示意厨师可以先走了。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厨师刚离开视线,陈岱都没去尝自己面前的牛排,就对着坐在他对面的谢昱明开了口:“我承诺你,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就没有人可以欺辱你、看不起你,我会给你另一半应该有的地位。”谢昱明没理他,把盘里的牛排一刀刀切成小块,才开口:“陈先生,别人会不会欺辱我,会不会看不起我,其实都是看你的态度行事的,你出身好,从来都是居于高位,你不会明白,有的事都不用你表态,就会有人帮你做的。”谢昱明抬起头,他目光沉静,不似昨日的讥嘲气愤,也没有契合他今早反常行为的顺从奉承,“在乎和爱意都演不来的,陈先生。我们情义到什么程度,大家都看得清楚,但是你肯做这个表态,已经很好了。其实我不该怪你的,这一场交易,我既然在这里,就代表我同意了,做人不能又当又立。”陈岱明白了谢昱明这一刻的桀骜意气为何消失,不是被他驯服的,也不是真的认清自己的地位,而是小青年的道德感作祟,他觉得自己拿了好处,就不该做出不愿的样子,陈岱松了一口气——昨天谢昱明那一跪,是真的有点吓到他了。“不是的,谢昱明。以身抵债不是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你父亲可以要求你一起偿还,但是背离你的意愿送来我这里,已经超过一个儿子应该做的范围了。你的愤恨,都是应该的。”“不要听什么你享受你父亲的财富就应该帮他以身抵债的鬼话,父亲也有保护孩子的义务,没有要求孩子这样回报的道理。”谢昱明垂下眼,一块接着一块吃盘里的牛排,像是要把自己噎死,陈岱觉得自己给小狮子顺毛顺得不错,心里舒坦多了。“当然,我说这些话太过虚伪,我因一己之私,想把你占为己有,不比你父亲高尚,所以我允许你的所有愤恨,像昨晚的那句话,我以后都不会说了。”在交易的基础上不断试探他的底线,不断从他这里获取更多利益的人,陈岱见得多了,像这种觉得自己拿了好处反而道德感作祟的人,倒是有点新奇。谢昱明的牛排煎得一般,但是陈岱吃得舒服,出门前特意把药膏找出来放在谢昱明的手边:“记得上药,油溅到的那块。”谢昱明终于看了一眼陈岱,示意自己知道了,陈岱心情颇好,出门工作去了。身后的谢昱明看了看那点烫伤,想起自己特意放低靠近煎锅的手,也没觉得有多疼。 (四)“只是想问你,耳上那颗钻呢?” 夜里,陈岱和谢昱明来了一回酣畅淋漓的性事后,又把谢昱明搂进怀里,仰面躺在床上休息。发了一身汗的谢昱明觉得黏腻,皱着眉推了两下陈岱发现推不动,就放弃了,懒洋洋的靠在对方的臂弯里放空。陈岱手里还不老实,揉捏着谢昱明的腰侧,谢昱明被他扰得烦了,一脚就蹬向他膝弯,陈岱已经摸出他几分脾气,应对得极快,抬腿躲过后把他那条腿压进自己腿下,然后又翻身撑在谢昱明身上吻他。陈岱的吻一开始来得很激烈,谢昱明被他压着腿摁着腰,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挣脱,又被吻了个身软气短。偏陈岱还不就此结束,他细碎的吻落在谢昱明的眉梢眼尾,也用舌拨弄过喉结,含住白皙软嫩的耳垂,湿热的气息直往耳孔里钻,谢昱明刚欢爱过的身体又开始颤栗起来,微仰起颈,发出一点难耐的呻吟。陈岱往谢昱明的身前摸去,果然又开始精神起来,便上手给他套弄着,然后趁谢昱明昏头转向的时候把他扶起来翻了个面跪着,谢昱明顿时就要恼:“滚开,你他妈的要累死我!”言语不留情,可说话的人还急促的喘着,甚至还靠着他的臂弯,便少了很多杀伤力。陈岱又去轻捻他身前的一粒茱萸,微痛又酥麻,谢昱明被上下夹击的难耐,陈岱趁此机会契入他,刚欢好过的后庭还软润着,陈岱就着这个姿势一探到底,去触那个熟悉的点,谢昱明长吟一声,快感从小腹直接冲到大脑,更没了反抗的力道和念头:“艹你大爷的…”这一声还恨恨的,但音已经慵懒软绵了,他在陈岱的臂弯里反仰着头,水洗过的眸里又蕴起雾般的润,眼尾微微发红,平日里桀骜锐气的瞳已经失神,这样的位置,陈岱不用低眸都能满眼看到他的神色,他的寸发还在脸边颈间蹭着,犹如细密酥痒的吻,惹得陈岱更加情动,一边撞击索取他一边套弄取悦他,目光在他脸上一点都不肯移开。这颗无人不觊觎的港城明珠落在他怀里,因他呻吟,因他失神,因他融化成一池浓郁惑人的春水,这等满足,比曾经所有工作上带来的成就,还让陈岱为之疯狂,他绝不肯放过谢昱明的任何一点神情。陈岱着意要让谢昱明被抛上云端,手中万般技巧,身后也有意磨弄,前后夹击之下,谢昱明颤栗着泄在他手中。陈岱还坚挺着,他一偏首,就能吻上谢昱明的耳垂:“喜不喜欢?”谢昱明轻轻哼了一声,然后猛地绞紧了身后,温热的触感完全覆盖了陈岱,他恍若被那池春水淹没了,那浓郁艳丽的春水无孔不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流淌进他的耳孔:“喜不喜欢?”是和他主动撞击的不一样热度,这是谢昱明主动带给他的,紧致到近乎绞杀的,契合到完全没有一点嫌隙的,陈岱喜欢极了,所以心甘情愿的缴械。这一场下来,谢昱明比方才更懒了,由着陈岱把他泡进浴缸里清洗,只略皱眉,陈岱放轻手上动作,忍不住亲了亲他皱起的眉头,又用浴巾把他裹了抱上床。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谢昱明发现陈岱的目光又落在自己耳垂上的时候,翻了个白眼:“你再动我?”陈岱笑笑,只浅吻了他耳垂就作罢:“不是,只是想问你,耳上那颗钻呢?”“卖了换酒了。”谢昱明面上还带着事后的舒坦懒散,语调平稳自然,“我那些值钱的首饰都被我爸打包卖了,那颗是他又从里面给我挑拣回来的,毕竟总要装饰一下才显得值钱嘛。我可不去许睿那白拿酒,但我自己也就这么个值钱的东西了,当然得卖了。”陈岱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又揉捏了两下他的耳垂,抑着心里那点怜爱搂了搂他:“睡吧。”谢昱明闭眼就睡了,但陈岱还没睡着,他想起第一次见谢昱明的场景。谢钧其实不是激进的人,当初独家做的那个大型项目谢家也不是吃不进去,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个人人瞩目的重大项目没出事,谢家另一个长期稳定的支柱产业医药业出事了。釜底抽薪卷了钱还带着实验资料跑掉的是在谢氏做了近三十年的一个老人,有地位有股份,所以打了谢钧一个措手不及。医药业投入高,回报也高,流水一直很大,临床试验已经成功的几种新药眼看着就要上市赚钱了,医疗产业总负责人刘则清却卷了钱跑去国外,并且拿着资料立刻开工生产,显然是早有准备,谢钧这边就是有参与项目的人重新开始做都来不及。不仅如此,刘则清还把之前已经上市的一些药品资料分散卖给了其他国家的医药公司,没有研发成本的药品定价比谢氏的低廉多了,很快就导致谢氏收入大减。而这个时候,谢氏的钱已经拨入了独资项目,资金链一断,项目流产,竞争对手联手把谢氏瓜分了个七七八八,谢钧背着巨额债务无法翻身。更不妙的是,当时他拿下这个独资项目,还借了点见不得光的势力,暂且不谈债务,只为了保命,就要攀上陈家这棵传承几代的大树。陈岱当时没插手,只是有所耳闻这件事,陈家传承深厚,资金投入甚广,他别的项目都做不完,根本没空去觊觎别人手里的东西,直到许睿找上他。 (五)“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是别人家的宠物。” “哥,我真是为你好,这是谢家少爷啊!你没听过吗!”陈岱听过,他又不是清心寡欲的主,早些年身边情人也是轮着番的换,怎么没听过谢家少爷的名头。谢家当年虽比不过陈家门楣,但也算豪门,谢家少爷也不是可以随意玩笑的风月场中人,那些个风流公子哥只能背地里说一说他的容色才情,露骨的话得更隐秘了说,这些人要装出豪门世族的模样,不能显得下流上不了台面。可人性劣根,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越是不能侵犯的就越意淫,越是被压抑的就越勃发,于是谢昱明的名声,就这样如同地下的岩浆,隐蔽而又炽热的翻涌奔腾着。所以陈岱自然听过,容颜昳丽、才情卓然、被英国皇家艺术录去学了油画的谢家少爷,是颗自小被父亲宠爱,生母去世之后更是捧在手心的明珠,谢钧也没有再娶,去哪里都记得给宝贝儿子带礼物,有时候是名画,有时候是珠宝,拍起来毫不手软,这些大家都听过。而谢家猝然败落,把谢昱明献出来保命的,也是谢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谢昱明像是把这座城的风华都撷取在了自己身上,性情虽桀骜飞扬,但是容色气质,无一不惑人,和港城的奢靡繁荣一样,教人情愿把身家性命都奉出来。这样的一个人,谢钧不送出来时,他们要点脸面不能抢人,谢钧自己都把儿子贡出来了,自然要争,但谢钧把这颗明珠,献到了他们拿不到的地方。陈岱身边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了,他前些年见多容颜好的,性情好的,逐渐觉得无趣。所以许睿来给谢钧牵线的时候,他只觉得许睿是太清闲了。“岱哥,人都带在外面了,你就看一眼。谢钧又不要你帮忙还钱,只要你收了谢昱明,各方看在你面子上不再对他下手就行了。”陈家和许家是世交,但许睿还远不够与陈岱相提并论,是靠从小到大的死皮赖脸,混了个鞍前马后,陈岱不想太驳他面子,便点头让许睿把人带进来,自己下楼看一眼就罢。下午的阳光好极了,陈岱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许睿带人进来,日光从那人身后照来,像打了一层光,略长的黑发有些已触到锁骨窝里,引得人不由往那黑白相衬的地方贪看一分,他低着眸,却没低头,于是陈岱逆光看的这一刹,便完完全全的把他容颜身段收入眼中,陈岱疑心自己被他耳垂上那颗绚蓝的宝石晃了眼。“留下吧。”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昱明就适合带上最贵最漂亮的珠宝,陈岱看着他空荡的耳垂这样想。谢昱明被拽起来喝了半碗粥之后又睡到了中午,醒来摸出手机一看,原本舒展的面色略微凝住,凝视屏幕几秒,然后划了几下后出房门就餐。公寓离陈岱公司近,陈岱不太忙的时候就回来吃,而陈岱今天显然是忙的,谢昱明虽精瘦,但食量不小,陈家厨师每次看他吃饭都充满成就感,谢昱明照例把桌上吃了大半,然后靠在落地窗前愣神,等厨师和阿姨把厨房餐厅都收拾干净回陈家老宅了,谢昱明才从地毯上爬起来,换了身衣服出门。谢家附近有个老旧的私房菜,谢昱明从小就爱吃,一直吃到老板年纪大了已经不怎么做了,谢昱明熟门熟路的敲了门,老板穿着围裙出来,笑呵呵的:“小昱来了啊,这都过了饭点了,给你做几个点心吧。”谢昱明也不推拒,笑得乖:“好,谢谢齐叔叔。”进了院后包厢,谢昱明才冷下脸,把仿古的门落栓,他沉默面着门,手搭在栓木上不动,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小昱,不看看爸爸吗?”谢昱明手一颤,终于转过身去,谢钧坐在那里,从前打理精致的头发蓬松随意,细一看,还夹杂些白发。谢昱明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在餐桌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过了,你找我什么事?”谢钧起身坐到谢昱明旁边的座位上,沉默了一会儿:“小昱,你还是怨爸爸,爸爸也是没办法才把你……”谢昱明哐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才把我送给陈岱操?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是别人家的宠物,出来见你不合适,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见谢昱明果真站起来就要走,谢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小昱!小昱!爸爸也不想的!可是不走这一步我们的命都留不住啊!”谢钧站起来,握住他的双肩慢慢把谢昱明转过来,见他眼微微泛着红,“小昱,爸爸后悔了,你回到爸爸身边好不好,和从前一样。”“你不是怕留不住命吗?”谢昱明避开谢钧的目光,面色还强硬,忍住的情绪在眼尾化成了艳色。“所以,爸爸想找你帮一个忙,和盛的项目快要启动了,陈岱那边的项目资料,你,可不可以取出来?”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面的真正意图一显现,谢昱明顿时扭过脸直视谢钧,眼里满是震惊疑惑:“你要我偷他资料?你不要命了,陈岱的项目你都敢抢。”谢钧连忙解释:“怎么敢抢他的项目,项目那么大,只要知道他的投资计划,提前做附带产业就行。小昱,爸爸现在一点点的挣钱,太慢了,光是还清欠款就遥遥无期,我什么时候才能接你回来团聚。我只要知道他的投资计划就行,我不抢也不打乱他的投资,他不会觉察的,小昱?”谢昱明似是还没缓过神来,盯着谢钧半天没开口,门口先传来笃笃敲门声,谢钧整整面色道了声请进,齐老板笑呵呵的进来,把托盘里的茶点往外端:“龙井茶酥,藕粉山药糕,小昱就爱这两个,不太甜,再配一壶我煮好的奶茶,刚刚好。”谢昱明此时已收敛容色,一如在方才门外刚见面一样的,笑着去拿茶酥咬了一口:“好吃的!”齐老板连连点头:“好吃就多吃点,齐叔再去给你炖个糖水,你等会儿带走喝。”门又从外面阖上了,被打断过的话题没有立刻续上,谢昱明认真而沉默的吃着茶酥,谢钧凝视他半晌才道:“小昱,陈岱是什么性格大家都有所耳闻,你在他身边的日子是过一日少一日,他现在对你好,等到了厌倦的时候,也就将你打发了,小昱,爸爸是做错了事,但是这个世上,我们才是亲人,你在他身边,只能做权宜之计,不能是长久打算。”谢昱明抿了唇,带着些嘲意:“您太高看我了,陈岱从没带过我去陈宅,在公寓办公的时候文件也没离过书房,他这样的人,谨慎已经成了习惯,否则按照他从前身边换人的速度,早就漏成筛子了。”谢钧听他没有立刻拒绝,更是加紧劝说:“小昱,你性格桀骜飞扬,从前爸爸都容着你,可如今形势比人强,你在陈岱面前装得乖顺一些,你聪明又招人疼,一定可以做到的。”谢昱明未曾回答他,放下手里的糕点:“陈岱虽未限制我行动,但叫他知道我来了这里也不好,你和齐叔叔说一声,茶点糖水我就不带回去了。”谢昱明说完起身要走,谢钧叫住他,迟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谢昱明低头——是谢家院子里头,那树桃花。“小昱,要是实在艰难…就算了,是爸爸总想着从前。”谢昱明接过那张照片纳入怀里,这一次,再无阻拦的往外走去。 (六)“赞我风华,贬我,都是你们——一群伪君子。” 这天陈岱把谢昱明拖起来吃过早饭之后没有再放回去睡,直接把人带出了门,谢昱明毫不关心,接着睡了个昏天黑地,等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愣半天神,这才反应过来早上是随着陈岱出门了,可这也不是陈岱的车,而是私人飞机,谢昱明靠在舷窗上往下看了一眼,是蔚蓝的海。谢昱明反身倚在窗边,把后脑勺磕在机壁上,扬着下巴看向把他带上来的人:“陈总,漂洋过海的,把我卖去哪儿啊。”他刚睡醒,身是懒的,声也是懒的,一句话了了,最末一个字音却卷上天,携着飞来的眼色,直撞向陈岱,把人从工作状态里撞了个支离破碎。陈岱合上电脑想,罢了,本来就是陪他出来玩的,但到底忍不住,走到他身边,把住他的腰:“你怎么时时要勾人。”谢昱明动也未动,舷窗透进来的清澄而强烈的日光也没使他避让半分,反倒描影出他纤密长直的睫毛,极轻巧的往下一压,将视线施舍几分给面前人:“明明是自己定力不够,还要把锅甩给我。”谢昱明倏然一笑,弯了那修长高傲的颈脖,把唇就贴在陈岱耳边,讲话的时候,湿润的气息延绵不断的纠缠上去:“你们这些人都这么恶劣的吗。”他的身体柔韧性好,这么近的距离,竟也能曲起腿,准确无误的踩在陈岱两腿之间:“港城明珠?还以为我不知道呢,赞我风华,贬我淫糜,都是你们——一群伪君子。”陈岱本来只是意动,才上来摸了一把,没有什么更深的心思,倒被他说的如同色中饿鬼一般,还有那两句“你们”,搅得他颇有些不满,怎么能把他与那些腌臜纨绔相提并论,但情人的脚还踩在命门上,生生把他的意动碾成具象的把柄,亲自递了过去,于是陈岱不仅一点都生不起气来,还能与他好声好气辩上两句:“你骂别人就别捎带上我了,我何时贬过你…我明明最喜欢的,就是你那副样子。”谢昱明把脚往上一抬,抵住他小腹,加了点力道缓缓蹬开距离。“滚远点,没睡好呢,不许碰我。”谢昱明确实向来贪睡,睡得不舒服就要烦躁半天,今天把他拉扯出门,期间上车又换飞机的,自然睡得不踏实,陈岱这几月来已经习惯他这个特点,现下一点也不恼,当真松开握着他腰侧的手。“那你再歇会儿,歇够了叫我。”谢昱明没理他,懒洋洋的倒回沙发里发呆,等懵过大半个小时才伸脚踢踢旁边靠看策划案刚静下心的陈岱,偏过首,挑了下眉,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疑问。陈岱都快气笑了:“懒死你算了。”问话都懒得问。伸手把一本拍卖品图册递给他:“带你去买东西,看看,喜欢什么?”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昱明没接,换了个方向又睡下来,把头侧枕在陈岱腿上,只用一只手去翻动陈岱手上的图册,这样一来,陈岱又成了他的托架,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他的腿侧:“就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谢昱明凉凉一眄:“和哪些见过的比啊。”陈岱知道他不可能真吃醋,但也心中也莫名妥帖愉悦,毕竟除了云雨之时,谢昱明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他,于是甘做了支架,一页页的陪他翻过去。谢昱明漫不经心,只在两幅油画上停留多一会儿,终于翻到一页,陈岱指给他看:“我就是看中了这个。”那是一粒枕形蓝宝,谢昱明扫了一眼拍品介绍:“陈总,我听说,你每任情人分手的时候都会送点东西,或是房产,或是珠宝。”他转过身平躺在陈岱腿上,与他的目光交接,没有讥讽和愤懑,只有认真的疑惑,“我是不是分手礼物最贵的那个?”陈岱难得一怔,紧接着便好笑的去抚他尚短的发,不硬,微微刺挠过手心,一片酥痒:“不分手,就是想送你。”“做胸针好不好,单独收藏也行,就是太大了点,不然做耳饰最好。”陈岱把目光巡上谢昱明尚空着的耳垂,捏住耳洞处揉捻两下,“我得让人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你这里空着,我真不习惯。”这种不习惯怎么说呢,比从前所有的不习惯都要微妙,它不纯粹,不像刚至异国求学时陌生环境的不习惯,也不似换了工作助手的不习惯,那些不习惯是他能完全预料到的即将出现和终会消失,他毫不在意,他永远临于这些不习惯之上,而现在陈岱清楚的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顺着时间就能过去的不习惯。他每次看到谢昱明空荡的耳垂,都觉得那里应该有一粒瑰丽华美的珠宝,他不允许没有,就绝不会去适应这种不习惯。“也给你公证好,你的就是你的,除非你自己要卖。”谢昱明懒散的目光一凝,终于显出个笑来,抬手挂在陈岱后颈上,把自己攀上去,送上一个一触即分的吻。“陈总,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心疼一个男人,是倒霉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