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进你心窝》 58、情书 ("跌进你心窝");  宋念安和芮薏的孕期重叠在一起,  是大家意料之外的。  但既来之则安之,傅听言和孟沛霖本来挺想安的,偏偏宋念安和芮薏这成天地又凑在一起,  孕期的不爽像是成了倍地叠加。  周日原先是规定回老院吃饭的日子。  但季老和傅老最近一起报了个旅行团,正好凑在周末,  就催着周六先把饭吃了。  傅听言接到消息刚要出门,  而宋念安还没醒。  他本想着给她准备的早饭下留张字条,  但转念想到上次类似的举动,  宋念安表示过不满,  说他走都不和她说一声,就算睡着也要把她叫醒,  亲一下再走。  傅听言开门的动作顿住,重新关好门后,  转身,去房间里找宋念安。  但门刚打开,里面就蹬蹬蹬几声地传来脚步声,  一道小小的身影闪进浴室,原先鼓起的被窝漏了风。  因为家里新装了地暖,所以就算是冬天也并不寒凉。  傅听言一看,宋念安那双拖鞋还安安稳稳地静置床边,人已经在浴室里哼起了歌。  一看时间,才八点半。  按照宋念安现在的作息,一般要睡到九点半才会自然醒。  傅听言往浴室的方向走了走,  还没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一阵铃声之后,嘻嘻哈哈含糊着回话的声音:“芮薏姐,我和你说,  哥哥是八点二十八分出门的,嗯,真的,已经走了......”  “哗”的一阵水声,宋念安清亮含笑的嗓音亮起:“我们什么时候去吃火锅啊。”  听上去还挺激动。  傅听言气定神闲地靠在门边,就听着里面宋念安放出的扩音,芮薏不知在哈哈什么:“今天吃不了呀。”  “啊?”宋念安懵了一瞬,拖长的尾调,突然就丧了,“为什么啊。”  “傅听言没告诉你吗,今晚要回老院吃完饭,季爷爷傅爷爷他们明天就跟团出发了,所以提前到今晚。”  宋念安寻思着季老每次营养均衡做出来的菜,总是那么几种,她想吃火锅,她想吃火锅!  安静好几秒,宋念安不死心地说:“那中午吃火锅,晚上回老院嘛。”  这边,还没等到芮薏说话,宋念安慢吞吞从浴室里走出来,还没悠悠爬回床上,兔子睡衣上的小耳朵就被傅听言从后揪住。  宋念安冷不丁被吓一跳,手刀刚要劈过去,就被傅听言一下握住手腕,“想吃火锅了?”  对面的芮薏一听傅听言声音,连呼吸都陡然静滞好几秒,“啪”的一下挂断电话。  宋念安:“......”  倒也不用这么怕傅听言告状孟沛霖吧。  不过在快速反应过来“傅听言怎么还在家,那刚才的电话是不是听得清清楚楚,完蛋火锅大概要泡汤”的想法之后,宋念安采取下下策地板脸,站在傅听言面前,手臂抱着,很没语气地说:“傅听言,你怎么还没出门?”  先下手为强的质问,傅听言一脸淡定地看她,“想吃火锅了?”  宋念安愣了几秒,寻思着这是询问还是试探呢,她还是磨蹭之后,温吞点点头。  老院的长辈们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很多都不给吃了,虽然她百度过孕妇是能吃火锅的,但是季老不给,还督促着专门请阿姨煮给她吃。  心想这里能带她吃火锅的,除了芮薏,就是傅听言了。  宋念安表现得很闷,走近一步,揪着傅听言衣袖,偷偷摸摸撒娇道:“哥哥,就一次嘛?”  “声音呢?”傅听言不急不慢地垂眸看她,唇边笑意深了。  宋念安眼见这是个好兆头,赶紧收敛起那点臭脾气,笑眯眯环住他,“这呢这呢,哥哥,吃不吃呀?”  傅听言挑了挑她下巴,“不是昨晚还和我发脾气?”  “昨晚啊......”宋念安最近是有点贵人多忘事,她嬉皮笑脸,“我不记得了呀哥哥,我什么时候和你发脾气了?”  自从怀孕之后,宋念安这个发嗲技术是提高了不少,还专门踩中傅听言心坎地说:“也不是我们两个吃,清清和鸢鸢今天还要上课,那我们带上然然,下次再带另外两个小宝贝。”  宋念安这算盘打得好。  傅听言笑着轻抚了下她变大的肚子,“这样你就能蹭到两次了是不是?”  “......”宋念安眨眨眼,也不辩解,“你又有空啦?”  傅听言捏了下她脸蛋,“陪你,怎么没空?”  傅听言知道宋念安吃不到就会一直想着,要是憋坏了心情不好,所以季圳然又一次成功担任了火锅捡漏王,在家里打游戏打到一半,就被宋念安领走去吃火锅了。  芮薏那边出不去,只能等下次了。  路上,季圳然从后视镜里看着悠闲玩手机的宋念安,不太放心地看了眼傅听言,“小姨夫,小姨这,还能吃火锅啊。”  小孩明显比宋念安这要当妈妈的还谨慎。  傅听言刹车停在十字路口,没急着回话,而是被宋念安拍了拍胳膊,顺手帮她开了水瓶后,递到她手里,才慢条斯理说:“你小姨这样,怎么不能吃火锅了?”  “太爷爷说不能吃的啊。”季圳然最近被洗脑洗得彻底,宋念安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他基本都记清楚了。  现在说是要去吃火锅,难免心虚。  反倒是宋念安察觉出他有违寻常的不对劲,朝前一凑,“小鬼,你这态度不对啊。”  不像是平时嚣张站在季老身边那样,反倒更像有求于人时的态度。  季圳然寻思着自己表现也不明显啊,他弯眼笑了下,“小姨,你这都发现了啊。”  宋念安哼一声:“说吧,又要我干什么?”  季圳然挠挠头,小声道:“小姨,我能不能看看你的经验论啊。”  “啊?”宋念安愣了下,“什么经验论?”  “就你之前给小姨夫写的情书,”季圳然拍胸脯说,“你信我,我就看一眼,真的,绝不背诵。”  “......”  宋念安很不信任地看他,“实话实说,你要干什么?”  季圳然苦恼道:“就我一个兄弟,最近琢磨着要写情书,问我我又没经验,那我这不是得来问问您了吗?”  “您?”宋念安真是鸡皮疙瘩抖了一地,“季圳然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  “哦,行。”季圳然脑袋一抬,又是平时那副死样,“小姨,给我来一份?”  忽的一下,宋念安那手就送他脑袋上了。  季圳然脑袋被揍歪,宋念安上火道:“拽什么?”  季圳然真的委屈!  “不是你让我好好说话的吗?!”  “我让你好好说话,我让你拽了?”宋念安也不知道这小孩在哪学到的不良作风,“你在学校里就是这幅样子?”  “?”季圳然否认得快,“怎么可能?”  “那我最近去接你,平时在你身边的小姑娘怎么没影了?”宋念安手上可是有证据,“你是不是又把人家吓哭了?”  季圳然一脸“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我都和她不熟,她谁啊。”  宋念安紧盯着他,“小子,我都知道人小姑娘叫池蕴。”  “......”季圳然噎了下,“小姨,我是未成年好吧,未成年谈什么恋爱?”  宋念安嗤了声:“你倒是挺有觉悟。”  季圳然点点头,“那是。”  “那你兄弟几岁了?”  “和我同岁。”  “人家怎么都会写情书了?”  “我帮着写的好吧。”  “那人为什么找你啊。”  “他说我一定是有经验的。”  “......”  宋念安像是找到突破口,“不是近朱者赤?你什么时候来点觉悟?”  季圳然懵,“小姨,你怎么还鼓励未成年恋爱呢,这放在老院,是要写检讨的啊。”  宋念安一脸“你说的我能不知道”的表情,语重心长道:“小姨这是在替你愁,你说你好好一张帅脸,非要长这一张嘴,多可惜,这不是有好的小姑娘,小姨提前帮你物色着。”  “......”季圳然皮笑肉不笑的,他转头看向始终只笑不语的傅听言,一本正经的,“小姨夫,停车,我要下车。”  “真要下车?”傅听言微挑着眉梢看他,“你爸妈最近在禁你火锅,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季圳然鼓了鼓气,很糟心地双手环抱,“那继续开吧,我不下车了。”  宋念安被他逗笑,伸手就是捏了下他脸蛋。  季圳然很不爽地哼哼两声。  宋念安看他,“我们季圳然怎么小小年纪还有偶像包袱了呢。”  “......”  季圳然发现真不能和宋念安对话太多,真的生气。  两个人一路掰扯进火锅店,还没个停,傅听言全程都护在宋念安身边,生怕她走路不看路磕着碰着。  反倒是季圳然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一张熟悉的脸,“诶,他怎么在这?”  宋念安闻声看去,拐角那桌坐着的男孩抬头,正好撞上目光,小小年纪五官就出挑锐利,有冷淡感,但不重,深冬只是一件加绒蓝黑棒球帽,旁边还摆着羽毛球的球拍。  “祁闻!”季圳然难得在外面撞见他,一溜烟就跑了过去,“你怎么在这?”  “吃饭。”男孩嗓音不高,话也少。  随即,季圳然看到男孩旁边的女人,很礼貌地喊人:“阿姨好。”  “你好啊。”女人淡笑。  宋念安和傅听言走过去,意外看到先前和季向蕊一起吃饭时碰到过的同事苏婥,“苏婥姐,这是你儿子啊。”  苏婥点头,妩媚经年不少,看着季圳然,只听祁闻喊完人,问:“这是?”  “这是我侄子。”宋念安大方介绍。  季圳然补充:“阿姨,我和祁闻是同学。”  那苏婥知道了,笑着说:“之前就一直听祁闻说到你,今天终于见到你了啊。”  一来一往的聊天结束,宋念安才带着季圳然落座旁边。  一坐下,确保距离,季圳然才轻声说:“小姨,就是祁闻呀。”  “什么?”宋念安忙着点虾滑,现在没工夫搭理他。  季圳然锲而不舍,“就是要我帮着写情书的,祁闻,我兄弟。”  见他快激动到捶胸,宋念安愣了几秒,“那归根结底,情书不还是人祁闻送出去,和你有什么关系?”  “......?”季圳然发愣,“那不是有我帮忙?”  宋念安笑了,看向傅听言,“小姨夫,你说这孩子傻不傻。”  傅听言接过宋念安手里的平板,哄她说:“行了,你也别笑他,你那会不也找军师?”  “我找什么军师了?”宋念安懵。  傅听言看她,“你那语句措辞,一看就是新闻稿的感觉,不是季向蕊帮的你?”  “???”宋念安无语了,“没有的好吧,向蕊姐的文风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那是谁?”傅听言看她。  宋念安想想突然一包气,嘴一溜就说:“你是不是都没仔细看我给你的情书,那明明是金融类严谨文风好吧。”  “......”季圳然寻思着全家走金融的,不就他妈林钦吟吗?  傅听言看透的眼神,笑意颇深,“所以,林钦吟帮你的?”  “......”宋念安不理他了。  她转头就看向季圳然,“喂,小鬼,我们来聊聊情书的事。”  季圳然立马坐端正,“好的,小姨。”  趁着菜还没煮熟,宋念安在随身带的平板上给季圳然刚想下笔写,就给季圳然一下制住了。  “小姨,”季圳然到这一刻,看到宋念安落笔的“亲爱的”三个字,才觉得她似乎真的是传言中的不太靠谱,“谁写情书开头写亲爱的啊。”  “亲爱的怎么了?”宋念安不解,“一种美好的称呼。”  季圳然额角抽,“那你下一句,是不是要写你好。”  “是啊。”宋念安理直气壮。  季圳然无语了,啪啪两下夺过平板,“小姨夫,小姨以前每次写情书都这么写给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看这小子气势汹汹的样,傅听言悠悠夹了虾饺放到宋念安碗里,“小心烫。”  季圳然:“......”  傅听言看到宋念安被吐槽到憋屈不开心的表情露出来,凛了神色,瞥季圳然一眼,“欺负你小姨做什么?”  “我......”季圳然扭头,发现宋念安还真难过到眼泪像是要下来,他一慌,抽纸就送到她脸边,“小姨,我没说不好啊,你别哭啊。”  宋念安气到了,“你就是说我情书写的不好。”  “那......”季圳然为难,也不能说违心话啊,这会想到季老曾经说过的话——“还学她写情书?她那情书跟狗啃一样的,到底哪点入了你的眼?”  季圳然如鲠在喉,终究没说出反驳的话。  最后情书还是难逃宋念安的指导,好在改进过后,一开始的“亲爱的你好”成了简简单单的“to......”  只差to后面的人名需要填。  这可算是宝贝了,季圳然晚上跟着回老院,还专门到林纾清房间誊写了一版端正的,打算明天拿给祁闻。  偏偏林纾清和宋念安这会都在房间。  林纾清随意一眼,就看到季圳然鬼鬼祟祟在写的东西,“哥哥,你早恋啊。”  季圳然神经一紧,扒拉着纸就往怀里揣,“说什么呢,你小孩,不懂。”  林纾清很不能理解,她和季圳然并没有太大的年龄差距,他非说她是小孩,那行吧,她拿着小孩的身份,冷静柔声:“哥哥,记得一会写完了把底下的草稿纸丢了,墨水都印过去了,太爷爷看到,你就要写早恋检讨了。”  季圳然:“......”  宋念安全程旁观季圳然的行为,只叹这小孩年纪一点点,怎么就成了别人情书的枪手了?这可不是个好发展啊。  然后,一个星期后,季老气得一通电话打过来,提早结束行程回溪安,宋念安还窝在傅听言怀里睡觉,就被季老给生生抓回去了。  宋念安孕期很累,也不知道季老到底是碰到什么事了,要这么大动干戈。  直到车开回老院,一个鸡毛掸子从里面丢出来,季圳然被罚得三级连往外跳,季老浑厚的嗓音冲破老院大门:“小兔崽子!你居然胆子大到给你妹妹写情书了!要命了,你给我滚回来!你敢跑一个你试试我打不打断你腿!”  季圳然一路狂奔还在吼:“太爷爷!不是我写的啊!”  “你当我瞎是不是?!”季老怒火直上,吼声甚至盖过他的求饶声,“你那个狗啃的字体!你说不是你写的!给我滚回来!季圳然!!!”  季圳然泪崩冲向宋念安,嘴上还在飙:“祁闻,你个兔崽子,要泡我妹,看我怎么灭了你!”  “......”  作者有话要说:妹妹的那本在列表,很想写,但是秦听那本文案搞出来了,要想开文得有预收,老板们看一眼吗!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57、怀孕 ("跌进你心窝");  酿情的酒精蓄意染上鲜红的玫瑰,  旖旎的霓虹尽绽高楼之外。  滚烫的气息蔓延在肌肤,宋念安手刚搂上傅听言的脖颈,浴袍的腰带就被轻巧扯开,  暧昧悄无声息的浓烈,对视的目色在交颈而吻中变得格外欲。  傅听言的眼眸放深,  浓沉缱绻都在春光乍现的顷刻放肆燃烧,  就连以往硬朗的五官都在暖光灯色之下变得温柔。  宋念安每一点肌肤的莹白都像是诱惑。  不知不觉,  浴袍的褪去。  宋念安被他时轻时重的呼吸撩拨得痒,  手勾住他颈,  指腹的微凉逐渐被驱散。  想起白天的某段对话,她笑着一下捧住他的脸,  “等等。”  傅听言莫名,指腹触及她腰际,  微痒而引得瑟缩。  宋念安温软问他:“你这人不老实。”  “嗯?”傅听言轻咬了下她唇,随后在她张唇时,主导侵略性地吻进,  像是不可思议这话,他低笑,“我不老实?”  宋念安膝盖被他顶住,被动承受着,见这话快要不了了之,腰抵着床单要往后退一步,却没想无意撞了下,  傅听言倒吸一口凉气。  气氛像是无形加快加热。  宋念安懵了下,还没出声,腰就被掐住,往上一提,  玫瑰花浸润她的长发,身下芬芳,身上便是含笑不止的深吻。  “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宋念安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不看他,说话含糊:“我哪知道啊。”  傅听言扣住她下巴,微抬,吻上时,另一只手一点点地引导她的手,帮他解着衬衫纽扣。  感官像渐渐被完全占据。  宋念安思绪紊乱,刚才那点想要追问的想法断了。  傅听言是不知道她要问什么,但一看就有心事,在擦过她唇上水光时,笑着先问:“说说,我哪不老实了?”  男人身上除却酒味,有更好闻的某种味道,宋念安说不清,但暧昧的温热感无形将她包裹,浸透,无疑的悸动。  他手的触及,比起安抚,更像是挑逗。  感受颊及耳根的亲吻,宋念安被勾得有点不由自主呼吸发烫,盯着他侧脸的目光,也在慢慢被氤氲占据。  在锁骨被轻咬时,她才低喃了声:“你都不给我零花钱。”  听上去还挺委屈。  亲吻暂停,气氛却尤在。  傅听言勾住宋念安的长发,绕至耳后,“怎么没给你?”  宋念安轻轻眨了眨眼,眼睫微颤,“孩子们都有,我没有。”  傅听言眼眸微敛,笑意泛深,吻了下她眼睛,到鼻尖,再到嘴唇,“你不一样。”  宋念安有理,勾着他脖子,轻咬了下,“我怎么不一样了?”  傅听言低头,在她耳边低哑含笑地说:“因为你会是妈妈。”  宋念安当即明白傅听言意思,羞赧攀上脸颊,“刚结婚你就胡来?”  傅听言没说话,宋念安突然就紧张了,“你,你晚上喝多了。”  “喝多了?”傅听言含住她耳垂,和她耳语,“要不要试试?”  一瞬间的空气发紧又扩张,什么都像是隐然变了味道。  傅听言扶住宋念安的手,一路带过线条硬实的肌肉线条,笑得越发勾引人,“念念,孩子有的,你也有。”  “什么?”宋念安思绪空茫。  傅听言笑得低沉而蛊惑:“不过条件是——”  “先把我送给你。”  是夜,樱花纷飞,室内的热烈与室外的静谧形成了鲜明的对差,云翳遮挡的清透,在星月映染中,独具绮谲的美意。  这一晚的夜色,大概也是最美的夜色。  宋念安和傅听言的蜜月旅行要比芮薏和孟沛霖的晚上整整两个月,所以芮薏就等着宋念安回来,陪她一起去逛街。  不过宋念安一回来,就感觉芮薏这脸色不太好。  “芮薏姐,你没事吧。”宋念安没走几下,又被芮薏拽着坐在商场休息区,“看你热的,要不我去给你买杯饮料?”  芮薏不用,摆手说:“中午吃这么多,你还喝得下啊。”  宋念安摸了摸微鼓的小肚子,“我也没吃多少吧。”  “......”  一瞬想到某件事,芮薏突然拉着宋念安问:“你们,那个保护了嘛?”  “啊?”这问题......宋念安猝不及防,“你这是......”  芮薏先佯装自己头疼,“我这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明明每次都保护了,但最近就是感觉恶心,看医生说没事,就怕是那个。”  宋念安冷不丁看了眼她小腹,“那你验过没啊。”  “还没。”  “要不我现在去给你买。”  芮薏愣了愣,“这么行动派嘛?”  “那万一中了呢。”宋念安莫名感觉会是惊喜。  芮薏没熬得过她,最后被拉着去买了。  就是按照芮薏的理论,那两个男人成天凑在一起的,感觉可能在谋划什么,所以在拿的时候,芮薏特意多拿了个。  宋念安起先还挺懵逼,芮薏试,又不是她试,芮薏怎么非要她试?  宋念安刚想推脱,就听芮薏说:“你们新婚第一晚保护了没啊。”  “......?”宋念安愣了几秒,“好像是,没有吧。”  她到后面也不太确定了,都怪傅听言这个人不靠谱,哄着哄着就改策略了,搞得她措手不及。  “芮薏姐,”宋念安寻思着自己也没反应啊,成天上蹿下跳很有活力,除了每天食量没大,半点反应都没有,所以宋念安更确定了,“我这压根就没预兆,不需要试吧。”  “怎么不用?”芮薏说,“你那成倍的饭量,不觉得奇怪啊。”  宋念安默了几秒,很不服,“那我就多吃一丢丢还不好啦。”  “好是好啊。”芮薏敲了下她脑袋,“但你那是一丢丢?”  “你见谁大夏天的两人吃火锅能吃一千块的,我算算我吃的,撑死两百都不到,你是大胃王嘛吃这么多?”  “......”  宋念安愣是被噎住了。  芮薏现在觉得要论怀孕几率,明显是宋念安更有可能,推也要把她推进去试。  只是好半天,宋念安都不出来。  芮薏都敲门了,“小念安,你怎么还没好啊,要我帮忙嘛?”  里面哇的一声,突然传出哭声。  芮薏心肝一颤,果然啊。  “傅听言,你混蛋!!!”  答案是,芮薏两条杠妥妥的,宋念安,也是两条杠。  芮薏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嘻嘻看她,“这不是正好,我有你也有,这样万一生出来性别不一样,以后还能结个娃娃亲不是?”  宋念安自从莫名其妙被暴击之后,脾气格外暴躁,“芮薏姐,娃娃亲什么的都可以,但我现在想先宰了傅听言。”  “......”芮薏看了眼手表,“估计马上到了。”  宋念安上火地盯着餐厅门口。  十分钟后,两道熟悉的身影闯进视线,宋念安握着不锈钢筷子的力道瞬间重了。  傅听言最近倒是春风满面,旁边的孟沛霖也不差,没事人一样知道进来第一句,就是哄芮薏一下。  可能是为了配合宋念安,芮薏没太声张自己对亲亲老公的爱意。  傅听言在和宋念安撞上视线的刹那,愣了一秒,随即靠近坐在她身边,“念念,怎么了?”  宋念安给整得心烦意乱的,抬手就是拍开他,“你别碰我。”  傅听言:“?”  宋念安开始了,“傅听言,喜欢男孩女孩?”  傅听言一瞬的紧张,“都喜欢。”  宋念安盯着他,“男孩女孩?”  必定是非要说一个了,那傅听言肯定是,“女孩。”  “那你完蛋了,”宋念安说,“如果男孩,你是不是不要他?”  “啊?”这回换成傅听言不明所以了,“我怎么会——”  但这话还没说完,傅听言就从宋念安的状态里察觉到了不对劲。  弥漫眼底的惊喜,傅听言牵住宋念安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现在带你去检查?”  宋念安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傅听言还能这么有活力。  她把两条杠摆在他面前,“你别急,明天去看医生。”  对面的芮薏轻啧了声:“傅听言,你这眼里只有你老婆啊。”  傅听言抬眼看她,莫名。  芮薏大言不惭,“不和你亲家打个招呼吗?”  忽的一下,旁边的孟沛霖听到这话,吓到水生生呛在喉嗓,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转头开问:“你说什么?”  芮薏不咸不淡瞥了眼他,嗤声:“我说什么你没听见?”  孟沛霖一个激动,刚要表现,就被芮薏犀利的眼神压制,他鲜少在外面这么亲密地搂她,“薏薏,真的啊?”  芮薏看着他这么激动的模样,明显是傅听言的成倍。  对面的宋念安难免有了对比,转头看傅听言,“所以,你是不是都不会激动?”  芮薏和孟沛霖的目光紧接着扫来,傅听言彻底成了大家攻击的对象。  原以为孟沛霖还能帮着说几句,没想到这人见色忘友,眼里只有芮薏了。  “......”  宋念安倒也不是生气,就是原先做好很多计划,现在突然一件事就打破了,还是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事,难免心情有点怪。  医院检查结果出来第一时刻,老院的人就知道了。  宋念安和芮薏两个人在老院老头们心里直接成了说不得动不得的宝贝,季老逢人就炫耀,自己这孩子还没出生,可指不定就有娃娃亲了。  这回,傅老也激动,这没出生的孩子也是他家的哇,有娃娃亲多好!不用愁了!  宋念安和芮薏没开玩笑,如果真是一男一女,真结娃娃亲。  然后从战友兄弟到极可能成为亲家身份转变的傅听言和孟沛霖,情绪大变。  他们现在成天没工作时,就开始钻研如何育儿。  看看,到底是谁家儿子要骗谁家女儿!  两个人怎么都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作者有话要说:审核爸爸!!!真的是最后一次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您看我这也快完结了是吧,富强**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永远爱你们!!!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56、婚礼 ("跌进你心窝");  婚礼订在芳菲景色的春天。  傅听言终究拗不过宋念安,  陪她练完了整支舞。  偏偏宋念安挑的音乐,是让他意想不到的一首歌词有点悲伤寓意的《here’s  perfect》。  里面英译中最经典的歌词是——  [你恳求我追随你的步伐]  [但我知道我只会浪费你时间]  [希望你能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因我让你心碎不已]  知道这是婚礼他们要跳舞的背景音乐,傅听言听到当下,  脸色就变了,转身抓住坏笑要溜的宋念安,  深眸紧紧盯着她,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宋念安装傻地眨眨眼,  “哥哥,  这你还不理解啊。”  就是太能理解了,  傅听言才是气笑:“谁是恨自己的那一方?”  宋念安理直气壮叉腰,“当然是你啦。”  傅听言:“?”  宋念安掰着手指数,  “你也不想想曾经多么让我心碎不已。”  傅听言:“......”  行。  “婚礼跳这个?”傅听言最后勉强笑了下。  宋念安期待地点点头。  “你就不怕分手?”傅听言眯着眼看她。  宋念安心里咯噔了下,但还是不变计划,  硬着头皮说:“那个......谁说分手情歌就一定要分手啊,我早在后面准备好了甜蜜的接档。”  傅听言听她来兴致地继续给他汇报后续歌曲,看着眼前好像长不大的小孩,  突然头疼了。  季老知道这件事是第一个反对的。  宋念安一拍筷子,“我还不能还原一下我暗恋之路了?”  季老倒也不是不清楚宋念安暗恋,但和她对视几秒,匪夷所思道:“你那真的算是暗恋?”  “怎么不算啦。”宋念安气,连带着一旁的傅听言也被瞪。  季老有一说一:“别说听言会照顾小孩,你见过有哪家带小孩是连带洗头写作业带看电影这一条龙服务的?”  宋念安噎:“洗头写作业看电影怎么了?”  季老叹:“也就傅听言能让你随心所欲,你暗恋很苦?”  “那他又不给我回应,  我怎么不苦啊。”  “你也不看看你那会多大!”季老说着说着就来气了,“你见过谁家找未成年谈恋爱的?”  “......”  宋念安不情不愿地“哦”了声:“那他也拒绝我了。”  说完,她还特别转头,看向傅听言,  “是吧,说不喜欢我的你。”  傅听言送到唇边的水杯突然顿住,滞愣几秒,偏头看她,“哪次?”  “哪次???”宋念安无语,“我喝醉吐你身上的那次!”  季老云里雾里地盯着这两人看,表情越来越不对劲。  傅听言跟着宋念安的提示回想,好一会儿才勉强得出些结论:“啊......那次啊。”  宋念安:“?”  “你不是说你喝醉断片不记事了?”傅听言朝她挑了下眉。  宋念安略有些暴躁,“那我说我不记事,你就可以随便拒绝我了么?不知道心里会留下阴影啊。”  听上去,还有点道理,但傅听言还是无奈说:“是你让我拒绝你的。”  “啊?”这是什么发展?  宋念安一脸“你不要以为我现在看你很顺眼你就可以胡说八道”的表情,“我什么时候让你拒绝我的?”  傅听言据实说:“在你把我纽扣扯下来之后。”  “?”记这么清楚呢?  宋念安噎了下,转眼就看到季老火冒三丈的表情,“宋念安!扯纽扣又是怎么回事?!”  宋念安百口莫辩,知道躲不过,开口就是嚣张:“我扯我未来老公纽扣怎么啦!犯法啦!”  “......”季老委实有点委屈,“那倒也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宋念安语气有点生硬。  季老思绪一转,怎么扯这么远了,接连咳嗽两声,还是那个问题,“好好的结婚,怎么能用分手情歌呢!”  宋念安不听,还嘟囔:“那人结婚还有穿黑婚纱的呢。”  刚说完,就被季老不锈钢筷子柄敲了脑袋,“宋念安,你皮痒了?”  本来以为宋念安会当即回过去,没想下一瞬,她一个转身,就揉着脑袋往傅听言怀里扑,呜呜哇哇的闹心,“哥哥,那老头打我。”  那老头?季老莫名其妙指着自己,手肘撑在桌边,两手捧着脸,气到翻了个白眼,简直没胃口吃饭了。  插曲一过,宋念安还是最得宠地想干嘛就干嘛,婚礼放分手情歌,放!婚纱要穿漂亮小公主风格的,穿!就连买房子,房产证上就宋念安的名字。  季老知道之后,真的头疼,拉着傅听言,要和他说两句。  眼见宋念安在不远处和新池塘里的鱼叽叽歪歪分享大喜事,季老就说:“听言,听爷爷一句话,别那么宠她,这小孩就没心没肺。”  早知当初季向蕊和时鉴要结婚时,季老就提醒过时鉴,时鉴不听,还摆出甘之如饴的表情,现在傅听言也来了。  他不过一笑,就悠悠说道:“爷爷,我不宠她宠谁?”  季老:“那爷爷总得给你接下来考虑吧,那小孩哪天蹦到你头上,苦的是你啊。”  真要嫁出去了,季老这预防针一定得打。  傅听言笑:“知道了爷爷。”  这话说得这么不走心,季老就知道自己又白费心思了。  他就问他一句话:“以后会不会有那小孩哭着跑回家的情况?”  傅听言想都没想,就摇头,“不会。”  季老“哦呦”一声,“这么肯定?”  在这么肯定上,傅听言顿了几秒,倒是又没那么肯定了。  他停了几秒,思绪从书房那次之后,宋念安连掐带打地凶他,他就有点担心了,不过季老现在问他,傅听言还是会说:“这么肯定。”  婚礼前一晚,宋念安按照规定要回老院住,坐车一路回去都在噼里啪啦地表达自己的不舍,搞得像是有情人此生不得不分离一样的场景,季老光是在老院门口听那么两分钟,就心烦了,“还进不进来?”  宋念安无语:“爷爷,又没到十二点,我和哥哥就不能再聊会?”  季老很有眼力见,但很没友好说话的语气:“是啊,十一点五十五了,你们可真是难舍难分。”  “......”  “进去吧。”傅听言揉揉她脑袋。  可能是婚前综合症,宋念安最近想法天马行空的,就在要走进老院时,又一个转身,跑到傅听言身边,“哥哥,你可千万不能逃婚哦。”  逃婚两个字一出来,季老又翻白眼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傅听言还有兴致陪她演,“嗯,绝对不逃婚。”  宋念安“嗯”一声:“反正逃婚是小狗,我走了,再见。”  刚才还那么不舍的一个人,现在说完,潇洒转身,大摇大摆路过季老,朝他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季老可气笑了,在背后就是吼:“听言,可千万要记得逃婚哦。”  宋念安握拳:“......”  无语。  说是要相隔一整晚,但宋念安第二天凌晨就被拉起来化妆,外边天色还蒙蒙亮的雾气缭绕,晨露在迷蒙中清透,清脆鸟叫悠扬,这是宋念安第一次觉得以前扰耳的鸟叫能这么好听。  衣服是中式礼服,穿在身上还有点重。  宋念安是对新鲜事物很好奇的一个人,所以楼上挑选的房间,专门是能看到大门口接亲队来的极佳角度。  来来去去的人,住在老院的三小只都被吵醒了。  季圳然拖着疲惫从房间里垂头走出来,一出来,就撞到风风火火上来的季向蕊,“小子,让让。”  季圳然灵魂一抖,还真就朝后怂了下,没想正好撞到后面跟上的时鸢,两个人在门槛边上都没站得稳,一屁股栽在地上。  时鸢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时,季圳然已经拍拍屁股,把他拉起来,兴冲冲跑出去看热闹了。  宋念安的房间这会比哪都热闹。  季向蕊传授经验,“你不能因为迫不及待看到傅听言就让他们轻松进来啊,红包得管够才行,我就是之前吃了时鉴那张脸蛋的亏,现在明白可算晚了。”  宋念安笑,“那要是美男计,我吃不消怎么办?”  “你这小孩,”季向蕊真是,“你就不能忍一忍?”  宋念安老实巴交:“不能。”  “......”  宋念安歪着脑袋看她,“向蕊姐,你之前放时鉴哥进来,难道不是垂涎他?”  额......这个......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好歹也得搞点仪式感是不是?”  宋念安显然和季向蕊的理解不一样,“我可以单独接受哥哥贿赂的,没事。”  “......”  这小孩,真是没救了。  林钦吟在旁边忙着准备,安静听她们对话,笑得不行。  没一会,人员交替,宋念安这边都准备好后,留下她一人。  季圳然这才探了个脑袋进来,“小姨?”  宋念安和他大眼瞪小眼。  季圳然从没见到宋念安打扮这么正式的模样,小男子汉有点不好意思,寻思着林钦吟昨晚教他的,墨迹一会,伸手比了个大拇指,“小姨,你今天,漂亮。”  宋念安捏了下他脸蛋,“谢谢。”  季圳然虽然很不喜欢让人捏脸蛋,但看在今天宋念安结婚,也就忍了。  “小姨,”他突然说,“你前年回国的时候,我在机场喊了小姨夫,你不是还生气拎我耳朵,问我谁教的吗?”  “嗯。”宋念安心平气和看他,“现在肯说了。”  季圳然挠挠头,“我倒也没有不肯说,只是......”  “只是什么?”  “小姨夫教的,你不知道吗?”  “啊?什么?”宋念安懵了,“傅听言教你们的?”  “对啊。”宋念安这反应倒是把季圳然搞疑惑了,“小姨夫还给了我们一百块奖金呢。”  宋念安忍了几秒,“你们收贿赂了?”  “嗯......那个......”这喜庆的空气怎么变得危险了?季圳然懵逼,“这个不算贿赂吧,小姨夫说给我们买零食的。”  宋念安问他:“什么时候教的你们?”  季圳然抓了抓脑袋,有点记不清了哇,不过他能确定,“在我和小姨夫第一天认识的时候。”  宋念安:“?”  我艹?  季圳然眼见宋念安表情有松,赶紧一本正经地吹起彩虹屁:“其实见到小姨夫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很有缘分。”  宋念安皮笑肉不笑地看他。  季圳然说得激动:“没想到啊!真的一家人了!”  “......”  宋念安现在忍着揍他的冲动,“季圳然?”  “到!”季圳然嬉皮笑脸。  宋念安:“你小姨夫上个礼拜给你多少零花钱?”  季圳然摆摆手指,“二百五呢。”  宋念安愣是被逗笑了,“那一百充公。”  季圳然傻眼,不服气,“为什么啊,小姨,我都告诉你秘密了。”  宋念安从他兜里直接抽出一百,压在裙下,“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小姨夫,你怎么不喊他傅听言呢!”  “......”  完了完了,出大事了,季圳然没敢讨那一百块,提溜就往外跑。  小姨夫,如有缘分,再相见!  接亲大队要进老院,达到了历史级困难,除了上学时候难解的数理化,还有宋念安曾经考试成绩的分数和排名。  听到后一个问题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成绩排名第一名也就算了,分数谁记啊。  平时一向温柔的林钦吟,现在站在门口,微笑看着傅听言,“妹夫,这么多年照顾妹妹,应该记得住的吧。”  一旁的三兄弟苦恼了,这怎么可能记得住。  没想傅听言只是一笑,就流利地按照林钦吟说的年份和场次背出了宋念安考中第一名的分数,一分不差,完美续借。  确认真的一个都没错,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队长!可以啊!”  傅听言只是笑着朝老院二楼看了眼,心思微痒。  但这种刁难问题只是个开始。  宋念安原先还挺上火傅听言带坏小孩,但在看到他被堵在门口怎么都进不来,身后的伴郎团无疑求饶之后,又心软了。  她这边刚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脑袋还没探出,外面就震天响地吼来:“大嫂新婚快乐!!!”  吓她一跳。  宋念安又发懵地缩回了脑袋,天,这帮人怎么比她还激动。  ——该有的爱意表现一点都不能少。  这是能把宋念安从老院带走最后一道关卡。  所以问题来了,究竟什么时候,有喜欢的念头;又是什么时候,有告白的念头;再是什么念头,有结婚的念头!  “哇哦!!!”大家起哄声可一点都不少。  三兄弟最来劲了:“队长!什么时候啊哈哈哈哈哈!”  傅听言眼前坐着的就是眼睛都笑弯的宋念安,她似乎也很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傅听言单膝跪在宋念安面前,温柔地握住她白皙漂亮的脚,边帮她穿高跟鞋,边笑说:“喜欢上,17岁;想告白,18岁;想结婚,20岁。”  “芜湖!!!”兄弟们瞬间燃起激动,“队长你真是会卡点啊!!!”  宋念安挑着眉梢看他,“真的?”  傅听言笑得温润,“那还能有假?”  “那你怎么都到我22岁才开始行动?”宋念安睨他,看上去很凶,眼里却尽是笑意。  “因为啊——”傅听言把她脚安稳放在地上,起身刹那,便打横搂抱起她,“在想把你拐回家的招!”  整个房间的气氛顿时因为这一句话炒热了。  所有人激动欢笑。  宋念安就这么窝在傅听言怀里,出了老院的门。  来时,十岁,鸟语花香的春天,一行人站在老院门口,林老和季老最为靠前,满脸的希冀和期待,期待这个老院青睐的女孩真正回家,脸上尽是笑意。  走时,二十四岁,依旧是万物绽放的春天,一行人依旧站在门口,林老不在了,季老依旧最为靠前,满脸的祝福和动容,感谢老院养大的女孩,后半生落得安稳的归处,脸上除却笑意,便是盈满眼眶的泪水。  宋念安光是和季老对视一眼,眼泪就掉下来了。  老人家平时任说任闹的,现在一见宋念安的眼泪就急,“哭什么!不能哭!老头给你花钱请的化妆师,好不容易化漂亮的!哭花了怎么办?!”  宋念安本想煽情一波,但被季老这么一说,又笑了。  迎亲的车启动,朝外第一批开出时,艳阳洒满了整片老院。  印证了那句——  早有来时路,便有归时途。  老院茂密的大树,生生不息地孕育滋养,走过每一代人的过往与未来,是永远的家之所在。  婚礼上那首《here’s  perfect》是宋念安的独舞,而真正要与傅听言共舞的,是那首意外惊喜《a  years》。  少女时期的所有梦想,成年之后的所有坎坷,在他朝她走来的这一瞬间,皆然化为虚影。  [heart  fast]  [colors  promises]  [how  be  [how  i  when  i’m  to  [but  you  alone]  [all  my  suddenly  away  [one  closer]  歌词一点点地廖入耳廓,白纱的黑裙和黑色西装的颜色冲撞,宋念安和傅听言一起完成了少女时期最大的梦想,跳完这支充满爱意的舞。  傅听言的耳边响起17岁醉酒那次,稀里糊涂却又天真至极的软话:  “哥哥,我写的情书你觉得怎么样啊,是不是比口头告白好很多?”  “所以,以后只和我谈恋爱好不好?”  “只和我结婚,好不好?”  他没有一句遗漏,甚至全部记住了。  以后只和她谈恋爱,也只和她结婚。  盛席在旁,宋念安和傅听言两个人只有彼此,女孩笑得一如当初纯真,他替她摘下落在纯白头纱上的彩带,“我们念念,今天开心么?”  宋念安笑得可欢了,但只拿出傅听言能听清的音量:“哥哥,你问错了。”  “嗯?”傅听言垂眸看着她。  随着他的节奏在走,宋念安唇角浅勾,突然停住,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你该问我呀,你今天幸不幸福。”  没等傅听言说话,宋念安就当众主动亲了下他的唇,“那我会告诉你,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  场上越是缱绻,场下越是热闹。  仿佛周围的喧嚣欢笑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在彼此相爱的空间里,越来越爱。  戒指交换,相视而笑。  “哥哥,我爱你。”  “念念,我爱你。”  正如《a  years》里的那句歌词——  时光把你的心交给了我。  我爱过你,像一千年那么久。  我将继续爱你,比一千年更久远。  爱你,是永远为期的事。  一场酒席,傅听言被灌了很多酒。  宋念安在酒店房间里一直等到深夜了,傅听言才慢悠悠地走回来。  整个人的步调都和往常不一样了,西装外套搭在手上,白衬领口敞开,露出流畅的锁骨曲线,衬衫衣袖也被几道翻折到手肘,手臂硬朗而有力。  彼时,宋念安已经卸妆换下了婚纱,简单地穿了身米色的浴袍,纤瘦的身材在明光下一展无遗。  她看到他,还是第一反应地笑眯眯,“哥哥,一看你就被灌了很多酒啊。”  说完,她起身,“那我先去洗澡吧,你现在还不能洗,给你准备好的醒酒汤在桌上,你先喝了。”  话的尾音还飘在空气,傅听言就一把搂住她腰,撑起她身体往铺满玫瑰的软床方向带。  宋念安被他气息扰得痒,抬手想要挪他脸,却被他一下压倒在床上,男人眸色深而鲜少的慵懒,此刻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皮肤上,无疑酿造暧昧。  她跟着他笑。  傅听言的脸埋进她颈窝,唇一点点地吻过她的皮肤。  沙哑磁沉的嗓音,铺满爱意:“念念,我想要你。”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55、书房 ("跌进你心窝");  宋念安说要准备惊喜,  真的在短时间内学会了一段舞。  只不过,需要男伴,自然需要在家里一步一步教傅听言,  但无奈,傅听言最近很忙,  进了书房,  经常要到很晚才出来。  今天,  宋念安在厨房慢吞吞吃了好一会水果,  终于还是没忍住,  洗了一盒樱桃,拿着水果盘走近书房,  确定里面没有通电话的声音,才轻轻叩响了门。  “嗯。”里面的声音。  宋念安开了个小缝,  脑袋往里一探,就正好撞上傅听言抬头看来的目光。  她弯眼笑了下,“哥哥,  吃水果嘛?”  傅听言点头。  宋念安提着小步子往里走。  直到他身边,把水果盘放在桌上,宋念安无意看到桌上有本相册,是之前老院拿来的,她忘了整理了,到现在已经摆在桌上很久了。  她刚想拿,手就被傅听言止住了。  “一起看看?”他笑。  宋念安便拿好相册,  打横坐在他身上。  一页页翻开,好像是专属他们两个的相册。  起初就是西院寺,两个人认识之后,被季老傅老逮着到西院寺外拍了张合照,  那时候的傅听言不过高中,穿着身蓝白校服,领口微敞,眉目不耐地站在阳光下。  而两个人,正好两棵树,宋念安站在树下,明显是在好奇地瞅着傅听言,但傅听言多一眼都没给她。  宋念安一看这张照片就想起来了,随手勾住他下巴,面露不善,“傅听言,你当时很讨厌我?”  傅听言后靠在椅背上,手臂环在她腰间,亲昵的姿势,他鼻尖轻轻磨了下她的,“怎么会?”  “那你怎么不看我?”宋念安“啪叽”一下指尖戳在照片上。  “大概是——”傅听言很认真地想了想解释,“那时候的我不知道站在身边的就是以后的爱人吧。”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颇有意味,宋念安顿时就被哄好了。  “真的啊。”她瞅着他,笑意已经铺满清浅瞳仁。  傅听言轻掐了下她腰间,见她要躲,又搂了满怀,“那还能是假的?”  宋念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顺手把照片搁在腿上,搂住他脖颈,“那你和我说说,我当时和你这么多次表白,你到底有没有动心啊。”  使坏般地,小孩还轻点着他喉结,“老实交代。”  傅听言看向她的眉眼充满宠溺。  他都不用想,就可以老实交代:“有。”  “真有啊。”宋念安瞬间激动了,“哪次哪次?”  傅听言默了几秒,说:“你被年级第二表白的那次。”  宋念安:“?”  空气沉寂几秒,思绪一路在**。  两人对视上的刹那,回忆一股脑涌现而出,宋念安突然就懂了,脸颊埋进他脖颈就笑了。  被年级第二表白那天,是一中的跨年晚会。  除了大礼堂在办活动,小礼堂也在不停歇地放着电影,宋念安原先是参加排练要上台跳舞的,但因为前面运动会摔伤,她没办法,临时只能找人代替。  那天出门的急,她没带药,腿疼还化脓,变得好像更严重了,只能紧急联系傅听言。  而宋念安在大礼堂门口和年级第二男生撞上时,手机正好响起傅听言打来的电话。  “抱歉啊,我需要去拿点东西。”  “宋念安!我——”  宋念安一抬头,就意外看到了长廊那边走来的傅听言。  她激动地刚想和他挥挥手,年级第二就从身后拿出一盒进口巧克力,堆在她怀里那叠要放到后台的衣服上。  宋念安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看。  男生很唯唯诺诺,明明比她高不少,看到她眼睛却不敢多说话,以至于那句“我喜欢你”才说到“我喜欢”三个字,身后就响起了傅听言冷凉清淡的嗓音:“宋念安。”  “到!”宋念安习惯性举手。  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但这边人多眼杂的,还是不想多惹事,左手一提衣服,右手就很干脆地把巧克力塞回给他,“谢谢你的好意。”  男生一脸难受,宋念安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还是在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傅听言之后,断然明白什么,随意挠头笑笑,给她让了条道,“考试加油。”  “你也加油。”  说完,宋念安就赶着步子去还了衣服。  只是,从上药开始,宋念安就明显感觉到傅听言的情绪不太对劲,有点像是生气,却是比生气更严重的严厉。  一直到晚上回老院,她都没搞明白他那是怎么了。  是她今天没和他说她喜欢他?  还是她让他跑这一趟,他觉得麻烦?  总之,宋念安在猜不透傅听言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因为小腿划伤严重,所以宋念安晚上洗澡困难,只能勉强擦身,但她又头痒,纠结半天,还是打算下楼洗个头。  她原以为傅听言已经走了,但没想到一瘸一拐下楼,男人还在客厅。  余光第一秒就扫到宋念安的那点动静,傅听言睁眼了。  两个**眼瞪小眼好一会,是他先出的声:“要洗头?”  宋念安乖乖点头,“哥哥,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这话明明很合时宜,偏偏宋念安觉得傅听言的脸色更臭了。  他没过多废话,而是直接起身,见她走路吃力的模样,干脆站定在她面前,“走路疼不疼?”  “啊?”宋念安没能跟得上他思路。  “问你呢。”傅听言沉声。  宋念安这才“哦”一声,故意得了便宜就卖乖:“疼啊,疼**快。”  傅听言俨然不信,一副“你骗我不如去骗鬼”的表情,愣是把宋念安给气着了。  她是疼啊,又没说错,摆什么谱啊。  “你要干嘛——”  这话还没说完,傅听言就直截了当地一手揽过她单薄肩膀,一手绕过她膝窝,将她打横抱起来,宋念安真是被他吓一跳,忽然失重地“哈”了声。  “安静。”傅听言皱眉看她。  宋念安瞬间双手捂唇,闭嘴闭得特别利索。  老院其他人都出去了,现在只剩下宋念安和傅听言。  这一年的冬天到现在都没有落雪,气温也是鲜少的并不冻人,挺陌生的,但当热水潺潺流淌过耳际时,宋念安又好像感受到了熟悉。  以前有一次下雪天,她淋雨,头发冻住,也是傅听言这样帮她洗的头。  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年龄小,不懂事还闹腾,扑腾扑腾好几下都把水溅在他身上,还笑得不亦乐乎,最后被他敲了脑袋才安顿。  现在,宋念安侧躺在浴缸边,感受着水流的轻缓和男人动作少有的柔和,仰颈看他时,眸底划过天真和疑惑:“哥哥,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嘛?”  “嗯。”傅听言还是言简。  宋念安撇了撇嘴,小声道:“我是脚受伤了吧。”  傅听言像是有点没耐心,凉凉看她,“那不然?”  “不说,我还以为我手受伤了呢。”  “......”  显而易见的答案,傅听言随手把淋浴头丢进浴缸,垂眸看她,“想自己洗?”  额......那倒也不是,宋念安寻思着这人今天心情好差,只能干笑着缓解气氛,眼睛睁得大大的,拿出俏皮样,让他愣是生不出气。  “就是找个话题和你聊聊嘛,”宋念安心态就是好,这会了还有心思嬉皮笑脸,“继续继续呀,一会脑袋都该凉啦。”  傅听言没什么表情,又拿起淋浴头朝她头上浇。  宋念安猜他想听什么,假装沉默几秒,突然说:“哥哥,我还是最喜欢你的啦。”  “最喜欢?”傅听言忽地挑了下眉,“你还有别的不那么喜欢的?”  “......”宋念安突然意识到,他们的聊天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她轻咳了声,“那倒也不是。”  “就是吧——”宋念安人小鬼胆大地说,“这个年代讲究,雨、露、均、沾。”  傅听言:“......”  “啪”的一下,淋浴头又被丢回浴缸。  “自己洗。”  “......”  这么一想,宋念安倒真是委屈坏了,这会窝在傅听言怀里,还笑眯眯地揪着他问:“原来你这么早就喜欢我了啊,怎么回事啊,傅听言,你不是老强调自己之前是带孩子呢嘛。”  这回已经到了名正言顺的地步,傅听言难免伸手勾住她腰,搂得紧,用气息描摹她,“给过你那么多次解释的机会,怎么都不说?嗯?”  “还雨露均沾,你沾一个我看看?”  宋念安被他气息扰得痒,直躲,“你够了啊,我哪有不解释,我都说最喜欢你了,我这里的‘最’可还有‘只’的意思。”  她笑着亲了下他唇,“傅听言,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你,才会最喜欢你。”  傅听言的眸色一下深了几许,起身将宋念安往后压时,手臂抵在她后背和桌沿之间,撩人的呼吸渐渐溢出浓深,他笑得勾引人——  “念念,试试书房?”  宋念安脸色一下变了,拍他胳膊就是要起身,“傅听言!你怎么回事?三天两头就想这个!你好有颜色!”  说完,她提着脚步就要往外溜,却被傅听言一下抱上书桌。  原先近在眼前的文件都被推开,他笑着微俯下身,“还不是因为对象是你?”  吻落下去时,那句话萦绕在两个人耳边:  “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你,才会最喜欢你。”  两个人吻着吻着就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03  17:47:01~2021-09-07  20:3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youu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300854  25瓶;宋晏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54、求婚【正文完】 ("跌进你心窝");  夜风微凉,  吹起心潭涟漪。  傅听言望着她,温热的指腹还在缓缓摩挲着她已经留长的头发,嗓音低沉,  却有无奈:“明明拉黑名单的人是你。”  这话,宋念安听见了。  她理不直气也壮地昂了下脑袋,瞅着他,  “你说什么?”  傅听言目光沉静地盯着她。  “别以为你说得小声,  我就听不见。”宋念安被他看得发怵,一个眨眼,  白皙的手就“啪”的一下送到他脸颊边,  非常小力道地把他头抵偏了。  她像是走进了某个怪区,喝醉之后特别能逞能,踩着高跟鞋站起来,  踉跄两步就要往前走。  但腿软,  没两步就要往前冲,还是被傅听言眼疾手快捞进了怀里。  宋念安像是没力气了,歪着脑袋和他对视了会,忽然两只手捧住他的脸,  一个垫脚,就凑近和他磨了磨鼻尖。  “你是哥哥。”特别兴奋的语气。  “嗯,我是哥哥。”傅听言眉宇间的疲倦像是被席卷而空,任由宋念安耍性子地和他玩着亲密游戏。  宋念安笑得眼睛都弯了,不说话,  满含爱意地望着他,几秒一下垫脚,从磨鼻尖变成了亲嘴唇。  为了配合她的高度,傅听言还很好说话地微俯下身,  不让她察觉。  宋念安这小孩虽然小脾气很多,但很懂自我反省,尤其是在和傅听言的这段感情上,就算现在基本能轻而易举地拿捏上风,都还是因为之前很多年的劣势沉淀而潜移默化地想用她的方式哄他。  就像芮薏说的那句——  “倒追很久会导致思想误区,有什么都得是我去哄他。”  感情里,芮薏是棱角锋芒,带了性子的;  那宋念安就是温软乖巧的,好像她的底线会因为傅听言哄她,就消散不见。  这会就算看到傅听言站在自己面前,宋念安还是有不真实感。  虽然她拉黑名单了,但两个小时就把他放出来了,哪有他这样联系越来越少的,想着想着就心里难受了。  垂下脑袋的一瞬,涌出眼眶的眼泪就“啪嗒”一下坠落在干燥的柏油马路上。  宋念安这个反应,是傅听言没想到的。  他一直就怕看她哭,现在宠她,更是不敢看。  眼泪一来,傅听言也急了,抬手就要替她擦,但被委屈巴巴皱着眉的宋念安挡开了,低哑还嘟囔:“你都不理我,傅听言,你很混蛋,你知不知道?”  吸一下鼻子,打一下冷嗝。  宋念安觉得丢人,撒气地跺脚,就是哭得收不住。  “我就关了你小黑屋两个小时,你可以两天不理我,那之后是不是我拉黑一天,你能一年不理我啦?”  傅听言认错的快,“对不起,念念,是我错了。”  “你错你错,每次都是你道歉。”宋念安为了一字一字说出去,忍不住抽抽,“傅听言!我不要听这个!”  从没见过宋念安这个状态,傅听言抬手就是把她搂进怀里,一遍遍抚着她脑袋,“那我们念念想听什么?”  “我......我想听......”一说到关键,宋念安卡壳了,唯独抽噎声继续。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声开口,“我那天买的彩/票,到底有没有中奖啊,说是盲抽起码五百块,放在你那边,走的时候忘记拿了。”  “......”  空气一瞬的死寂。  可能也觉得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不太妥当,宋念安又鹌鹑样地朝傅听言怀里缩了缩,虚声道:“你要是不知道,那就算了。”  似是怕傅听言误会,她又欲盖弥彰解释:“那是我对你房子唯一的念想。”  傅听言唇边弧度深了,“唯一的念想?”  宋念安很乖地朝他怀里拱了拱脑袋,重复强调:“唯一的念想。”  “那我呢?”傅听言的手慢慢从她外套落下,环在她腰间。  他垂眸看她,眸深而波澜四起,“我不是你念想了?”  宋念安被风吹得清醒了点,发懵看他半天,摇了头。  傅听言:“?”  宋念安:“哥哥,钱长得比你漂亮。”  傅听言:“......”  宋念安还说:“那是我给你存的老婆本啊,你居然一点都不重视。”  傅听言失笑:“我缺那点钱?”  宋念安一本正经地点头,“你缺。”  她从他怀里钻出来后,像是要和他好好算笔账地抬手一把揪住他衬衫衣领,语气严肃道:“你不要以为你把爷爷们哄开心了,我就跟你走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降馅饼的好事!”  傅听言被她说得哭笑不得,想带她回车上,偏偏宋念安跟个柱子一样动也不动,就扎根在原地,端着手臂盯他。  知道她现在倾诉欲强烈,傅听言拿她没办法,只好陪她,“你跟我怎么就是天降馅饼的好事了?”  “怎么不是?”宋念安狐疑,还有心思和他掰扯掰扯,“我宋念安,又年轻,又漂亮,成绩还好,我这么一个实力派,马上又要回归校园学习了,这么多白大褂帅哥,你就不紧张嘛!”  傅听言瞧着她牛逼审视的模样,笑得肩膀微颤,思绪一转,就大概能脑补出这小孩明天酒醒之后的懊恼表情了。  但这会,他还是很有求生欲地附和:“嗯,你很优秀。”  这语气,宋念安听在耳朵里,就和以前那些拽得二五八万的学霸,被她压制后很不情不愿地夸她厉害,几乎没差别。  宋念安本想忍,但傅听言笑得实在太勾引人了,这要命的大尾巴狼。  也怪宋念安定力不行,被傅听言那抹笑搞得愠火透顶,心烦之后,横他一眼,“傅听言,我在认真和你说话,你能不能态度端正一点?”  傅听言知道宋念安吃软不吃硬。  他任由她板着脸,还是主动弯腰凑近,目光描摹她的漂亮,唇间感受她的温热,亲密的湿润感像是藏了不化的糖果,引诱着酥麻。  宋念安没两下就腿软了,倚在他身边,白皙的鼻尖洇着一点红,轻轻喘气道:“你不能这样,犯规了。”  傅听言轻笑着咬了下她的唇,“那还跟不跟我走了?”  宋念安被他热息撩拨得心紊,不争气,伏在他身前,压声:“我说说的嘛,你怎么能当真呢。”  傅听言笑着摸了摸她脑袋,“那现在能先上车了么,外面冷。”  宋念安没多想,乖乖坐上副驾。  只是在傅听言帮她系好安全带后,她突然碰了下自己的唇,似有若无的气息残留,她怔怔看他,“哥哥,你是吃糖了么?”  傅听言抬眼看她。  “要是没吃的话,那怎么会......”宋念安自己都说得不好意思了,声线越来越轻,“有甜味?”  傅听言低笑:“很甜?”  宋念安迟疑,点了点头。  傅听言:“那还想尝味道么?”  不清醒的小孩这会连迟疑都没有,直接点了头。  傅听言单手剥开放在中控台上的那块牛奶巧克力外包装,咬住一小角,便朝着宋念安的方向送了过去。  在她上钩地轻咬下那块巧克力时,他突然舔舐甜味地撬开温软,在一块巧克力化开的间隙和她来了缠绵的深吻。  宋念安全程都被动承受着。  直到呼吸快要不过来时,他似乎放慢放缓了,给了她呼吸的空间,浅于表面地和她玩闹着暧昧。  沉哑勾人的气音,含着笑:“记住味道了么?”  宋念安红着耳根没说话。  夜色冥冥,车内热意氤氲。  傅听言落在她颊边的指腹轻捏了下她耳垂,见她笑了,才松了口气地唇边勾笑,温柔问:“现在开心了没?”  宋念安现在望向傅听言的眸光都有焰火,像极了不知设限的小色狼,当然哄得好了。  这一刻,宋念安才明白,芮薏所谓的男人的诱惑致命,原来真是字面意思啊。  傅听言笑:“那哄好了,今晚跟哥哥回家?”  “嗯!”宋念安嬉皮笑脸点头的模样,就差拿出磕头的力度了。  宋念安觉得傅听言最近很不对劲。  不仅对她穿舞裙很敏感,还主动申请,表示愿意陪她练舞。  他是傅听言啊,他居然......  这和一道雷劈到宋念安头上有什么区别?  宋念安这礼物本来就是长期准备的,好巧不巧地被傅听言撞上已经很破坏计划了,他现在再要来,怎么可以呢?  宋念安明确表示了她的不要。  偏偏傅听言这人精的很,知道宋念安会连番拒绝,还专门挑在老院人多的时候说,愣是给她气坏了。  眼见着季老的鸡毛掸子就要送来,宋念安上火得一手揪着毛栗子,一手抓着傅听言往老院再新装的秋千边走。  原先那个有点松动,季老干脆出钱找人重新安了两个更稳固的。  这会,宋念安站在秋千边,一脸“我今天绝对不会因为坐了你推的秋千而好说话”的表情,一动不动,“傅听言,你不能跟着去。”  傅听言脸上波平无澜的,“为什么?”  “你军区忙着晋升,哪有功夫?”宋念安现在脑子灵活了,知道说服傅听言就和他讲理,“现在很关键,你别胡来。”  傅听言挑着眉梢看她,“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  这话要是摆在以前,宋念安估计得感动到上蹿下跳,但现在......小场面,丝毫不慌。  “你少和我扯。”反正她就是这个态度。  傅听言没接话,气氛一度僵住。  就连旁边的毛栗子也察觉到异样,果断趴下,以防混乱殃及。  只是在对视的这十几秒,傅听言的神色越来越晦涩,比起一贯的凛冽审视,更多的居然是妥协中的怀疑,“宋念安。”  “啊?”我艹,为什么要突然喊全名,宋念安真是最讨厌听到傅听言这么喊她了,“干嘛,你又这么喊我干嘛!”  傅听言眯了眯眼,“你不对劲。”  宋念安:“我怎么不对劲了?”  “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  宋念安满脸写满懵逼,“傅听言,你说什么呢。”  傅听言很确定的语气,不咸不淡:“不让我跟,是不是有男老师?”  “......”  宋念安这人撒谎不行,“男老师很不好看。”  “你怎么不干脆把‘不’字去了?”傅听言一下就冷下神色,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又是熟悉的威慑感。  宋念安莫名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就听傅听言嗓音够冷地说:“孟沛霖说芮薏这段时间也上了瘾地要去跳舞,你俩玩什么呢?”  “......”  碰巧这时——  “季爷爷!傅爷爷!”  未见其人,芮薏的笑声已经从老院门口涌了进来。  孟沛霖紧接着打招呼。  季老早就发现傅听言和宋念安那边的争锋相对,本想大声招呼他们,无奈现在情况紧急,也不清楚那边怎么样了,只要小心翼翼地使使眼神,“小薏,沛霖,帮一把。”  芮薏朝秋千方向看了眼,就光看到傅听言绷紧的神色了,真就和昨晚的孟沛霖一模一样,这杀千刀的,怎么就没个消停!  芮薏头疼地把包随后丢给孟沛霖,朝宋念安那个方向过去。  只是走近了,才发现这画风......好像不太对。  明明看上去是傅听言绷着要发火了,但实则是宋念安挑衅的逼问:“傅听言,你也意思和我讲拒绝你求婚的事,你也不看看你挑的时间点,长这么大,你见过有人会在普通话题聊完后搞这么一出?”  傅听言神色很淡,但明显已经有点服软的意思,“普通话题,不好么?”  宋念安被他生生噎住,“好啊,特别好,那这就是你趁虚而入的理由了?”  傅听言气势更降一筹,“不是。”  宋念安真是涨红着脸,“反正,我说惊喜就是惊喜,你要是再和我无理取闹,我就不送给你了。”  “还有!你给我整点有仪式感的!”  傅听言这回彻底熄了火。  就是一旁的芮薏很懵。  普通话题,得普通到什么样,才能把小念安惹火成这样?  宋念安前期准备很多,所以在博士生提交网申之后四周时间,就收到了正式面试的通知。  明明按部就班,但宋念安还是觉得惊喜。  在等待面试的过程中,宋念安没像从前升学那样要找傅听言加油打气,而是静静地坐在等待室,重新梳理完自己要讲的内容之后,回想到之前在阿耶于所经历的一切......  如梦一般,却又归于真实。  这一切,似乎也因为有傅听言的存在,而能让她更有自信去选择更想要的未来。  报告大厅的空调徐徐打着,窗外织缠的绿意又平添一抹精彩。  直到喊到宋念安名字,要准备等待上场,她这段时间所有郁积的紧张都在清风过后一扫而空。  很快,报告厅内的明光悠悠打落在女人单薄的肩头,宋念安在瞩目之下站到了讲台中央,ppt上显示的页面有着光与影的交换,每一次所向披靡走过的过去,都是现在耀眼的证明。  宋念安的硕士毕业论文和对从医方向对人道主义救援的深层次理解的论文被发到博导手上,其中一个,坐的就是纪渊。  扩音器里,宋念安的声音格外明亮而逻辑清晰。  “good  name  song  nianan......”  类比于小型presentation的场合,宋念安简明扼要地从心外科的研究方向,阐述横纵两向至今研究的方法及方法论拓展掌握深知。  另外,根据曾经医院的工作经历,以及这几年在外从事无国界医生吸取的经验明确了自己未来由浅及深的学习职业规划。  一席交流,掌声落幕。  不过台上台下的距离,宋念安就从纪渊眼里明确捕捉到了欣赏和称赞的意思。  谁都不知道,宋念安曾经在笔记本一遍遍写下的梦想和渴望,终于走到了实现的这一天——  为了曾经喜欢到甘愿把他名字刻在心房的傅听言,宋念安不敢松懈地努力,一次次证明了天赋和努力的交织中,只要她变得更好,他就会更快地看到她的所有亮点。  事实证明,暗恋是苦涩的,却也是振奋人心的。  因为有他,所以有了更优秀的她。  而登上难攀的高塔,她才意外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等她。  等她长大,成就他们的双向奔赴。  同一年,傅听言以精英人选晋升中校,宋念安以第一名的成绩入学华东地区第一学府。  入学第一天,是傅听言送宋念安去上的学。  一如既往的约定。  但宋念安偏偏那天没开闹钟,稀里糊涂醒来,就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急匆匆地满屋子找自己衣服。  凌乱的地面,昨夜的痕迹,她没走两步,就被衣服绊倒在地。  外头的动静比里头响,宋念安迷糊地手揉着撞痛的膝盖,还没反应,傅听言就已经走进来,轻车熟路地打横抱起她,往床上放。  “怎么又不穿鞋?”他无奈地替她理着乱糟糟的头发。  宋念安刚想急着进洗手间,转头一看时间,才五点。  啊......才五点啊......  她随即柔软地往他身上一倒,闻着独属于他的熟悉气息,唇角轻勾了下,小声道:“都没听到你叫我,还以为迟到了呢?”  傅听言搂着她,嗓音含笑:“还困?”  宋念安点头,懒懒地垂着眼睫,双手一个环住他脖颈,就往他颈间凑,“哥哥,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  傅听言亲了下她的耳朵,“因为今天意义非凡。”  “哪有你说的这么意义非凡?”宋念安被他逗笑,“就是背起书包去上学而已。”  傅听言没说话,只是随着她的笑意,扬了点气息。  宋念安其实原先还困,但没几句聊完就不困了,干脆起床洗漱,想早点吃早饭。她有专门点:“想吃鸡蛋饼和豆浆。”  傅听言都应她:“好。”  一通洗漱,宋念安化了个淡妆,从衣柜里挑了那条傅听言给她买的裙穿上,就开门往外走。  客厅这会已经洋溢着她喜欢的香气。  只是,香气之中,似乎还夹杂了更多的诱人感。  宋念安疑惑往外走,没几步,“啪”的一下,走廊壁灯关,亮度骤变黯淡。  “哥哥?”喊两声,没人回应。  宋念安尝试着去按壁灯的开关,却几次都没反应。  是停电了么?  她没收到通知啊。  就在宋念安绕出走廊,走进客厅时,桌上的蛋糕突然点燃了蜡烛,男人从摇曳光影中走出,手上拿着她最喜欢的那盒生巧,还有丝绒质地的戒指盒。  不言而喻的答案,宋念安惊得倏然后退了步。  四目对视的笑意,傅听言朝她的方向走,直到到她面前,咫尺之近。  所有的感知都像是被虚化。  宋念安看着眼前的男人,晃过眼前的,无论是曾经那个温和却疏离的傅听言,后来那个冷戾逼人的yan,还是现在温柔无度的他,都让她有了虚幻的感觉。  傅听言的眸色很暗,却在这一瞬弥漫尽了深情。他打开戒指盒,呈现出那枚早就精心挑选过的戒指,摆在她面前。  “念念,我好像一直没和你说过,我对你的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宋念安看着他,声息在火光的摇曳中忽然变得颤抖。  傅听言眉梢间写尽笑意,“最早的心动,是你十八岁生日之后去海边,你喝醉了,说很喜欢我,要我给你一个答案,我没给,你哭得很凶。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心被揪着,我原以为只要我藏得够好,就谁都发现不了我会因为你笑而笑,你哭而难受的事实。我否认了那一刻的心跳加速,却没想,那就是喜欢。”  难以言说的感觉,因为这敲进心房的一字一句而震颤悸动,宋念安心跳一点点地加快,一点点地燃起烟火会有的明亮。  “我总觉得,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以哥哥的身份待在你身边,我就可以成为你的哥哥,但我后来发现,人心真的很让人猜不透。”  傅听言明明表现得很冷静,却因为宋念安眼眶的微红而嗓音渐陷颤抖,“我以为自己没有对谁动过心,却后知后觉,你一次次的喜怒哀乐会让我迷失自我,我会担心你,牵挂你,下意识地想去哄你开心,就连出任务前的信,都想第一个写给你。”  说的这些,宋念安都知道。  如鲠在喉的梗涩,她闭了闭眼,漫溢的眼泪就从眼角滑了下来,滚烫,炙热。  傅听言猜到了她会有的反应,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视线定格在她的明媚中,他单膝跪地在她面前。  “因为我的错误,错过了和你本可以有的很多年,我后悔了,不敢再浪费今后的日子,所以念念,再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  耳边似乎响起了他们每一点相遇的交错——  “小孩排什么姻缘队?”  “哥哥!我叫宋念安,你可以叫我安安,也可以叫我念念!”  “小祖宗,听点话。”  “傅听言,你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不走了。”  “这半根烟燃完,就去睡觉。”  “大尾巴狼。”  “是我预估失误,让你害怕了,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啊,傅听言,你最棒了。”  “没事,没事了,念念乖,我还在你身边。”  “你吓死我了!傅听言!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你就保证安全行不行啊。”  一直到现在的:“念念,我会永远爱你。”  宋念安原以为自己会为那一段彷徨、酸涩又勇往直前的青春划上一个句号,却没想到,爱意汹涌,倾注所有才是他们最终的收场。  爱情没有绝对的胜负,宋念安却完完全全地,在傅听言这占据了所有的上风。  无法拒绝的渴望,她伸出手,戴上那枚戒指的瞬间,热泪盈眶,戒环的冰凉冲抵上她指尖的热意,是她主动吻上了他,缠绵至休。  “哥哥,我也会永远爱你。”  没能亲眼见证你人生的开始,今后我愿做你一世的压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崽崽们,傅队和念念的故事,到这边正文就结束了,后续还会有番外更新,但容我休息三天,下周二回来继续更新!  关于这本,其实有很多想聊聊的。  也许我写的不够好,也许还需要你们包容,能陪我走到这里的你们,我很感谢,鞠躬。  这本之前,写完晨曦那本,我就跌入了一个怪圈,写出来的远远达不到我预期,以至于这本的开场,我也因为个人状态两次延误了开文时间,中途也五六天会请一次假,影响了大家的阅读。  在这里,要道个歉,很抱歉,也很感谢你们的包容。  开这本的时候,我有彷徨,不想写出死板的故事,又怕达不到预期,干脆就在几万字的时候彻底推翻了大纲,跟随着念念和傅队或许会有的表现写完了这则故事。  念念的热情勇敢和傅队的温柔宠爱是这本的主走线,走的就是一定程度的彼此喜欢,双向奔赴,所以并没有衬托很过的暗恋酸涩。  主打甜宠,那他们的爱情一定是甜宠至上的。  我很喜欢,也感谢你们的喜欢。  好啦,话到这里,我还需要提一下,林纾清和季圳然的二代文,包括时鸢的电竞二代文都会写,不过暂时缓缓,后面接档的《他先服的软》,写心机绿茶男和狗脾气大小姐的故事,秦听和姜喻烟,文案还需要重写,所以我暂时不放了。  喜欢的崽崽们可以先预收一下!  ps:蹲个作者专栏收藏!开文早知道!  到这,祝大家生活顺意!心想事成!我们有缘再见啦~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53、破戒 ("跌进你心窝");  莫名燃起的勾引,  明目张胆,宋念安感受着游移的温热触觉,脊椎骨的酥麻都在凉风中颤栗。  她刚想说话,  傅听言格外欲的吻就压了下来。  他的吻勾着他的气息,撩拨着她的心思,黯哑深沉的性感:“穿这么漂亮,  想干什么?”  宋念安心头一慌,  那句“哥哥”还没喊出,前调就幻化成呜咽,  被他吞进喉嗓,  没入悉数攻陷理智的占据欲/望之下。  这么久以来,傅听言都在好好克制自己,但今天的宋念安太漂亮了,  黑色收腰的舞裙浸了水汽,  缠绕于身,将她曼妙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性感而甜美。  配上细挑眼线和红唇的妆容,领口的一点白皙,都无形压垮着他的自制。  近在咫尺的诱惑,  不等宋念安裙身的拉链拉上,傅听言就顺势“哗”的一下拉下,打横抱起她,往房间的方向走。  宋念安被他吓一跳,下意识勾紧他脖颈,  窝在他身前,不禁蜷缩了下。  “傅......傅听言......”  傅听言轻笑了下,垂眸看她,瞳色却深,  “嗯?”  宋念安见他单手要开门,便顺势从他身上跳下,来不及顾及裙身的散肩,刚要跑去浴室就被傅听言一把掐住腰,回身抵在冰凉的墙上。  他居高临下的眉目凛然,唯有护在她后背上的掌心炙热。  宋念安惊慌还没展现在脸上,傅听言带了欲的吻就劈头盖脸砸下来,不给她反抗,单手钳制住她两只手,另一只手护在她身后,一动不动。  明明这个姿势最好逃脱,偏偏宋念安就被吻得呼吸紊乱,提不起精神去躲,腿都被他膝盖抵着,任由他的手走到她颈间,勾得她仰着头回应。  前奏的开场就逼得暗光的房间温度渐渐发烫。  室外的暴雨更是丝毫没有放缓之势,噼里啪啦地砸击着窗户,鸣雷滚过天际的轰隆声刚劈下,宋念安一个惊颤要躲,就被傅听言支腰抱起。  彼时,黑色的裙身已经落到腰上,她双手环在他肩头,氤氲带汽的眼尾挑着一抹绯红,唇上的色彩也已经被吻尽,甚至有了微红的蹂/躏感。  不言而喻的发展,宋念安整个人都软了,双腿被他搂着,像个树袋熊一样趴在傅听言的身上,哑着嗓柔声:“哥哥,我......”  “你什么?”傅听言这会任由宋念安的指尖在他衬衫领口婉转,欲松未松的性感,在他几度轻滚喉结中,化为对宋念安最致命的勾陷。  鬼使神差的,没有任何预兆的,她盯着他的喉结,默了好几秒,随手一个低头,柔软的唇就压了上去,裹挟着她的气息,舌尖的轻轻舔舐。  一度将他那点忍耐挑到临界。  傅听言呼吸声越来越重,带着轻重不一的喘息,落到她耳边的话,有了断续:“念念,试一次?”  宋念安迷蒙着眼起身的那一眼,沉默做主的放任。  “啪”的一声,傅听言感觉自己脑中绷紧到神经好似终于断了。  沿着她的眉眼,一路吻下,温柔至极又霸道只属于他的吻。  宋念安被傅听言一个转身就压到了床上,他的右手在她颊边安抚,左手却不安分地一点点脱去她那条娇媚衬身的舞裙。  虚浮感越于尘埃燃烧起来,暗处,什么都变得炽烫。  理智在这一刻,完全没了存在的必要。  可就在傅听言的行动继续时,宋念安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捧住他的脸,轻轻晃了下脑袋,发软又羞涩道:“哥哥,我还没......洗澡......”  傅听言看着她无辜的模样,眼底的念消了点,却一个起身,就把宋念安捞进自己怀里,指腹不自觉地先一步沉浸。  “那不是正好?”他的嗓音磨着笑,却低哑极了,凑近轻嗅她身上的清甜,着了魔一样,“哥哥帮你洗。”  宋念安一声压抑在嗓间的惊呼,傅听言身上的衬衫纽扣全都解开,露出净澈硬朗的肌肉线条,引诱住她的注意,让她无端深陷。  无论是窗外的狂风骤雨,还是淋浴近在耳边的水声,都不及她心跳声热烈。  不知不觉,宋念安的呼吸起伏不定,意识像是牵上了飘散的引绳,虚浮的烟花一次次在脑海中炸响,愈演愈烈,什么都像是虚幻。  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的双唇,每一点细节,都留下了傅听言的味道。  恍惚间,连灵魂都在强忍颤栗。  眼前缭绕的不知是水汽,还是她眸中的氤氲,宋念安的唇被傅听言轻咬了下,他嗓音的低哑哄住了她敏感的听觉——  “念念,别哭。”  “......不疼了。”  宋念安气息都在抽噎中缓缓颤抖着。  她睁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焦灼感在他眸底不经意的安慰中化成浪潮的泡沫,稀稀疏疏,不再成型。  她动了动唇,目光撩拨开眼前的雾气,一次次深陷的刺痛,她的嗓音越来越委屈:“傅听言......你骗人......”  傅听言沉沉望着她,眼里有怜惜和疼爱,但更多的,是食髓知味的渴望,像是中了瘾,已经无法消散。  他一遍遍吻过她沁泪的眼尾,安抚地哄着。  水声的淅沥在这一刻都甘愿成了陪衬。  意识混沌之际,再顾不得其他。  宋念安伏在他肩头,耳边再也不见周身一切凛冽,只剩傅听言温柔缱绻的低嗓,沉沉徘徊:“念念,你是我的。”  “我爱你。”他说。  没有不会停歇的阵雨,只有不能停歇的爱意。  宋念安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久到她连傅听言后来做了什么都记不清了。但颈间、身上的红痕不会骗人,宋念安就着旁边衣柜的反光察觉了这点异常,另外,她躺的地方,是傅听言的床。  宋念安下意识往被子里探了眼。  妈呀!!!  她身上还是傅听言鲜少几件白色衬衫里的一件。  宋念安混乱了,整个人埋头在被窝里,像是做贼心虚。  没一会,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还有窸窸窣窣很吵的声音,她也纹丝不动,表现得似乎还沉睡着。  但傅听言一进来,看到被子里鼓起的圆圆脑袋,就知道她醒了。  他随意地倚在门边,勾唇笑了下:“念念?”  没回应。  傅听言不急着靠近,“宝贝?”  依旧没回应。  就在傅听言下一句要说出时,宋念安像是憋不住气,忽地一下掀开被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被窝里出来,杀气腾腾地瞪着他,“傅听言!”  傅听言眉梢轻挑,似乎在等她放大招。  但宋念安只是和他对视几秒,就想到了昨天羞耻的一幕幕,恨不得现在就挖个地洞钻进去。  没办法了,她拿出一贯的无赖,倒躺在床上,假哭装起呜咽,抽抽道:“傅听言,你混蛋!”  傅听言终于笑着走近。  他走到她身边,笑意颇深地蹲下,抬手想要摸她脑袋,却被宋念安反手一下精准打开,“不许碰我。”  傅听言现在穿上衣服了,倒像个禁欲风格的正常男人了,可昨晚呢!那一次次的!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宋念安气炸了。  现在还能隐隐察觉到痛。  她皱着眉看他,鼓着腮帮子道:“我生气了。”  傅听言眉眼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气什么?”  “你还问我?”宋念安现在就像个定/时/炸/弹,一点就噼里啪啦炸不停,“你都不想想你干了什么!”  越说,宋念安越没底气,到最后,彻底没声了。  傅听言这人很有反省意识,毕竟在爽这件事上,经过一夜不知真假的反省,是他过了头。  “对不起。”他态度很诚恳,“下次不这样了。”  宋念安得了便宜就卖乖,“还有下次?”  但凡傅听言弱势一点,她就能强势到飞天,现在一掀被子,就要脚沾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你做梦吧。”  但那个“吧”字刚说到一半,宋念安就腿软得一个踉跄,往前一冲,柔弱上身地跪倒在了铺有垫子的软垫上。  紧接着,外边脚步声越发的近。  宋念安瞬间懵逼,还没来得及蓄力站起来,季老和傅老就闹哄哄地你推搡我,我推搡你,站到了房间门口。  也就有了下一幕,宋念安的高级姿态。  两个老头吓到了,一看宋念安身上那件白色衬衫,还有宋念安那令人疑惑的姿势,就大概明白了情况。  他俩惊慌失措地同时往后退一步,很有默契地摆手道:“你!你们继续!”  然后利落转身,还没走远就开始窃窃私语。  “乖乖,现在年轻人都兴这么玩了?”  “诶,这个玩法我也没见过,看上去还挺刺激。”  “嘿嘿,估计惊喜有望了,老傅啊,聘礼准备好了没啊,倒是吱个声啊。”  “切,看你那样,保准满意好吧。”  “得嘞。”  宋念安:“......”  她一抬眼就瞪向旁边想抱她起来却被她眼神杀到,迟迟没动的傅听言,更生气了,几秒的僵持,直接原地**,“傅听言,我要和你分手!”  “......”  宋念安自认不是个恋爱麻烦精,但在这件事上,她觉得有必要给傅听言点颜色看看,所以不仅连夜搬回了老院,还在老人们激动点鞭/炮到苦涩求她走的过渡中优哉游哉。  只是宋念安这种行为,落在老人们眼里,就很......难!以!言!喻!  季老一度觉得,居然睡了不负责,好啊这小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牛逼了。然后求爷爷求奶奶的,只得到宋念安一个冷漠背影。  敲!给气的!  宋念安不是天生当话耳旁风,只是正好最近因为重拾学业的事情比较忙,也就没时间管他们的叨叨。  纪渊之前找她,问她读博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其实原先宋念安是还想在外面走走的,只是现在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她或许偏向人道主义救援,但为了后续更长远的考虑,还是打算陪在老人们身边的有限时间里,把书念好。  所以第一时间,宋念安联系了纪渊,表达了自己的意向,后续的笔试和面试安排都在既定时间内,发到她这边。  说实话,这一年的时间已经剩余不是很多,但好在宋念安的专业知识和实践知识足够应对,便也不是很棘手。  收到消息的宋念安,原本想第一时间分享给傅听言,但想想她好像选择单方面冷战,也就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下午正好是芮薏约她去试穿伴娘裙。  最近算是好事连连,孟沛霖等到芮薏晋升后给了她梦寐以求的求婚。  芮薏不是那种大张旗鼓爱张扬的性格,所以两个人的家,只属于彼此的私人空间,不算很走流程的求婚,却很讨芮薏喜欢。  但芮薏见到宋念安没多久,就察觉出她心不在焉的状态。  “怎么啦?”芮薏为了配合试婚纱的效果,还特意尝试着化了个新娘妆,现在站在璀璨光影的琉璃灯下,格外张扬漂亮。  但芮薏心思都在宋念安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旁边那对来试礼服的小情侣,男的眼珠子就差黏她身上了。  宋念安察觉到这点,那点隐藏至久的护短心理一来,皱眉明眼给那男的看回去了,不虚声势,倒是把那男的看得一怵,收回了眼。  芮薏好奇问:“你和傅听言还没和好啊。”  宋念安有点恼地抓了抓脸颊,“......嗯。”  芮薏:“那他这两天联系你没?”  说到这,宋念安沉默,几秒后闷声回:“没有。”  芮薏摸摸下巴,很能肯定地总结道:“不得不说,这两个男人还都挺有意思的哈。”  宋念安疑惑,“有意思?”  “就我和孟沛霖客套一句说先不用他来,我要到婚礼给他个惊喜啊,他这男人还真就不来了,昨晚还和我信誓旦旦说女人说不要就是要,他领悟了。”  仿佛感同身受,说到这,芮薏想到昨晚他那融会贯通的表情,不爽地哼,“果然,领悟是假的,我就不能信他的鬼话。”  宋念安看芮薏这么慷慨激昂的,说接下来的话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芮薏姐,上次是我先发的脾气,一般这种情况,还是得我先找哥哥反省一下吧——”  “反省什么反省?”芮薏一听,心里瞬间不平衡,抓着她就说,“小念安,你信我,真不能先低头。”  她很有经验地说:“就因为之前我倒追他久了,导致有个思想误区,有什么事得我去哄他,我才不哄他呢,要走走,别碍我眼。”  “所以啊,”芮薏颇有意味地看她一眼,小声说,“今晚跟我去玩,我保证后续发展顺利,你不忧愁。”  宋念安知道芮薏好几次被抓包的情况,神经一紧,“芮薏姐,你不会是又要去精神蹦迪吧。”  “说什么呢?”芮薏神秘兮兮地晃了晃手指,“我们去空瓶嗨。”  “......”  芮薏所谓的空瓶嗨,其实就是大排档。  因为最近为了穿婚纱减肥,芮薏好久都没碰肉了,孟沛霖又不许她吃夜宵,说对身体不好,只能今天试婚纱钻一下空子。  正好有宋念安一起,还能喝点酒搞点兴致。  所以按照之前的习惯,芮薏把喜欢的都点了一遍,尤其是酒,撑**酒量喝。  宋念安一开始还挺收敛,但没两杯,就笑眯眯地来劲了,和芮薏吹瓶喝。  芮薏虽然和宋念安喝过很多次酒,但很多次都有傅听言在,能控制住场面。  她是真没想,这小孩撒欢起来会这么吓人。  以至于宋念安喝得稀里糊涂一脑袋磕在桌上时,芮薏替她接起了那通来自“宇宙超级无敌不会哄人的大混蛋”的电话,神经还冷不丁打了下颤。  “喂?”芮薏尽量保持清醒。  那边一秒察觉,“怎么是你?”  芮薏:“?”  “这里这么吵,你都能听出来?”  傅听言差点一句“废话”送过来,不过还是念在芮薏现在是兄弟妻,得收敛着点,“念念人呢?”  芮薏给她拍了张照,用自己的手机给他发过去,“来领人?”  “哪?”傅听言的语气明显焦躁了些。  芮薏佯装淡定,“老地方,大排档。”  “嗯。”电话直接挂了。  芮薏:“......”  她还没醉呢,倒也不用这么急......  不到二十分钟,傅听言和孟沛霖的两辆车就到了。  芮薏和宋念安已经从大排档的店里出来,站的位置很显眼。  芮薏明显清醒着,就是宋念安腿脚发软,整个人瘫坐在花坛边,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傅听言下车就直奔宋念安的方向,没讲两句,芮薏就被孟沛霖带走了。  显然,宋念安并不知道自己身边现在站的是谁。  她闷着脑袋,一不留神打了个酒嗝,还自己捂着嘴,嬉笑了下,从头到尾的举动都乖得要命。  傅听言拿她没办法,半蹲下身,手抚着她的面颊,“念念?”  宋念安闻声抬头,慢一拍反应,“嗯?”  “我们回家了?”傅听言替她披好外套,很有耐心地哄着她,“外面风大,吹久了会感冒。”  宋念安呆呆地望着他,似乎在思绪搭接眼前这个男人和印象中某个人的相似度。  模模糊糊能到个八/九成吧,风吹眉眼,凉意簌簌。  她醉醺醺低头敲着手机屏幕,半天找不到要找的联系人,一个没忍住,哇的一下泪水盈满眼眶,又委屈又无辜地抬手抹着脸。  没等傅听言反应,宋念安突然伸手,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嗫嚅道:“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哥哥啊......”  她复垂下脑袋,很认真地保持了下自我反省的态度,嗓音却低不可闻:“他不理我......但我想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审核爸爸!!!  我真的很诚恳很认真很专注地再来给您背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吧!!!  富强**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我真的都背熟了!!!你要我抄一百遍也行!!!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1. 重逢 跌进你心窝/问潆  [此文中,出现的地名、人名及故事情节,纯属虚构。]  临近傍晚的阿耶于,阴云浓稠压抑深空,荒原黄沙遍布,稀廖树影摇曳,投落狰狞暗影。  像极风雨欲来的可怖前兆。  这片地,阿耶于,毗邻战区马加革,一线交隔,常年经手炮火轰炸和空袭,边界要害地屡屡濒临沦陷,硝烟浓重。  新一轮战后的水深火热,死伤惨重,民不聊生。  漫长广源,一辆深黑蒙灰的吉普车正以疾速奔驰而过这片荒凉,由南往北开,轮胎重擦激起的尘土沙砾,迷蒙人眼。  因是分散的医疗支队,所以现在车内只有宋念安和另一个队友纪书娴。  而仅仅她们两人的氛围,并不安静。  驾驶位上的当地人司机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们哀叹着阿耶于近几年日渐颓靡的现况。  司机不在意地用着当地话,阿耶于语,粗哑的嗓含着轻蔑的笑,说着:“都是一帮该死的**,防都防不了,他们一想搞**,我们就别想过好日子。”  纪书娴的阿耶于语并不熟练,只能靠宋念安。  她偏头凑到她耳边,轻声用中文问:“这司机是在和我们说话吗?要不要回一句?”  宋念安抬眼,正好和后视镜里男人浓眉压住的那双浑黑眼眸对上,很不自然挑出的那一点友善笑意,宋念安正要拿出医疗箱的动作顿了下。  第一时间,她不过是淡应了声,用当地话附和:“这地方是挺乱。”  宋念安没太分心。  因为按照惯例,还剩半小时的路程,她必须再最后确保一次箱中的急救装备,更甚每一件,都摆放好。  而纪书娴也没太上心。  只是司机一听这回答,似乎不能从话中直接捕捉到宋念安的感同身受,不太满意地皱了下眉,紧接着轻笑问:“觉得这地方乱,怎么还去北边?听说这炮火马上就要进北了,现在北边可哪都不安全。”  顿了几秒,他指腹摸摸嘴角,看了眼后视镜,微妙提议:“要不我带你们去别的安全地方?”  像是脱口而出的回答。  纪书娴说完不用,下意识刚想用她知道的那几句阿耶于语介绍自己身份,就被宋念安挡住了。  宋念安笑笑,一双看似澄澈的小鹿眼微眨,眼睫却没颤出丝毫恐慌,只是漫不经心道:“别的地方都不去了,家里还有老人,得回去。”  仿佛是经年一现的笑话,男人眯了下眼,哂笑:“一个炮下来,你的命都没了,还管得上家里老人?”  大抵是不知道这意思在中国叫孝顺,男人用当地文化理解:“这不是典型的不死找死?”  话落,车内氛围好像一下子从轻松变到隐然的焦灼。  宋念安低头,没接。  纪书娴没多话,只是敏感察觉到那司机的神色从皱意中变得散漫,随后很轻佻流气地挑了下眉。  她拿出手机,给宋念安发了通消息:[我怎么觉得好像有哪不太对?这司机是灏哥找的吧,出发前都确认了的,应该没什么事吧。]  灏哥,裴灏,是他们医疗组织的分队队长,现在正在去往南边边界的路上。  同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裴灏是宋念安的师哥。  而他们现在所属的医疗组织,是无国界医生组织(MSF)。  MSF,全球最大的独立人道医疗救援组织,专为救援天灾、战乱和疫情受难地的伤者,倾力提供紧急医疗救援、医院建设、推动公共卫生项目和培训医护人员的组织。[1]  所以今天由南往北,是出紧急任务。  临时接到消息,战争还未波及的北边难民区现在正受疟疾**,整片都是乌烟瘴气,宋念安和纪书娴作为医疗队的支援人选,正以最快速度前往。  但现在显然不能最快速度到达。  宋念安看一眼纪书娴发来的消息,没回,而是把手机放进兜里。  她把医疗箱边缘暗层里隐秘放置的防身工具,就着男人视线盲区把其中一份塞进自己包侧。  随后悄无声息地用哑语手势小幅度比划:[现在,危险。]  下一句,宋念安纯粹用左手比划:[看他右手手腕。]  纪书娴坐起身,便避开了视线盲角。  紧接着,她入目男人右手手腕上淡化却依旧有形状的黑豹纹身图案,黑豹抹不去的浓黑,撒墨般慑人心魂。  纪书娴神色一惊,紧张地神经瞬间绷紧,像是岌待断裂的弦,一分一秒,都震荡得心思惶然,心跳砰砰,血液滚烫。  是黑豹组织!  能在阿耶于这块地上碰到黑豹这样的恐怖组织,真是她们运气差极。  这个组织常年霸道行走于战乱地,猖獗横行地掠夺妇女幼儿,**涉毒走私,更甚的,是资源性产品和珍贵动物等的走私。  今天是纪书娴第一次出任务,而宋念安早有经验。  而像她们现在在窗门都反锁的车内,面对一个身高越过一米九,肌肉纹身狠戾依傍喷张,印记连白色衬衫的两袖都无法遮掩的男人。  她们随时随地都极可能陷入危险,慌张错乱更易换来得不偿失的丧命。  更别说男人后面,还有一整个黑豹组织。  宋念安自己都惊慌害怕,但为了稳定纪书娴那边,深呼吸后,只能表露出八风不动的淡定。  骤变安静的环境,男人受到冷落,有点不爽地啧声。  就在他放慢车速,变得凌厉的目光再度扎向宋念安时,她突然一抽手腕丝巾上绑的拉线,在车遇石头颠簸时,迅速把已经放好一份防身工具的包推向纪书娴。  丝巾缠绕的左手指指车前,宋念安唇边懒散地挑起笑,和男人云淡风轻地说:“我没猜错的话,现在这是往北山的方向开?”  能熟悉这片地的,除了当地人,其他人不可能。  那宋念安能说出来,不就意味着......  男人颇有深意地眯眼笑了,目光却是阴冷审视,每一寸都像是欲要吞噬猎物的洪水猛兽,意图过于明显。  宋念安朝纪书娴扬了下下巴,不慌不乱地沉声继续说:“我们去的可不是一个方向,你要是往北山开,一会怎么放她下去?”  真是讨价还价,男人笑意略减,最后勉强着烦躁,“她要去哪?”  游走到唇边的话,在纪书娴注意到宋念安左手抽开可以定时的拉线,隐藏在丝巾中的**后,骤转为:“朝东北方向再开十分钟,我就在最高教堂边下。”  这是他们分队彼此留作暗号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可以隐藏**的地方,宋念安的就是缠在左手的丝巾。她打开**,就等同于是把求生希望交到纪书娴手上。  她们不可能同时下车,幸好的是,医疗箱隐藏在黑套中,没被发现。  而卫星电话和装备都在纪书娴那边,她统统带走,联系裴灏他们,是最好的办法。  纪书娴的遇险培训成绩最好,宋念安信她。  她只希望自己不要到信号屏蔽的地方。  理所当然,男人在这种情况不可能暴露自己。  正中下怀的,是他只要身后这个自投罗网的女人。  为什么呢。  因为,这张脸熟悉啊。  纪书娴下车。  车门关上的前一秒,宋念安脑海中是有闪过和纪书娴一起逃走的想法,但晚了,她抬眼就捕捉到废弃教堂前站的两个男人。  胸前的衬衫上,有黑豹的标志。  该死!  就在她要头脑风暴再想办法时,驾驶位上的男人已经反向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一块潮湿又泛着刺鼻气息的布捂了上来!  感官被刺激,刺痛感如扎神经的深刻,四肢却痉挛无力,一点点丧失控制地胡乱走向麻木。  此后,窗外越走越荒凉的环境,黑云阴沉遍布,雨势说来就来,瓢泼袭城,不见休止地放浪形骸。  浓墨下的世界渐渐成了虚影,不复真实。  钝痛感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  宋念安全身绵软无力,根本就难寻自己究竟是哪处受了伤。  一阵又一阵铁棍擦地的摩擦声在周围空洞滴水声中越变越刺耳,就近的管道还有屡屡不停的水流声,哗啦啦地直击她耳骨,惊悚又怵人。  宋念安强忍着眼皮的泛酸沉重,缓缓艰难地睁开眼。  却看不清身处的危险环境。  因为她的眼被黑布蒙住了,压抑深沉的逼迫感瞬间笼罩。  同样,她的手脚也被绑,那些人甚至没留给她任何可以呼救的方式,她唇腔腥甜,喉咙都像是刺了骨,生涩地疼。  说实话,宋念安怕极。  她做无国界医生这么久,虽然听闻不少骇人的事,但还是第一次这么差运气,无缘无由被绑。  未知生死的情况,恐怖和惊惧终于在一次次的颠覆后喷发到胸口。  突然,压住水声的铁门开启声。  几个人的脚步像是无形的警钟,猛然敲向她心房。  扑通。  扑通扑通。  宋念安浑身难以自控地发抖,几个男人插科打诨的玩笑声蓄势汹涌地倒灌而进,都是清一色的阿耶于语。  “人抓到了?”  “怎么?还不信我?”  “哈哈,怎么可能。”  “你现在动手,真觉得能威胁到Yan?”  “我管能不能威胁到他?”  “那平白无故的,你怎么确定没抓错人?”  “托人拿到手的照片,不得试验试验?再说了,错了就错了,不就是个女人,你见得少了?喜欢大不了送你玩玩。”  一字不漏地,宋念安听了个干净。  唯独徘徊耳侧的,是那句——“你现在动手,真觉得能威胁到Yan?”  Yan?  是......  脚步声越近,宋念安越是惶乱,更多的,想都不敢想。  求生技能让她快速找到可靠的墙边,但她手脚被绑,勉强的几次挪位,都没成功。  终于,她所在的这间铁门从外向里被推开。  男人们开玩笑的话却在门停的那一瞬间骤停。  几秒的死寂后,“啪”的一声清脆声传来。  宋念安眼前的黑布突然被人扯开,迫近入目绑自己的那个司机男人拿着随口的啤酒瓶走近,到自己面前,半蹲下身,上手就是拿尖锐的酒瓶口轻划着她的脸。  除了在外救援,宋念安其实从小到大没吃过太多苦,自然养得细皮嫩肉的。  一双鹿眼在昏暗的光下都泛着莹莹光亮,五官小巧精致,肤色白皙细腻,气质是翘楚而青涩的甜美。  当下,玻璃碎口的轻划,她的皮肤承受不住。  一道白色痕迹后,便是绯红滋出血色,洇在半含水光的眼下,更显生动。  司机男人像是条疯狗,瞬间被激得血液沸腾,蹿升在筋骨中的骚动,一步步地侵蚀他的思想。  他丢开啤酒瓶,刚想过把瘾,身后响起的铁棍拖地声突然就打断了他。  像从美梦中骤然清醒,司机男人怒不可遏地转头,只见另一个男人,有过之无不及的颀长身影,手上把玩着铁棍,看似顽戾放纵的气质,五官却透着刚冷下的硬气,神色冷戾深沉,在暗灯下尽是压迫性的荷尔蒙气息,像极冰冷窒人的深海。  更甚的是,他脖颈上居然纹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黑豹,肩宽腰窄罩着的黑色衬衫,沾染的腥糜晦暗不清。  宋念安的浅色瞳眸猛然皱缩后,手脚开始发寒发抖。  男人襟前两颗纽扣都散着,领口松敞,纨绔不羁地薄唇噙笑,挑逗:“玩什么呢?”  他的嗓音低哑冷沉。  明明近在咫尺,用沙哑的玩腔说着她听得懂的阿耶于语,宋念安却感受到了别样的生冷。  这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太陌生了。  难道是她认错了吗?  宋念安双手攥紧衣边,一声不吭。  就因为男人这一句挑衅的话,全程迅速分立两派,而其他小弟,显然都在司机男人这边。  人多势众的情况,司机男人好笑地哼声:“Yan,我们玩的可不是你爱玩的。”  “我爱玩的?”这话指向性太强,那个被叫做Yan的男人笑着把铁棍丢在地上,激烈碰撞的刺耳声中,他掏出兜中烟盒的烟,点燃,慢条斯理地抽了口,眯眼看来,“那你说说,我爱玩什么?”  相隔一条走道,Yan在地下室的另一侧,他的话还是掷地有声地直敲而来。  司机男人向来和Yan看不对眼,当下自然也是。  他想都没想就讽刺道:“就一个女人,你不会也要和我抢?你就这么缺?”  周围人听得脸色都变了。  今天可是老大回来的关键日子,再怎么样,都不能惹事。  抱着有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司机男人旁边的小弟刚想好声好气劝和,却被Yan生硬打断。  暗沉光线下,Yan不屑扫过他们,冷傲的睥睨眼光压在宋念安身上时,唇边的笑不减反深,有了几分挑事的意思。  他笑:“如果我就缺她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2. 玩物 不言而喻的意思,不止对立的那帮人愣住,就连宋念安都指尖微颤,紧张得掌心湿意泌汗。  但司机男人是不爽Yan这副眼高于顶样很久了。  到手的猎物,再送出去,难道不是对猎手的侮辱?  思及此,司机男人朝前一步,魁梧的全身挡住身后瘦弱的宋念安,脸上浸出霸占的冷嘲:“怎么,是规矩没教你先来后到的道理?”  意料的发展,众人噤了声。  唯独Yan不言不笑地盯着司机男人,慢慢站起了身。烟灰烧落在他掌心的灰烬,在光下,被他轻而易举地碾碎,飘散在地。  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小弟却极有眼力见地看懂了,是警告的意思。  他见过太多次Yan眼不眨就踩断背叛者人骨,甚至远射程开枪都百分百精准击敌的画面,还心有余悸,不想闹大,遂扯了扯司机男人的衣边,“Min哥,这次......要不算了。”  “算了?”那个叫做Min的男人瞬间被掀起逆鳞,上火地反瞪一眼,“你帮他,找死?”  小弟不敢吭声了。  反倒是Yan冷笑了下,掀眼时,面无表情的脸上淬着寒凉,深黑的瞳眸慑人,“上次你拦我那批货,我少赚十个百分点,这笔账,是不想算了?”  关键时候说这个!  Min刚挺直的腰杆顿时折了,怒得咬牙。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和他对克。  他进黑豹已经八年,而Yan不过短短三年。  一个资料全无,来历不明的人,站在他跟前都只配卑躬屈膝的玩意,现在居然爬到他头上,还把心狠手辣的手段都使在他身上。  屡屡被压制,Min想搞他很久了。  但现在,上风明显在Yan手里。  见Min这副狗急快要跳墙的模样,他瞧了眼缩在墙边埋着头,动都不敢动的女人,微挑了下眉,暗讽:“连十个点换个女人都不要,那我给你一天时间,给我连本带利统统吐出来。”  说完,他就要走。  但Min神经一紧,上前就要拦,“等等。”  Yan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盯他。  Min就没想到自己会在一帮兄弟面前这么折面子。他横了心,尤带愠火的语气,生硬道:“不就是个女人?”  “不就是个女人?”  Min试图推搡着Yan,两个人越走越远。  至于接下来聊了什么,宋念安听不清了,但她能鲜明察觉到Yan那个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渐渐在冷静中多出几分暧昧。  像是彻底和记忆中那个人割裂了联系。  她很不舒服地别过目光,浅浅又小心地吐了口气,手脚彻底发麻。  没一会,一个看门的急匆匆跑进来,给Yan汇报消息,说是:“Yan哥,走货情况有变,最新一批的路线全部出错,最新消息是老大会晚几天再到。”  Yan不过是应了声。  一旁的Min脸色却尤为难看。  这次的走货路线都是他这边提供的,现在出事就意味着老大回来,首当其冲的必须是他。  Min倏地慌了,也断了刚才那点讨价还价的心思,转而很及时地想让Yan明天伸手拉自己一把,“Yan,你看......”  大家看上去年龄相仿,Yan现在又很有说话地位......  但很明确地,Yan看穿他,随手将烟摁灭,光亮乍灭。  男人瞳色幽深,“这种事,不讲究先来后到?”  Min不明所以地皱眉,“你什么意思?”  “想让我和你一起送死?”Yan冷淡嗤道,“你在做梦?”  Min一下噎住,脸色彻底惨白。  此时夜下,温度越来越低,地下室半边的那扇窗在狂风作用下乒乒乓乓都是声响,骇人又惊谲。  一相对比,整间地下室明明有人,却意外死寂的可怕。  所有跟在后面的人的呼吸都在Yan那句话后降到冰点。  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结果是,人Yan带走了,但明晚,别想他会出手帮忙。  盯着男人越走越远的身影,Min的眼光逐渐浓稠发狠,身后的暗夜仿佛都成了陪衬。  直到长道上没了他们的身影,Min才收回目光,叫来手下,生冷道:“把装备都开了。”  “是。”  整片区域所有的监控和窃听,今晚将统统运作。  Min不是第一天怀疑Yan身份了。  自从他几次行动不明后,现在这个女人成功把怀疑飙到极点。  就要她是么。  那如果明晚他完蛋,他一定会让他们相继给他陪葬。  宋念安想都不敢想,一夜时间,她从地下室被转移关到了男人住地的三楼阁楼上。  关键是,这男人的阁楼居然还和二楼的浴室相通。  袅袅的雾气化在台阶过道,他没松开绑在她手脚上的束带,只是摘去了堵在她唇间的白布。  宋念安浑身发僵地坐在硬板凳上。  她倔强地抬头,盯着眼前这个样貌和记忆里八/九分像的男人,脑海突然一划而过烙印深刻的画面。  和今天相差无异的暴雨天气,漫天乌云,暴戾滚雷。  一道道刺眼的闪电照透候机室里男女对视的瞳眸,冷静、压抑的情绪在炽亮明灯下汹涌四伏。  男人的呼吸淡薄却温热,伴随他身上熟悉的温暖气息,和他眸底强忍抑制的悸动,铺天盖地地压下。  周围一切都变得空净。  像是脱离现实,那一刻的她,双目酸涩,漫出模糊不清的氤氲,挡住她眸底希冀的光芒,嗓音也在如鲠后变得轻哑。  之后,她咬唇都感受不到疼痛,“傅听言,你说话不算话。”  抬眼看向他的那瞬,她苦涩地笑:“明明说好不走了。”  离开前的最后一句。  是他抱住她后,喉结滚动,放下往日的傲气,浓沉压抑的妥协低声:“再一次,我会平安回来。”  如果说眼前这个冷戾纨绔的男人会是她记忆里那个傅听言,宋念安是打死都不信的。  而且,很明显。  靠近时,男人喉结上没有傅听言有的痣,唯独有的,是纹在脖颈的一条凶猛黑豹。  世界上真有容貌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吗?  还都给她碰到了?  宋念安的防备心理未消半分,反倒在男人转身解衬衫纽扣时,紧张得双手发紧,一下注意到摆在旁边烛台边的刀。  烛光摇曳,照得刀锋冷芒扎人。  男人就在自己眼前,宋念安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多说一句话。  空气死一般寂静,只有偶尔几声衣服擦动的细碎声。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男人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  可就在男人下楼,宋念安抓准机会扑到烛台边,拿起刀准备割绳时,脚步声猛地倒转回来。  宋念安猝不及防,心跳急剧加速。  她惊惧地下意识就拿烫火的刀头对准他,男人却突然放缓了脚步,淡勾起唇,一步步靠近。  四目相撞那一秒,男人衬衫松垮罩身,所有纽扣都散着,顽戾痞气只多不少。  宋念安莫名的局促不安。  他看玩物一般的眼神,更是让她心跳蹦跳到了最快,右眼皮更是发跳剧烈。  就在宋念安终于忍不住,想出声时,男人走近到她面前,抬手就是捂住她的嘴,不管她对向自己的刀尖,俯身弯下,手伸向烛台下的开关。  “咔嗒”一下,桌下那枚别墅总控窃听器被关。  宋念安不解地盯着他。  下一秒,男人笑了,眼睛看着宋念安,深邃沉静。  “紧张什么,怕我吃了你?”  久违至极的。  是中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3. 生死 宋念安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烛光的摇曳像是一瞬虚化,男人侵占性质的气息覆在眼前,周围流通的空气仿佛凝滞。  心跳声渐渐放大,扑通扑通,如雷声响。  唇间的手劲慢慢松开后,宋念安还是紧张地不敢出声,只敢微微张唇,用虚声起问:“你......”  她的眼神在他无痣的喉结上游移。  涌到唇边的话,却被他的轻笑声先一步打断:“我什么?”  从被绑到现在,宋念安是有点惊慌过了头。  以至于就算有良好危临战地的心理防线,现在也早被啃噬得破败不堪。再碰上眼前难得的缓和,她都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救命绳索。  “你是中国人?”宋念安话音极低,那句“傅听言”终究没喊出口。  这里诡谲纵生,男人刚刚那个捂嘴和关开关的动作,即便不给解释,宋念安脑子动得快,多少也能猜出其中的意味。  但男人在听到“中国人”三个字后,神情只是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唇边明明弧度更深,眼神却依旧低冷,笑意不达眼底,眸底的一汪深水死寂无波。  “说句中文,就觉得是中国人了?”  涵带震慑的反问,宋念安懵了,死死攥着刀柄的手劲忽地一松。  这一次,她能感受到他明显的愠怒了,尽管她还不清楚缘由。  男人垂眸捕捉这一幕,视线却在宋念安左手手腕的丝巾上定格,短短一秒就玩味地一把抽走。  失去丝巾保护的手腕,竟空无一物。  原先隐匿在丝巾里的定位器不见踪影,宋念安惶然地抬眼,正好撞上男人逼下的目光,尽是戾气。  他盯着她时,蓦然想起之前出事的医生类似的举措,冷声道:“最好别和我玩定位游戏,给我记好了,想活就别想搞事。”  话意太过明显,宋念安不可能听不懂。  她眼见着男人从裤兜里掏出那枚小如芯片的定位器,还有她原先塞在冲锋衣外套里的手机和工作证。  除工作证之外,定位器和手机都被他随手丢进旁边火光耀熠的火炉。  一把纵火,瞬间烧成灰烬。  阁楼明明是整栋别墅最为温暖的地方,隔绝了户外低寒的冰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却汹涌侵袭而来。  热烈的火苗烧得越烫,摆得越烈,就照得他们对视的目光越冷。  他们的站位太过暧昧,宋念安的背死死地抵着烛台,男人俯下身,和她相距咫尺,彼此温热呼吸纠缠。  腰间都被压得生疼,她却感受不到丝毫,一动不动,只是盯着他。  很奇怪,明明这男人的言行举止每一点都和傅听言沾不上关系,宋念安却就是有恍然的错觉,觉得他是他。  但她一转念,在阿耶于这片地上,无论是无国界医生,还是战地记者,甚至于更多驻此的职业人群,太多被绑架,面临的就是撕票。  就算她现在从那个司机男人手里逃离,没受到进一步的伤害,她不敢赌,同样不敢依靠自己的感觉来判断。  毕竟傅听言当初说的目的地不是阿耶于。  她现在只能尽力压制住自己害怕时嗓音的颤抖,握紧双拳,隐忍道:“你不怕我的身份不明会带来危险?”  这话,宋念安自己都说得没底气。  这里是黑豹组织的地盘,她再怎么身份不明,能对他们产生什么威胁?  但这话在男人听来,实在有意思。  他俯身到和她平视的角度,视线不移,直接抬手握住她手,宋念安冷不丁手一缩,刀就落到他手里。  男人很娴熟地把刀插回左边的刀鞘中,身子向前,彻底将她禁锢。  “觉得我善良到救你不计回报?”  宋念安皱眉,“什么意思?”  男人指尖捏着那张单薄的工作证,正反翻了一遍,眉梢轻挑,展露凉淡的低笑,照着工作证上的字眼,低沉念出:“宋念安,22岁,无国界医生,来自中国溪安。”  宋念安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念完,他散漫掀眼,目光忽地浸笑,“那你觉得,回报是什么?”  宋念安生长于军人世家,从小成绩优异,接连的跳级,助她在19岁就拿到了医科大的本科学位,随后边深造边积攒两年工作经验,顺利得到了进入无国界医生组织的资格。  所以宋念安是队内年龄最小的,甚至于纪书娴都是她学姐。  而在临危处理事情上,宋念安从不让人失望。  但在那晚之后,接连三天,宋念安都被关在阁楼里,没付出任何谈好的回报,也没再见到那个男人,甚至连三餐都由一个小女孩送来。  小女孩看上去年纪还很小,身材纤瘦偏黑,整个背单薄如纸片,身高160cm左右,比168cm的宋念安要矮不少。  总是那条黑灰色的裙,上边绣着一条眼珠透绿的黑豹。  宋念安有发现一个细节。  那天那个司机男人的黑豹纹身,眼珠是蓝色,而Yan脖子上的黑豹眼珠呈墨绿色,正好和小女孩裙子上的黑豹对应。  宋念安没敢多想,但她总对那个叫Yan的男人有种难言的预感,而对小女孩只是习惯性地抱有防备的心态。  不过小女孩好像并不在意。  第一眼就生硬板脸,摆出很不好说话的模样,宋念安抗拒吃饭,她就会粗鲁地按着她的头,逼她把饭吃完再走。  强烈的针对性,就算无话,宋念安也感受到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外面正在风云飓变,早在她被绑的一天之后,Yan护着身份不明女人的消息就在黑豹组织内部不胫而走。  Min的人夜夜在别墅外守着,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正是因为有Min这边的添油加醋,老大科特回来当晚,风声传得最盛。  但科特第一时间得知之后,并没过问,甚至于,科特连走货出事这件事都没追责。  Min难免觉得奇怪。  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掩藏在奇怪后的忐忑。  总像是要变天了。  到第四天晚上,小弟还是没挖掘出什么。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守什么,吃饭时随口带了句:“Min哥,这都第四天了,不就是个女人?在意什么?”  Min本来就抓不到证据,心里窝火,现在小弟的话更是燃起他压抑已久的怒火,他直接一巴掌甩他头上,“吵什么?吃个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小弟被扇得脑子嗡嗡,心里憋屈,刚想反驳,守门的人突然就来了消息:“Min哥,老大紧急召集靶场汇合!”  所有人都丢了筷子,准备朝靶场的方向赶。  Min却一下拉住小弟,“带几个人,去把那女人绑来。”  “可是......”Yan那边有规矩,没得到允许,没人敢闯。  Min不爽,看他的表情就像在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又一掌要送上去,小弟吓得直躲。  Min扑了空,脸色更差,“就这点出息,滚开。”  正当宋念安被小女孩押着吃完饭,别墅门外突然闯进几个男人,手上拿着比上次还要粗厚的麻绳。  他们精准找到宋念安的位置,不由分说地把她活捉到了靶场边的看守房里。  无论宋念安怎么挣扎,小女孩都冷眼旁观,唇角甚至还有轻蔑不屑的笑。  一股脑地,宋念安的心又悬到一线,神经绷紧,偏偏男人这时候不知去向。  此刻,室外,暴雨后,浓云厚雾依旧积散不去,压迫着整片广阔地域。  夜晚的靶场依旧徘徊着野兽般的夜吼声,掺杂在扑扇而逃的鸟声中,惊恐又渗人。  焦灼的气息已然开始蔓延。  看守房里外都有人守着,全是陌生面孔。  宋念安人在亮处,黑豹组织的人大多都身在靶场的暗处,她看不清室外,恐惧再一次漫溢心头。  很快,组织的人统统被聚集到靶场。  科特始终坐在射击线后方,风声呼啸,旁边桌上躺着一把枪和几枚子弹。  而Yan不久后姗姗来迟。  他今天像是特意打扮过,黑衬黑裤,中规中矩穿着,不过领口微敞,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模样看上去很斯文败类。  看上去像是刚谈完生意。  就算迟到,Yan依旧很自然地坐在科特身边,比Min距离科特更近。  Yan的出现,像是一种神经的刺激,宋念安眼睛忽地睁大,不敢眨地盯着室外。  但她听不到外面在聊什么,更不知道外面的局势现在正是一边倒。  而弱势的那方,是Yan。  按照规矩,靶场见面,科特首先是要检查所有人的能力。  年底即将走一批大货,科特分身乏术,只能和往年一样靠一场比赛决胜出最后大头归属。  但科特似乎并不急着比赛,反是慢悠悠把子弹装进枪中,扣按推动,静待子弹之后上膛。  “Yan,”科特直奔主题,“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和我说?”  Min那帮人在一旁就等着看戏。  被质问的男人却还在慢条斯理地解着袖扣,微沉的嗓说:“下周码头的单谈妥了,还是九十箱货。”  这并不是科特想要的回答。  他经历年岁后皱褶遍布的脸更加低郁,傍身的冷风都呼啸出他岌待爆发的怒气,“咔嗒”一下,子弹上膛。  周围人一惊。  下一秒,枪眼已经不长眼地抵在了男人太阳穴上,稍不留神,一枪即送命。  “你觉得我在问你这个?”科特像只藏于深夜的老狐狸,一眯眼,就有震慑的压迫。他明明嘴角有笑,但眼里看不出一丝轻松。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唯独男人从兜里掏出那张宋念安的证件,摆在科特面前。  任由枪眼从太阳穴抵到眉心的位置,他漫不经意地勾了点唇,直言不讳地说:“下周运货了,以防万一,兄弟受伤得有人治。”  越是风险的话,男人说得越是淡定。  他就是捏中了科特上周刚打死组织里抓来的一名医生,现在缺人,他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把女人留在身边,那医生的身份不是可以么?  但这一幕,落在宋念安的眼里,就成了危险至极。  她双手攥紧到指腹微端都发白,衬在她绯白的脸色下,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不知怎的,宋念安说不出的担心。  但男人丝毫不慌,看似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插科打诨来一句:“为了组织,我找了个医生;为了我自己,我找了个女人,有什么问题?”  Min听到那句“我找了个医生”,瞬间跳起来:“人是我抓的,怎么功劳到你身上去了?”  科特闻言,脸色微变,顶在Yan头上的枪支不动,凌厉的眼神却看去,“人是你抓的?”  Min捡着好处就说:“是我!”  男人忽地笑了:“那你为什么要抓她?”  这是明知故问的回答,Min绝对不能说他是因为怀疑他。  在科特手下做事,最忌讳的就是怀疑,一旦他说了,很有可能就完了。  所以Min只是胡编乱造:“看她长得漂亮,绑来不行?”  他硬着头皮再说:“人就是我抓的,你抢了还有本事说了?”  男人很有眼力见地察觉到科特被吵得烦躁倦怠的神色,没接话。  反倒是Min还在说个不停。  终于,“啪”的一下,枪重重地摔在桌上。  科特面色冷沉地闭上眼,Min直接闭嘴。  科特问:“哪国人?”  Yan:“中国。”  “......嗯。”语气变得微妙。  后来沉默的那几秒,科特都在权衡着两人刚才的对话。  回来路上,他的确是有怀疑Yan,只因为前几次的行动不明,他发现了。但今天调查出来的结果,是Yan秘密和跨境船商会和洽谈生意。  下周之所以能超额走九十箱货,也是对面给的机会。  所以刚刚举起枪支,不过是走一遍流程,最近组织心思不齐,是时候整顿了。  Yan不过是看一眼科特的神色,就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  黑豹组织向来奖惩分明,遂科特又回到之前的话题,直截了当和Yan说:“既然下周那九十箱的货都从你这边走,那医生就归你了,记得小心。”  男人点头,“是。”  像是忽地想到什么,科特瞧着Yan这难得上心的样,眯眸深笑:“很喜欢?”  不言而喻的发展。  Yan明确偏头看了眼看守房里胆战心惊的女人,唇边难得勾出一丝淡笑,有意瞥回到Min身上,居高临下,“长得漂亮的女人,谁不喜欢?”  “......”  Min真是气笑,这还没射击就已经划分出的区域,还有美人在手,他再瞎都能看出科特的偏袒。  就在他要开口,科特先一步哼笑应声后,慢慢敛笑。  言归正传,科特还是很严肃地下了通牒:“还有一件事,之前运货就被那帮中国的维和军人多次搅浑,这次还在哪些地方,如果再碰到,都记得活擒回来,这些年存的账也该算了。”  这次,全员应声。  夹杂在混乱中,Yan的确也起唇了,但飘过的风,似乎并没听到一点声响。  该说的说完,留下远程十环全中的成绩,Yan并没在靶场久留。  他知道,科特这人睚眦必报,无论是对外人,还是对自己手下的人。  Min在运货这件事上犯了大错,今晚聚集人,就是当众算账的。  得到批示后,Yan去了就近的看守房。  原先在门外门内的都是Min那边的人,但一经替换,就都成了他的人。而且他没在室内安排他的人。  这件看守房,毫无疑问,摄像头,窃听器统统开着。  他不会关,因为科特要看戏,他就给他看。  他只是走到宋念安面前,见到女人眼里惊恐的那头小鹿,微不可察地轻笑了下。  他后靠在台前,和她错身正面相对,不变的高姿态,云淡风轻地突然用阿耶于语问她:“你乱跑了?”  宋念安愣了几秒,局促地连连摇头。  但紧接着,她就皱眉了,刚才举枪对头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明明对的是他,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笑?  宋念安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也达不到男人的程度。  她实在是惧怕后遗症,一个没忍住,脏话就从嘴边溜了出来。  闻言,男人眉梢轻挑,匪夷所思的神色,像是觉得自己耳朵坏了。  空气蓦然尴尬到静滞。  宋念安后知后觉,她骂的那句中文,他听得懂。  “......”  但男人好像并不在意,第二个问题随即抛出:“既然没跑,为什么抓你?”  “我怎么知道?”这个问题,宋念安还想问问他们呢。  一帮人把她抓过来,就为了看刚才那一幕枪顶脑袋,还是为了看一场毫无悬念的射击比赛?  这必然不可能成为未解题。  因为下一秒,窗外野兽怒吼后,鸟鸣惊起,“砰——!”的猛烈一阵枪声响起的同时,宋念安的双眼被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捂上。  户外的一切生死与她无关。  她的耳边压下沉沉清冽的热息,还有男人起伏含笑的话。  “这都猜不到?”  “被吓笨了,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4. 剩饭 男人的唇就在逼近宋念安耳骨几毫米的位置,绵绵密密的热息尽数喷洒而上,像是一只只嗜骨的小虫,在她的敏感处游离纠缠。  “咚。”  窗前的一声轻叩,突如其来,打断了室内片刻的暧昧。  男人闻声偏头,小女孩正端着手臂站在窗外,玩味有趣地入目他们刚刚亲密的举动,不会说话,只是比起手语:没到生离死别,还走不走了。  小女孩一贯嚣张的态度,只是在男人面前稍微有所收敛。  手语那点意思,Yan没避开宋念安。他知道宋念安被绑来看守所的时间点,小女孩应该在他的别墅。  所以当他一个眼神过去,小女孩就自己招了:夹着尾巴做人,我没资格不放人。  一句话,宋念安就看出小女孩似乎就是男人这边的。  那她之前的轻蔑不屑是什么意思?  小女孩看似只有十六七岁,看男人时,感觉明显不对劲,这是宋念安的直觉。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Yan没追究这次,只警告她:“别再有下次。”  小女孩没吭声,明显表现出会反省的意思。  之后,Yan将宋念安领出看守房,一路走过斑驳血渍的靶场,带到科特面前。  宋念安是见惯生死,但哪里见过这么悲惨的死法。  那个前一秒还在据理力争想表现自己的Min,现在倒躺在血色染红的靶场中心,四肢都被刚才笼里放出的狼狗咬断,衣服残破不堪。  其实他的死,早有预兆。  黑豹组织能常青这么多年,向来强调能力者,只有行事果决,手段毒辣到能闯下傲绩的强者才有资格当场叫板。  而一个混了八年都没出息的废物,科特最后还给出机会——这次五年一度最重要的走货,Min都差点全盘搞砸。  所谓杀鸡儆猴。  刚刚顶在Yan眉心的那把枪,最后射中是,当然只可能是Min。  宋念安心有余悸,下意识去听Yan和科特的最后交流的同时,有注意到一旁那帮男人氛围的不对劲。  其中有个年轻男人瞪着眼,怒目而视他们这边,特别针对Yan。而他旁边那个,则是直勾勾盯着她,眸色带着色/情的味道。  这张脸宋念安并不熟悉。  但很奇怪的,她又好像,有那么点印象。  是在哪见过么?  没等她想起,就见科特打量她的目光收回。  究竟是上了年纪,夜风吹多,科特忍不住捂着胸口,重咳出声后,很费劲地保持语速照常,冷声道:“禁区那两个中国人,继续审,博士那边的新药研发成功了,就给他们两个人用,用到他们说真话为止,这事一定给我办成。”  这话就明目张胆地就当着宋念安的面说,毫不避讳,甚至还有睥睨的放纵,是警告她安分的意思。  试行新药用来审人?  那会是什么药?  宋念安的脸色一下不好了,但奈在地域危险,她终究将不适和揣测压进心底。  反观Yan,面无表情的冷静,听从命令的反应也沉着到波平无澜。  他低眸,看似冷戾的眉眼却在科特的话后突然挑出一丝笑,“有博士的新药,他们不可能不说真话,事出必成,恭喜将军。”  喊科特喊将军,是整个黑豹组织的规矩。  科特过去是区域内最大的毒枭,私下建立自己的武装,常居灰色地带,行事猖獗无度,甚至后继树立起自己的相关产业。  不成文规定,走线的,都要喊他将军。  Yan进黑豹组织虽短短只有三年,但圆滑深谙各种话术。  其中就包括“将军”二字。  这太合科特心思了。  他哈哈大笑,很放心地说:“果然还是你最值得相信,那交给你了。”  “是,”夜下,男人面色含笑,眸底却无畏透着股阴鸷,晦暗不清,“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这一刻,宋念安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身高绝对压制的男人。  兴许是背光角度,旁边驻守塔台撒下的光,映在男人锋利有致的轮廓,最后说出那短短八个字,看似顺从,宋念安却从他抿紧的唇捕捉到了万分的隐忍。  刚刚那句话的嗓音,抛却之前的沙哑。  不再陌生,而是熟悉到了极致。  一晚的动荡,宋念安最终被男人带回到他那套独栋别墅里。  很奇怪的是,一路走去,其他人大多都住厂区,唯独男人有别墅住,身份差距实在明显。  宋念安腹诽的是,如果她还在阿耶于的范围内,这片土壤上囊括太多难民,据她所去过的,别墅都是太过稀有的存在。  而男人能有别墅住,他到底在黑豹组织里爬到了怎样的高度。  宋念安盯着男人高大颀长的背影,无端出了神。  科特因为她是医生而把她留下,灭了杀她之心,那事情摆在明眼人那,她就得在之后做一个医生该做的。  但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男人和傅听言没有任何关系,往后的事情发展又不如她所料呢?  任何人被绑到这样的环境,第一念头就是逃走,宋念安当然也是。  但就她今天被绑一路过去,她看到最多的是高伫的铁丝网,密密麻麻,每隔几米还有一个铁笼,烫烤在大地,里面关着起身都比人高壮的狼狗猛兽。  Min的今天是前车之鉴,她逃,一旦被发现,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所以男人似乎并不怕她逃走,因为太过明显的结局,她想拿自己的命玩,他如果只是相识几天,就不可能无下限地救她。  那如果不只是相识几天,他如果真的是在隐藏身份......  她该怎么办。  宋念安站在原地好一会,都在迟疑,但涌到喉间的话还是在走上前的片刻说了出来:“我......”  “去洗澡。”简单的三个字,男人用阿耶于语说。  不容置喙的语气,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宋念安步子一顿,看他几秒,突然注意到他把西装手表随意丢在旁边的长台上后,就近就是清晰明显还亮着灯的窃听器。  而墙角顶上那枚摄像头,早在男人进屋,就被他按键关掉了。  宋念安知道自己关不掉窃听器,也并不明白男人还开着是想干什么。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说那些话,只能先行转身,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一直到浴室花洒的水温热浇在头上,水流淅淅沥沥淌地,像是叩击心灵的喧声,宋念安思想开始混乱了。  周围氤氲的雾气像是化不开的缠线。  描摹出的只有女人精致脸上的惶乱,不见半分之前的活跃和俏皮。  不经意就会把男人和傅听言的模样对比,真的太像了。  宋念安闭上眼,一声叹气,紧迫感受到了汹涌没上的疲惫。  浴室和卧室都在别墅二楼,宋念安很快洗完澡。  从浴室走出时,只见男人在酒柜前倒酒,背对着她,似有若无地,清俊矜贵的身影竟透着股颓靡的气息。  窸窸窣窣的,宋念安站得靠近窗户,好像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响。  但她没管这点细节,站在原地几秒,确认窃听器也被关闭后,终究不想坐以待毙。  抱着风险,宋念安慢慢靠近。  她的发梢浸润湿意,淬落的水珠漾在地面,都能照出她的忐忑。  可就在宋念安刚靠近两步,还没站稳,“滋”的一声脆响,别墅内的灯泡都像是受到刺激,集体罢工。  整栋别墅顿入黑暗。  二楼窗没关紧,窗帘一动,刺骨的风不由分说闯进,吹散一室暖气,宋念安身上水珠没擦净,裙身飘起,莹白的肤色在清池月色中瞬间没入娇媚。  男人闻声回头,双手还撑在台边。  第一秒,透着浅薄光色看到了宋念安裙身下漂亮的曲线,他的瞳眸猛然皱缩后,紧接着捕捉到窗外一晃而过的光亮。  像是无人机散频时会发出的指示灯。  悠悠扬扬的,“咔嚓”一下,女人的诱人照入手。  男人脸色一沉,直接“哗”的一声把酒倒进水池,抽起旁边台前的西装外套,扣响本已静置的枪,朝着宋念安的方向走去。  中间根本没给宋念安反应的时间,“砰”的一声震响,利落干脆,无人机碎裂坠地,西装展开带来的风,还没蕴热,就踏实落到了她身上。  枪声还近在耳边,男人的呼吸像是一划而过。  宋念安被吓得呆滞几秒,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甚至于眼睁睁目睹着他走到窗边,看他连开两枪,都正中楼下男人的步伐。  无言便已含怒,楼底那个本打算守株待兔的男人没想偷偷摸摸都能触及Yan逆鳞,最后一枪,Yan直接打在了他耳朵上。  猛地穿孔,血流肆下,楼底传来嗷嗷痛叫。  宋念安反应过来,走到窗边,才慢一拍发现,是刚才在靶场一直盯着她看的男人。  男人眉目紧锁,痛到一脚跟栽在同伙面前,手捂着耳朵,怎么都止不住流出的血,守在他旁边的人被他狠狠揪着,也像是被吓破了胆,想逃却逃不走。  Yan手里的枪眼已经在慢慢降温。  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只等楼下接通电话。  居高临下的姿态下,电话接通。  四目对视,Yan盯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眸色浓沉低冷,“我应该警告过,这里是我的地盘。”  没给男人辩驳的机会,Yan直截了当说:“你这张脸,我记住了,给我滚。”  电话挂断的那瞬,楼下几个男人落荒而逃。  而当Yan关上窗,拉上窗帘,把枪丢到一旁桌上,顺手点燃蜡烛后,他的衬衫衣袖突然被一旁被吓懵的女人拽住。  她虚颤着的音,带着很强的试探:“我能......说话了么?”  这句,是阿耶于语。  似是意外她不说中文,Yan转头看她,方才那点阴戾像是一瞬消散殆尽,徒留一闪而过的温柔。  “你觉得呢?”他说的是中文。  宋念安身上套着男人的西装外套,就算她有168cm,现在也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极为清冽的,周身都是他喷过的男士香水味。  可问题是,傅听言,是不可能会喷香水的。  所以宋念安也不确定了,她怕伪装所致,也怕是她多想。  她的确因为这张脸而庆幸激动过,但现在莫名地,更多颠覆的是失望和心空。  “我能和你谈谈么?”简洁了当,她问。  Yan没什么表情,只是随意地靠在墙边,低眸看她,“谈什么?”  宋念安讪讪地松开自己的手,鼓起勇气,小声来了句:“为什么都叫你Yan啊?”  男人挑了下唇角,像是在思忖个答案,几秒后,漫不经意道:“随便起的名字,要我给你找涵义?”  这有点欠的语气,倒蛮像的......  这个答案,宋念安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她低下脑袋,冷不丁嘟囔:“就说你叫这个,我也不见得怀疑啊。”  男人明明听清了,却还是随口反问:“说话有气无力,晚上没吃饭?”  “吃了。”像极以前的相处,宋念安习惯性地一下没来得及过脑子,就老老实实回答,“没剩饭。”  “嗯。”带着几分轻笑。  就是这份笑,宋念安突然愣住了。  她抬头,发懵地盯着他,男人深色的瞳眸深邃幽远,眸底深藏的那片海像是倏然被风吹起了波澜。  她心跳忽滞,心如乱麻的时刻,鬼使神差地重复:“我说,我没剩饭。”  这一刻,彼此交错的视线和呼吸开始流连。  宋念安鲜明地从男人的眼神中读出了死水微澜的意思。  果然,下一秒,烛光轻悄摇曳,照亮男人唇边玩味的笑,无声的气息交融,他像是终于打算卸下防备,屈指弹了下她额头。  “嗯,”他笑了,“这么听话,想我怎么夸你?”  和之前每次说的话,语气、神态、动作......统统都一样。  希冀、渴盼、难以置信的惊喜......情绪越放越大,蓄势待发。  终于,宋念安知道了。  Yan,原来真的就是傅听言。  他回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5. 听话 重新被暖气充斥的别墅,静谧冷清,却很快,在他们彼此交错的视线和呼吸的流连中徐徐温热起来。  悠悠摇曳的烛光,将男人凌厉锋利的棱角一点点虚化,他眉眼漫开的轻笑,连光影都一时为他镀上了温柔的笼罩。  这一幕,实属久违的熟悉感。  宋念安混乱的思绪慢慢被涌现的回忆肆意占据。  这似曾相识的打趣对话,和男人长身玉立的模样,蓦然将她牵扯回他们第一次遇上的场景。  那会应该是深秋了,红枫林包围的路道都是枯落的枝叶,来回自行车上的铃铛清脆,西院寺庙前的风铃声入耳,轻轻一脚踩上枯叶,都是“嘎吱”的细腻声。  那是宋念安第一次到中国,时年九岁。  宋念安不是生来就长在溪安大院里的。  先前,她有随母亲在国外住过很多年,一直到上学了,才回到国内,认识了后来真正与她有关的家人。  在宋念安的印象里,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英勇的军人,在一场意外中牺牲,叫林柏安,却一眼都没机会见。  因为母亲怀她是意料之外,而她还没面世,父亲就离开了。  所以后来在国外,宋念安很清楚那个从商家庭不可能是自己的家,自然抱着局外人的心态,一路谨小慎微地长大。  而那时候的她,明明只是个孩子。  后来回到中国,母亲宋芷青带她去的第一个地点,就是位于溪安城南的西院寺,深山古刹,空净笼罩。  母亲说,这里是她和父亲定下姻缘的地方,要带她来看看。  其实那时候的宋念安还没走进老院,甚至只知道自己有个姐姐。  她也不知道西院寺的姻缘代表什么,不明白母亲的怅惘若失是因为什么,她只当是她想父亲了。  而东张西望,宋念安有额外注意到,来这的,大多是一男一女。  寺庙枝头,姻缘相挂;风带秋桂,吹起长思。  这是母亲在红色绸缎上写下的话。  她还另外给宋念安和姐姐林钦吟都写了一句,像是早知自己过得苦善,不想让晚辈也如此一生。  姐姐林钦吟的那条,是宋念安帮着去挂的。  而当她挂完,从台阶上下来时,就注意到了一旁在排队等待的抽签,明码标注着,二十元一次。  排队的人不少,从寺庙里一路到寺庙外的等候区。  宋念安记得母亲每次来,都要抽一签的,遂打好招呼,就乖乖站了过去。  可能是看她小孩子吧,推搡的时候都有人在后面护着。  起先是女人清浅的香水味,而后便是清冽凉淡的皂香味,像候海时那一抹舒凉,寡淡,却萦绕不去。  女人急躁地接完电话离开。  身穿浅蓝校服的少年向前靠近,安定站在了她身后。  光从投落地面的身影,宋念安就能察觉他身高的颀长挺拔,余光扫去,少年校服校裤松垮衬身,运动包斜跨在身,双手插兜,随意懒散的风格。  光晕在后,如作背景,将他整个人恣意清俊的轮廓勾勒清晰。  那时的宋念安并不知道,身后的少年会是她之后很多年的羁绊和渴望。  就在她排得无聊,想要转头去看看宋芷青烧完香没,突然有两个比她还小的小男孩互耍着冲过来,就朝着她站位的方向,嬉皮笑脸的,根本没考虑可能会刹不住车。  宋念安反应也慢。  就在两个小男孩自己都慌张时,像是从天而降的一股力道,少年温热的手护在她额前,折转过身,把她护在自己怀里,任由小男孩撞在他身上。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宋念安怔在原地,木楞又本能地感受着少年呼吸的温柔起伏。  “喂,小孩。”  “嗯?”宋念安慢一拍地回神,转过身,呆呆地仰颈望去。  那一刻,她才清晰地看清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利落的短发,漆黑彻墨的瞳色,清透到不含一丝杂质,眼尾微扬,在光下平添生来张扬的矜贵。  淡笑浸染后,整个人更是多了几分温和和深邃净澈的吸引感,耀眼至极。  一时间,宋念安小小澄澈的瞳眸都忘了轻眨。  少年时期的傅听言本就傲气贯身。  他和小宋念安对视了几秒,耐心般般,轻敲了下她额头,散漫挑眉道:“还排不排队?”  宋念安回神,点点头,憋了几秒,小声道:“谢谢,哥哥。”  “嗯。”这话挑起笑意。  就在宋念安重新排回傅听言前面时,只听后面慢慢悠悠传来的低声:“小孩排什么姻缘队?”  “......”宋念安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别意,转头,轻瞥了眼宋芷青那,一本正经地回他,“小孩怎么就不能排姻缘队了?”  傅听言倒是觉得新鲜,“一个人来的?”  “不是啊。”宋念安表面在和傅听言聊天,但脑海里一划而过前两天宋芷青看新闻时,里头播报的拐卖新闻,加上她在国外,也没少听那种危险事,难免心头一怵,别扭道,“哥哥,你是有什么事吗?”  “嗯?”傅听言低眸看她。  宋念安被瞧得很不自在。  她可能是被宋芷青灌输多了在外一定要小心,别和陌生人说话,别吃陌生人给的东西,现在虽然傅听言保护了她,她还是戒备心不小。  “我就觉得吧,”宋念安寻思着自己也不能直白说心思,一阵大脑风暴后,带怯地闷声道,“你这放学怎么还来排姻缘队?”  “......”傅听言猛地被噎了下。  这小孩没说错,他的确是刚放学,本打算去打球,却被自家老头一通电话招了过来,说有急事来不了,非让他在今天的良辰吉时取个签。  “怎么?”傅听言眯了下眼,很灵活地用宋念安的话给她回了过去,“放学怎么就不能排姻缘队了?”  “......”宋念安无语。  看似占得上风,傅听言原先有点低沉的心情好了不少,但念在对方是个小孩,还是收敛玩的心思,漫不经意道:“我到了该排队的年纪了,看不出?”  “嗯......”宋念安迟疑地盯着他,努力的眼神都像是在判断他那随口话是真是假。四目相对,几秒,她得出了结论,“看不太出。”  本以为是夸他少年感,到不了该急的年纪,宋念安又在思索后,语出惊人地来了句:“但你要说仔细看,也不是不能看出来。”  双重否定的话......  “......”傅听言唇边的笑忽地就淡了。  耳边好似一闪而过自家老头刚刚电话里那句:“人季家、时家都早就安顿好了对象,从小一起长到大,别提多好,你自己好好上点心吧!”  时家、林家、季家、傅家都住到一个大院里,只是分属海、陆、空三块。  傅听言的培养方向和季家长子季淮泽一样,是空军。  而傅老嘴里的对象,季家长子季淮泽挑的林家女儿林钦吟,时家独子时鉴则是挑的季家小女儿,季淮泽亲妹妹,季向蕊。  这么一来,傅老玩得好的两家,傅听言没戏了。  就因为这样,傅老急得不行,非得算良辰吉日,让他这会来抽签。  像是一瞬挑起了什么,空中一阵风过去,竟多了凉意,宋念安倏地缩了下脖子,像个怕冻的小鹌鹑。  傅听言波澜不惊地盯着人小鬼胆大的小孩,敛笑后没什么表情,眸色很冷淡,连最后那点含温的夕暮都没照暖。  周围喧杂不已,唯独他们这里突然就安静了。  有点诡异。  宋念安冷不丁瞟一眼,心里就咯噔了。  这人怎么脾气这么差......不会是因为她刚刚说的话吧。  不会吧......  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现在学习压力都大到这么敏感了?  就在宋念安想要在这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身上力挽一下狂澜时,旁边突然走过一对男女,女人紧张地低语:“这庙不会这么灵吧,怎么还有第一个在这碰上对话的异性就会有缘在一起的传言?亲爱的,我上次来这还没认识你呢,但我有和一个男的对话,不要紧的吧。”  男人安慰她:“这传闻也就是说说的,这异性也太宽泛了,难不成差个几十岁也有可能?你别多想了,我们走。”  宋念安:“......”  傅听言:“......”  嘀嘀咕咕的,后面说的,他们就听不见了。  傅听言低头瞥了眼个头都只到自己腰间的小孩,突然觉得这传闻荒唐至极。  反观宋念安,再不谙世事,听到这话,脑骨碌一转,能不懂什么意思吗?她那点想要安慰的话涌到唇边,也一下散了。  最后,他们互看一眼,都理智地移开了眼。  那时的宋念安并不觉得,自己会和这个搭话搭得多少有点像人贩子的哥哥再有交集。  所以大院所有人都以为宋念安是在后来走进大院,和他们几个哥哥姐姐一起去游乐园才遇到的傅听言,其实并不是。  这场见面,她没说,傅听言也没说。  到现在,似乎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命运的安排很有意思,他们早就遇到了。  当下,异国他乡。  宋念安眸色微闪,震惊于男人真的是傅听言的同时,却多一点靠近的步伐都没能迈出。  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敢。  消失三年的人突然出现,就这么机缘巧合地出现在她的绑架地,在危险关头几次及时护住了她。  宋念安望着男人压抑冷淡的眉目,心头倏然涌上一股酸涩,堵在喉咙,唇腔,如同哽刺,生生一个字眼都蹦不出来。  她的气息不紊,缠乱而纷繁,傅听言手上拿起的蜡烛,火苗都在她的呼吸中飘浮不定,摇曳纵生。  过于寂静的环境,温暖的风声好像听见了女人眼角蒙湿后坠落的细微。  “所以是我猜的那样,对么?”宋念安明白了,终究没点名道姓喊他,也没直白地把话说出来。  但意思鲜明,傅听言不可能听不懂。  “嗯。”他没瞒她,“现在你和我站在一条绳上。”  宋念安不否认他的话。  “在阿耶于的Yan会穿西装,会喷香水,甚至会喝按理不可能会碰的酒......”轻轻地,她笑了,只是这笑又涩又辛,“我认识你短短几天,你就救了我这么多次,那礼尚往来,我能帮你什么?”  宋念安虽然很惊喜,也很激动。  但在阿耶于就必须理智悬上,傅听言有任务,她同样有很多人要去帮助,这里危机四伏,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否安稳看到明天的天光。  她不可能常留在这。  所以在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离开,宋念安多少还能凭医生这个身份,帮他一把。  但傅听言只是在宋念安勇敢试探的问话后,低笑着起身,走到她面前,把蜡烛摆在她面前。  烛光照亮了他们彼此的瞳眸。  宋念安眨了眨眼,眸前的雾气悄然消散,“做什么?”  “吹灭。”他说。  就在宋念安吹灭蜡烛的那一刻,别墅只不到十几秒的黑暗,紧接着,在傅听言从袋中拿出整套别墅的控制器,按下总灯控制键那瞬,满堂明亮。  宋念安一时没能适应光线,轻闭上眼。  而傅听言的话低沉慢调,近在耳边:“人在暗处,攻击才会轻而易举。”  宋念安起先没懂,但在睁眼和傅听言对视上的那一刹那,听完他言简意赅的解释,她懂了。  刚才的灯泡灭去是傅听言的操控。  他是关了摄像头,那是因为在进别墅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守在树丛里的那几个男人,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宋念安的出现,只不过加剧了他们猖狂的瘾头。  傅听言了解,也清楚,关闭摄像头更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没关窃听器只是因为他在等他们的对话。  守株待兔,等到了他们的目的。  但更多的,傅听言没说。  其实被他打伤的那个男人是科特领回来的,叫沙孔,和今天靶场最后死盯着他的那个男人,沙里是兄弟。  两人从小跟在科特身边,算是这里面最亲的关系。  但沙孔贪色又懦弱,沙里激进又极端,两个即便都是科特亲手培养的,也总是不得他心意。  沙里为什么会对傅听言针对性这么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傅听言在进来一个月,就围剿了沙里半年都没能控下的分支。  整个本该属于沙里的分支,都被科特赏到傅听言手里。  后面屡屡截胡,傅听言踩着沙里,手段狠戾地一步步走到了现在仅次于科特的位置。  在黑豹组织里,没有所谓的善意和良知,有的仅是腥风血雨,极端竞争。  傅听言站稳了脚跟,而沙里岌岌可危。  现在奇利亚博士那边的新药试用是科特关注的大头。  如果这块蛋糕真的再落到傅听言手里,别说有下一个机会,沙里已经能鲜明预感到,Min的死,是他们结局的预示。  所以沙里不可能放任如此,他不能出现在傅听言别墅旁边,但沙孔可以。  只是谁料他这个废物弟弟还是拎不清重点,色意蒙蔽了他的心思。最终,反倒被傅听言再压一头。  这些关系,宋念安完全不知道。  她突然想到科特今晚说的用药在那两个被关的人身上后,难免心中惊悸。  既然那药能逼人说出真话,就会一定地带有眩晕迷剂的效果。她不敢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只不想拖傅听言后腿。  傅听言看出她的后顾之忧,倒是淡嗤笑了:“想什么呢?”  “没什么。”宋念安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怕那个药会用在自己身上。  更多的,她没想,只是把还残留的疑问问了,“今晚靶场,就坐在刚刚那个闹事男人旁边的男人,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但我不记得了。”  “灰色西装那个?”傅听言微皱了下眉,提的就是沙里。  宋念安点头,“就是他。”  不得不说,宋念安的提醒很及时,忽然提醒到了傅听言一件事。  宋念安会出现在这的原因,那张照片,从何而来,傅听言不动声色地淡了神色。  仅仅几秒的沉默后,他恢复常态,将话题折转回宋念安刚才那句“我能帮你什么”。  “宋念安。”他喊她。  “嗯?”  兴许是带着几分笑意的散漫语调,隐隐焦灼的气氛有所化解,宋念安没跟得上节奏,轻愣了下,答他:“怎么了?”  傅听言看着她的眼睛,“你觉得你能帮我什么?”  这话问得太过直接,就算宋念安腹中有话,也一时没能说出。  傅听言轻笑了下,随手摸出一根烟,滑开打火机,火石刺目擦上。很快,烟身燃烧的火光伴着袅袅余烟腾升,模糊了男人性感出挑的眉目。  宋念安竟有一瞬的恍神。  “下周五晚上,临边码头会来一艘船,会有人安全送你出去,3890是你的登船号,船线不会离开阿耶于和马加革两块地方,但上面会有送你回安全区域的人。”  这几天,傅听言虽没出现,但已经打点安排好了一切。  现在,他不过是盯着烟雾的慢慢腾升,没抽一口,有条不紊说着:“大使馆那边也会有人接应。”  从始至终,男人都是眉头微松的状态,仅仅像在讨论一件云淡风轻的话题。  可这话话外音太多了,宋念安一时不知该理解哪种。如果她走了,被人发现之后,该是问的不就是傅听言了吗?  一想到这,她有点急,也有点慌。  “那你呢?”她问。  给她的答案,是:“我会在这。”  但像极极端条件的安抚,他的眸色浸入一点亮,游刃出浅薄的柔和,低沉缱绻的语气:“因为下周,就会结束。”  会结束的意思,就是这边一切的终了。  其实傅听言这边原定的计划是再加半年,但因为宋念安的到来,Min、沙里、沙孔等等不安定因素都有了变动。  他一直在等一个契机。  或许现在乘胜追击,下周就能有铤而走险,结束的机会。  宋念安明白了。  这种情况下,她毫无选择,只能答应。  傅听言捕捉到了她的紧张,倒是不在意地又喊她:“宋念安。”  宋念安还沉浸在刚才低沉的情绪里没出来,没吭声。  “我还在这呢,”傅听言唇边轻起弧度,抬手顺势轻抚了她脑袋,“你怕什么?”  “谁说我怕了。”宋念安死鸭子嘴硬。  一句反驳,低沉被打破。  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垂眸,绵密的眼睫压在眼睛上,看不透情绪,从傅听言的视线角度,只能辨别她的目光方向,定格在了某处。  望着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的幅度,宋念安轻轻吸了口气,略显突兀地问他:“你的那颗痣,怎么没了啊?”  低不可闻,却也陡然轻松了氛围。  傅听言抬眸,和她对视几秒,忽地勾唇笑了,逗她:“没了么?”  “对啊。”宋念安有点摸不着头脑,痣没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吗?  她没敢碰他,只是抬手指了下自己脖子上差不多的位置,小声提醒,“没和你开玩笑的,真没了。”  傅听言低眸看她,背光,眸色背光晦暗,但微不可察地,挑出了深笑。  这笑,宋念安头皮麻了下。  紧接着,她的手腕就被男人宽大的手牵住,指腹反向触及他微滚的喉结处,稍微使劲抓了下,上面覆盖的一层贴近肤色的黏质物就被摘下。  原有的痣还在那。  宋念安没反应过来,讶异顿住。  下一秒,烟身烧过,傅听言夹着烟的右手轻掸了烟灰。  他被烟雾熏缭过的嗓微哑,低低沉沉的清冽,含着笑,带着起伏不定的热息,慢慢落在她眼前。  “这半根烟燃完,就去睡觉。”  还是以前那样的语气,熟悉了,但宋念安总有点想法。  她闷闷地“哦”了声。  换来的是脑袋的揉,他笑,“听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6. 出事 然而,那一晚,半根烟的烟雾,燃了半截又半截。  绵延持续好久,直到一室彻底寂静。  眼见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傅听言想要回去休息,灭烟的动作却还是在经过宋念安房间的那秒,无意识地滞了下。  他垂眸在门把上,盯着,陷入了思考。  其实如果不出后面这些意外的话,计划还必须得要半年才能进行,傅听言原先是不打算暴露自己的。  宋念安有医生的身份,就算被绑在这,也能理所当然地保住性命。  但关键是,奇利亚博士那边的新药研制得太快,像宋念安这么聪明又敏锐的人,很快就会成为科特那边的眼中钉。  要么留,要么杀的结局必定如此。  而宋念安对于黑豹组织仅可能的最大用途,不是她的专业技能有多硬,而是她这张脸蛋,娇俏明媚,骨相出色,太适合被科特利用作为钩子了。  一旦科特动了耍钩子的心思,不说宋念安能不能安然无恙,他都不能冒这个风险。  因为早在之前,就有前车之鉴。  另外,傅听言身上还背负着禁区那两个中国人的性命。  他们就是维和部队之前退役失踪的两名队员,被他艰难寻到。蛰伏经年,这次一了百了,说什么他都得安全带他们回国。  所以下周周五,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把宋念安安全送上船。  护国,是使命;而护她,同样是责任,不能摒弃的责任。  滞顿短短几秒,傅听言眸色深黯,还是收回了落在门把上的手,转身回了房间。  只是今夜的冷风,刺骨寒凉。  别墅屏蔽仪和全面夜视监控开启后,诡谲的动荡,夜风迫人,都像是在宣示着什么不安分的危险。  同一时间的禁区,进进出出的持枪男人,防守更加严密,日夜不休的监视,从新药研制出的那一刻起,奇利亚博士再度被禁足。  而那个一直跟在傅听言身边的小女孩Daisy,竟换了束腰紧身的短裙和妖娆打扮,跟在沙里后面,趾高气昂地走进禁区。  不出意外,她那条短裙上绣的黑豹,眼珠成了蓝色。  隔天早上,最新消息,奇利亚博士那边新药成品已出。  科特一般不会亲自去看试验,但今天有违寻常的,不仅会去一年只去一次的禁区,还要亲眼看着新药用在那两个中国人身上。  点名道姓的,科特要傅听言亲自拿药去审,用他教他的那一套蛮刑。  科特为人狠戾残忍,只要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就算对方痛不欲生到求死,他都不会动一丝心软。  所以科特想要的结果,到傅听言这里,很简单。  只要傅听言表现得比他更残酷暴戾,一次性逼出答案,他就满意了。  另外,科特还要求傅听言把宋念安带上。  他要让她当场看看跑的下场,彻底灭了那点心思。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  昨晚还云层绵密笼罩,星空澄澈,今天就阴风阵阵,凄骨的雨丝冰寒拂面,乌云压阵,像极风雨欲来,反正哪处都不像好的预兆。  而傅听言和宋念安要去的禁区在整块区域最为东北朝向的边缘,临近阿耶于和马加革那道边界线,等同于模糊边界,随时能做撤离。  越往东北,越是放哨区域严密。  从原先的每隔十几米到当下的每隔几米,都稳站面相可怖骇人的高大持枪者,个个眸色阴森精明,一动不动。  宋念安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实的后怕。  她动作略显僵硬,紧紧跟在男人身后,咫尺之近的距离,亦步亦趋,连呼吸都似有若无地在打颤。  眼见就要走到单独通往禁区的长道,突然一声小男孩的嬉笑声勾去了宋念安的注意。  她皱眉偏头一看。  发现男孩从就近的仓库出来后,一路贴着旁边野区在跑着玩。  男孩笑眯眯地用着宋念安听不懂的他国话在说:“今天怎么没有秃鹰可以玩啊,都跑去哪了?”  没人阻止男孩的肆无忌惮。  而这句话刚说完,宋念安一抬头,就捕捉到枝头高处暗蛰的一只秃鹰,漆黑羽毛傍身,嘴巴尖利地轻动着,不知是在咀嚼什么,漆黯的眼神慑人,直勾勾地盯着男孩的站位,阴冷而鬼魄。  但就是很奇怪,明明是两只眼睛,宋念安却在秃鹰左眼的位置,极为巧合地捕捉到了一抹红光。  像极了监控摄像的散频亮光。  宋念安不明所以,傅听言则是冷淡收回目光后,面露淡色。他似乎并不意外小男孩的出现。  明明是严密看守地段,居然会出现孩子。  那些守卫的人还放任孩子胡乱瞎跑,宋念安难免疑惑,但生怕和傅听言多一句对话就会露馅,一直撑到拿到奇利亚博士那边的新药注射剂,进到禁闭屏蔽区,无人看守,才松一口气,低声问:“刚刚那个孩子......”  到这了,傅听言冷沉的眸色有所缓和。  嗓音刻意压低,他慢条斯理和她耳语:“奇利亚博士的儿子。”  宋念安微微皱眉,“没人管他么?”  这个问题静了几秒,傅听言倒是浅薄勾唇,“这孩子不被困在禁区,只是被安置在就近禁区外,生来就和秃鹰野兽作伴,血缘上虽还算是奇利亚博士的儿子,却早就和他脱离了关系。”  宋念安听得不发一词。  傅听言偏头看她,冷冽低沉的音量,低到像一枚沉石,缓缓压住她心里湍急的水流。  “你觉得在这,谁会更想要那孩子的野性?”  宋念安没懂,“什么意思?”  “一个高智商高能力的孩子,在思想成型之前,放任天性,以后可能会表现更惊人。”傅听言眸色深沉,“所以没人拦他,放肆成长,这才是科特的目的。”  闻言,宋念安思考的想法滞住。  这话虽没说得直白,却也意思到了八/九分——  纵然傅听言有能力,科特也不可能毫无防备地把重大基业放心交到这个只进入黑豹组织三年的年轻人手里。  现在有这个孩子,科特就是在留退路。  他甚至在赌一把,赌这个天赋异禀的孩子会不会有超越傅听言的能力。  如此境况,宋念安转头看向傅听言侧脸的那一瞬,心头突然泛起一阵冰凉,莫名地,还倍添难以言喻的酸涩。  但现在根本没那么多时间给她去思考这些。  药剂来了,屏蔽室很快就押来两个手脚都绑着铁链,重伤到背已佝偻的中国男人,看上去都不过中年。  都像是已经被下了药,神志不清地跪在地上。  小女孩Daisy紧跟在他们后面进来。  铁门关紧的那一秒,“咔嗒”一声,监控均开启。  同一时间,铁门所在的那面墙帘突然被拉起,双层玻璃的隔绝,内黑外白,科特就站在外面,清清楚楚地看着里面一举一动。  中途,宋念安和她对视了眼。  Daisy背对监控而站,少有的,并没有前几天针对的眼神,只不过瞥了她一眼,就挪去目光,站到傅听言旁边。  安排的审讯室门口的都是傅听言这边的人。  沙里就干站在科特旁边,盯着傅听言时双拳握紧,脸色沉郁,尤为难看。  然而,傅听言的视线从两个中国男人身上转移到玻璃墙时,眸色是淡的,往深里看,却冷到发寒。  像他一贯的作风,又表现更甚。  科特设置的审讯室很变态,两个中国人站不稳跪下,还没稳住,就被手下双手斜绑在拷问架上。  冷水泼身的刺激,傅听言在一旁看着,手上捏着注好新药针管的力道越来越重,指尖的泛白,像是在疯狂隐忍着某种隐秘的情绪。  科特:“我要他们说出之前逃走人的下落,还有中国落地的那批货,都要给我找回来。”  命令式的语气,他眯眼,不怀好意地笑了:“她是医生,这两针给她。”  针管交到宋念安手上。  傅听言的神色照常,反倒宋念安手开始抖了。  她是医生,是有医德的。  可现在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个针管里是什么药,甚至于大概是会害人的药。  傅听言八风不动的,搞得宋念安更加慌张了。  她清楚,这药,她绝不能朝同胞身上注射。  但就是束手无策。  就在她大脑风暴想要找一个两全之策时,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男人。沙孔惊骇地用阿耶于语大声喊:“将军!出事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  科特听得火气瞬间来了,脸色铁青瞪他,“什么事?”  “格西......格西出事了!”沙孔整个人急过了头,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的,要被追究肯定完了。  但他一时想不到这么多,怯懦和惊惧已经逼得他语无伦次起来,“秃鹰差点格西咬死!”  听到这话,全场一帮人顿时骚乱。  格西虽然还是奇利亚博士的儿子,却早已在科特的安排下成了预选接班人。这么重要的人,怎么能出事?!  大概猜到什么情况,科特的脸色直接拉下,深抑浑黑的眸色透着威慑的精光,里头冒着愠火。  格西对他来说显然重要。  科特没管里面,拿起眼前长台上的枪就要往外走,“人在哪?”  “在A库。”最靠近这里的一个放货库区。  科特没说话,沙孔后怕至极,战战兢兢解释道:“不知道怎么回事,野区今天开了锁,里面的狼狗还没喂食,格西跑着跑着就进去了......应该是被当成猎物了——”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科特突然止步,暴戾地一枪顶头,“不是你看的人?”  机板扣动,只要稍微用力,沙孔就要被一枪爆头了。  他吓到眼神慌乱,就要虚跪的动作,说话嗓音在抖:“将军,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就在这时,枪身被闯入视线的一只手握住。  科特含怒偏头,是傅听言。  “将军,”男人身型高大,堪堪遮去了身后那片审讯室,居高临下却不睥睨,直击重点说,“先看格西情况。”  大家的重心全部转移,除了那个就想要从两个中国人口中扒问出货品下落的沙里,盯着沙孔,火到荡在裤边的手都压出青紫。  原定审讯的计划又变了。  现在必然不可能继续审问,所以人员转移前,傅听言手下的人重新把中国人关回禁区。  一行人,包括宋念安都跟着去了A库,但进到现场,一股强势弥漫的血腥味,格西的情况显然比想要的要恶劣太多。  被嗜咬再加上奔跑的连连栽倒,还有为躲避狼狗冲劲而直接从高处跃下的受伤,格西上下颌骨骨折,嘴角出现撕裂到颊边的严重情况,面部已经被热血布满,止都止不住,衣衫也是破败难堪,全是惊人的血渍。  孩子横躺着痛哭,却动都不敢动,连嘴都不敢张,生怕随便动一下都会撕裂感更重。  所有人看到这一景象时候,都倒吸凉气。  沙孔直接给科特跪下了。  但没用,科特不吃这套,滚烫的愠火就要烧遍整间库房,“那头鹰呢?”  沙孔的人抓着就送上来。  “砰——!”的一声,秃鹰刚冒出一声尖利的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毫无挣扎余地地摔落在地上,血液肆乱浸地。  场面一度狼藉凌乱。  现在亟需医生,而科特上周刚开枪打死一个医生,现在仅剩宋念安。  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宋念安直接被后面的小弟推了上去,踉跄站在傅听言身边。  傅听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眉。  科特冷眼看向宋念安,直接下命令:“治疗。”  宋念安是有经验,但关键是,她上去几次想看详细情况,都被格西抗拒,作势要踢开。  现在这种情况很棘手,撕裂伤过重,孩子现在咬着布料衣服在止血,后期必须需要纱布等减少失血,情况严重,需要麻醉手术。  但孩子年龄太小,又哭又闹的,麻醉后治疗都是困难,难以进行。  就在宋念安为难要出声时,科特那把打过秃鹰的枪已经顶到了她头上,不由分说。  “治不好,就拿你的命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7. 游泳 这种境况下,宋念安硬着头皮也得上。  其实格西的情况她在国内有跟着导师碰到过相关案例,但特殊的是,孩子年龄过小,还难配合,如果就她一个人,要走麻醉后的气管切开,碰上孩子气管过细的话,手术必定存在风险。  宋念安不是没有经验。  只是......现在的条件实在恶劣。  再换一种情况,如果尝试经鼻气管插管的方法,同样可以,但一个要求医生精准操作,动作干脆在止血纱布去除过后将管子经过鼻子插入气管的步骤,用时必须少。  一旦晚分毫,就极易出现血流进气管致窒息的危险情况。  现在枪顶在头上,宋念安心惶如麻地根本难专心。  她动半分,浑黑的枪眼就压近半分,坚硬逼迫的紧张感,致使她站稳时,双脚都在平地上轻轻打颤。  全程,傅听言的目光都落定在宋念安身上。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为难,很中立的态度,他淡声问:“医生,需要什么?”  宋念安知道这时候最不能自乱阵脚。  她吸了口气,压下所有仓惶,视线看了眼傅听言后,了然,直勾勾地盯向科特,稳中带了几分抖的低嗓,她尽力镇定,用阿耶于语冷声道:“如果这把枪能长眼拿开,我可以保证孩子的安全治疗。”  兴许是宋念安的语气太过坚定冷淡,科特顿了几秒,眯眼,带着质疑地问:“你拿什么和我保证?”  宋念安知道科特是在怀疑她的身份,那她不介意告知,“我的确是中国人,但现在的前提,是我只是一名无国界医生,有中立、独立、不偏不倚的原则,我救的是伤者,无论身份,不是么?”  “当然,孩子在我手里,也完全可以不安全。”宋念安也把前提一并说了。  但科特现在处于一点即炸的暴怒边缘,闻言之后,“咔嗒”一声,子弹冰冷上膛,枪眼顶得宋念安一个没站稳,直接连步后退。  “你说什么?!”他怒目瞪她。  宋念安双手死死攥紧,紧张到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  但她还是理智悬上,用傅听言昨晚教过她的激将法,一字一句说:“我需要能够治疗的环境,你们现在这么多人都站在这,肯定会影响我治疗,想要我保证,难道你们不该给我能有的基础?”  一番反问,类比科特的质问,气势有过之无不及。  像是拿捏稳准科特的心态,一旁的傅听言盯着眼前这个瘦弱却目光坚稳的女人,眉间的紧皱一点点地,慢慢舒开。  言简意赅地,宋念安把她需要的器械最简洁地总结说出。  另外,她提及:“我保证,我救的只是一个孩子。”  为了治好,科特甚至把关在地下室的两个外籍医护人员都带来,因为自有基地,所以好在宋念安需要的设施,这里都能提供。  这是最庆幸的事。  前后一个多小时的时长,宋念安主导的步骤,确保安全地帮助格西把骨折部位固定,撕裂处也处理完好,手术成功完成。  神经始终的绷紧,像是快要断裂的弦丝。  明明是不算难的一个手术,宋念安却在走出去告知成功的那瞬,后续脚软站不稳地跌在旁边库房边,脸色唇色尽是苍白。  她忘不了,刚刚手术前检查那瞬,和格西的对视。  明明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却在她要落手时,哭得双眼蒙湿,小小的脑袋轻轻地左右晃着,像是怕极要给他注射什么未知试剂的乞求抗拒眼神。  那一眼,仿佛锋利破碎的玻璃边,一下割到了她的心房。  所以......这孩子并不是明面上的无忧无虑,释放天性......  那帮畜生究竟对一个孩子做了什么?会让这么小一个孩子有条件反射的害怕?  宋念安越想越不对劲。  蹲在墙角,双腿无力,久久站不起来。  “啪嗒啪嗒......”  天边尽暗,张牙舞爪的婆娑树影摇晃压下,浸了黄灰的雨水污深地砸落在地面,一道又一道水印,愈变漆黯。  唯独她身下那块,还是干燥淡色。  突然一阵犀利风声,刮过她耳,冰雨更像是锥了冰淬,砸在她身上,都裹挟了浓烈的刺痛感。  宋念安听着里面一帮人嘈杂不休的阿耶于语,其中还时不时有“Yan”这个词,她的心思一时混乱。  就在她环抱着膝,淋雨感觉发寒,想要站起时,身前突然走近一道暗影,宽大的双人伞投下的暗影足够罩住她瘦小的身影。  随之而来的,是傅听言身上那股清冽又迷人的香水味道。  很奇怪地,宋念安并不喜欢香水,但就是不排斥这股味道,甚至于,来自熟悉的他,她还有几分悸动,心跳紊乱。  墙边的一抹隅落,西装革履的男人撑着黑伞,背影修长挺拔,站在略显狼狈的女人面前,居高临下,却没有半分威压。  他低眸看她,薄唇噙笑,伸手在她面前。  宋念安有一瞬的恍惚,蜷在膝前的指尖微缩了下。  目光相撞刹那,雨势汹涌,男人的低嗓在飘摇风雨中显得格外温柔,缱绻又暧昧。  “宋医生,”他笑,“辛苦了。”  格西手术成功,科特要的结果有了,不仅宋念安暂时解除了危险警报,就连傅听言那边,也暂时得到了安稳。  所以晚上集体的那顿饭,有违惯例地,科特应允了宋念安的出现。  而宋念安的座位,正对Daisy,全桌仅仅她们两人是女的,其他都是男的。只是,有沙里,却没有沙孔的身影。  手下走进汇报情况,宋念安才隐隐约约听清详细。  格西受伤就是因为沙孔的看管不利,按规矩,科特不会留沙孔,但这么多年养大的情分,沙孔不死,也终究要在地下室得了教训。  短短几天,原先对立的羽翼,属于沙里的Min、沙孔连连出问题,反倒傅听言这边有宋念安帮衬,惊险过后,再度步步攀升。  整顿饭,明显吃的是隐匿浑厚的硝焰气。  宋念安有注意到沙里的目光时不时就扫过她,像是在明目张胆打量猎物,太过攻击性的眉眼,背光而坐,都散发着慑人压迫的气息,萦绕不去。  尤其是他戴着戒指的食指压着虎口那道长疤,密密麻麻的凸起,在光下,狰狞骇人。  明眼人都能察觉组织最近的动荡。  有眼力见的已经打算往傅听言那边靠,更多的,人算不如天算,谁都不知道发展会如何。  有关走线的话,科特不可能会当着宋念安和Daisy的面说。  所以当下徒留的话题,是有关白天宋念安处变不惊处理的感谢,科特就算狠戾毒辣,也不是狼心狗肺的那种。  既然给了他信任的条件,那这一杯酒敬上,就是给宋念安的,“宋医生,今天,感谢。”  换种角度,科特的敬酒,宋念安不得不喝。  而傅听言就坐在科特旁边,其实全程都有注意宋念安那杯酒,这里不像国内,随便下药放毒的手段都是常见,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所以今天的倒酒,都按照他那边的惯例,Daisy来。  或许是保护意图有点明显了,Daisy在饭前有哂笑提出:“这才几天,就那么喜欢?”  傅听言不过是看一眼她裙身上黑豹的绿色眼珠颜色,寂凉目光盯她,没回答,反倒娴熟掌握对话,开问:“记得换回来了?”  Daisy当然知道傅听言话里的意思。  她哼笑了声,手中倒酒的动作漫不经意,但量度都有斟酌,“一点小恩小惠罢了,我不至于倒戈。他那种人,最后必定毁在自己手里。”  话里那个他,Daisy说的是沙里。  傅听言没接,也没按照常态告诉Daisy组织即将会有的动荡。  他不过是烧了根烟,望着不远处陪在格西身边,看似是在陪他聊天的宋念安的背影,嘴上却是没留情地突然问:“让你表现张扬是为了混淆视听,我让你凶她吃饭了?”  猝不及防的质问,Daisy愣在原地。  她难以置信地瞟了眼宋念安,大脑飞速运转后,想不出措辞,只是无语道:“不是你让我表现放肆,顺带很喜欢你,能以防别人怀疑?”  说实话,Daisy还觉得自己演技挺好的。  她想着,从这鬼地方出去了,她那点“天赋异禀”的演戏技能指不定就没地方施展了。  然而,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落在傅听言这,只是淡嗤了声:“你凶她,她就不怀疑我了?”  “所以她怀疑你了?”Daisy听完,整个人都沉浸在讶异中,连带着捕捉问题的重点似乎有点偏了,但她还是震惊感叹,“那她怀疑你什么啊,这才见几天就这么敏感了?”  “......”傅听言低头睨她一眼,“你很好奇?”  Daisy违心几秒,很识相地连连摆手,打哈哈说:“我好奇什么啊,这不是以防万一,毕竟是半路抓来的一个医生,就算是女的,背景什么的都不了解,也不好断定她好不好。就我看吧,她脾气好像还挺大的,我才表现那么厉害一点点,她那天就要跳起来了——”  这话Daisy还没说完,就被傅听言忽地一声低笑打断。  她摸不着头脑,发懵看他,“我有地方说错了?”  像是戳中傅听言心悦的点,他难得给她点好脸色看。少有的,Daisy也是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随后,疾速收敛。  唯独乌云压阵,男人这的眸色泛着淡淡微光。他微挑了下眉,看似远眺,目光却始终凝聚在宋念安背影上。  最后一句结尾,他漫不经意道:“记得,对她态度好点。”  又回到这一茬。  Daisy:“......”  现在,面对科特的盛情敬酒,傅听言目睹着宋念安举起眼前的酒杯,像是无意识做出的回应,是小心翼翼地先看了眼傅听言,随后在他无声的安定目光下,温和说出:“救治,是我应该做的。”  科特大笑,总有那么点放松警惕的意思。  话到深处,他的目光更是随意在傅听言和宋念安身上梭巡,最后看向傅听言,几句言辞都带有荤味的打趣。  用的是宋念安听不懂的他国话,他之前有教过傅听言。  “喜欢就上,忍什么?都到这里了,不就是你的人?”  一旁的宋念安一头雾水看着傅听言和科特一来一往的对话,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叽里咕噜的,她更搞不明白大家随他们在笑什么。  只是觉得,这帮垃圾玩意投向她的视线,很让她觉得心梗。  这里估计也就傅听言脑子正常点了。  从始至终,他看她的目光,都很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饭后,科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所以Daisy这边先带宋念安去到外边的露天休息区。  暴雨过后的天空,云翳不厚,淡淡薄薄的,总像拢了层薄纱,月色皎亮,却依旧清淡看不透彻。  望着这片天空,宋念安数不清第几次想到现在远在南北两边的同事们,纪书娴、裴灏他们,也不知道救治帮助进展得怎么样了。  傅听言和她有提过,废弃教堂面前那两个人是他的,所以起码,纪书娴安然无恙,宋念安放心了。  她现在走不了,只能期盼他们进行顺利。  虽然傅听言承诺她下周五晚上就可以离开,但不知怎的,宋念安最近两天的右眼皮都跳得厉害,再加上这片地域未明方向,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现在距离他们有多远了,接下来直到下周五的每一天都必须依旧提心吊胆地度过。  这样的发展,总让她有某种隐秘的,不好的预感。  但具体的,宋念安又说不清楚。  格西的事情不过是个插曲,周遭都平静和谐,甚至于有点平和过了头,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总有本事让人放松一切防备。  其实宋念安能感觉得到,Daisy只在特定时间段内会分秒戴起冷硬的伪装,其余时候,她好像就和十几岁,不谙世事的普通少女一样,没太锋利刺人的棱角。  但就是......她对傅听言那点太过明显的好意,让宋念安心里莫名很不爽。  说不清道不明,还不能发作的那种不爽。  窝心的很。  两个人坐在休息区,周围还有站立看管的男人。  所以她们不方便多说什么。  不过,还好,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沉静无声的环境,宋念安盯着远处漆黑深黯的野场,风过耳际,牵连着思绪一转。  她忽地想到那天猎场,Daisy站在窗户外面,对傅听言会冷不丁示弱的表情。  这一秒的熟悉感,好像刹那回到她之前和傅听言的那点交集。  其实她九岁那年和傅听言认识开始,两个人就算平时里里外外会碰到,也都没怎么搭理对方,直到她十五岁,两人的关系好像一下子打了错盘。  老院有门禁规矩,她不能外宿,就必须在门禁前赶回去。  恰巧生日那天,宋念安和朋友过得有点晚了。  姐姐林钦吟和姐夫季淮泽都不在家,另一个姐姐季向蕊早就搬去和时鉴哥卿卿我我了,没人抽时间来管宋念安。  宋念安难得乐得清闲。  但还有个压力,是同住在一间老院的季爷爷。  但凡宋念安在家,这老头总爱叨叨——他们一帮兔崽子不管,他不能不管她啊。  这小宝贝孙女,可比他自家那个小白眼狼贴心多了。  要是这宋念安晚上搞点事情,季老寻思着自己以后也不好和林老交待。万一去了,他不陪他下棋了那可不行。  所以找来找去,还是傅家那小子最看得顺眼。  正好那会,傅听言休假在家,晚上十点过了接到任务,不得不去。  但傅听言和宋念安那会并没那么熟,自然更没想到,喝醉酒的宋念安还是会发酒疯的类型。  宋念安酒喝多有个怪习惯,喜欢抠人衬衫衣领的扣子。  所以走回去一路,宋念安神志不清的,没少搞事情。  她不仅扒拉着他脖子,还小霸王地跳到他背上,嘴上含含糊糊地,带着几分放肆的傲慢,“你谁啊你,我认识你么,你就背我?”  傅听言本就糟心,这会脾气来了,面无表情的,嗓音低冷:“你说我是谁?”  宋念安笑眯眯地盯他几秒,随后“啪啪”两下拍他的脸,沉浸感叹:“不是我说,这位哥哥,你的脸长得真不错,就是这脾气吧,有点......”  后面的话,宋念安没说,一阵反胃感突袭而来。  傅听言被她搞得一路上来来回回放下,背起,放下,再背起,再放下......  最后,他受不了了,冷眸盯着想再跳上他背的宋念安,“安分点,不会?”  可能是察觉到微妙沉降的氛围,不太妙,宋念安很识相地压着声,轻轻打了个酒嗝,小声嗫嚅:“我不就......上个背嘛......你干嘛......这么凶啊。”  听起来委屈巴巴的语调,搞得好像是他傅听言欺负她了。  傅听言简直气笑了。  但奈在眼前是个快断片的酒鬼,没必要一般见识,他让她上背的同时,不忘下通牒,“你最好就这么安静点到家。”  “不然呢?”宋念安终于像是悟出点什么,眨巴眼睛,澄澈乖巧地望着他。  “不然?”傅听言静了几秒,勾唇,“旁边就是条河,我送你去喂鱼。”  “......”这只小雏鸡再没嚣张气息,一拍即灭。  不知走了多少步,她还是轻轻提醒:“那个......哥哥......”  “我忘了说。”  “什么?”  “我不会游泳。”  “......”  “所以你把我丢进河里喂鱼,你会完蛋的。”  “.......”  KO.宋念安赢。  另外,最后的战利品,是傅听言那件新衬衫的顶扣。  的确,是被她硬生生扒拉下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8. 抓包 冬夜,野场风声呼啸,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阴森深黯。  兴许是短暂的安全淡化了四伏的危机,周围的静好像又显得过度平和。  只一会,冷意袭来,宋念安飘散的思绪统统收回。  出来这么久,宋念安和Daisy都是并排而坐。  而旁边就是举枪看守的男人,她们很有默契地谁都没出声,以此避免麻烦。  只是,宋念安并不知道,Daisy却清清楚楚的是,她们离开后,现在的内厅必定是在算那头秃鹰左眼莫名其妙安上监视器的账。  果然,科特打死那头秃鹰后,没直接把它处理掉,而是安然将它留到了晚餐后,在众人都吃饱的情况下,撤去饭菜,毫无顾忌地把那头浑身血渍已然凝固的秃鹰丢到台上。  “咚”的一声,众人噤声。  秃鹰的黑色羽翼已经在干却血液的渍染下变得僵硬。  而那张尖利的嘴依旧张大,模样惊骇却无处可躲,唯独好的那右眼死前撑到最大,瞳眸漆黑,映照出科特的脸,似是闪现中抢前惊悚一幕。  科特直接生生把摄像头从秃鹰左眼抠了出来,手上悠悠的摩挲,最后手定在摄像头后面的开关上。  还开着,但摄像头里已经不散红光......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两端远程连线,其中一端已经被切断,有本事把秃鹰瞎掉的这只左眼换成摄像头,还有本事及时切断连线,却没本事站出来。  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以为他查不出来么?  背后操作的人一定想不到,科特不仅把控所有的监控进出,更熟悉的,是所有线路的对联,一开始就是他设置的。  所以不过是断了一端,想查,都是小问题。  但现在,科特并不急于求得一个答案。  他眯眸,漆黑的瞳泛着犀利的精光,脸上面无表情,语气低冷:“告诉我,谁干的。”  问话出去,一众却是鸦雀无声。  这种情况,谁也给不了他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枪打出头鸟,只要先开口,科特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傅听言没必要冒这个险,沙里更加不行,Min死了,沙孔进了地下室,现在是有人追随他,但总是单枪匹马的局面,他不能再多话。  只是在场面气氛一度冰冷窒人时——  科特的手下敲门走近,有条不紊地把搜集到的视频放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地低下身,说道:“将军,人抓到了。”  一语双关。  调度出来的是整个区域线路内搜刮出的所有能与这枚摄像监视器有关系的视频,其中有一幕,就是沙孔在一周前的深夜,私密闯进禁区的画面。  而这一段的下一幕,是沙孔喝多后,徒手抓住这头秃鹰,摆弄他左眼的摄像头位置。  视频里的玩笑声一句接一句。  “小东西,总算是抓住你了。”  “记得眼睛睁睁大,给我把那小子给看了。”  “表现好,马上就给你新鲜的生肉吃。”  话音太低,科特几次加大音量,视频里的话听得他脸色越发沉降阴戾,浓沉汹涌的嗜人感岌待爆发。  连沙里整个人都眉头紧皱,手上紧握着想要报给科特的最新船线消息,一时紧张到掌心都泌汗。  那句“有本事的话,最好把科特那老玩意也给吃了”刚出来,沙里就急迫地喊了声“将军!”——  科特没给他这个哥哥面子,直接拔出枪,一枪打在地上,随后指向他,“再多一句,我连你也崩了。”  骑虎难下的形势,沙里那边有多焦灼,就显得傅听言这边有多淡然。  势不两立的局面,沙里危险,傅听言稳了。  这是在场的人鲜明能看出的。  所以当一行人跟在科特身后,朝着地下室方向走时,沙里的确和傅听言同排,但明眼人都选择站在靠傅听言后面的地方。  一场绝杀,血染面庞。  宋念安在Daisy的身边,没参与,不知晓,但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还没来得及辩解,就死在科特枪下的画面。  一旁,站的是居高临下倨傲的傅听言。  那一刻,沙里心思清楚,这一切必定是已然设好的局。  管理者都知道,区域每一周都会定时清理监控摄像和窃听系统。  而沙孔那一晚明明就是上周再往前一天,按理已经被清理进系统仓库,怎么可能科特手下一调查就能找到?  还只是用科特的号搜索了下就能找到?  这摆明了就是送到面前的证据,科特火气不消,沙里就没资格替沙孔做辩解。  真是该死!  沙里气疯了头,手握的最新船线消息纸都似乎被他攥出裂痕。  科特当然清楚沙里激进又狠戾的脾性。  所以当着他的面崩了沙孔,科特用冰布擦凉枪口,把枪放到沙里手里。眸底谑起的深笑,算警告,也算压制。  “不要再有下次。”枪身轻轻拍打沙里的掌心,科特笑了,“你知道后果。”  这是一并将沙里一起牵扯进去了。  沙里表情难看。  但其他人都清楚。  沙孔就是个贪图女色的草包,扶不上墙的烂泥,有胆量敢正大光明在秃鹰摄像头前说那种话,还能有脑子在背后操纵关闭端口?  能这么聪明又会耍心思,还和沙孔走得近的。  在场的人里,除了沙里还有谁?  这番连坐,赔了场命,警告了在场所有人。  想死,就直说。  解决完事情,傅听言最终是在靶场找到的宋念安和Daisy。  远远看去,宋念安虽比Daisy要高,却比她清瘦得多,整个人在萧瑟的夜风中无端多了凌乱单薄的柔弱感。  Daisy手上把玩着傅听言手下那边给的枪,说是防身用。  但当宋念安看向Daisy时,她耸了耸肩,自发承认了:“放心,我不会开枪。”  宋念安似是不解。  Daisy眯眼笑了下:“在他手下,都有规矩,十八岁年满之前不能碰枪,更别说开枪,我脑子清楚,不至于坏事。”  这是这片区域都心知肚明的规矩,也是傅听言从一开始就设立的规矩。  未满十八岁,在他眼里,就是未成年。  他在这,是不得已,做的很多事起码心里有数后果,但这种后果,没必要牵连未成年的孩子一起承担。  Daisy是被傅听言从狼狗手里救下来的。  她虽然不知道他卧底身份,但时刻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个男人不可能属于这里。  至于具体的,她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毕竟知道太多,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只是这边人烟稀廖,宋念安还是思及随处可有的监控和窃听,不敢多言,反倒是Daisy看到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笑了。  宋念安头皮一麻,“你笑什么?”  “笑你胆子小。”Daisy像是一下子卸去了伪装,再不见前几天装模作样扮坏人的虚伪,“这片虽然还是靶场,但已经归属Yan别墅区域,所以没经他允许,现在是不会有人来的。”  宋念安想到那晚,沙孔和另外男人的出现,还是心有余悸,“你就这么确定安全?”  Daisy清楚宋念安在怕什么,“起码今晚他们不会有胆量来。”  “为什么?”宋念安猜是秃鹰左眼摄像头的事,但她没Daisy懂这里的规矩。  Daisy谨遵傅听言说的“言多事杂”,还没弄明宋念安抛开医生外是否有其他身份,只能告诉她:“秃鹰的死,等着一命抵一命。”  这话说完,Daisy瞥了眼宋念安,“怕了?”  宋念安倒有违寻常地并没接话。  她脑子有点乱,纷乱思路不少。  话题一度静滞。  眼见就要被冷风吹散那仅有的热息,Daisy突然想到傅听言说要对她好点的话,带了点八卦兴致地轻笑:“你觉得他怎么样?”  宋念安抬眼看她,一双鹿眼清纯又乖张,“Yan?”  Daisy轻哼了声,点头,“没发现他对你好过了头?就那别墅,我没见除你以外的人住进去过。”  话到这,Daisy像是捕捉到什么新鲜秘密,一下垫脚凑近,密密观察着宋念安的脸蛋,好一会,得出结论:“嗯,是挺漂亮。”  “......”宋念安愣了,接连退后。  但她耳边还在循环Daisy那句“我没见除你以外的人住进去过”,下意识试探出一句:“你也没有?”  这话可把Daisy给吓到了。  她咳了声,抬下巴,一本正经道:“我看上去像是那种缺他别墅睡的人?”  “......”这话说的,宋念安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就缺那别墅睡。  “不是我说,他这人也真够肤浅的。”Daisy想想傅听言那种两面派作风,就无语,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什么鬼样?  她没忍住,吐槽,“你是长得漂亮,但他至于这么......”  话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男人低沉有韵的低笑。  Daisy突然只觉惊悚地背脊发僵,宋念安跟着闻声回头,只见傅听言一手拎着西装外套,一手游刃有余地解着黑色衬衫的袖扣,走近到她们身边。  “聊什么呢?”  宋念安和Daisy对视了眼。  明明刚才还有不适的感觉,现在的Daisy坦然的又让宋念安摸不着头脑。  这番对话结束,也许真的是她多想了吧。  宋念安脑海里是有一瞬划过这个念头。  然而,沉默之中,先起声回话的是Daisy。  理所当然的语气,丝毫没抓包的局促:“当然聊你不能听的。”  傅听言微挑了下眉,视线却是悠闲落在宋念安身上,似笑非笑的,夜风浸染得无端多了痞气,颇有意思地反问:“聊我不能听的?”  他在等她回答。  莫名地,宋念安多了层如坐针毡的感觉。  冷风袭耳,她轻应了声,硬着头皮还是说:“我们的话题,你有什么好听的?”  饭局上,科特那句插科打诨的话还近在耳边。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着,一秒一秒走过的时间都像是按了慢行键,有了皱缩之后微张的缓慢感。  “知道今晚你听不懂的那些话,”傅听言慢条斯理地微弯下身,到视线与宋念安平齐的位置,直视着,唇边含笑,“是在聊什么?”  骤然之间,宋念安心头轻跳,她知道傅听言在说科特说的那些话。  只是,她的回话生硬,也显得疙瘩,“聊的......什么?”  “聊,是我的人,”他的热息散漫浮现眼前,悠悠扬扬地,轻叩她心房——  他笑,“怎么都开始聊我不能听的话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9. 情书 一瞬间,风声停滞的那几秒,周围尘嚣寂静。  肉眼可见地,宋念安的耳根唰的一下就红了,太不争气了。她心脏的跃动,像极野鸟的夜鸣,一声又一声,在炽灯下透亮。  抬眼就是男人轻浮的气息,温温热热的,覆在她清浅的眸前。  仿佛照尽荒原的火光,一下就烧了起来。  “谁是你的人啊?”扑通扑通的,宋念安的脉搏忽地就失控悸动,连带的,她那一点就炸的脾气说来就来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胡扯。”她理不直气也壮道。  傅听言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仓惶逗笑,直起身,仗着优越的身高差低头看她,“我扯,那你慌什么?”  “......”宋念安默了几秒,莫名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这男人真是!  不知道为什么,积攒了这么多天,她肚子里突然一包气,又几秒,有点嚣张又有点虚地理不直气也壮道:“谁让你没事说这种话,是不知道有未成年?”  一旁还在看戏的Daisy:“???”  等等......关她什么事......  明确自己已经不能在这边久待了,Daisy很有眼力见地在这场暧昧继续加深前,轻咳兜转了话题,很嫌弃地看他们,“我们能不能先谈正事。”  而场面就这么被一道三八线干干净净地分隔开。  Diasy感受到了,她这局外人来得太不是时候,他们的调/情与她无关。果然,今晚说要谈事,但并不适合谈事......  傅听言总是知道急事为先。  回到别墅后,他直截了当地给了Daisy一张船票,上面写的是环线阿耶于——马加革——索里亚——阿耶于。  登船人还没登记名字。  关键是,据Daisy所知,从傅听言这边走的船基本都需要登船号,而不是船票。  船票太过简单,随便搞都能搞到,而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登船号,才是保障。  “这是什么?”Daisy不明所以,来回翻了几遍船票,没发现什么异常。  傅听言斜靠在长台边,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有本事把摄像头装到秃鹰眼睛里,会没本事把这张船票放进他兜里?”  Daisy脑子一转,蓦然惊愕,“你是怎么......”  不仅Daisy,连宋念安都在一旁听愣了。  傅听言依旧慵懒闲散,盯她时不禁满意地勾唇,“好奇我是怎么发现你这些小动作?”  Daisy没说话,但她态度等同默认。  “就靠你那个脑子,放完监视器,大张旗鼓地盯完人了,记得毁灭证据,不记得转移视线,等着人原地逮你呢?”  “......”Daisy有点不懂他意思。  她的确按照他以前教她的办法放了监视器,也的确花心思和脑筋挑好时间,切断一半端口。  就因为区域每一周都会定时清理监控摄像和窃听系统的规矩,所以胜券在握。  可现在傅听言的一番话,显然将形势逆转。  走到正题,傅听言的神色再度变得严肃,“Daisy,我教过你,这种条件要想灭一个人,不是当面给他威胁,而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背道给他重击。”  也是傅听言教的Daisy,对付敌人的前提首先是要保护好自己。  如果他今天不再强调这些,明天的Daisy再因为心思不够缜密而绊倒自己,他就未必能把她救起。  傅听言最终没和Daisy说他替换视频录像的事。  如果他不用沙孔那一段酒后玩秃鹰的视频替去Daisy那段,未来明媚的Daisy也许就看不到明天天光。  原先自信的Daisy在傅听言的一番话后,哑口无言。  最后一个问题,他问她:“沙孔和秃鹰对话那天,你应该是和他们待在一起,那段对话怎么回事?沙孔受过训练,不可能会在酒醉那种情况下肆无忌惮。”  Daisy讶异傅听言知道那段对话,但她终究没多想,纯粹是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便诚实坦白了:“是奇利亚博士的药。”  “你给他用了?”傅听言微皱起眉。  Daisy点头,心里有点忐忑,但还是在大脑风暴后,眼也不眨地认真说:“我承认我的确思虑不周,但我不可能什么防备都没有,我知道人吃了那个药会受不了压力,所以他不过是实话实说,那都是他自己的想法,再阴暗也没人逼他说。”  Daisy离开后,别墅内只剩宋念安和傅听言两人。  莫名地,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微妙。  今天累了一天,宋念安现在满脑子都还是乱七八糟的想法,其中为甚的,就是傅听言刚刚和Daisy的对话。  其实宋念安感觉得到,不知不觉地,傅听言已经把外面的危险警报值拉到最高,风云飓变可能就在某一瞬。  而她身边的安全系数,却也在他的保护下,与日俱增地飙到高点。  现在,傅听言坐在沙发上,头后仰着靠在靠背上,眉目松散着,毫无白日半分犀利的感觉,也少了不少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鬼使神差地,宋念安靠近了。  她没坐下,而是站在沙发靠背后,等于是在他身后就近的位置,垂眸望着傅听言,见他在闭目养神,索性断了要和他聊会的想法。  别墅很快静到落针可闻。  连彼此交错绵延的呼吸声都缓缓变得温和,一声一息,都在心跳声中慢慢放大。  “宋念安。”突然的一声,清冽低哑,一字一顿,像是敲在宋念安耳畔。  她愣了几秒,低眸,“嗯?”  话落,傅听言悠悠睁开眼,由低及高地望去,眸色如墨般深黑,蕴着光华,却深邃幽远得难见底。  目光相撞的刹那,他沉沉道:“今天,做得很棒。”  仅开了壁灯的昏暗,影影绰绰地拢在男人瘦削凌厉的脸庞,竟有一瞬模糊的强吸引力,攥着宋念安要往里走。  蓦然,好像很悸动。  宋念安没吭声,只是轻轻地抿了下唇。  其实傅听言这么夸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不知怎的,宋念安总听出了别样的味道,有向心房注入甜蜜剂的感觉。  她和傅听言也可以说是很有渊源了吧。  但说实话,较之现在,他们以前的相处较之老院那些哥哥姐姐了来说,更像是问题小孩成天被大人管。  没人管她吃饭,傅听言管;没人管她学习,傅听言管;没人管她家长会,傅听言管......  也可以说是,进了老院,季老和傅老两个老头一天到晚的崇高事业,就是在宋芷青旁边吹嘘这年轻人的可靠。  再加上宋念安向来年级第一,甚至保送,成绩方面完全不需要宋芷青操心,生活自理能力又强,不用说。  理所当然,老头们得逞,宋念安被丢到傅听言那去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宋念安每次做坏事都只会被傅听言逮着。  她手足无措,只能像个小鸡崽一样被他拎着教训。  真是气死她了。  以至于后来,在老院哥哥姐姐们茶余饭后聊八卦,总笑宋念安这找的竹马年纪有点大了哈的时候,宋念安都会狗脾气来劲地跳脚:“谁说他是竹马啦!我哪里同意了!他今天还管我,烦死了,我要和他绝交!”  宋念安是真没想过,她这种flag立着立着,居然还能被自己亲手拔起来。  都说青春期的脸红来得突如其来,有的像蓄势火热的烈日,有的像雨后绚烂的霓虹,也有的像一场夹杂着狂风骤雨的龙卷风......  那宋念安呢......大概只能是龙卷风那一款了吧。  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某天起来,按照老院规矩晨练,还是傅听言带她训练。  那天的她,真跟那一千五百度高度近视忘记戴眼镜一样,莫名其妙就看傅听言看对眼了,那天也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他逆光走来的意气风发。  然后,宋念安就歪打正着地,不想回头路地开始挖掘傅听言的魅力了。  关键这魅力一挖掘还真跟无底洞一样。  一直到现在,日积月累地,少女时代的情愫都还统统“埋藏”在她心底。  兴许是注意到宋念安眼神变得有点晦涩,傅听言一时猜不到,眸色却也染上淡薄的光,敛眸淡笑:“想什么呢?”  一句话,把宋念安飘散的思绪一把扯了回来。  冷不丁地,视线撞了上去,宋念安躲避不及,只是慌乱地吸了口气,小声胡说八道:“我在想我和你这点孽缘。”  “孽缘?”傅听言波澜不惊地看她。  宋念安被他盯得心头一乱。  他越镇定,就越显得她心思不定。  眼见就要下风,宋念安赶紧一个回马枪,没底气也强装冷静道:“是啊,我真的是在哪都能碰上你。”  急匆匆地,语速都不够稳。  这话说出去,宋念安都觉得心塞了。  她好像怎么都没法在傅听言面前假正经。  傅听言全程入目宋念安微表情的三级反转,笑了。  宋念安被他笑得头疼,转身就要走,却在步伐刚迈出的刹那,就被他温热的手掌握住手腕,锢得顺着沙发方向跌了下去,脑袋落在傅听言右侧。  稍一转头,就是男人放大版的精致五官。  宋念安安静了,盯着男人微滚的喉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傅听言只不过是坐起身来,转头看她,“要是不碰上我,你还有命?”  这话说得挺有道理。  宋念安怔了几秒,老实巴交地点点头,难得拿出认真又乖巧的模样,端正态度,“嗯......谢谢。”  闻言,傅听言没出声,也没进一步松开她的动作。  宋念安抽手两次,都没能成功,“?”  “你干嘛?”她人趴在沙发上,突然警惕起来,一下变得面无表情,“松手。”  傅听言没松,反倒来了点兴致,逗她:“这次就没点表示了?”  宋念安右眼皮一跳,那要命的预感又来了。  “你要什么表示?”  傅听言朝她挑了下眉。  宋念安:“......”  “以前好歹还有三十二封。”男人不怀好意地笑,“现在连一封都没了?”  这话说完,空气无端沉寂下去。  宋念安和傅听言大眼瞪小眼的,她居然听懂了!这男人居然又提她写情书这个梗!  这次,宋念安忍都没忍,直接暴躁起来:“我说了我只写了三十一封!”  *  聊天的最后结果,是宋念安不想搭理他,直接去休息了。  不过能把宋念安的脾气激出来,傅听言想要的目的达到了。  他看得出,她今天一天都神经紧绷,如果按照她的性格,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很有可能会在他接下来不在的几天,被试探着落出马脚。  而傅听言盯着关上的那扇门,脸上的笑意很快便淡了。  他起身,走到书房,点开最新设配好的区域性屏蔽和连接系统,等到深夜,最新以及最后一次,信息收集。  他知道。  决胜局,很快要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10. 作战 其实宋念安脑子很好使。  在傅听言提到情书这件事时,她是有一瞬的心梗,但更多的,是她敏锐察觉,这看似不合时宜的对话,却又刚刚好好能将她今天心底的压抑一并发泄出来。  宋念安清楚,以前这么久的相处,她和傅听言之间的信任感早就建立起来了。现在想发泄,是因为有傅听言撑着;而能发泄,是因为身边仅仅只有傅听言。  如果今天换一个人在宋念安面前提这个,她也许只会面无表情地一笔带过:“哦,是吗,以前还有三十二封,真有意思。”  绝不可能是刚刚那个反应。  只是宋念安在反驳完之后,有过心虚后悔。  毕竟这块地方风云诡谲,很有可能是这暴风雨前的宁静莫名让她放松警惕了,但同时,越这样,就越危险。  傅听言今天从靶场回来有提及之后要出去的事。  所以说白了,接下来就算有Daisy,宋念安也只能清醒地靠自己熬过去后面几天。  蒙雾暗影笼罩床头,宋念安睁眼盯着天花板看,竟怔怔地出了神。  她在这不过多少天,就已经感觉到沉重的压迫感了,那傅听言呢......  整整三年了,他一个人在扛,明里暗里的手段威胁,他究竟是怎么撑过来的......  这一想,好久,宋念安都没了睡意。  接下来的几天,傅听言都没再出现,当然,宋念安也没再出去过别墅。  这边的人日复一日在外持枪巡逻,甚至于,与之前有差异的,是这栋别墅周围都开始有人持枪防守,看似是一路人,但似有若无地,宋念安总感觉,好像,区域内慢慢开始有了两派对敌分立的味道。  短短三天时间,原先轻松的气氛被彻底顶替,皆然变成硝烟待起的焦灼。  距离下周五的时间在一点点靠近,但越近一天,这边夜晚野场狼狗疯叫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像是困兽在做最后的搏斗,就为了最后那场巨大交易的顺利进行。  几年一度,大型运货数量,傅听言提及过的九十箱,其中就涉枪涉毒走私,另外包含资源性产品和打过针剂后出去的珍贵动物。  而针剂的成分,就是奇利亚博士研究出的新药。  科特似乎就盯准了那两个被禁在地下室的中国人,说什么也要在这几天就给试药,但问题来了,傅听言不在,科特点名道姓要宋念安亲手注射。  大家大概都能察觉到科特的急迫。  而这份急迫,很大程度来源于沙里的背后撺掇。  注射当天,送宋念安过去的人里的确有傅听言的人,但没用,他们根本没有话语权,只能旁观看着宋念安接手针管,站在那两个被铁链囚住手脚的中国人面前。  格西那件事,科特是有对宋念安改观,再加上傅听言明面表露的喜欢,科特是有动过恻隐之心。  今天,他对她的测试开始。  外貌、身份、能力......科特都看中,但其中为甚的,是宋念安医生的身份。只是,同样膈应的,是她中国人的身份。  当初傅听言要保宋念安活下来,只能靠医生这个身份,可问题就在于,能证明她是医生的只有那张工作证。  上面写着——宋念安,22岁,无国界医生,来自中国溪安。  所以中国人身份的暴露,必然会成为宋念安比傅听言弱势的点。  现在,针剂在手,宋念安表面看上去是慌张的,但有违上次的,是她的手根本没抖,就算小幅度的颤抖,也是她装出来的。  就为了在监控摄像角度拍下来的动作,和上次相差无几的吻合。  但宋念安早就知道,手上的药剂是早被Daisy替换过。  就在她把那张船票放进沙里换洗衣物的袋子当天,奇利亚博士那边新一轮药剂全部被替换,统一换成了营养剂。  其实宋念安有疑惑过,Daisy年龄还小,傅听言怎么就能放心地让她干这些事。  但前两天,Daisy的一番话打破了她的认知:“知道Yan是在哪里救下我的?”  宋念安摇头。  Daisy指了指不远处的狼狗窝,“就是那。”  宋念安愕然。  Daisy像是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不过笑笑:“这么久,我都没说,我父母是惯偷出身,当初抱着侥幸心理踏入这片财富区,却最后落得被狼狗活活咬死的下场,而我,亲眼看到他们从逃到被咬死的全过程。”  “惯偷的孩子,手段脏,何况我没成年,一看就做不了大事,他们自然觉得,这里不需要我这样的人。”说这些,Daisy的语气如常,眸色却浓深阴沉,完全没有同龄人的纯粹,“所以我的下场,也是被丢进狼狗窝里。”  “最后是Yan救的我,我很感激。”  至始至终,宋念安都沉默没答。  但她听懂Daisy跟她说这番话的重点了。  她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惯偷手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的手法其实要比她父母精湛太多。  所以傅听言留下她,敢用她,一是因为她比表面上看上去有胆量,二是她那所谓不干净的手段能在现阶段最大程度地帮到他。  要知道,刚进黑豹组织那会的Daisy,可以用疯狗来描述。  她太恨这帮人了,受重伤也必须装作忘记过去的状态,度日如年地在这帮人面前演戏,以此熬过一个又一个艰难的夜晚。  如果没有傅听言,Daisy没本事安稳活到现在。  所以他需要的,她力所能及,必定会帮。  而傅听言从一开始就给Daisy设过规矩。  无论以前父母教给她多少惯偷和蒙混人注意的手法,不做任务,就不能用;另外,未成年,不能用枪,一般也碰不到枪,不到危险关头,更是绝不允许开枪。  也可以说是因为傅听言,Daisy才能活下来,甚至把自己很多残留的陋习都改掉。  所以Daisy必须要说:“Yan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只是纯粹的字面意思。  不过说到这,Daisy也还是顿了几秒,很突兀地解释了句:“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不一样,虽然我不理解,就这么几天,怎么可能会有感觉。但我不想惹事,无论是生死还是感情,我很肯定,我对他,现在是感激,以后也只可能会是感激。”  这句话的话外音,就是在最大限度避免麻烦。  宋念安没想过,Daisy不过十几岁,就会有这样的过往。现在奇利亚博士那边的换药,傅听言也交给她来,她依旧胜任了。  聊到后面,Daisy有和宋念安坦白:“障眼法,没人会发现药剂被换,就算一旦被发现,那科特也只会针对沙里。”  宋念安知道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超出她的可知范围,但她顿了几秒,还是低声问:“怎么这么确定?”  Daisy耸了下肩,笑说:“因为那张船票。”  “没有登船号的那张船票?”宋念安想起了傅听言离开前的那晚。  Daisy点头,怕她不知道,言简意赅给出解释:“阿耶于这里登船都必须出示登船号,这是不成文定律,如果只持有船票,以沙里的身份,有两种可能。”  下一句,宋念安接上了:“要么是上船后有关系通融,要么就是有能力掌控那条船。”  Daisy倒是有几分惊讶,“而沙里可以通融的关系只有科特,但那辆船并不在黑豹组织运船的登记名单上,所以只要船票在适当时机暴露,科特就会把矛头转移到沙里头上,而那艘船,恰恰好好,就放着我替换掉的那批新药。”  一箭双雕的障眼法,偷药和不按规矩走私的名头都会扣到沙里头上,他毫无反驳余地。  以牙还牙,这就是傅听言留了一手,会对沙里的致命一击。  所以现在,宋念安就算手上拿着针管,她也不可能会惧怕,里面放的是营养剂,她只负责注射就好。  然而,在那两个中国人依旧不吐露半点科特想要的消息时,遭来的毒打,被宋念安全程都入目在内。  那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傅听言的无奈。  他纵然在黑豹组织里面已经爬到能有说话地位,却依旧没能力时时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是有任务傍身的军人,走到危险关头,能给的帮助拉到最大值,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伤。  那种无可奈何的乏力感,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这两个中国人起先是在沙里手里的,后来才转到傅听言手里。  而到他手里,已经皮开肉绽,神志不清。  又是几天,距离周五只差两天。  像是变得更夸张,整片区域所有的放哨台都开始实行两小时轮换制,更因为地域靠海,所以归属于科特这边的海边灯塔对向区域的光都亮度打到最高,把每处隅落都照得人形毕露。  宋念安白天偶尔会被找去陪格西,但基本时间,都还是安分待在别墅里。  不过远处阿耶于深陷的战区像是突然打破休战,炮火失去控制般地再度加重,轰炸接二连三,烟雾袅袅,乌烟瘴气,再加上每晚固定时间段的放哨长鸣,宋念安第一次有了危险近在咫尺的深刻感觉。  难以言喻,似乎比直接上战地前线还忐忑惊惧。  算是侥幸的是,黑豹组织的地点正好卡在边界线,炮火一时砸不过来。  只是宋念安忽略了,内乱有时候甚至会比外乱更恐怖......  当天晚上,深夜,就在万物沉寂宁静时,毫无预兆地,枝头忽闪而过的一声枪声,而后,放哨台像是受到指令一样开始炽亮光线聚焦,照得整栋别墅透亮,稍一眼都刺眼。  枪声过近得仿佛就在窗户外。  宋念安被吓醒后,第一反应是转头,在窗户上看清斑驳正在淌下的血渍。  紧接着,户外接二连三的枪声传来,刺耳声鸣亮地撕碎黑夜的宁静,想都没想就是按照傅听言和她提过的,起身下床,往隐秘位置的阁楼上躲。  整栋别墅的摄像都在三楼阁楼显示着。  她能听清,一楼摄像,很明确地响起门口密码输入的声音,在接续不断的枪声中。  一时间,宋念安手无缚鸡之力,提心吊胆到了极点。  傅听言说过,这片区域一般是不可能会出现枪声的,除非......  就在下一轮重机枪声扫过窗户,玻璃支离破碎地狼藉冲地,甚至有生生刮破宋念安脚踝的。  高柜、长桌、烛台......  每一处都近在眼前,宋念安吓得双腿发软,还没来得及往最佳隐蔽区的烛台下跑,就被冲上来的一个黑影攥住了手臂。  “An,是我。”  宋念安打了个寒颤,惊愕回头。  站在身后的正是第一时间收到傅听言命令,赶来的Daisy。  眼前的Daisy,已经脱下伪装自己纯良的裙,换成黑衣黑裤,手上拿起了枪。  始料未及的危险局,已经来了。  同一时间,风雨欲来的港口,灯塔长鸣警告。  如墨彻黑高空的盘旋,广袤海域的暗中周旋,还有陆地隐蔽处的夹击。  空军这边,作战分队完整出动。  中国驻阿耶于战区的维和部队作战分队副队长孟沛霖手压耳麦:“东北六十度的那片区域,Tercel给出指示的那处关押区域,一号飞机的人都跟我走,剩余的人,密切注意TZ45那艘船上的动态,有情况随时支援。”  全员都有:“收到!”  而话里的Tercel,是空军作战分队队长,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少校,傅听言。  分队代称,Tercel,意为雄鹰。  现在,傅听言就在那艘TZ45的船上,用科特赋予他的身份,不动声色地全权主导压制非法交易全过程。  只是,另一边的秘密基地,奇利亚博士和其他人质,却正以最快速度,在被转移地点。  动手的是惊起反嗜的沙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11. 结束 宴请地点从船过渡到中型游艇,因为涉及隐私信息,所以科特并没当面出席,反是全权把夺定权力交给傅听言。  此时此刻,游艇会客室光华璀璨,却被傅听言这边的手下重重包围。  西装革履的沉重,接二连三地束守,个个面无表情,眉眼冷戾凶狠。  这种局势下,坐在傅听言对面的单方合伙人蒙洛不由沉下脸色,他带来的人仅能进来两个保镖,其余都被挡在室外。  像是领悟什么,他表情没一会就变差了。  蒙洛是外国人,这次运输线路主要就是运外,他是上头算是有身份的接头人,现在却被科特这边这种态度防守,想来上次也聊得并不愉快。  于此,他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当地话,简明扼要使起激将法:“Yan,我来是为了谈生意,如果你们的诚意就是如此,那我想,不谈也罢。”  一本正经的语气,却在几秒后,换来傅听言一声散漫的低笑。  蒙洛皱眉盯他。  “蒙洛先生,谈生意不是讲究礼尚往来?”傅听言右手随意滑动着烫金银边的打火机,火石一簇簇擦过的猩光,照亮他漆黑的瞳眸。  男人过于淡定的神情和语气,反倒搞到蒙洛心里发虚。  傅听言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眯眼盯向他身后仅仅三个银箱,似笑而非,“想和将军换好东西,难道不需要拿出点诚意?九十箱货,只值三个箱子?”  这话一下刺中蒙洛底气,他脸色稍变,“道上都讲究先交货后给钱,我这带的不过是定金,我答应,事成之后,钱款一定全部到账。”  但傅听言完全不吃这套。  他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抬起深黑的眸,笑意凛冽淡了,语气冰凉威慑:“我这只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果没有,一切免谈。”  根本不由分说,难以商量。  眼见傅听言说完就要起身,蒙洛头脑一热,急得站起来就要拦他,“那九十箱货我一定要带走,钱我可以解决,但合同今晚一定要签好。”  傅听言低眸看他,没接话。  一下骤然的气氛,蒙洛完全处于下风。  而与此同时,镶在傅听言身上的窃听器已然起了作用,远在区域基地的科特全程听完他们的对话,清晰在耳麦里告诉傅听言:“不拿到钱,他休想要货。”  傅听言表面云淡风轻,但目光已经扫向了墙壁上的挂钟。  八点五十,还有十分钟,行动就要开始。  如果不出差错,孟沛霖那边应该已经抵达基地外围,也就是奇利亚博士和中国人质的被困地点。  傅听言在这,只是转移视线。  微不可察地,男人的眸色慢慢变得沉戾,极度冷静下汹涌滚动的是漆黯深海。  蒙洛倒像是猛地找到解决办法,表面好说话地商量:“听说将军这边奇利亚的身体不太行了,我这边倒是还有一个好人选,需要吗?”  毕竟当年奇利亚博士会被活抓软禁进黑豹组织,还是因为蒙洛中间促使。  奇利亚博士,奇利亚不过是化名,原名章奇亚,国家重点培养的医学博士,从业多年兢兢业业,不忘初心。  当年赴外救助,他的医疗包里还有一展五星红旗。  而现在,蒙洛商量的这句话,在傅听言听来,格外的刺耳。  傅听言没更多表示,只是冷淡的神色稍缓,像是给他描述的机会。  蒙洛忙不迭说:“阿耶于南边还有一帮无国界医生,最近形势不好,他们没法久待,先前刚和我这边人有过交涉,里面有个带头医生听说本事不错,将军要,我就抓来?”  傅听言没出声。  蒙洛就继续说:“本来有个中国军医,但将军好像很讨厌中国军人,我就没上心,一不留神给她溜了......”  这片地域上,任何有利用价值的人的性命好像都脆弱不堪一击,说抓就抓,说杀就杀,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冷漠嗜血,毫无余地。  闻言,傅听言的眸色越发的深寒,压抑在身的戾气渐渐变得鲜明。  蒙洛压根就没注意这点细节,还以为傅听言这种沉默算是默认的同意,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  就连耳麦连线那头的科特都放任傅听言自己决定,“多多益善”,总不会错。  然而,就在这种糜烂的想法贯穿室内,随激烈的风声愈演愈烈时,海平面突然一声暴戾炸裂,爆炸声近在耳边,猩光闪过玻璃,船舱玻璃都震动得在微晃。  蒙洛一下就被吓到了,身后的保镖警觉拔枪,第一个就针对傅听言。  “Yan,你......?”蒙洛脸色极差,接连后退,连声的质问中,他同样拔出了早有准备的枪。  耳麦里突然传来科特焦急的询问:“怎么回事?”  但这一刻,傅听言没再搭理,单手摘下耳麦后,关闭窃听器。  手里的枪倒转入弹,身后一排人随同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地全部直接指向蒙洛。  “咔嗒”一声,时钟指针走到九点。  九点准点,任务开始。  此刻,卸下“商人”的精明,傅听言就算身着西装,眼神也陡然走向深邃死寂,一身正派之气。  他盯着眼前惶恐不安的男人,不急不缓勾了唇角:“蒙洛先生,奇利亚博士和中国军人的账,我们是时候该算清楚了。”  此刻,灯塔信号灯彻亮,刺眼夺目,空军这边的飞机早已盘旋占据港口,海陆同样包围重重。  根深蒂固的算账,他要让他们清楚,中国本不可欺。  连线一断,两种可能。  但显然,在傅听言开枪打坏游艇监控的那一秒,科特终于察觉,沙里对傅听言的猜忌是真的,他才是黑豹组织真正的叛徒。  其实沙里那边的船票已经被科特发现,如果没有今晚这出,可能死的那方直接就是沙里。但现在,沙里自以为自己逆风翻盘了。  科特不信任傅听言,同样也不会信任沙里,所以借刀杀人的手法,今夜这场,他要借沙里的手,把傅听言教训彻底。  只是科特再未雨绸缪,都不如傅听言蛰伏多年的隐忍。  同一时间,黑豹组织现有的区域已经开始沦陷。  空军那边的分队和无人机同时戒备工作,一前一后闯进区域,连紧急警报都拉得毫无预兆,滞慢了。  “砰”的一下,玻璃杯打碎在地,整片狼藉,科特暴怒。  远在秘密基地的沙里接到科特的最新命令,要最快速度将奇利亚博士和其他人质放弃转移港口,而是全部转移到沙里自己建的那个最新基地里。  另外,格西,科特要求必须带走。  沙里收到命令,即刻亲自动身。  只是在此之前,沙里还有个麻烦要解决。  那就是在这片区域内,和傅听言有关系的宋念安和Daisy。  沙里向来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谁把船票塞给他的,给他扣脏帽子的,这个仇他必定要报。  而这两个人里,Daisy更有可能。  所以他送她死,宋念安必须活擒。  宋念安和Daisy这边刚逃出别墅,一路从野场要往傅听言掌控片区的偏门方向跑,就撞上了早在此守株待兔的沙里手下。  自科特要弄死傅听言那一秒开始,这里就不再划分,那些设规矩不能踏入的区域,现在都有科特、沙里手下的防守。  Daisy根本来不及想对策。  只能最具挑战性地把更有利的逃跑方式,让宋念安从最隐秘不被人知晓的那条林中偏道走,而她作饵声东击西。  但Daisy怎么也没料到,沙里那边居然心思叵测到这边每一处可以逃脱的地方,都派人紧盯,就连最新凿开的隐秘处,都已被发现。  Daisy握着枪的手,终于开始抖了。  另一边,蒙洛要逃,紧急发出的消息被接收后,快艇紧随而来,却终究晚了一步,蒙洛和他的手下已经被傅听言这边生生钳制,缴械后被捆绑在船上。  狂风骤雨的恶劣天气,乌云遍布整片广袤海域,闪电刺目鸣亮,雷声却在黑豹组织区域一声扩音器的刺耳后,戛然而止。  扩音器里响起的正是科特沉重冰戾的嗓音。  “Yan,我说过,想自作主张,也要看自己有没有本事。”  很明显地,随话落传来的是一声受惊的女人尖叫声,那声音简直太熟悉了,傅听言只不过听到前音的瞬间,就能辨析那是宋念安。  悄无声息地,男人的手一点点地紧握成拳。  如果纯靠听觉辨析位置,是有难度的。  因为宋念安尖叫的音色明明尖利,传来却含糊不清,尤其像是被某种媒介虚化过后的缥缈,还带磁声。  有什么环境会有这种情况?  傅听言一时之间想遍了可能的所有地方,都毫无头绪,不禁眉头紧皱。  而扩音器里的对话仍在继续,是讽刺的笑:“潜藏这么多年才暴露,是我不够谨慎,但你以为你这点本事就能掀了我的地盘?我告诉你,做梦。”  “我现在给你两种选择,一是拿你的命赌她能不能活,二是开回到停船点,让你手下那点人全员撤退,我今晚就要离开。”  科特是要跑,但他料想不到,空军这边的无人机已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定位了他的具体定位。  科特,沙里,蒙洛,以及组织内几个不好说话的长老,都被实时定位。  而科特和沙里定位接近,这说明什么?  暴雨侵袭,船身摇晃,傅听言明明弱势,但在深呼吸后,直接去了游艇的驾驶舱,动作利落打转方向盘,不仅不沿着既定航线回停靠区,反倒以最快速度近海域赶到孟沛霖给他最新定位的新基地。  此时此刻,沙里已经将人质全部转移。  新基地外,孟沛霖带着手下几人追过去,却中途意外遭到暗射,无奈之下飞机盘旋,只能落地,伺机等待下一个进闯时机。  新基地里,明灯照亮每一处隅落,厂区长道宽阔却埋伏深重,左右纵向平行的两排鼓风机个个同间距斜向交错安置,互不正对,同时工作时风流都横向,呈垂直边缘碰撞,在不同设定的道上,蓄势强劲地工作着。  宋念安就被吊绳束缚在鼓风机正中央。  唯一两台平行正对,并没工作的鼓风机中间。  如果只是如此,Daisy有办法从隐秘藏身地跑过鼓风机外侧小道,去救宋念安,但经过沙里改造后的鼓风机已不再是单一风向。  就是以防万一,两侧鼓风机可以同时同向输出强风,也可以在开关作用下,背道反向旁边的小道相对输出。  所以Daisy要从旁边小道跑去救人,最大的风险就在于,一旦两排鼓风机反向开启,她极易因为势不可挡的压强而被吸进去,由此丧命。  沙里就是掐中了这点,现在正处上风。  Daisy一时手足无措,而且她的子弹已经因为对敌沙里手下而仅剩一枪。  棘手之际,Daisy却在转眼的那一瞬,一下注意到了秘密行动进去厂房的几名空军,她动作一顿,心里猛然燃起了希望。  孟沛霖有认出Daisy,和她点了下头。  随后,他用得以联系傅听言的方式,在耳麦里传露:“报告,到达厂区,目击范围只有两个受害者,没发现可疑目标。”  那头是男人沉稳冷静的低嗓:“现场什么情况?”  孟沛霖一一描述清楚。  那傅听言清楚了:“保证人质安全。”  “收到。”  现有的空军分队分成两批,一批就随孟沛霖留在一楼守着宋念安和Daisy,以防再出差池,另一批就开始搜寻其他人质,进行营救。  毫无破绽地,沙里太过于要针对,以至于忽略了赶去的空军。  宋念安整个人被吊在一堆强势工作的鼓风机中间,吊着她的绳摇摇欲坠,仿佛冷不丁的断裂,她就会被一边鼓风机吸进去。  她吓得手脚发软,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来这里就好像是一场噩梦,耳边哗哗纵响的都是恐怖的警告,而傅听言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这时,宋念安在明,沙里在暗。  沙里总觉宋念安会是够好的鱼饵,就算科特那边有所保留,他也不听指挥地这么做了,甚至于他不信活擒得了宋念安,活擒不了傅听言。  千钧一发,傅听言出现了。  不过先于出现的,是傅听言早就先一步到整片区域的总闸口,也就是科特所待的区域,把控着这里生死的至关一地。  科特的站位是东北向,那傅听言就从西南反向攀上。没等科特反应过来,傅听言手里那把冰凉的枪眼已经顶上了他头顶。  低冷的话从后而来:“我的人,在哪?”  科特笑了,眸色阴森而生冷,“你的人?该死了。”  下一秒,枪眼顶的力道加重,带着怒气,擒拿束不给科特任何的反驳机会。  但科特手上还有一个杀手锏,他收敛气劲,笑着说:“知道这个新基地装了多少炸/弹吗?想从我手上把人救出去,你在做梦。”  炸/弹?  傅听言这边直接耳麦告诉孟沛霖。  而无论炸/弹在哪,都和科特再无关系,傅听言没说的身份,科特也猜到了:“你是中国军人?”  他悟道:“难怪博士每次看你的眼神都不对。”  原来如此。  但傅听言没再和他废话,果断钳制后,目标人物又一落网。  交由手下后,他盯向旁边的总闸开关,闭眼熟悉路线不过一秒,以防沙里在暗处脱逃,有选择性地干脆关闭一处。  开关调下的那刻,鼓风机瞬间关闭。  傅听言转身就朝宋念安被绑的地方赶。  沙里听完科特那边的异样声响,加上鼓风机的关闭,终于发觉不对。  密室灯关之时,他直接同步打开了炸/弹计时器,同时纵身一跃,翻出了窗,想都没想直接往海里跳。  这时的定时爆/炸倒计时,最后不到三分钟。  滴答,滴答,滴答......  两分五十九秒。  两分五十八秒。  两分五十七秒。  计时器就在宋念安头顶。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懵了。  就在她束手无策急得要哭出来的千钧一发,傅听言出现了。  分队已经派人去追赶沙里,而最后两分钟的时间,厂区再无人物威胁,傅听言必须把宋念安从铁链禁锢的绳中救下。  宋念安紧握成拳的手抑制不住地在抖。  她低睫望着下面的男人,第一次这么心有余而力不足,嗓音沙哑无力,想要说好一句话,却在哭腔里变得磕磕绊绊,眼泪铺遍了整张脸。  “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办......我手疼......手好疼......傅听言......傅听言你救救我......”  语无伦次的话,在宋念安的话里,都成了走投无路的求助。  她现在整个脑子都是乱的,从未有过的恐惧密密交织在现实的窒息环境中,除了眼睁睁看向眼前的男人,她满脑子的求生自救知识毫无一点用处。  “傅听言。”她只能喊他了。  傅听言只是盯着她,眼神流露的沉着冷静已经蔓延在整片区域,“宋念安,听话闭眼。”  宋念安闭眼的刹那,“砰砰”几声响,子弹猛烈撞击,绳索断裂,始料未及的失重感说来就来,她惊得双目紧闭,垂直摔了下去。  但等不及她反应,傅听言已经接住了她。  他捂住了她眼,抱着她就往外跑。  最后十秒。  十秒。  九秒。  八秒。  就在计时器归零的那一瞬,最后人质全部救出,傅听言抱着宋念安往外冲,“砰”的一声爆炸,火光瞬间怒燃天际。  刺耳骇人的滚雷声中,烈火的冲动燃尽广袤万物。  宋念安被傅听言护在怀里,重重在摔在地上,连滚多圈,都没感受到太重的刺痛感。  灯尽熄灭的暗夜,周围从震耳到寂静,短短几分钟。  后脑勺感受掌心温热,宋念安却在一刻,耳边陡然炸裂开一道沉缓清冽的低声,每个字眼都在安抚她:“别怕,结束了。”  “我带你回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12. 撑腰 目标人物落网的同时,人质全部解救成功,而科特手下不同地域的攻陷,几派一直持续到凌晨才结束。  只是坠海的沙里,到现在都毫无踪影。  深海广阔,冰寒彻骨,这种情况下的密集搜寻都无所进展,非生即死。  而这也代表着傅听言这次卧底行动正式结束,里应外合地,将结果集体汇总。  先后收队,孟沛霖慢一拍发现傅听言身上有伤。  他皱眉拦住他,“你不先处理一下?”  傅听言身上的确有伤,但一旁的宋念安显然状态更严重。  恍恍惚惚的,自从被傅听言救出来之后,宋念安的手脚就一直发软,劫后余生的感受太过鲜明,以至于她接了瓶水,都手抖得没拿稳。  水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几圈滚过,最终滚到了傅听言脚边。  透明的净水在晃动,照出了男人的沉稳和女人的慌乱。  傅听言弯腰捡起,随手从孟沛霖手上抽走自己的那件军装外套,几步走到宋念安坐的石阶边,“哗”的一下展开外套,披落在她身上。  肩膀宽厚的尺寸,罩在宋念安身上,带了点淡淡的洗净香气,却要比上次的西装还显得她稚嫩弱小。  明明宋念安并没那么矮。  可能是刚刚吓哭的后遗症,宋念安的嗓子现在还有点沙哑,沁湿的泪珠悠悠挂在眼角,慢慢被冷风吹干,只留下浅淡的痕迹。  男人蹲下身,半跪在她面前,由低及高的视角,傅听言抬头,把矿泉水开好口后,放到她手里。  宋念安盯着他,目光稍有失神。  “无国界医生组织那边联系到了,全员安全。”夜风下,傅听言的嗓音沉静,却莫名蕴含温度,“组织在阿耶于这边的任务暂时结束,所以我带你一起回国,下次任务时间出了再告诉你。”  这时候,宋念安只是点点头。  紧接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环顾四周,着急问:“Daisy和格西呢?安全么?”  似乎没想自己都吓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傅听言屈指轻弹了下她额头,勾唇笑了:“有心思关心别人,怎么不见你感谢一下我?”  “......”宋念安不吱声。  傅听言也没闹她,实话实说:“他们是当地人,已经联系政府,会有安顿结果。”  “嗯。”宋念安应了声,满脑子想着傅听言刚刚的话,抿了抿唇,瓮声瓮气地好听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她指着他被血渍染深的衬衫,小声:“受伤了,痛不痛啊。”  哪有受伤不痛的?  不过以往的傅听言没那么在意细节,不就受个伤,不算大事。但现在宋念安这么一说,他倒是轻嘶了声,眉头皱起,“痛,怎么办?”  “那我帮你上点药吧。”宋念安手蹭了蹭衣边,把沾上的水渍擦净后,刚想伸手去看傅听言的伤口,就被他一下截住手腕。  男人的眸色漆黑,唇边的弧度却慵懒,方才那点皱眉不见痕迹,换来的只是淡笑:“担心我了?”  宋念安今晚脑子实在卡壳,后知后觉才明白傅听言话里的意思。  她很不争气地脸一红,眼神别过,“我看你是痛糊涂了吧,说什么呢?”  傅听言挑眉。  宋念安被他盯得突然说不出的紧张。  正当她要说话时,分队一个小男生朝着傅听言的方向跑来,“队长!”  傅听言起身。  “司令部来的电话。”  傅听言了然,点头之后接过电话:“报告司令,傅听言。”  随后,宋念安这边眼见着傅听言越走越远,到一旁接完了整通电话,有进行粗略的结果汇报。  这次的营救任务实属来得突然,傅听言是休假期间被紧急通知的。  因为维和部队要遵守维和,绝不主动攻击的原则,这次卧底行动,原先近七个月的战线拉到现在的三年,也是没在预料之内的。  所以任务成功,傅听言迎来的,是回国荣耀和嘉赏。  然而,这已经不是全队关注的重点了。  毕竟像傅听言这样的天之骄子,能力强早在大家的认知范围内,能在这种荒芜地带碰到宋念安,才是惊喜中的惊喜。  这么多队员里,只有孟沛霖是眼熟宋念安的。  以前上军校那会,他就记得这小孩成天下了课不回大院,非要来军校大门口瞅一眼,也不管见没见到某些人,走那一趟才肯回家。  那双狡黠又灵动的大眼睛,孟沛霖铁定忘不了。  只是没成想,几年不见,倒长这么出挑漂亮了。  等到傅听言那边电话挂断,孟沛霖象征性聊了点话,就抬手轻撞他的手臂,笑眯眯地扬下巴,打趣:“可以啊傅队,在这做个任务都能有艳遇,说吧,这小姑娘什么情况啊?”  傅听言视线冷淡,但目光却一下转向了宋念安。  “我说没情况,你信?”  孟沛霖一脸看透,“你觉得我信不信?”  答案显然是不信。  傅听言不高兴浪费时间在这和他插科打诨,果断指挥集体后,漫不经意道:“明天飞机不落地,司令请你去喝茶,你喝不喝?”  孟沛霖:“......”  “哎不是,你说就说,拿司令压我?”  谁不知道,担任联合国驻阿耶于维和部队司令傅严民和傅听言是父子关系,这不就调侃下他傅家的未来儿媳?  啧。  然而,孟沛霖的反驳在傅听言这边不起任何作用。  这类话,孟沛霖没本事在宋念安面前说,因为傅听言这“心思纯正”的好人只会说:“我几岁她几岁,心里没点数?”  孟沛霖觉得傅听言现在能这么虚伪,未来总有打脸的一天。  不就九岁?迟早的事。  消息传得很快,老院那边几个长辈很快就知道宋念安随傅听言一起回国的事,问起原因,总瞒不住。  大家心知肚明任务的绝密重要,季老和傅老又是老将军,自然不会多言。  但飞机落地中国,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宋念安了。  不仅有两个老人,还有代表他们那忙得不行的父母的三个孩子。  没一会,季淮泽儿子季圳然就等得不耐烦,好看的脸皱着眉,小小年纪吊儿郎当的:“太爷爷,你说这小姨怎么出来得这么慢啊。”  季老瞥他一眼,“怎么,你今天有事?”  今天是周末,本该没事的,但问题是,季圳然约了朋友。  他那点小心思刚想吐露,就被季老一个毛栗子敲在头顶,“你能不能学着点人时鸢,安静点?”  季圳然很不爽地瞥了眼时鸢,这小子又在打游戏。  谁打游戏不安静?  老院三代的地位一眼就能看透,季淮泽一儿一女,时鉴一个儿子,但有时候,越事儿的人往往地位越低。  而到现在为止都默不作声的妹妹林纾清淡淡地瞅了眼季圳然,乖巧的眸眨了下,靠近说:“哥哥,你越这样,太爷爷越不会放你走的。”  季圳然:“?”  “大家都知道你那朋友是男是女。”  “......”  好不容易,部队那批人出来了,其中,宋念安就跟在傅听言身后。  一直到真的见到宋念安人,季老那股激动突然就窜了出来。  他抬手抹了把脸,瘸着个腿也要往人堆里赶,走到宋念安面前,瞧着她真毫发无损才放心,说她的话又说不出来,只是心疼,“你这孩子。”  可能是太久没回家,宋念安见到这个待她视如己出的爷爷,一个没忍住,嗓子的酸涩像是泛起了泡,热气上涌,氤氲染湿了眼眶。  “爷爷。”  这时,傅听言同样礼貌看向两个老人,“季爷爷,爷爷。”  傅老只不过是点头认可,“这次做得不错。”  傅听言的态度仍是很淡。  这边的理智爷孙派显然和季老和宋念安那边的氛围截然相反。  季老最受不了的就是宋念安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掉眼泪,哭了,说明真的受委屈了。  他揉揉她脑袋,安慰:“没事,跟爷爷回家。”  看上去氛围挺好,温馨而和谐。  下一秒,宋念安低头正好和季圳然对视上。  “小姨。”季圳然在三个孩子中年龄最大,还是起带头作用地喊人,林纾清和时鸢紧跟其后。  宋念安掐了下他脸,难得说话正经:“想小姨么?”  季圳然有点不太习惯,但还是扯了抹笑,点点头,表示回应。  只是这所谓的温情还没过去,季圳然突然想到昨晚姑姑季向蕊和他谈心时和他聊好的奖励,其中就有一条是说句好听的话给一百块钱。  虽然吧......季圳然觉得自己贸然喊人亲昵的称呼是有点过分,但为了小姨的幸福,也为了那一百块钱,他咬了咬牙,也不是不能豁出去。  于是,季圳然很纯良地把目光转移到旁边的傅听言身上。  两个人撞上视线,季圳然涌上来的话堵在喉嗓没几秒,就冲了出来:“小姨夫,好久不见。”  他把自己给笑得头皮发麻了。  一时间,全场安静。  宋念安发愣地看了眼季圳然,又转头去看傅听言,男人越云淡风轻,尴尬在这一瞬越是直接爆棚增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两个老人神色一顿,而后很鲜明地,也变得微妙。  傅听言破天荒地挑了下眉梢,笑了。  他刚想出声,宋念安脸上的笑就一下收敛,严肃道:“喊什么呢你?”  季圳然怔了怔,寻思着自己好像也没喊错。  那就说明一百块换来的暴风雨终究是来了。  表面上,季圳然还是神色毫无波动地疑惑:“小姨,我喊人啊,你这生什么气呢?”  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  宋念安:“......”  根本不到一秒的静默,宋念安脾气上来,直接揪着季圳然的耳朵,错过一行人,快步往外走,边走边丢人地碎碎念:“小鬼头,是不是我太久不教训你,你想我了?现在净会胡说八道了!”  季圳然身高还不及宋念安,被她拎着走,莫名其妙像只可怜小狗。  “......”不就是一百块,他做错了什么?  季老像是早就习惯这两人的闹腾,抱歉地笑笑,和傅听言说:“这次多亏有你,不然我们家安安真的危险,爷爷谢谢你。”  “不会。”傅听言余光扫着宋念安离开的背影,淡笑,“应该做的。”  晚上,吃饭。  傅听言那边还在司令部,一时回不来,季老索性和傅老约了后面的时间,一起聚个餐。  今晚,简单点,季淮泽和林钦吟工作忙,回不来,被季老生生催回来的是正在外面跟新闻的季向蕊。  电话是宋念安打的。  电话刚接通,季向蕊那大大咧咧的嗓就在老院门外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敲门声都大张旗鼓,“老头,我回来啦,开个门。”  彼时,三个孩子和宋念安还没下楼,楼下只有季老一个人。  季老到现在为止有两大最受不了的,一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宋念安掉眼泪,二就是性格乖张放肆的季向蕊回来闹腾拆家。  合着他今天一天都给碰到了?  季老被那拍门声吵得头疼,蒲扇一丢,就朝门的方向走,“吵什么,来了来了。”  门一开,“汪”一声,季向蕊家那条哈士奇就蹦跳着冲了进来。  “汪汪汪!”  季老被吓一跳,一个没忍住,骂人的话差点蹦出来。  季向蕊也是抱歉,装凶的一脚就要上去,笑眯眯地吐槽:“爷爷您别介意啊,这狗最近谈恋爱呢,叛逆,不太听话。”  季老板着脸,眼神朝外瞟瞟,“时鉴呢?”  “他啊。”季向蕊切了声,“鬼知道他在哪,关我什么事?”  说完,她就往里走,“我们家安安呢?安安!”  宋念安闻声就下楼了,两个男孩还在楼上打游戏,只有乖妹妹林纾清跟在她身后。  虽然季家也养了狗,不过是条温顺的萨摩,像憨憨一样,和这条已经蹦到沙发上,满眼透着“我很凶残,你惹我我就拆你家”的哈士奇不太一样。  林纾清到现在见了它还是怕。  但有如所料的,哈士奇一看到宋念安,就“嗷呜”一声,眼底的凶狠陡然变成温顺的听话,那多动症一样的腿也安分下来。  硬生生地,从沙发跳跃运动变成了墙角面壁思过。  宋念安瞥它一眼,“还吵?”  “嗷呜。”  “再吵,我今晚喝炖狗汤。”  “......嗷呜。”狗叫越来越轻,直到蹲到墙边,默不作声。  小玩意眼巴巴地盯着门的方向,今天能给它撑腰的傅听言......怎么不在......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13. 暗恋 这条哈士奇叫毛栗子,名字还是宋念安起的,就因为季向蕊当时要她帮着起名,她正好吃了傅听言一个毛栗子,疼得要命。  不过季向蕊倒也不是第一次见毛栗子在宋念安这熄火的情况,狗看她一眼,她只是勾唇笑笑,小声说:“看吧,叫你要闹。”  毛栗子很有眼力见,眼睛眨巴眨巴,瞅瞅情绪一般的宋念安,不吱声了。  吃饭时候,饭桌上久违的安静,因为一贯协调气氛的宋芷青不在。  自从林钦吟和宋念安工作稳定后,母亲宋芷青就开始和朋友一起旅游,正好碰上这次去玩的地方,季老嫌太冷,就没一起去。  知道宋念安回来,宋芷青在电话里又说,很快就会回来。  而受白天某些因素影响,一贯闹腾的季圳然自回来之后都没怎么说话,极为少有地默默夹菜安静吃饭。  只是这情况按理实在是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张饭桌上。  季向蕊觉得奇怪,几次使眼神都没得到这小孩的半点回应。  她挠了挠头,这是怎么了?  但季向蕊不知道的,季老还能不知道?  虽然吧......他的确觉得小姨夫这称呼时有点早了,但真是越听越悦耳啊。现在的小孩,叫法真灵性。  以至于宋念安夹肉圆时,季老瞧着放到自己碗里的肉圆,一个没忍住,还冲宋念安眯眼笑了下。  宋念安:“?”  爷孙俩大眼瞪小眼的,她没忍住,冷不丁问出一句:“爷爷,我脸上有饭?”  季老笑眯眯地摇头,还有心思夸:“怎么可能,我们安安今天漂亮的很。”  所有人:“......”  这话真是太不正常了,宋念安脸色微变,一旁的季向蕊更是皱了皱眉,诧异地搁下筷子。  “那您盯着我笑干什么?”宋念安匪夷所思,自言自语念了句,“怎么还夸我漂亮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想起季老之前检查出白内障的问题,着急地眉头一皱,问:“是不是眼睛又不舒服了?”  “啊?”这回换季老懵逼了,“什么不舒服?”  宋念安和季向蕊对视了眼,神色严重起来,“别是白内障复发了吧。”  季老:“......”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老拧着眉挥挥手,来火地碎碎念:“我眼睛好着呢,夸你一句怎么就成我眼睛不好了,你这孩子。”  “......”  “难得趁大家都在,我本来还想说点正事。”季老目光走了圈,落在季向蕊身上,有点针对的味道,“但是,怎么还是只有你一个人?”  季向蕊发懵抬头,“我一个人怎么啦?”  “时鉴呢?”季老一本正经,“我今天还有事要问他。”  季向蕊很淡地“哦”了声:“傅听言不是回来了?海军那边也就派他,估计见面去了吧。”  这解释也不是第一次,季老有点狐疑,“真的?”  “难不成还能是我把他赶出去?”季向蕊理直气壮。  话音刚落,宋念安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拆台小能手,“姐,你也不是第一次把时鉴哥赶出家门了。”  季向蕊式无语:“......”  “你别说我赶他,你看看他一天到晚干的事——”  “他干什么事了?”季老护短心起,语气严肃,“我怎么成天就见你家闹事,钦吟那边怎么吵架也没见一个?”  “......”季向蕊不爽,但的确,林钦吟在季淮泽那,只有被宠的份,吵什么架?就时鉴那狗东西,老是惹她!  但季向蕊在季老面前还是没底气,“爷爷,您也别光说我,今天这主角又不是我,您要想时鉴我让他搬来陪您都行,这不是要聊安安?”  宋念安警觉“背锅”,“聊我什么?”  季向蕊意有所指,“当然是你的发展问题。”  “无国界医生组织那边吗?”宋念安的语气渐渐变得正经。  “不是。”季向蕊摆手,像是早就打好暗号,把话权交到季老手上,“爷爷是有别的正经事要问你。”  这话一出,三个小孩也不好好吃饭了。  毕竟大家心知肚明,老院这张饭桌上会谈的正经事,不可能会是工作。那工作不上桌,无非就是好听的八卦了。  老院谁不知道,宋念安的八卦是谁啊。  宋念安瞧着三小孩炯炯眼神的小眼睛,心头咯噔一下泛凉,莫名有不好的预感,“爷爷,您要说什么?”  陡然端正的环境,季老还有点不太适应。  老头推推老花镜,不自觉地干咳一声:“那个......安安啊......”  “嗯?”宋念安波平无澜地看着他的眼睛。  “爷爷就是想问你,你觉得傅听言怎么样?”  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宋念安不经意放松了警惕,随口道:“他?还行吧,怎么了?”  “爷爷这不是看你俩那气氛不对劲,想着得协调一下。”季老故意把语调拖长,语重心长又透着点嫌弃,“你说这老傅也真是的,我都说了我家孩子对他家孩子没意思了,还一个劲地给我鼓吹他孩子好。”  季老讳莫如深的眼像是看透了俗世。  努力憋着死水无波的眼神,愣是把季向蕊给逗乐了。  但表面上,季向蕊还是神色疏淡,装也装得像是听正经话的样子。  只是这话在宋念安听来,有点刺耳。  她无端想到在阿耶于,傅听言提到那三十二封情书的事,再加上季老在这边一形容,那多一封的事,宋念安终于想算账了。  “啪”的一下,筷子摔在桌上。  季老冷不丁被她吓得身子一抖,“哎”一声,头疼道:“小祖宗,我们有话好好说。”  “不是。”宋念安火气上来,皱着眉恼了,“爷爷,我老觉得第三十二封的签名字迹不对,我那次再怎么喝到断片,也不可能不会写字了吧,那傅听言三个字龙飞凤舞写得这么漂亮,明明一看就是您的字。”  “......”  一瞬间,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突如其来的话题,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小小的时鸢更是被宋念安吓得一口冷空气吸进去,很无奈地接连打起冷嗝,小孩紧张地捂着嘴,和季向蕊对视一眼,又赶紧把脑袋垂下去。  季老脸上那点笑在听到宋念安的话后瞬间维持不住了。  他试图转移话题:“那不是你写的信?”  “是我写的没错,”宋念安讲逻辑,“但我那晚出去聚餐压根都没来得及写名字,怎么我一觉醒来,那信连名字都有了,还到傅听言手上了?  “......”季老一噎。  他下意识看向共谋季向蕊,季向蕊只当自己没看见,悠悠荡荡地看向三个小孩子,温和淡笑说:“都多吃点,挑喜欢的吃。”  季老:“......”  宋念安虽然是林钦吟的妹妹,但脾气和季向蕊很像,发起火来就像噼里啪啦放鞭/炮,识相归识相,野归野。  季老虽然见惯不惯,但该来的来了,还是有点后怕。  他眸光微闪,顿了几秒,还是拿出年长者的气势,硬生生说:“谁知道是不是那晚你喝醉了揪着听言送的?”  宋念安:“?”  “那晚你喝得稀里糊涂的,还不是听言去接的你?”季老现在不管黑的白的,只要能蒙混过关的就是好话,“就一张情书,走哪都揣着,我要真能拿笔在上面写个名字,也得看你给不给啊。”  宋念安:“......”  这么一来,她的记忆彻底混乱了,她那天......居然还带情书出门了?  记忆像是一下子拨转回宋念安上高二那年,也是那些情书诞生的那年。  正是因为傅听言先前管宋念安这么多年,所以习以为常的,十几岁有了少女情愫的宋念安就谨记季淮泽教过她的,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招,一如他和姐姐林钦吟那样,偶尔可以备些主动出击的办法。  只是谁也没想到,季淮泽教出去的“偶尔主动出击”,到宋念安这里就成了三百六十五天,可以热情如火,也可以冰冷如窖,无懈可击根据傅听言情绪变换态度的作战方式。  虽然有女追男隔层纱的道理,但不管宋念安怎么铆足了劲,她都一直觉得傅听言天生是块冥顽不灵的固石,融不透。  聚餐是小高考结束,班里自发组织的。  宋念安作为班长,自然会带头,只不过她的酒量一般,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几瓶下去就不能喝了。  但那天出奇地,宋念安心情不好,一连喝到胃里翻江倒海才结束。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只当是她考试没考好。  毕竟在学霸宋念安的世界里,她拿不到年级第一,拿不到竞赛高分,就没法得到傅听言的奖励。  而只有宋念安自己清楚——  他的奖励,和他,是她学生时代,最大的愿望。  而她的愿望,亲口拒绝了她。  她不清楚别人的暗恋是什么样的,会像是还没成熟的李子,会变甜,但还没品尝到甜,就已经酸涩满腔吗?  亦或是酷暑暴烈下陡然下过的一场阵雨,浇熄心底的光火,又在彩虹下,能重新看见希望?  这份老院所有人都误以为玩笑的暗恋,其实早就植根在宋念安的心房,成了她肆无忌惮的执念。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会喜欢上傅听言。  只知道,慢慢长大后,每看见他一次,嘴角抑难自抑的上扬,心跳的加速,无限度的碰壁而归,充盈的挤涨感都让她避无可避。  她知道,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像吃了颗永远不会融化的糖,甜美而诱惑。  傅听言来接她的时候,宋念安还留有最后一丝理智。  但醉醺醺的酒气下,她第一次有心思地把自己伪装,表现得烂醉,入目他的不悦,却完全可以不管他任何的教训。  那时,女孩的嘴,“骗人的鬼”,她趴在他的背上,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地,反复呢喃重复:“哥哥,我都已经不和别的男生玩了,你不能回头看看我吗?”  只要你回头,我就在。  曾经的她,是这么想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14. 饭局(含入v公告) “哥哥,我都已经不和别的男生玩了,你不能回头看看我吗?”  宋念安到现在的记忆都深刻。  她的声音第一次那么低如蚊呐,明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却又莫名怯懦地拿不出充足的底气。  像是孤注一掷,就为了博得一个不那么惨败的答案。  第一次晚归被罚,第一次翻墙被逮,第一次骑车摔落,第一次跟队出游......太多的事情,好像都有傅听言的身影。  而那个她希望有的答案,宋念安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傅听言的完整回复究竟是什么,只记得蝉鸣绕耳不散,模模糊糊,是男人低沉凛冽的淡笑。  他说:“小孩,先好好长大。”  所以现在季老大谈的未来,宋念安一时无心参与。  她满脑子好像就在徘徊傅听言那句“小孩,先好好长大”,九年的年龄差距规避不去,她也顿时从刚才气势满满的算账压成了现在佯装的云淡风轻。  一股脑吹了好多傅听言的彩虹屁,季老却倏然发现宋念安的状态不对。  这孩子怎么回事?刚刚不还趾高气昂,怎么突然就变样了?  宋念安像是在神游,低头摆弄着碗里那个肉圆,却始终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季老和季向蕊对视了眼后,季向蕊只是冲他摇了摇头。  大概是感同身受,知道某时候,某种戳破也难能认可的感情,经过时间的沉淀,要再想存在,会有多难。  话题便没再继续了。  而另一边的饭局上,到的人除了傅严民和傅听言那一队,还有空军代表季淮泽和海军代表时鉴,大家都是脸熟的面孔,自然聊得顺利。  中间出包厢,傅听言从洗手间出来,没直接回去,而是就近到旁边天台上,正好季淮泽在那和林钦吟打电话。  一通电话下来,傅听言倒是靠在旁边栏杆边,酒精发酵得有点微烈。  季淮泽是傅听言学长,两个人在校期间的训练名次都是数一数二的好。那时候,军校还通篇盛传,后起之秀傅听言能压倒季淮泽创下的记录。  后来,显然也是如此。  傅听言的成绩虽然起初被季淮泽压制,但在毕业前的封闭训练,直接拔到头筹地绝地反超,现在都是军校排行榜上的一等。  两人就算是对手,也同样关系交好。  所以电话挂断,季淮泽同样靠在墙边,正对着傅听言,狭窄受限的过道,火石擦过烟身,袅袅余烟轻飘而散。  烟酒是今晚庆贺的调味品,但季淮泽明显发现傅听言就算得到嘉赏了,还是不在状态,他朝他扬了下下巴,“恭喜。”  傅听言军装上的两杠一星在夜光中淡淡耀着光辉,他颔首,是磨去少年桀骜后谦逊的姿态,淡笑了下:“谢谢。”  “听说念安和你一起回来的?”季淮泽其实本不想问,因为他相信傅听言,很多事即便棘手发生,他也有本事很好地处理好。  只是宋念安是林钦吟的亲妹妹,很多宋念安不说的,她只能从季淮泽这边关心。  傅听言点头,也不否认,“就是那种情况。”  季淮泽没问具体,只是难得认真地看向他,只是语气依旧打趣:“以前觉得的小孩,现在长大了没?”  不言而喻的答案,傅听言眯眼盯着指尖灼灼燃烧的烟,薄唇轻勾,低冽的叹笑:“三年,真长大不少。”  季淮泽是不知道他们在阿耶于发生什么,只清楚宋念安当年倒追傅听言,老院里外传得可凶了,就连一帮警卫员平时闲来乐道的都是他们这捉摸不透的关系。  季淮泽轻笑:“这小孩一直就一根筋。”  傅听言脑海浮现不是宋念安在阿耶于的被迫冷静,而是以前的咋咋呼呼,就像条小尾巴。  “嗯。”他笑,“是挺一根筋。”  “那如果那根筋还掰在你这,怎么办?”似笑而非的话,季淮泽用了开玩笑的语气。  这个问题,傅听言的沉默似是深思。  茗茗的酒气在冷风中化为丝缕,酥麻如缠丝,绵密绕在缭乱的思绪中,不知戳中心底的哪层软肋,傅听言的眉梢倏而淡淡地轻挑了,“这小孩,就长不大了。”  话意像是猛地朝着某个方向冲去,季淮泽就算了解傅听言曾经经历的,也没法感同身受地理解他这种隐形的“拒绝”。  “如果觉得没可能,之前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反驳长辈?”季淮泽宝贝林钦吟,自然会爱屋及乌关心宋念安,“你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都——”  后面的话,季淮泽没再说完,傅听言却忽而淡了笑意。  冷风穿堂留下的酷寒,冻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将他的眉骨衬得更凌厉风骨。  傅听言的语气明显冷下,却是正经而不是疏淡:“宋姨或许现在能接受念安找个军人,但我改不了我比她大九岁的现实,过去的事,是我给宋姨的承诺,我能护好这个小孩,不动二心地陪她好好长大,但未来,她会怎么选,我不会插手。”  就今天在机场,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趋向,傅听言明白,这次回国是需要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了。  “所以,选择权在念安手上。”  傅听言熄灭烟前的光火,浅薄的月色照亮他漆黑的瞳眸,慢慢透入的温柔,眼底都是过去的影子。  季淮泽似乎听懂了傅听言刚刚那句“这孩子,就长不大了”,“那如果她不想长大?”  男人沉默几秒,卸去锋芒,缓缓笑了。  “那就来我身边。”  兴许是先前在阿耶于的心惊胆战依旧傍身,宋念安早早地睡了,却几次都被楼下缠绵的猫叫半途吓醒。  心有余悸地吓出一身冷汗,她坐起身,靠在墙角。  窸窸窣窣的,还是听到楼下有异样的声音。  宋念安觉得奇怪,便起身,从衣架上随便挑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开门往外走。  因为孩子今晚都睡在老院,就在她旁边的卧室,所以宋念安怕吵醒他们,蹑手蹑脚地往细声起源地的后院方向走。  谁想,悠悠亮灯的,还有嗑瓜子的声音。  后院原先是个凉亭池塘,但因为季向蕊先前多次喝酒,还不小心鞭炮放在池里,愣是气得季老直接把这里改装成了新的茶室。  透着一条浅薄的门缝,宋念安隐约好像看到了两个缩成一团的身影,在瑟瑟发抖。  季老在茶室喝了半天热茶,实在受不了了,手指指门的方向,朝季向蕊暴躁道:“让你关个门,怎么还带留缝的?你要冻死我老头子你就直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就让你陪我聊会天,你这么不满意?”  季向蕊那磕到一半的瓜子也在下一刻,被季老拍在桌上。  “去关门!”  季向蕊无语:“爷爷,这门真关不紧。”  季老上火,掖着嗓子不敢大声:“怎么就关不紧了?听言上回来帮我看,也好着呢!”  季向蕊想翻白眼,“您也不看看他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都三年了,您这门光是平时被您踹,都该坏了。”  “......”  “再说,我不是给您开空调了。”季向蕊态度一如既往的敷衍,“我们赶紧把正事说了就回去,我困了,要睡觉。”  一听正事,季老来劲了,压根就没注意外面的宋念安搬了个板凳,就坐在原先的池塘边逗猫。  更别说背对着门坐的季向蕊。  季老轻咳了下,认真问:“照安安这个工作,没过多久估计又要出国了,老傅那我给不了交待,这原定的和宋家那边吃饭也可能吃不成,你看怎么办?”  宋念安在听到“老傅”两个字,逗猫的动作一顿。  她知道,季老这话里的“宋家”不是他们家,而是老院陆军的宋家。  季向蕊倒是坦诚:“这还能怎么办,反正二选一,您使点招呗。”  季老疑惑,“我使什么招?”  季向蕊想都没想,“你那老年下棋团不是有一帮没对象的孙子?”  季老一听,当即瞪她,“怎么说话呢你,说谁孙子呢!”  “......”季向蕊头疼反驳,“我说人家里有孙子,又没骂人孙子,您这急什么?”  季老很不给面子地“哦”了声:“那我想想啊,好像是有这么几个来着,之前不是还有个和安安玩得好的,叫什么来着?”  季向蕊愣了几秒,“宋弈洲?”  “对对对!就他!”季老激动,一拍桌子。  “......”季向蕊不太确定,“您真觉得他没问题?”  季老皱眉,“人陆军,根正苗红的,和安安年龄也差不多,有什么问题?”  季向蕊老实巴交说:“那您是不知道安安之前翘课跑出去玩,和他意外碰到一起,被傅听言当场抓住的事?”  “还有这事?”季老居然没吃到这瓜。  季向蕊刚想应,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喵”,两人这偷偷摸摸的一转头,都看到门外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  季老直接吓得要骂人,季向蕊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反倒是宋念安坦然地抱着猫推开门后往里走,“爷爷,姐,你们还不睡?”  季老和季向蕊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想用干笑化解,但宋念安很坦诚地说:“我都听见了。”  两人:“......”  那季老干脆也不瞒了:“安安,你这周五有没有空?”  接下来几天组织那边需要开会,宋念安回国也不是纯休息,但周五的话......  宋念安点头,“应该有,怎么了?”  那先解决一件棘手事。  季老心里打精了算盘,笑眯眯道:“宋家那边的饭,你和我一起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酒醉 来接你回家的,小酒鬼。 这莫名其妙的疑问句,宋念安逗猫的动作猛地滞住,感觉自己刚刚好像一不留神说错了话,一声不响地转身就要溜,却被季老一下揪住衣领。  “小兔崽子,给我回来。”老头双眼泛着八卦的光芒,“说完再走。”  宋念安:“......”  接下来的一周,宋念安都在无国界医生组织办公处。  因为这次项目突遇危险地临时撤退,偏远地区依旧存在的很多有形无形问题,都是他们接下来必须攻克的要点。  这也是自从出事后,纪书娴第一次看到宋念安。  可能真的是被那次**给吓傻了,纪书娴到现在都有阴影地会时不时做噩梦,反倒宋念安的适应能力很强,多天的快速消化和习惯,她就算有惊惧也不会太多地表现在外人面前。  会议室里。  南北两组的组员相继并排着坐在裴灏和宋念安身边。  而所有人都听说了宋念安的遭遇,现在看向她的目光多少是担忧中伴着紧张。  每个人在接受培训的时候,都会得知一条,无国界医生的工作开展存在一定平衡问题,没人能保证出行的绝对安全,就好像宋念安这次的例子。  而同她前后时间同样发生的事故,是国外的无国界医生支援团队,在约定时间乘坐了规定联系的车辆前往索里亚,却没能在预期时间给出到达反馈。  活生生的教训摆在他们面前。  是搜查队最后给了他们全员被害死亡的消息。  如果以前的救生课只给典例讲述,那这次近在眼前的国外队伍和宋念安被绑都是生生的警示,原以为可能可以用“安全”来形容的地域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那他们接下来要去的阿耶于和索里亚交界呢?  宋念安现在是安然无恙地坐在他们面前,也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没事,开会。”  但宋念安的“没事”,不代表所有人的“没事”。  接下来要去荒郊野岭的偏地,谁还能有彻底的把握和绝对的胜欲去说:“我不怕,我可以去。”  而这场原定要探讨案例和后期走向的会议,顿时间似乎同样成了大家最后得以选择退却机会的摇篮。  裴灏手底下那个最新进组,准备最先准备汇报的女孩,轻手轻脚地翻阅着准备好的资料案例和行程费用明细表,目光仓惶地在宋念安和裴灏身上徘徊,表情最终有点崩了:“师兄,不说宋师姐这次遇难脱险,我们从阿耶于南关撤离,都碰上受伤区强行过路要劫路费的强盗,组织上的费用大笔减少,还能看到路边时不时焚烧被弃的大型藏命洞。”  “我们是有临时医院,可是医院的条件根本就跟不上去,该处理的医疗废弃物里面只有部分能被烧毁处理,其他那些带了病菌的针头、纱布、甚至于不能同的手术用具,都乱七八糟地丢在后院,天天被一帮野孩子踩着玩,这样,谁能保证他们绝对不染病?”  “我们不过是想上个厕所洗个澡,还得挤在一堆传染疾病患者用过的地方......”不过是短短时间,女孩就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从希望到绝望,经历认知和信仰的颠覆。  也许她手腕的伤也能窥见艰难一二,“我不明白,我是想要传达‘死伤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行医行善,现实却只是在一味地告诉我我要想做,我可能提心吊胆地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或许是女孩不加遮掩的难受,将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压得更低。  裴灏作为整个区域的主负责人,必定需要承担责任。可他越是眉头皱起,对面的宋念安越是神色云淡风轻,好像先前面临危险的并不是她。  裴灏没开口说话前,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唯独宋念安转笔的低声成了室内唯一的喧嚣。  其实女孩提出的问题,曾经也在宋念安的思考范围内。  在没碰到这次袭击前,她天不怕地不怕,抱着人道主义奔走于各个困难地,但真有一天,危险真的突然降至,她是因为有傅听言而侥幸求生。  那问题来了。  如果没有傅听言呢?  一次的巧合,如果二次危险再来呢?  无国界医生的工作环境和人身安全一直在被建议要受到保护,但风云诡谲的偏远地,就算有了基础的保障,谁能肯定后面不会有意外?  “还想听听真实数据么?”裴灏安静,却是宋念安先开了口。  女孩抬头看她。  “在我们谁都期待见证这个世界美好的时候,1991—2013这22年,在索马里工作的16名无国界医生被杀,而且袭击不止一次面向了救护车和医疗地。2014年,在叙利亚工作的5名无国界医生被掳,2015年,在南苏丹的2名无国界医生被袭身亡。”[1]  “这只是这些年里部分真实的例子。”宋念安的嗓音冷淡却沉静,说出这些数字,好似毫无波澜,“但你知道16,5,2这些数字背后,意味着什么?”  女孩怔怔地望着她,眼眶一点点地,有泛红的趋势。  毕竟只参加过一次短暂的救援,女孩没法拥有宋念安那样快速跳级进行实战经验的机会,也就不可能练就和她一样相对不弱的承受能力。  宋念安只是淡声说:“意味着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转笔的低声一停,全程蓦然陷入寂静。  “我知道,这些数字早在你们加入无国界医生这个组织的时候就清楚知道,但那时候一腔热血,数字大概率只是数字,伤亡没真的到你们面前的时候,很难感同身受,是么?”  女孩怔怔摇头,和目光坚定的宋念安对视时,莫名被震慑,只是小声嗫嚅:“不是......”  但宋念安今天不是抱着死里逃生的心态来针对谁的。  她笑笑,激光笔扫向投影仪上最新整理记录的案例,沉缓道:“我这次的确遇险,但在那之前,我已经随团队驻阿耶于许久,如果随便举个例子,你们支援到达之前,2月28日那天下午六点四十八分,阿耶于南边药房突然传来轰隆声,我前后左右的药柜都开始摇晃,那时的经验告诉我,不出意外,是地震来了。”  “是,谁碰到这种情况都会怕,更何况是第一次初心火热参与助援的你们。”  “但当时让我感觉到恐惧的已经不是三层矮楼突然陷入地下,也不是暴雨后的塌方,而是地震过后那种歇斯底里的尖叫,和一批接一批已经超出我们医疗能力范围的伤者。”  “你说得对,我们的医疗水平根本跟不上,有时候不得已都得和传染病患者朝夕相处。”宋念安脑海里闪过一帧帧画面,深吸了口气,嗓音还是微哽,“但如果没有我们这个组织,会有多少人绝望等死。”  无国界医生组织,本就是国际性的医疗人道救援组织,自愿不强求地加入了,就必须有责任地扛起那些艰难。  “我们努力改变现状的前提,是我们不得不努力适应现状啊。”  在座的人都清楚,无国界医生组织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组织,风险和危机并存是他们常有的情况。  因为无国界医生组织本身不会站在任何交战方一边。  这也就意味着组织成员在面对人权暴行、人道救助以及伦理干预都存在无国界性,存在非政治性。[2]  接下来,宋念安和裴灏对视了眼。  裴灏和她想法共通,也就言简意赅说了:“今天的会议主要是想成员一起讨论后续进驻阿耶于和索里亚边界分地的工作任务划分,如果已经有惶恐和胆怯的心态,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下一次任务就会危险,那会议暂且暂停。”  休息室里,所有成员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剩下的是主团队的裴灏和宋念安,还有副团队的主负责人,谈律和徐穗淇。  “会不会说太狠了?”徐穗淇轻叹了声气,刚才在旁边听了好多,还是担心那小女孩的状态。  其实宋念安也无奈,但话里更多的是晦深:“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有第一次去不怕的?等她情绪冷静了,再和她好好谈谈吧。”  这话是没错,不过裴灏就坐在宋念安对面,全程望着她,像是在察觉她会不会情绪上的异常,然而,宋念安交给他的答卷一直都不在他担心范围。  久久沉默,换来一句:“对不起,念安。”  “念安”这两个字眼,听得宋念安喝水动作一顿,要是以往,裴灏一般只喊她宋医生,哪有着去姓只名的说法?  就连人精的徐穗淇和谈律对视了眼后,视线都掺了几分微妙。  无非是说司机被换的事,宋念安淡然地耸了下肩,笑了下:“师兄,我没事,现在平安回来,只是任务没能尽全力帮助,我很抱歉。”  宋念安只说:“不会,应该的。”  徐穗淇同样也添了句:“这次我们妇产一块最大的问题,就是驻地附近的难民营普遍出现孕妇难产的情况,大规模的中毒,初步判断是食物和水质,但具体结果,那边的小分队还会给进一步的答案......”  可以说,徐穗淇已经把谈律要说的全都说了。  坐在她旁边的男人只是淡淡地扫了眼她,冷漠透光的深眸,似有若无地,溺了点认同的笑。  徐穗淇被他笑得头皮一麻,莫名其妙,说正事呢笑什么玩意?  说完,她噤了声。  而到他们这场小会也相继结束后,只剩下宋念安和徐穗淇两个人简单收拾会议室。  徐穗淇显然还沉浸在冷面狗谈律冲她笑这件匪夷所思的事上。  一个矿泉水瓶抛物线丢进垃圾桶,她起鸡皮疙瘩地抖了抖肩,小声问宋念安:“你刚刚看到没?”  “看到什么?”宋念安没抬头,手上收整资料的动作没停。  徐穗淇震惊说:“就冷面狗朝我笑啊。”  宋念安顿了几秒,附和地点头,轻扯嘴角笑:“是挺稀奇的。”  “是吧。”徐穗淇本来还想和她探讨一下裴师兄最近状态,但谈律一个笑就把她人给整没了,“姐妹,不是我说,你觉得冷面狗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宋念安寻思,“有可能。”  徐穗淇双眼泛光,“我总觉得他最近态度很可疑,但他这算是哪门子开窍?明明之前还傻逼兮兮地拒绝我。”  一说就说到重点,宋念安还没回话,徐穗淇就叹气,转移话题了:“算了,说我也没用,我妈那天还说我一个妇产科的,要再找个妇产科的,真不信。”  “为什么?”宋念安听徐穗淇这语气觉得好笑。  “我妈就给我举了个例子,她说要是我真找了个妇产科的,某天要是撞到一时间手术,生完了,我走出来正好碰到他,和他打招呼,嗨,生完啦?他要回我一个嗯,我说我生了个男孩,他说我生了个女孩,然后沉默对视......”徐穗淇说说就抖了下,“你不觉得那样情况下的隔空对视,很诡异吗?”  诡不诡异宋念安不知道,反正徐穗淇现在脑补自己和面瘫脸的谈律面对面say嗨,然后相视一笑的画面,让她觉得蛮诡异的。  “不过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徐穗淇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说,“没发现吗,今天的你真像极了被抽空后不会摇摆的迎宾开业气球人。”  “......”宋念安脑补那个在风中飘摇的迎宾开业气球人,突然说不出的心塞,一句反驳,“我哪里不活泼了?”  这徐穗淇有得说:“总感觉到你情感上有了一丝丝裂痕。”  宋念安无语,“你什么时候成算命的了?”  “你那表情告诉我了啊。”徐穗淇其实是这里唯一知道宋念安和傅听言那点故事的人,她像是生怕别人听见,还刻意凑近后,小声问,“不是说你是跟着维和部队一起回来的吗?他应该是驻阿耶于的吧,没碰上啊。”  “碰上了。”  “那你丧什么?”  宋念安:“?”  徐穗淇眯眼笑得摆摆手,“都说实践出真知,你放心,这三年你绝对脱胎换骨,漂亮一绝,他被你迷倒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宋念安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默了几秒,陡然接,“迷什么?我爷爷还打算让我和别家吃饭见面。”  徐穗淇:“???”  “也是老院的?”  宋念安不置可否。  徐穗淇彻底惊了,接连鼓掌,“这谜一样的操作,我是看不懂了。”  宋念安被她逗笑:“放心,没可能。”  “哦——”这起承转合的语调,徐穗淇像是和季老隔空脑电波撞到一起,她啧了声,接下来的话像极了深思熟虑后的高级产物,语出惊人,“那你喝吧。”  宋念安:“?”  手指着自己,“我喝什么?”  “酒啊。”徐穗淇一本正经,“就凭你那喝完酒能上树翻墙的本事,再听个真心话不是不行的,男人嘛,呵!怎么会有我们拿不下的?!”  宋念安:“......”  她甚至怀疑,徐穗淇这波打气,是对自己说的。  不过宋念安怎么都没想到,季老会把和宋家吃饭的时间调早到隔天,当晚嘴上说着“安安啊,你不急啊,慢慢来,路上小心,爷爷到时候先去饭店”,到隔天就变成了“小兔崽子!你在哪呢!人都等你了!”,宋念安一个头两个大。  但在去的路上,宋念安翻了下朋友圈,意外看到傅听言那边的地点定位好像是在医院......  是出什么事了?  就在她询问的消息已经输入,就要发出时,宋念安突然想到回来接二连三聊到的话题,好像都是有关于她以前追傅听言的。  不知为何,她按键的手冷不丁就瑟缩了。  好奇想问......又突然没了以前那样的勇气。  宋念安否认不了,三年的横亘,喜欢的情愫是消失不了,但取而代之的,好像还有不少复杂的情绪。  具体的,宋念安说不上来。  所以晚上的吃饭,就算季老说一句,宋念安有跟一句,但正坐在对面的宋弈洲还是感觉到了宋念安的心不在焉。  男人似笑而非的散漫,放纵不羁的气质可以说是和傅听言的冷感含戾截然相反,都习惯了傅听言那种,怎么可能会多看别人一眼。  不过宋弈洲倒是看得很透。  中场休息时,宋念安在外面吹风,他跟着走出,夜风刚拂过发梢,冰冷入骨,宋念安的手机就震动了下。  有消息来。  是裴灏。  [一会有空吗?要不我们见个面吧,我想和你聊聊。]  还有饭局没结束,宋念安自然推拒:[师兄,不好意思,晚上我有饭局,结束会晚,抱歉。]  那句“有什么事改天再说也行”的话还没发出去,裴灏又发来一条语音:[没事,或者一会你空了,我们线上聊聊。]  这种语气,宋念安能鲜明察觉到,不是公事。  饭局结束估计都九点多了,到家约莫十点,那个时间点,她没心思再聊私事。  一旁的宋弈洲可没看人私密消息的爱好。  他一件微敞的白衬,黑裤笔挺,干净利落,听着那声音不高却皆然入耳的语音,桃花眼微眯起,浅薄玩味的弧度,轻笑了。  宋念安被他的笑整得背脊一僵,转头,有点恼,“你笑什么?”  严格来说,宋念安要比宋弈洲小一岁,所以见证了这人放纵不羁成天被宋爷爷追着骂的情况。  宋弈洲在宋念安面前,算是个能偶尔聊两句的朋友。  宋弈洲瞧着宋念安那一说话就炸毛的不争气样,眉梢轻挑,淡啧:“你怎么跑国外一趟回来人都弱了?”  “什么?”宋念安被他搞得莫名。  男人低头,不点火,也不抽,纯粹是漫不经意地把玩着手里的烟,“以前怎么说我来着?说我身边烂桃花开一堆,一点解决魄力都没有——”  说到这,他下巴微抬,随意看了眼她的手机,“怎么,刚刚那个,不是你烂桃花?”  宋念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念念 因为想念,所以宋念安。 一字一顿,周围的喧声像是在霎时间寂静。  宋念安迟缓地偏头盯着咫尺之近的男人,像是不可思议,也像是如梦初醒,浅薄色瞳眸在烟气中蒙上一层水雾,怔怔地,不知觉地,统统定在他身上。  满脑海都是这个男人的身影,不想看见他的时候,他却出现了......  除了视觉和听觉,其余的感官都像是在这一瞬间,同样失去了敏锐的感知。就算酒液火辣地灼烧喉腔,她也感受不清。  难道这就是墨菲定律吗?  宋念安的心情可以说是一下子差劲到了极点。  憋了许久的难受,直接在酒精的催化下,汹涌开始涨潮。  她随便抬手抹了下眼,梗涩许久的话终于含糊而出:“怎么是你啊?”  带着哭腔的呢喃,她不清醒地吸了下鼻子,眸底的水雾漾得更深,模模糊糊的,语气变得更可笑又低不可闻:“为什么,会是你啊?”  质疑不定的话,宋念安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好像正是因为有白天会议那些话,加上这次在阿耶于经历的一切,宋念安心底虚设的那道防线终于在这一刻濒临决堤。  她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委屈。  从小到大都这么坚强的一个人,一个人在国外没哭,回国加入新的家庭没闹,平静接受所有的发展,都顺其自然的一个人,却在这一秒,委屈得像个孩子。  尤其是在眼前坐的是这个男人,她的难过爆发,想要倾诉的欲望就像是被针刺痛脊骨,瞬间水涨船高,变得强烈。  傅听言不禁连呼吸声都放轻,就为了听清她磕磕绊绊的每一句呢喃:“我没想过会碰上,也没想过会成为累赘,我就想好好地,好好救人......”  她的嗓音越说越低,甚至快被浓重的鼻音淹没:“谁都不知道,我真的,有好好长大。”  “好好长大”四个字说出口,不止宋念安,就连傅听言也倏然感觉心头一紧,随后,紧绷的弦被她扣响,高低音域,都随着她轻重的声息而变得起伏。  这简直就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隐形屏障。  以前的宋念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现在却开始什么都藏在心底。  她不说,无论工作还是生活,傅听言当然猜不透。  只是将手轻轻落在她的脑袋上,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纯粹像极以前每次她不开心撒脾气时,他会给的反应。  “我知道。”傅听言垂眸入目她低落的模样,波平无澜的眸,像是掺透了什么,他说,“我们念念有好好长大。”  还是一如从前,哄她的语调。  只是傅听言这次喊的,不是所有人会喊的她小名,安安。  宋念安眼尾的氤氲像是有一秒的打颤,随后伴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偏过头来,眼睁睁地仰颈望着他,“你刚刚......喊我什么?”  话是她问的,耳边同样响起自己以前的声音。  ——“哥哥!我叫宋念安,你可以叫我安安,也可以叫我念念!”  四目对视的那瞬,记忆像是一下退回到他们游乐园再见后,在老院正式认识的那天。  其实宋念安小时候并不喜欢太热闹的环境,是有原因的。  接纳过母亲的那个国外家庭,总爱在人多的时候拉出孩子来作秀,尤其是她这样从小就被培养弹琴跳舞的孩子,在过于热闹的场合,总会莫名其妙变成活跃气氛的担当者。  宋念安明明不是个怕生的人,却生生在这种环境下,有了怕生甚至是拒生的性格。她可以和人交流,却会尽可能地主动避免交流。  所以到真的走进老院大门,选择性去主动接纳这些哥哥姐姐,还有看似严肃实则和蔼可亲的长辈,宋念安不知道心里藏了多少怯懦。  她怕自己做不好,怕自己不讨喜欢,更怕这样的自己,没法成长为大家想要的样子。  只是谁都没想到,宋念安对于老院印象的第一眼,来源于傅听言。  西院寺的第一面,好像就已经在晴空艳阳下埋下了颗不知名的种子。  等到傅家正式登门,祝贺这个好消息时,宋念安有点新奇又有点拘谨地站在林钦吟身后,被她牵着带到傅听言面前,默念着姐姐刚才和自己说过的名字,抬起脑袋要打招呼时——  没想,会是他。  那天阳光灿烂,而傅听言,逆光向她走来。  宋念安有几秒的怔愣,木木低头道:“哥哥,你好,我叫宋念安。”  在场的所有人都诧异宋念安活泼性格背后的冷淡,都只当是这孩子是还不熟悉,并没说什么。  只是后来到晚上,长辈们下棋喝茶,哥哥姐姐们出去散步,后院里只剩下蹲在池塘边拿木枝数蚂蚁的宋念安和长身玉立在凉亭边的傅听言。  那刻,宋念安背对着傅听言,却能鲜明感知到他放下茶杯后,在靠近自己。  不知怎的,她捏着木枝的力道加重了。  她想到自己白天那个不争气的自我介绍,和上次在西院寺的表现,难以言说的局促紧张感涌了上来。  只是,当傅听言走到她身边,先找话题的不是傅听言,却是腾地一下站起来的宋念安。  那时的小孩,柔软的发被微凉的夜风吹得乱糟糟的,手上木枝一丢,小小一个,毛毛躁躁别扭站着。  可能是宋念安的动作太大,傅听言有些惊讶,但最终还是小孩羞赧泛红的脸蛋前,眸光润进温和的光泽,只是散漫噙笑。  总是很奇怪的,宋念安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满脑子都在纠结白天的自我介绍,明明只是一句话,但她就是怕太过拘谨会给傅听言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明明,那时候的傅听言并不常出现,他们以后也可能并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那个......”宋念安手抓着衣边,清浅的瞳眸蕴风眨了眨,没几秒就抬头撞进他目光,毫无预兆地鼓起勇气道,“哥哥!我叫宋念安,你可以叫我安安,也可以叫我念念!”  千篇一律的介绍里,唯独这句说起来最冲动,又最紧张。  傅听言像是没想到宋念安会提到这个,眉梢慵懒抬起,“我知道你叫宋念安。”  “......”宋念安低头。  “可——”少年话音一转,带着几分玩味,“你还有两个小名?”  “啊?”宋念安慢一拍地反应过来,摇摇头,“我以前叫念念,只是大家现在都习惯叫我安安。”  傅听言扬了下下巴,似是要听她继续讲故事。  宋念安没多想,老实巴交就说:“我叫宋念安,宋是妈妈宋芷青的宋,安是爸爸林柏安的安,因为想念,所以宋念安。”  “因为想念,所以宋念安。”傅听言随风轻念了遍这句话,像是戳中什么心思,淡笑,“那现在还有谁叫你念念?”  以前还有宋芷青,但现在宋芷青也改口叫她安安了......  宋念安细细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了吧,就摇了头。  对话似乎要走向沉默。  可就在宋念安苦恼自己为什么要聊这个话题时,傅听言突然弯了下身。  宋念安呼吸滞住。  周围的风声都不疾不徐地慢慢缓下,枝叶间沙沙碰撞的细碎声,在渐变沉静的环境下,融合着他们彼此的热息,一点点地,又渐渐放大。  夜晚动听的蝉鸣,缠绵的猫叫,好像在他们对视上的那一刻,化为虚无。  傅听言垂眸,到快要平视的高度,眸底压着几分笑意,“宋念安。”  “嗯?”宋念安有点懵,但又因为从他嘴里喊出的这三个字而心脏微动,以往只会右眼皮不安跳动,这次,换成了左边的悸动。  “喜欢念念的小名,还是安安?”少年背光而立,眸色深邃尽远。  这个问题,第一次有人问她。  像是卸下防备,很真诚的对视,她小声说:“我喜欢,念念。”  “那如果再多一次机会,重新有个人喊你念念,想听么?”  少年的嗓音徐淡温柔,像是拨云散雾后的一缕清光,宋念安不经意的吸气,都没能掩住心跳一下加快的木讷。  鬼使神差地,她点头了。  下一秒,傅听言落手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揉了下,带着蛊惑性的笑音,低声和她耳语:“那说好了——”  两人的小拇指轻勾,再没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  “念念。”  所以在傅听言那句“我们念念有好好长大”说出来时,不知道是酒精的灼烧,还是心房抑难自抑的跳动,宋念安居然有一瞬直接失神了。  拿着酒瓶的手好像一下就没了劲,指尖松开,酒瓶即将坠地,是男人眼疾手快地接住,放回了桌上。  傅听言手肘撑在桌边,静静地望着她委屈,语气中有几分无奈:“一个人在这哭什么?”  话里,他没提这周她的异常。  是不过一周的时间,在他们十二年相识的沉淀下,并不会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  而宋念安思绪被扯回,也没管自己丢不丢脸,抬手又擦了下脸,轻轻打了个酒嗝后,小声问:“我这次是不是又差点给你惹麻烦?”  傅听言知道,她说的是黑豹组织的事。  国内越是一派国泰民安,黑豹组织的所有经历,越是像做梦一样不真实,逼人又心悸。  傅听言还是那个傅听言,但他没法用自己的承受能力去权衡宋念安。  所以安抚的轻揉后,傅听言的掌心直接搭在宋念安脑袋上,男人的话中丝毫没有责怪:“没有,你做的很棒,也很坚强。”  照片的事,经过后来的调查,的确是内部动的手脚。  傅听言那段期间是谨小慎微,根本意料不到会这么歪打正着地让那些人抓住了一张模糊照片的把柄,好在宋念安现在毫发无损,不然他根本没法和老院的长辈们交待。  但傅听言的眼神,总让宋念安有种错觉,好像他对她的负责,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意义。  试探性地,宋念安吸了口气,突然凑近,“现在几点,你知道么?”  傅听言低头看时间,“九点五十。”  “可爷爷规定我要在十一点前回家。”宋念安醉醺醺的,但也记得老院的门禁,她倒计时,“这里回去,坐车,起码要四十分钟。”  望着他,她手托着脑袋,轻轻眨了下眼,“可我现在不想走。”  傅听言失笑:“那想做什么?”  宋念安瞧着他,酒精彻底发酵,刚才郁闷的不适被风一吹,烟消云散。  紧接着,酒壮人胆那感觉猛然就来了,她默了几秒,尤为突兀地说:“我想和你聊聊——”  “嗯?”  “我的未来男朋友。”  “......”  大眼瞪小眼的,突如其来的话题,空气好像有一瞬的死寂。  宋念安原以为自己大言不惭说出去的话,会迎来傅听言的冷淡反驳。  但出乎意料,男人不仅没笑她,还颇有意味地给她把酒杯里的酒续满,气定神闲地低颚笑了下:“喝点再聊?”  宋念安迷惘地低头瞅瞅酒杯,又抬头瞅瞅傅听言。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幸好,宋念安还没喝到断片的程度,还能勉强控制自己不说胡话。  她听话喝了口,拿着最一本正经的腔调说着最危险的话:“哥哥,我真的是最近才突然发现的。”  “什么?”  “宋弈洲挺好的。”  “......”  傅听言手上倒酒的动作顿住,神色在短暂的怔愣后,恢复如常,甚至比惯常要冷些,“哪里好?”  也分不清真假,宋念安掰着手指,语气平缓地说:“他是老院宋家的,彼此交好。”  傅听言没看她,嗓音却莫名沉了些许:“还有?”  “还有啊。”宋念安摆弄着筷子,表现无心道,“抛开家庭,人也风趣幽默,能力强,以后在部队发展也好,好像这么多年都看不出特别明显的缺点。”  说到缺点,傅听言像是抓住一个漏洞,“成天不定性不算缺点?”  宋念安沉默几秒,点点头,佯装自己耳聋,不关注重点,“但他不花心嘛。”  “......”  可能是察觉到傅听言那边情绪开始有点不太对劲了,宋念安谨记宋弈洲在临走前,突然又交待的一句:“就你平时追他那样,别是我说,你追到七老八十都未必能追上,你干脆点,整点刺激点的话,激将法来一出,有本事能把傅听言惹火,你大概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主要是宋念安不太清楚怎样才能把傅听言惹火,毕竟之前有过的例子,都是因为她不听话翘课,还有不写作业打游戏。  所以......  谁给她的建议,那她就......  毕竟宋念安认真思考了下,宋弈洲从小到大花边故事这么多,再多她这一条没那么打紧,随时都能澄清干净的,好像也未所不可。  她保证,如果哪天宋弈洲追那小姑娘滑铁卢了,她一定也会出手帮他的。  虽然,这个保证,宋弈洲还没听到。  但“他不花心”这四个字落在傅听言耳朵里,像极了讽刺。  男人敛起眼眸,脸色说沉就沉,明明照常语调,嗓音却生生压低:“他不花心,你知道了?”  宋念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吃了熊心豹子胆地抬手,拍了拍傅听言的肩膀,笑眯眯道:“放心,他不敢的。”  傅听言挑了下眉,淡嗤。  宋念安无畏地抓了下耳朵,也不知道演技能占到几分,反正蛮逼真的,“再说了,爷爷今晚还带我去和宋家人吃饭呢,要是我真的觉得宋弈洲不错,那爷爷也会帮我的,要是他再混,宋爷爷也看不过去的。”  偏偏这话听似结束了,宋念安抬头,看向傅听言时,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附带一句:“你说是吧,哥哥。”  “......”傅听言竟然被这酒鬼盯得有点窝火?  这一来,宋念安终于发现,隔壁桌再热闹也没法遮去傅听言身上莫名萦绕的郁气了,她这......不会真把他惹火了吧。  她这才说了几句?傅听言吃完枪/药过来的?  那点在危险边缘跃跃欲试的脚蹦跶两下,又很怂很识相地慢吞吞收了回来。  就在宋念安打算再喝一口酒,消消歪念时,傅听言突然单手抢过她手里的酒杯,“啪”的一下放在桌上。  没等宋念安反应,她就像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崽,被傅听言单手从座位上拦腰提了起来。  宋念安:“?”  “送你回去。”听起来语气很淡,却明明夹杂着不容置喙的感觉。  宋念安缩了缩脑袋,眼见着他结完账,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出了大排档的摊。  知道宋念安喝完酒不能坐车,所以最先回去的那条长道,傅听言都陪她步行,她一步,他跟一步,无论步伐多缓,好像都不怕会迟过门禁。  夜深安静的街道,除了来往稀廖的路人,就是车辆来回疾驰的光影,男人就这么跟在宋念安身后,亦步亦趋,像极了她小时候跟在他身后,嘴甜喊哥哥就为了骗个糖葫芦吃的场景。  终于,走到街道拐角,宋念安踉跄地停下了脚步。  舒凉的夜风吹走了不少醉意,她清醒中混掺着困倦,望着远处依旧燃着繁华夜光的栉比高楼,只觉两条腿似乎有点不听使唤,绵软得宛如踩在棉花上,丁点都使不上劲。  就在她想转身,和傅听言说句走不动的话时,她的手机早不早晚不晚地响了。  是裴灏的语音。  宋念安这才发现,喝酒中途他有发来一条消息,但她那时候手机反扣在桌上,没看见。  当着傅听言的面,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宋念安手一抖,本想转为文字的突然成了扩音外放。  “你现在空吗,和你说件事。”  宋念安手忙脚乱也没能阻止,头疼地听着几秒放完。  反胃的不适淹没而上,她有点头晕,也没管这么多,只说:“师兄,你说。”  “师兄”两个字,傅听言的脚步顿住了。  凭空出现的一个人,他陡然想起孟沛霖在回来路上调侃的:“听说有个追你家小孩追得挺凶的人啊,别不信,好像还是师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心跳 找一个宝贝。 二十二岁的宋念安,和十二岁的宋念安相比,更多的,大概是咫尺靠近傅听言的机会。  因为她自身家庭原因复杂的情况。  虽然是大院的孩子,但宋念安为什么会有国外那段经历,是因为父亲的出事消息来得猝不及防,那时,母亲怀了二胎的她,谁都没察觉到。  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难以消解,母亲那边的家庭又闹出希望母亲回家的消息,话说好听点,是想让她回家,但说难听点,无非是抓到一点机会,想把叛逆久了的母亲带走,顺便让宋家濒临崩溃的生意起死回生。  那时候的林钦吟还小,而宋念安刚刚到来。  而面对那种恶心人的做法,两边争执,老院人的无法理解,宋芷青终究百口莫辩,生怕亲生父母那边对宋念安再有伤害,只是硬着脾气一个人扛了下来。  可谁也没想,这脾气一硬,整整耗了十年。  那十年,宋芷青生下宋念安后听话出国,接受了那户在国外发展势头正好的金融家庭,却私心用一纸合约强调婚姻无爱,以此护住宋念安。  十年限定一到,宋芷青抽身回国。  这一次,她能硬气,是因为有了底气,不再是之前那个毫无资本傍身的自己,而能再有机会走进老院,是林老知晓详情后,对她无可奈何又心疼的接纳。  宋念安才有了之后更好的成长环境。  但那十年的经历,和母亲曾经遭遇过的一切,她很少,也可以说是从没在外人面前提过。  因为一直到成年,她知道母亲当时瞒着大家,偷偷把她生下来的做法时,都持以不太理解的态度。  她总觉得,老院这么大一个家庭,有背景,有势力。  难道还不能保护她们两个人吗?  只是,当她后来去了战地,去了那些生死如同摆渡的国度,见到了太多让她无法释怀又必须释怀的生死后,回来意外看到那张藏在密码柜里的合同时,宋念安好像突然想通了。  谁也不是圣人,她不站在母亲的角度,不知道亲情无法割舍时,那些所谓“为你好”的话有多刺耳施压时,她就没法洒脱地去指责——  你当初说走就走,还不管在国内的姐姐,是多自私的行为。  为了护住她,那份合同的最后一条,是不平等的条件。  那十年,母亲要想做生意站起来,就必须割舍和老院联系。  但宋念安知道,母亲每次回国,其实都有找机会去看姐姐林钦吟。  而这些事,都过去太久了,久到现在老院氛围的其乐融融,早将这些不愉快的过往尘封,谁也不再刻意触碰。  只是现在,趴在傅听言的背上,夜风过耳,吹乱她缭乱思绪,宋念安突发奇想地喊他:“傅听言。”  “嗯?”  “你知道我们家以前的故事么?”  “哪方面的?”男人的肩膀宽阔温热,连带着他说话时起伏的气息,都煦暖到有不真实的虚化感。  宋念安安静乖巧地环着他脖颈,任由醉意消遣,“就我为什么会突然回到老院的那点故事。”  也许是心存芥蒂,“我记得我刚回来那会,老院每个人都是陌生的,好像对我很好,却又让我很怕。”  男人的步伐慢慢缓下,“怕什么?”  宋念安慢慢闭上眼,嗓音不自觉放轻,说得轻描淡写:“怕觉得初来乍到的我,会是累赘。”  也怕觉得是累赘后,会再次怀有放弃我的想法。  “所以就这么努力学习了?”傅听言的话里含笑,淡笑却似有若无地掺杂进一层寡淡的雾气,拨不开的迷蒙。  “嗯。”宋念安下巴磕得难受,干脆侧脸贴合在他肩上,男人身上清爽的淡香,像残留沐浴露的味道,海盐味的,她轻轻笑了,“学习好,大家一定会喜欢我,我那时候是这么想的。”  “但后来我总是觉得,好像是我想多了。”宋念安轻叹了声。  这话其实只停留在字面意思,傅听言听懂了,“你只是孩子,大家没有理由不喜欢你。”  “是啊。”宋念安在心里默念着傅听言这句话,不知戳中什么,没忍住,在他耳边低喃,“那你没有理由不喜欢我,因为我只是孩子,是么?”  这话一下击中两个人的心思。  傅听言的脚步彻底停下。  原地不动的两个人,宋念安感觉到了静滞,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绵密的眼睫在眼下压出淡淡的阴翳,一瞬划过的低落,却又那么悄不可察。  她费劲起了点身,凉淡里融着滚烫的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看不见她的神色,而让她能有短暂的放松。  酒精烧灼后的嗓音,寡淡的,低哑的,宋念安说:“但我现在,不是小孩了。”  所以,你有理由不喜欢我了,对么?  后面一句话太戳心脏,宋念安只是盯着傅听言棱角锐利的棱角,眼眶渐渐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濡湿,有风划过,都没能蕴凉。  一时落得安静的环境,男人的呼吸或深或浅。  但沉静缱绻的语调,他终于开口了:“去过老院傅家的人都好奇,为什么没人触碰天文的三口之家,会有一个房间专门容纳了各种与天文有关的东西。”  宋念安脸上的笑忽然滞住了。  她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神色绷紧,干净弧度的下颌线在微滚的喉结下显得更加锋利刺人,疏离冷漠的气质,再度来临。  这段过往,傅听言也没和其他人提过。  唯独宋念安。  而他每当谈到天文都绷紧不松的神色,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一秒松散了。  他淡淡地笑了下,正因毫无防备而更加狼狈。  “不幸的是,生活中的老虎没能护住它的食物,更没护住它的鼻子。”  闻言,宋念安环他脖颈的动作僵住。  所以他的意思,她听懂了——  不是不喜欢,而是在下一次危险来临,这只老虎还能不能护住比鼻子更重要的宝贝,能不能喜欢,连拿他自己都拿不定答案。  因为黑豹组织的那场爆炸,涉及宋念安。  向来意气风发,笃定拿捏的傅听言,再波澜不惊,都抵挡不了,又一次淹没性拥有的惧怕感。  深夜的老院,冷风飕飕,斑驳树影下,枯败的枝杈细碎落地,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已经休息的猫狗都在喧扰声中迷蒙睁眼,匍匐暗处观察他们的发展。  宋念安站在老院门口,手巴巴地落在厚重的大衣边,围巾在男人的收拢而越发暖和。  影影绰绰的黯淡下,热息笼罩。  她迷迷糊糊的,吸了吸鼻子,仰颈看他,清浅染雾的眸里有醉意,但更多的是困意。  男人一贯居高临下的姿态,这次却褪去倨傲,平和微弯下腰,指腹顺过她的发梢,气息近在眼前。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走到我身边的,”他看着她,轻轻勾唇,“但拿了入场券,能说走就走么?”  不知为何,宋念安呼吸刻缓。  耳边不断重复她说的那句话,一根红绳,隐隐约约缠在他们曾经打过勾的拇指间。  冷风沉淀的微哑,他的嗓音含着笑,却很低慢,一字一句的,温润敲在她耳畔:“记住,这么久了,我从来都只有一个妹妹。”  ——我从来都只有一个妹妹。  宋念安一直到躺到床上,困倦都没回来一星半点。  她满脑子都是傅听言的那句话,一室沉默,她在沉寂中仿佛读懂了傅听言讲的那个故事,和这句话之间的联系。  虽然没亲眼见过傅听言亲生的那个妹妹,但她以前始终纠结的问题,现在豁然得到了解答。  她的存在,从不会成为他生活里的冲撞。  现在,老虎大概有了新的,更重要的,需要守护的宝贝,而那不再是妹妹。  宋念安手抚在身前,一点点地,感受着于尘埃处重新奏响的心跳声。  好像,越来越响,越来越动听。  在她这个无人纷沓,光线疏淡的小小星球,天光乍现,百花摇曳,回暖像是在这一瞬间再有了迹象。  而同一时间的老院傅家。  傅听言进门时,爷爷那边里屋的灯还亮着,窃窃私语大概是长辈还在聊后面要准备的事。  “听言难得回一次国,这次总得去看一次绒绒了。”傅严民提到,“上次去还是三年前,部队那边休息不了太久,很快又要回去。”  傅老没否认:“我有和老季商量这个事,虽然不到清明,但安安那边行程也不定,再出国前也得先去看看柏安。两家定个时间,一起去。”  但话到这,傅严民像是一瞬的迟疑。  紧接着,是傅母梁矜温和出声:“我刚和芷青打电话,还听说安安最近在躲听言。爸,您说这两个孩子会不会是闹别扭了,要是一起去,场面......”  傅老倒是听了个稀奇:“傅听言现在长本事了?”  “啊?”梁矜一默。  傅老轻哼了声:“当初答应老季照顾人家里宝贝可是那小子自己答应的,现在养大了,倒有本事翻脸闹别扭了?”  “......”梁矜和傅严民对看一眼,一个都没出声替傅听言辩解。  反倒是轻叩的三下敲门声,三人回头,就见傅听言拿着外套,随意懒散地靠在门边,眉梢都挑着轻笑:“爷爷,您喊我?”  看到这人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傅老就一肚子窝火,瞪他一眼,教训:“军风军纪都忘了?站站好。”  傅听言顺势站稳站直,拿出了点军中的作风。  大概是知道傅老会问他什么,傅听言笑笑,坦诚:“墓园,两家一起去。”  傅老有点惊讶,“你想通了?”  傅听言失笑:“想通什么?”  傅老早就看出他那点心思,也知道,“当初你答应你季爷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安安身上那股倔劲很像绒绒,对么?”  绒绒,傅蕙绒,傅听言亲生妹妹。  以前总跟在傅听言身后,骄傲自夸的:“哥哥,你别小看我,我虽然比你小一岁,但我说要考天文系,我真的考上天文系了,还是国内最厉害的南大天文系,我们傅家以后可不止只有军人,还有了不起的天文学家。”  而傅蕙绒早在考上大学那一年,就因为意外摔进铁轨,无效抢救身亡,一直到现在,都是傅家人心里竖不开的一根刺。  偏偏,傅蕙绒的出事现场,就在傅听言的军校旁边。  那天,傅听言本来答应好傅蕙绒要带她去吃大餐。  只是谁都没想到,意外会来得这么让人毫无防备。  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铡刀,突然松扣坠落,直击要害。  傅蕙绒离开后三个月,宋念安回到了老院。  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就注定好的。  傅听言不否认傅老说的原因,但他对她的亲近从来都不仅限于那一个众人悉知的原因,而是:“念念就是念念,和蕙绒不同,我陪她长大,从来都不是对蕙绒的愧疚。”  所有人都疑惑的答案,在接二连三的思考后,傅听言自己说了出来。  氛围沉荡,男人身上冷凉低却的冰封像是被暖光融化不少,锋利的眉眼都在光下有一丝不可思议的温柔和缓和。  而这个变化,像是从“念念”两字开始有的转变。  但落在傅老眼里。  老人家沉默几秒,突兀地“哈”了声,很不给面子地拆了台:“还带不一样的称呼了,你们俩这什么时候突飞猛进的,我怎么不知道?”  “......”低迷的气氛猛地被打破。  傅听言神色一僵,那点正经彻底消散在空调暖风中。  傅老轻啧了声,摆摆手,也不管了:“我居然还信了你俩会闹别扭。”  “也是,安安年龄还小,你要是真想也急不得,小心小姑娘脾气躁起来,让你去坐冷板凳。”  梁矜听完就笑:“要真坐冷板凳,还不得听言自己受着?”  傅听言像是觉得好笑,唇角浅勾。  十二年的沉淀,他似乎真的从起初的妹妹,到后来对她的感觉有了变化,只是要转变身份,似乎还需要点时间......  只是傅听言这么想,傅老可不这么想。  一帮老头晨练时成天就会嘀嘀咕咕孩子那点事,这老院同一批里,不算宋家那小子年龄还不大,傅听言这落单着实有点严重。  季老一天到晚见了他们这帮棋友,就是吹嘘他家四代同堂,孩子多水灵多可爱,以后休想内部消化,傅老这有理也说不出。  他就算想孩子内部消化,那也得生得出来啊。  真是的,这年头生个孩子都带攀比的。  几秒后,实在忍不住了,傅老暗搓搓感叹:“反正就你俩这性格,安安要是哪天真能突然抱个孩子回国,我都觉得不过分。”  傅严民&梁矜:“......?”  傅听言:“......”  隔天上午十点,原定的时间,宋念安带着一组的人出现在机场,今天是老师纪渊回国的日子,所有人都得到办公处。  而纪渊是裴灏和宋念安在心外直接带领的老师,要开紧急会议,他们两个必须出现。  只是,因为裴灏单方的心思,这会办公处的气氛多少有点变样。  不过徐穗淇哪管这点。  一看宋念安这皱眉头疼的模样,她走到休息区的咖啡机旁,手是递杯子要倒咖啡的,但手肘已经轻轻撞上宋念安,凑过去,更是眉飞色舞的八卦:“宋医生,没想你这么言出必行啊。”  “什么?”宋念安忍着头疼,抬眸看她。  徐穗淇的手指敲敲自己太阳穴的位置,笑眯眯的,“你这个样子,可别和我说不是喝酒,而是做了一夜噩梦。”  咖啡机的运作声咕噜咕噜地热烈泛着泡,宋念安和她对视一眼,莫名有种要被她看穿的错觉,倒也坦白,“是酒精作祟了。”  “是吧是吧。”一听这话,徐穗淇的瞳眸瞬间发亮,像是染上炽色流光。她激动起来,还不忘压低声线,“都说酒有用,不会真有什么进展了吧。”  进展嘛......  倒也不算。  只不过宋念安感觉有点微妙,好像死水微澜,这场暗恋似乎不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了。  “反正有进展就好,”徐穗淇也没多八卦,只是把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她,“听说这次支援地多了一处,所以我们这边出去的人又要再分散,接下来是分批次出国,真不知道我这次还能不能和你一起。”  宋念安捕捉到重要消息,搅拌咖啡的手也停下,“不是原定就两个么,怎么又多了一处?”  具体的徐穗淇也不清楚,但她有听裴灏昨晚说:“这次意外碰得多,无论是资金还是器械,纪老师那边都有重新进行详细申报,或许是阿耶于这次的团队失踪事件引起注意了,我们这边新进的人力只能分散,相应的资金和用具可能会完善些。”  情理之中的发展,宋念安点了点头,“那你还想着和我一起?”  徐穗淇眨眨眼,神色有点莫名。  宋念安笑着戳破:“你不该盼星星盼月亮要和谈律一起?”  徐穗淇听完小脸蛋一垮:“呸呸呸,谁说我要和他一起了,我和他谁不是妇产科医生?我一个人很行的好吧,分分钟压倒他那根小稻草。”  宋念安搅拌完咖啡转身,谁想目光一抬,就不偏不倚撞上门外正要走进的男人。  谈律明显是听到徐穗淇那番壮阔发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可爱 小祖宗。 扑通。  扑通扑通。  如雷贯耳的声响,宋念安以一种极为暧昧又隐晦的姿势趴在傅听言身前,软软的耳朵紧紧贴着男人温热起伏的胸膛,烫得不知所措,又烫得寸步不离。  关键是,他的手环在她腰间,她刚刚那一秒都没来得及思考,就拿出了非得礼尚往来一下的礼貌,蜷缩着的手也巴巴地搂了上去。  晦暗不明的,是傅听言紧接着的低笑,擦过她耳骨,逼出一阵酥麻。  宋念安:“......”  不受控制地手抖,她想死地闭眼,觉得这次真就怎么都说不清了。  偏偏这时候,外面还传来季老猛地一吼:“宋念安!”  宋念安头皮一麻,思绪慢半拍地习惯性应了:“到!”  “跑去哪了,吃饭!”虽说季老年近九十,但这嗓门像安了喇叭一样,嚷嚷得人头疼,“喊你半天了,人呢!”  宋念安紧张地一下松开,像踩了弹簧一样接连后退好几步,生生拉开彼此距离,也不管刚才有多尴尬,埋着脑袋就开始自言自语:“走走走,爷爷喊吃饭了。”  跌跌撞撞一直到走出去,所有人都到餐厅集合了。  也就宋念安和傅听言两个人一前一后,悠悠荡荡好一会才到。  最后留给他们的自然是季老精心安排的“情侣座”。  宋念安也没管这么多,挑了靠门的,一屁股栽下去。  任谁都能察觉宋念安和傅听言之间状态不对劲,但季老不急不慢地只是先把话题扯到马上跨年要怎么庆祝的问题上。  小孩子都喜欢有仪式感的东西。  以至于聊嗨过头了,期中考前最后一次家长会蓦然成了凝重的话题,季老知道另外四个人的安排,干脆把话题转到宋念安身上,正好她最近闲,能抽时间。  但宋念安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的。  直到毛栗子跳上她身上,在她怀里拱了拱,宋念安才堪堪回神,“爷爷,您刚刚叫我?”  季老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原先要夹到她碗里的肉圆也九十度大转弯,放到了林纾清碗里。  这么一来,山比压力大,林纾清除了筷子上夹着的那个肉圆,碗里还有两个,一个季向蕊夹的,一个就是季老刚刚夹的。  林纾清皱眉瞅着自己碗里的肉圆,轻软的嗓,伴着纠结:“太爷爷,我......吃不掉这么多。”  季老宝贝她,“我们清清太瘦了,就得多补充点营养。”  宋念安盯着空荡荡只剩汤料的盘子,那最后一颗肉圆也没了,眼里瞬间没了神,可怜兮兮地捧着碗,“爷爷,我碗里没有。”  “去,一边去。”季老还寻思着她无视自己的表现,有点上火,“清清在长身体,你还长?你回国后是不是都长胖了,这两天上过秤没?”  “......”宋念安是真的太久没回来,都快忘了老院有定期称体重的环节。  最近安顿,她的确是吃的有点多了,连原先鹅蛋脸的脸蛋也鲜明地在两颊鼓起了点肉。  宋念安抬手轻轻揪着自己脸颊,理亏,只是放下碗,态度正经:“爷爷,那您刚才喊我是想说什么?”  “然然和清清的家长会那天,你休息对吧。”季圳然和林纾清都早上学,所以比起他们忙到连人影都见不到的亲爸妈,宋念安只要在国内,她都会去开。  孩子成绩从来跌不出前三,所以宋念安去,一般都是去听表扬的份。  这次本来是季淮泽去,但临时得到部队外出通知,他们吃完这顿提前跨年的饭,一直到旅游之前,都又抽不出空。  宋念安看了眼时间,四号,正好和她要飞训练基地的时间冲撞,今天下午徐穗淇还说小队也可能要分两批,她临时有事,已经在协调了。  思及徐穗淇方向感差,要是她一个人飞那边人烟稀廖地,可能也不保险。  宋念安干脆应下:“我开完家长会就要飞训练基地去做培训。”  季老诧异,“你不是说没工作了?”  宋念安耸了耸肩,“也是临时有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两个孩子家长会时间一样,我就一个人,怎么办?”  这问题似乎难倒季老了。  虽然他们大家开玩笑都说可以宋念安和傅听言一起去,但傅听言终究还名不正言不顺的,他这要去说,老脸还有点没面子呢。  一旁的季圳然一眼就扫到了季老的为难,眉头一挑,很识相地大叹一声:“太爷爷,这不是很简单吗?”  季老:“?”  小孩机灵眯眼笑:“我小姨都出动了,那我小姨夫怎么能不走呢,那天送我上学,我同学还问我是谁来着。”  又是“小姨夫”三个字......话听得宋念安右眼皮一跳。  季老却是压根就没注意,一下就被带跑偏,“小子,你说谁?”  季圳然流里流气地打了个响指,“当然是——”  “咳咳——”这回不是默不作声脸羞成猪肝色的宋念安,而是正坐在他对面,神色严肃正经的季淮泽。  这个家里,能一下制住季圳然的就是季淮泽。  只对视一眼,季圳然就头皮发麻地低垂下脑袋,锲而不舍也要补充完整:“小姨夫啦。”  就连一向安安静静的时鸢都有跟大哥说话的意思。  季圳然说“小姨夫”,时鸢软嘟嘟地说:“小音符。”  这话一出,全场静默。  季圳然已经明显能察觉到刚刚打响指打得有点飘了,这在季家是绝对不允许的,加上打游戏太久没抓,季圳然知道自己完蛋了,被季淮泽捉到就又要写检讨了。  季圳然可怜地抬了抬眸,看一眼宋念安,虚声喊:“小姨。”  宋念安没搭理他。  “小姨,”季圳然吸了下鼻子,就用宋念安能听到的音量,感人道,“我......我们是队友,我是在帮你啊。”  宋念安眼睑一动,总算有反应了。  只是她眯眼笑时,看向的人是旁边气定神闲喝酒,没半点意外表情的男人,眸色是笑却凶,“你帮我啊——”  她冷不丁学他,打了个响指,“我还以为你是在帮你小音符呢。”  季圳然&时鸢:“......”  季老:“......”  但很可惜,宋念安这种似有若无的挑衅在傅听言这边压根就没用。  她这样表现的结果,落在傅听言眼里,像极了刚才亲密接触后的气急败坏要撒脾气,惹恼了的小猫咪想生气,无可厚非。  可傅听言偏头看向她,不过是轻笑了声。  宋念安蓦然呼吸微滞。  傅听言放下酒杯,拿起还没动过的筷子,夹起碗里季老夹来的肉圆,娴熟放进她碗里,不动声色间,眉梢挑起的笑,扬在了唇角。  他的嗓音被酒熏缭,渐渐淡哑,像是滚烫温度蕴上的一层冰,凉澈凛冽,挟着低笑:“想玩?不先吃饱?”  “......”  “!!!”  这当着大家的面,说的什么玩意?!!!  什么叫,想玩,不先吃饱???!!!  唰的一下,宋念安的脸烧得通红,直接炸了。  她别过脑袋,收割肉圆的同时,想都不想,一脚就给他踩了上去,警告:“玩你个头啊!还笑!吃你的饭吧!”  说踩就踩,但根本就没踩疼。  因为宋念安那点气势汹汹,使劲点还没着落,就被她火气冲歪了。  在座的其他大人,彼此对视了几秒,都忍着笑低头吃饭。  就连季圳然都不敢带头闹了,宋念安发火了,她居然又发火了,太可怕了,他这小姨一发火就指不定要翻天。  他和时鸢两个人都做贼心虚,埋头吃饭,吃着吃着,那俩脑袋就差拱进碗里。  只有季老放下筷子,手托着腮,笑眯眯还不嫌事大地定定望着对面。  这对说不清道不明情愫的小孩。  啧。  真刺激。  只是千算万算,谁都没能算到,向来标榜年级第一好学生的季圳然,掉链子会掉得这么快。  四号那天原定的机票延迟后,宋念安还在和徐穗淇商量后面的工作,学校老师电话就来了。  是熟悉的电话号码。  下午四点半的家长会,老师中午十二点半打的电话。  宋念安一头雾水地走出办公室,接通电话,都不用过多介绍,“老师,您好,我是季圳然小姨。”  那头出现的却不是老师一贯温柔的甜嗓,而是季圳然憋屈的低声:“小姨,你能不能现在来一趟学校?”  宋念安第一个反应是疑惑:“家长会提前了?”  “不是。”季圳然难得老实巴交,“是老师说要找你谈谈。”  季圳然这语气明显不对,再加上“谈谈”两个字,宋念安上学期间最怕老师和傅听言沟通用的字眼,现在近在耳边。  她难免有消不去的“ptsd”。  宋念安低头看了眼时间,“行,我二十分钟后到。”  “嗯嗯。”季圳然难得乖巧,“你一定要快点哦。”  “......”这孩子哪根筋不对,宋念安冷淡,“好好说话,别给我整撒娇。”  一秒收敛,季圳然很没情绪地“哦”了声,一本正经说:“小姨,说真的,如果你晚一分钟,我可能就要哭倒——”  这话还没说完。  “嘟——嘟——嘟——”  季圳然:“......”  年级主任办公室凉飕飕穿堂空调冷气,季圳然恭恭敬敬把手机递交到年级主任手上时,脑袋又被放上了一本教科书。  年级主任瞥他一眼,“你家长什么时候来?”  季圳然没什么语气地低声:“二十分钟后。”  “没吃饭?”年级主任年纪大了,没听清他说的,“打架时候看你挺猛的,怎么,现在说不出话了?”  季圳然看不惯旁边那人,皱了下眉,放大音量:“二十分钟后。”  年级主任掏掏耳朵,“我没聋。”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年级主任疑惑看他,“刚刚打两个电话,你把你家长都喊来了?”  季圳然站回到罚站区域,神色淡淡到没了平时抖机灵的活跃,无畏道:“打架这么严重的事,当然要叫就叫一对,教育到位。”  年级主任:“......”  嘿,这孩子,打架打傻了?  说实话,宋念安从小到大能看的似乎只有成绩。  除了成绩,她是老师眼里清一色的问题少女,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她高三结束才慢慢消散。  所以季圳然那边出了什么事,她大概心里有数。  只是宋念安怎么都没想到。  她这边刚走出办公处,就撞上了安静停在停车场的那辆黑车,那张她倒背都如流的牌照,她知道,是傅听言的车。  这人怎么会在这?  宋念安疑惑上前,车窗贴了防窥,她看不清驾驶位上坐的是谁,还是绕到前面瞥一眼才看见是傅听言。  “咚咚咚”三下,车窗降下。  室外的冷气一股脑地汹涌往车里窜,吹得男人衣领微动。  傅听言今天穿了再简洁不过的黑衬黑裤,慵懒靠在驾驶位上,阖着闭目养神的眸缓缓张开,看向她。  宋念安目光下滑,从他的眉眼,到下颌,再到喉结前的顶扣未扣,明光下修衬得锁骨走线更加优雅净澈,看一眼,放纵恣意,都莫名的勾人。  就是......今天的关注点真是莫名其妙。  宋念安不自在地别过视线,语气略显僵硬,“你怎么在这?”  话是这么问,但她心里有答案,“那小鬼给你打的电话?”  傅听言不置可否,冷淡的神色在暖阳笼罩下慢慢缓和,淡哑的嗓,直截了当:“上车。”  宋念安知道学校和军区是反方向,小心思上来地问一嘴:“你确定你顺路啊。”  闻言,傅听言突然笑了声,深邃幽沉的眸扬起在她身上,“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  宋念安瞅着他,“我怎么知道?”  “小祖宗要人,”他漫不经意,“我不得撑场?”  宋念安下意识以为这句话里的“小祖宗”是季圳然,不爽道:“这小子犯了什么事,还要两个人一起去?”  说完,她没多耽误时间,坐上副驾。  傅听言等她系好安全带,才发动车。  车汇入车流,暖气重新萦绕车内,傅听言才随口问出一句:“几号的飞机?”  宋念安没想到问题来得这么突兀,但也没多想,只说:“明天下午四点半。”  “晚上到?”连推算都没有,一秒给出答案。  宋念安寻思着自己明明在那张表格上有看到傅听言部队的名字,也听他说了大概行程,不是说训练今天就开始了,他怎么到现在还没出发?  “估计是,延迟的直达票没了,只能飞机再转。”她偏头看着他,少有的认真,“你不用参与么?不是说你们部队也要去?”  傅听言打转方向盘,不甚在意地说:“今天副队长会带。”  宋念安不清楚他们职责的划分,只是点了点头,心想:做个培训都能冤家路窄碰到一起,他们这缘分都牵了多深了?  一路上过去,路况通畅,只是看似晴空,阳光却在云翳**后慢慢躲藏到了身后,很快落得黯淡清风的光景。  看这蓄势而来的阴天,像是风雨将来。  沉默之余,傅听言突然谈及季圳然:“知道那小子犯了什么事?”  宋念安不知道,随便说:“他找小姑娘麻烦了?”  傅听言一下被她逗笑,脱口而出:“你当是你?”  “我怎么——”这话还没反驳完,宋念安就听出了这人含沙射影的意思,原先波平无澜的脸色一臭,“我什么时候找小姑娘麻烦了?”  下高架的十字路口,车缓缓停下。  傅听言不知想到什么,再看向她的时候,眼神的逗趣多了几秒的审视,“你找别人麻烦找少了?”  这似曾相识的眼神,宋念安一怵。  像是习惯性有的反应,她冷不丁埋头,直勾勾盯着自己搭在身上的手,理不直气也壮:“我可从来不主动挑起战斗,以前都是他们要来惹我,我看不过去,才出手的。”  “而且——”没等傅听言出声,宋念安瞟了他一眼,“明明是你把我送去练跆拳道的。”  傅听言挑眉,“把别人按着打,也是我教你的?”  宋念安:“......”  “那季圳然那小子什么情况?”她一秒转移话题,“别说跟我那时候是一种情况。”  傅听言陡然沉默。  意思就是,他小小年纪,和他小姨以前一样,出手就把人按着打了。  宋念安也默几秒,给出精湛答案:“没想到现在打人都能遗传。”  傅听言:“......”  季圳然盼星星盼月亮,才等到两个大人同框出现。  傅听言他们已经算是到的晚的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喜欢 都生死与共两次了(修文加结尾) 这三个字,无奈又疼爱,像是一下子戳中了宋念安的心思。  在她的记忆里,这不是傅听言第一次这么叫她。  宋念安搓手的动作骤止,漂亮的瞳眸怔怔望着他,眼睛里荡漾的流光映衬着男人难得温柔缱绻的神态,和唇边噙起的笑意。  每一秒的走动,时光都像是带了火热的烙印,烫在她心尖。  午后,明媚光色照耀在车窗玻璃上,淡淡地折射出一道道浅意微光,虚化在她眼前,因他而心旌摇曳的回忆像是一瞬冲断闸口,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正因为那个年龄段独有的叛逆和嚣张,宋念安人美脾气傲,加上一场干架后不知被谁传遍附中的传闻,她在帮完徐穗淇之后莫名其妙成了年级里的风云人物。  同龄男生尤其看中她这种傲气,更甚的,还会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但这无疑是宋念安那段时间最头疼的事。  市重点寄宿学校不允许带手机,规定只能用校园卡绑定的账号投币打学校公共电话,宋念安就算抽空能联系傅听言,他那边也未必有时间。  而开学一个半月后是既定的全校月考,宋念安成绩稳定,依旧狠甩成绩金榜第二名几十分。  自从联系不上傅听言之后,宋念安明显感觉自己状态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以前上课,就算是听到自己会做的题型,还会随便听听有没有更简洁的做法,但现在无论是哪门理科,她都没心思听。  老院的男人们好像都是这幅样子。  不论是傅听言,还是时鉴哥,职业的特殊性,总有措手不及的突然任务。  据宋念安知道的,时鉴哥当年离开,虽然有告知向蕊姐,但似乎告知后闹了点别扭,他和向蕊姐都删除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后来兜兜转转好几年,两人才续写久别重逢的篇章。  只是这次,什么话都没留的是傅听言,说走就走没给期限的也是他。  时鉴哥和向蕊姐好歹是青梅竹马,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互相喜欢,那他和她呢,宋念安突然就开始胡思乱想,陷入了沉思。  那也是宋念安第一次认真思考,她的这份喜欢是不是该落到实处。  和傅听言这段看似弱势的关系,宋念安却没感觉到一点低微,他真的就像季爷爷说的那样,是会陪她长大的存在。  可原因呢,他为什么会愿意,陪她长大?  这点,其实在听到傅蕙绒的故事之前,宋念安是想不通的。  但那天和宋芷青打电话,宋念安好奇地轻声问了句,那头给她的回应是叹息,好像那个安息于尘埃的故事,瞒不久了,总有再现光华的一天。  所以季老在旁,还是和宋念安说了。  傅蕙绒,只比傅听言小一岁的妹妹,长相出色漂亮,从小就是傅家捧在手心怕化了的宝贝,琴棋书画统统拿手,更因为独爱天文学而一骑绝尘地在高考中脱颖而出,直上南大天文系。  可惜这个世界上,天妒英才的故事太多了。  大一前的暑假,傅蕙绒钢琴得奖,本来约定好拿着证书去军校找傅听言,两人趁父母不在先庆祝一轮。  偏偏那天风大,站台上的水哗然大片。  第一轮加速驶过的列车未停,强大的风向吸力和傅蕙绒不小心越过那道安全黄线而危险跌进铁轨,没等紧急救起,生死惊险,她就被侧向驶来的列车硬生生地全身碾过。  抢救,一次次发下的病危通知书。  那一夜,傅家人颤抖哽咽地签了三次,也未能救活。  明明季老只是几句话的描述,那一刻,宋念安却仿佛看懂了每到清明,只要在国内,就会身着黑色西装的傅听言,为什么会异乎寻常地意志极度消沉。  他是意气风发的,却也在那天终是卸不去狂烈的狼狈。  傅听言从来都不是个会找人诉说心事的人。  在宋念安身边,他可以是初次见面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也可以是后来温柔出色的哥哥,却永远破不了那道于她而言兄妹的防线。  这让宋念安有了小骄纵。  可渐渐地,当她觉得,会不会正因她是妹妹,所以才能得到他给的放纵机会,一切又好像都在刹那有了转变。  宋念安已经不能否认傅听言于她而言的重要性了。  跨年,她会想要听他一句“新年快乐”;  过年,她会期待他揉她脑袋给出的奖励大红包;  开学,她会向往他来叫她起床,给她新学期做的第一顿早饭;  还有每次家长会,季老都会笑眯眯地把机会让给傅听言,让他成为她的“长辈”,出现在能以她为傲的家长会上。  而宋念安原以为,只要她把那颗火热的心藏得够好,就谁都不会发现,直到她如期成年,再慢慢地,用她的方式捧到他面前,他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发展?  可无论什么,在未来到来前的那一刻,都是未知数。  宋念安低估了自己的忍耐,同样也低估了时间的跨度,会发生多少潜移默化的变化。  直到半年后的跨年,宋念安从封闭竞赛集训场地离开,回到老院的那天,傅听言出现了,老院也久违来了个陌生客人。  是宋念安从没见过的女人。  那天,几家围成一桌一起吃跨年饭。  而原先傅听言身边那个属于宋念安的位置,意外坐了个骨相尤为漂亮的女人,一件卡其色的大衣,里面是修身的白色毛衣,身型纤瘦单薄,身高却高挑出众,站在高大挺拔的傅听言身边,无疑成了养眼的配对。  室内悠悠的暖气,将女人白皙的面容染出双颊的绯红羞赧。  长卷,笑眼,梨涡,就连说话都轻声轻语的温柔。  那一秒,一如既往拿着成绩单笑眯眯跑下楼的宋念安,第一次怔愣地止住了步伐,呆呆地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脸上笑意一点点地消散了。  这顿饭的意味,宋念安不傻,能看懂。  只是不知为何,看到他们对视笑了,宋念安心里那口清潭被硬生生抛进的沉石,看不见摸不着,抛进去,直接沉底,连水花都没有。  一路的,还止不住地往下陷。  宋念安就这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紧紧攥着那张就算第一也平平无奇的成绩单。  渐渐地,她意识到很糟糕的一点。  成绩单,好像只是她唯一能让大家开心的筹码。  季爷爷有提前说过:“那是你傅爷爷战友的孙女,叫芮薏,现在在攻读心理学,最近抽空会回国一趟。”  还调侃,“这老头,这手伸得够长的,小姑娘能力不错,长得还漂亮,家世也不错,有眼光。”  这么多话,宋念安唯独记住了。  芮薏,这两个字。  最后,是季向蕊先注意到的宋念安。  她朝她笑着招招手,“安安,来,吃饭了。”  宋念安不是个会遮藏情绪的人。  但在傅听言闻声看过来的那一秒,她还是安静地把那张成绩单藏进大大的口袋,吸了口气,扬唇淡淡笑了下,佯装没事人一样,迈步走了过去。  位子紧凑,宋念安只是坐在了季向蕊身边。  正对面,才是傅听言。  饭桌上,是傅老先开的口:“小芮,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习惯我们这边的菜色,喜欢的就多吃点,今天跨年,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宋念安轻轻地放下筷子,看着对面女人风雅的举手投足,听她礼貌感谢:“我很喜欢这边的特色菜,都很好吃,谢谢傅爷爷。”  当下,宋念安蓦然明白的,不是她该用多好的成绩去让傅听言注意到自己,而是她除了成绩外,再没有更多的光彩,能让他看到自己。  就在半年前,她还因为打架,大晚上的要傅听言去警局捞人。  全程,宋念安低垂着脑袋,一字不吭。  整顿饭,也没有再看向对面。  就连中途,傅听言几次投向她的目光,以及转盘几次转到她面前的狮子头和糖醋排骨,都是她喜欢的,宋念安都没注意到。  饭后,宋念安一个人躲在后院的池塘角落,出乎意料,傅听言找到了她。  他站在她身边,还是照常的语气,伴着淡笑:“找我了?”  宋念安抿了抿唇,埋着头,没回答。  傅听言耐心解释:“临时出任务,没带手机。”  宋念安轻轻地“嗯”了声。  只是宋念安这类反应实在反常,落在傅听言眼里,大概率是她对自己要求高,考试或者竞赛成绩不理想的情况。  “一次没考好没关系。”他安慰她,“还有机会。”  宋念安摇头,“不是考试。”  “那是因为什么?”傅听言把她拉起来,坐到了旁边凉亭。  他垂眸看去,才发现小姑娘眼圈微微泛红,想遮也遮不住的水汽,氤氤氲氲伴在眼眶周围,几秒后,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第一反应,傅听言想到的就是半年前的事。  “有人欺负你了?”盯着她的目光直接蕴入脾气。  宋念安默了两秒,迟疑地摇头。  她从没有过这样的状态,傅听言皱眉,“宋念安。”  他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眼角,“那哭什么?”  宋念安盯着他,鼻尖都能浅浅嗅到熟悉的味道,莫名僵了动作。  她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动了动唇,滚到喉咙口的问话,却还是很奇怪地,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场沉寂的对峙,咫尺之近,最终还是傅听言败下阵来。  他垂眸看她,低不可闻地叹息了声,主动说:“听季爷爷说你给我打了很多通电话。”  “嗯。”宋念安和他对视几秒,就没敢看了。  “对不起,是我没想到。”或许是看宋念安太委屈,傅听言话里多了几分妥协的意思,他揉了揉她脑袋,“如果再有下次,我和你说。”  宋念安终于像只温顺的猫,点了头。  可温顺的猫,如果有了情愫,终究就乖不了了。  话到嘴边,宋念安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哥哥,你很喜欢那个姐姐么?”  “嗯?”猝不及防的问话,傅听言愣了几秒。  宋念安紧张地看着他,刚才那句问话像是耗尽大半她的勇气。  傅听言不过是笑了下,轻描淡写:“才见几次面,哪来的喜欢?”  “轰”的一声,墙垣崩裂坠地,宋念安心底的那口清潭涟漪四起。  她什么答案都想过了,唯独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小小年纪,”傅听言玩味地薅了把她的脑袋,笑说,“想这么多?”  心跳的疯狂加速,宋念安心眼被撞得生疼,一如她重染光色的浅眸。  “为什么?”  “感情没那么多为什么。”傅听言从没谈及过感情观,但她问,他还是说了,“喜欢的时候,不会讲任何道理。”  额外的偏爱,他笑:“你还小,以后会懂的。”  破天荒地,宋念安没反驳。  她只记住了那句——“喜欢的时候,不会讲任何道理”,却没料到,这句话会成为她和他关系的转折。  虽在风口浪尖的人物,越容易承受他人更多的瞩目。  宋念安在学校就是如此,有很多人不喜欢她,但她狐朋狗友也多,徐穗淇自那场架之后,也加入了他们。  以至于下学期的生日会,宋念安被朋友灌醉,意料之内的情况。  也是那一晚宋念安吐得七荤八素,徐穗淇才意外知道她早有喜欢对象的事,而那神秘的钟意对象,恰恰还是那个大他九岁,以哥哥身份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男人。  不得不说,徐穗淇知道这个消息,是想原地裂开的。  因为喝醉酒的宋念安,手不太/安分,嘴里喊着傅听言的名字,手一个劲地在扒拉。  徐穗淇就没见过宋念安这副样子。  她怕这个秘密会泄露,一直在厕所守着宋念安,直到傅听言来,才敢安心把她交到他手上。  徐穗淇和傅听言见面,问候是首先,但更多的,是徐穗淇小心翼翼指指宋念安手的动作,伴着磕碜的笑:“那个......你小心......”  她不担心宋念安,反倒很担心傅听言。  傅听言:“......”  而回去的一路,宋念安吐了多少次,傅听言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小姑娘一会哭一会笑的,今晚感情格外饱满,原先那点憋屈和难受一瞬间汹涌而出,全都一股脑撒在他身上。  傅听言拿她没办法,知道她难受,背她走了一段路后,在广场喷泉边上放下了她,有水有风,休息会,或许会舒服些。  宋念安这次是彻底喝醉了。  两颊的绯红已经快要漫及耳根,她双腿发软,眼前迷蒙一片,努力睁眼。  “哥哥。”她喊他。  傅听言看着她。  酒壮怂人胆,“你这么优秀,有很多喜欢你的人吧?”  没必要和一个醉鬼扯这些有的没的,傅听言只是轻笑着屈指弹了下她额头,“喝醉酒还这么好奇八卦?”  “是啊。”宋念安笑笑,手绵软地指着自己,“我喝醉了。”  她抬眼,一瞬的真挚,快速被迷醉取代,“你还记得上次和我说的话么?”  傅听言没说话,宋念安直截了当:“喜欢的时候,不会讲任何道理,是你讲的。”  像是猜到青春期的小姑娘可能要和他聊什么,傅听言摸了摸她脑袋,是哄她的语气:“嗯,我讲的。”  宋念安全身乏力地坐在台阶边上,脸上是傅听言在帮她散热买的冰片,还有醒酒能喝的剂,中间她被喂了一口。  可因为味道难喝,她刚喝下去,转身就吐了出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口哨 小白眼狼。 徐穗淇的脑回路愣是噎了宋念安半天。  显然没沉浸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能碰上沼泽的几率有多大,亦或是宋念安刚刚一脚陷进去该有多危险,徐穗淇满脑子都是那点暗搓搓的磕糖精神。  “真不是我说,这都是注定的缘分。”徐穗淇随手抽了张纸,塞进宋念安手里,指指她鞋,“你从阿耶于回来我就感觉不对了,这就是你说的冷淡风哥哥?”  宋念安和她对视几秒,莫名有种要被看穿的错觉。  她别过视线,尴尬地轻咳了声,不作答地弯腰开始擦鞋。  但徐穗淇像是盯上她了。  宋念安弯腰多深,她也侧着脑袋弯下身,“宋医生,嗯?”  “干嘛。”宋念安没看她,死撑着理直气壮,“你不信我说的话,那就看看明天他们怎么训练的。”  徐穗淇摸了摸下巴,到现在都没见识过,像是被说服,“有点道理。”  这个话题很快转折。  徐穗淇把行李堆到门后的简单柜子里,“那你一会是不是得去洗鞋?我大概熟悉了这里一些地方的位置,除了训练场和几个他们内部地方是我们不能进的,其余食堂、浴室甚至是洗衣房我都摸清楚了。”  宋念安低头瞧着自己被泥浸染得乱七八糟的鞋,也是糟心,“就告诉我哪里能洗澡洗鞋。”  徐穗淇手里的行程单被她围成圈,朝门外某个方向一指,“大部队已经洗完了,一会我和你一起去洗,洗衣房就在浴室旁边,顺便把鞋一起带过去。”  最后一点,她着重强调:“这里十点半停热水。”  “嗯。”宋念安意料之中。  只是徐穗淇揉揉饿得发憋的肚子,开始发愁,“我本来打算过来拿热水泡点泡面,但谁知道这地方,任何未经检查的食物都不能带进来,我刚才在外面就是在卸我的宝贝。”  难怪宋念安刚刚看外区桌上一堆徐穗淇的零食。  她笑:“我说什么来着。”  徐穗淇早就听宋念安说这边大概率不能带。  但她还是头铁试试,现在干脆只能叹气:“这回真来改造了。”  因为这里已经接近边境了,所以位置很偏。  训练场的条件更是不如原先军区的,傅听言那一队是全员接到命令,阿耶于那边的后续出发时间未定,现在暂时过来带训练。  嘶。  太冰了。  但宋念安咬了咬牙,还是把鞋和分配发到的板刷放到水下,强水的第一遍冲洗,整个下水口很快都是浑浊的色样。  宋念安弯腰洗时,不远处走过的孟沛霖和另一个队员汪珈成正好从男浴室洗完澡路过,有说有笑的:“这两天怕是训练强度真的轻了,今天这帮小子还说训练有什么的,他们怕是不知道他们傅队带起人有多凶。”  孟沛霖听完就想笑:“这不,明天让他们试试新鲜的。”  汪珈成诧异:“你这是现在就要加强度的意思?”  “话可是我们傅队说的,我还能不听?”孟沛霖抬眉,“再说了,训练基地来点新人,这帮小子就激动,多少得加压收收心。”  汪珈成回想之前傅听言训练人的强度,像是感同身受,开玩笑说:“那完了,他们这回可真笑不出来了。”  这话刚说完,汪珈成眼神一瞥,正好擦肩注意到独自一人在洗衣房的宋念安,清瘦的身型拢在长及脚踝的羽绒服里,黑色长发和白皙肌肤的色度冲撞,素颜清纯的侧脸温和恬淡,俨然在暖黄的灯光下成了靓丽的风景线。  汪珈成眯眼瞧了两秒,突然笑了,凑近在孟沛霖身边,下巴一抬,“那谁?”  孟沛霖闻声看去。  绝了,这都能给他碰到。  因为一些原因,汪珈成没参与阿耶于的行动,所以没在现场见过宋念安,再加上宋念安又是今天最后一批刚到的,还没正式介绍过,不认识很正常。  “少打点主意。”孟沛霖还是简明扼要,“想好过,就别碰嫂子。”  “嫂子?”汪珈成愣了几秒,发懵,“我们哪来的嫂子?”  全队比他大的除了孟沛霖就是傅听言,现在孟沛霖不可能,就只能是傅听言了。  但问题是,傅听言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平时不是训练就是出任务,哪来的认识机会?  孟沛霖多少能猜中这人心思,再度肯定,“没错,那就是你保真不换的嫂子。”  只刚刚一眼,汪珈成就没忍住,脱口而出:“我嫂子长得这么幼的?他老牛吃嫩草?”  “......”  好吧......要这么说,孟沛霖也觉得有点。  汪珈成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八卦:“那我这小嫂子多大了,刚成年?”  “刚成年能让来这,你脑子给冷风吹了?”孟沛霖无语地瞥他,“那是医疗队心外副队长,宋念安。”  “宋念安......”  汪珈成念了遍名字,有点熟悉的名字。  他再抬头仔细一看,寒风过眼的刹那,他脑子闪过之前饭局上,傅司令提到的其中一个宝贝孙女,好像就叫宋念安。  “......”  一瞬间,汪珈成感觉底线都似受到了挑战。  陡然陷入沉默,好一会,他才虚着声感叹,“果然,我们傅队就是喜欢闷声干大事。”  这话倒是踩在点上。  只是孟沛霖和汪珈成没走两步,就注意到了迎面走来的男人,高俊挺拔的身子,已经脱去原先过来穿的羽绒外套,换上了在这就会穿的军大衣,笔挺军装在内,一派正气。  夜色冥冥,黯淡尽在身后,深空沧澜笼罩,傅听言原先漆黑的眸,在黑夜的映衬下深不见底,惯常威慑性的气场,和面无表情的神色,一路经过碰上的新兵都没敢多话。  孟沛霖和汪珈成都了解傅听言踏进训练场后的习惯。  自然在新兵旁观者的情况下,交错经过,会起引导地打招呼。  傅听言刚刚开完小会,神色有点倦怠,只是淡应了声。  孟沛霖没说宋念安在洗衣房,只是一笔带过:“还是十点半的规矩,没热水说,给你送。”  “不用。”傅听言看了眼时间确认,“我来得及。”  他想起刚才开会讲的重点,“起床后准备时间减少,晨跑时间拉长一个半小时,明天上午十点到训练场集合,下午再进行医疗培训。”  “明白。”孟沛霖应下。  说完,傅听言就转身往洗澡的地方走。  这边条件有限,不可能像老院那样事无巨细的周到,但傅听言在外面待惯了,没什么可挑剔的,有就洗。  只是,在路过浴室,傅听言注意到了在那抖着手洗鞋子的宋念安。  手被冰水淋湿,瑟缩得整片晕红,光从她指尖的颤抖就能看出水温过低,鞋子再洗下去怕是要结冰。  傅听言脑海一瞬闪过刚才宋念安在泥坑前紧张兮兮的模样。  果然......还是又凶又怂的小白兔。  像是卸去疲惫的举动,傅听言低颚轻笑了下,转身就朝着偏离男浴室的浴室收纳室走。  再靠近时,雾气袅袅氤氲,宋念安身边直接多了一桶热水。  铁桶里满满的适温温水。  即便长发遮掩,傅听言也能明晰察觉到宋念安被冻得眼睫微颤。  他没在意过完鞋子的水干净与否,纯粹是掌心握住她的手腕,指腹向上,牵住她的手,没给她反应时间,就掌心包拢她的手,放进了温水馥郁的铁桶。  “嘶”的一声,宋念安倒吸一口凉气。  温度冷热相撞,就算铁桶里面的水温不高,宋念安也因为自己的手太冰也觉得铁桶里的水滚烫。  好在有傅听言的手,指腹紧紧贴合在外,替她隔去了大半刺痛的不适。  宋念安怔了几秒,抬眼看他。  “有热水不用?”傅听言冷淡的棱角被暖光蕴和,混掺荷尔蒙的气息似在手温泛暖的刹那蔓延,“傻。”  “......”宋念安发现这水跟带了胶水似的,他们牵得像是两只手缠在一起。  她冷不丁心惊地一步后退,将手抽出,“你怎么在这?”  刚问完这句,宋念安低头,就看到了傅听言那点洗澡要用的东西,不自在地轻咳了下,转移话题道:“马上十点半了,你还不抓紧时间?”  傅听言眉梢微扬,“怕热水停了?”  宋念安神色微僵,但几秒后,还是不说实话,只埋着头小声嘟囔:“爱洗冷水澡的又不是我。”  她以前说违心话还能直视他眼睛,现在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沼泽这么降智的事都闹出来,她突然底气大失。  然而,宋念安那点深埋小心思,傅听言看得透彻。  知道她现在在闹小别扭,这种场合不方便说太多,他只是从兜里拿出一个口哨,放到她手上。  “这什么?”小小的,金属质地。  翻过身来,有fty的字印。  “你的?”宋念安是知道这里会发口哨,但这明显是傅听言的,“给我干什么?”  傅听言言简意赅:“数量有限,这个新的我没用过。”  他提醒她:“这里地偏,晚上出来未必安全,每人带一个在身上。”  宋念安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傅听言又瞥了眼她那双湿淋淋的鞋,想到她刚才过了这么久冷水,语气微凉:“晚上早点回宿舍。”  之前的逗趣,宋念安自动忽略,但这句不善,她听出来了。  想了想,她故意问:“那晚上要是出来不安全,会碰到什么?”  傅听言随口就扯:“大尾巴狼。”  宋念安脸不红心不跳,这回倒是接上梗了:“我眼前这头?”  傅听言挑眉,“觉得我是?”  “那不然呢?”宋念安吸了口气,抬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中似有若无地还真透露着点防大尾巴狼的警戒,“大晚上的,给倒热水,还......牵我手。”  她结巴了下,但想都没想,给他一眼,“大尾巴狼。”  “......”  寥寥几句对话,虽然刺激成分存在,但很成功地把傅听言那点倦怠扫去。他淡淡地扫了眼她,沉淀的目光中混掺着些许审视。  宋念安抬眼撞上他目光,背脊一僵。  傅听言眸底盈起浅薄笑意,像是有意为之的问话:“既然知道大尾巴狼危险,还不赶紧回去?”  宋念安默了几秒,也不管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换身份的。  她就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喃喃:“整的好像大尾巴狼不是十一点熄灯睡觉似的。”  这话一出,傅听言眸底的阴翳彻底散了,唇边勾起的笑不减反深。  “宋念安,你胆子大了?”  宋念安被他盯得发怵。  但演戏要演全套,她一脸关切地揪住他大衣外套,给他看自己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十点二十五。  这只学会反击的小狐狸像是一下子占得上风,略显嚣张地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她二话没说,拎起洗得差不多干净的鞋就往宿舍的方向溜。  傅听言转身看着她跑远的小身影,鼻前似乎还残留着茉莉花味沐浴露的淡香。他垂眸,盯着那桶快要冷却的水,散漫笑了。  “小白眼狼。”  而当晚,傅听言回到宿舍,又一通来自傅严民的工作电话打来。  孟沛霖全程在旁听得清清楚楚。  训练处近海,近期却已不是第一次有不明船号的船只靠近,每次的结果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航行路线看上去似寻常,却又并不寻常。  傅严民严肃问他:“黑豹任务确定全灭?”  这个问题,傅听言可以保证,“片区领头全部围剿成功。”  但这话刚结束,他和孟沛霖对视了眼,就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搜寻毫无所获,跳海生死不明的人。  同一时间的卡鲁比亚,同距阿耶于和索里亚等半径的两百公里外,多处铁链上锁的秘密仓库,统一机械化地,正在进行工厂化生产。  生产的清一色都是尚未进行任何检测和许可贴士的不明物品。  楼上双层玻璃内,轮椅上的男人转过两轮,到墙身面前,雪茄尾端的火烧点燃,袅袅雾气,扫过墙上被钉子钉死的人物关系照片。  一个近距飞镖,哗的一下,疾风扫过细碎纸张,扎在中心人物上。  中心人物,tercel(雄鹰代号)。  别名yan,傅听言。  【本章阅读完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36# 念念,我想追你。 另一边的女宿舍,十一点准时熄灯。  落得光色沉黯的环境,徐穗淇的床位和宋念安的紧靠在一起,落针可闻地,似乎还能听到彼此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徐穗淇盯着昏暗的简易宿舍顶板,脑海中闪过夜聊常常会聊的话,但最终,还是被宋念安刚才说“沼泽”的话题吸引去注意。  她浅浅地舒了口气,喊她:“念安。”  “嗯?”宋念安右手手臂覆在眼上,还在酝酿睡意。  徐穗淇很突兀地问:“纪老师这次回来没问你随他读博的事吗?”  因为宋念安天资过于聪颖,自身又积极上进,所以本科和研究生的学历早在前两年就压缩读完,但自那之后,宋念安直接选择了无国界医生工作前必要的两年工作经验。  宋念安对无国界医生的渴望,似乎比深造读博还要强烈。  徐穗淇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纪渊那边也有几次旁敲侧击,不过都被宋念安委婉地暂时拒绝了。  宋念安给出理由:“想过两年回去再考虑这个问题。”  出奇地,以往纪渊回国都会询问宋念安后面发展的问题,这次却好像只字未提,还满足宋念安心思地把她放到最后一批重点对象里。  徐穗淇的疑惑,宋念安能理解。  但她只是疲惫地笑了笑,也得为过去的任性埋单,“我想做我想做的,但家里人年纪大了,不一定支撑得住未来太多的变数。读博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能进行,但医生无界和有界的区别,可能对我来说,只有这几年时间。”  也许之后还会有更多的机会,做现在这样的事,但宋念安发现自己越长大,心里要考量的因素就越多。  虽然这次回去,她在饭桌上提过可能三个月后又要出发,但季老并没太多反应,只是唉声叹气地照旧拿她没办法:“我们季家哦,都是小白眼狼,都不爱和我这老头玩,去吧去吧,可得和你向蕊姐比比谁厉害。”  就算对话当场是在大家谈笑时进行的,但宋念安那天睡不着下楼,还是意外听到季老和季向蕊在聊门漏不漏风之前的话。  可能是季老情绪不高涨,季向蕊直截了当地说:“爷爷,您想留安安在身边就说,您要想她了您也说,都是一家人,想念又不是什么说不出的话。”  季向蕊是这么觉得的。  但季老不过是睨了她一眼,“那我当初想让你留在国内,你还不是说出国就出国,我说想你,怎么也不见你回来看看我老头子?”  季向蕊一噎,“我......”  “所以你说,”老人轻笑,“老林这么看重的孩子,我能随便用一句想念就让她回来?”  不是刻意想到,但季老无可奈何的怜爱仿佛近在咫尺,近在耳畔,宋念安越想,就越不受控制地湿了眼眶。  但她没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难受心酸的呜咽都没有。  沉默的沉寂,似乎丁点对于的情绪都没有。  可环境太过安静了,不知不觉,一旁的徐穗淇还是能察觉到宋念安一点点变重,多少有点不知所措,“念安?”  “嗯。”宋念安低声应了。  徐穗淇突发奇想地问:“你当初为什么想做无国界医生啊?”  为什么......会想做无国界医生呢?  其实这个问题,宋念安自己也想了好多遍,“大概是十六岁那年夏天,决定的吧。”  “十六岁?”徐穗淇倒数了下,“那时候你不是已经在读医科了?”  宋念安低笑了下:“是啊,那时候我好像已经在读医科了。”  但她说:“起初读医科是因为敬畏,抱着敬畏心理想要救人,但那时候,我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无国界医生。”  “如果不是他,”宋念安不知想到什么,说着说着,嗓音越来越小,“我不会想到要做无国界医生。”  徐穗淇敏锐捕捉到关键词,“他?”  “不会是傅听言吧。”  宋念安闲散地落手在床边,侧过身半转向徐穗淇,清浅的瞳眸冲淡眼前的雾气,眼尾微扬,勾勒出浅笑的生动。  她弯唇笑了下,很坦率地承认:“是他,没错。”  徐穗淇一下就好奇起来,“既然他这么重要,那你们现在的氛围,怎么不像之前那样亲密了?”  “我总觉得吧......”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挺在意你的。”  徐穗淇瞧着宋念安那冷淡单薄的背影,撇撇嘴。  干嘛不信她,她真有这种修罗场会来的感觉来着。  最终,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天光熹微时分,宋念安是被一阵口哨练兵声吵醒的。而这会,其实原定的六点训练区闹钟并没有响。  五点半的时候,训练新兵都已经整装待发,吃完早饭到达训练场。  训练场就近在男女医疗宿舍后一公里开外的位置,无奈他们喊口号的声音太响了,宋念安睡得又很轻,只一遍喊完,她就睁眼,掀开被子起床了。  深冬的早晨,屋内还有暖气烧尽的舒适,白花玻璃上却已是层层轻薄的雾气。  冰天冻地的环境,乍一看,窗外枯枝败叶都在一夜之间结上白霜,门窗玻璃更是止不住地沁入寒风,刺人心骨。  宋念安随便套了件毛衣,就拿起洗漱杯穿过大堂,往外走。  只是开门后,她落目要换的鞋,意外发现,门口放了双黑色女靴,她弯下身,看了眼鞋内标注的尺寸,36#。  这里,只有她的尺码,36#。  彼时,不远处在楼梯边的男人注意到宋念安这边大门开了,放下手中正在调试的频道内对讲机,抽起一旁的厚外套就朝她蹲的方向走。  宋念安还在埋头捣鼓这双新鞋时,冬日暖阳都不及云深,男人靠近后,颀长身影已经兜头罩下,拢在她身前。  水泥地面上深浅不一的暗影,宋念安慢一拍反应,怔怔抬眼。  眼前站的就是军装在身的傅听言。  “这么早就睡醒了?”男人边说,边展开厚重外套,披在她单薄一件白色毛衣外,“怎么不穿外套?”  宋念安环视了圈四周,寥无一人,赶紧站起身,没回他问题,只生涩道:“你怎么在这?”  傅听言微微挑了眉。  主要是傅听言习惯性给她披外套这个举动太像在带孩子了。  她现在是来工作,不是在老院,所以多少得想着避嫌,省得传些不好听的话,“你不是该在训练场?”  “有监控摆着。”傅听言淡淡地勾了下唇,“连自律都做不到,训练什么?”  “可......”宋念安看了眼时间,“这边不是六点起床训练?现在才五点四十。”  兴许是天气太冷了,说一句话,唇边都是白白的雾气,宋念安从暖进凉,自然冻得瑟缩,但傅听言向来习惯恶劣环境,现在这种零下温度根本不算什么,越是冷霜在后,越能衬得他眸底蕴光有温度。  只不过,这个温度似乎是针对性的。  所以这不过是他到训练场的第二天,整顿收心的强压训练就来了。  光是早上迟早的那几个新兵,就已经被罚加倍负重晨练了。  宋念安并不了解他们这边的情况,只是指了指地上的鞋,还迷迷糊糊的,“这个?”  “不是怪我见死不救?”傅听言轻笑了下,随手拢了下外套衣领,“以一换一。”  宋念安整个人被外套收拢着。  傅听言刚才的力道虽小,但她还是朝他的方向冷不丁冲了下,看上去人本就小小的,站在他身边更是有种莫名的娇弱感。  不过他翻脸也够快的,一转身,看向汪珈成时,脸色就骤变冷淡,仿佛刚才的那点温柔如雾散去,短短几秒,仅剩神色寡淡的冷漠,眸色深黑,不见笑意。  汪珈成打了个寒颤,凑到孟沛霖旁边,小声道:“他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这还夸张?”孟沛霖一脸“你一看就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淡嗤,“那晚听嫂子喝醉,这人直接打招呼从局上离开,你知道?”  “啊?”汪珈成是真无知,“还有这种事?”  孟沛霖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  只是傅听言的低声来得太过及时,“汪珈成。”  “到!”汪珈成转身,但在撞上傅听言目光的一刹那,习惯地冷静道,“队长,是有什么事吗?”  像是早就无言的默许,傅听言没和他闲聊刚才的话,而是低头再确认时间,“还有一批八点飞机,到这估计九点出头,进区的那条路不好走,你派人去接应一下。”  这话一出,在这的队员面面相觑,汪珈成疑惑,“是还有医疗队的人要来?”  “不算,心理队的。”到这,傅听言还有闲心补一句,嗓音不咸不淡,“而且来的那人,孟沛霖熟。”  “不是——”汪珈成有嘴说不出苦,“宁做中间人,一拆一桩缘啊。这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来拯救孟沛霖,这机会我可不敢抢。”  傅听言神情没什么波动,“让你去抢人了?我是让你去接人。”  汪珈成还是不情不愿的,一股脑还说道:“真不是我记仇,我上回就吃了孟沛霖抽屉里那快热化了糖,他就跟我急眼,后来才知道是芮老师送的。我今天要是再给他把女神一接,他不得弄死我?”  一旁随即传出窸窸窣窣的插科打诨声。  无语写在脸上的孟沛霖:“......”  傅听言颇有深意地朝孟沛霖抬了下巴,调侃:“还送糖呢,你这么躲着人家,不太厚道了。”  孟沛霖随口就是胡扯:“那不过是军区外面小卖部做活动送的,一块钱一颗,心理队人手发的而已。”  这解释一出,汪珈成有理:“那我怎么不拿到糖?”  他转头看向傅听言,“队长,你收到了?”  傅听言显然是含笑摇头。  所以汪珈成痛快给出结论:“芮老师那就是偏爱你,现在喜欢人才给发糖的,你还不抓紧着点,这人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接啊。”  这帽子一扣,孟沛霖都不知道说什么反驳的好。  似乎连过脑一瞬都不到,他就死鸭子嘴硬说:“只是顺手而已,谁说喜欢人就给发糖?”  汪珈成“嘿”了声,还不信了,急于证明自己,“队长,我说的对吧,喜欢就给发糖的。”  傅听言没说话。  好死不死的,汪珈成还非要加一句:“小嫂子是不是就给你发过糖啊?”  原先还在笑的傅听言神色突然在这句话后滞住。  尤为明显的,是他眸色霎时变冷了。  寒凉流动的空气都在刹那间凝固一般。  还没等汪珈成反应过来,傅听言已经拿起调试好的对讲机,直接连通现在正在训练场晨跑的新队员们,“现在,全员停下,立正,你们汪队说你们十五公里训练量辛苦,接下来全程陪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师兄 大尾巴狼不都是铁打的心? 眸底有火光在纵燃,轻苗摇曳流连在他们交织而融的温热呼吸间,宋念安的心跳骤停半拍,而后疯狂加速的间断,瞳间印刻的模样都好像薄薄虚化。  就算有芮薏这个热心观众。  很快,她的脑袋还是被很识时务的孟沛霖一下转了过去。  极为难得的一次,是孟沛霖把手里的烤肉给了她,尽管嗓音依旧波平无澜:“吃你的饭,看什么。”  芮薏笑眯眯的。  她这可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主动地一把挽过孟沛霖的胳膊,压低声线的蛊惑:“弟弟,学会孔融让梨了?”  孟沛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  欢喜冤家碰到一起总是火花四溅。  但显然,无论芮薏那边怎么擦火花,都不如宋念安这边来得蓄势汹涌。  大概是没想到向来沉默感情的傅听言会防不胜防地给出一记直球,宋念安怔了一瞬,没眨眼,只是在他微降下视线高度后,呆呆地望着他。  耳边“滋”的都是烤肉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欢笑。  他们所处地被这些明朗包围,却只有彼此能感知到那股不安虚晃的悸动。  连声息都虚离轻颤的,宋念安撑不住了,轻眨了下眼,但说话还是羞赧的疙瘩,低如呢喃:“你要追,干嘛还要问我啊。”  话音太轻,一不小心,就好似会被夜风吹散。  傅听言盯着她低垂的眸,长卷的漂亮眼睫如振翅蝴蝶,在眼下压出淡淡的暗影,乖巧得就像那只毫无防备,坦露白白肚皮的小刺猬。  他视线转过,入目她颊及耳根的绯红,薄唇噙笑:“不喜欢?”  宋念安乍一听,还以为傅听言说的是他这种告知一声的方式。  就像是一支甜蜜剂,找中她活跃跳动的心脏,一剂注入,甜度充盈......说不上不喜欢的。  所以她顿了顿,只说:“不是,就是......感觉很快。”  傅听言捕捉到她闪躲的目光。  恰逢一阵寒风吹来,她的羽绒帽微动,他干脆替她戴上。  宋念安不明所以地看他。  更出乎意料的下一瞬,是他沿着帽檐伸手,温热的掌心擦过她的面颊,泛凉的指尖却在触及她烧得发烫的耳根时,停下了,轻轻触碰。  余光都能扫到他的手,宋念安呼吸忽地发紧。  消磨不去的摩挲感,她紧张抬眼,撞上他目光,听他慢条斯理说:“循序渐进这么多年,还不够?”  “可你之前——”  “之前拒绝你?”傅听言知道她想问这个,接上话后,松开了捏她耳朵的手,淡笑地垂眸,“知道我答应季爷爷照顾你到多少岁?”  宋念安看他,在猜:“十八岁?”  傅听言摇头。  想想好像从十六岁开始,他就不怎么管她了,宋念安一下子知道答案,“十六岁?”  傅听言笑了:“二十岁。”  宋念安讷讷,没说话。  傅听言眸底漫过一丝流光,落下的手透过厚重的羽绒袖口,找准了她藏在其中的小手,冰凉发寒,温热至烫的掌心覆上,像是驱散严寒最佳的治愈。  他勾唇:“只怪我们这个小朋友太心急了。”  这话被他这笑搞得羞赧更甚,小刺猬暖和了,彻底收起刺,但话还是锋利:“你之前拒绝我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傅听言目光沉静融笑,“我怎么说的?”  “小朋友是没错,”宋念安真就像是已经吃到糖果的小孩,慢慢理直气壮起来,背脊骄傲挺起,直勾勾地望他,“但你明明之前拒绝我都说不喜欢。”  不知想到什么,她顿时慷慨激昂:“对,你还说我就是小孩,哪有大人会喜欢小孩的?”  的确,就连这次回国,孟沛霖和他聊天,他都用这种幌子带过。  那是因为九岁的年龄差本来就是无法避免的现实。  他不确定,一旦这种情愫发酵为喜欢,甚至再深入,会不会发生连他都难以估量缓解的棘手情况。  但从出国前,宋念安就下意识地躲他,再到阿耶于意外碰上,他最害怕的情况发生,傅听言终于在鲜少的慌乱中发觉眼前这个小朋友于自己而言的重要性。  她是小朋友的前提,是她是他的小朋友。  傅老怕他当初应下会陪宋念安长大,是因为宋念安和傅蕙绒很像,又都是妹妹,这种习以为常的照顾很有可能日积月累后,难以转变感情。  但宋念安和傅蕙绒最本质的区别,其实从一开始就定论了。  她总有本事把他的规律掀得一团乱。  他却可以乐在其中。  就像阿耶于的绝密行动,傅听言知道自己没办法立即脱身,但他又必须保证宋念安安全逃脱,所以3890的登船号是他在她出现之后就开始着手的意外发展。  可他万万没想到危险会来得比预期还早。  甚至登船号都没用上,傅听言就重蹈覆辙地看到宋念安陷入危险,和傅蕙绒出事原因无二差别的危险。  同样都是因为强气流压强,就像他心中的一根刺。  那一刻站在仓库,连傅听言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仰颈安抚让她闭眼时,他自己说话都是发抖的。  他知道她害怕出事,但二次伤害,他甚至比她更害怕出事。  如果宋念安出事,那这个任务就算成功,对傅听言来说,也是灭顶式的功亏一篑。  所以在宋念安说出“哪有大人会喜欢小孩的”这句话后,傅听言只不过微微加重了手上牵她的力道,掌心牢牢的束缚,绵密又缠绵。  “所以我的小孩,长大了么?”  “咔嗒”一声,火石擦过烟身,淡薄的红光在冷意中明明灭灭。  新兵在收拾烧烤的摊子,而傅听言只是站在一旁的休息室外,眼见着医疗队朝着宿舍区越走越远,双手撑在栏杆上,烟烬掉落地面上,结起的薄冰都蒙上灰暗一层。  他不常抽烟,但烟身灼烧的仓促,又在时间中能有变得悠远的能力。  能让他放松。  芮薏也不是每分每秒都非得待在孟沛霖身边。  既然他们小队暂时也回宿舍区,那她就没什么跟着的必要了。  随意靠在旁边墙边盯了傅听言半天,芮薏发现这人还是跟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像是完全不怕冷,反倒是她没一会,就站得哆嗦。  后来实在吃不消了。  芮薏站在原地,跺了跺脚,而后从旁边箱子里抽出两瓶矿泉水,朝傅听言的方向走去,背靠在冰凉的栏杆边,朝着他指尖的烟,扬了下下巴,“女士能抽吗?”  傅听言挑眉看她,“现在都不学好,开始抽烟了?”  芮薏哂笑地双手比了个叉,“少拿你教小念安那一套来对我,我不吃。”  傅听言没出声反驳。  男人的神色很快在黯淡光色中泛凉,又是神色冷淡的模样,不动声色就有将气压降低的本事。  芮薏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把矿泉水递给他后,也不嫌夸张地说:“不是我说,你要么避而三尺,要么就打直球,你好歹也给小念安一点反应的时间成吗,哪有你这么追人的?”  像是听了个荒唐玩笑,傅听言不咸不淡地扫向她,“你追人就含蓄?”  芮薏噎了下,“那这不是看对象?”  她脑筋转得快,知道自己绝不能在傅听言这占了下风,“孟沛霖就和你一个样,半天憋不出来什么玩意,我要是不搞点直球,是要把自己冻死在北极圈?”  傅听言嗤笑了声:“还挺有毅力。”  “那可不。”说到这里,芮薏还是自豪的,“要不然,我们小念安这么多追人技能哪学来的?”  其实傅听言早就知情。  但这种聊天气氛,他还是很梗涩地回她一句:“原来是你教的。”  语气总有淡嘲。  芮薏听得很不爽,上下睥睨他一眼,“搞得好像你不喜欢一样,老男人,真会口是心非。”  “......”  “但你别说,我那一套真的吃香,只是我们小念安只爱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芮薏淡淡啧了声,有点想帮,但瞧着傅听言欠扁的样,又使了点坏心思,“知道她那个医学世家的师兄有多喜欢她吗,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傅队,你真该小心点。”  “......”  芮薏说爽了,也好好思索,想着自己不是专门来堵人的,便把想问的顺便问了:“行了,我就说说,你别纠结。”  “问你一句,到时候回去,是不是要去一趟墓园?”  傅听言看她,神色晦暗,像是还没从刚才的话中抽出身,而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又像是在等她说意图。  芮薏很少在对话上纠结,向来想说什么是什么,但好像碰到孟沛霖的问题,她就会陷入无限顾虑,“孟沛霖,是不是也和你一起去?”  他淡声:“这话你不自己问他?”  “我怎么方便?”芮薏现在还一个头两个大,“我知道他每年都会和你一起去,奶奶的墓就在那边,之前我有事去不了,但今年,我想去看看。”  兴许是芮薏难得正经,连语气都变得晦涩,傅听言明白她的顾虑,淡应了声:“三月第二个周六,下午一点,到军区报道。”  芮薏脸上的愁容瞬间消散,很到位地敬了个礼,“是,长官。”  只是傅听言不是八卦的人,但芮薏这么多年都看在眼里。  她最近有点累,一路赶过来更是没怎么好好休息,所以现在摸着自己有些烧烫的耳垂,她垂眸,喝了口水,好奇问:“其实我一直没想到,你会转身。”  “什么意思?”傅听言偏头。  “很简单一个道理。”芮薏眼尾轻挑,似是在笑,“感情里最缺的不是一根韧劲,而是怕孤注一掷到最后,只有自己在跑。”  傅听言没打断她说话。  而芮薏只是拿他作比方:“我那些方法虽然都算是技巧,但小念安没一回用在你身上是奏效的,你就算没直白拒绝,但之前的态度摆在那,越轻描淡写,她对你的喜欢自然也会变得越来越微不足道。”  说到这,她轻叹:“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你知道小念安为什么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躲着你?”  傅听言就算心思细腻,也没法像芮薏学心理学一样暗自揣摩别人这么透彻。  正是因为他没出声,她才提醒他说:“你现在对她有感觉没错,但在成功追到之前,还得把她的底气拉满,让她重新觉得,这段感情能转折不是因为你的转身,而是她已经长大到势均力敌的时候了,所以你选她。”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恰好芮薏就是他们这段关系的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芮薏说的道理,傅听言都知道。  不然,他不可能会想要给宋念安一个她可能会希望的仪式感,他对她有感觉,想选她,就会让她知道。  他的小孩,拥有最完整的知情权。  而话题到这,芮薏做好事,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她本来抱着忐忑过来的,现在意外碰上傅听言和宋念安有进展,也算是好。她轻叹了声,扭上矿泉水瓶盖,正要摆摆手转身时,身后响起傅听言低沉淡然的话:“分析别人总是头头是道,放到自己身上怎么看不懂?”  芮薏回头,只是浅笑了下,佯装自己毫不知情:“你说什么?”  “每年无论是清明,还是别的时间段,只要有空,都会去墓园。”傅听言抬眉,“以往没一次和孟沛霖碰上,今年为什么想一起?”  可能是这话说得太直白,芮薏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她脸上那抹笑都经不起风吹,就淡没了,仅剩寥落寡淡的神情。  她很冷静,也很寂寥,是和外人在一起是有违妩媚的落寞,“感情这种事本就强求不来,牵扯了这么多年,该给个答案不是吗?”  说完,芮薏没再想要谈下去。  她还是那副潇洒的姿态,摆摆手,拿着矿泉水瓶离开了。  谁都看到了今夜皎月明亮,只有她,看到了皎月后的阴翳,快要侵吞。  黑夜亲吻露白的那秒,虚化的,不知道是沉黯的黑暗,还是明媚的露白,反正她说不清了。  其实宋念安有察觉到芮薏吃完烧烤后,整个人的状态就有点低沉。  但具体发生什么,她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心理和医疗分块两边的宿舍,所以芮薏没在宋念安那停留,只是八卦地听了听她对傅听言那话的感想,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了。  整块区域临近训练场的地方其实有块特别撇开的休息区,距离浴室和洗衣房也很近,但需要绕个道才能走近,去的人也就少了点。  但休息区外有饮用水提供,徐穗淇泡的开水太烫,如果急着喝水,还需要凉水互兑,两个人干脆提早洗完澡,拐去了一趟。  只是没想,会在这碰上打电话的傅听言。  徐穗淇没打扰,拿好要的,就随宋念安一个人留在这。  反正电话打完,傅听言出来就能看见,宋念安因为芮薏的反常,也想问问傅听言怎么回事。  但他们的开场总是缱绻气息更甚。  其实电话还没挂断,傅听言余光就扫到了乖乖站在外面没打扰他的宋念安。他斜靠在桌前,朝她低了低下巴,示意走近。  宋念安听话走上台阶靠近后,在他身边一字不吭的,就看着他。  柔软的眼神,融合着浅浅星光般的沉静,看得傅听言不由自主地心陷下少许,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软发,回复那边:“船只的情况我这边会尽快调查出结果,能够确保的,是上面不存在危险物品,箱子里只有渔民最常用的渔网。”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傅听言的呼吸沉下,沉默回应。  话题走到最后,他应声:“明白,不会再出现类似的危险。”  电话很快挂断。  傅听言随手把手机放在一旁桌上,单手替宋念安把散落未干透的碎发绕到耳后,“头发怎么不吹干?”  宋念安毛毛躁躁地揉了下,没太大感觉,“干了啊。”  傅听言只笑,习惯性帮她把衣领拢了拢。  兴许是光效问题,宋念安有一瞬居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加了特效一样,现在站在她眼前的傅听言好像又比之前好看了一大截。  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梁,瘦削的轮廓,笑容淡化了他浑然天成的凌厉感,平添错觉般的温和。  很明显地,顶灯的光线都聚集在他们这块,身后的广袤黑夜越是深黯,越能衬得他们这边光华柔和,像是一点点暖光,就能将受限的整个室内都照亮。  还照亮的,是她那颗不受控制,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  宋念安在心里警告了自己好几遍,得把要问的问了,绝不能这么不理智地沉浸男色。  不行的,这样是没有未来的。  所以想了想,她还是小心问出口:“芮薏姐,是不开心么?”  似是没料到宋念安一开口就是芮薏,傅听言轻啧了声:“你跑这么远过来,就为了问我芮薏的事?”  宋念安机灵的很,“那当然不是啦。”  她还很识相,温软说话时,也不忘眯眼笑一下,“就是随便问问,正好看芮薏姐好像有点低落,就问问你。”  虽然宋念安不是第一次撒娇,但她柔软的语气,在这徐徐暖气的室内,还是听得傅听言心里痒了下。  他没忍住,低笑时轻掐了下她脸蛋,“小孩。”  “喊谁小孩啊。”宋念安突然想起刚才吃饭,傅听言还喊她小朋友,这两个词叠加在一起,对她来说还是具有一定杀伤力的。  宋念安不太爽,“啪”的一下就拍开他的手,憋了半天的温柔还是被狗脾气冲散,“好好说话,谁允许你掐我了?”  傅听言想笑。  宋念安直接黑脸,不理他了。  果然,她就觉得过来问他芮薏姐的事就是个极大特大的错误,这人三句说不出个正经。  可就在宋念安要转身走人时,傅听言落下的手突然牵住她手腕,真的就差那么一点距离,似乎就要滑开。  但他还是稳准牵住了。  甚至在不到一秒的停顿后,不算大的力劲,他就顺手扣进她五指,指腹间的空气都在短短时间内压缩至尽。  仅剩的,只有细腻相碰的肤表,和快要越过浮尘,肆意跳动的心脏。  宋念安呼吸微滞,听话转身后,浅淡的瞳眸还有点不可思议的表现。  面对傅听言的坦然处之,她这只小刺猬又像是受了惊,一不小心冷空气吸入,突兀的冷嗝不说一声就跑了出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渔船 追人总得拿出点追人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质问,愣是把宋念安那点冷嗝给吓没了。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连呼吸都不受控地颤了下,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疑惑地凑近脑袋到他面前,愣愣地说:“你怎么知道那个师兄?”  傅听言垂眸,还是那副漫不经意的话题掌控者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那个问题抛出去,就像石子沉河般地悄无回应,宋念安突然一瞬慌张。  脑回路缕清后,她赶紧摆摆手,一脸端正,“我没追过他。”  “真的?”傅听言的表情像是不信。  “真的。”宋念安脑袋连连点头,有点倔强的不爽,“追人也讲专一的好吧,我们老院人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别人不怕翻车,我怕。”  不过傅听言是怎么知道裴灏的......  宋念安摸摸下巴,目光在他透露的表情中梭巡,想了想,很有勇气地直接一记直球拍回去,“所以——”  傅听言:“?”  “你的小道消息员是谁?”宋念安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一样,秒懂,笑眯眯的,“我都那么用功追你了,你还这么没安全感啊。”  傅听言:“......”  男人的神色显然不太自在。  这也是宋念安第一次抓到傅听言有这种小表情,太新鲜了。  她没忍住,屁股待的地方又朝他挪近了点,直到羽绒外套轻轻摩擦,她紧挨着他,像是凛冽寒冬里成功找到的暖炉,眨了眨眼,又心虚又好奇地笑问:“哥哥,原来你这么喜欢我的啊。”  傅听言:“......”  “放心啦,那就是我师兄,我们平时没联系的。”小姑娘像是尝到甜头了,边说边还拱他,一脸不放弃,“倒是你这个反应,很奇怪哦。”  就在宋念安最后一下拱的动作要拿出来时,傅听言干脆利落地直接伸手拦住她腰,将她一把打横抱起。  宋念安神色一怔,下一秒,自己就横坐在傅听言腿上了。  咫尺之近的亲密距离,他的热息就像是虚化在她眼前的薄雾,撺掇着心跳。  宋念安紧张地微屏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干嘛。”  傅听言降下视线角度,和她平视,目光都细腻到能描摹她脸上的细绒,似笑非笑,“你说我想干什么?”  “......”  可能是傅听言的眸光太过沉静。  明明像死水微澜,但就是和他现在攻占性极强的举动实在相悖,宋念安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玩过了火。  这位置有点危险......  宋念安难免心慌。  几秒后,她悄悄地吸了口气,身子一点点地慢慢往后挪,直到后背抵住他的掌心,倾斜角度快要摔下去时,傅听言却一下松手。  等同于后背瞬间没了支撑。  宋念安整个人就要后仰摔下去。  始料未及的后跌感就要来,她吓得应激反应,不过脑地伸手就是圈住他的脖颈,紧紧环住。  可怎么也没想到,连一秒都不到,她又被傅听言捞了回去。  甚至这次的位置,比她刚才距他更近。  短短约莫几厘米。  鼻尖相碰。  她的目光落下,就是他的唇。  像是随时都会亲上。  宋念安心里那头小鹿顿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在心眼处亢奋地肆无忌惮乱冲,心跳的疯狂加速,冲撞得她心眼都抽疼。  颈处脉搏跳动鲜明,扑通扑通,宋念安连这一刻对视的目光都是闪躲的。  “还开玩笑?”傅听言像是逗她逗开心了,眉梢轻挑时,鼻尖轻轻擦了下她的,并没更多进一步的举动。  宋念安却因为这“四个字”和又逼近的距离而身处惶然。  她那点破胆都要被吓没了。  所以傅听言话音未落,她就抢着摇头答复:“不开,不开了。”  有点结巴的颤音,把她的慌乱一展无遗。  果然,还是个小孩。  不经吓。  傅听言笑着松开手,朝外面扬了下下巴,“那还不回去睡觉?”  宋念安像是脚底安了弹簧一样,腾地一下跳起身,还接连后退了两步。  大概是感觉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她只觉丢脸,忽地抬手捂住脸,随便丢下一句“晚安”,就朝门的方向冲了出去。  一路提溜跑得特别快。  真像有狗要在后面追她。  傅听言被她逗笑得不行,刚转身,就听到门外“啧啧啧”几声,孟沛霖拍拍裤腿上沾染到的细碎,拿着保温杯往里走。  就为了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他这光明正大过来听正经事的人,还得躲躲藏藏蹲在旁边草堆,真是造了孽了。  孟沛霖腿蹲得都有点麻了,随口吐槽:“你这举动过分了。”  “哪过分?”傅听言敛颚轻笑,“多可爱。”  “......”孟沛霖其实还饱着,并没那么想吃狗粮。  “来,说正事。”傅听言把刚才电话说的事和孟沛霖重复了遍,“新兵就让他们照常训练,但我们抽个时间去趟最近的住地,因为船只显示是从临海那边开来的,上面都是渔民用具,所以搞清楚,为什么一而再三会有船过来。”  孟沛霖了然,“行,你定时间,我安排。”  最后定在明天下午,正好是心理队交接医疗队开讲的时间段。  孟沛霖有考虑到一个问题,“那要先联系蒋孑那边吗?”  蒋孑老家原先就是这边一块渔民出身的,只是后来举家搬迁到城里,年老的长辈都还在这,所以每家每户的渔业细节,通过蒋孑可能会知道更快。  问题是,蒋孑出任务受伤,现在留在溪安军区静养。  傅听言沉默片刻,摇头,“不用,让他休息。”  孟沛霖也没多说。  大概事情结束,孟沛霖起身去续了杯温水,就听身后的傅听言说:“芮薏本来没必要过来。”  孟沛霖神色僵了一瞬,转身时恢复淡然,“我知道。”  傅听言看得出孟沛霖对芮薏不一样。  只是孟沛霖接下来的一段话打破了原先傅听言要说的话:“我高不成低不就,她没必要在我这边死磕。”  因为他知道,现在追在芮薏身后的人就不少。  傅听言倒是笑了:“既然能这么洒脱,司令给你介绍,怎么不要?”  孟沛霖没出声。  傅听言不过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肩,提醒他说:“她状态不好,看那样子,可能会发烧。”  孟沛霖一下抬眼,墨黑眸色动荡波澜。  傅听言只是笑了下,也没多解释更多。  他能帮他,是因为芮薏帮了他,所以刚才看她碰耳垂时的异样,多少能猜到。  而事实证明,傅听言果然猜的没错。  这里的作息规定,宋念安直到吃完早饭都没看到芮薏的身影,连一旁的徐穗淇也说:“我从早上起来就没看到芮老师,会不会是还没起。”  因为房间原因,芮薏划分到了女宿舍最北边的独立房间。  就是房间小了点,一个人住。  宋念安看了眼时间,现在新兵还在训练,距离医疗队这边做事还有一个半小时,还来得及。  她赶紧吃完后,刚想替芮薏去拿早餐,就看到门口悠悠缓缓走进的一个疲惫身影。  芮薏还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仅仅照常穿了件白色毛衣,搭配及膝的墨绿色大衣,整个人裹在外套里还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芮薏拿好早餐刚坐下,宋念安这边就朝她走了过去。  嘴唇发白,神色倦怠,两颊却绯红,暂时身边体温计,宋念安只能靠手感她额头的温度,感知她现在什么情况。  芮薏没什么力气,说不动话,眼见宋念安收回手,只是勉强笑着递给她一杯牛奶。  但宋念安察觉到的,是芮薏烧烫的温度。  她皱眉,“芮薏姐,你发烧了。”  芮薏淡应了声,反手也碰了下自己脸颊,“我知道。”  “那一会我给你去拿点药,你好好休息。”宋念安这边刚想和徐穗淇打招呼,芮薏就一把扯住她。  她带倦地掀眼,低声说:“别让孟沛霖知道。”  “可你下午不是还有工作。”宋念安说得迟疑,“要是你没出现,傅听言肯定会知道,那孟沛霖那边——”  “所以我一会吃完药就去睡觉,下午能好。”芮薏总有点在硬撑的意思,“别让他知道。”  “听话,帮我一次。”黯淡神色冲淡以往的开朗,她低垂眼睫,无神道,“让他知道了,他会赶我走。”  宋念安盯着一夜之后连吃饭都没劲的芮薏,眸色涌着晦涩,默了半天,只是点头,“好,我一会给你去拿药,顺便送你回去。”  芮薏点头,抬眼时有卸下防备的松懈,淡淡笑了下:“那就麻烦我们小念安了。”  只是今天整个军区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宋念安这边刚把芮薏送回宿舍,傅听言就来接她了。  情况好像有点紧急。  是在不久之前再度沿岸搁浅的一艘渔船,上面躺了个渔民,面色苍白,冰天冻地的环境还会出现暴汗心悸乏力等现象。  而那个渔民其实和傅听言一行人都算面熟交好,先前来往常打照面。  宋念安第一时间赶去沿岸现场,谈律那边就已经在进行急救。  “什么情况?”宋念安跑近。  谈律把渔民的客观体格情况言简意赅描述后,宋念安弯下腰,“除了心率加速,r(呼吸频率)和bp(血压)怎么样?”  “呼吸正常,血压也在正常范围。”  数据——r20次/分,bp90/60mmhg。  同样,四肢未出现任何肿胀情况,心率却已经快要飙升到200次/分,代表非常严重的心动过速。  快速检查,宋念安能判断:“双肺呼吸音清,叩诊心界也不大,但就是心率过高,几种情况,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或者是室性心动过速,也可能是预激综合症伴房颤。”[1]  但他们现在并没有那个条件去满足更深入的检查。  傅听言知道宋念安的困难,最快速度找到了就近的一家医院,“三十公里开外有一家,救护车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宋念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而很快,渔民的家人匆匆赶来,手上还死死攥着他曾经的医药单。  宋念安拿来一看,是乙胺碘呋酮静脉注射的记录。  “以前有过类似情况?”  家人像是吓怕了,妇人着急地抹了把泪,“三年了,但没见他有什么大碍,他总说缓缓就好了——”  说话颤颤巍巍的,宋念安大致明白了。  “早上几点吃的东西?”  “没多久。”妇人说,“最多就一个小时前,他说今天要工作,所以早出门了,大概七点半,我真没想到会发病。”  听到这,宋念安弯腰蹲下,专业性地重复刺激迷走神经的动作,无论是按摩颈动脉窦还是压迫眼球,都能在最快速度内做到降低危险,可以的话,能争取发作停止。  谈律靠近,“能大致判断病因了?”  宋念安曾经碰到过类似的案例,“还不能保证心动过速类型,但和我之前一个患者情况很像,需要立即做心电图检查。”  救护车最快速度到达,患者被送上之后,宋念安还定在原地,像是在想什么。  “针头带走。”  “是。”  最后船只搜查,搜出了出乎众人意料的一堆针头,有新的有旧的,都压在一块极为隐蔽的风向半叠板下。  傅听言那边联系好,针头就统一送出检查。  像是心中重石稍微落定,宋念安慢一拍地想起来她今天碰上的不是只有渔民一个,还有个在宿舍休息没有动静的芮薏。  正当傅听言要带她去吃饭时,宋念安忽地从休息区长椅上站起,目光在傅听言和孟沛霖两边徘徊,卸去工作时的冷静,因牢记芮薏说的话而尴尬地笑了下,手指着后面门的方向,“那个......我不饿,要不你们先去吃吧,穗淇刚刚好像叫我来着,可能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我先过去一趟,你们不用等我啦。”  傅听言淡然看她,像是要看这小孩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宋念安被傅听言盯得瘆得慌,连连后退,还因为没看路而脚后跟撞到柱上。  眼见着宋念安一转身就往外溜,脚底抹油似的,傅听言就大概能猜出什么情况,不动声色,眸色跃出几分笑,“不长进的演技。”  旁边的孟沛霖没他那么充沛的理解力,只是喝了口热水,淡声嫌弃:“又开始你侬我侬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跳脚 谁是你念念!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宋念安这边赶到女宿舍区,一脚刚迈进门卫安全区,余光就扫到后面过来的两个男人,傅听言倒是气定神闲的,孟沛霖的表情像是被人架刀在脖子上一样的为难。  宋念安干脆就环抱着臂站在门口,眼见孟沛霖走近,一下拦在他面前。  她本想提醒孟沛霖一会见面别太凶,但转念想到芮薏今早紧张的交待,赶紧一本正经起来,仰颈盯着他,认真得就像是在远程保护芮薏,“你还不能进。”  孟沛霖:“?”  “为什么我不能?”  宋念安:“因为芮薏姐现在不能见你。”  孟沛霖垂眸盯她,面无表情,“理由。”  额......好凶。  宋念安已经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戾气了。  没检测到相应结果没检测到相应结果  芮薏有点愣了,只当是暴露后孟沛霖想都不想就要赶她走。  她原先还因他出现而雀跃的心思顿时荡到谷底,脸上的笑经风一吹,略显僵硬。  失落铺满整张脸,芮薏还是鼓起劲强颜欢笑了下:“孟沛霖,我——”  “我让你回去。”孟沛霖还是那个态度,只不过冷硬的嗓音抬高音量。  芮薏咬唇的力道加深。  她不想惹他不开心,清楚自己拖着这个身体在这会拖后腿,便压住微哽的酸涩,低垂下眉眼,轻声说:“那你给我点时间,我联系司机。”  孟沛霖皱眉,“联系司机做什么?”  他没两句就表现得耐心欠奉,“我叫你回去床上躺着。”  “啊?”芮薏懵了,抬眼时,眸底划过一丝流光,“你说什么?”  孟沛霖神色冷淡,却有缓和,“发个烧,把耳朵烧坏了?”  不言而喻的意思,芮薏脸上倏然布满笑。  她摇摇头,难得听话,“那下午的工作——”  “不是有队员?”孟沛霖言简意赅,“不差你今天。”  对芮薏来说简直是从天而降的甜枣。  宋念安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聊天,孟沛霖那死鸭子嘴硬的直男方式,和芮薏这给点糖就满足的状态,明明与她和傅听言的交流方式不一样,但怎么总感觉很熟悉?  “哥哥,他们这个交流,”宋念安疑惑抬头,“你不觉得熟悉么?”  “哪里熟悉?”傅听言等她一个答案。  “就......感觉?”  傅听言忽地笑了,对视几秒,很拆台地来了句:“追人有点结果的开心?”  宋念安默了几秒,觉得傅听言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宋念安是持疑问态度的,只因妇人说了他们并没后代,两人常年居住。  “如果只是长期从事海边工作的渔民,又没成功的子女,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经济条件建吧。”虽然这是别人的私事,但奇怪的地方太多了。  宋念安提出的问题,也是傅听言察觉到的。  “或许渔民只是一个身份。”  很快,车停南门口,妇人匆匆赶回。  他们三人跟在后面进了门。  因为上午就看过宋念安医生的工作证,所以报以信任,妇人很热情地给他们倒了茶,随后找出渔民经常会吃的一些药,然后拿到楼下,入座。  只是在一盒药刚要递给宋念安看时,妇人手一顿,有点不解地正反来回看了好几眼,喃喃:“这药不是才买吗,怎么就剩这么点了?难道我记错了?”  宋念安看了眼,是阿司匹林,能治疗急性和慢性风湿性疾病疼痛和炎症[2],常见药。  只是,妇人又翻箱倒柜一通,确认确实没药了,才一拍脑袋,惊道:“这人不会又一不小心吃多了吧。”  “什么?”宋念安看她。  妇人解释:“我这老伴偶尔会梦游,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梦游就会拿药吃,然后有一次吃到去洗胃差点出事。”  “梦游吃药?”这话听着就很荒谬,宋念安问,“这种情况最近出现的?”  “不是。”妇人摇头,“大概是一年前吧,他从国外回来,我们搬回来之后才有的。”  所以,之前不是住在这。  宋念安和傅听言对视一眼,是她先问的:“从国外回来是什么意思?”  妇人笑笑,说:“他之前是做检修的,碰巧建筑企业那会在国外哪个地方说是有工地,需要一批人过去,他一听只要两年就能几十万,回来就和我说了。只是我觉得天上哪能掉这种馅饼,所以特意查了查那边,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卡鲁比亚,说是那边刚闹过地震和瘟疫。”  “不过那段时间,谁都不敢往那跑,他说是能去的一线员工都出了大价钱,等于是拿命去搏钱吧。”  卡鲁比亚,这个地方他们三个都熟悉。  宋念安去支援过,而傅听言和孟沛霖他们小队出发去阿耶于,都会途中路过卡鲁比亚。  宋念安心里有了数。  而这只是问题的开始,傅听言今天来就是要问问渔船沿岸情况,因为已经不是一艘出问题,接二连三,是谁都会怀疑有问题。  明明他们训练区对外是封闭的。  所以傅听言问:“渔船的行驶方向一般是从南向北么?”  训练地在北,而只有渔船的既定方向是从南向北,这些问题才说得通。可如果渔船是从南向北,又会绕回军区是对外封闭的,渔船不可能靠近。  而妇人的答案出乎他们意料:“不可能的,这边下了规定,而且我们又是双船对拖干活的,只可能是从北往南的上风流海里,这死规矩,他很听的。”  所以无论哪种情况,现在都说不通了。  这也正是妇人疑惑的点:“我今早还帮他查了,从北往南正好,还说出发早了,差不多能干活干到十一点,然后回家吃饭。他那船怎么就跑北边去了?”  傅听言回想着妇人刚才一句话。  ——我们又是双船对拖干活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新鞋 让你来到我身边。 没检测到相应结果  不凉不淡的语气,傅听言偏头盯向宋念安,“学习的时间,还能去钓鱼?”  宋念安:“......”  就连孟沛霖都知道,芮薏日常钓鱼的局,此钓鱼非彼钓鱼。  放长线钓大鱼的大局,就是她这个大波浪渣女喝到烂醉之后一不小心大放狂言泄露出来的消息。  所谓钓鱼局,必有优质男。  居然还带着宋念安去了?  那声冷淡的嗤笑后,傅听言整个人的神色直接沉下,漆黑压深的瞳眸笑意不达,莫名居高临下的审视,让人盯得头皮发麻。  别说就坐在他身边的宋念安。  有感觉,她刚才那通暴跳脾气发的有点早了。  宋念安现在追悔莫及,小孩及时认错的意识还是有的。  她嗡嗡之声地念了声:“没。”  没检测到相应结果  说实话,芮薏激情说完那通话之后,也怂了。  她不太自信地偏头看看宋念安,已经看到小孩一脸“你死,我也死,一起,好快活”的绝望表情了。  宋念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穿脑子都想不到两全其美的敷衍法则,只好破罐子破摔,最后朝着傅听言解释起来:“那你不是拒绝我了么?况且我也成年了,认识点新朋友本身也没错啊,你生什么气呢?”  傅听言盯着她,终究是没拦住宋念安喷发到胸口的真心话。  “再说了,是你先说不要的,你还很过分地把我的后面几封情书丢进垃圾桶,如果不是毛栗子犯了翻垃圾桶的老毛病,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宋念安一想到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十八级伤害。  她瞳眸清澄,不经意有了说不出的委屈,“这件事是你做错的,所以我那会不理智也是有迹可循的,你怎么不说,我们要来算算那笔账呢?”  简直神级反转,矛头一下子又针对到傅听言身上了。  芮薏和孟沛霖都觉得自己今晚像是在过山车,那种刺激感毫无预兆,排山倒海一样的疯狂。  所以顾不上翻旧账,而是很一致地再次惊讶看向傅听言。  那如出一辙的表情,仿佛在说:交错情书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扔人情书?什么野胆?  傅听言不过是挑眉,“我没扔。”  “你还骗我?”宋念安心里那口气更堵了。  “没骗你。”傅听言也像是冷静下来了,低淡的语气如在讲述一件很寻常的事,却字字句句,都有极强安抚宋念安的能力,“仔细看过那封情书没?”  “什么?”宋念安有点懵。  “那份字迹根本就不是你的。”傅听言从善如流。  宋念安听完,更懵了,“那是怎么回事?”  傅听言瞧着眼前这只顺毛小猫再次炸起毛,唇边淡淡噙笑:“这事你不去问季爷爷?”  “关老头什么事?”宋念安不懂,还顺带警觉起来,“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辩不过了,想甩锅?”  傅听言云淡风轻,“我有推卸的必要?”  这迷惑的走向。  “......”回答她的是对方的一阵沉默。  随即,“啪”一声,电话挂断。  在场四个人都愣了几秒,而后很匪夷所思地互看一眼,最终皱了眉。  然而,最大问题是,他们现在丝毫察觉不到季老的慌乱。  那个问题一出来,季老就知道自己兜不住了。  他尴尬地摸了把头,转身边往休息室走,边大喊:“老傅,老傅。”  傅老那头很不满地“啧”了声:“喊魂呢?还能不能玩了?”  季老现在哪有心思想玩的事。  他知道宋念安那小孩性子,不搞清楚一个问题是绝不能放松的。  所以季老一走进休息室就拽起傅老,扯着他就往大厅摆电话的地方走,嘴里振振有辞:“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什么啊?”傅老被他这神神叨叨的样子搞得心烦,“说清楚点。”  “我们安安写给听言情书那件事,我怎么解释?”季老慌的有点语无伦次,还上头地比手语,“就你也出主意,让我模仿字迹的那九封。”  傅老神色一顿,直接撇清关系的语气:“什么我也出主意,字可都是你写的,跟我有什子关系?去,自己想去。”  “......”嘿,季老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队友,“那是你孙子,你孙子!”  傅老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奶奶的,骂谁孙子呢?”  季老现在被他呛得心中一把火烧。  然后,几秒后,第二通夺命电话来了。  “叮呤,叮呤。”  提示音清脆回荡,还是刚才那电话显示。  这回季老贼心思一起,一接电话就朝傅老耳朵边上怼去,朝着电话就吼:“安安啊,你傅爷爷说要给你答案,你听好了啊。”  殊不知,训练地那边,宋念安开了扩音。  她和傅听言对视了眼,很心平气和地问:“傅爷爷,您说。”  傅老喉间一梗:“......”  他张了张唇,愣是半天憋不出个意思。  季老在一旁看着也急了,用唇语叫嚣着:说啊你倒是,愣着干什么?  行,傅老被逼急了也很擅长跳墙。  那他可就真说了:“安安啊,是这样,那九封情书吧,是你傅爷爷我不好。”  宋念安:“?”  突如其来的认错,她指尖抖了下,不好预感,总觉得对面好像已经憋了个大招准备对付她。  然后傅老说:“是我纵容了你爷爷,没阻止你爷爷模仿你字迹,写了九封冒牌情书。说到底,你爷爷还是为你好啊——”  这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季老一下夺下,再没顾忌的加大音量,是季老上火的风格,还新学了傅老的口头禅:“你说什么玩意儿呢,什么叫你纵容我,模仿字迹那想法最初是谁说的,不是你?他奶奶的,你现在污蔑起我来了,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还能这么两肋插刀......”  宋念安和傅听言听得一阵心悸。  谁也没意料到他们之间的战火,就此转移到了电话那头。反倒先平息的,是他们这边。  季老和傅老两个人为了争个谁先谁后,今晚是不玩牌了,没意思了。  宋念安默了会,心里的愧疚知错在无限发酵。  她那声“爷爷们,那我挂了啊,早点睡,晚安”的话还没说完,对面就在争吵声中“啪”的一声,电话直接挂断。  宋念安:“......”  倏然落得安静的环境,竟有一丝丝尴尬。  宋念安现在都没敢看傅听言。  她懊恼,情书这事怎么就过不去了。  反倒是芮薏很生硬的一声咳嗽,把大家的思绪都扯了回来。  “那个......”她知道这事因自己而起,所以她还是退下比较好,省得马上脑子一热,又说错话,惹来进一步纷争。  她低头看一眼时间,“也差不多到休息时间了,要不我们......”  “芮薏。”一旁的孟沛霖突然喊。  “啊?”芮薏一愣,“喊我干嘛?”  孟沛霖:“起立。”  腾地一下踢开椅子,芮薏乖乖起立。但紧接着,她疑惑了,“你有事?”  孟沛霖很言简意赅:“回宿舍睡觉去。”  “哦。”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芮薏也正有此意,所以一番简单说辞之后,她拉扯着孟沛霖转身离开了。  很快,休息室静得只剩他们一深一浅的两道热息声在隐隐交融。  宋念安心想,要是傅听言要搞清楚钓鱼局那件事,她还是可以解释一下的,但要是要讲更多,她怕是招架不住。  所以在傅听言还没问出时,她很主动地自己招了,乖顺的,毫无她心:“哥哥,那个......是有人要问我拿电话号码,但我没给啊,我很直接地拒绝了,还说我已经有一个哥哥了,也只要一个哥哥。”  简直妙手回春,宋念安采用了傅听言那句“记住,这么久了,我从来都只有一个妹妹”。  虽然从她的角度来讲这话,有点肉麻的,但宋念安为了友好明媚的未来关系发展,还是挺着背,咬着牙,非常不要面子地来了句狂野的强调。  “都是真的,这么久了,我从来都只要的那个哥哥,是你啊。”  呕。  如果现在有冻豆腐,她一定撞死。  宋念安是这样想的。  傅听言像是被她前后尤为不一的神色逗到,眉宇间充斥的戾气悠悠散去,伴着玩味的打趣,他扬唇:“就这样?”  没检测到相应结果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工厂 还不到我们动手的时候。 没皮没脸,今晚真是月亮都替他们感觉到羞涩了。  可能是今天的甜蜜输出快要过了头,眼见就要临近十一点,宋念安没再在楼底瞎待,几句敷衍就赶紧把风头盖过,转身就要跑上台阶。  只是转身之后,她尤能察觉到男人站在身后,一步未动。  一共十二级台阶,踩上第十级时,宋念安的步伐突然顿住。  她默了几秒,转身又是往下冲,也不知道哪里奶来的劲,跑一百米都没这积极地朝着傅听言的方向奔去。  傅听言双手刚从袋中拿出,宋念安就“噗通”一下,给他来了个天地可鉴的无比热烈大拥抱。  冲劲过大,接连后退两步,他才堪堪站稳。  傅听言顿时笑了:“什么意思?”  眼前这只慌乱眨着眼睛的小刺猬久违坦露主动,倒是多了几缕生涩:“做人不是得礼尚往来?某些人教我的。”  轻轻又贪婪汲取完他身上独有的安全感后,宋念安理智地就要松手。  却在整个人后退后,手臂又被傅听言眼疾手快地拽入怀里。他低沉缱绻又含着笑的嗓音悠悠压下:“这算不算贿赂?”  “嗯?”宋念安一愣,“什么贿赂?”  炽亮明晃路灯下,傅听言微弯下身,温热的唇凑到她柔软的耳边,缠绵的热息,酥酥麻麻笼罩而下。  他笑,气音极具蛊惑:“为了让我更积极的贿赂?嗯?”  宋念安嘴硬:“不是。”  “说实话?”  “就是实话。”  今晚,大尾巴狼和小白眼狼的最后一场决斗,傅听言搂在她腰间的手倏地抬起,冰凉的指尖触及她温暖细腻的脖颈,轻轻一捏,像是在玩。  “真不是?”  明明是恶趣味的冷,宋念安却因为躲闪,而往傅听言怀里直钻。他们之间距离越近,傅听言抱她越紧。  关键是他们的站位太明显了,宋念安这小贼从没做过这么激进的事,早就心虚到了极点。  她没底气,推推他,他不动。  宋念安没辙,心跳扑通扑通地只好警告起来:“傅听言,你别给点阳光就灿烂,赶紧给我松手,我要回去睡觉了。”  下一秒,傅听言听话松手。  不过作为结束,他俯身到她面前,笑意颇深地靠近。  宋念安因他这猝不及防的举动而愣住,人往后缩,“你干嘛。”  傅听言右手托住她后背,稍微使劲,将她一下带近。  鼻尖轻轻相碰的亲昵,他嗓音低慢,眸色如深如珀,一字一句都在散漫温柔:“贿赂,得踩在点上。”  “晚安。”他低声说。  **!中了邪!  宋念安从没一刻这么觉得被老男人追居然能这么上头!  这一秒,她心里好像有无数绵绵的小刷子在轻巧刷过,逼出一阵又一阵难以抵去的酥软。  宋念安现在拿捏稳当。  她偷偷吸了口气,唇角根本压不下去疯狂上扬的浅弧,“嗯......晚安!”  说完“晚安”二字,宋念安就控制不住颊及耳根大肆渲染出的绯红,转身就朝宿舍楼里冲去。  傅听言望着宋念安越来越小的身影,还有楼道接连亮起的灯,眸底闪过的流光溢彩都不止明媚。  远远的,女住宿楼底下的门卫慢悠悠捧着保温杯走近。  见到是白天才见过的傅听言,愣了一瞬,随即端正打招呼:“傅队,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啊。”  “嗯,回了。”傅听言一改往日刻板冷然的形象。  倒是看得门卫肝一颤。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没等他有勇气询问,傅听言就颔首说道:“辛苦了。”  “不会不会。”门卫笑弯了眼,“都是该做的。”  风过,门卫陡然想起一件事,“傅队,不知道你接没接到消息,除了训练场,我们其他一块地方最近供电好像都出了点问题。”  傅听言了然,“这个问题我们这边会尽快处理。”  “麻烦了,谢谢。”  “小事。”  一番对话,傅听言很快离开。  而月晚光华,今夜两边都有心跳加速,只不过,好像还是宋念安这边更不争气一点。一直熬到凌晨,她才慢慢有了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隔天早上,医疗队还在吃饭的时候,训练场已经响起了每日响亮的喊声,整齐划一的口号和步姿,整个场地都热闹。  心理队就近医疗队坐。  同样是过来工作,差不多一个月的行程,现在已经过了不少。  昨天的休息加吃药,芮薏烧退了,现在整个人的面色红润,精气神回来之后,又明媚张扬地穿起了漂亮的大衣紧身裤。  她就近坐在宋念安身边,一早上就兴奋冲冲地说着昨晚她做梦梦到和孟沛霖那点故事,愣是搅灭了所有人掩藏的瞌睡虫。  “你俩后来没怎么样吧。”芮薏就怕自己走后,还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糟心话题,“我昨天还和孟沛霖扯了好久,就为了澄清我没给别人联系方式那事。”  宋念安喝了口豆浆,感叹:“巧了,芮薏姐,我昨天也解释了。”  “是吧。”芮薏“啧”了声,“还以为你们波澜壮阔呢,没想到这么小气。”  宋念安笑:“你又不怕这话被他听到了?”  “......”一经提醒,芮薏才收敛少许。  不过她听到今天早上孟沛霖接的一通电话,打预防针说:“估计他们一会要去就近的医院,就是那天你们碰上的那个渔民,你要去吗?”  话刚说完,傅听言那边消息就来了:[针头检验报告出来了。]  宋念安点点头,边肯定回芮薏,边回傅听言消息:[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傅听言:[早饭吃完了?]  宋念安:[嗯。]  傅听言:[那从食堂出来,我开车来接你。]  宋念安:[好。]  没多耽误时间,宋念安和队里还有芮薏打了声招呼,就起身朝外走。  彼时,傅听言的越野车已经停在门口,而孟沛霖同样开了辆车,显然两个人目的地有相似,但也有差别。  宋念安快速跑到副驾方向,上车后,傅听言看了眼后视镜,搭在车窗上的手挥了下,车窗随即关上,两辆车一起出发。  “孟沛霖不是和我们一起么?”宋念安眼看着一路过去,孟沛霖的车就在后面,难免疑惑,“怎么不一辆车?”  “我们去完医院,他还要去最近的火电企业。”傅听言言简意赅,“最近训练场外的一些地方一直出现供电问题,需要快点解决。”  宋念安不懂更多,听完便点头,没再说。  而有关于针头检测出的成分,超出众人意料的,居然还有类比巴比妥类镇定药物,是用来治疗焦虑症,有效的,能有助睡眠。  但是,有问题的是,医生说:“这里面的巴比妥类药物剂量过高了,巴比妥类药物能引发精神欢愉,过高剂量却极易导致呼吸停止,更严重的是死亡。”[3]  “病患有很大程度出现副作用,显然是近期用药过量。”  在医生进一步询问,是针对渔民唯一的家人,那个匆匆赶到的妇人。  妇人给出的答案,还是他有梦游之后,症状一直不好转,所以在精神压力下,可能是急功近利用量过度了。  “可能”两个字,很匪夷所思。  不过妇人说的理由,完全可以成立,因为在昏昏沉沉状态下,人会选择性摄入的药物含量是存在误差的。  宋念安旁听情况。  傅听言看了眼男人的名字后,给她比了个手势,转身出了办公室。  他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丁抻所在的病房。  出乎意料,病房没人。  就在傅听言要下楼重回医生办公室时,电梯太慢,他走楼梯,意外在楼梯间听到了一阵犹豫的回音,傅听言脚步一顿。  那头还在不设防地用着他听不懂的语言通着电话。  其中有几个字母和阿耶于语相似,但又有天差地别的他言。  傅听言的第一反应,是极可能的卡鲁比亚语。  男人还在不停地说着大段话,走到最后像是上了火,用中文大骂:“你这自私自利的黑心商!我他妈是在帮你做事,你就给我这么点钱!”  听这声音来源,像是还在楼上。  傅听言扶住扶梯,仰颈朝上看,螺旋性周旋的楼梯间,隐隐约约的,他在最高楼层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当即,傅听言直接转身朝楼上快步上去。  而那边通话还在继续。  男人似乎丝毫都没注意到逼近的警戒。  狗逼急了都要跳,更别说他们是买卖两清的合作对象,接下来断断续续地抠字眼,傅听言摄取到了重要信息——  中国现在只有我在做,就那么几个人,我还能给你找错吗?你最好给钱到位,不然小心。  带着怒气的对峙,“啪”的一声,电话挂断。  可就在病号服男人欲要转身时,傅听言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墙边,居高临下的睥睨,带了几分审视的笑:“聊什么呢?”  眼前的男人,就是丁抻。  丁抻只当他是多管闲事的人,爱答不理地转身就要走,却被傅听言直接拦下,“丁抻。”  “你知道我名字?”丁抻皱眉,有防备的眼神上下回看。  因为那天出现在沿岸,丁抻已经昏迷,所以他没见过傅听言,更不知道他就是那天最早发现自己出事的人。  现在自然是丁点感激都没有。  丁抻在外多年,早就在粗糙环境里暴脾气练就:“你谁?管什么闲事?”  “你的船停在我们的训练区域,你说我管闲事?”傅听言倒是轻微哂笑,“懂规矩么?没听说训练地不能进船?”  一听到这些话,丁抻的脸色鲜明变化了。  他提防地死死盯着他,“你是军人?”  傅听言直截了当地亮了厚外套里的军装,“觉得我框你?”  丁抻眉头不松反皱,甚至比刚才更重了。  他少有地紧张说辞:“那天是个意外,我船上的电子导航设备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失灵,还有失踪的,我怀疑是有小偷上了我的船。”  到这,他又重复一遍:“所以,那天真是个意外。”  从上到下每一点都好似没问题,但凑在一起却都是问题。  如果是按照医生说的才醒,怎么可能这么有力气,还能骂电话那头的人?  傅听言淡淡笑了:“说说,中国只有你在做的,是什么稀奇事?”  丁抻神色显然划过慌张。  他很没底气地笑了笑:“长官,这是我私人的事,你这样问,怕是不好吧。”  傅听言看出了这人现在在跟他兜圈,有猫腻。  光是这么问肯定问不出太多,只随便找了个话题:“听说你梦游?”  丁抻没否认,也习惯性地懊恼说:“我这次情况不也看到了,要不是我恍恍惚惚吃多了药,怎么会到医院来?本来还能多赚个几百块钱的,真是亏了。”  傅听言不想听他这么多废话。  只说:“注意身体,别有下次。”  “好的好的,下次一定注意。”丁抻赔着笑。  傅听言问完就走出了楼梯通道,反倒把丁抻一个人留在楼梯间。  **的是,等确定他离开了,丁抻又一通电话打出去。  那边很快接通。  压至最低声,他说:“注意点,被盯上了。”  而现在远在卡鲁比亚的工厂,挂断越洋电话的男人怒火暴燃地将手机一下砸在眼前贴满照片的钢化玻璃上。  玻璃丝毫未碎,反倒是手机机身被重力砸出了裂纹。  一旁的黑衣小弟城递来新准备好的烈酒,任由男人把烧烫屁股的烟丢进酒中,是久违的阿耶于语:“知道我卧底在科特那老玩意身边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  小弟是新来的,不知道。  那个化名叫沙里的男人笑着撕下脸上覆着的那层假皮,随意丢在旁边的桶里,呈现出和沙里模样背道而驰的欧美长相。  深邃高挺的鼻梁,戴了瞳眸修饰的暗色,原先的蓝色瞳仁都被遮掩。  也可以说是,男人从不是沙里,而是多年的假扮沙里习惯为之。  刚才为了见客户才戴的假皮,现在自然恢复原样。  男人笑笑,打火机蹙燃,一把野火烧进桶中,沾了那些毒瘾头子身上气味的假皮彻底消失。  他眯眼盯着墙上那张傅听言的照片。  “就差一步,就能玩死当年害死我义父的人。”  “就差一步。”他说。  小弟在旁听从命令,“那需要现在动手么?”  男人靠在椅背上,想到刚才丁抻在电话里就要抓狂的模样,优雅淡笑:“五十万准备好了,就还不到我们动手的时候。”  宋念安和傅听言从医院离开前,孟沛霖已经转向出发去往最近的火电工厂,只是告知的结果不在预设,他们地段被新划分后,不再归属这家工厂。  而在同样前往距离上,显然是傅听言这边更近。  一通电话,傅听言确定改他这边走火电工厂,孟沛霖则去继续调查之前那些渔船问题。  “新嘉”工厂是地处偏远的最新一家火电工厂。  傅听言这边和厂区新负责人联系上后,就带着宋念安一起过去。  确定原因后,没等多久,负责人姗姗来迟,顶着抱歉之意,特意解释:“我们厂因为是新建的,很多路线方面的确存在些漏洞,但接到最新消息后,我们已经最快速度进行了整改,所以不用担心接下来还有类似问题,我们会避免。”  傅听言环视了圈周边环境,的确如负责人所说的,不够完善。  思及他们小队可能接下来会继续前往阿耶于,而留在这边都是还未知的新兵,所以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到位,“希望这两个月能解决,麻烦了。”  “不会。”负责人点头,“我们这边会注意好。”  中途,宋念安说要去上个洗手间。  傅听言等她等了好一会,人都没回来。  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一通电话过去,盲音。  不放心地,傅听言又原路返回,绕路去到单片厂房里面的女洗手间。  因为厂区设置问题,基层男比女多,所以除了女浴室和男浴室相邻,女洗手间需要进了厂房,再绕点路。  而一条光线不算充足的长道,傅听言已经到洗手间外边了,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时不时有的冲水声打破了周围的沉寂。  傅听言再解锁手机时,意外发现这里没信号?  “宋念安。”他直接出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电影 去看伤痛爱情。 刚才闪白光时,虽然傅听言有最快速度护住她眼睛,她还是不经意看向了光源,现在好像后续感觉涌上来了。  宋念安反复揉眼睛的动作引起了傅听言注意。  “怎么了?”他替她系好安全带后,抬手滞住她动作,把她手揉进掌心后,有关注她揉的左眼。  宋念安据实说:“就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刚才看了光,一会回去滴点眼药水就好。”  “嗯,”傅听言摸了摸她脑袋,“别揉。”  宋念安点头。  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逻辑有点蹊跷,宋念安没注意到的细节,傅听言全都注意到了。回去路上,他给孟沛霖那边打了电话。  正好第一批的调查结果出来。  说是因为电子导航设备的突然被干扰,船上有人,都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种情况。  连连几条船,都出现类似现象。  显然不是件正常事。  但再多的,孟沛霖暂时还无头绪。  傅听言言简:“先回去,晚上细讲。”  “好。”孟沛霖那边传来鸣笛声,车启动。  另一边,芮薏结束工作后,在训练地等了好久,才看到相继两辆车回来。好在食堂还没关门,有给他们留吃的。  芮薏见孟沛霖回来,放心地本想转身回住宿区,但被越野车近光灯忽闪的两道光止住了步伐。  芮薏停下,疑惑转身,就见孟沛霖在的那辆越野车熄火,近光灯灭,驾驶位车门被打开,孟沛霖拿着军大衣从车上走下。  芮薏以为这人是有事要和她说,一脸面无表情的严肃样,难免紧张心悸,滚到唇边那句“怎么了你,干嘛这么冷,怪吓人的”还没说完,就被孟沛霖略显粗鲁的动作压制住好奇。  那件军大衣跟过了水一样覆重压在她身上,带着空气的冰凉。  芮薏冷不丁瑟缩了下,重得皱眉想脱,“你干嘛,我又不冷——”  “我觉得你冷。”孟沛霖神色冷淡地睥睨着芮薏今天这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打扮,雾霾蓝底色的单薄大衣,里面一件黑色雪纺衬衫,底下的牛仔裤膝盖那边还追逐潮流地破了个洞。  一看就冷的要死,他哼笑了声:“芮薏,你穷成这样了?”  芮薏:“?”  “我怎么就......”那个“穷”字她都没说,就从孟沛霖落俗的审美中挣扎出来,一脸不想理他的表情,气得板脸,“你懂不懂时尚啊?”  正好,这话说完,傅听言那辆车停在孟沛霖的车旁边,熄火后,宋念安灵活地从车上蹦跳下来,一见芮薏就笑眯眯地要跑近。  但刚两步,宋念安好像在这迷蒙的空气中嗅到了点焦灼的味道。  她慢了步调,甚至还等到傅听言走到身边,才悠悠再走。  “你觉不觉得我们得避一下?”宋念安很诚恳地问傅听言。  但傅听言丝毫不闻,“避什么?”  宋念安无奈每到关键时候,傅听言这反应都有点那么点问题。她小声:“我觉得他俩现在应该在进行我们听不得的秘密交流。”  傅听言一脸“你清醒点,现在几点,到晚上了”的反问表情,“我觉得你芮薏姐现在很需要你。”  “啊?是这样么?”宋念安再看了眼芮薏。  这一秒变得尤为明确,芮薏摆出无辜又可怜的表情看她。  这表情,宋念安右眼皮一跳。  反正不是什么好预兆。  “破洞怎么就不流行了?你们懂不懂啊。”  宋念安越听越气,筷子砸在不锈钢餐盘边上,很有护芮薏意识地开讲,“明明现在还很流行冬天露脚踝,多好看!”  芮薏在一旁狂点头,附和:“你们都年纪大了,我和你们有代沟。”  傅听言不咸不淡地扫了眼宋念安,“你露脚踝了?”  “我这不——”宋念安本来理直气壮的,但低头一瞅,发现自己穿的靴,穿靴怎么露脚踝啊,歪理。  她顿了顿,依旧义正言辞,“我那是今天没露而已。”  这话意思,傅听言听懂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很喜欢露?”  宋念安:“?”  这是什么逻辑啊?  她大脑风暴了下,耳边突然响起傅听言以前带她那会定的规矩,有一点,好像就是冬天的穿衣。  只是时间太久,她都给忘了......  宋念安一噎,在傅听言凉淡的目光中,底气不明所以地消散大半,低低嘟囔起来:“那个......我这不是没露嘛,我就说说,不算的。”  对面的芮薏:“......”  哈,这小孩。  傅听言没说话,只是把特地买的鸡汤推到她面前。  宋念安这个小叛徒就这样瞅着眼前诱人的鸡汤,拿起勺子撇了撇上面的油,小小喝了口。  熬出来的鸡汤简直香醇浓郁,她全身暖和地一下就笑了:“好喝。”  而芮薏全程眼睁睁宋念安倒戈,还不眨眼的那种,心里顿时堵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道:“一碗鸡汤就把你收买了?”  宋念安摆摆手,唇边的笑还没压下,“那怎么可能?”  “那你......”芮薏难以置信地自我消化眼前这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临近心梗,“别解释了,我知道,你就是倒阵营了。”  宋念安眯眼笑了下。  反倒是一旁的孟沛霖突然插了话,是听不出情绪的语气:“不让你露脚踝,你很不爽?”  芮薏夹菜的手一顿。  她身上那件碍眼的外套领子太大,遮住了她的视角,以至于芮薏费劲扒拉了下,才清清楚楚看到孟沛霖淡漠冷感的目光,像是藏了冬天的冰刀。  芮薏忽地缩了下,整个人又缩回到刚才的位置。  也不懂哪来的做贼心虚,她周身好似都是男人极具荷尔蒙的气息,真真真难得,她今天也就不反驳了,安然吃起饭来。  中途,傅听言收到最新安排的消息,问宋念安:“你们到下个月初回去?”  宋念安算了下,点头,“就四五号那两天吧,回去之后还有点工作要做。”  傅听言:“然后就出国?”  宋念安估计是的:“第二批支援队伍最近也要出发了,我们差不多到下下个月月中。”  “那还有一个月时间啊。”不知芮薏突然想到什么,笑了下,“回去之后,跟姐姐一起去看电影呗。”  这话没引起宋念安激情,反倒引起傅听言怀疑。  他抬眼看她,故意当着孟沛霖的面说:“你那天不是还说可能要出国?”  果然,紧接着,孟沛霖吃饭的动作放慢。  但视角障碍,芮薏没注意到,大咧咧地摆手就说:“不急,我到四月底走人都来得及。”  这事好像就只有芮薏和傅听言两个人知道。  宋念安疑惑:“芮薏姐,你那天不还说后续工作都会搬回国嘛?”  “是啊。”芮薏倒也没想太多,口不择言,“得把那点乱七八糟的关系解决一下。”  孟沛霖忽地问:“什么关系?”  芮薏一口没凉却的炖蛋吃下去,愣是烫了嗓子。乍一看,还是她心虚,噎了半天才缓缓道:“我那寄养给别人的猫,我不得回去看看?”  是......那只牛奶猫?  宋念安好像突然懂了,但她能反应过来,孟沛霖能没反应过来?  芮薏猫毛过敏,是不可能会养猫的。  但那只已经找人寄养的可怜牛奶猫,芮薏到现在都会时不时去看一眼,是为什么?  语出惊人地,孟沛霖哂笑:“又欠的风流债?”  芮薏:“?”  宋念安:“......”  只有一旁的傅听言气定神闲的,面色淡然地喝着汤,丝毫没见半点抖出这要紧事的反省觉悟。  火可都要烧到面前了,宋念安在桌下很不给情面地踢了傅听言一脚。  “你干嘛这时候提这件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低不可闻地,傅听言挑起唇角,还有闲心用低音和她咬耳朵:“回来路上不是还说他没反应,只比木头人好点?我不是在帮?”  宋念安有点窒息,“这就是你帮忙的方式?”  傅听言轻笑:“迟早要知道的,怕什么?”  “我当然不怕,”宋念安理直气壮,“又不是烧我的火。”  只是......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修罗场,宋念安心疼芮薏,这病才刚好来着。  然而,宋念安并不知道,傅听言帮他俩是一回事,关键是那只牛奶猫的来源,可还牵扯了宋念安,他提一句,好解决后面的不稳定因素。  芮薏在三个人一起砸来的眼光中,气焰大减,纠结地说起来:“我那还不是看那只流浪小牛奶猫可怜?”  “不是不能养?”孟沛霖现在的语气还算友好。  “是啊。”芮薏本来还想反驳,但想了半天都想不到半句能讲的话,只好沉默之后,死马当活马医,“所以我找人寄养了,这有错?”  原先是想留在国内的,还有段时间寄养在老院那。  只是毛栗子那条傻狗太不友善,明明骨子里可以做到温润如玉,偏偏长歪了,成天就爱以强欺弱,爱好逮猫。  再温柔可怜的牛奶猫,都被它逼到炸毛反咬。  老院这是养不成了。  芮薏那段时间国内外来回跑,没办法,列表里倒是多了个突然联系起来的好友,是以前蹦迪蹦到一起的弟弟,说是最近也在考心理方面的,想和她聊聊。  碰巧又是个爱猫人士,家里本来就养了两只。  芮薏是对谈情说爱没什么兴趣,不过如果对方愿意再养,她可以交流。  不过吧......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  送猫咪那天,芮薏临时被上级拉去开会,没空去接牛奶猫,找了一圈正好宋念安有空,地点还离老院不远,就托她去送一趟。  这一送,给那蹦迪弟弟送出秋波来了。  百分之两百的满意反馈,不是对牛奶猫的,而是对宋念安的。  芮薏不知道强调了多少遍,有对象别有休想,偏偏那个弟弟还是新潮流新思想,扯半天给她深情来了句:“我等着,我愿意。”  芮薏:“......”  你这突如其来的神经是怎么回事?  再然后,就出现这个画面。  宋念安大学下课,教学楼外有两个男人等着带她走,一个蹦迪弟弟,照对宋念安的年龄来说应该是蹦迪哥哥,另一个就是知情后正在气头上的傅听言。  碰巧那天天气预报还说要下暴雨。  就他妈离谱,宋念安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生气的天。  她甚至有一种直觉,但凡她不在三秒之内冲到傅听言身边,雷公电母那暴躁的滚雷闪电就要劈到她头上了。  所以那蹦迪男都来不及反应,灵活的宋念安就已经咻的一下跑到傅听言面前去了,还喘着粗气,都没回上。  见蹦迪男又朝这边走近,她特别虔诚又上头地朝傅听言笑,求生欲飙到最高,甜嗓道:“哥哥,我今天,更喜欢你了呢!”  蹦迪男脚步一顿:“......?”  再加上傅听言这老男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很吃小孩这狗腿的爱意。  关键是,明明那会,他拒绝她了。  就因为这个插曲,老院那几个老人知道后,尤其是季老,更开心了。  宋念安本想理智和傅听言好好谈谈,然后一别少女时期的疯狂追求,回归正常状态的计划也随之被打破。  后来,以防更多的纠缠,芮薏一不做二不休地把猫要了回来,很愧疚地请这两个感情债主吃了大餐后,把猫带出了国。  从头到尾,孟沛霖是不知情的。  那为什么之后又知情,纯粹是芮薏再回国后去找他,手机落在办公室,牛奶猫的新主人给她打来跨洋电话。  当时傅听言也在孟沛霖那。  芮薏接得急,意外点了扩音。  对面开头第一句就是:“小宝贝儿怎么样了?”  芮薏好像当场就感同身受了宋念安之前在教学楼碰到的尴尬情况,虽然这比不上那个蹦迪男疯批,但也能让她分分钟原地裂开。  芮薏潦草讲了几句之后,压声警告:“不是说不叫小宝贝儿了吗?猫咪现在叫lin,叠字的lin!”  至于是哪个lin,芮薏没讲,就把电话挂了。  回到办公室,她尬场地笑了下,小声问:“如果我说他喊的不是我,你们信吗?”  说实话,芮薏本来是相信他们的。  但自从孟沛霖现在讲出“风流债”三个字,芮薏就知道他当初那个“信”字,就他妈!邪门!  但问都问了,她总不能不答。  “那我这次出国,不就是最后再去看一次?”乍一听完全没问题啊。  只是宋念安掐指也没想到,这战火还带自动波及的。  孟沛霖听了解释跟没听一样,转头就问宋念安:“那猫寄养对象是她哪个前男友?”  宋念安:“?”  呼吸直接一滞。  这该死的修罗场似曾相识,怎么又来了?  宋念安不安地错过傅听言看来的视线,和芮薏求助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都不到三秒,她读懂了,转头就说:“芮薏姐没有前男友。”  这......这话总是有点离谱了。  不过芮薏在吸了口气之后,居然心态不稳地接上了,还有心思反向质问孟沛霖:“我从来就没承认过我有前男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现在这么关心,是不是代表你喜欢我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喊名 傅听言!到。 后来一番讨论,看来牛奶猫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芮薏不打自招地说了要论个数,那大概是第三十一个对象,自那之后,她可真就是满眼都是孟沛霖。  宋念安现在对31这个数字ptsd,听完就疑惑问:“芮薏姐,你怎么也和三十一过不去?”  “我不是。”芮薏笑着说,“我那是追随你呢。”  宋念安满脑袋都是问号。  芮薏很善解人意地说:“怎么说我们都是差不多时间开始追人的,得保持步调嘛,你看我多有原则,说只谈三十一个,谈完收山就收山,多讲信用。”  宋念安:“......”  一旁的孟沛霖可真是脸都听黑了。  不过芮薏这类谈恋爱,都是柏拉图式,真不真不确定,浪不浪漫也不清楚,反正是把孟沛霖扎扎实实气到了,得逞。  芮薏说过,要是追男人连胜负欲都激不起来,那就只能激将法了。  偏偏孟沛霖就吃这套。  多秒的沉默后,男人冷着脸起身,端起餐盘转身走的同时,蹦出一句:“芮薏,出来,我们谈谈。”  芮薏不怕反笑,还笑得可开心了。  宋念安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背影,严重怀疑芮薏姐有受虐倾向,图什么呢,费解。  傅听言在一旁盯着宋念安几次舀起来又放下去的汤勺,整个人毫无半点吃饭的心思,还和以前一样,八卦气息慢慢地凑着头,试图从窗户的方向捕捉他们两个人谈的进度好坏。  傅听言低笑着喊:“宋念安。”  “嗯?”宋念安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白皙的脖子还探着。  “吃饭。”  “......噢。”  只是,有应,却没动作。  傅听言最多等了三秒,没再打招呼,直接向右靠近坐了过去。  右手手臂一下绕过宋念安同样宽大罩着的军大衣,拿下她手里的汤勺,舀了之后,吹了下,喂到她唇边。  汤汁的浓郁片刻融合唇温,宋念安愣了下。  毫无防备地,人都被傅听言圈在怀里,暖和倍添,像极了小时候不好好吃饭,被喂饭的相差无二。  一颗心小心翼翼又不受控制地扑通乱跳起来。  耳边的发丝都在男人暧昧的热息中微微飘浮,宋念安整颗心快速提起,像是悬在半空,失重又惊喜地,好久都不敢转头看他。  “你干嘛......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吃。”  不知觉,宋念安连说话语调都软糯了不少。  傅听言睨她,语气却是在哄:“喊你吃饭不吃,喜欢吃冷的?”  宋念安闷闷,“那我也不用你喂啊。”  乍一听,这话就说得很没底气。因为勺子一来,没顿多久,她就乖乖张嘴了。  不过几下,鸡汤喝完,饭也吃完。  宋念安扯着厚外套,扑腾好几下才从傅听言怀里出来,像只可可爱爱没脑袋的小雏鸟,很明显和工作时的状态背道而驰。  因为傅听言下午还有训练要走,所以宋念安在收拾好餐盘后,没和他在一起多待,很快回了宿舍,准备这礼拜最后一次应急介绍资料。  医疗队是轮流来讲述,正好碰到之前丁抻那个案例,就干脆归纳在一起,由她来讲。  宿舍区,徐穗淇刚打完热水上楼,就见宋念安脸蛋红扑扑的,那种熟悉的紧张瞬间上来,她走近,关心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应该没有吧。”宋念安默了会,抬手,手背贴了下自己脸颊,怎么降了半天还这么烫。  体温枪一验,明明只有三十六度五。  徐穗淇倒完两杯水后,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有点不怀好意的笑:“宋医生,你这状态不对劲啊。”  宋念安脸热,眼神难得有点闪躲,“我怎么啦?”  “就感觉......”徐穗淇摸了摸下巴,眉眼微弯,“有好事要成了。”  这么明显的话外音,宋念安一下就听懂了,“干活呢,哪来的好事。”  “你还藏?”徐穗淇轻轻咳了下,道,“那晚宿舍楼下,门卫可说自己全都看到了啊。”  “......”  殊不知,她随傅听言在外那几次,医疗队结束工作,就会和门卫聊聊。  可一聊,可都是八卦。  宋念安胡扯道:“你还八卦我,你和谈医生怎么样了?最近都在一起做事,感觉怎么样啊。”  徐穗淇耸了耸肩,“感觉要黄。”  宋念安一怔,“为什么?”  一讲到这个,徐穗淇眉眼低垂,脸上笑意也散了不少,“他前女友回来了。”  宋念安都有点搞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他前女友不是你么?怎么还有?”  “就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学妹,家长介绍的那个,他们试了几天,最后不合适就和平分手了,然后我发现,他们最近联系好像挺好的,再加上那个女孩是他喜欢的类型。”  说到这,徐穗淇强颜欢笑了下,“所以我最近都有想,我和他待在一起时,那种过度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刻意了,我们早就分手了,我没必要这么在意他的。”  宋念安很懂徐穗淇这种心思,叹了口气,说:“会不会是情报错误?”  “什么意思?”徐穗淇低落顺转。  宋念安坦白说:“单恋挺耗自信的,我之前喜欢傅听言,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自我怀疑中,就算那段时间我成绩好,人变瘦变高也变好看了,我还是觉得他看不到我,喜欢不上我,那种暗恋的自卑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时间久了,就像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  “以至于在我知道这段暗恋可能成真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觉得他在耍我,我有生气,但我没了自卑。我甚至在消气之后,有想过,要不就这样断了吧,省得再拖拖拉拉了。”  “但等到我们慢慢说开,我发现我之前那点喜欢是有点执拗的,还是带了偏见的。”  徐穗淇听得云里雾里:“怎么说?”  宋念安给她打了个比方:“一到十环,我当时只知道自己喜欢他时,我直接把弓箭拉到了十环,一下子就开始期待他会不会给我高于十环的奖励。”  “可后来,他给的奖励达不到我心里的期望,我很失望,失望了才容易气馁。因为那时候,我明确自己没法再进步了。”  “但对于他这样吃激将法的人,如果我一开始射中的是一环,然后一环一环循序渐进地往上拉,他给我的答案往往就会远超我的预期,甚至会加倍给我答案。”  简言之,就是:“就算是两个很熟悉的人,喜欢也需要彼此磨合。”  面对徐穗淇那句“再加上那个女孩是他喜欢的类型”,宋念安直白说:“喜欢一个人,不会因为理想型的存在而受到干扰。理想型之所以是理想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很难达到,不是么?”  “所以喜欢没有特别的界限,”那句傅听言说给她的话,宋念安现在送给徐穗淇,“喜欢从来不讲任何道理。”  这一番话,好像瞬间拨通了徐穗淇。  她犹豫的神情淡化后,只剩忐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宋念安旁观,看清,“我们接下来回溪安的时间表都是谈医生排的?”  徐穗淇点头。  “那你急什么?”宋念安倏然笑了,“都把你成天排在自己身边了,意图还不明显啊。”  宋念安属于那种当局者必定绕迷宫,但旁观者绝对门门清的那种。  所以在和徐穗淇聊天结束后,她高效地把文件整理好后,就出发去了训练场旁边的室内。  新兵接二连三在规定时间到场。  原先空荡泛暖的环境,很快就变得休息期间插科打诨的天下。  新兵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地成天训练,有关于两个主负责人,傅听言和孟沛霖的八卦,可是抓得一清二楚。  刚还在训练场外碰上芮薏,现在就在室内碰上宋念安了。  难免搞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宋念安制不住这帮人,被他们搞得转过身耳根都还是红。  很快,傅听言闻声赶来。  照常面无表情的脸上,眉目冷冽扫过全场,刚才训练时的漠然还没散去,现在就从训练场延续过来了。  训话声不言自威:“叫你们来听知识的,让你们来玩的?”  领队快速回:“没有,傅队。”  傅听言脸色没好多少,“都坐好了,三点半开始。”  “是!”异口同声。  **以为常的一开始点名,宋念安用的是上次芮薏用过的那份,只随便一扫,她就看到了芮薏特别用蓝笔在名单表最后做的标记。  -傅听言(宋念安念)  -孟沛霖(芮薏念)  可能是室内烧的暖气太暖和,宋念安热得浑身一股燥意。  偏偏在她念全名单第二个名字时,一抬头,芮薏已经赶来,随便拉了张凳子坐在整场最后面,吃瓜似的弯着眼瞧她和傅听言。  傅听言这时候还靠在衣边桌旁,低头看手机。  丝毫不闻一会可能席卷的风云。  宋念安心里怪乱的。  关键就是,芮薏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像是快要绷不住了,几次提醒她要念最后一行,还不忘专门发个消息提醒。  宋念安:“......”  这不是纯给她找事呢么?  芮薏眯眼笑得人畜无害,还跳起来要给她暗示。  没想刚起来笔划,脑袋就被从后进来的孟沛霖手肘一压,硬生生带了下去。  “你压我干嘛?”芮薏有点恼火的。  孟沛霖瞥她,深黯问:“又要玩上次那套?”  “......”一下被看透,真没意思。  孟沛霖拿她没办法,真不知道都这么大了,怎么玩性还这么重。  他看她几秒,低不可闻叹了口气:“芮薏。”  “嗯?”  “你乖点。”  像是无奈的语气。  芮薏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下一秒,她脑袋直接被男人用手一转,“安静。”  那好吧......暂时乖一点。  然而,另一边的气氛显然不像他们这样卿卿我我。  傅听言工作时的严肃样,宋念安是有点怕的。  所以不安忐忑地,念完新兵最后一个名字时,宋念安话音顿了下,像是欲言又止,又像是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盯着她,以为是紧接着要说什么要紧事。  谁知宋念安目光飘忽地瞅了眼没抬头的傅听言,悄悄吸了口气,突兀地加大音量,喊了声:“傅听言!”  “到。”傅听言条件反射地军姿。  众人诧异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哗然之下,哄堂大笑。  正是和上次芮薏和孟沛霖的反应一模一样,简直都没回应的误差,绝了。  傅听言迅速反应过来,沉着脸看向宋念安。  宋念安这小兔崽子喊完就自觉垂下脑袋,虽然大家笑得她也没忍住,跟着笑了,但心里还是觉得一会结束后,傅听言要教训她的。  “笑什么,都没被喊过名字?”傅听言话是对这帮新兵说的,但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宋念安。  宋念安被他看得羞赧,就差造个龟壳把自己塞进去。  偏偏这时候,新兵领队不嫌事大地大声来了句:“报告傅队!我们没被对象喊过名字!”  全场哈哈大笑,还有附和的:“报告傅队!我们都没对象!”  “报告傅队!嫂子喊名字好听!”  就在下面,渐渐发展成“嫂子喊名字真好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听到”时,傅听言很冷漠又很正经地说:“刚刚最后一次,以后没机会了。”  这等同于是随了他们的兴致。  全场气氛一下子飙到最高,宋念安恼地直接瞪了傅听言。  终于,收敛了。  傅听言咳了声:“行了,这里没嫂子,只有宋医生,还听不听讲了?”  众人统统忍着笑:“听!”  等到宋念安再看向傅听言时,男人云淡风轻地挑着眉,眉目含笑地看着她,闲散模样,像是在讲:  这反应,满意吗?宋医生?  【本章阅读完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危险 傅听言,你最棒了。 公私分明地,宋念安高效率完成工作。  在讲述完最后一项案例应急分析后,墙上指针正好指向五点半,知识拓展结束。  散队后三三俩俩去吃饭,芮薏扯着孟沛霖随大流离开后,宋念安找了圈,都没找到傅听言的人。  刚刚她不注意,他就出去接电话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宋念安收拾好文件,想着现在食堂人一定很多,便打算先回宿舍休息会。  只是没想,刚走出去,就看到在不远处走廊下接电话的傅听言,男人站姿端正的,一丝不苟的冷静,全程绷紧的神色,不知电话里在聊什么。  宋念安怕自己靠近会听到不该听的,一直等在这边室外,等他挂断电话。  其实傅听言余光已经扫到宋念安。  但电话那头正在说:“瞭望台再度捕捉到靠近的船只,这次不同以往,船型特小型,不可能是出海船只,如果不出意外,那只可能是就近过来。”  傅听言下令:“如果靠近,第一时间捕捉定位派人。”  那头:“收到。”  按照风速和行驶速度,船只最晚会在七点半到八点之间到达。  那段时间原先是傅听言要带新兵夜间作训的时间,现在临时出了这个问题,孟沛霖得和他一起走,只能交给汪珈成那边。  和汪珈成交待完后,电话彻底挂断。  宋念安虽然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有敏锐感觉到傅听言的状态与刚才毫无类似。她原先欲展的笑也敛起,低声问:“是有事么?”  “嗯。”傅听言言简,“一点小事。”  宋念安向来相信傅听言,如果只是一点小事,那她完全不用担心,只是默了几秒,说:“注意安全。”  傅听言抬手揉揉她脑袋,淡笑:“知道。”  对话结束,宋念安跟在傅听言身边,先去食堂的过程中,她想起来这边的第一晚,傅听言就有交给她一个口哨,到现在都没任何用途。  她疑惑地想了点情况,终究话到嘴边,没说得出口。  只是手摸进口袋,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在这随身携带的口哨,冰凉的外壁,碰合在她微跳的右眼皮上,总像是某种预兆。  吃饭时,裴灏有发消息过来:[空军那边联系的一批医用品,公路运,前两天天气不好,慢了点,今天差不多七点过一点能到,手机保持畅通。]  宋念安:[好,谢谢师兄。]  因为军医那边的临时状况,暂时不会过来,所以宋念安和谈律带队在这边,联系的新医疗医用品由宋念安来负责清点。  而宋念安这边对接,需要和傅听言那边说。  放下手机后,宋念安直接说:“哥哥,新的医疗品晚上七点左右到,差不多定位就在你上次接我的地方,晚上我这边怎么去?”  晚上七点的话,地点确实是临海位置,这边地偏,出车数量有限。  如果他接送一趟来回,起码四十五分钟,速度快点,来得及。  傅听言沉默几秒后,说:“我送你。”  宋念安点头,“好。”  芮薏没参与之前的事,也不清楚上次渔船靠岸后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整张桌上,除了她之外三个人都神色凝重,只有她不明所以,且不方便问。  只能猜到,可能会发生什么棘手的事。  然而,训练地这边的冷静镇定和另一边火电工厂里丁抻的着急忙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躲在隐蔽的监控所,丁抻和跨洋对面的那个男人还在拉锯战。  是不出意外的卡鲁比亚语。  “你说过这次新货给我的,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改了对象?”丁抻暴躁得沉着脸色,“还有,这里有规矩,货要往西南方向走,你非往东北方向,故意的?”  那头静默的淡然,只传来男人似笑而非的暗讽:“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货?我搞医疗货是要做交易的,你懂多少?”  丁抻被噎,还是上火强调:“我都说帮你找好下家了,10%的差价,你还不满意?”  男人没搭理他,“知道为什么反向?”  丁抻不解,没说话。  只听对面淡淡嗤嘲:“因为你就配三十万。”  都不是原先说好的五十万。  更不是以人民币为单位,而是汇率150:1的卡鲁比亚币。  三十万卡鲁比亚币,折合人民币两千块。  他这么拼死拼活替他试药,运货,到最后只配两千块。  他妈的,丁抻暴怒得直接摔了电话。  然而,丁抻并不知道,这场两千块的戏弄,才刚刚开始。  训练地这边,宋念安和谈律两个队长快速收拾好,六点半准时,先后跟着傅听言和孟沛霖的车出发,前往约定地位的等候地。  因是沿海,这几天天气冷空气来,发寒发冻,整条过去的长道都被霜冻的蔫枝遍布,萧条肃清,路径含冰而打滑。  车窗玻璃更是被风呼啸得都发出砰砰骇人的声响。  宋念安这边清点记忆着药品数量。  傅听言没打扰她,只是在她事情做完,暂时锁屏手机时,突兀问她:“口哨随身带着?”  宋念安肯定:“一直带着。”  傅听言便没再说话。  一直到约定地点,已经七点零五。  而那边迟迟没见有医疗车开过来。  宋念安再联系时,嘟声好几下才接通,那头先是刺耳鸣笛,而后是很抱歉的解释:“实在对不起,宋医生,我们这边进限速区走错道,路面有点打滑,现在在赶来的路上。”  宋念安淡声:“没事,安全要紧,提前联系。”  “好的。”电话挂断。  宋念安这边电话刚挂,瞭望台那边直接来了通电话到傅听言手机上,“傅队,目标船只已经过了关卡,提前靠近。”  预计时限,七点半就会到。  可医疗车那边没法在七点半到达,时间冲突,来不及了。  傅听言这边必须出发,只能孟沛霖待在这边。  虽然宋念安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大事要紧,她不会拖傅听言后腿,只是上前:“谈医生和我一起,你不用担心,有事的话,先去。”  这边毕竟算是荒郊,傅听言两厢权衡之下,“都坐回车上,人没来,车锁别开,人来了对接好给我发消息。”  宋念安点头。  而快速和训练地那边联系完后,傅听言和孟沛霖一辆车离开。  其实船只会停靠的沿海地点距离这边很近,不过两千米,开车抄近道很快。  傅听言这边走了没一会,谈律那边就接到医疗车在前道的消息,很快,暖调的近光灯亮在眼前。  只是那通电话,开扩音后的声线,好像和刚才的不一样了,隐隐约约的,有沙哑。  宋念安在外时间久,再加上黑豹组织的事,更是对这些敏感度很高。  只是没等谈律这边再说,那头就已闪了两下近光灯,像是用作交流的方式。  对比车牌,同样没问题,就是来的那辆车。  确保彼此都在,舟车劳顿的辛苦,谈律没耽误时间,先下的车,而宋念安给傅听言发出消息之后,紧随其后。  错身经过副驾驶位,宋念安习惯性向里看了眼,这么漆黑沉黯的天,司机戴着一顶黑的帽子,竖起衣领的深色冲锋衣成功将他大半模样遮掩。  宋念安在光晕下眯眼,还是没能看清他长相。  后备箱自动打开,谈律开始确认。  宋念安满心思都感觉奇怪,甚至脑子里一闪而过司机那点不够清晰的侧脸,心思莫名忐忑。  就在她想要防一把时,另一边的驾驶位突然传来司机开门的声音,随后跳下落地。  谈律这边看几次都没看清药品名字,像是被人动了手脚,撕了最开外的标签,奇怪地想转身让宋念安来看一下,刚转身,还没说话。  毫无防备的突然一道青白光影,谈律心思一紧。  当即的反手回击,不明针剂却已经无法避免地扎进了他后颈。  明明还没大剂量注射,稍稍一推,药效却强到他四肢无力,瘫软乏力绵密入骨,刺人嗜疼。  司机被谈律踢在地上,刚爬起来要继续动手时,宋念安这边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从反向跑近,找准他站位的正后方,干脆利落地直接跳上去攻击。  司机甩人的动作很野蛮,宋念安靠不了谈律,脑中一闪而过先前在阿耶于的情况,绝不能再陷入弱势。  即便男女力道是悬殊,她也像是条件反射做出的自保,单刀直入地用力打在他脖颈处,接连两下,每一下都是使出劲道的重力,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很明显地,这两下像是击中命脉。  司机很快就脚软倒在地上。  宋念安确保他真的晕过去,赶紧过去确认谈律情况,“谈医生,你没事吧。”  谈律皱着眉,努力保持清醒,压声尽力说:“我没事,就是这药被撕了包装,没法清点。”  宋念安应声后,先没管药,而是把那个司机拖到驾驶位上,从他身上搜下汽车钥匙后,把后备箱锁掉,顺便从外侧把前车的门也都给锁了。  药物开始作用,谈律意识已经有点涣散。  他不能确保后续还会不会有危险,只能和宋念安一起先回到车上。  这边路灯寥寥,周围广阔的都看不清尽头,尽是漆黯可怖,隐晦的危险难以预料,傅听言那边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宋念安还是最快速度打了急救电话,随后把这边情况发到他手机上。  只是,现在的傅听言顾不及看消息。  因为双向的手段,医疗车那边换司机也是丁抻搞的鬼。  过来必经他们住地,所以在司机过路时,丁抻守株待兔地拦下了,换下他自己人后,他就动身前往那条今晚要靠岸船只的地点。  男人既然不给他钱,那他就自己搞钱。  那条船上全是最新一批药剂,有各色各样的好货,只要他拿下那条船,几百万都不是问题。  但丁抻万万不会想到,激将法引他往东北走,才是今晚最大的局。  彼时的卡鲁比亚,原定要运的货已经传来接头拿到手的消息,这批货,其实才是男人要走的货,而故意卡在沿岸的那批货,不过都是假的。  而和消息同时显示在液晶屏上的,是另一边,地处中国,搜索到的丁抻定位。  一点点的移动,在不断靠近东北向沿岸。  小弟跟在男人身边,低头询问:“老大,那三十万的那笔钱还需要打么?”  男人把玩着打火机,一脸不屑地随意靠在长台边。  抬眸时,刚动过手的血渍好像还在眸底微晃,是冷血的低笑:“一个将死的废物,还有多少机会能拿到这笔钱?”  小弟不懂这话的意思。  但他大概还是猜到了。  不给钱,是因为丁抻玩不起了,现在就岌岌可危地在淘汰边缘。  小弟没说话。  而男人只是比了个打枪的姿势,“啪”的一下,嘘声,好像是有无形的袅袅余烟,他张扬笑了。  因为机器上有关于丁抻的定位,此时此刻,已经到达东北向的沿岸边。  自投罗网的送死游戏,正式开始。  傅听言和孟沛霖并没有一开始就处在明处,而是在暗处等目标任务上钩。  之前的船只都有人接头,只是那些人查出来屡屡失误,如果是今晚,傅听言有很强的预感不会再是失误。  既然有本事明目张胆地靠岸,他就要看看,对方究竟是谁。  而七点五十九分,秒针最后指向十二点位置的那刻,目标任务出现了。  丁抻紧张地环视四周。  感觉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甚至可以说是,周围除了拍岸的海水声,只剩一片渗人的死寂。  他走了两步,沿岸边缘根本没有躲藏自我的地方。  而他清楚,一旦他走出去,远处的瞭望台,一定能捕捉到他。  这行为太危险了。  他必须想个办法最快速度把那批货搞到手上。  但傅听言那边的反应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丁抻。  为了方便行动,孟沛霖今天出来特意穿的是便衣,而傅听言还是军装,所以戴着帽子,不让对方辨清长相的孟沛霖会是引蛇出洞的诱饵。  傅听言早就猜到这个丁抻有问题,而且就他上次的一通电话,能让他断定他性子急,遇事暴跳难以冷静就会乱了步伐。  而且,照这个样子,到这的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找准时机,孟沛霖直接出去,以掩耳盗铃的方式,加速靠近船只。  看上去像个不坏好心的人。  丁抻当即看了,脸色就变了。  他根本来不及想这极有可能会是圈套,气急上头地一下子冲了出去,朝着孟沛霖的方向狠狠扑过去。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丁抻冲去的那一瞬间,傅听言就从反向朝他压过去,刹不住车的难以逃脱,“噗通”一下,丁抻被硬生生制服在沙滩上,毫无反击之力。  直到他抬头,撞上傅听言深邃彻黑的眸,才惶然自己中了圈套。  真是该死。  毫发无损,船上缴获的药剂,都是超标含量的精神刺激药,过量就是精神兴奋。这个之前在去丁抻家,宋念安回途就提及。  所以傅听言知道。  丁抻势必要押回去。  而慢一拍地,傅听言看到宋念安的消息,把丁抻交给孟沛霖之后,最快速度赶往之前的约定地点。  宋念安不是不认识回去的路,是她现在没办法走。  谈律晕倒,对面被她打晕的男人随时有可能会醒来,那批药物就算被中途掉包,她也必须确认存量还有多少。  所以宋念安联系最近医院的救护车后,只能等傅听言的消息。  可时间一秒又一秒地过去,宋念安心态开始失稳。  她不确定自己刚才用力多少,能致晕多久时间,一旦对面男人醒来,无论是砸窗还是什么办法,他都有可能威胁到她和谈律的安全。  冥冥之中,紧迫在不断渲染。  终于,在宋念安慢慢走向崩溃时,不远处亮起了炽色的近光灯,接连的闪光,像极了刚才这辆医疗车靠近时的举动,宋念安开始慌乱。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从口袋里抓出口哨,死死握在掌心。  一直到车靠近,她看清那辆车的车牌是孟沛霖那辆,才敢试探着松锁降下车窗,手抖地拿起口哨,用力吹了两下。  傅听言跑下车的那瞬,宋念安一直悬提着的心好像终于在浮浮尘埃中找到了着落的点,就连紧绷的神经也倏然松散,她脸蛋瞬间垮了。  见傅听言靠近,没能止住的哭腔都来了。  “哥哥。”她无力喊。  打开车门,整个人瘫了下去,顺势倒在傅听言身上。  傅听言接住她,一遍遍地耐心安慰着:“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宋念安像是耗尽了力气,全程都窝在他身边。  等到傅听言联系队员出动,开医疗车运回时,救护车也接走了谈律,徐穗淇一路跟了过去。  而现场并没过多信息。  接连这两件事,如果不是联系在一起,那还好,但如果是联系在一起的关系,必定问题不小。  回去以后,宋念安没回去休息,只是讲述完当场情况,就等在旁边休息室,想着等傅听言处理完。  因为丁抻的问题,傅听言那边一直忙到接近十点半,才把这件事详细汇报,甚至后续处理方法和船只处理拿出,工作彻底结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30、告白 ("跌进你心窝");  ——“傅听言,  你最棒了。”  像是怕他不信,宋念安还点点头,一本正经强调:“真的。”  就是她这声不经意上扬的尾调,  使得彼此绷紧一整晚的状态全权破冰。  傅听言右手护在她腰间,  左手屈指,指节轻轻刮了下她鼻尖,眼下压出的阴翳微散,  似笑而非,扯话问道:“我有这么厉害?”  空气无端静了多秒。  宋念安瞧着他这不怀好意的大尾巴样,似乎总有那么点披着温柔表皮,  赶紧提溜出冷静姿态,挺直背,清清嗓,  居高临下的高度瞅他,防备道:“你想干嘛。”  傅听言被她这防备样逗到,倒是不急,  反是悠散靠在后面椅背上,右手轻轻一勾,  就轻而易举地将宋念安抱紧,由她倾倒在怀里。  跨越浮尘,  两颗滚烫跳动心脏好似在同一瞬间都有了相似的跳动频率。  不快不慢,  交相呼应。  宋念安起初没靠稳,  双手扶在他肩上,  乍一看,  像极是她把他推倒的。  她羞赧藏不住,视线变得有点飘忽,瓮声瓮气:“傅听言,  我告诉你,这里都是人,你收着点。”  傅听言像是听了个玩笑:“几点了,这里哪有人?”  “我不是人啊。”宋念安哪不知道这没人?心一急,暴走起来,“明明是我遇到危险,怎么现在是我在安慰你?”  宋念安越想越不平衡,脸蛋说垮就垮,“就看你不像是要找安慰的样,赶紧的,给我把手放开。”  闻言,傅听言非但一动未动,还眸色颇深地望着她,唇边尽是笑意。  宋念安被他笑得头疼,心里越是慌张,手上扒拉的动作越是打滑。  一不小心,不仅没扒拉下来,还整个人往下滑得被傅听言一下捞进更靠近炙烫的怀里。  宋念安:“......”  都不用镜子,她都清楚自己现在这猴子屁股脸得有多红。  好的,吃软不吃硬是吧。  “傅听言。”  “嗯?”  “你松不松?”  “......”  “你松一下。”  “......”  “松。”  话音越说越妥协。  但,屁用没有。  宋念安生气了,和这披着羊皮的狼对视好多秒,戏瘾上身一般,一秒荡下眉眼,弧度低垂,委屈巴巴地拧着神色,话也是越说越小声,像是没底气:“哥哥。”  傅听言早就看惯她这小狐狸脾性,想笑但怕一会被说不给她面子,还是强忍着,没什么语气地淡应:“有事说事。”  有事说事?  听上去很不耐烦的样子。  宋念安满肚子坏水都脑补了好一出大戏。  “所以,”她一秒揪住重点,情绪不高地歪过脑袋,盯着他,一字一顿说得清晰,“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这只小刺猬两腮鼓鼓,眼也不眨地瞪他,气坏了。  “......”  只怪宋念安的情绪转变太快,傅听言默了短短几秒,抬手摸了摸她脑袋,温热的指腹与柔软的发丝亲密交缠,彼此热息更加交融,像是一瞬间的妥协。  “念念。”他说。  “嗯?”宋念安眸底浅显越过一丝期待。  傅听言亲昵望她,想起刚才对话一开始,就是她安慰他,莫名的滋味在胸腔徘徊,低郁难散。  他摩挲她发梢的动作缓下,温柔凝眸,低声告诉她:“在我这,可以不懂事。”  意料之外的话,前一秒还打算放大招的宋念安,在听到这句话后,神色倏然顿住。  傅听言声线略低,沉沉过耳:“害怕依旧可以哭,生气依旧可以骂,难过依旧可以抱怨,开心依旧可以炫耀。”  他温和拍着她后背,和小时候每次吃亏丧气一样的安慰,宋念安眼眶突然有点热。  这话一下踩在她心坎上。  今晚的**谁都出乎意料,放松警惕是因为身处国内,而长时间在外更是自然而然压抑住她的倾诉欲。  现在被傅听言丝线轻轻一挑,却如辄倾泻。  宋念安垂下眼,浅薄温淡地透着呼吸,迷离的目光,不知在想什么。  傅听言其实并不算是个会安慰人的人。  离开军校进到部队,就常年在外,从空军到维和,任务无不危险。需要拿命去赌的工作,刀尖上舔血,按理早该遇事冷漠,却唯独在她这,屡屡栽跟头。  谁都没想到,感情一经发酵,会像酒酿一样,不受控地肆乱蔓延气息。  直至布局整个心脏,最后难以摆脱。  宋念安就是太懂事,才迟迟压着。  她吸了口气,抬头,乌黑盈亮的瞳仁里,装的全是男人英气写意的模样。  轻声的嗓音,微哑:“我害怕的不是碰到了危险,而是害怕如果我没有处理好,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来这是临时,但工作就是工作。  宋念安是关键事上,是足够理智清楚的。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有了这种想法,她不会哭,只会更加战战兢兢。  宋念安牵过傅听言的手,引着他抬手触碰自己的眉眼,鼻尖,脸颊,没有表现紧张,只是浅浅笑了:“哥哥,你看,我已经二十三了,算是长大了吧。”  宋念安本就长得漂亮,现在慵懒暖调的光线拢在她眉目前,将她一贯的俏皮压住,倍添了温柔乖顺。  傅听言拢在她发梢的指腹微弯了下。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那会笑的孩子,能不能更讨你喜欢?”宋念安说得温软,淡淡的光晕撒下,都像是在试探某个答案。  她问:“所以我不哭,还有没有糖吃?”  不出三秒,傅听言的眸色变得深邃却涩意。  是疏忽了么,在他身边长大的小孩,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的?  宋念安有老院所有人的宠爱,更有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却有着比更多人都细腻的心思,看透很多,却又这么久都表现得蒙混。  傅听言脑海中在回忆。  是兴冲冲拿到录取单的二十岁,还是成年礼上虎头虎脑跳上他背的十八岁,还是喝醉追在他身后,笑眯眯说真喜欢他的十六岁?  时间一点一点地在**。  二十岁的第一场日出,不是元旦,是她生日当天。  晨光熹微,他陪她坐在山顶石阶上,任由她犯困靠在他肩上,给足仪式感地拿出准备好的小蛋糕,点燃粉色的蜡烛,放在她手上。  “念念,生日快乐。”  生日过后的出国,傅听言带队离开,候机室里是匆匆赶来的宋念安。那一刻,站在他面前的好像不再是当年那个笑眼微弯,无忧无虑的小孩。  而是已经温柔懂事的宋念安。  那天,暴雨下得越烈,她的话音越轻:“傅听言,你说话不算话。”  “明明说好不走了。”  他只能回她:“再一次,我会平安回来。”  再到阿耶于的彻底切断联系。  手机里最后一通消息,是宋念安:[哥哥,我等你。]  而时间再往前,十八岁成年礼那天,傅听言第一次陪宋念安喝酒,就是为了她之后的安全,想灌清楚她的酒量。  只是没想,喝醉之后的宋念安,趴在他身上,喃喃地,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珍贵的,本该只有自己知道的那最后一个愿望。  “我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这个愿望,是不是很难实现啊。”  最后一刻划过脑海。  是她十七岁那年,第一次暴露心思。  藏起第一名的成绩单,鼓起勇气,只是问了一句:“哥哥,你很喜欢那个姐姐么?”  ......  画面太多,而分不清究竟哪一刻才是宋念安懂事的起点。  傅听言却在回忆里找到了自己太多暴露出来的马脚。  生而冷淡的脾性,却在她面前完完整整地捧出了炙热的心,做着那些以前根本不可能会做的事。  会因为练跆拳道练到受伤,而心疼内疚;  会因为闹进警局,怕她受伤而一路慌张赶去;  会因她情绪的高低起伏而被影响;  会毫无条件地陪她日出,看电影,看演唱会;  会次次在意她说的每一句话,满足她每一个想完成的愿望。  傅听言同样记不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沦陷进去而不自知的。  以至于直到看到宋念安发来的紧急消息,傅听言会在那一瞬间心跳惶然无度,再怕出事。  后果,想都不敢想。  所以,所有的沉默好像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动力。  然而,宋念安并不知道傅听言这些想法。  沉默之中,她还是觉得自己白天和徐穗淇说的分析,只是分析。  她就算知道傅听言现在对自己的喜欢与以前大相径庭,依旧没能打破防线,那道因为暗恋太久而会自然变得不确信的防线。  傅听言的眼里有心疼,更多的是怜爱。  都说感情最怕产生的就是怜爱这一层,偏偏,傅听言自己都没能辨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感觉。  望着她眸底一瞬而过的希冀,他喉结微滚,想起她刚才问题——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那会笑的孩子,能不能更讨你喜欢?所以我不哭,还有没有糖吃?”  温热的呼吸打在她唇间,他说:“不会因为笑而更喜欢你,是因为先喜欢了你,而偏爱你的所有。”  “可是——”两个字一出,莫名的难受就在冲破防线,宋念安所有不安铸就的不安全感,其实很简单的,就是想听这一句话。  他说:“先喜欢了你。”  宋念安抬手擦了下氤氲湿意的双眼,嗫嚅:“可是,我没长大,你也说喜欢我。”  她越想越别扭,最后干脆控诉起来:“你就没不喜欢的,我你说喜欢,爷爷你说喜欢,然然你说喜欢,清清你也说喜欢,鸢鸢你还说喜欢,你怎么这么多喜欢啊。”  傅听言哭笑不得,一把扯下她还在擦眼睛的手,看着她,无奈道:“给你喜欢什么时候和他们一样了?”  宋念安低下脑袋,不吭声。  “不喜欢会每年都只带你去游乐场?不喜欢会每年都赶在放假前回来陪你?不喜欢会次次背喝醉的你回家?不喜欢会陪你等二十岁的第一场日出?”傅听言笑了,随便举都是例子。  他捏了下她鼻尖,“这么喜欢,还想我怎么做?”  光华一点点地照进宋念安心房,无形的烘托,心跳都有了悸动的节奏。  私心不想再看到她的委屈。  傅听言这么久的坚持,也终于在她面前,选择彻彻底底的妥协。  也许是彼此都有防线,小心翼翼。  但摆在面前的感情已经足够清晰,喜欢早已一丝一缕地浸透心房,快要走到无法遮掩的地步。  室外都是凛冽的风声,北风呼啸而过,严寒扫尽整片广袤地域。  冷风越是尖利刺骨,越是衬得室内温热覆暖,炽热的气息染在窗户上,像是有了氤氲的封层,抵御外界所有的侵袭。  只有两颗心和彼此交缠的气息,滚烫着。  傅听言微微起身,到和她视线相平的位置。  嗓音黯哑喊她:“念念。”  “......嗯。”  不明所以地,宋念安紧张了,像是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傅听言黑白分明的瞳眸望着她,里头是无尽的深沉和温柔。  轻抚她脸颊,手落下,牵住她,“也不是会笑的孩子都讨人喜欢。”  宋念安大脑像是卡了壳,一时拿不出任何反应。  只是看着他,神色波动。  “所以,”他唇间弥漫笑意,语调就是随常的,一贯的宠溺,云淡风轻,却又无比认真,“现在,到我身边来——”  呼吸加快,胜过风声,将话带到她耳边。  一不小心,就触及滚烫血液。  “我的小孩,想吃糖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1-08-07  20:02:33~2021-08-09  11:5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394503  26瓶;橘子汽水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31、保密 ("跌进你心窝");  和傅听言聊天好像总有一种魔力,  一种能够驱散躁意的魔力。  宋念安想保持冷静,保持镇静,却又无可奈何地在一次次尝试中落得败北。  眼前这个男人好像总能看穿她的小心思,  这么多年都一点一点地替她收藏好,  保存在风雨不及的安全领域,等待她准备好,等待可以拆封的这一天,  才会带到她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傅听言说“我的小孩”四个字,宋念安突然眼睛很酸,  鼻息变重,喉咙里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气息上下不匀。  有激动,  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在她印象里,好像是一致认定的她很喜欢他,她在努力追他。  但一次次隐形的拒绝,  耗尽了宋念安的欣喜和信心,她开始怀疑,  这种所谓的喜欢是不是单方面的施压。  以至于后来他对她好,她也不敢再肆无忌惮地抢他手里的糖。  可自从阿耶于回国,  身份的陡然颠倒,  他们之间的那道高墙像是无形之间就消失了。  他给她的感觉,  不再模棱两可,  或许可以去猜猜答案。  而是正大光明地告诉她,  他只有也只需要一个妹妹了。  宋念安第一次有被拉到云端的感觉,很不真实,却让她死水微澜的状态再度兴起壮阔波澜。  好像,  她之前所有的单向追逐都没白费。  双向奔赴是可以期待存在的。  宋念安一个没收得住,低垂眉眼眨眼时,氤氲湿透的眸底就溢出了潮意。  她吸了吸鼻子,也没控制住,就是很丢脸地抬手捂了眼睛,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找到了个契机,能把这么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都统统发泄出来。  傅听言原先还有的笑意一下淡了。  没像之前那样只给她拿纸,而是这次,他穿在身上的军装成了宋念安眼泪的浸染地。  他知道她横坐在他身上不舒服,干脆落手支起她胳肢窝,将她抱起,正面相对地坐在他腿上。  宋念安全程都很乖,也不闹,坐好后,一下就软无骨似的趴进傅听言怀里,丁点都不吭声。  她越呜咽,其实傅听言越是知道答案。  但没问出一个确切的,能让他定心的答案,好像这对话还没完。  傅听言动作温和地揉着她脑袋,任由耳边都是她哭完不变的打嗝,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可爱。  实在没忍住,傅听言笑了。  宋念安更委屈了。  好像这场单恋就是她一个人的激动和悲伤。  被他笑时打颤的肩膀抖到,宋念安好气,一捶送上去,上火也不妨碍她掉眼泪,晶莹剔透的,看上去真像是他欺负了她。  “傅听言,我打嗝很好笑么?”  “没有。”傅听言很有眼力见地压制着笑,尽管尾音依旧上扬,“很可爱。”  “......”  宋念安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沉默收敛了会,没声继续趴在他身上。  傅听言拍她背的动作轻缓,没停。  “念念。”  “嗯。”  “给问题了,怎么不回答?”  “......”宋念安磨蹭半天,不乐意道,“要答什么?”  “你说呢?”  “......”  这回,宋念安撑着傅听言肩膀,无视他肩膀上已经被自己眼泪染得深浅不一的渍迹,只是拎起他的袖子,胡乱一通又擦了脸。  傅听言随她,无所谓,擦眼泪而已,还很配合地把袖子送上去。  擦净脸上的鳄鱼泪痕后,宋念安说话多了点鼻音:“我这不是都给你答案了嘛。”  傅听言挑着眉看她,深眸中笑意不咸不淡,像是在说:答案?哪呢。  宋念安虽然是个追爱开朗的人,但这会真要她来一句“我这不是选了你嘛”,别说她自己不好意思,要是让老院的人知道了,尤其是季老,十天十夜都会大笑成为光荣的复读机。  宋念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能是感受到傅听言定格在她身上的目光,宋念安躲避不掉,又从小就听他讲问了就要答的规矩,现在潜意识都蹦出了好多答案。  “我喜欢你。”  “我答应你。”  “哥哥,你知道我答案的,干嘛还要我说。”  “哥哥,都给你追我的机会了,你现在不就成功了嘛。”  答案越想越多,跟头脑风暴似的,一个比一个肉麻,根本就说不出口。  宋念安不回答就不敢看傅听言眼睛。  她心虚地挠挠头,余光冷不丁就扫一下脸上笑意已然全无的傅听言,跟做了不负责的偷心贼似的,心跳惶惶。  “那个......”横说竖说都得说,宋念安默了会,不管了,伸手勾住傅听言脖子,晃了晃,下一秒就噼里啪啦老风格成了炮/弹。  “你见我坐在哪个男人身上过嘛?都这么明显了,你还要我说,我说什么啊?我都说你最棒了,你都最棒了,还要我怎么说嘛......”  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像是快要低进尘埃。  傅听言被她这番话搞得直接破功,垂眸低笑也没敛住他的好心情。  宋念安被他笑得一阵脸热,忍了半天,喊:“傅听言。”  “嗯?”  “我们商量个事呗。”  “好,你说。”  “突然变了感觉,我还有点不习惯......”  宋念安虽然也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一定是被水滋了脑袋才会说出来,但她的确觉得这发展好像有点快。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凑近试探,“我们能不能先保密?”  傅听言脸上笑意一下散了,不过眉梢轻挑。  看似温和,实则眸色泛深,已经有了冷漠的前兆。  此时此刻,宋念安有个很强烈的直觉。  好像如她所想的话,来脾气的傅听言会直截了当地冷脸送她四个大字:你在做梦。  可等了半天,傅听言都只字不言,反倒把宋念安搞忐忑了。  她摸摸鼻子,眨眨眼,什么动作都来了,都没能等到傅听言开腔。  “哥哥——”  傅听言神色未变,只是面无表情的冷静,突然说:“别叫我哥哥。”  宋念安:“?”  傅听言倒是没什么语气:“看这样子,我暂时还不太配做哥哥。”  宋念安:“??”  傅听言不咸不淡地哂笑:“别人家哥哥有藏在地底下的?”  宋念安:“......”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我又没要把你藏在地底下,你不是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嘛。”宋念安理亏地小声吐槽了下。  傅听言脸色直接臭了。  “哎呀,我又不是那个意思。”这男人是被魂穿了嘛,怎么突然这么怼。  宋念安默了几秒,很没羞没躁地说:“那别人家哥哥还没能泡到妹妹的本事呢,我家哥哥本来就和别人家的不一样。”  傅听言呵笑了声,这小狐狸又开始偷换概念了。  “都没正大光明的身份,”他淡笑,这一秒简直温和得有点过分,就是话糙,“我这算是泡到了?”  宋念安:“......”  “这是两码事好嘛,我又没不承认你。”  傅听言脑子都不动,就在这陪她耍嘴皮子:“也就你承认了我。”  宋念安:“......”  心想着这不是办法,哄为上策,宋念安笑眯眯说:“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又没说一定,再说了,我只是说暂时,也不是一直不说,就是感觉现在太快,还没准备好而已。”  闻言,傅听言若有所思地“嗯”了声:“你成年那会追我,怎么没见你觉得太快?”  宋念安一噎,觉得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傅听言倒也不是强词夺理的人。  既然说到了,他也不介意再添一句:“想想,我挺亏。”  宋念安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听言是怎么做到面色淡然说完这种自觉委屈无法消解的话的。  宋念安战兢后退了点,目光仔细地描摹了他的模样,明明是和之前毫无差别啊,怎么感觉刚刚告白完了,这人给的感觉就变了?  匪夷所思之下,宋念安脑子一动,问他:“那要是爷爷问你,你怎么说?”  “我追的你,你同意了。”理所当然的发展。  但宋念安听完,只是感叹:“你好敷衍。”  傅听言:“?”  “你明知道爷爷是老院八卦组组长,你为什么不把追我的过程轰轰烈烈描述一下?”宋念安总算抓到了他一点微不可察的小把柄,现在就无限放大。  “明明是你追的我对吧,但现在老院他们,尤其是爷爷!还觉得是我追你。”宋念安一本正经分析,“要是知道成了,一定还是觉得是我追的你,这样的话我名声太亏啦!不行!!!”  傅听言总算知道宋念安心里那点小九九。  他之前逗她的冷面一下卸去,恢复如常:“就因为这个?”  “那不然呢?”宋念安想想就头疼,“爷爷本来嗓门就大,他知道的事一传就开了,我要指望他自己领悟,根本就不可能吧。”  越想越觉得吃亏,宋念安板起脸,真的认真地闹起小孩子脾气,“不行,你必须要让大家是你追的我!必须!”  “好好好。”傅听言拿她没办法,“是我追的你。”  嗓音的低沉,带有一种莫名的蛊惑感。  宋念安现在就是很不争气地一听声音就酥了。  酥归酥,不过呢,事情还是要谈好的。  所以在一通软硬皆施的对话后,宋念安重新戴回乖巧的面具,窝进傅听言怀里,大胆地揉揉他的脸,捏捏他耳朵,笑眼似月牙,澄澈纯净的乖。  “那......哥哥,”她笑着耸耸鼻,“保密嘛。”  这回不是反问结尾,而是撒娇讨好的陈述语调。  傅听言突然觉得太阳穴跳得有点疼。  怎么想都不是一桩等价等值的商量。  不过就是这磨人的撒娇,让傅听言一步步心软了。  他原先还很冷硬的态度,现在倒是缓和不少,“答应你了,我不就亏了?想想,很委屈。”  咬字还专门压在“很”这个强调词上。  宋念安沉吟片刻,“你不亏的啊。”  只要有转机,她就可以想都不想就开始胡扯骗这头看似腹黑实则纯情的大尾巴狼,“你想嘛,最多就再一个月我们就都出国了,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能改变大家的想法,爷爷们思想都很顽固,想想就很紧迫,不是我不想坦白,就是怕你时间不够。”  傅听言就在这悠闲听她胡扯。  爷爷们思想顽不顽固他不确定,这小白眼狼的坏心思倒是明明白白的。  听她说完,傅听言唇角轻勾了下:“要是时间够呢?”  额......宋念安理不直气也壮地说:“你别勉强自己。”  傅听言似乎一下就洞穿了她的心思,宋念安无处可藏。  想保密不可能是因为老院人,“说吧,因为什么想保密?”  “啊?”宋念安愣了几秒。  傅听言亲昵地敲了下她脑门,用力不大,宠溺更甚。  他早就看出来她那点想法了,现在玩笑开过,只剩无奈:“是不是芮薏和你说什么了?”  宋念安反应过来后,一个低头,没吭声。  傅听言摸了摸她脑袋,慢调说:“是不是怕最近发生的事还会蔓延到国外?”  宋念安知道自己瞒不住,闷了好一会,才老实点头,“就是觉得很奇怪,从国外回来还没多久,又出现这个事情,就感觉孟沛霖之前分析的可能是对的,个人信息暴露太多对你来说不是好事,所以我就想——”  宋念安没说完,傅听言就轻轻拍了下她背,“没事。”  宋念安抬眼看他。  男人那些不正经的腔调在顷刻间化为虚有,仅剩的,是军装下的一身戎骨。他深邃的眼眸染光,淡淡地,温柔着依稀浸没凌厉的光泽。  “有我在,别怕。”  然而,别说宋念安,就算是心思敏锐的傅听言,都没注意到现在跟个□□一样匍匐在门外的芮薏。  艹,真的只是想拿个落下的水杯而已。  没想到失了策,一不小心听了这么多不该听的亲密话。  芮薏瞬间感觉自己不善良了。  萎靡不振地转头看着被她死死牵在身边的孟沛霖,一脸苦涩,用唇语说:“怎么办,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孟沛霖都不想说话。  但凡八卦心少点,也不至于听到现在。  芮薏喃喃:“但我最近真的有在帮他们,这算是帮到位了吧。”  可关键是,前面的重点芮薏没听清,光是听到“保密”这两个字了,悔不当初,早知道早点来了。  所以问题来了。  她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和他窃窃私语:“他们到底保不保密啊?”  孟沛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09  11:53:29~2021-08-09  20:1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月  6瓶;04  4瓶;45727645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32、问卷 ("跌进你心窝");  另一边,  因为丁抻事件和接二连三的船只靠岸,在军区的傅严民听闻第一手消息后,一大早就抵达了军区分区。  傅听言这边也是工作为先地一道出现。  丁抻那边原先只存在怀疑成分,  只有行为倾向,  并没有充足的证据能够证明他那边的充分动机。  然而,真亏昨天一晚,意料之外的梦游。  丁抻口中念念有词和今天妇人急得话从口出彻底对上。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外面做什么,  只知道是在做接头买卖,赚钱工作。  而这所谓的赚钱工作,他们还在丁抻身上找到不该出现的违禁药品,  不止一种,显然还和他服用后神智再一次出现涣散的情况相关。  一种还未有明确标注流通市场的药物,药物的试用对象,  本不会怀疑到丁抻身上。  可明眼人谁都能察觉到,昨晚被束缚后,丁抻情绪激动后出现的手脚抽搐问题,  并不是普遍情况。  再加上在晚上睡前,再一次出现莫名其妙的精神涣散。  所以此时此刻,  上午九点半。  光线通亮的内设审讯室,傅听言靠在审讯员身后,  深眸黯然深邃,  像是匿了难言的情绪,  涵带压迫性的气场,  充斥在整间审讯室内。  他从袋中掏出取样的那份药,  塑料袋丢在桌上,“这是什么药?”  妇人仓惶扫过圆扁薄片状的药片,愣了好半晌,  沉闷摇头,一脸不知的表情,“我......不知道。”  傅听言微眯了下眼,像是从她的微表情中捕捉到了微妙的情绪,凛然冷漠的神色,逼迫慑人。  “不是说他所有的药物,都是你来管?”  入目妇人的惶然,他淡淡勾唇,好似笃定了什么,“所以,是你,还是他,谁在撒谎?”  妇人根本没想到会就此踩进圈套。  要玩逻辑链,她从上一次开始就出了岔子,以至于在傅听言这番看似提问的话里,她感受到的全是压抑的质问。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傅听言在给她机会说。  只是妇人无尽后悔,对这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救命绳索毫无牵扯之意。  说话渐渐变得断断续续的慌乱:“长官......我真的.....不知道。”  “那做什么买卖?”傅听言直截了当。  微侧视角,男人笔挺军装在身,收紧的下颌线在光线下沦为虚化,却丝毫掩藏不了凌厉锐利的锋芒。  傅听言拿过旁边递来的文件夹,从里面抽取了份文件,摆在她面前。微曲的指节轻叩桌面两下,硬生生把妇人慌乱抛散的思绪一把扯回。  言简意赅的几个字:“他在做违法交易。”  “不可能!”妇人想都没想就反驳,神经瞬间像是被迫绷紧后的紧张,“他不可能会做这种事,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可白纸黑字的调查已经明明白白呈现在她面前。  怀疑之后的调查其实早在丁抻昏迷之前就开始了,不可能放任不明船只反复的靠岸。  第一次可以是失误,第二次同样可以是失误,但第三次,就是问题。  丁抻的自作聪明,早就错在第一步的失误,无论他那天想不想靠岸,都在源头上让傅听言找到了可钻空隙。  所以他的出现,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威胁,只有不断提高调查的效率。  马脚越多,调查结束得越快。  傅听言陡然想起去医院那天,他和宋念安去过火电厂,那天无论是负责人的后期谈吐和他们所处的无灯处,都很怪异。  抱着最后试探的想法,傅听言问:“他和近山湾火电厂的负责人什么关系?”  妇人不敢再瞒,颤颤巍巍讲:“他们是老同事,之前一起出国去的卡鲁比亚。”  傅听言没说话,晦涩的眸色不知在想什么。  而越是这样,妇人越怕。  惊慌后的乞求,她没办法了,只能放胆替丁抻求:“他......他后悔了,能不能放过他一次。”  这话出来,审讯室顿入沉寂。  妇人对上傅听言冷静淡漠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冰冷如窖,一如他给人的冷感疏离,让人防不胜防就轻易落败。  打破沉寂,傅听言嗓音压得极低:“你觉得呢?”  妇人哑然,惧怕浓烈,这次必定是摊上麻烦了。  “一个成年人,谈什么后悔?”  全程,傅严民看完了调查结果,恶意挑衅,原先的船只中间人都是丁抻。  船只之所以会不断靠岸,都是丁抻为了混淆视线进行**药物收集的小动作,现在统统扒出来,证据在手,只等把他带回区内,移交警方。  而傅听言存的那个心思,妇人刚刚给了他答案,正如他所想,可能是还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这个人,他有怀疑对象,但现在完全靠懵,没有进一步证据。  丁抻那边,傅听言有很强烈的预感,可能成不了突破口。  然而,傅严民不知道傅听言这些想法,就连调查也是傅听言自己早前就在暗中进行的,并没有大张旗鼓,处理得很干净利落,不枉他跑这一趟。  室外,傅听言站在台阶上,垂眼沉默,依旧在想事。  傅严民走到身边,他转身,“司令。”  旁边还有人,傅严民暂时没松下,只说:“这次处理得很不错。”  “应该的。”傅听言看傅严民欲言又止几次,只当他是要对刚才的事做点评,毕竟这是惯常会走的流程。  然而,等到旁边人走了,傅严民轻咳了下,一下卸去工作状态的严肃,拿出手机又眯着眼瞅瞅,很是为难的样子。  傅听言不明所以。  只听短信上头傅老接连好几条语音,慷慨激昂的,发泄怒气的,跟炮/弹一样,炸屏吼得明明白白。  “你给我问问,傅听言到底怎么回事?一天到晚的是不是只会训练兵?”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成?那词怎么说来着,近水楼台,这臭小子居然近水楼台都成不了,不就谈个恋爱,给他难到西伯利亚去了是吧。”  “是不是人家不要他,到底是不是?我就怀疑是你们父子俩给我瞒着什么,怎么那老头又和我说看宋家小子挺顺眼?”  “顺眼什么顺眼?我家从小带他家姑娘,这难道不是早就定的吗?”  “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他说这是你情我愿,哪来定不定?”  “可真是给我气**,一大清早到现在,足足说了三个小时的宋家小子好。好什么好?好个屁!我不过说了句哪有我家的好,那老头还吼我,他吼我!他奶奶的,一副护犊子样,什么玩意儿!”  “傅严民!他到底行不行!”  “他奶奶的!你给我整明白点再滚回来!”  光天化日,傅严民就这么把语音在傅听言面前放出来。  父子俩脸色一个比一个“好看”,最后还不忘插播一条傅老太太的重锤出击:“你才他奶奶的,你骂孙子,连我也一起骂是吧!傅振雄,你奶奶的是不是又皮痒了?!”  傅严民:“......”  傅听言:“......”  “所以......”傅严民新任务迫在眉睫,眼见旁边没人,就赶紧扒拉着给了傅听言一个眼神,“行不行啊你。”  傅听言像是觉得好笑,玩味地挑着眉梢,没个正经腔调。  傅严民啧了声:“问你话呢。”  傅听言笑着摸了摸鼻子,“爸,您觉得呢?”  “你问**什么?”傅严民一脸吓到的表情,摆手就说,“你别什么答案都问我,尤其这事,跟我没关系,我还想好好多吃几顿饭。”  傅听言笑得肩膀微抖。  愣是给傅严民笑得脸都黑了。  寻思着这不成不成都得拿个答案回去交差,问傅听言这不靠谱的,还不如去训练地关心一下小姑娘,指不定能不能成的答案在那头。  所以傅严民一拍脑袋,决定了:“走,现在就走。”  傅听言没反应过来,“走去哪?”  傅严民义正言辞:“回训练基地啊。”  说完,傅严民就迈步要往台阶下走。  但没两步,就感觉不对劲,一个转身,秒变脸,压低声线说:“别告诉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行,我突击检查。”  特别强调“任何人”。  “嗯。”傅听言强忍着笑,入目傅严民这明显是去逮人的表现,傻子才看不懂真正目的是什么。  一前一后,两人走去停车场。  而另一边的要被逮的小白眼狼,正在训练场外,兴致冲冲地和芮薏、徐穗淇组队一起边扒拉着网,边看新兵训练。  “芮薏姐!你那排头那个!好帅啊!”  芮薏扫了一圈,终于锁定住宋念安说的那个目标。  沉吟片刻,来之前发誓只看孟沛霖,只对他冲动的芮薏瞬间飘起来,欣喜扬着唇角附和:“是啊,好帅啊,我之前怎么都没发现啊,完蛋,取向狙击。”  旁边的徐穗淇刚想出声,就和孟沛霖训练时隔空投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心惊肉跳地脉搏加速,压声提醒:“芮薏姐,孟队,好像在看你。”  “看我就看我呗,我这么漂亮,看了还便宜他了呢。”话虽这么说,芮薏的目光却一秒没和孟沛霖的汇合。  就连旁边的宋念安都察觉出问题了。  “芮薏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火/药味?”  芮薏微挑眉梢,还是笑眯眯的:“火/药?没啊,荷尔蒙味道倒是挺浓烈的,我喜欢。”  宋念安偏头看她,额角一抽,“你现在,很像那个——”  欲言又止。  “像什么?”芮薏疑惑转头。  “老色鬼。”  “......”  目光沉寂连半秒都不到,本以为会有点收敛,没想到芮薏直接灿烂一笑,一个超级甜美娴熟的wink后,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毕竟是姐姐的菜。”  就在芮薏说这话时,宋念安的目光往后一探,右眼皮猛地狂跳起来。  刚刚还在训练场的孟沛霖,现在直接从旁边的高层栏杆翻了出来,动作干脆利落,面无表情地站在芮薏身后。  唇角轻勾的,明明有笑意,却又冷漠得渗人。  “喜欢哪个?说给我听听?”  芮薏:“......”  脸上笑脸彻底收敛,与其说是当场被捉表情僵硬,不如说是连动都不敢动的四肢邦邦硬。  宋念安早猜到了芮薏这怂样,无奈叹气:“唉,芮薏姐,你何必呢?”  芮薏现在就差把“悔恨”两个字贴在脑门上。  她没敢回头,只是用唇语压着:“你这小孩怎么回事?怎么都不提醒我?”  这回换宋念安抛wink,笑嘻嘻:“我这不是为了你幸福着想嘛,加油啊芮薏姐!”  说完,宋念**着徐穗淇就溜了。  很不靠谱。  芮薏心里在暗骂,表面上还是扬起假笑转身,可怜兮兮表现:“孟队,说什么呢,我能喜欢谁啊,我当然最喜欢你啦。”  孟沛霖呵笑了声,目光沉静地盯着她,直勾勾的,居高临下。  “你继续编。”  芮薏:“......”  刚刚还使坏得逞的宋念安,万万没想到,这年头风水轮流转会来得这么快。  就在她和徐穗淇有说有笑地提前往食堂走时,不远处的停车场突然开进一辆黑车,宋念安就知道,是傅听言回来了。  早上他出去有给她发消息,所以现在回来,宋念安自然是欢喜得像只脱绳的小萨摩,这可是他们秘密恋爱的第一天!赤鸡!  宋念安这边刚刚开心蹦跶地朝傅听言那边冲去。  就在她要绕过车头,朝着驾驶位扑过去时,余光突然扫到副驾驶上的男人,脸上笑意顿住,背脊猛地一崩,一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鲤鱼打挺大反转,朝着副驾驶的方向过去。  “哥——伯父,你怎么会来?”  要命,什么都收住了,带飘的语调没收住。  宋念安!你丢人!  但下一秒,宋念安最后那点理智就在耳边叫嚣:现在是司令,不是你伯父!  所以宋念安自知该纠正,笔直站定后,老实巴交地又喊了声:“司令好。”  傅严民真是一看到宋念安就眉眼含笑,慈父温润,深刻烙印。他颔首,低头看了眼时间,笑说:“现在到饭点了,可不是司令,是你伯父。”  宋念安赶紧甜甜喊人:“伯父好!”  “嗯。”傅严民被她染得心情大好,再转头看向傅听言的表情,似乎在说:看看!人小孩多好!你怎么回事?  傅听言还真是忙人。  这边接收完傅严民的眼神,紧接着就收到了宋念安的大眼警告:保密的!不许说!保密!  傅听言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凑巧饭点,傅严民干脆也不检查新兵的训练程度。  大家见傅严民来,自然进了食堂也是战战兢兢,吃饭没了平日里的闹腾。  宋念安跟在傅听言身边打菜,不忘小声嘟囔:“伯父要来,你怎么都没和我说啊。”  她嫌弃地低头瞅瞅自己随便揪的一件外套,都不好看,一张漂亮脸蛋很快垮下,“我该穿带的那件新大衣的。”  傅听言挑着眉梢看她,眼神颇有意味,“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上心?”  宋念安眼见有鸡腿,眼巴巴地等着傅听言帮她打到盘子里,才温吞小声道:“不一样的嘛,我总不能在伯父面前也披你的军大衣吧,这样,影响不好。”  这话可太有歧义了。  傅听言淡淡勾了点唇,不形于色,也不戳穿她那点小心思。  两个人走过新菜区,宋念安一眼就相中了西红柿炒蛋,贴着傅听言就指:“哥哥,我想吃那个。”  关键有很多菜在一起,傅听言低眼看她,“哪个?”  宋念安手又戳戳:“番茄炒蛋,快!”  傅听言笑着拿到她碗里,“还有想要的么?”  宋念安扫视了圈,很纠结地说:“要不再拿一个?可我怕我吃不完啊。”  “我和你一起。”是哄着她的语调。  宋念安开心了,唇角扬起:“那再加一个拌海带!”  “好。”  从头到尾,芮薏都站在他们身后,一脸无语加嫌弃地盯着他们两个。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秘密恋爱?  点完饭坐到旁边的座位上,芮薏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孟沛霖人。  她朝傅听言抬了抬下巴,“他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  芮薏这话刚说完,孟沛霖就拿着一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跟在傅严民身后进来了。  逢人就发一张,像极了传单。  直到芮薏身边,三人同时起立,和傅严民打了招呼。  孟沛霖同样给出,“填份问卷。”  芮薏懵:“什么问卷?”  孟沛霖公事公办的言简:“训练环境及成效调查。”  芮薏翻了翻,疑惑道:“这边总共就这么多人,还搞匿名?”  孟沛霖没什么表情地淡声解释:“毕竟调查好了,问卷要保密上交。”  听到“保密”两个字,宋念安抓脸的动作一顿。  只见傅严民站在一旁,很满意地看着这份问卷,拿出百般的理解,笑说:“还不是看你们年轻人现在就喜欢搞点保密工作,干什么都要保密,我这跟进潮流呢。”  可能是这边只有宋念安平时最会给彩虹屁。  傅严民说完了,还不忘看向宋念安,意味深长地和她来了个昔日暗号:“安安,你看伯父说的对不对。”  宋念安直接被口水呛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09  20:13:28~2021-08-10  21:0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974099  20瓶;嗷嗷嗷嗷嗷  10瓶;我自西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33、软妹 ("跌进你心窝");  全场五个人,  就属宋念安反应最激烈。  弯着腰拍胸咳个不停,喝完傅听言给她倒的水还发呛,那难受的,  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感觉一不小心都可能要把肺咳出来。  傅严民被她这反应吓到,愣在原地,还以为是自己嘴溜说什么了。  他尴尬地摸了把头,  “这是不喜欢匿名?”  宋念安:“?”  “不是——”这两字刚说出口,傅严民就很爽快地笑说,“那我们直接写名字调查。”  宋念安这......  瞅着傅严民这么好说话的样,  完全和之前在军区看到的模样背道相驰,难免心慌慌,看向傅听言,  是疑惑不解的眼神:伯父,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玩策略呢。  傅听言一抬眼就能看到傅严民自诩聪明套用办法的妙哉表情,没忍住,  垂眸勾唇笑了。  宋念安更加一头雾水。  殊不知,傅严民那点心思,  和傅听言从傅老太太嘴里听到的,傅老当年为了让梁矜回心转意跟傅严民的思想如出一辙。  傅家拐人策略1——要想有儿媳,  先得好说话。  在傅严民的决定里,  一份临时抽查的问卷,  匿不匿名有什么?  未来儿媳觉得不匿名,  那就不匿名!  所以为了加把劲达成目标,  傅严民压下那点额外的想法,清了清嗓,拿出看似严肃又没那么难搞的态度,  垂眼看向那叠问卷,和孟沛霖说:“不匿名也有好处,能悉知根本问题,那就先别说,到时候收的时候再让一个个写上名字,看看他们这帮小子怎么想的。”  孟沛霖:“明白。”  说完,傅严民就褪去刚刚的紧绷,转而看向傅听言和宋念安的餐盘,里面明显是宋念安菜多肉足,很满意。  他关照地拍了拍傅听言的肩膀,晦涩地给了个眼神,“好好照顾安安。”  傅听言点头,“知道。”  傅严民:“下午还有一个跳伞训练是吧。”  傅听言:“是。”  “老规矩,你调整好。”傅严民看了眼时间,有点赶,安排着说,“中午临时多了个局,我一会出发,就不在这边吃了。”  “那我送您。”傅听言随后就要跟。  但傅严民摆摆手,“吃你的饭,车已经停在外了。”  他知道医疗队那边时间就要到,关切地说:“到时候安安这边回去,你也结束训练,记得去看看你季爷爷,成天念着你俩呢。”  傅听言明白,傅严民便赶时间先走了。  眼见傅严民越走越远,身边宋念安悄悄地挪了步,离傅听言更近了。  状似无人看见的交错站位,小拇指好玩似的轻勾了下他的,有意无意地在他温热的掌心挠了下就松开,还得逞地眯眼笑了下。  “哥哥,爷爷这么想你的啊。”  掌心无形有之的酥麻感还消不去,甜甜的,带着她指尖的微凉,冷热相撞,像是轻而易举,一下子就能勾到他心里。  傅听言微低眉梢看她,偏薄的唇线轻挑弧度。  像是使坏般地,他没出声。  而是敏锐地截住她欲要缩回去的手腕,明目张胆的,在她紧张地要握拳时,覆暖的指尖从掌心根部擦过,沿着掌心进攻,捕捉指腹间的空隙,五指伸进,一下完成十指交扣的动作。  宋念安明显愣住了。  难以自抑的肢体接触,像是冬日一把野火,红彤彤沿着滚烫血液一路烧进心房,灼烫,肆意。  心跳明显加速,宋念安呆呆地低下脑袋,望着自己被握得紧的右手。  眼睛一眨不眨的,脑回路像是临时断了线,挣扎半天只有抬眼时的满脑袋疑问。  ——你干嘛?  傅听言云淡风轻地看了她一眼。  宋念安:“?”  小孩漂亮的浅瞳眨眨,明明刚才还是狡黠乖张,现在却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稚嫩怔愣。  有几秒的滞愣,宋念安吓得浑身树起刺,一下要缩回手。  要逃时,傅听言故意捏了下她指尖,愣是把这小刺猬捏的耳根通红。  对面的芮薏瞧着宋念安这三级反转的状态,不明所以,以为她是刚刚吹风吹多了脸烫,凑近了些,关心道:“是不是冷啊。”  “啊?”宋念安下意识拢了拢衣领,想蒙混过关,却败在话里结巴,“我......我不冷......我热。”  “......”  欲盖弥彰的,宋念安注意到自己拢衣领的动作后,赶紧松手,轻咳地在这凛冬天里伸手一个劲地扇风。  嘴上念念有词:“芮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食堂人太多了啊,怎么这么热。”  芮薏:“......”  芮薏想了想,还是感觉奇怪,再一看傅听言,漫不经意的模样,眉目疏淡闲散,伪装极好,还真瞧不出什么。  但她有直觉,刚刚大概可能也许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  傅听言,可真是披着羊皮的狼。  吃完饭,收拾内务。  宋念安匆匆跑回去,一进门就听到大家在说工作时间快要结束的事,到了最后四天倒计时了,四天之后,医疗队全员回溪安。  而傅听言那边会和二队有交接,但回去时间还要往后延十几天。  宋念安一个人闷闷地想着白天和傅听言遮遮掩掩的交流,不知怎的,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说的保密,这个恋爱,莫名憋屈。  数了数傅听言回去到她们医疗第三批出国,好像撑死了只剩下十五天。  宋念安扑通一下坐在床边,整个脸蛋垮下,她的哥哥啊,血亏。  因为徐穗淇这两天都跟在谈律身边,所以现在房间里也只有宋念安一个人。  而后新兵训练那边,跳伞是重点检查项目,傅听言都守着,一直到晚上宋念安忙完都没看到他。  下楼已经有些晚了,路上都没几个人,和傅听言约好一起吃饭后,手机上还是和芮薏的聊天对话框。  宋念安:[芮薏姐!一起吃饭不!]  芮薏:[我还有事。]  宋念安:[?你们心理今天下午不是排空了嘛。]  芮薏:[嗯......我这不是空闲之余得加紧搞搞人生大事嘛。你懂的哇。(wink小表情)]  也不知道是吹的什么风,芮薏最近特别钟爱和wink有关的任何表情,甚至连表情包都不放过。  宋念安低着脑袋瞅了瞅,还是被微信上那个一只小兔兔wink后的邪魅一笑给震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芮薏姐什么时候这么会撒娇了?  想着芮薏姐向来狠人只做猛事,估计是准备什么两人独处的大招吧,也不好去打扰,宋念安便打算简单两句结束聊天。  但就在她准备熄灭屏幕时,芮薏突然发:[等等。]  宋念安愣了几秒,只看她发:[你一会是不是要见傅听言?]  宋念安:[对,怎么啦?]  芮薏:[那你帮我试试,笑完wink一下能不能酥了他的心?]  宋念安:[???]  这是什么狼狗发言?  芮薏紧随着发了个文章链接给她,一本正经的:[我主要觉得孟沛霖可能对我这种追法疲软了,然后我刚刚正好看到这篇文章,说是御姐软妹两种,男人更吃软妹招,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换个风格嘛,你要不先帮我试试?]  宋念安翻了遍那所谓的软妹招,完全触及她的思想盲区。  甜甜wink笑也就算了,这说话声音不超过10分贝是什么东西?要保持瓮声瓮气的甜美?  宋念安回忆了下,书上有学过,正常声音起码40分贝,很静都要20分贝。  这10分贝,是要她......打哑语?  宋念安:[芮薏姐,我怎么觉得这追人猛招很不靠谱呢。]  虽然,但是,芮薏说:[细小误差可以忽略不计。]  宋念安:[......]  芮薏拿定了主意:[反正你是对傅听言不是对别的男人,别怕。]  宋念安倒不是怕,为了帮一下芮薏豁出去也没事,只是:[帮是能帮,但芮薏姐,你一会能不能来接我?]  芮薏:[为什么?]  宋念安很明白:[因为我觉得......我会社死。]  芮薏:[......]  几秒后,芮薏:[小念安。]  宋念安:[嗯?]  芮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感情升点温,就得脸皮拉厚点,想不想感情升温?]  宋念安:[......想。]  芮薏:[那就搞起来!]  宋念安很小心翼翼地发:[芮薏姐,你知道,你现在很像什么?]  芮薏:[像什么?]  宋念安:[洗脑做恋爱传/销。]  芮薏:[......]  宋念安本来是不知道芮薏在干嘛的,但在经过热水间时,她随意往旁边连通的厨房后厨一瞥,就意外瞥到了一个身影,长款的大衣过膝,黑色紧身裤拢在丝绒长靴中,芮薏再高挑的身材都没法被遮掩。  鬼鬼祟祟地猫着身子,不知道在端什么出去。  宋念安真没想看的。  就是吧,她和傅听言约好了,要在食堂见面来着。  接下来是必经之路。  正因为路上没人了,更显得宋念安做贼心虚。  过去一路要走窄道,她努力闭上耳朵,眼睛也不偷瞄,想要从旁道上快速通过,但问题是,芮薏和孟沛霖的站位给她卡死了,就在不远处。  这不是在一块地方嘛,怎么不一起吃饭?  “给你煮了,你喝点?”起初芮薏说话还正常。  孟沛霖就着身高优势,浑身上下还有刚训练完新兵的孑然冷漠,压迫下来,是骇人的气息。他没说话。  连宋念安这旁观的小狗仔都觉得窒息,偏偏芮薏丝毫没察觉,风平浪静地说:“我是又惹到你了么?”  她抓抓脑袋,吐槽道:“白天不是都说开了嘛,小气鬼。”  孟沛霖盯着她手里熬出来的汤,皱眉说:“谁让你煮的?”  芮薏就等着他夸:“我自己呀,你看我每次下厨都是为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孟沛霖一脸冷淡神情,眉眼深邃,禁欲气息压制热气袅袅的暧昧,“这边条件有限,别把厨房再炸了。”  芮薏听完就来气了:“你不喝就不喝,说我干什么。”  说说更气:“不喝拉倒!”  说完,转身就走。  宋念安战战兢兢的,怎么感觉又要吵架了?  她跟在他们后面,赶紧跑去食堂。  彼时,芮薏和等在食堂门口的傅听言擦肩而过,眼也没抬一下,明显还在火气上,身后的孟沛霖表情也不好看。  宋念安慢一拍跑到傅听言身边,有点无奈:“哥哥。”  傅听言揉揉她脑袋,淡笑:“没事,先吃饭。”  “嗯。”还是她哥哥最温柔。  原先的两两组局,后来还是逃不过四人局。  芮薏和孟沛霖来回交锋几次,表面上看依旧是芮薏嘴皮子耍赢了,跟抢到糖吃的小朋友一样,幼稚一声哼后,还是把熬好的汤推到孟沛霖面前。  “喝。”很凶。  宋念安现在虽然解锁了恋爱模式,但在芮薏和孟沛霖面前,想着保密头疼,不保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感情的确是感觉没怎么变。  但是,要是像芮薏说的要升温的话,那办法......真有用么?  一时间,宋念安心底从十分抗拒变到了可以尝试,而后就是跃跃欲试。  一旁的傅听言只是察觉到了她吃饭温温吞吞,不是她平时的风格,“怎么了?”  宋念安没说话,只是悄悄和芮薏来了个眼神交流。  两人简直太有默契了,不说话都能看懂意思。  宋念安:芮薏姐,我真的要试么?  芮薏:当然啦,感情升温!  宋念安:那......什么时候啊?  芮薏:现在?  宋念安:现......现在?  芮薏:不行我还能帮帮你哇,你要是一个人,真翻船怎么办?  宋念安:那,真的软妹?  芮薏:软妹还能有假?加油啊!  宋念安寻思着,软妹究竟得怎么个软法?  说话语气带飘,表情丰富?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但是有两个观众,怎么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然而,宋念安和芮薏这番很灵动的眼神交流,落入旁边两个男人眼里,就变成了:很好,凑一起又有鬼点子了。  傅听言和孟沛霖很好奇,这次会是什么?  毕竟宋念安和芮薏凑在一起,没有一次鬼点子重复。  最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宋念安指了指盘子里那一大截虾,有点赴死心态地理解了软妹是怎么个软法后,一只手揪了下傅听言的衣袖,另一只手不知所措地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  等傅听言转头后,宋念安两只手都一下松开,很灵活地捧起自己的脸蛋,做了个娇羞太阳花的甜笑表情,堪比工业十级糖精。  笑眼轻挑wink后,嗓音甜美发嗲到人骨头都酥:“哥哥,你帮我剥,好不好?”  全场死一般寂静,傅听言都像是被棒槌敲了脑子一样,愣在原地。  下一秒,芮薏真的社死的表情来了。  仿佛在说:宋念安!你他妈!这是我教你的软妹?!  作者有话要说:宋念安:这他妈!还不软嘛?!!!  芮薏拔刀:来,受死吧。  感谢在2021-08-10  21:00:12~2021-08-11  21:0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974099  20瓶;落栀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34、暧昧 ("跌进你心窝");  软妹......  难道不是擅长撒娇的嘛......?  宋念安自认为是豁出去地完美完成了撒娇,  怎么另外三个人都是一脸震惊地盯着她看,尤其是傅听言的表情,匪夷所思。  起初的怔愣,  到半秒后的消化,  再到半秒后晦涩莫深的淡笑。  似有若无的,明显能看到欣赏,薄唇噙起散漫笑意,  弧度越来越深。  漆黑的眸更是跃进白日明媚光泽,都将原先冷淡的封层暖化,呈现出好一副春和景明。  尴尬对视后,  傅听言轻轻挑了眉梢,宋念安脸上甜笑却僵住,大脑跟卡壳似的像是一下空洞。  过度兴奋的后果就是她完全不记得她刚刚嘴角弧度多少,  说话甜度多少,当下除了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她的思绪完全是一片混乱。  而对面的芮薏已经视死如归的表情。  她觉得完了,  她这次真的完了,好好一个小孩本来还在正道上的,  她都和她说了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芮薏不是第一次因为宋念安被傅听言找着谈话。  这次,  情况好像尤为严重。  不过,  在短暂的沉默后,  芮薏克制住想要抱头痛哭的绝望,  鼓起勇气瞟了眼傅听言的脸色。  等等......嗯?这是有转机?  傅听言完全没注意对面坐的另外两个观众,  眸深含笑,嗓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清冽,尾音微扬的宠溺:“想吃虾了?”  宋念安懵懵地瞅着他。  孟沛霖的装聋作哑,  芮薏的默不作声,汇集到傅听言这边,忽略细节,理所当然吃软不吃硬。  刚刚的致死瞬间好像分秒间在男人蛊惑性的声嗓中化为虚有。  男人嘴上说得好听,手上动作也没停,唯独眼睛里的交流,勾着宋念安。  他笑,挑眉的意思,好似在说:这是不想保密了?  宋念安血液沸腾,这回真是负隅顽抗都不顶用了。  理智尚存,她赶紧识相收敛,长椅上屁股的位置稍微朝傅听言在的方向挪了挪,小声凑近,很没底气地小声嘟囔:“哥哥。”  “嗯?”傅听言低头。  “我刚刚那是,”宋念安顿了顿,咽了下口水,才小心翼翼地说,“一不小心......失了智,你信嘛。”  芮薏:“......”  孟沛霖:“......”  唯独傅听言笑意更深,没说话,将剥好的虾肉沾了酱喂到她嘴边。  送到嘴边的食物,宋念安迟疑两秒,还是定力不足地张嘴,吃了进去。  慢慢地咀嚼,虾肉加酱的香甜漫溢在唇腔,宋念安苦恼地抓抓脑袋,直觉现在的傅听言好像不太对劲。  不像平时会逗她,也不像严肃要教训她不守规矩。  只是在笑,笑什么呢?好......好可怕。  宋念安不知所措地和芮薏对视了眼,可怜巴巴的小狗眼写尽无辜和求助。  说实话,不止宋念安怕,芮薏也怕啊。  芮薏不是没见过傅听言因为宋念安不守规矩发脾气,但她经验有限,压根没见过这老男人春风满面这么笑的样子。  我艹,这是喜欢撒娇还是不喜欢啊,搞不懂了。  就因为傅听言这个反应,芮薏都开始自我怀疑,宋念安刚才那表现是不是准确踩在傅听言的喜好上了。  要是真踩中了......咦,这老男人的喜好好奇怪。  抱着**到底的想法,芮薏咳了咳,直截了当地睁眼说瞎话:“那个......我之前那烧发的这视力和听力都有点问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宋念安:“?”  芮薏机灵地一个眼神使过去,心虚扯话道:“这食堂人不是挺多的嘛,怎么还这么冷,孟沛霖,赶紧吃,吃完我们去休息室,训练前我有话和你说。”  孟沛霖算是看穿芮薏的心思,“今天周末,下午不训练,你有事?”  芮薏真是胸腔堵了一口气,怎么会有孟沛霖这么煞风景的男人?  她一脚跟踢在他脚边,看他那张脸,莫名耐心欠奉,“快吃快吃,我真的有话要说。”  然后宋念安眼巴巴地目睹着芮薏一顿狼吞虎咽的操作,撂了句“你们吃我们先走了”的话就揪着孟沛霖就往餐盘回收处跑。  脚底抹油似的,出去了,宋念安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不言而喻的答案。  宋念安想拿手机,但无奈自己靠傅听言太近了。  要是现在就看消息,太明显,他一瞥就能扫到,可要是错过芮薏的支招,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傅听言看她一眼,表情颇好意的,“怕什么?来消息就看。”  宋念安心虚,慢吞吞地拿了手机,就往自己的方向塞。  芮薏:[我本来觉得可能要完,但刚刚看傅听言的反应,不错,好像很喜欢,再接再厉。]  宋念安:[?]  芮薏:[我仔细思考了下,老男人的思维的确是不能按照我过往的经验来走,比起拐弯抹角,他们还真有可能喜欢打直球。]  芮薏:[你相信我,傅听言那人就吃你这套,你觉得你这么霸王硬上弓都行。]  宋念安:[???]  芮薏:[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小念安,冲。]  宋念安:[......]  这说了等于没说,宋念安又头疼起来了。  她有眼皮跳的像极了不好预感,她有感觉,今天下午,可能,或许,很大概率,要栽。  一顿饭吃得心惊肉跳的。  就因为刚才那冲动的一幕,宋念安一直到跟着傅听言去了独立僻出的办公室,脑仁都在发疼。  她拘谨地全程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沉默得像个待宰的小羊羔。  事实证明,她自己把自己搞进坑里,还真有可能要被宰。  傅听言手上还有工作,所以只是给了宋念安一本书,还有点她喜欢的小零食,让她在一旁沙发上自己先休息会。  宋念安盯着那包零食,有点疑惑,“哥哥,这里不是都不允许带零食的么?”  因为徐穗淇之前那些未经检查的都上缴了。  傅听言淡声:“之前随手放在后备箱里的,正好你喜欢吃,给你拿上来了。”  宋念安点了点头,也没多想,吃完饭正好想吃点零食,就挑出一包草莓干,拆了封开始温吞吃着。  傅听言工作时候很认真,除了文件和电话联系,他基本没抬头。  午后的阳光悠悠倾撒过窗,蔓延在男人宽阔的肩头,将他瘦削挺拔的背部线条拉得尤为好看。  宋念安看了会,吃饱之后的困倦就慢慢爬上。  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扯过傅听言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军大衣外套,盖在身上,小小一个蜷缩着窝在沙发上。  没一会,恬静的气息就在悠缓中落于轻绵。  存在感一下压低,却还是被傅听言注意到了。  他起先没管,工作完后,眼睛有点发酸,抬眼才仔细注意到宋念安侧对着他睡着的模样。  越发成熟的容颜甜美漂亮。  宋念安安静睡着时,闭着眼睛,浓密的眼睫长卷而微颤,在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整个人就像温和柔美的瓷娃娃,讨人喜欢。  傅听言原先神经绷紧有点累,但转念想到宋念安中午在食堂给出的“惊喜”,煦暖一下跃出他神情,将整间冷淡浸透的办公室都晕染得温暖肆意。  不自禁的起身靠近,傅听言放轻声响地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坐下。  正好遮掩住了照向她的刺眼阳光。  就算是在睡梦中,宋念安也还是有了点些微的感知,窝在军大衣里的手动了动,一把揪住军大衣的领边,往身上又盖紧了些。  墙上时钟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户外阳光都没那么刺目,宋念安混沌的意识从梦境中抽离,懵懂地揉了下眼睛,慢慢睁眼。  没想刚醒时涵带清雾的目光一下就和傅听言垂眸而来的对上。  宋念安愣了下,还以为虚拟在梦境的感觉一下照进现实,后知后觉傅听言可能已经在这坐了很久。  她不好意思被他这么直勾勾看,中午的场景历历在目。  唰的一下,颊及耳根通红,抓起军大衣就往脑袋上盖,一个转身,试图掩去她所有欲要暴露的小心思。  傅听言被她这临场反应逗到,开玩笑的语调:“躲什么?”  宋念安刚睡醒,瓮声瓮气的嘟囔:“我哪有躲,我翻个身。”  “都睡醒了,还不起来?”傅听言笑着拉了下军大衣的衣袖,却被宋念安灵活一揪,整个人彻底被裹在其中。  羞赧爬满心房,宋念安耳根越烧越红,紧张地深呼吸了下,小声道:“你靠我太近了,你往旁边去点。”  傅听言行动很干脆,起身后坐到旁边靠近她腿的沙发边。  看似拉远的距离,宋念安藏好那点小心思,裹着军大衣慢慢起身。  本想穿鞋,没想裸/露空气的脚踝被傅听言抓了个正着,一拖,整个人都朝着他方向滑了过去。  宋念安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又是连人带衣服被傅听言搂腰抱了过去,吓得她没吃完的草莓干袋子差点摔在地上。  傅听言看她这懵懵的,显然还没睡醒,轻笑着接过茶几上原先倒好的温水,送到她嘴边,“喝点。”  宋念安乖乖喝水。  中途还不安顿地抬眼看看他,似乎是在捕捉是不是有异常的点,最后没有,才放心地咕噜咕噜喝完一整杯。  她不好走动,干脆把杯子递到他手上,“喝完了。”  傅听言:“还要?”  宋念安摇摇头,“再喝就涨了。”  杯子被放到一边。  是宋念安熟悉的开场,草莓干还剩好几个,她不想留隔夜,但又吃不掉,就拿出一个放在傅听言面前,“吃嘛,我有点吃不掉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操作。  只是傅听言不吃甜,所以宋念安纯粹不想浪费的心思试试看。  意料之内的反应,是他摇头,“给你准备的。”  宋念安闷闷地“哦”了声,低头看了眼,无奈说:“可是这一袋有点多,以前吃零食,不甜的不都是我和你一起吃的嘛,这个其实也没这么甜,还有点涩涩的,你尝尝?”  傅听言第一反应,“是不好吃?”  “当然不是。”宋念安谈到零食必定否认得快,指了指外封袋上的标志,“这个牌子的草莓干是最好吃的,怎么会不好吃。”  傅听言看她。  宋念安耳边一晃而过芮薏的话,有经验的第二次撒娇好像来得格外娴熟,软声说:“试试嘛,真的好吃。”  傅听言轻笑,宋念安就知道自己得逞了。  往傅听言嘴里塞一个,也不忘给自己塞一个。  晒干的草莓干脆清爽,味道不过甜也不过涩,正好卡在中间的甜蜜,她盯着他,弯眼美滋滋地笑了下。  “好吃吧。”宋念安刚吃完一个,习惯性地要再吃一个。  他没反应,她权当他默认。  而宋念安不知道的是,比起草莓干的甜脆,她那点可爱的孩子气才是真正一路甜进傅听言心窝。  就在那二个要塞进他嘴里,傅听言没张唇。  宋念安用草莓干轻轻敲了敲他的唇,疑惑地抬眼看他,“就吃一个嘛?”  傅听言笑着摇头。  “怎么了?”宋念安一时没反应过来,缩回了手。  傅听言说:“添加剂多了,很甜。”  “是嘛?”宋念安翻过包装袋看了眼,一整排的添加剂,都是她看不懂的,想着两个人的口味可能不一样。  她也没强求,只是晃了晃塑料包装袋,温和道,“那只能我慢慢吃了。”  此时此刻,两人靠得极近。  咫尺之近的位置,相隔的空气都像是被他们的热息染上余温,柔和升温的,不知不觉在他们的对视中多了暧昧的气氛。  宋念安还没察觉,自己又吃了一个。  半晌。  傅听言搂在她腰间的手抬起,替她理了下垂落颊边的碎发,轻轻捏了下她温软的小耳朵,视线落下,定格一处,勾唇笑了:“不是还有种办法?”  “嗯?”危险气息靠近。  宋念安不及反应,缱绻慢调的呼吸悠悠打在她眼睫。  她指尖那枚草莓干顺着动作送到他嘴边,却被傅听言一下咬住。  唇边的温热擦过指尖的微凉,宋念安不经意便感受到再度落下的手温,身子一僵,怔愣地看他,目光微闪。  只差短短几厘米。  彼此的唇轻擦那枚草莓干。  宋念安慢一拍地反应过来,想往后退,却被托在背后的掌心一下截住去向。  男人眸色微深,里头笑意不减反增,像是蓄谋已久的淡然。  心跳砰砰加速的那秒,草莓干被咬成两半。融在唇边的,除了甜腻,还有充斥荷尔蒙的声息。  宋念安眼睫微颤,垂眸,似有若无的,彼此的唇只差最后一毫米。  心跳开始发了疯地加速。  就在此刻,傅听言唇边扬起淡淡笑意,低沉暧昧的嗓音,含笑落在她耳边,带着最勾人的悸动。  “知道为什么会没那么甜?”  宋念安手搭在他肩上,指尖微微蜷缩,怔懵小声:“因为......吃的少了。”  “不是,”傅听言深笑,深邃的瞳眸细腻描摹她的模样,“因为更甜的是你。”  “......”  “明白了么?”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35、开卦 ("跌进你心窝");  最后一缕光色笼罩在肩头,  傅听言的呼吸微沉,气音悠悠化在她眼前。  眼睫随着气息轻颤,宋念安一时之间好似都有点克制不住从心蔓延的悸动和喜欢,  褪去稚嫩,  直勾勾地盯着他。  彼此之间短短一毫米的距离。  定格住,一动未动。  她的目光在他眉梢、鼻尖、唇间游移,一种莫名的想法在脑海徘徊。  ——是危险的靠近。  宋念安没眨眼睛地望着他,  手勾在他脖颈,指尖的瑟缩都在紧张。  像是试探,她喊:“傅听言。”  “嗯。”傅听言搂在她腰间的力道微微重力。  “我们,  ”宋念安轻轻提了口气,“靠的太近了。”  “所以?”他笑。  所以——  宋念安因为某种很不安分的想法而局促不安,不居于安的躁动因子在血液中越来越滚烫,  她的指尖不经意触及他颈后的肌肤,触电一般,惹人心动。  一毫米。  零点五毫米。  快要触及。  就在宋念安要主动亲上去时,  “咚咚咚”三下,办公室的门突然从外被敲响。  始料未及,  人小鬼胆大的宋念安直接被吓得“虎躯一身”,像是心思被窥探,  都没敢和傅听言对视。  门把要从外被按下时,  她慌乱地一把推开傅听言,  打开他手后揪着那件军大衣一个翻滚,  噗通一下栽到地上。  “啊。”宋念安痛嚎。  “队长,  ”汪珈成手上一整份都是傅听言要的文件,开门时都没抬头,就单刀直入说,  “火电厂那边调查结果出来,那天的视频确定全部删除——”  室内一片寂静。  汪珈成难免愣了下,抬头,随后亲眼见证了宋念安整个人都躲在军大衣里边,从地上缩到沙发角落,除了白皙露出的脚踝,难辨模样。  而傅听言掀眼看他时,面色明显冷淡,似乎还有点铁青。  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汪珈成机敏地把文件放在一边桌上,自知好像做错事了,笔挺军姿站起,严肃表情:“队长。”  “出去。”傅听言嗓音极低,却很明显地浸没不悦。  汪珈成:“......”  一头雾水又挨了顿冷板凳的汪珈成举着重重疑惑从办公室退出时,正好碰出过来整合问卷的孟沛霖。  他寻思着一把拉住,“问你个问题?”  “什么?”孟沛霖的神色倦怠,还有点不耐,也像是刚吵过架。  汪珈成难免心虚,“如果有个人突然影响你交流感情,你会怎么做?”  “滚开。”孟沛霖直截了当。  “啊?”汪珈成心一抖,“这么狠的啊。”  孟沛霖吸了口气,垂眸看向汪珈成束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闭了闭眼,像是酝酿了最后那点耐心。  “我说,松开。”  “哦哦。”汪珈成松开,还下意识向后退了步,瞧着他一脸急样,不忘关心,“兄弟,你咋了?出什么事了?”  孟沛霖见他还挡在自己面前,终于耐心欠奉,眸色低冷,“你现在就在影响我交流感情。”  汪珈成:“?”  “我怎么影响你了?”  孟沛霖看了眼时间,“我只有十分钟时间来回,你再费点,我让你滚蛋你信不信?”  “......”  而后,汪珈成亲眼见着孟沛霖急匆匆进办公室,再急匆匆出办公室,一路跑下楼,真像是赶时间的模样。  反观傅听言办公室,“啪”的一下,不知什么砸在地上。  汪珈成:“......”  几秒后,他拍了拍胸脯,安慰自己没事,别怕。  宋念安就没碰到过这么尴尬的事。  以至于后来看到汪珈成,她都不自觉地会失措,也不知是她太激进还是那天下午两次推开他,伤了他的心。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傅听言忙前忙后,都见不着面。  除了手机聊天,视频少有,随之而来,宋念安感觉他们的感情似乎处在了停滞难前的状态。  也不确定是不是她自己想太多。  总之,宋念安这边惆怅,芮薏那边也相差无几。  两姐妹从一起想馊主意到一起探讨真爱人生,短短不到几天。  训练场地但凡有茶话会,宋念安和芮薏坐在一起,话题便是——这些年里,她们喜欢的那两个男人,难搞。  芮薏原先的灿烂笑容一下消失,喝口茶,叹口气:“我以为是任我狂欢的青铜,最后居然是能左右我情绪的王者。果然,是我输了。”  宋念安靠在她肩上,望着外边湛蓝漂亮的天空,随口接:“果然,我也输了。”  “你输什么?”芮薏疑惑看她,“你不都成了?”  宋念安愣,“你怎么知道我成了?”  额......芮薏默了几秒,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宋念安一个摆手卡在喉嗓。  小小年纪,就像是看淡人生的表情,如果十分满分,宋念安绝对能打十二分。  不过宋念安有想,她成天这么关注傅听言,还能得到回应,吃的喝的,一个不落,芮薏不怀疑也难。  所以宋念安招了:“芮薏姐,其实我和哥哥上上个礼拜天就在一起了。”  “嗯。”芮薏也清楚自己瞒不过去了,也招了,“我知道。”  宋念安:“?”  “你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芮薏无奈叹气道:“都怪我这日渐精炼的听墙角本事。”  宋念安:“......”  “我但凡少八卦点,多放点心思在孟沛霖身上,也不至于现在阳光灿烂又枯萎。”芮薏越想越苦涩,抱头窒息起来。  宋念安还没到她那种程度,一时安慰的话都不知说哪句。  归根到底,是先好奇一把:“芮薏姐,你们怎么啦,之前不还挺顺利的嘛?”  “别说,我之前也这么以为的。”  “那是?”  芮薏愤愤捏了下拳头,“只是没想,我的竞争对手居然这么强硬。”  宋念安涨知识了,“你还有竞争对手啊?”  这话说的,芮薏当即横她一眼,“怎么说呢?我们孟沛霖这么优秀,怎么就不能有竞争对手。”  “......”宋念安伸手摸了摸她脑袋,“芮薏姐,你没事吧,我没说过他不好,我说的是你有竞争对象啊。”  前一秒还慷慨激昂的芮薏,下一秒就成了病猫。  宋念安现在完全没了说自己的想法,只觉得芮薏的情况更紧急,“什么样的竞争对手,有多强硬啊?”  芮薏看透,“喜欢我们男人们的强硬。”  宋念安:“?”  “你说什么?喜欢我们男人们的强硬?”  怎么还牵扯上傅听言了?  宋念安懵。  芮薏早就猜到她这表情,说之前还不忘给她打预防针,“之前一个军校的,好像是和孟沛霖同级,傅听言师妹,论谁都没落了关系。”  “然后呢?”宋念安一脸认真。  “然后——”芮薏觉得这小孩要暴躁,说之前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上学时候追的傅听言,没追到,现在改追孟沛霖。”  宋念安一个被雷劈的震惊表情,“傅听言不是说没人追他?”  这???芮薏简直比她更震惊,“他那屁话你也信?追他的人好好要比追孟沛霖的多了好吧,什么年代了,你这小孩还单纯。”  宋念安:“......”霍霍磨刀。  不过芮薏还是很淡定地拍了拍她肩,安慰:“你不都成了吗,还怕什么?我这他妈才是最大的威胁本主啊。”  宋念安顿了几秒,“很有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办?”  芮薏摸摸下巴,想起主意,“听说这次回去,他们有个聚会,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去不去,要是去的话,傅听言还能帮我看着点孟沛霖。”  宋念安:“那要是傅听言不去呢?”  芮薏:“不会。”  宋念安讶异,“你这么确定?”  芮薏当然确定:“那女的第一个邀请的就是傅听言,然后再把消息传达给孟沛霖的,我能不知道?”  宋念安:“???”  “喔......”芮薏反应过来,一下子捂上嘴,“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宋念安:“......”  她要笑不笑的:“没想到我哥哥这么有魅力,宝刀不老。”  莫名的,“宝刀不老”这四个字,芮薏听出了腾腾杀气。  也不确定宋念安和傅听言现在到底闹哪出,“你俩在一起不好好培养感情,成天躲来躲去,玩捉迷藏呢?”  “我没躲他啊。”宋念安疑惑,“不是他很忙,然后没法见我嘛?”  “啊?是这样?”芮薏又搞不明白这两人了,“那傅听言怎么和我说,让我稳住你,别让你又跑了?”  宋念安懵。  这话说完不久,门外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口哨声。  是训练结束的标志哨声。  芮薏倒也没多想,摆摆手,“估计一会要来喊我们拍集体照了。”  老规矩,离开前要和小队拍纪念照,芮薏不是第一次拍,宋念安倒还是第一次。  很快,台阶上传来先后不一的两种脚步声,一听就是两个人。  傅听言和孟沛霖。  一个找一个,正好把窝在这谈心的两个人找着。  孟沛霖先把芮薏带走,室内只剩下她和傅听言两个人。  宋念安那双清凌的眼眸微眨,眼见男人挺拔冷硬站在自己面前,身上被冷风席卷的冷气还未消散。  “哥哥,你忙完了?”  傅听言点头,替她摘去脸颊上沾染的绒丝。  正因为有芮薏刚才那句“别让你又跑了”,宋念安还沉浸在她怎么就躲他的思想中,歪过脑袋,打直球地认真问:“我最近没躲你啊,芮薏姐刚刚怎么说——”  话还没问完,傅听言脸上的淡漠就褪去,取而代之勾唇含笑。  “说什么?”  “说......我躲你。”宋念安的确虚心,因为上次汪珈成出办公室后,她被傅听言拉到怀里,原先好端端的,她羞赧地没注意力道,一掌给他脸拍开了。  场面场面极度尴尬,比社死还尴尬。  宋念安挪了点位置,让傅听言坐在身边,犹豫了会,小声交流:“我就是害羞嘛,我真没躲你。”  傅听言被她这紧巴巴的模样逗笑,眉目悠散,云淡风轻地带过刚才的话题:“知道你没躲我。”  “那你怎么和芮薏姐那么说?”宋念安不服。  傅听言笑着摸了摸她脑袋,“不那么说,你能安稳在这等我?”  宋念安:“......”  傅听言看她这样,停下动作,掌心护在宋念安后脑勺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宋念安安静了会,点头,“那要是这么说的话,你是欺负我了。”  傅听言失笑:“我怎么欺负你了?”  宋念安一把揪住他衣袖,可怜兮兮:“明明你先不理我的,你还反咬我,坏人。”  傅听言微挑眉梢,悠悠重复:“我坏人?”  这估计就叫做一不做二不休,宋念安没回,干脆自顾自念叨:“你看,你还私藏秘密。”  傅听言:“?”  宋念安再接再厉:“你还要去见美女。”  傅听言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  宋念安很冷酷地抬起手掌,对准他脸,也没解释,就浑然抗拒的姿态,佯装严肃道:“所以这是我宋念安单方面宣布的冷战。”  傅听言:“......”  也不知道这小孩成天脑子里在想什么,傅听言默了几秒,实在没忍住,主动牵住她手,十指交扣吻合,亲密牵起,亲了下她白嫩的手背。  笑问:“那这样,消气么?”  宋念安只能说有点动摇,但表面还很冷硬,“不能。”  傅听言托住她脑袋,凑近后轻吻了下她鼻尖,“那这样?”  宋念安:“?”  等等......美男计怎么回事?  她虽然刚刚是假生气,但要真生气,他这么使她也扛不住了。  所以宋念安半天没给反应,傅听言似乎要做下一步时,她陡然反应,一个埋头就把脸蛋塞进他颈间,卸下盔甲,孩子气地嘟囔道:“傅听言,你犯规。”  “嗯?”低音磨耳。  宋念安指尖戳戳他,很不讲理地说:“我还有底线呢,你不能用美色/诱惑我。”  “那还和我冷战?”傅听言看上去是拿到了主导权。  宋念安真是拿他没办法,忿忿,“我就说说的嘛,你怎么还当真了。明明这几天都是你忙,我见不到你人,我哪有躲你?”  傅听言眯了眯眼,笑意渐深,“还以为是把你惹生气了。”  宋念安嬉笑了下,磨磨蹭蹭摇脑袋,还不忘脸蛋蹭他一下撒娇,欢快踩给他的台阶,“那就当你把我惹生气了,又把我哄好了吧。”  听到外面开始催拍照的声音,宋念安慢悠悠从他怀里出来。  四目对视,她柔软的手一下捧住傅听言的两颊,凑近瞧了瞧,很肯定,“......嗯。”  傅听言漆黑如墨的眸都泛着流光,“嗯什么?”  宋念安眼也不眨,“是长得特别好看。”  傅听言还是第一次从宋念安嘴里听到这话,难免新鲜。  然而,没想到。  下一秒,宋念安掐指一算,直接开了一卦:“典型的,命里要犯桃花。”  傅听言:“......?”  作者有话要说:宋念安,典型的缺心眼,连紧接着修罗场都算出来了。  这才第二张地图快结束,剧情基本都在第三张地图,第二张就谈谈恋爱。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36、转角 ("跌进你心窝");  集体照部队这边是不参与的。  不过芮薏早前学过摄影,  这会接下相机,也是装模作样地咳了声:“那个——”  宋念安和傅听言闻声回头。  芮薏黑衣黑靴,酷飒利落地朝他们挑眉,  扬着下巴明艳又张扬,  “帅哥美女,来一张呗,免费的。”  傅听言还是气定神闲的姿态,  倒是宋念安扭捏了下,还是小步子靠近在傅听言身边,“这样?”  芮薏可不满意,  一手举着相机,一手摇摇食指,“你俩就这点革命友谊?”  宋念安做不出的靠近,  傅听言直截了当搂住她肩,淡淡浸没笑意的一个眼神示意,“芮摄影师?”  芮薏啧了声,  坏笑:“傅队,你这都搂肩了,  再加个腰不过分吧。”  随即,旁观的吃瓜新兵们和医疗队的人都此起彼伏喊起来。  “傅队!傅队!傅队!”  宋念安被搞得一阵羞赧,  转身埋头就把自己往傅听言的怀里藏。  傅听言一个落手,  深笑搂在腰间。  “哦吼~”新兵起哄一绝。  聚焦的镜头里,  明眸皓齿依旧似少女的女人手捧着脸抬头,  神色尽是害羞,  男人则是成熟英气,墨黑的眸,顷刻间万川柔情融聚,  温柔缱绻地垂眸。  目光撞上的那一秒,“咔嚓”一声,时间碎片定格。  2019年2月28日。  照片第一时间传到老院时,宋念安这边已经在准备回程,具体时间还没通知老院,但季老的重点已经转移。  约定时间开始下午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轰隆阵阵。  直到雨后见彩虹了,傅老才姗姗来迟,落伞时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背着他那十几年都不换的小旅行包,鼓鼓的,看上去沧桑又老可怜。  全程,季老都是悠闲地摇蒲扇泡茶叶,斜靠着小庭院的躺椅里,模样美滋滋的,看上去就惹人羡慕,“哟,我们老傅这是真离家出走了?”  一旁难得有空过来的时老还是鲜少看到傅老这么垂头丧气,笑着嘀咕:“估计是又被追着教训了。”  两老头一对视,乐呵了。  实锤,看来是被追着打,还给赶出来了。  反倒是傅老把伞一丢,糟心拍拍外套上的水渍,面无表情地直接落座,旅行包往旁边一扔,话里火/药味十足:“奶奶的,无理取闹!”  季老一顿,眉梢挑起,吃瓜预备:“你这是......真败了?”  “我败什么败?”傅老一说到这就生气,抬眼指着季老鼻子就骂,“你看看你这老东西成天炫耀的,这下可好,我旅游没了,还得做计划攻略,不做完不得回家,你看看你!”  真是越说越气。  季老简直一头雾水,挺直腰板,给他扇风扇两下消消气,话里底气还是不太足:“你这做什么计划攻略啊?”  “政委那饭局,怎么解决他那亲孙女的心思。”傅老烦得很。  季老摇蒲扇动作一停,懵:“什么?”  “什么什么?”傅老上火地看他,“你现在耳朵也不灵光了?”  季老:“......”  “哎不是,我问的是你解决人亲孙女干什么?”  这话说的,傅老眼皮冷冷一掀,言简意赅:“还不是你夸宋家小子好,传到姜政国耳朵里,以为你敲定宋家,主意不就打到我这来了?”  “......”季老着实委屈,小声反驳,“我那明明是激将法激你来着。”  傅老“哈”一声,可真谢谢他这激将法,“我就差给你脑门上贴我未来孙媳妇名字了,你还给我扯淡,你看看,你看看!”  季老越发站不稳脚跟,“那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傅老气得直哼,脸色铁青,还非得厚着脸皮说,“给我腾个房间,睡几晚。”  季老莫名:“你家这么大,跑我这来,做贼?”  傅老真是无语,指着旁边行李,就朝时老指桑骂槐起来:“你说是不是气人,这事谁引起来的?现在有家不能回的是谁?人闯了祸还知道自己收拾烂摊子,他呢?哪次不是我给他解决问题?”  时老:“......”  季老:“......”  真是受不了,季老看似妥协,只是语气变得有点邦邦硬,抱怨道:“知道了知道了,给你腾地方,东边客房行吧,还朝太阳的。你这人真是的,我不就说了几次,谁知道会给姜政国听到啊。”  “你可快搁人家门口吹了,人能听不见?”傅老说着说着,一把撸起袖子,“我就不明白了,你这棋局什么时候在老院组孤独寂寞了?还非要跑到城西边去找人下棋?”  季老理不直气也壮:“还不是你们不陪我下棋?”  傅老真是气笑了:“我奶奶的看上去很有空吗,成天像你游山玩水?”  眼见是要吵起来的架势。  一旁的时老屡屡碰到这种情况都头疼,这时候不忘缓和气氛地说:“行了行了,我们还下不下棋啊。”  “不下了!”/“不下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季老把本来要炫耀的照片往兜里一揣,板着脸起身撂挑子走人。  时老:“......”  哎,这糟心的。  因为傅听言要晚回,所以宋念安算是提前一批,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奔向老院见季老,就是吧......这老院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爷爷?”门开着,老院里没人。  宋念安难免觉得奇怪,想往里走没想到走出来的是拿着汤勺,系着季氏风格猫和老鼠围裙的傅老。  宋念安一怔,赶忙喊人:“傅爷爷好。”  别看傅老平时脾气爆,一碰到宋念安就眉目慈祥温和,上前就是帮着提行李:“是安安啊,来,快进来。”  宋念安有点懵地在进门时,抬眼看了下这家门牌号,没错啊,是自家。  “没事的,傅爷爷,我自己来。”  一路走到厅堂,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美滋滋吃水果的季老,反观拿汤勺做菜的傅老,宋念安有那么一秒的......难以置信。  “爷爷?”  “嗯?”季老慢一拍地反应过来,回头一看,腾地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安安?你不是说要明天回来?”  宋念安笑应了下,说:“我提前了。”  “那......”季老似有若无地视线往后探了探,“听言呢?”  宋念安一眼就看穿,“他得再过几天再回来呢。”  “哦。”季老摸摸头,转头看向傅老,眯眼笑了下,“那我们开饭?”  傅老式无语,转身边往厨房走边叨叨:“你就会一张嘴说说。”  宋念安和季老大眼瞪小眼的,最后勉强得到一个赔笑。  一整个晚上,季老都和傅老在斗嘴,丝毫没多过问她这次工作,甚至连傅听言的名字都没听到,难得一次,宋念安都有点不习惯。  一路上回来很费精力,宋念安倦意上来,没在楼下多待,洗完澡回了房间。  恰逢这时,手机响了。  聊天背景就是那天他们拍的照片,是傅听言来的消息:[吃完饭了?]  宋念安靠坐在床边,弯眼笑地视频打过去。  傅听言那边很快接起。  “哥哥,你那边还在忙嘛?”  “没事,陪你会。”  宋念安虽然很想和傅听言聊天,但那边的背景好像还是办公室,灯火通明的,似有若无有孟沛霖的声音。  不知具体,宋念安躺到床上,手机放在床头。  喃喃道:“你要是能忙完早点回来就好啦,晚上爷爷说到去扫墓的事,在出国之前两家要一起去。”  傅听言垂眸看着视频里已经闭上眼休息的宋念安,眉眼染了点温和:“好,大概还有一周。”  此刻,对面的孟沛霖只是抬头看了眼傅听言,轻啧了声,继续准备手上的资料。  医疗队和心理队是差不多时间回溪安的。  傅听言能收到到家的短信,睡前还有视频,但落在孟沛霖这,手机寂静一整天,毫无动静,风过无痕一样没一条消息。  孟沛霖表情很淡,完全看不出情绪。  没一会,傅听言注意到宋念安的手机镜头已经倾斜,噗通一下转了视角,喊了两声,都没回应,说明是睡着了。  他这才挂断电话,只是刚打算继续工作,就收到芮薏三个拜托拜托的小表情,手机音量调没后,无奈接通语音,看向对面神色明显凉淡的孟沛霖,佯装不知问:“还没回音?”  “什么?”孟沛霖抬头。  傅听言笑,走到他身边,拿起他整理好的文件,翻阅了遍,其中换了两份的位置,“明显心不在焉,怎么,已经想回去了?”  “没有。”孟沛霖后靠在沙发上,死鸭子嘴硬。  傅听言随意把文件放在一边台上,盖住手机一角,靠在后面桌前,慵懒的光色拢在他肩头,将白日处事的严肃含戾消退大半。  “答应饭局了?”意有所指。  孟沛霖摇头,“没有。”  “那怎么司令和我说,出席名单表上有你的名字?”傅听言漫不经意地落下目光。  孟沛霖没说话。  傅听言偏头扫了眼手机上在一分一秒延长的通话,唇角微扬,使坏问:“姜姝宁不是不错?政委孙女,军人世家,性格不错,还和你早就认识,不如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下?”  空气一瞬的安静,随后手机像是发了疯一样,聊天框轰炸式出现问号,扣在桌上发出“滋滋”的扰人声响。  芮薏大无语:[傅听言你故意的是吧!我让你帮我缓和一下你说什么玩意儿呢?我让你开语音是说这个的?!]  孟沛霖皱眉看来,“你手机要炸了?”  傅听言挑眉,轻描淡写说:“垃圾短信。”  芮薏在那头听得清清楚楚,人已经快气死在浴室了。  聊天话口显然抛到孟沛霖那边。  他为什么会和芮薏闹不虞,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好像快走到那一步,却因为清明的靠近而惶惶不安。  似乎,不该是这样。  似乎,是他走错了。  芮薏离开前,孟沛霖接到一通来自海外的电话,不知是怎么知道他私人号码的,接起不出意外,是芮薏父亲。  两个人在对话里并没太多交流。  只有最潦草的:  “小薏说还是很喜欢你。”  “不管当初,现在你呢?”  奶奶走前,在她那只手机里留过一份录音,是老人家觉得新奇,孟沛霖教她的,说好以后就这么记录。  没想到用,是最后一次。  老人家说:“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  来自战国时期孟子《孟子尽心上》。  还说:“孩子,救人永远是对的。”  老人家读过书,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继续。  所以她最大的心愿,是孙子不能不读书。  无论当时谩骂和讥讽到了什么程度,老人家都坚持孙子不要管舆论,只管自己读,没做错就是没做错,无愧于自己。  做着救人的事,却被冠以杀人的名头。  尽管舆论澄清,孟家那些亲戚还是对孟沛霖避而远之。  孟沛霖自小没有双亲,和奶奶一起长大,以至于那件事爆发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好睡不好,浑浑噩噩。  即便后来上了军校,现在当了军人,光荣了。  那件事却依旧是他心坎中的一根刺,软化在骨髓,拔不出来。  所以面对芮薏父亲的问话,孟沛霖沉默之后,没给出答案。  因为他不确定。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谈及以后,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他的能力......和家庭。  芮薏是捧着童话故事书长大的漂亮大小姐,但他不是。  所以她选了他,他真的能给她想要的么?  孟沛霖一向这么笃定的人,第一次没了答案。  傅听言看出了孟沛霖的顾虑和迟疑。  把盖在电话上的纸拿开,眼见芮薏那边的显示从静音到解除静音,再到静音,他这边开了扩音。  “如果她就要你呢?”  孟沛霖极为少有地卸去眉眼的戾气,淡淡笑了:“不觉得很亏么?”  傅听言抬眼看向他,“感情哪来那么多盈亏可讲?”  “我和你不一样。”孟沛霖嗓音很低,有几不可查的一抹冷凉,“我们家世不相当,发展不并拢,人生轨迹都不在一条直线上,硬生生扭在一起,只是因为一种念想。”  “你后面如果回国了,我应该还在国外。”孟沛霖抬眼时,军衬顶扣的松散,混合在暖调光景下,将他的锋利棱角都虚化缓和,但话仍是逃不过落寞,“被派在外,生死都不确定,我怎么在国内安家?”  傅听言眼见对话框里,芮薏的“对方正在输入”从延续到变回名字备注,似乎只在几秒之间,聊天框归于沉静。  “司令给你的规划中,有回国进行工作调动。”傅听言把话说在前面,“你还有选择。”  “如果我拒绝了呢?”  孟沛霖脸上笑意散去,只剩趋于冰凉的那抹眼神。  傅听言看着他,不置一词。  只是,随手,就将扩音关掉,也可以说是一通操作后,芮薏那边听不到半点这边的声响。  芮薏瞬间急了。  [傅听言!是不是信号不好?]  [孟沛霖说什么呢?我听不见了。]  [你回下我消息。]  然而,傅听言看着这一连串的消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只是说:[网断了,等等。]  芮薏这才缓下:[好。]  然而,孟沛霖不知道这些。  “如果我拒绝了呢”还近在耳畔,他只知道,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惊喜,打破了他的束缚,给了他向前冲的希望。  可亲眼看着心理队离开的车影,周围欢笑声止,什么都像回到了原先。  孟沛霖突然觉得交问卷那天下午,他被汪珈成拦着,居然心生着急,就怕自己完不成芮薏开玩笑给的十分钟时差而着急,是有多么可笑。  那天下午大概是他最不清醒,最想戳破那道隔膜的时段。  原来一不小心就陷进去,是这种感觉。  想见她,想陪她,想剖出每分每秒的时间去满足她每一个撒娇说出的愿望,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毫无归途。  一切发展,都变得可怕,又可笑至极。  孟沛霖淡淡扯了嘴角:“其实我很羡慕你。”  傅听言就站在他面前,却让他无比羡慕,无关能力,而是他的感情基调,那么纯粹净澈。  “羡慕我从小陪着她长大?”傅听言说。  孟沛霖没否认:“你了解她的一切,知道她所有的喜欢,可以毫无顾忌地选她,也不会有更多顾虑。”  傅听言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姿态,而是坐在他面前,微扬起眉,说起:“错了。”  孟沛霖:“什么?”  “宋念安其实和表面看到的那个她很不一样。”傅听言一字一句,说得笃定又清晰,“她可以很活泼很可爱,在别人面前做所有人的开心果。”  “但人总有情绪,她是开心就笑,却不像别人那样,难过就哭。”  “她长得漂亮,家世也好,长这么大却像只小刺猬,难过起来只会把自己藏进所有的刺里,不露出一点皮肤,让别人都没机会看透她的情绪。”  “你说我了解她的一切,不会有更多顾虑。”傅听言只是用笑化解倏然沉重的气氛,“但我现在还做不到。”  “只能说我运气好,在她愿意袒露自己的时候,我追到了她。”  话到这,傅听言引出重点:“那芮薏呢,她比宋念安要愿意袒露自己更多心思,你抓住了么?”  孟沛霖竟如鲠在喉的涩意。  是啊,芮薏在他面前像是时时刻刻都充满电,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都倾诉给他,可他带有界限的了解,永远停留表面。  傅听言不能保证芮薏那边的想法,却能看到孟沛霖这边动摇了。  “芮薏说过一句话,”就是那晚吃完烧烤,两人在休息室外的对话,傅听言现在原封不动复述给他,“感情里最缺的不是一根韧劲,而是怕孤注一掷到最后,只有自己在跑。”  孟沛霖明显眸色泛了深。  傅听言最多只能说到这:“政委那边的饭局,既然报了你的名字,那就一起去,姜姝宁那边麻烦的,我帮你做工作。”  “三月第二个周六下午一点,我告诉她了,该谈的,好好谈谈。”  “这么多年了,喜欢的话,别松手了。”  “她想要的,别人都给不了。”  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宋念安却过出了大半年的感觉。  虽然芮薏三天两头都到老院来蹭饭,再能哄老头们,宋念安还是敏锐发觉她的不对劲。  终于,傅听言回来之前的最后一晚。  芮薏照常过来,宋念安还在和徐穗淇商量明晚迎新的饭局,电话打了好久才下楼。  宋念安瞧着凉亭边和毛栗子玩的芮薏,神情恹恹的,丝毫没被狗的兴奋带动半分。  宋念安过去,毛栗子那点吃了兴奋剂的冲动瞬间被吹散,她一个眼神,它就呜咽着朝旁边挪了挪位置。  宋念安随即在芮薏身边坐下。  “芮薏姐?”  “嗯?”  “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啊。”  芮薏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慢一拍地回应:“有么?”  宋念安不知道那晚的对话,也不知道芮薏这些天心里做的较劲,只是点了点头,“爷爷说一会就吃饭啦。”  芮薏应了声,随后问:“你是不是月底或是四月初出国?”  宋念安还不确定,“安排是这样,怎么了?”  芮薏:“纪老师那边有联系我,战地医疗区需要心理支援,我之前有过经验,问我要不要去。”  “这好事啊。”宋念安勾唇笑了,“这次的工作据说就是在维和部队的工作区域内,这样不就又有机会见到了?”  但芮薏疑虑的是:“我还没答应。”  宋念安:“为什么?”  “就......公私分明,我们心理一块还有队员。”芮薏抓了抓脸颊,局促道,“要是我的话,他应该不太期待。”  这话听得毛栗子都难过了。  它呜咽两声,难得安分地朝芮薏脚边一躺,蹭蹭,不出声。  宋念安一向有很强烈的直觉,感觉芮薏和孟沛霖之间的羁绊,除了孟沛霖那点拧巴的拗劲,就是芮薏看似很自信的不自信。  这还不好办嘛。  宋念安晃了晃手机,笑说:“明晚你和我一起去吃饭吧。”  “啊?”话题跳得太快,芮薏一愣,“吃什么饭?”  “我们的新人见面会,欢迎一下。”宋念安凑到芮薏耳边,手拢着,连毛栗子都不给听的悄悄话,“听说有帅哥。”  “噗嗤”一下,芮薏笑了。  待在一旁叫也不是,静也不是的毛栗子,眼巴巴瞅着两个人互通暗号,不知道在讲什么,气地跺了跺脚。  但没人搭理它。  “那就这么说定啦。”宋念安一个暗示的眼神,“总得最后试一次,知道正确答案再做决定是不是?”  芮薏被她逗笑,轻轻“嗯”了声:“我不是你们医疗队的,真不要紧啊。”  宋念安挥挥手,大气道:“小事,开心就好。”  “那行,”芮薏爽快答应,“我和你一起去。”  出奇地,宋念安不仅这两天没揪着傅听言哥哥这哥哥那的,还在隔天,部队统一回来那天,除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没更多动静。  傅听言只当她忙,结束工作还有政委那边的饭要吃,就和孟沛霖一起过去。  路上,傅听言问:“芮薏这几天联系你没?”  “没。”孟沛霖闭着眼,语气很淡,“心理队回来之后没联系过。”  殊不知,现在的芮薏正和宋念安逛完街准备去欢迎新人的饭局。  整天的好好打扮,即便是春寒的萧瑟,芮薏也还是只穿了在黑裙外套了件驼色的大衣,栗色的波浪卷柔软垂落及腰,高跟鞋一踩,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回之前的靓丽出挑。  是和宋念安清纯风相反的娇俏风情,一进包厢就惹得众人注意。  今天,除了医疗队主心骨和新人,还有匆匆赶回的裴灏。  然而,没等裴灏开场,那帮兴奋的新人就插科打诨起来。  “宋老师,这是你朋友啊,好漂亮。”  “果然美女和美女玩。”  “今晚真是重磅惊喜。”  芮薏本就开朗爱笑,自然熟,融入集体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她坐在宋念安旁边,而宋念安旁边的位置,原先是徐穗淇。但因为徐穗淇跑去和谈律坐,后来干脆就是裴灏。  寥寥几次,芮薏和裴灏有碰面,不过两人不熟,最多只知道裴灏对宋念安有意思这一层。  果然,话题没走几轮,裴灏就和宋念安私聊起来。  “听说这次工作还碰到了病人?”裴灏消息灵通,自然也知道了医疗车被替换司机的事。  他实在太背,似乎每次出车出事,问题都卡在他这。  宋念安却不在意,只一笔带过:“不算危险,大家都安全去,安全回来,师兄放心。”  然而,裴灏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些。  他想关心宋念安,但想不通,对别人都那么热情好说话的宋念安,到他这边怎么会冷淡疏离,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步。  眼见新人过来敬酒,裴灏和宋念安一起敬时,宋念安都要起身,裴灏却一下给她挡开,爽朗笑说:“和我喝就行,这桌女士都以茶代酒。”  不言而喻的答案,宋念安隐隐皱了眉。  新人不太有社交技巧,看裴灏这么热情,而宋念安好像反应平平,也不接话,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反倒是宋念安沉默几秒,向后退了步,拿起刚到好的酒杯,避开裴灏挡在半空的手,微笑着说:“听说这次检测考是最高分,很厉害。”  新人被夸得不好意思,摸摸头。  宋念安说:“机会难得,那就一起来一杯吧,就当庆祝,继续加油。”  话至此,裴灏也不好多说什么。  三人把酒喝完,新人轮番继续往下。  而裴灏刚才过度表现的行为,已经落入芮薏的注意。  不动声色的观察,即便芮薏是在和旁边的小男生聊天,也依旧一点不落地观察仔细。  不自觉和傅听言的对比,芮薏已经在心里落定答案。  不用担心,傅听言毫无危机。  而裴灏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全程都关注着宋念安,想夹菜,他会帮着转盘,饮料空杯,他会想帮着倒。  虽然倒饮料并不是一件多亲昵的事,但宋念安这人对感情的分界感很强。除了傅听言,其他人都不行。  这样看似随手一帮却又暧昧意思极强的事,就会让她很不舒服。  终于,中间起身去洗手间。  宋念安再出来,裴灏果然等在外面。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但宋念安是傅听言带出来的,处理事情的单刀直入向来是习惯,“师兄,我们谈谈。”  裴灏像是一下子被机会砸中的感觉,喜形于色,走在宋念安身边,直接去了旁边休息露台。  春夜的风,还带着沁骨的寒。  宋念安没穿外套,单薄瘦削的身板在冷风中却不见一点瑟缩。  她很直接地说:“师兄,你不用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拿捏主话权的那秒,裴灏就注定落入下风。  他似是反应了几秒,随后轻轻一笑:“所以你还是选的他。”  宋念安淡淡看他,“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嗓音冷静无缓,丝毫不见一点柔和俏皮的可爱。这好像和他印象里,某个午后,傅听言到大学去找她,那时很会撒娇的宋念安不一样。  裴灏眉眼黯然,也不是第一次碰见她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人。  只是没想,有一天的自己也会被踢进那个行列。  “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么?”  宋念安抱臂站在原地,温柔的五官在墨墨夜色的浸润下,无形多了冷戾的风格,只是话音依旧不变:“是我曾经做了什么,让师兄有了别的心思?”  说实话,没有。  不仅没有,宋念安还因为对异性自然而然的疏淡,而让他始终觉得她很不好说话,是后来一起工作打破了他原先的印象。  宋念安至始至终的公私分明,都不涵带任何一点私人感情。  这是他做不到的。  她不知道,知道她在阿耶于出事当晚,他有多担惊受怕。  所有错误的归结都是那辆被蓄谋替换的车,他原以为这个错误不会再犯,却没想这次还是意外出了事。  而每次认真询问的安全问题,落在宋念安这,只有再轻松不过的一句:“我没事,谢谢师兄关心。”  这话噎在嗓子眼,就像是树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寒风过耳,呼吸声薄弱,裴灏缓缓勾唇,苦涩地淡笑了下:“你没做什么,是我一直很喜欢你。”  有一个问题,他很好奇答案:“如果我早一点主动追你,还有机会吗?”  宋念安盯着他,浅淡的瞳色在光下流光也难浸。  蓄势待发的锋芒,却在很快的收敛中,化为虚无。她摇了摇头,很笃定又认真地说:“没有。”  “为什么?”裴灏不明白。  那宋念安不介意告诉他:“到现在为止,我喜欢他整整十年,所以你喜欢我的程度,远远不到我喜欢他的程度。”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是彼此协助的同事,而不是更多。”  所以,不是他追得晚了,而是他早输在起跑线上。  宋念安就是一根筋,认定了就不会改,她可以花整整十年去追逐一个人触不可及的背影,就有恒心站在安全界限继续关注那颗星星。  感情世界不讲道理,但讲先后顺序。  在宋念安的小小世界里,傅听言就是原则,不可破的底线。  然而,傅听言今晚收到最大的“礼物”,并不是宋念安这所谓的真心告白,而是芮薏那边的一段语音,外加姜姝宁在餐桌上无例外的娇羞讨好。  原先只是想帮孟沛霖一把,但芮薏发过来的语音,除了含含糊糊的话,还有呕吐声。  孟沛霖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  而姜姝宁这会还在大放光彩地和长辈们讨论自己的发展规划。  军校毕业,军人底子,却没往这个方向走,而是大胆选择了谁都没想到的戏剧专业,现在正要赴外深造。  未来发展势头正好。  今晚的局,明面上是交流感情,说白了就是挑对象。  来的好几个都是家世背景都好的小姑娘,几家交好。  正因如此,傅严民才要带上孟沛霖,以前不急,现在傅听言那边算是落定,他就开始急自己这培养出来的人才了。  傅严民原先没想傅听言来的,但后来听他是来帮孟沛霖做挡箭牌的,瞬间懂了不少。  饭桌上的促进也一度卡在他这边,难走下去。  姜政国可能是看出傅严民这边的意思,晦涩地表示:“小傅啊,孩子来了怎么说也得留点空间他们自己聊聊是不是?”  谁都知道,姜姝宁以前喜欢傅听言,只是怎么都捂不热这冰块,就掉头看上了样貌同样不输,还冷漠肆野的孟沛霖。  傅严民哪能不懂姜政国意思。  只是姜政国算是和傅老一个级别的,他说的话,他不好回,只是认同带过,不过也要说:“毕竟都牵到这一步,孩子们怎么走,让他们自己决定,我也不插手了。”  姜政国暗里没应,明面上表现淡然。  长辈们吃完就撤了。  剩下的零零星星两个两个走,最后唯独傅听言、孟沛霖和姜姝宁三个人。  姜姝宁今天打扮得很张扬,不得不说,气质上是漂亮优雅的大小姐,温室的花朵,浓妆红唇搭配波浪卷,却总是比芮薏少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不知不觉地,孟沛霖想到好久不联系的芮薏,竟然怔然。  姜姝宁有点不爽,“那我们还聊吗?”  傅听言没说话,话语权落到孟沛霖手里,他回神,一语经风的淡漠:“姜小姐,我早就说过不可能。”  姜姝宁倒是不咸不淡,红唇翘起,明目张胆提到:“那你之前不也拒绝芮薏,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很动摇?”  谁都没想到姜姝宁会这么说话。  代表着事先调查过,还知道芮薏的名字。  孟沛霖皱眉。  姜姝宁只是无感,撩了波头发,笑意嫣然地看向傅听言,“傅队,我没说错吧。”  傅听言盯着她,眸色晦深。  姜姝宁觉得好笑,“真不知道我差在哪,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不上我,怎么,我是有多不好,甚至连个机会都拿不到?”  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姜姝宁平白无故被冷落一晚,自然火气在身,“我说我喜欢,我说我想要,你们觉得实现的概率有多少?”  本以为是施压,傅听言却突然讽刺哂笑:“你大可以试试。”  姜姝宁眯眼瞧他。  傅听言说话向来有分寸,也是第一次,这么撂话:“试试看是老院的将军们话语权重,还是你在你爷爷面前所谓的话语权重。”  他笑:“如果你觉得你可以赢,那你大可以试试。”  姜姝宁突然觉得这场游戏有意思了。  她挑着细眉,“那我眼前岂不是有两个选择?傅听言,有时候话别说太满,不是谁都看你身份办事的。”  “你连感情都要动手脚,不觉得可笑?”孟沛霖在姜姝宁和姜家的压力下,很难说全身而退,但傅听言不一样,他就是有资本和姜姝宁硬碰硬。  甚至可以说,姜姝宁现在搞不清楚情况,就是自不量力。  一句话把姜姝宁的嚣张堵住。  傅听言站起身后,居高临下,给出最后的忠告:“如果你敢动,我必定让你后悔。”  后来的一路,孟沛霖就有明显的消沉。  其实在傅听言和宋念安的通话中,他有注意到一旁喝得七歪八倒的芮薏,心里莫名的不适,像是异物横亘在心眼,不上不下,徒增难受。  傅听言知道姜姝宁查人的手段不干净。  但他能保证:“她动不到你头上。”  孟沛霖应了声:“听言,谢谢。”  傅听言偏头看了眼他,“现在车往餐厅开了,想清楚了?”  正因为刚才姜姝宁刚才那些话,孟沛霖现在满脑子都是芮薏。  像是消不去的痕迹,喝完酒之后的思绪更是缭乱,他随淡扯了抹笑:“嗯,我想见她。”  他们似乎,是该好好谈谈。  然而,车开到餐厅门口。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被宋念安搀扶的芮薏和孟沛霖撞上视线时,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甩开宋念安的手,转身就跑。  孟沛霖开门下车,“芮薏。”  芮薏脚步加快,却是连站稳都踉跄,没两步就栽在地上。  站起来,狼狈继续往前走。  宋念安皱眉刚想上前,就被傅听言拦住了。  他朝她摇头,示意:他们的感情,该他们自己解决。  在芮薏再一次想要把自己藏起来时,孟沛霖一把扯住她手,“你躲什么?”  芮薏只是反手想甩开他,“你放开我。”  “芮薏!”孟沛霖的嗓音低沉沙哑,却因加重音量而似是冒了火,“你躲够了没?!”  像是直戳心脏的苦涩,芮薏真是觉得可笑。  也不管现在是在大街上,反手甩不开他,干脆冷眼说:“我躲什么了?孟沛霖,我就问你,我躲你什么了?”  “哪次不是我主动去找你?哪次不是我热脸去贴你冷屁股?哪次不是你要赶我走我死皮赖脸说要陪你?”  孟沛霖的脸色越发浓沉,凉薄夜幕下,像极风雨欲来。  但芮薏根本没管孟沛霖现在是什么状态,自己情绪激动起来,肾上腺素被刺激,血液近趋滚烫,鼻酸之后,眼眶随之发红发烫。  漂亮的红唇发颤,几句之后,连说话都开始变抖。  “你别忘了,这次是你让我走的,你说你不需要我的假关心,不需要我那所谓的真心,我好好一颗真心焐热到你面前,就是等着被你这么泼冷水的吗?”  她嗓子发涩发干,一颗两颗眼泪掉下来,最后还是她在努力强忍。  “孟沛霖,我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玩具,那我能不能求你行行好,你不喜欢那就算了,我不找你,你也别来找我,我们各过各的,一别两宽不行吗!”  空气一瞬的凝滞,像是有了窒息的味道。  宋念安在一旁看得,尽是揪心和担心。  她就不在那一会,芮薏就拼命灌了很多酒,完全不像今天下午的飒爽果断。  本质到底,还是酒精酿情是么?  似乎是猜到眼前这个男人会被自己堵到说不出话,芮薏还大肆笑笑,月光之下晃了晃手机,“孟沛霖,你是觉得我很不讨人喜欢是么?还是觉得我这辈子就非得是你,无你不欢了?”  “不瞒你说,我今天加了好多朋友的联系方式,有帅的,有身材好的,哪个不能让我开心?”  “你说我为什么偏偏要在你这自讨苦头?”  孟沛霖眉头紧锁,攥住芮薏的力劲渐渐大了。  大到芮薏疼得都开始胡乱扒拉他,“孟沛霖,你松手......你弄疼我了。”  然而,并不管用。  孟沛霖一扯,芮薏就踉跄地跌进他怀里。  脸蛋埋在他胸前,感受起伏不断的热息,男人胸膛滚热炙烫到快要将她融化的温度,似是熔岩迸发,炽烫她心。  “芮薏,”孟沛霖抚着她的头,嗓音极低极哑,已然没了往常的淡定,多出的那一缕,似乎是恳求,“你乖点。”  似曾相识,那天等着宋念安喊傅听言名字吃瓜等反应时,孟沛霖就是无奈地抚摸了她的脑袋,告诉她:你乖点。  偏偏现在又是这一句话。  芮薏怔了两秒,情绪实在没绷住地溃堤,泪水盈出眼眶,剔透不断地往下掉。  她气急了,这些天都憋着的情绪,化到抬起要打他的手上,却是在快要扇到时,力道骤降,变成了轻轻地贴合在他颈间。  芮薏终究狠不下那个心,抽泣着:“你永远这样,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你想我来,我就来,你想我走,我头也不回地卷铺盖走人,孟沛霖,我说的对吗?”  “我没有。”孟沛霖闭上眼,醉酒后的疲软涌上,他手上的动作都在无意识地放轻,放缓,情动深处还没忘安抚她。  “芮薏,对不起。”  欠你的对不起太久了。  是我执拗在之前的事情里,还牵连本就无辜的你一直受伤害。  对不起,是我错了。  你再看看我,再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芮薏一个劲地哭,孟沛霖却不觉得烦。  他真的败了,他真的所有耐心都花在了她身上。  “芮薏,听话,跟我回去,行么?”孟沛霖缓缓睁开眼,退后想去看看芮薏的脸,却被她一下捂上。  她不回答他,只说:“孟沛霖,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他弯下身去看她,正中的就是那对藏有璀璨星月的眼眸。  周围的一切喧嚣,这一刻,仿佛都被迫按了暂停键。月色皎皎,浸透摇曳,什么都变得空净。  唯独他们的对视,呼吸,情意,在这夜下浓情缱绻。  孟沛霖这么个向来不谈感情的人,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愿意弯腰,第一次抬手替一个女人擦去眼泪,第一次为了哄自己喜欢的女人开心,甘愿说——  “是我先喜欢的你。”  “一直都是。”  芮薏怔懵地盯着他看,一时都忘了换气。  “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孟沛霖已经忘了自己原本的性格,这一刻的眸色深邃,只为她一人荡漾,“最后一次机会。”  芮薏莫名的皱眉,却是雀跃想哭做出的伪装。  最后一缕风声划过耳际,带来最动听的情话。  “这次机会,”他说,“让我能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爆更是做到了,但这个甜......  嗯!甜!  七夕快乐!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37、樱桃 ("跌进你心窝");  晚间的咖啡馆,  地段幽深僻静,远处林间的静谧都将喧嚣别离暗夜。  没去往常熟悉的大排档,也没去芮薏喜欢的餐厅,  而是第一次选了咖啡馆,似乎很合乎好好聊聊的主题。  傅听言原先不想来,但宋念安被芮薏揪着,  怎么都不给放人。  傅听言没办法,  只能跟在宋念安身边去了这家私人咖啡馆。  意外的是,这家咖啡馆的服务员看到芮薏直接喊“薏姐”,  要汇报工作情况却被芮薏一下挡开,  不太舒服地说下次再说。  宋念安这才后知后觉,孟沛霖当时随口说的“不如咖啡馆”,芮薏真的听进去了,  因为军人不能进酒吧这样的娱乐场所。  而原来芮薏先前赌气时说要开间酒吧,  后来还是兜兜转转成了这间咖啡馆。  现在的包厢里,芮薏非和宋念安坐一边,神色绷紧地点了喜欢的拿铁,脸上也丝毫没有好转半分,  视线更是完全看向窗外,没一点落在对面的孟沛霖身上。  然而,孟沛霖目光落定在芮薏身上,幽深的眸底似乎只有她。  宋念安和傅听言坐在一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能大眼瞪小眼的。  不过傅听言挺淡定的,在宋念安想随芮薏点拿铁时,他看向她,改口说:“牛奶,  谢谢。”  宋念安看着服务生修改菜单的动作,不满嘟囔:“我明明点的拿铁。”  傅听言抬手摸摸她脑袋,安抚道:“喝了一会回去会睡不着。”  “......”宋念安默了几秒,“好吧。”  她抬头看向服务生,“帮我换成牛奶,谢谢。”  这话没引起什么,反倒是一旁的芮薏轻啧了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醒了又恢复理智,她现在大概就是看男人很上火。  无论是对面那个眼睛跟黏在她身上一样的男人,还是另外那个日常养小孩的男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就,很不爽。  宋念安虽然表面妥协,但骨子里还是跃跃欲试。  芮薏和她对视一眼,深黯小孩那点想法,目光冷静不含情绪地看向傅听言,一字一句,故意抬高音量:“小念安,今晚芮薏姐请你,咖啡想喝什么喝什么,蛋糕想吃什么吃什么,怎么爽怎么来。”  傅听言:“......”  入目傅听言表情的宋念安:“......”  “那......”宋念安那点小心思浮于表面后,还是眉眼一弯,小声说了句,“拿铁咖啡,谢谢。”  服务生额角抽了抽:“好的。”  转头看向旁边的孟沛霖,“那这位先生,你点什么——”  话还没说完,芮薏就冷嗤一下,“这位先生说他不要喝,上杯开水就好了。”  “薏姐......”服务生有点为难。  芮薏抬眼,微挑了眉梢,似笑非笑说:“记得,上刚烧开的水,去去寒气。”  服务生:“......”  点完甜品,服务生很快离开后,全场又变回死一般寂静。  孟沛霖和芮薏在真情表白之后都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彼此在酝酿什么大招,但很明显的,芮薏气场拔高,无中生有准备挑刺。  宋念安坐在边上,挠挠头,很为难地瞅着这两人,怎么告白了还这么疙瘩,怪头疼的。  最后还是孟沛霖先开的口:“芮薏。”  芮薏拍拍耳朵,当没听见。  “别不理我。”沉着的脸色说出这么委屈的话,真......反差萌。  宋念安原先想活跃气氛的那点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只听芮薏一声不含情绪的笑,没什么表情地说:“我不接你几句话,就是不理你了?那你之前都什么意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孟沛霖俨然被噎住,但几秒后还是接上了:“之前是我错了。”  “你没错,是我眼瞎,”芮薏目光冷冷定在他身上,“好在现在用洗眼液洗干净了,这心灵的窗户总算是亮堂了。”  一旁的宋念安没忍住,喝桌上原有白水时,轻呛了下,半天都在强忍着,没咳出来。  但这并不影响旁边那对准预备役情侣的剑拔弩张。  孟沛霖原先的醉意恍然散去,神色又变回一贯的沉静,却又在温和光线下,多了丝暖调温柔。  他看着她,认真说:“芮薏,我是真的喜欢你。”  芮薏静了几秒,嗤声:“这句话你今晚已经说了超过三遍了。”  “所以你知道了。”孟沛霖理所当然地承认。  “什么?”芮薏眼见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现又来了,火气立马上来,“孟沛霖!我知道什么了?!”  孟沛霖早摸透了芮薏的脾气,现在见她一脸要把他从这楼上扔下去的威胁表情,也只是勾唇漫笑,沉着够稳地低声:“知道,我想你给我机会。”  芮薏抱着手臂,一副骄矜放纵的大小姐姿态,转头看向宋念安,“小念安,他说什么,你听见了吗?”  被三个人同时盯着看,宋念安那口喝进去的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好不容易轻轻咽下去,缓和呼吸,才说:“芮薏姐,你这......”  芮薏倒是想起先前在训练地和傅听言说的话,朝他一扬下巴,继续问宋念安:“他和你告白之后,你立马答应了?”  要命的......  宋念安现在是站在芮薏阵营里,没办法,几秒酝酿就壮着狗胆地挺起腰板,一本正经虚声说:“怎么可能呢?”  闻言,傅听言喝水动作一顿,沉默之中,挑起眉梢看她。  宋念安一脸“哥哥我也不是想背叛你,只是现在情况严重,你理解理解我,委屈一下哈”的表情,狗腿的爱意再次明显。  芮薏压根没注意到这点细节,一听到宋念安的话就激动拍桌,面无表情地挑衅盯向孟沛霖,“所以孟副队是怎么觉得,你告个白,我就得答应?”  孟沛霖无奈的叹息还没出来,就听芮薏说:“你不是想要机会吗?行啊,我给你机会,反正只是让你能喜欢我的机会。”  “我同意了。”她一抬下巴,像极奴隶翻身做主人的小霸王。  孟沛霖:“......”  他慢一拍才反应过来,一失足就掉进了他给自己挖的坑。  因为告白的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是:“这次机会,让我能喜欢你。”  所以芮薏就抓准了这层漏洞,骄傲嘚瑟地瞧着他,脸上气意未消,就已经跃出了得逞的笑。  孟沛霖失笑:“那你没给我机会,我就不能喜欢你了?”  “那倒是不太可能。”芮薏已经压下火气,脸色疏淡起来,看上去波浪长卷配红唇的,渣女标配不留情,丝毫不讲未来求生欲地说,“毕竟姐姐魅力又不是一点两点,喜欢我的弟弟多了去了,就算迷恋,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说到这,她眯眼瞧他,莞尔一笑:“你说是吧,弟弟。”  这时候的年龄差异在芮薏的话里特别明显。  要是不提,宋念安都快忘了芮薏和孟沛霖这两个人居然还有姐弟的年岁差。  孟沛霖倒是不咸不淡的,接下芮薏的茬,眼尾挑笑的:“那姐姐喜欢什么样的?”  “怎么?”芮薏看他,警惕道,“你套话呢?”  自从告白之后,孟沛霖就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似的,变得“纯情”又直球,不过是唇边的一抹笑,就有色气意味:“姐姐不说自己喜欢怎样的,弟弟怎么找风格?”  芮薏:“......?”  我艹,这还是孟沛霖吗?  不仅是芮薏愣了,就连一旁的宋念安也匪夷所思地神色怔怔,从孟沛霖转到傅听言脸上,还是下巴要被惊掉的表情。  傅听言只是笑而不语,眸底的玩味却分毫不少。  两个男人黑白分明的眼,浑然天成的气质,既有部队训练出来的凛然正气,也有私于感情的放纵逐流。  宋念安和芮薏深深对视一眼,顿时怕了。  感觉,好像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恰逢这时,服务生端着咖啡进来,无外乎,还有那杯芮薏特意点的开水。  袅袅雾气呈于桌前,滚烫的沸腾感随着热意扑腾而忽上忽下,眼前的凉气很快都被氤氲致热,一同晕染出的,还有芮薏眸底那难得的柔光。  孟沛霖像是找准机会,散去方才毫不正经的玩笑,神色正然道:“奶奶如果还在,应该也很想疼你。”  芮薏扣在卡环处的指腹一颤,抬头,唇间微动,却没说话。  “芮薏,”孟沛霖终于在和自己这么久的较劲中,败于下风。他望向她的眼眸波澜四起,里头是壮阔澜川,却又温柔无度。  “我想疼你。”  “所以,周末和我一起去看奶奶,好吗?”  宋念安最终没打扰芮薏和孟沛霖交流感情。  时间已经晚了,十点五十,向来“遵守”老院门禁的小孩这会站在路边,表情酷酷的,牵着傅听言的手晃来晃去,但还是遮掩不住的心急。  “哥哥,我快迟到了。”  “嗯。”傅听言没喝酒,所以还能开车。  帮宋念安开了副驾驶的门后,他绕过一圈,坐回车上。  宋念安见他一点都不着急,疑惑眨了眨眼,加大音量又来了句:“哥哥!老院十一点关门!”  傅听言笑意渐深,替她系好安全带,轻捏了下她脸蛋,“我知道。”  虽然不痛,但宋念安还是揉了揉自己脸蛋,“你知道还这么慢悠悠的,晚了是我要写检讨啊。”  傅听言兴致有几分:“你写了多少?”  “写了很多。”宋念安抢着说完,但几秒又觉得不对劲,很识相地补充了句,“你帮我写的也不少。”  “嗯。”傅听言漫不经意的语调,“那怕什么?”  “什么?”宋念安怔怔。  “迟到了,不还有我?”傅听言搂过她,吻了下她额头,压在耳边的微哑低嗓,他笑,“哥哥帮你写。”  宋念安:“!!!”  这男人原来这么会打直球!犯规!!!  没成想,车刚开过两个街口,傅听言手机就响了。  是傅老来的电话。  接之前,宋念安小声提醒:“傅爷爷这几天都住在我们那边。”  傅听言应声后,含笑看她一眼,随后接起电话,“爷爷。”  宋念安不知所措,冷不丁也喊:“傅爷爷!”  傅老喊“听言”两字的话一顿,原先那点正经卸去,优哉游哉笑道:“这个时间了,安安一起啊。”  “......嗯。”宋念安有点不好意思。  傅老倒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毕竟一个全身心渴望他俩带娃回国的老头,这个点知道他们在一起,绝不可能阻拦,有的反应只可能是......冲!傅听言给爷爷冲!  所以在一旁季老疑惑看来时,傅老只是一个傲气掀眼,随即笑颜开怀地说:“没事,爷爷就问问你奶奶在不在家。”  傅听言没多想,只说:“家里应该没人。”  简言之,傅老太太又随旅行团出去了。  傅老很淡地应下,随常照顾道:“那没事了,先挂了。”  “好。”多一句催宋念安的都没有。  直到挂完电话,季老瓜子磕够了,懒懒掀眼,“怎么说?安安和不和听言在一起?”  “在啊。”傅老一脸骄傲,还重复道,“当然在了。”  “......”季老总觉不对,观察他几秒后沉闷低头,又抬头看他几秒,在看到墙上时间后,眉头紧紧一皱,“那你怎么不催孩子回来?”  傅老纳闷:“我催什么?”  “快十一点了啊。”季老嗔怪,“门禁过了我家孩子睡哪?”  “睡城西那边啊。”傅老理直气壮。  季老:“?”  傅老:“娟利又不在,你怕安安没地睡?”  娟利是傅老太太的名。  整个客厅沉寂好半晌,季老反应过来。  突然捞起一个靠枕朝傅老头上砸去,冒火道:“睡你奶奶的睡,我就说你这老玩意儿不安好心!把我孙女拐跑就是有你一腿!”  傅老被砸得直躲,没一会也气急败坏起来,“那你同不同意?!”  季老怒目盯他,“我同意什么?!”  “小两口自己待着!”  “......同意!”  那打个哪门子架!  傅老气到吹鼻子瞪眼,转身走人。  然而,宋念安和傅听言压根不知道爷爷们的那点小心思。  只是在确认老院门禁过了后,小孩一脸苦恼,“我今晚难道真的要露宿大街了嘛哥哥?”  傅听言打转方向盘,直接朝高架的方向开。  “你往这走干什么?”宋念安直起身。  “不是要找睡的地方?”傅听言淡定看她一眼。  “可......”这个熟悉的方向,宋念安倏然就有点小忐忑,“可这不是往傅家的方向嘛?”  “嗯。”傅听言笑,“快没地方睡了,能将就一下么?”  “啊?”  “今晚,跟我回家?”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宋念安感觉自己踏上了一条贼船。  傅家在老院有家,在城西也有房子,不过长辈很少回去,一般傅听言住的比较多,三室两厅的简约格调,当初装修就是走的黑白冷淡风。  就因为这点,好端端的温和暖调被打造得这么冷,傅老看不爽久了,也就不来了。  现在宋念安跟在傅听言身后,听着密码锁的几道滴声后,咔塔一声清脆声响。  莫名的心跳加速,她连深呼吸都卡在一半,只是慌乱地舔了舔唇,有种掩耳盗铃说服自己的心虚感。  在傅听言走进去时,宋念安忽地心慌一瞬,抬手揪住他的衣袖,“那个......”  “嗯?”傅听言转身,低头。  宋念安紧张道:“就我们两个人么?”  傅听言唇边勾笑:“还想要谁?”  “不是,”宋念安低眸刹那,耳根羞赧红透,“不是这个意思。”  傅听言随手一带,就把宋念安带进了玄关,弯腰给她拿拖鞋时,沉笑的气音划破一室的静谧,悠悠缱绻地降在她耳边。  “有你的房间,怕什么?”  谁......谁说她怕了?  宋念安向来人小鬼胆大,现在涌上心头的第一想法,也是这场较量,她绝不能输!要赢!  强忍着那股莫名其妙的不矜持雀跃,宋念安快速换了拖鞋,跟着傅听言往里走。  不得不说,这个家看似像家,却没一点温热。  与老院的暖红格调完全不同。  傅听言没急着把宋念安带回房间,而是把她带到厨房,打开冰箱,任她挑,“想吃什么?”  “啊?”宋念安慢一拍看向冰箱,里面都是各式各样品种的水果。  其中,她爱吃的葡萄和蜜瓜就有。  “都是刚买的,正好你喜欢。”傅听言那话说得毫不心慌,像是丁点水果并不是专门为她买的。  宋念安视线定格两秒,除了葡萄和蜜瓜,就是她很少吃但也很喜欢的樱桃。  只是......龙眼,她不喜欢,傅听言也不喜欢啊。  老院,似乎也没爱吃龙眼的。  鬼使神差的,今晚的宋念安不想吃葡萄和蜜瓜,就想吃樱桃。  她指指冰箱,回头看傅听言,“想要樱桃。”  傅听言随手就拿出樱桃和架子上能装樱桃的水果盘。  宋念安就跟在他身边,像个小侦探一样细细旁观着轻缓冲在樱桃上的水迹,还有这个家里余外的踪迹。  傅听言洗一颗,她慢吞吞吃一颗。  小刺猬连塞两颗后,嘴巴鼓鼓的,抬眼瞅他,乖顺里无形多了层乖张,边嚼边说:“哥哥。”  “嗯?”  “你不怕被抓到嘛?”  澈耳水流声中,傅听言偏头看她,深邃眉宇间平添温柔,“被谁抓到?”  “就......”宋念安小声却故意,“被那个喜欢龙眼的人抓到。”  傅听言忽地笑了,关掉水龙头,擦净指间水汽,反手就将宋念安围在中岛台边上,微弯下眼,低声笑问:“谁?”  猝不及防的发展,宋念安呼吸一滞。  受困其中,她咬着樱桃的动作也缓缓停下,悄悄咽下去后,垂下目光,不争气地声音越来越低:“就......喜欢龙眼......”  还没说完,傅听言出声引导:“念念——”  宋念安抿唇,“嗯?”  “头抬起来。”墙上掩映的身影,傅听言又压下几分。  宋念安听话抬头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的鼻尖正好碰擦而过,带着凛冽的热息前奏,男人的轮廓都被光影融合虚化。  分秒的小鹿乱撞,只见他笑着压下眼底的流光,“龙眼的另一个名字是什么?”  宋念安不说话。  傅听言又问:“现在觉得龙眼会是谁买的?”  宋念安:“......傅爷爷。”  不言而喻的答案,宋念安的脸蛋红扑扑的,颊及耳根的滚烫,擦了腮红都不及她现在自知害羞的状态。  她手上还拿着另一半樱桃没吃。  傅听言不过看一眼,“甜么?”  “甜的。”  “有多甜?”  宋念安抬眼的那一秒,男人眸色微黯,喉结微滚之中,擦燃笑意的嗓音都幻化不切实际的低哑,蛊惑般融在她耳边。  “念念,哥哥想吃甜食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二更。  感谢在2021-08-14  20:26:54~2021-08-16  13:2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974099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38、亲吻 ("跌进你心窝");  毫无预兆的暗示,  宋念安反应过来时,下巴已经被微凉的指腹轻轻抬起,目光却撞上男人凛冽又占据侵略性的眼眸。  背光而毫不收敛。  宋念安心跳骤慢半拍,  随即疯了似的狂跳起来。  一切虚化在此刻都再度有形,不仅如此,还锋利地附带更多荷尔蒙的性感气息。  “哥......哥哥......”宋念安慌乱地视线一秒逃避,  身子被傅听言逼得彻底向后倾,  背脊蹭在中岛台上他刚才随手放着的外套。  柔软的布料,她被台边的冰冷瓷砖蹭上去的衣角,  白皙的腰身露出。  傅听言垂眸就察觉到了这一幕,  眸色不受控地深黯好几度,单手搂住宋念安的腰,把她一把提起,  就抱到了外套上的位置。  再落下的手,  左手撑在台边,而右手似有若无,在衣角周边徘徊。  春寒的夜下,屋内即便密闭不透风,  温度依旧低凉。  可能是凉风伺机闯入,宋念安腰间一凉,下意识地向后瑟缩,傅听言由此靠她更近。  抵住的呼吸,她抬眼,  就撞进他眸底。  那汪深水像是受了诱惑的吸引,已经开始动荡。  莫名的局促不安,宋念安刚想说话,傅听言低沉到沙哑的话已然砸下,  “念念,可以么?”  他们打破咫尺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仅剩最后一毫米的位置,随意的低头就会亲上。  热息缭绕心房,血液一点点变得灼热滚烫。  “傅......听言......”  “嗯?”  “我好像,”宋念安大脑当机地说,“还没准备好。”  傅听言轻笑了下,“是么?”  看似是给她选择,却每条路都堵死。  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影在光源下铺天盖地地笼罩,左手堵死出口,右手又游刃有余地把握在她衣边。  冷热交融的一秒,宋念安倒吸了口凉气。  她没注意,外套的柔软一边已经在光滑的中岛台上打滑,一点点地擦过台边,一不小心,她没坐稳,整个人直接往下滑。  猝不及防的,宋念安吓得双手紧急环在傅听言颈间。  傅听言眼疾手快地右手环住她,两个人最后那点距离被逼走。  耳边随即传来男人漫不经意的一声低笑。  “念念,”他歪过头,就近在她唇角边问,“现在准备好了么?”  就像走上四百米赛道,准备听八百米比赛枪响一般的小鹿乱撞。  不,是更悸动的肆乱。  宋念安思绪彻底脱轨。  不退不拒的沉默,真是比欲擒故纵还磨人。  傅听言心痒一瞬,终于在暧昧对视中,嗓音一低再低:“不是说我命里要犯桃花?”  “......嗯。”宋念安怔懵看着她,脑子却丝毫牵扯不出和这句话有关的场景。  此时此刻,尽数感官都被他占据后,走向钝化。  诱惑性太强,宋念安控制不住自己流连他薄唇的目光。  她勾在他颈间的手慢慢蜷缩收紧。  太过明目张胆的渴望,这一刻,蹙燃到最大。  像是中了蛊,只有他能是解药。  “那桃花都送到面前了——”傅听言一勾她的下巴,眸底深沉不见底,唇边的笑是从未有过的痞气又风流。  “现在能摘了么?”  下一瞬,不等她反应,温热的吻就带着未曾有的力度落下。  宋念安瞬间心乱如麻,眼前是放到最大的男人模样,英气逼人,却在笑中肆意放纵。  动作先于意识做出的反应,是往后退。  却在不到半秒的时差,她整个人就被他霸道地揉进怀里。  傅听言就着弯腰不适,干脆拦腰抱起她,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  突如其来的腾空,宋念安心思一悬,即便腰间有他在护,却也拥他更紧,不经意便加速了吻的占有感。  傅听言的手落在宋念安的颈肩,细腻又温柔的每一点摩挲,都和他这个深吻截然反差。  他的吻压得重,像是无师自通地引导,不由分说地将她所有的隐秘都逼出光华。  对视滚烫,气息缱绻。  每一缕呼吸,仿佛都成了共有之物。  宋念安毫无经验,毫无头绪,碰到这种情况根本就是被动地位。  却很奇妙的,很难以言喻的,是她蜷缩的指腹,慢慢地,失去控制地,没入他黑却刺人的短发。  腾空的缥缈感,很快被落于沙发的实地感取而代之。  在上的目光炙烫逼人,宋念安心慌不止,原先好像已经有了缓和的趋势,却在她那声轻轻呢喃喊出的“哥哥”中,化为虚有。  傅听言眸色深邃幽远地有一瞬多了吞噬感,那句“嗯”的反问似乎只是走个过场,他的目光寸寸盯在她的眉眼、鼻梁、唇瓣上。  宋念安呼吸缓了好一会都缓不下来,起伏的胸膛于他而言都像是一种勾人方式。她双眸微起氤氲,清透的瞳眸瞬间剔透出娇俏感。  真是疯了。  傅听言的喉结上下滚动时,气息变得越发燥而热,灼热的吻继而落在她清丽馥雅的眸上,游移到鼻尖,再辗转到唇上。  樱桃的甜味已经遍布所有呼吸能到的地方。  上钩的不知是她,还是他。  融化在含糊模糊的细碎声中,是傅听言低迷不失黯哑的话,伴着笑意。  “念念,你真漂亮。”  一直到半夜,宋念安都目色清明地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耳边辗转反复的都是傅听言和她说的那些话,真是的,这大尾巴狼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会勾引人?  宋念安想着想着,拳头就握紧了。  一墙相隔的两个人,宋念安憋了好久,还是没忍住,起床拿好喝空的水杯,踩着拖鞋就往外走。  可能是听到外面的声响,傅听言的房间门没一会就开了。  光影晦暗,男人慵懒靠在墙边,松垮睡衣罩在肩头,身型衬得硬朗,居高临下地看她,不言含笑的模样......  宋念安:“......”  “我,我喝水。”她一个没克制住,结巴了。  傅听言微挑了下眉,笑:“我说什么了?”  “没,没有。”宋念安不争气地转头,就想倒水。  但关键是那个饮水机怎么屏幕上显示的需要水箱需要换水了?  宋念安杵在原地好一会,都没听到旁边的声响,直到倒腾半天绷不住了,她酝酿好情绪,可怜兮兮地转头,“哥哥......我不会换水。”  傅听言这才站直身体,笑意颇深地朝她这个方向走。  娴熟简单的操作,落在傅听言的手上,宋念安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他身上去了。  傅听言把她护在饮水机前,低头时说:“水杯。”  “这。”宋念安乖乖把水杯递过去,饮水机上解锁按钮一按,水就哗哗流下。  反倒是等待一杯的时间,傅听言近在身后的强大存在感,宋念安一时间难掩的小紧张,指腹压在桌边,都无形压出了指尖的绯白。  好在傅听言也没盯着她说什么,清冽的呼吸慢慢落下,扰起心底安宁的一片浮羽。  水倒好,宋念安喝了几口,转身时还是那个暧昧被围困的动作。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纯净的神色看上去单纯又无辜,静了几秒,只是问:“不去睡觉嘛?”  傅听言随手替她理了理颊边的碎发,再低头时,眸底那点困倦统统消失。  “你不是还没睡?”  “那......”宋念安理亏,“我睡不着嘛。”  是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撒娇,隐隐地擦过他心房,激起肆乱涟漪。  宋念安寻思着既然不睡,那得找点话题。  小脑瓜子绞尽脑汁想了想,她忐忑看他,意有所指道:“不知道芮薏姐那边战况怎么样了。”  “战况?”傅听言捕捉了点有意思的词。  宋念安错过他的目光,很轻地应声:“就......怕芮薏姐吃亏。”  傅听言垂眸看她,忽地笑了一声。  初醒时微哑的嗓音被现下的慢调勾人取代,他微弯下身,视线与她平齐,浅浅的淡色琉璃灯下,男人的瞳眸泛着温润的光泽。  很明显的,里面拢住的全是她漂亮的模样。  “你怎么就不怕自己吃亏?”  “嗯?”宋念安一个没反应过来,发懵看他,神色偏于呆萌的可爱。  傅听言唇角轻勾,抬手,微弯的指节轻轻取走随呼吸方向,飘在她唇间的墨黑长发,最后,轻擦了下她唇。  “教过你的,”他轻轻说,“做什么,总得礼尚往来,对么?”  “唔——”  下巴被轻勾,几个小时前似曾相识的场面再度席卷而来,以更温柔悠缓的方式。  隔天,芮薏约宋念安去试网红餐厅。  以往都会提前到的宋念安,这会踩着点,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过来。  芮薏凑近一看,才意外发现小孩神色疲倦。  她微抬眉梢,“你昨晚做贼去啦。”  “嗯......差不多了。”宋念安没忍住困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做了一晚本不该做的偷心贼。”  芮薏:“......”  无语,“知道你们恩爱,倒也不用这么恩爱吧......”  芮薏试探:“这是打了一晚上的大战?”  宋念安:“???”  小孩脑子灵光,一下就双手比大叉,“我们是纯洁的爱情。”  芮薏一脸“我今天能信你我跪地行走”的不屑表情,往她身后瞧瞧,“傅听言呢?”  宋念安随口说:“军区开会。”  “哦。”芮薏摸了摸脑袋,自己在那嘀嘀咕咕,“原来真要回去开会啊。”  “啊?”宋念安算是听清了,但又没完全听清,“芮薏姐,你说什么?”  芮薏一下反应,赶紧把快要露出的马脚往里收收,“没什么,快点,马上就要叫到号了。”  宋念安很没灵魂地“哦”了声,耳旁似乎还循环着芮薏那句话。  那话里意思,卡点很微妙啊。  吃饭中途,宋念安意外发现芮薏里面的内衬裙好像和昨晚的格外相似。  可是,芮薏姐不是有不穿隔夜衣的习惯的么?  揣着疑惑,宋念安好好观察了一番。  终于,在芮薏讲到孟沛霖时,她突然喊:“芮薏姐。”  芮薏闻声抬头,“怎么了?”  “你们昨晚......”宋念安听似很隐晦,却又口遮无栏地问,“才是大战了吧。”  芮薏:“......”  宋念安也是很无奈,指了指自己脖子的位置,提醒,“这里,还有点......印子。”  芮薏:“......”  果然,芮薏的反应从来不会让宋念安失望。  她乐哉摇着小脑袋,轻轻眯眼笑了下,“可以啊芮薏姐,没想到啊,一举成功拿下。”  芮薏轻咳了声,很不好意思地说:“你这小孩,说什么呢。”  宋念安点到为止,笑了下,也不再说了。  即便她不知道他们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吧,芮薏和孟沛霖的恋爱瓜,进展飞速,真的吃起来好刺激哦!  另一边的军区,傅听言和孟沛霖开完会后,从会议室一起出来。  正好说到周末去扫墓的事。  这次行程算是和医疗队和心理队那边吻合上了,傅听言从一大早看到孟沛霖,就直觉这人今天精神状态异乎寻常的好。  “怎么,芮薏答应你了?”傅听言笑问。  这个问题,以往都是言简意赅的简单回复,但这回,孟沛霖居然是很不好意思地轻咳,和远在十几公里外的芮薏同一反应。  “算......是。”  说实话,孟沛霖自己也不敢总结。  原本昨晚是要送芮薏回家的,但她非要去喝酒,说今晚不陪她喝酒就休想得到她,然后孟沛霖没办法,只能陪着大小姐,哄她开心。  但谁知,芮薏这酒从大排档喝到他家。  他确定她喝醉之后,本要把房间空出来留给她睡,但偏偏那时候的芮薏非要回家,说什么都要上个洗手间就回家。  孟沛霖拿她没办法,只能任她折腾地先把她送到卫生间。  但没想,芮薏很快开门后,手里提着自家的家门钥匙,朝他来了句:“弟弟,你说要是没了家门钥匙,我怎么回家啊。”  孟沛霖起初没听懂意思,眼见着芮薏一通骚操作把那把关键钥匙丢进厕所,一把按钮硬生生给冲下去了。  “喂,你干什么。”孟沛霖被她吓得不轻。  但下一秒,芮薏就一下跳到他身上,纤长冰凉的指腹扣在他颈间,火热的吻直接劈头盖脸砸下去。  谁都没想到,有生之年,冷感逼人的孟沛霖就这么被狂野大小姐给“办”了。  霸王硬上弓,果然是他们爱情的开场方式。  够疯够野。  “啊,真的啊,哈哈哈哈哈芮薏姐你可太行了。”宋念安强忍着笑听完,直接拍大腿,“没想到没想到,太有成就感了。”  芮薏虚声半天:“......是吧。”  关键是,这完全是孟沛霖那边的版本,她昨晚喝断片了,那后来简直就是发酒疯,醒来完全没印象。  真是要命的,她怎么就连个片段都想不起来呢?  唉......芮薏叹气了。  然而,更令她叹气的,是没一会,手机震动。  解锁一看,是熟悉的那个和孟沛霖的对话框,但是!!!备注居然他妈是亲亲老公!!!  啊!芮薏**了!  一直到下午,傅听言来接宋念安回去,这小鬼才收心,乖乖上车。  车上,眼见着后视镜里孟沛霖和芮薏的高低身影越来越远,宋念安笑眯眯地感叹:“哥哥,我今天可算是听到了大**消息。”  “什么?”傅听言偏头看了眼眉飞色舞的小孩。  宋念安摇摇头,一本正经道:“这是我和芮薏姐的秘密,怎么能告诉你?”  傅听言轻笑:“你还有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宋念安有点小傲气,“当然啦。”  这话说完,车逢红灯,缓缓停下。  倏然安静后的车内,空调叶片缓缓擦过温热的暖气。  傅听言转头,手先是揉了揉宋念安的脑袋,随后落在她那小巧耳垂处,轻轻捏了下。  随之,玩味的笑:“人都是我的,还有什么秘密我不能听?”  作者有话要说:审核爸爸!!!富强**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39、承诺 ("跌进你心窝");  这话说出来,  宋念安的第一注意都集中在“人都是我的”这五个字上,昨晚的画面又栩栩如生划过她脑海,带着火热的气息。  一不小心,  她的脸就通红整片。  宋念安一下手扒拉开他,别过目光,小声嘟囔:“你......你好好开车。”  意料之中的反应,  傅听言笑意不减反深,  收回视线,没再过多去问。  而距离老院越来越近,  宋念安突然想起来宋芷青那边的旅行团好像就是今晚回溪安,  她昨晚在他那边睡的,这事肯定会被季老和傅老当成茶余饭后骄傲的话题。  可宋芷青要是知道,估计......  宋念安从小到大虽然有傅听言挡着,  但还是最怕被宋芷青训了,  好在今晚傅听言在场,还能替她挡着点。  小孩儿就这点心思,见着时间紧迫,小心翼翼还要抓紧说:“哥哥,  今天妈妈回来,要是爷爷说到昨晚我去你那边睡的,妈妈肯定要生气......”  话没说完,但意思表达明确了。  傅听言深黯地应:“明白。”  宋念安愣了愣,忽地意识到这人明明就和自己不在一条线上,  气呼呼地一鼓腮帮,瞅他,“你明白什么了就明白。”  “明白——”傅听言打转方向盘后,右手稳准搭落在宋念安脑袋上,  轻轻揉了揉,唇边一笑,“是我把你拐回去的。”  “......”这还差不多。  宋念安现在在傅听言那边又变回了无法无天的样。  小大人模样摆起来,还不忘深刻指导道:“那你一定要记得记得说,我绝对不是因为喝酒错过门禁的。”  傅听言就猜到她会准备好大招,“嗯”了声,跟话问:“那是因为什么?”  宋念安想想,严谨遵从自我检讨一贯的文风,牛逼哄哄道:“当然是因为黑灯瞎火的,你这大尾巴狼又太诱人,我本克制力极强,却又微醺被你趁机**,一不注意就上了钩,败于你的高明手段,忘乎所以,因此没了时间概念。”  小孩儿说到最后,还不忘打个响指,自夸道:“完美!”  傅听言早就习惯宋念安这跳跃的文风,不过哼笑了声:“小白眼狼。”  “你说什么?”宋念安原先扬着灿烂笑容的脸一绷,认真兮兮地转头看他,小手挥在半空,状似威胁,“傅听言,我劝你好好说话。”  耀武扬威,显然是已经吃到糖的骄纵。  宋念安使的得心应手。  恰逢十字路口,车缓缓停下。  面对宋念安那点跃于表面的小傲气,傅听言只是轻笑之余,朝她勾了勾手。  宋念安眨眨眼,不明所以地靠近。  却不设防地被傅听言一下勾住脖颈,拉近怀里,重重的吻迹游走过耳边,伴着含糊不清的笑意:“错了。”  “嗯?”宋念安肩膀微颤。  傅听言盯着她的眼,晦深难测地抚过她唇角。  “是我们念念太诱人,哥哥没了克制力——”  他笑着厮磨,“才不小心,上了钩。”  车刚停在老院门口,还没熄火,屋里就一根鸡毛掸子丢出来。  随即传来季老怒火冲天的骂声:“季圳然!你个小兔崽子怎么回事?!”  宋念安和傅听言都是一愣,一时半会都反应不过来这又是怎么了。  直到进到里屋,把买的水果酸奶放下,才看到季圳然被罚站在客厅,旁边就是挥着鸡毛掸子威严教训的季老。  “我就想不通了,你小小年纪,怎么还有尾随女同学的癖好?”季老今天接到老师电话,直接当场气笑,“你学什么不好,学你小姨追人当小尾巴?还学她写情书?她那情书跟狗啃一样的,到底哪点入了你的眼?”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用她的办法,能追到人才有鬼了。”老头越说越来脾气,“我是不是这么和你说的?”  “啊,你倒是说话啊,刚刚嘴皮子不还挺利索的?”  季圳然很心虚地反驳:“那小姨不也追到小姨夫了吗?”  季老“哈”一声,莫名严肃道:“那你等你小姨回来,好好问问她,到底是她追你小姨夫有用,还是你小姨夫追她有用。”  季圳然:“......”  刚想说话,一抬头,目光撞去,赶紧识相闭嘴。  只是季老还没说够,那噼里啪啦的话刚混进空气,就注意到季圳然脸色的不对劲。  有那么点知错样,但更多的,似乎是一贯搬好小板凳准备看戏样。  季老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情况?  紧接着,季老右眼皮开始狂跳,背后突然袭来一股冷风,怎么还阴森森的呢?  他冷不丁一个转身,就看见火冒三丈的宋念安抄着他刚才丢出去的鸡毛掸子站在门口,脸上绷紧的神色,可怖又慑人。  和一旁气定神闲站着的傅听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老彻底失语。  他悄悄深呼吸了下,小步子挪到季圳然身边,通气问:“小兔崽子,你小姨回来,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  小兔崽子然一脸平静地说:“太爷爷,您不是没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  “你!”季老看他那嘚瑟样,就猜到自己完了。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状态,季老想找傅老撑腰,可这人非说今天孩子们回来,要炖鸡汤,现在就窝在厨房一个劲地忙活。  看来是救不了他了。  季老很知趣地自我小小反省了下。  赶紧调整好状态,一个立正,就朝着宋念安笑眯眯走过去,“哎呀,这不是我们安安嘛,可回来了,爷爷可想死你了啊。”  宋念安皮笑肉不笑地说:“爷爷是想小尾巴了么?”  季老:“......”  “我们安安怎么可能是小尾巴呢,是不是?”  他看向一旁的傅听言,只收到一个再尊敬不过的:“季爷爷好。”  季老给他使了好几次眼色,傅听言照常不误地接收了,却迟迟没反应,只是淡笑,看向宋念安时爱意满满。  季老真是被这抹浓烈的爱意打败了。  宋念安俨然不想和他对话。  轻哼一声就转头望里面走。  季老:“......”  跟在宋念安后面,季老还不忘和傅听言通气:“听言,一会要是大/炮飞到爷爷这,记得救救爷爷。”  傅听言没忍住笑:“爷爷,我也怕惹她生气。”  季老懵了,“这小孩儿现在都爬到你头上了么?”  傅听言丝毫不避讳地承认:“这些年,不是一直在我头上么?”  “......”真就,明目张胆了呗。  晚上吃饭,很出奇地,宋芷青并没有提到任何昨晚宋念安夜不归宿的事,绕来绕去的关心对话,最后落在周末扫墓的事上。  她似乎早就接受了宋念安会和傅听言走到一起的事。  在外这么多年的旅游一方面有开阔心境,另一方面,也让她彻底放下了过去那些心事。  而纯粹地,只想祝福孩子们的爱情。  吃饭叽叽喳喳的,都是孩子们的吵闹。  久违的,林钦吟、季淮泽、季向蕊和时鉴,还有林纾清和时鸢,连带着两条可爱的狗狗都回来了。  阖家团圆,大概就是这种画面了吧。  饭后,宋芷青把宋念安喊到楼上,搞神秘半天,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了当年傅听言出国前的第一封手写遗书。  危险任务之前,队里人人都要写。  虽然按规矩来说,傅听言安然无恙回国,这封信就不会传递到外人手上的。  但在答应照顾宋念安到她十八岁成年之后,傅听言还是主动把这封信转交到宋芷青的手上。  向她承诺了那些,宋念安不知道的承诺。  年轻人认真坦荡的模样,宋芷青到现在都还记得。  她笑着轻轻把保存完好的信封放到宋念安手上,动作缓和,温婉道:“这是妈妈和你听言哥哥这些年的秘密,现在到了给你答案的时候。”  宋念安不解看着信封,“妈妈,这是?”  宋芷青淡淡笑说:“你之前不是有好奇问过我,怎么放心我把你交到傅听言手里的吗?这里面就有你想知道的答案,拆开就知道了。”  宋念安听得云里雾里,还一头雾水的时候,宋芷青出去了。  只留下她和这封信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  拆开信封,里面有两张纸,但只有寥寥几段话。  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力透纸背的劲道感,很有傅听言一贯行书的风格。  只是,上面第一行看到的话,就刺痛了宋念安的眼。  [致念念:  如果幸运,信不会交予你手;如果不幸,也希望不会是你亲手打开这封信。  念念,如果是你亲手打开。  对不起。  抱歉没有遵守给你的承诺,平安回来。  但别怕,记得我说过的,我会在你身边,陪你慢慢长大。  答应你的事情也依旧都会做到。  按照时间推算,最晚下个月会是你的生日,新的一岁,生日快乐。  你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巧克力慕斯味道的蛋糕,我提前一年就预定好了。  时间到了,记得去拿,蜡烛是你喜欢的小海豚。  另外,新买的生日礼物是你要的海豚挂坠手链,在你书房的最后一级抽屉里。  能许三个生日愿望,知道你每年都会浪费两个。  如果我不能回来,其中一个,借给我行么?想祝念念学业顺利,成为想成为的无国界医生。  别害怕,战场只是战场。  家国幸福。  另外,以后晚上如果有聚会,记得不要喝酒,如果要喝,最多不超过三瓶的量。  三瓶之后,你会醉。  没有我在,保护好自己,记得在门禁前安全回家。  最后一个秘密。  感谢,你来到我身边。  ——傅听言留]  “连日期都不写,一点都不规范。”宋念安嘟囔这么一声后,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果然还是傅听言当时的作风,冷淡又温热。  明明都记得,非要死鸭子嘴硬说不喜欢。  这封信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都在透露傅听言感情上落败的时间点。  坏蛋,还诓骗她学习时候别谈感情。  宋念安在房间里待了好久才出去,还是遮不住掉过眼泪的小兔子眼睛。  傅听言正好上楼,碰上了她慢吞吞从书房里走出来,什么都不知道地含笑走近,一下牵住她的手,“怎么不下楼?”  却没想,宋念安直接给他甩开了,嗓音低淡微哑:“你别碰我。”  傅听言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微弯下身想去看她的脸,却被她一下挡住,“怎么了念念?”  语气有鲜明的着急。  宋念安本来挺难过的,但脑子里想了半天,都没搜到答案,顿时不开心了,低落地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他就伸手,“我的生日礼物呢?”  傅听言一愣,宋念安的生日明明在下半年......  “什么礼物?”他试探着问。  “王八蛋。”宋念安不爽叨叨,“人回来了,连我礼物都私吞了。”  “什么?”傅听言哭笑不得。  刚想解释时,被宋念安拿两张纸拍了一脸,上火道:“傅听言,我的礼物呢!海豚挂坠手链!”  傅听言一听就明白了。  他笑意终于淡去,弯下身,平视着她,“不是说不喜欢海豚了么?”  宋念安充耳不闻,狡辩道:“我没有,我要礼物。”  “那年不是送你项链了么?”傅听言包容着宋念安的小脾气。  宋念安不管,她就要,还小狗一样蹭着他也说:“不行,你说你准备了海豚手链的,傅听言,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傅听言笑着搂住她,一只手轻轻揉她脑袋,算是安抚,“好,给你海豚手链。”  宋念安这才安分。  只是后来的宋念安,都不像回来时候那么活泼,乖巧地不像话,还时时刻刻黏在傅听言身边。  不知道心里压着什么想法,悄悄的酸涩在滋生。  周末去扫墓。  这个时间段临近清明,陆陆续续来的人已经不少。  林柏安和傅蕙绒的设位差了些距离。  当傅听言陪在宋念安身边,站在林柏安的墓前时,身份、地位好像整个都不一样了。  傅听言和宋念安谁都没见过林柏安,却听闻了林参谋长的英勇事迹。  过去都是林老在墓前陪儿子说话,但现在季老就站在一边,全程都是宋芷青哽咽地在说:  “该放心了,吟吟和安安都过得很好,我也过得很好。”  “今天带听言来给你见见,你知道的,傅老将军的孙子......”  宋芷青说了很多。  有的,没的,统统分享。  倒春寒的天,本该萧瑟肃寒,却在此时此刻,意外有了春风温和的感觉。  兴许是照片如同见人,宋芷青情绪上来了,一直到中午吃饭才缓和下来。  宋念安帮大家去买水,而在座的,就近的,就是宋芷青和傅听言。  这次不同于普通长辈与晚辈的身份,而是在知情他和宋念安接下来都要出国的消息,宋芷青特意支开了宋念安,纯粹的想和傅听言好好聊聊。  “听言,阿姨不是想过问你们的感情,只是......”宋芷青有些纠结又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问话却是认真,“只是想问问你,安安这边,你们的打算。”  傅听言向来言简意赅的利落,这次却是温和了眉眼,淡淡道:“阿姨,接下来的任务之后,会不会有危险,能不能安然回国,谁都没办法保证。”  这听上去就是开放式答案。  没有如同曾经的承诺,也没有似曾相识的保证。  宋芷青的脸色有一瞬的变化,但还是强忍着莫名的不适,冷静问他:“你过去答应过我的......你是不是忘了?”  “我没有忘,也不会忘。”傅听言很少拿这么认真的态度去回答儿女情长。  “那——”后面的话,宋芷青都没说完,就听傅听言沉静安稳的话音,给以无尽底气:  “但我会尽全力保护念安,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我答应您的,必定说到做到。”  如此郑重的答案,宋芷青本不该继续往下问了。  但沉默之后,还是选择打破既定束缚。  “那如果你们都安全回国了呢?”  男人目光抬起,倏然定格在不远处那个温柔的背影上,手上还挂着他送给她的海豚手链,眼底尽是柔情和深邃。  不用想便清楚的答案,他温柔笑说:“我带聘礼娶她。”  作者有话要说:出国是去搞事业的,感情线依旧走甜路线,放心。  感谢在2021-08-16  17:55:10~2021-08-17  20:4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40、再遇 ("跌进你心窝");  老院这几天人多,  天天都欢声笑语的。  大家心知肚明,距离傅听言和宋念安出国的日期越来越近,却都只口不提这件或许伴随危险的事。  只是,  始料未及的情况永远早于预期。  国际新闻频道最新播报标题:马加革战区级地震,死亡人数升至1305人。  [据**新闻最新消息,截至当地时间3月25日,  马加革地震已造成1305人死亡,  至少6400人受伤。在该国中西部地区,10000多所房屋被摧毁,  近12000所房屋受损。马加革民政部门表示,  地震给马加革多段区域造成严重破坏,部分城市几乎被摧毁......]  新闻播报第一时间,宋念安手机响了。  是老师纪渊的电话。  “纪老师。”  “喂,  念安,  是这样,马加革的新闻看到了吗?”  “看到了。”  “紧急接到通知,马加革和阿耶于进行人员调动,你们这边现在第三批次医疗队作为紧急医疗队前往马加革战区,  谈律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去,现在发通知,让大家收拾行李。”  “收到。”  全程,傅听言都在宋念安身边。  挂掉电话,  俨然明白的情况,宋念安转头看他,淡笑了下,全然没紧张的神色,  只是说:“哥哥,我要提前出发了。”  即刻出发,没有怠慢的时间。  宋念安收拾完行李,和大家打完招呼,傅听言就送她去机场和大家会和。  而季老笑眯眯从厨房里端出的那碗鸡汤,宋念安只是最快速度喝光了汤,里面专门给她夹的鸡腿都没吃。  盯着郁红尾灯离开的方向,季老站在老院门口,手上还端着那碗空汤的碗,低头瞅着那个宋念安最喜欢的鸡腿,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睛,还是一个没忍住,眼泪掉下来了。  有点责怪又有点委屈,低不可闻地嘟囔着:“这小兔崽子,多大的鸡腿啊,怎么又浪费了。”  马加革原先就在交战中,民不聊生,这次的地震更是雪上加霜,3月25日里氏级地震,震源深度近10公里,震中位于马加革中西部委也拉省,距离马加革首都汭勒湾近130公里,汭勒湾有强烈震感。  3月26日马加革又先后发生两次地震,一次级地震,一次级地震。  “我们原先所处汭勒湾地区的医院全部坍塌,现在四层楼房仅剩两层,一层的候诊室、急诊室、重症监护室全部塌陷,现在不能判断会不会再有地震,野地医院已经在重建。”  纪渊把现有到手的资料全部分发给第三批的小组成员,宋念安就坐在他旁边,听他说,“现在驻地马加革野地医院的仅仅原有国际救援人员15人,加上马加革其他项目的人一起,不到40人,我们现在是去增援,记住组织惯例,救人也要保护好自己。”  大家统一说:“明白。”  第三批次都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灾难性/事件。  然而,这次马加革的情况已然远远超出大家预计。  到达时,眼前本该有的医疗大楼已经被三次连续地震和断断续续的余震压垮到废墟零碎,而就在这片废墟下,还有生存者没被营救。  地震之后,聚集到医疗地的人数更是直接爆表,源源不断的伤员涌入,上百,上千,拥挤在野地医院的人越来越多。  就近大街上都是人,无论身份,无论年龄,无论男女,拖在半路死亡的、濒临死亡的、受重伤的、轻伤逃脱的......  原有的医院是少有的四层创伤医院,现在转为两层简易的野地医院,就算再讲稳定都搞得人心惶惶。  这就是猝不及防,宋念安在尘土纷飞的现场看到的混乱情况。  没有时间了。  到达的第一天,震后30小时,第二批手术已经由原有医疗队进行,但新进的伤员,就算有支援的医疗器械供给,手术室也仍处在根本不够用的状态。  全队的人都焦头烂额。  骨科的队员已经在户外临时搭建的塑料布下进行紧急截肢手术,但宋念安这边迟迟没法进行,最关键的原因,完全没有多余手术室留给他们。  “宋医生!宋医生!”同队的徐浅突然大声喊。  纪渊还在隔壁手术室,其他队员都还在抢救人命,心外一块只剩下宋念安。  宋念安匆匆跑过去,“什么情况?”  徐浅把最新数据拉到宋念安面前,“p(脉搏)75次/min,r(呼吸)20次/min,bp(血压)120/75mmhg,无明显诱因的突发胸痛,神清,无颈静脉充盈,双肺底可闻及湿啰音。”[3]  宋念安再检之后,皱了眉,心音迟钝。  她记得刚才明明给这个患者上过紧急药物,丝毫缓解都没有,就连突发后室颤都次数异常。  很快,纪渊结束那边工作过来,神色还是凝重。  宋念安这边已经完成初步判断,“老师,是急性下壁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  冠状动脉造影中显示的是——  lad(冠状动脉左前降支)中段80%局限性狭窄,lcx(心脏供血三条主要血管之一)-om1中段90%狭窄,timi血流(急性心肌梗死冠脉内溶栓后冠脉血流)3级;rca(右冠状动脉)自二段后100%闭塞,可见血栓影,timi血流0级。[4]  治疗判断,宋念安说:“rca是罪犯血管,先决定干预rca病变。”  整个治疗过程都伴随着患者反复的室颤,累计共达45次。  患者情况直到稳定,先后给出的药剂量,宋念安完全熟练地说:“胺碘酮300mg,艾司洛尔250mg4......”  条条框框都说清楚,纪渊就在一旁听着。  他原以为宋念安的年龄小会成为她在这条救援路上的某种阻碍。  可现在,现况让他放心。  他带出来的学生,认准的学生,果然有能力在危急关头仍旧做出最有效的抉择。  这个患者是救援例外的情况,和自身身体素质有关。  而震区救援势况依旧严峻。  每天的工作都是挑战和煎熬。  到达的第三天,废墟下还有生存者,无国界医生团队在治疗患者的同时,还必须在最快时间协助救援队救出生还者。  宋念安发现了个小女孩,不会说话,听人说之前就一直在这家医院,就连当初紧急生产,都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  但问题是,小女孩一个劲地只是指着不远处她被救出来的地方比划。  宋念安勉强能看懂一点手语,和她沟通却还是因为地域问题产生了障碍。  孩子的手语明明意思是——那边,那边还有人。  却在中间,非要加个墙壁。  什么叫那边墙壁还有人?  国际救援队那边仅在五分钟前给出通知,说有墙体裂痕,很有可能会再坍塌的风险,救人必须要二次稳固建筑,谨慎靠近。  宋念安要找人帮助,可一个不注意,孩子就朝着那边跑过去。  “wait!”宋念安眼见孩子就朝着最危险的地段跑去,喊人支援不及,紧接着,就看到裂痕后的混凝土墙垣跟失控一样往下砸。  “危险!”  想都没想,救人的本能。  宋念安朝着那个方向快速跑过去,一把环住小女孩的腰就外圈冲。  “轰”的一声巨响,身后墙体全部倒塌。  承受不住身后袭来的压力,宋念安摔在地上,女孩全程被护在怀里,顿时间,周身灰烬全埋,尘土缭绕。  “念安!”  队员呼声瞬间没入尘嚣。  彼时还在溪安军区的傅听言,盯着桌上的满钻小扇子项链,是他之前送给宋念安的。  她为了拿回那条被他放起来的海豚挂坠手链,特意缠着跟他换的。  他家小孩儿总有他猜不透的小心思。  只是,傅听言今天右眼皮跳得格外厉害。  难以言喻的不安和惶然,似乎从宋念安离开那一秒起,就有了预兆。  这次是他送她,或许是察觉到了他明于表面的担心,宋念安在安检进去之前把他拉到一边,轻轻朝他挥了挥手。  傅听言顺从地弯腰靠近。  宋念安背着一贯的黑色背包,展出白嫩的手,柔和地抚了下他一路都皱着的眉头,踮起脚尖,手捧着他两颊,光明正大地亲了下他的眼睛。  “好啦,傅听言,这次情况特殊。我都答应你了,等再回来,我会好好陪你的。”  “拉钩拉钩,嗯?”  傅听言没动静。  宋念安就一把揪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小拇指拉钩,笑眯眯地盖了章,还满意地自说自话:“这才是疼我的哥哥嘛。”  谁都清楚去往地震战区支援是什么情况。  本就战区,再加上地震。  傅听言的情绪显露在宋念安意料之中。  其实她到这一刻才终于体会到当年傅听言离开前,抱住她,和她说的那句“再一次,我会平安回来”带有的是多重的承诺。  宋念安自己心里本就酸得不行,现在摆在明面的只有不让他担心的甜笑。  最后一下落在唇间的亲吻,她只用他能听到的耳语音量,和他开玩笑说:“哥哥,其实我知道那天妈妈和你说的什么,虽然你吧,可能是有点急了,我得体谅你,但是我还那么小,恋爱还没谈够呢是不是?”  傅听言感受她的气息,笑也不是,冷脸也不是,只是缱绻看着她。  而后,听她轻轻地,却又格外郑重地在拇指间盖章,做下约定:“所以,等我们都平安回来,好好再谈一场恋爱吧。”  宋念安的浅眸明媚,却因没忍住氤氲而闪过光华。  结尾的这句,是她酝入憧憬的淡笑:“就谈一场走到结婚的恋爱,好不好?”  “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一同被牵扯回的,还有傅听言飘散出去的思绪。  走进来的是孟沛霖,“司令马上到了,准备开会。”  傅听言收起项链,应声起身,“我知道了。”  这次的工作,是中国第18批赴阿耶于维和部队,前往联耶任务区执行为期一年的维和任务。  这次由傅听言带队的队伍任务,主要是保护联合国营区的安全,避免袭击。  “阿耶于当地在一月底宣布休停,但在前几日,又宣布进入战争状态。”傅听言站在会议室最前面,指着投影屏幕上的图示,按规矩讲解这次任务首要,“地图显示,联合国营地东北和东南两角各部署两个难民营,分别为一区和二区,联合人数总共近四万人。”  傅听言的神色严肃认真,“当地政府和叛军交战,我们的任务是保护难民。我还是那句强调,坚持非自卫不使用武力原则,在保护人员受到致命威胁才可以还击。”  队伍全员都正坐,异口同声:“明白。”  这次任务,军医那边同步协调,傅严民很清楚这次任务的严峻性,他们正好是在最难的形势下接的任务,所以该做的心理准备都要做。  “老规矩,牢记使命、敢于敢当、积极作为。”傅严民说,“战场不是儿戏,但你们背后是祖国,有支撑你们的信念。要时刻记住,我要的是全员出动,也要全员能安然无恙回国,明白了吗?”  “明白!”  赴阿耶于的第18批维和部队共四百人,其中多功能工兵分队、建筑工兵分队和医疗分队各一支。第一梯队的200人已抵达阿耶于维和部队营区后将完成装备、营房、物资器材等各项交接。[5]  而傅听言这的第二梯队将于后日从国内出发。  所有发展,都按部就班地在正轨上。  就算在马加革有卫星电话,宋念安直到伤口处理好,都没和傅听言报备过安全的信息。  她不是没想过他,只是现况受限。  徐穗淇替她手肘上涂好药,就叹气说她:“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宋念安摸摸她脑袋,淡笑安慰道:“救人嘛,我有注意着安全呢。”  “你注意什么啊注意。”徐穗淇真是气在头上,说着说着就急腔了,“那个墙要是塌在你身上怎么办啊,你上次就出事了,这次——”  下面的话,徐穗淇说不下去了。  毕竟是现在在外,无论怎样都最好谨言慎行的,她们最大的职责是救人,而不是拿责怪的心里去发泄情绪。  宋念安知道徐穗淇的紧张。  她搬了点椅子,坐到她身边,替她抚背顺了顺气,“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知道你怕我再有点事,但你相信我,我这次真的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们医疗团队接下来一年也都会好好的。”  宋念安指了指显示屏上的时间,“到饭点了,吃饱了才能继续加油,是不是?”  说完,她就拉着徐穗淇起身了。  明明是还不算大的年龄,宋念安却总能在危急时刻拿出最沉着的反应。  她刚才的逃跑方向完全倾斜于墙体坠落方向,更甚的,是干脆利落地直接往反方向。她的求生技能,其实完完全全,是傅听言教出来的。  同样是为期一年的工作,维和部队那边长期在营区,而无国界医生这边在为期三个月后,需要根据安排转移地点。  宋念安这边本就归属不在马加革,而是阿耶于。  所以马加革的工作完善结束后,宋念安第一时间接到了纪渊的通知,带队动身前往阿耶于首都斯里雅,从事人道主义救援工作。  坐在开往斯里雅的车上,宋念安没想一眨眼已经三个月过去了。  虽然这次是到阿耶于范围了,但维和部队的驻地不止一个,也不知道傅听言那边是在哪。  而她心心念念的傅听言,现在正好夜巡过后白天补觉,还没睡多久,外面“砰砰砰”三声砸门声已经扰了他的清梦。  傅听言最近熬夜有点透支,整个人很疲惫。  加上孟沛霖拍门的声音一贯有他的风格,傅听言鲜少的火气直接被他激出来了。  很快开门后,穿堂风过,男人拖着倦怠的神色倚在门边,眉头皱着,很不耐地掀眼,“什么事?”  孟沛霖朝他扬了下下巴,“问你点事。”  傅听言默了几秒,忍着脾气,“说。”  “新来的那批医疗队,马上要到了,你是指挥官,该做接待的人是你吧,怎么现在轮到我?”孟沛霖难得这么耐着性子,和他打着商量,“要不我再让你一次机会?”  “......”傅听言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说完了?”  孟沛霖:“?”  傅听言漆黑的眸盯着他,“你车没油了?”  孟沛霖:“??”  “自己去。”随后,一把车钥匙从就要关上的门缝里丢出来,正巧落在孟沛霖手上。  孟沛霖:“......”  最后还是穿好军装的傅听言被迫坐在了副驾驶上。  他火气很重地偏头看了眼孟沛霖,就觉得这人不就谈个恋爱,怎么越来越芮薏化了?  傅听言忍了忍,手搭在窗边,闭眼吹着热风,没什么语气地说:“孟沛霖。”  “嗯?”  “我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觉了。”  孟沛霖沉默之后,很理解地说:“我知道你累。”  傅听言:“?”  “但这趟是来的支援医疗人员,很重要的。”孟沛霖还特意咬字在“很”上。  傅听言深吸了口气,忍不住了,“你能不能换个腔调和我说话?”  孟沛霖一愣,“我腔调怎么了?”  傅听言睁眼,面无表情地看他,一字一字说得直白:“这里是阿耶于,你女朋友不在这,说话态度,给我严肃正常点。”  孟沛霖:“......”  维和部队这边派出的迎接很有排面。  除了傅听言只是出个人,孟沛霖已经带队把车辆和居住处,需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在关口车站等待近半小时后,远处终于出现了一辆熟悉标志的车。  傅听言带队站在最前面,孟沛霖就在他旁边。  直到车停在面前。  熄火开门,看到车上走下的那批人之后,傅听言沉寂的深眸微微皱缩后,有一瞬的恍然。  三个月不见,宋念安的长发剪短了。  是干净利落的过肩。  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漂亮,背着熟悉的黑包带队站到他面前。  目光撞上的那一刹那,时间似乎骤缓至绵延。  傅听言垂眸看着她。  是宋念安先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无国界医生团队,宋念安。”  下一瞬,傅听言牵住她温热的手,指腹微微收紧,开口。  是连热风都能感知到的低哑触动:“你好,维和部队指挥官,傅听言。”  作者有话要说:[3][4]案例参考自《心脏危重症处理原则和案例分析》,[5]来自百度百科。  其中的医学案例是我翻看了专业书籍才知道的,非医学生,如果有写的不对的地方,可以指出。  地域、剧情纯属虚构。  感谢在2021-08-17  20:48:41~2021-08-18  20:4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41、项链 ("跌进你心窝");  “喂,  宝贝小念安?”电话一接通,就传来芮薏惊喜的嗓音,“是你嘛。”  宋念安站在住宿区楼下通往饮水区的长道上,  柔软的长发在热风中轻拂,她穿着最简单的黑衣黑裤,褪去甜美,  现在更多的是酷爽。  “是我,  芮薏姐。”她笑。  “你难得给我来这一通电话,听你这语气,  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啊。”芮薏那头很吵,  不知在哪,因为站距太远,而听不清具体。  宋念安掐着时间打电话,  自然直截了当,  “这不是你说要是见到了,得给你汇报实时消息的嘛。”  对面一下子静滞好多秒。  紧接着,芮薏就震惊狂喜地现场表演了个原地绽放,“你是不是看见我家亲亲老公啦!是不是!是不是!”  “......”宋念安额角微抽,  “芮薏姐,你倒也不用......这么激动。”  芮薏在那头简直夸张到连语速都快了,丝毫不管,继续开心道:“那你这岂不是也见到傅听言了?”  “......嗯。”  “可以啊,你俩这抽盲盒选地段都能撞到一起,  这不是命中注定是什么?”  芮薏那嗓音快把宋念安耳膜给炸穿了。  她无奈叹了声气:“所以我这不是打电话来问问你那边心理区域选好了没,可以的话,你到时候支援地能更准。”  芮薏笑眯眯的,像是完全不担心,  “放心,我不去你们那。”  “啊?”宋念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你之前不是还说想定这边?”  “那我想去,他不一定想见我嘛。”说着说着,芮薏倒是多了几分小委屈,好久没人倾诉,正好抓到宋念安,能说几句。  宋念安察觉到芮薏无故的低沉,试探地问了句:“你俩这隔着大西洋不会还能吵架吧。”  “......嗯。”芮薏小声承认,“倒也不算是吵吧。”  宋念安:“?”  芮薏嘀嘀咕咕的:“还不是因为之前寄信,我乖巧懂事地报备说陪失恋小姐妹去酒吧蹦了一晚迪,他就生气了,等我再去军区给信,就拒收了。”  “这狗男人,”她那语气是真憋屈,“我不就蹦了一晚迪!撑死四个小时!那中指这么大一个钻就没拿下来过,他居然还敢拒收我信,真是气死我了,白给他激情澎湃写八百字小作文了。”  “如果见到了,你告诉他,他完了,一天不消气,这孟家大门,就休想要芮薏给他进。”  “......”宋念安沉着脸色,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刚才知道他在这,不还激动?”  “这两码事嘛,狗男人归狗男人,亲亲老公归亲亲老公。”芮薏一本正经的,“起码是知道他现在很安全,我就放心了,他说好要回来重新求婚的,他要是敢敷衍我,我一定亲手弄死他。”  “而且他一年结束外派回国,我一定在国内了,到时候他要是还不消气,我就先把他摁进厕所,让他在玻璃上把名字倒过来写,再接受他的求婚,然后,再考虑弄死他。”  宋念安:“......”  所以宋念安到现在才搞懂,离开之前傅听言说孟沛霖给了芮薏一套很完善的负责方案,原来这么干脆利落的,还有戒指了啊。  真真真是国际速度......  “行了,小念安,”芮薏还是知道宋念安那点小心思的,她很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你有这钱在这和我打国际电话,不如去关心你那已经想你想到望穿眼的对象。”  宋念安“噗嗤”被她逗笑:“芮薏姐,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诶,你别不信,我可是两只眼睛擦亮看到的。”就着最后一点时间,芮薏直接语速飙起,“你不是说你留了条项链给他嘛。”  “好家伙,傅听言这人就没一刻不带在身上。难得有次没带还是因为紧急开会。你说他带就带吧,爱你情深嘛我能理解,但是这人离谱就离谱在居然开了个会再回办公室就找不到了!哈,他居然找不到了???”  宋念安听得眉梢轻挑,“找不到了?”  “是啊。”芮薏现在还沉浸在怒火,丝毫没考虑到一向严肃行事的傅指挥官现在正压不住激动,连觉都不用补,就等着再找机会见宋念安一面,把约定要给她的项链给她。  芮薏说到这件事,可上火了,逮着唯一降得住傅听言的宋念安就说:“我理解他的焦急,但他大半夜把我老公从床上喊起来去给他找项链是怎么一回事?还说他大概知道,能找到?”  宋念安听完这段,一个憋不住了,直接笑出声:“然后呢?孟沛霖不会真帮他去找了吧。”  芮薏默了几秒,估计是对宋念安的话持以认同,顺便隔空朝着傅听言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道:“那还能怎么办,孟沛霖还安慰他说别急,电话接完就起身去穿裤子了,连带着我的愉快夜晚也泡汤了。”  芮薏说到最后,叹了口气,也像是说服自己,不再倔强,“反正他俩那兄弟情谊挺牛逼的,都能给我整不会了。”  宋念安整个人笑得肩膀都在发颤。  心理变动简直像是做了次过山车,从一开始的“这么重要的他居然能弄不见?”,到“傅听言和孟沛霖不对劲”,最后以“果然,终究是芮薏姐一人坚强地扛起了所有伤害”结尾。  宋念安还是心疼了,也很抱歉:“芮薏姐,不会再有下次了。”  芮薏很没态度地“嗯”了声,显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很讲究流程地安慰说:“碰上傅听言,小念安,你也辛苦了。”  电话是笑着结束的。  只是宋念安根本没注意到,电话打通没多久,傅听言就已经结束工作安排,朝她这边走过来。  正值饭点,医疗队都跟队去吃饭了,他来带她过去。  就是电话无意听到芮薏两个字,傅听言右眼皮就开始轻跳了。  等到宋念安再转身,两个人撞上目光,宋念安秒变脸地散了脸上笑意,傅听言右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总之是不好的预感。  宋念安走到他面前,神色淡淡地喊他:“傅听言。”  “......嗯?”傅听言站在原地,瞬间没了平时带队的焰气。  风声在过耳那一瞬沉寂,宋念安很公式化地扯唇微笑了下,淡声问:“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傅队还是哥哥?”  傅听言太阳穴跳得厉害,滚到嘴边的“都可以”,很有求生欲地变成了“哥哥”两字,带虚的。  那好,宋念安笑容收敛,狠狠一脚跟直接给他踹在小腿上。  “......”傅听言疼得背脊一下弯了,手扶在小腿上,眉头皱起,好一会儿都缓解不了抽筋的酸麻疼痛感。  “我给你项链你还有本事给我开个会就弄丢是吧。”宋念安本来看到傅听言还挺开心的,现在听芮薏这么委屈一说,火气直接上来,“你丢就算了,你自己不会找?”  傅听言:“......”  他静默几秒,把刚要拿出来的项链收回袋中,低声:“那办公室之前给孟沛霖用过。”  宋念安板着脸:“你再解释。”  傅听言一秒领悟,了然反省的端正姿态,第一次拿出从孟沛霖那边学到的办法,战术性转移话题:“念念,饿了吧,到时间该吃饭了。”  宋念安态度松动,但还是语气硬邦邦:“你别和我扯。”  傅听言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先前那些办法宋念安现在已经不吃了,他有点头疼。  但对峙下,还是宋念安犹豫之后,先问的:“那......这里是不是有肉吃啊?”  总算是有点熟悉样子了,傅听言应声:“有。”  宋念安不知道的是,联合国配送维和部队的餐食大多以西方肉食为主,蔬菜只有芹菜和西蓝花。  在这,维和部队出了名的“蓝盔农场”主要就是种植蔬菜的菜园,西红柿黄瓜冬瓜为主,要吃想吃的蔬菜才是件困难事。  把宋念安带去餐厅的路上,正巧要经过蓝盔农场。  没想还碰上了正走进农地里指挥的孟沛霖,手上蔬菜篮子全是空的进去,满的出来,里头似乎有人肚子饿了,在里头感叹了两句:“孟副队,怎么医疗队能吃饭了我们还不能吃饭?这不是以往的饭点了?”  孟沛霖没说话,旁边就有人附和:“别说了,你看看前面几天那雨下的,我这菜都蔫头了,后面长出来一定短半截,我算是看懂了,这种菜才是在这的苦力活。”  这话倒是说得傅听言步子停下,宋念安紧接着停下,疑惑往棚里看。  不放哨巡逻有工作的士兵基本都在里头干活。  一个两个还好,关键在西红柿地块的队员黄砼说:“还真别说,我就觉得这比文艺晚会更有意思。”  那蔫头菜的士兵一愣,无语反驳:“这更有意思?你上次文艺晚会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还说要带军医那小护士一起来种,怎么没见人?”  “害,人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来种什么菜。”黄砼摸摸头,笑呵呵,“我们讲究行军作风,艰苦朴素,自力更生,我爱种菜,顺便替她种了。”  “......”  不过黄砼还是说了:“要是她愿意,我还是觉得一起种挺浪漫的,而且这训练量也挺像在健身娱乐的,多好啊,一举两得。”  说到这,黄砼举着个西红柿篮起身,笑着看向不远处的孟沛霖,像是寻求同伴思想的认可,“孟副队,你说对吧。”  宋念安原以为孟沛霖会很有代入感地想到芮薏,谨持细皮嫩肉不适合种地的想法,果断拒绝,但谁知,下一秒,孟沛霖勾唇一笑,直接来了句危险发言:“健身娱乐,嗯,她可能会喜欢。”  宋念安:“......?!”  无论芮薏选没选这边的心理支援,宋念安都想立马一通电话打过去。她好像已经预料到芮薏过来之后的日子。  危!  作者有话要说:中国维和部队的蓝盔农场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资料上,在菜园子大丰收的时候,中国蓝盔农场真的丰盛,别的军队只能眼巴巴看着,蔬菜还可能都不够吃。  骄傲.jpg!  下面会有一个剧情点,但接着写可能会突兀,所以我们明天继续!  感谢在2021-08-18  20:46:29~2021-08-19  19:5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679604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42、** ("跌进你心窝");  尽管这边气氛不错,  但可能会发生的危险还是丝毫不少。  光是宋念安到这的第五个小时,一个连部署的周边警戒放哨就已经轮换一岗,在她疑问时,  傅听言告诉她:“这项工作不分昼夜。”  他没说,就算这里是他们维和部队的营地,外来有的挑衅从来不少。  放哨是最外关的一卡,  任务区基本每天都能听到**,  无论是冷/枪还是其他挑衅方式,都不能松懈。  宋念安不会因为听到**也害怕,  只是这话听在耳里,  再望着向前走的男人背影,再颀长挺拔,一派正气,  难免也多出心疼的心思。  五十多度的夏天,  即便晚上能有所降温,三十公斤重的防弹背心作业,也无异于某种精神上的煎熬。  刚刚踢他的那一脚算是耍性子。  但这片地域由不得她一直耍性子。  所以宋念安沉默之后,几步跟上去后,  按照计划说:“今晚听你们还有工作,所以检查明天开始,最近天气热,传染病走得严重,每个人都要定时做检查。”  宋念安工作时候就一板一眼的认真,  还有几分严肃,完全不见平时的撒娇可爱。  排开训练地不算正式的协作,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工作。  说到传染病,宋念安在马加革碰到的情况要远远严重,  自然脸色绷得紧。  这种情况,傅听言却越是能摆出云淡风轻的姿态,慢调说:“宋医生都发话了,那不得听?”  一句反问,不见正样。  宋念安愣了几秒,才察觉到傅听言是在变相地逗她。  她慢一拍想到自己从没用这种态度和傅听言说过话,难免面颊爬上一抹绯红,靠着他走时,不自然地瞅他,压低声线:“你好好说话。”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傅听言唇边噙笑,抬手就是轻捏了下宋念安的脸蛋,“嗯?”  “啪”的一下,宋念安给他拍开,嗔他:“傅听言,你这是在影响我工作。”  傅听言挑着眉梢笑,一本正经的语气:“没有,哪敢逗宋医生?”  宋念安横他一眼,迈步往前走,不搭理他了。  后面全程,傅听言都跟在宋念安身后。  无言之后的静默,男人的神色明显淡化,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浸在凉淡月色下,竟也多了几分无奈。  果然,是他猜到的情况。  即便是就近联合国,这片营地也终究称不上安全,甚至是间断与持续之隔地在危险边缘徘徊。  宋念安来这没多久,外围圈就响起了冷**,没有人员伤亡,就轮不到他们维和人员出行。  不同于外边无国界医生工作地的实时危险,无论是宋念安,还是无国界医生团队的其他队员,要适应这边伺机涌动的不安定,都需要点时间。  只是傅听言没想到吃个饭还会发生接下来这么戏剧化的一幕。  他跟在宋念安后面走进餐厅,一抬眼就看到了个站在医生团队之前的面孔,谈不上陌生,也谈不上熟悉,只能说照过面,有点印象。  男人一件墨蓝色衬衣,衬衣黑裤服帖在身,不似傅听言外貌上浑然天成的刚冷硬气,却也有和风蕴过的温和矜然。  两人相差无几的身高,即便傅听言略胜一筹,他也鲜明地察觉到了男人落在宋念安身上的目光又转瞬即逝的一丝柔和。  随即,眉梢隐然微皱了下。  如果没猜错,那是裴灏?  宋念安不知道傅听言和裴灏对视,只是揉着饿得有点瘪的肚子进去,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不是今天穿得尤为正式的裴灏,而是和她同样饿瘪了的徐穗淇。  因为裴灏之前和宋念安不在一条支援线上,所以来这也是分了批次的。  裴灏没说吃,徐穗淇没敢随便坐。  她有想到宋念安这边一会撞见了可能会面对的局促,但她没想这场局促会来的这么快。  其实她原先没见傅听言,是站在裴灏这边的。  只是在训练场之后,她倒戈了。  而早有那顿饭局说开了的前提,宋念安在感情上从来不拖拖拉拉的,也就不可能会有别人那种纷乱的糟心事。  说开之后,很明显,她和裴灏之间的那道划线干干净净,没再越线。  因此宋念安并不觉得即将有的会是多焦灼的情况,只是转身看了眼傅听言暗示,带他走到无国界医生队伍前,笑着介绍:“我们去过训练场的都熟悉,傅队,也是这次维和部队的指挥官。”  大家心照不宣的微笑,最后落到傅听言和裴灏的对视上。  因为医疗队的总领队是裴灏,所以该打的最先招呼就是和裴灏,是傅听言先伸出的手,“你好,傅听言。”  寥寥几次,惯常冷淡的嗓音,淡下神色后,不言而喻的威慑感。  裴灏脸上的笑终于到这一刻有一瞬的微僵,在入目宋念安看向傅听言时唇角压不去的笑意,滞顿片刻,伸手回应:“你好,裴灏。”  在裴灏的印象里,傅听言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沉稳。  但这份部队常年训练铸就的沉稳中,无形还添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桀骜,气势上不生便有的压迫感,是那双漆黑深邃眼眸里读不懂的疏淡冷漠,生人难近。  具体的裴灏说不清,只是在气场一块,好像从刚刚的开场,他就输了大截。  不战则败,似乎说的就是他。  那晚宋念安说要和他聊聊时,裴灏还报以希望,那大概是他并没察觉到对手的强大,自诩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招数,以为宋念安会多看他一眼。  但今天看到傅听言,裴灏才终于明白。  为什么一向理智向他的宋念安说出“到现在为止,我喜欢他整整十年,你喜欢我的程度,远远不到我喜欢他的程度”的话,甚至眼神里潜藏崇拜。  他对她的乍见之欢,根本没有竞争力。  收回手后,裴灏淡淡笑了下,“之前就有听宋医生说过傅队,今天终于有机会见一面,期待共事。”  太公式化的话,傅听言不过颔首。  宋念安是觉得基本不会有事,但这两人的对话气氛太诡异了,诡异到她下意识去捕捉傅听言的神色。  确保他好像并没太大的情绪波动,才等在大家都纷纷落座时,绕到他身边,小拇指轻轻勾了下他的,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轻挠了下。  讨巧地弯眼笑说:“哥哥,你怎么那么严肃啊。”  嗓音极低,酥酥软软的,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  分秒间的触动,傅听言垂眸看她,浓深的眼眸似有一瞬的松懈,微淡凛色之后还是回到平常漫不经意的姿态。  指腹扣在她颈间,颇显亲昵地摩挲了下。  压声的同时,不着调的反问:“哪种严肃?嗯?”  “......”宋念安原先还想解释两句的思想瞬间烟消云散。  眼前的傅听言有点危险,就像那晚在城西一样危险,还在外面呢,这是干什么?  宋念安很不自在地轻咳了声,视线微晃,小声嘟囔道:“那你表现的,我怎么描述得出来?”  傅听言没接话,只是盯着她看。  稍稍沉默,宋念安耳根都被他看得发烫,她抬头,手指指桌子的方向,很没底气地说:“饿了嘛,你还给不给我饭吃了。”  宋念安总有办法稳准踩在傅听言的点上。  男人凌厉的眉目彻底没入笑意,缓和出熟悉的温柔缱绻,他应了声,由着她牵他到台边,坐下。  碰巧维和部队的队员拿着今晚烤肉欢迎会的蔬菜进来,齐齐地一眼就撞见傅听言和宋念安那熟悉的亲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深黯之后直接插科打诨欢呼起来,连带着那些照面熟悉的医疗队也嘻嘻哈哈。  “诶,我这是眼花了吗?这不是我们大嫂吗?”  “哎嘿,真的是大嫂啊!”  “大嫂!晚上好!”蔫头菜那个士兵最爱热闹,这会一个军姿比起,笑喊,“大嫂!吃冬瓜吗!刚出来的新鲜冬瓜!”  宋念安被他们搞得脸一阵热。  也幸好,有他们这么能缓和气氛,医疗队的人才能真的没那么表露紧张。  一顿晚饭,说放松也不算,但起码宋念安在傅听言面前绷着的那点小心思松解不少,他知道她肚子饿了,好几次都最先把肉夹到她碗里。  宋念安哪能吃得掉这么多。  她摇摇头,揪了揪他衣服边,刚想说话,就一不小心蹭到了他右侧腰腹,耳听他隐忍的一口凉气。  宋念安皱眉看他,“你怎么啦?”  傅听言摇头,“没事。”  按照经验来说,完全不是没事的情况,她猜测之后,脸色仍不好看,“傅听言。”有点生气的语气了。  傅听言笑吃了口她夹来的烤肉后,就摸了摸她脑袋,宠溺在她耳边说:“真没事,就是得麻烦宋医生以后用力气小点,这里,敏感。”  宋念安脸唰得一红,“你怎么那么烦?”  傅听言逗她逗开心了,笑意缓缓淡下,“好了,你自己吃。”  宋念安有点傲娇地“哦”了声:“我就吃这些,你别一个劲都给我了,吃不掉。”  “嗯。”傅听言说好。  主要是他在这成天吃这些,现在再好吃的肉哪有陪在身边的诱人?  这边这么多人在,宋念安也不好像平时那样撒娇让他再吃几块,自己安安静静把肉塞在嘴里后,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松鼠。  傅听言斜靠在椅背上,看着她,被空调风吹凉的胸膛像是一瞬又因她脸庞的恬静而热度再起。  这一幕幕,裴灏都看在眼里。  他满脑海的沉浸对比在这一瞬化为云烟,他淡淡笑了下,低头吃起肉来,终究不动声色散了多余的心绪。  饭后,傅听言还有工作。  宋念安便带着小队先回宿舍。  回去路上,徐穗淇和她并排走,聊起白天来到这的第一感觉,是:“从难民营一路过来,就算路上算是有序,那**一响,我还是觉得这里有点乱,原先是有点紧张有点怕来着,但这顿饭吃完,我发现我好像又回到了训练场那会,又不怕了。”  宋念安笑笑,应了声。  其实徐穗淇的想法和她七八分吻合,**近在耳边,她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而宋念安不知道的是,傅听言第一时间接到了联合国的通知,近期会有难民再次转入东南向的二号营,到时候维护好秩序。  其次是,离开前,傅严民有和他谈过一次话,是有关于之前接二连三的不良挑衅。  不比国内,处处安全,现在身处阿耶于,维和工作本就具有危险性。  所以今晚和傅严民汇报情况时,傅听言有提到:“暂时一切安全。”并没再见到类似挑衅行为。  傅严民说:“即便安全,也不能放松警惕。”  更多的,无需具象化,傅听言这边也清楚,而先前搜出来上缴的那批药,显示结果是成分含毒素,这代表着丁抻试药,体内便已然含毒。  两边同步进行的提防,傅听言冷静回复:“收到。”  电话挂断,傅听言抬眼,才后知后觉站在门边,一直没打扰的孟沛霖。他的手上拿了新一份文件,还有一个药箱,走进来放到傅听言身边。  “你家宋医生都来了,怎么也不让她帮你处理处理?”  傅听言娴熟地拿出消炎药和纱布,由他关上门后把军装解开,动作慢条斯理的,丝毫不见伤口渗血有的紧迫感。  “别把第一天就把她吓到了,过来一路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孟沛霖“啧”了声,这要命的恋爱味。  “之前我催你的时候,怎么都没见你对伤这么上心?”孟沛霖八卦地单挑了下眉梢,“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家那位来了,你紧张起来了?”  其实也就是意外受的一点小伤,傅听言动作很干脆利落。  处理完后,把剩余的纱布仍旧放回到医药箱中,抬眼看向基本芮薏化的孟沛霖,无奈地叹了声,像是吐槽:“你现在怎么这么八卦?”  孟沛霖愣了下,语气微僵:“这也算?”  傅听言嗤笑看他,“果然近朱者赤,你这趟回去结婚,估计还能彻底变个人,我真期待。”  孟沛霖:“......”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怎么身边人都说他变了?  奇怪。  话题到这,傅听言不忘问他:“别想着戒指送出去了,就大功告成了,你在这,一年见不到,不怕危险?”  孟沛霖不明所以,“什么?”  “我说芮薏。”傅听言也是今晚无意碰上裴灏,才慢一拍意识到自己之前如果不出手,后面发展会有多危险。  感情这事放在孟沛霖身上,他鲜少被动一次,就送戒指是一根筋终于打通。  只是听闻最近又闹矛盾到连信都拒收了,傅听言颇有深意地盯他,“你多留点紧迫感。”  孟沛霖:“?”  眉头微皱,显然意识到话题的涵义了,“说清楚点。”  傅听言轻笑:“漂亮的人有谁会不喜欢?更何况身边没有保/护/伞?听念念说芮薏都不打算支援来这了?你可上点心。”  孟沛霖:“......”  偏偏他一下就捕捉到重点,“谁说她不来这了?”  傅听言眉梢微扬,“你觉得我怎么知道的?”  孟沛霖当即心思被悬起,莫名的紧张感似乎完美诠释了感情中的患得患失,沉默几许,他突然说:“下批信什么时候?”  傅听言隔岸观火地看他,“这就急了?”  孟沛霖一时噎得反驳不出话。  傅听言只是勾起唇角,气定神闲地接下他手里的文件,神色有假意的感叹,“可怎么办?”  孟沛霖:“?”  “芮薏出发后,才有下一批信的收纳。”  “......”  “所以,”傅听言翻页文件,垂眸一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孟副队收不到信了啊。”  “......”  全天二十四小时,戒备严密。  医疗团队来这第二天,外圈相安无事。  今天是全员检测的日子,所以医疗队都起了个大早。  也可以说是突然换了个舒服点、没有炮轰在耳边的地方,大家都有点不适应了,睡得好也相应起得早。  早前就碰到过部队晨训,医疗队这会吃完早饭,准备去布置场地,正巧也碰上迎面跑来的维和部队,昨天在西红柿田里见过的黄砼占据前排,领着小分队一口号几步地晨跑。  刺眼阳光已经拨开云层,照耀大地。  队员们在长时间的锻炼后,汗流下来,淌在晒得微深的肤色上,形成剔透的光华,是朝气的感觉。  只是,不见傅听言和孟沛霖。  直到队员们错身跑过去,大家见到宋念安眼神打了招呼,但介于规矩照旧响亮口号,宋念安几次回头,都没找到傅听言。  这人不用训练的啊。  去哪了,是不是又去到外圈了?  想法一多,宋念安发懵地往前走。  眼见正要转弯绕进场地,却一个没注意到走来的人,懵了的脑袋带着冲劲直往面前的人身上,柔软的触感,煦暖到带了清冽的味道,毫无痛觉。  身边的徐穗淇噗嗤一笑,宋念安立马回神。  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额头被军装在身的傅听言掌心稳稳托住了。  男人背光而立,凌厉的五官化在光中,金色的光晕铺散在他侧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光影切割出的锋利弧线,英气融在温柔中,无疑引人悸动。  “宋医生,走路不看路?”傅听言笑着看她,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刚摘下的军帽。  宋念安余光扫过旁边自家队员的偷笑,一下心烧得慌。  她躲闪着眼神,磕磕绊绊地深吸了口气,压下不正经的心思后,淡淡莞尔的态度:“谢谢傅队。”  “嗯。”傅听言倒也不拆穿她的小心思。  宋念安指着部队晨跑训练的方向,说:“一会训练完就要准备检查了。”  “好。”傅听言似乎还有事,目光扫了眼时间,只是笑着摸了下她脑袋,“那宋医生,我们一会见?”  宋念安抿抿唇,点了头。  光是这点交流,一旁的徐穗淇就已经磕**。  确保傅听言走远,听不见她们说话了,她才挽着宋念安的胳膊,激动开口:“那还是我们之前认识的傅队吗?他对你也太太太温柔了啊。”  宋念安愣了愣,似有一瞬的恍神。  是嘛......仔细想想,好像,对她的温柔感是越发的深了。  徐穗淇见宋念安不说话,坏笑地蹭了下她肩膀,“怎么还保密害羞呢?”  宋念安被她说得怪赧的,只是一个劲加快了脚步,转移话题:“说什么呢,工作了。”  徐穗淇笑得不行。  维和部队的队员由孟沛霖带队过来,傅听言要晚一些才来。  只是,检查刚开始,宋念安就听到外面一声喧扰,随后直接响亮。因为检查地就近外圈,所以孩子哭喊吵闹的声音一下子就拔得特别高。  有队员说没事,哭是常有的。  但那个哭落在宋念安耳朵里,怎么这么奇怪?  她还是起身出去,傅听言正好也闻声赶了过来。  是难民营一区的一个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另外身后还跟着四个都晒得黑黑的小孩。  妇女站在警戒线外,一个劲地指着自己怀里的孩子,着急万分地生怕他们不懂意思,还动作模拟着孩子难受的点。  得到傅听言许可后,宋念安靠近,娴熟地用阿耶于语说:“先看看情况吧。”  “孩子是新生儿,现在足月了。”傅听言不是第一次见这个母亲,就着知道的,顺道给宋念安讲了下孩子情况。  宋念安应声后,简单看了孩子情况,有了发现。  “孩子两边面颊及颈发红,红色丘疹,针头大小,还有少量薄痂和鳞屑。”据实,她就着听诊再细看,“双肺未闻啰音,四肢活动良好。”[5]  简单检查结束,宋念安抬头示以安抚的眼神,用阿耶于语告知孩子母亲:“不用担心,是婴幼儿湿疹,用药注意就好。”  妇人听她具体解释,了解情况后,长松一口气,蹩脚也感谢地说:“谢谢,谢谢。”  宋念安淡笑了下,说没事,顺道给了药。  而她一低头,意外发现傅听言手上也有熟悉的药,“哥哥,你这是?”  傅听言朝外面的人群看了眼,“这里蚊虫多,那些人都衣不蔽体的,容易被咬,这里经常会出现被叮咬染病的情况,所以我们随身都会带相关药。”  宋念安从袋中也拿出一支随身携带的药,“我也带了。”  像是为了附和他。  傅听言悠悠应了声:“这么巧?”  “嗯,”宋念安弯了下眼,“就是这么巧!”  傅听言被她的可爱逗笑。  检查室已经井然有序地完成了大半队员的检查,而今天上午除了检查,还需要去二十公里开外去拉水。  因为地段性水资源稀缺,所以这项工作少不了。  而无国界医生团队按计划出行时,维和部队这边也正好出发。  只是在维和部队这边刚开出十公里,前面突然“轰”的一声,**声猝不及防响起,开在最前面的傅听言一下正色,拿起对讲机说:“全员,停车。”  几辆车很从令地缓缓停了下来。  傅听言和孟沛霖在最前面,自然最先下车。  前面旧难民区后,是整片广袤的源地,按理来说不可能会有类似**声响起,但傅听言刚才听得清清楚楚,看向孟沛霖,“这批次难民统统搬进一营了吧。”  孟沛霖点头,“上周搬的。”  那就不可能再有人。  傅听言谨慎地绕过最前排的朝着源地的方向走,孟沛霖就跟在后面。  本该是波平无澜的走风,却在绕进一旁封锁公路的那一刹那,一阵狂风席卷,一辆不明车辆突然绕弯过后朝这边加速势来。  一秒都不到的判断,傅听言没在驾驶位上看到人!  是**式汽车**袭击!  傅听言和孟沛霖两个人都迅速拿出向后冲的反应,另外,傅听言直接开对讲机朝队员喊:“全员都有,撤退!紧急撤退!”  十秒时间都不到,“砰”的一声重响,车辆撞上公路旁的高树,随即连硝烟都见不彻底,又是一声炸裂巨响,二次**!  显然是早就设好的圈套。  傅听言确保队员无一受伤,才回头去看那辆已经在重重火光里燃毁的越野车,模样很熟悉,和一个月前他碰上的那场**相差无几。  傅听言站在原地,没靠近,也没远离,冷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车辆来的方向,平直无弯道的封锁公路上出现的引爆车,这能有几个意思?  要引爆起码得有对象,可这里没有人,今天也大概率只会出现他们。  那这个意思,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场戏是做给他们看的?  傅听言的脸色一下就差了。  和孟沛霖面面相觑的那几秒,孟沛霖同样深黯了刚才情况摆明的危险警告,再明显不过的蓄意为之。  上次如果是有意挑衅,那今天这场便是恶意滋事。  而他们还不知道的是,设防之外依旧落入的圈套,是距离他们近八十公里外的卡鲁比亚边界,定位显示界面一下从公路狂行的红点变成漆黑一片。  连估算误差都没有,完美落定在和维和部队一向出行会有的对向交汇点上。  男人显然很满意,讽刺地大笑,鼓掌给一旁神色矜漠的黑衣手下:“这场戏有意思吗?”  这次出现的不是上次新来的那个小弟,而是跟在男人身边已经很久,甚至随男人一同藏身在科特身边的左膀右臂。  之前跳海元气大伤,最近才养好回归。  手下一贯的言简:“很有意思。”  “那知道我们这次最终要对付的是谁?”男人眯着眼盯着他,放肆笑意的气息缭乱着新药的毒味,“猜猜?”  手下不知道,但男人的笑太过明目张胆了。  这意味着他要猜也得猜一个答案:“黑豹组织。”  不愧是他亲手提拔/出来的,男人没入血性的漆眸在笑中一点点泛深,比戏谑更重是慑人的吞噬感,“yan,还记得?”  手下惯常面无表情,却在这个代号出来的时候,眉眼微动。  这点男人注意到了。  他唇角微勾:“当初涉猎,他那把枪差一点就顶在你头上,拿你当靶子使的人,总不会忘吧。”  手下原就绷紧的脸上闪过一丝恨意,“不会忘。”  “那好,记住了,你这次要对付的对象,就是他。”  “是。”  手下的眉目举止落在男人眼里,都像是丧失了情感波动。  可以说,这个手下,是他最满意的试验培养品。  一番探讨,男人都没抓到他或许会碰到的破绽,都说拿蛇要拿七寸才不至于被反杀,但这个手下已经超乎完美地压在了他的信任点上。  这么多年,毫无异样。  男人盯着手下转身要走的高大背影,邪睨的压制随话说出:“kill。”  手下在组织里的代号,kill,死亡。  男人沉黯的眼色逐渐显露出阴鸷,“你学过中国汉字,该知道yan在中国话里可以对应汉字,对吗?”  手下落在门上的动作微滞,随即依旧毫无破绽地转身,低头,承认:“可以对应。”  “那你当时怎么没查出yan可以对应的汉字给我?”男人忽地笑出声,怪异的表情像个堕落阴沉的鬼,“还是说,你找到了,却没说?”  手下敢低头,就敢抬头直视,直勾勾对视上的目光,在深不见底的黑眸下,根本辨析不清情绪。  “我没找到。”  男人颇有兴致地挑起眉梢。  手下一字一字说得清晰:“中国人不以单个字作为名字,同音不同调的汉字更有多个,单凭一个代号为切入点去抓他的具体身份,论实际,没有得到答案的可能。”  没想到手下会以这么刚硬的态度和自己说话。  在这,他是摆话的人,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生怕一个回答不对就被他崩了脑袋,唯有这个手下回来了,就事论事,拿理一派,才敢和他反驳。  这么精于沟通又有胆子的人,很久没见到了。  男人卸去阴冷,满意地放肆笑了,盯着他,只说:“记住你这次的任务,我有奖励。”  手下只是了然说是。  在他就要转身走出去时,男人蹙燃打火机,烧了根烟,在袅袅烟雾中最后送他一句:“再硬碰硬,记得把脸换了。”  手下脚步有所停顿,明白男人话里的换脸是换假皮,尽管他已经手术换过一次脸,这会也还是转身,低沉应了声:“是。”  随后,离开。  重落死寂的二楼,男人盯着手下离开的方向。  许久,烟都烧完了,才露出一个诡异的深笑。  下午,维和部队回到营地,明明只是去运了个水,所有人的神情似乎都不好看。  宋念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过去看了才意外发现冷冻仓库边的高台上,蜡烛、水果、糕点等一个不少。  很明显,是用来祭奠的。  而那一排黑白照片,从左到右,摆在最后边的那张,尤为年轻。  宋念安看着维和部队的人忙活,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照片,尤其是最年轻那张,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可她明明没见过这个人。  宋念安的记性一向好,见人一面,如果是需要关注的,她不会忘。  那眼前这个人,她曾经需要关注么?  宋念安想不起来了。  直到傅听言事情做完,走到她身边,朝着她看的方向望去,才含着微哑的嗓开口:“段景琰,如果算在现在,28岁,离开时只有23岁。”  殊不知,已经五年过去了。  傅听言的嗓音有微不可察的落寞。  他很坦诚地说:“当初,是我没保护好他。”  宋念安眉头微皱,抬眸看他。  不知是想到什么,傅听言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五年前执行任务时,意外碰到炮击断桥,他在追人的过程中,失足从桥上摔了下去。”  而在断桥那端,傅听言亲眼看着段景琰摔下去,生死不明,连尸骨都没找到。  宋念安一时如鲠在喉。  可转而看向段景琰的照片,傅听言又陷入深思,说:“那边没有野兽也没有溪流,如果只是从断桥上摔下去,不可能找不到尸骨。”  “你的意思是——”宋念安心里有了个答案。  而紧接着,傅听言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才有勇气说出除孟沛霖知道之外,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话:“如果我想的没错,他没死。”  宋念安右眼皮轻跳了下。  傅听言半成肯定地说:“只是,我们找不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5]的情况是看的案例图片。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43、浴室 ("跌进你心窝");  宋念安有的熟悉感,  傅听言未尝没有。  其实仅凭傅听言受训多年的敏锐度,早在踏入黑豹组织警戒线的半年之后,他就在捕捉身份时留意到了沙里身边新出现的一个面孔。  淡漠凌厉的侧脸,  不同于东方人的精致五官,血性浓墨压抑的深眸,沉沉似海,  就算是上生死局的靶场也毫不露怯,  晦涩不堪。  明明是和爱笑阳光的段景琰没有一点能扯得上关系,傅听言却鲜明地将这两个形象并拢到一起。  因为感觉,  是很重要的东西。  但光靠感觉,  又很有可能会中了圈套。  直到傅听言亲手在暗处逮到kill给奇利亚博士换走试药时,他的怀疑才有站位脚跟的证据。  只是,要证明kill“有鬼”还需要时间。  靶场定生死是黑豹组织晋升要走的规矩,  把准备好的猎物架在了远处的靶上,  能十发十中地稳准找到科特藏东西的地方,且不见血不死人,才算过关。  傅听言当时的靶上猎物,就有kill。  傅听言亲手挑的。  而这一举动,自然激怒了对kill绝对掌控权的沙里,只不过科特在前,他再怒火中烧,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不能表露太多。  但在傅听言入弹上膛时,沙里还是咬着牙带狠道:“动我的人,我送你死。”  那时的傅听言只要顽痞地笑就对了。  他眼尾微挑,任由寒风过眼,  漆黑眸中波澜风云涌动,不动声色转换口径的枪孔,在沙里下一句威慑性的话就要滚出时,不长眼的枪眼直接侧向顶在跟在他身边的kill头上,笑意收敛后,只剩下无尽的戾气。  “我想要什么靶子,轮得到你说话?”  科特眯着眼盯着傅听言,而傅听言当然不会开枪。  既然定了生死局不见血的规矩,他这一枪点到即止,冷眼看向旁边那个被枪顶着的男人,这么久的时间,连眼都没眨一下。  而这只是傅听言试验的开始。  近距离看了,他有发现端倪。  是和他遮住喉结相差无几的手法,那男人没贴拢的耳根黏物,底下露出的几分异样肤色虽在暗夜,也算破绽。  只是还没等傅听言有更多试探。  沙里身边的人就换了,传闻kill退于他身后,被禁锢了出行的次数,众人调侃的话里十有八/九都是做错事被罚。  而唯有傅听言觉得不对劲。  但沙里胜就胜在他的防备心理太强,无论生死局上,傅听言是真的想警告他,还是别有心思,他都不能允许自己的人堂而皇之有太多暴露。  相处太多,便会极易出现不该出现的马脚。  kill他要,但绝不能再让傅听言有更多接触。  以至于到决胜局,傅听言现出真实身份,沙里第一时间带走kill,跳海是最危险也是最容易逃脱的办法,kill为了救他才受重伤,休养到现在得以再露面。  这一切,更多知情的是沙里一边。  看似拿捏了上风局势,却不知,这场游戏其实才刚刚开始。  晚上,傅听言开完会,队员相继离开,孟沛霖却没走。  余下两个人的会议室,冷气一波接一波地往外涌,将温度压得略有逼人,随之凝起的,还有傅听言的神色。  虽然自杀式汽车爆炸袭击屡屡发生,但这种送到面前的已经带有明显的攻击目标,他们没法视而不见,汇报上级后,现在只能按部就班。  而傅听言现时唯一要做的,就是稳定军心。  孟沛霖算是知情,但还是没傅听言这么清楚。  他犹豫之后,问:“真不要紧?”  回神之后的傅听言抬眼,眸底的冰封一瞬不见,再度浮现的只是一贯的云淡风轻,还没事人一般扬起淡笑:“什么?”  孟沛霖盯着他,没说话。  傅听言嗓音颇淡,直截了当:“要针对也是针对我,怕什么?”  现在的局势,傅听言在明,对手在暗。孟沛霖主要是不想让他一个人来扛,“傅听言,我们是一个队伍的。”  闻言,傅听言只是起身,拎起椅背上的军装外套,笑说:“嗯,知道。”  孟沛霖了解傅听言,表现越轻松,就代表着这个背后问题越大。  更多的话刚要说,傅听言就闭了闭眼,唇边勾勒浅薄弧度。  “我们是一个队伍,”再睁眼,他的眸色清明到无一丝混乱,“但记住了,我是指挥官,无论发生什么,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一反常态的表现,宋念安终究是担心。  她知道傅听言忙,不想因为自己想找他的私心而耽误了他的工作,但莫名地,宋念安隐藏自己心思的能力似乎变差了。  一直到徐穗淇她们都洗完澡,宋念安还没下楼去洗。  徐穗淇不知道白天发生什么,只是走近后轻轻拍了下她肩,提醒着:“念安,一会洗澡,女浴室记得要绕个大圈才能进,有点隐蔽,在男浴室后面。赶紧去洗吧,不然一会可能就都是冷水了。”  宋念安其实直到徐穗淇说完,都在出神,没太听清她前面说的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好。”  不知怎的,宋念安今天有点累,脑子晕乎乎的。  想着洗完澡早点休息,就拿着衣服和洗漱用品下楼了。  因为昨晚缺水,所以团队洗澡只是擦洗,今天才能好好洗一通澡。  但宋念安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女浴室的入口,反倒只看见标牌上的总浴室入口。这个点已经临近十点,就连总浴室入口都没见人,萧寥寂凉的,背脊擦过阴凉的风。  宋念安皱着眉盯着那块总浴室入口的招牌,一时不确定是不是这,只是出声喊了下:“你好,有人么?”  无人回应。  很奇怪地,宋念安盯着入口处无光的漆黑,也不确定浴室里有没有光,突然有点怕了,又抬高音量喊了声:“你好,有人么?”  依旧是沉默给以的答复。  那大概就说明是没人,总浴室,应该就是浴室了。  虽然宋念安不怕黑,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间总浴室已经算偏的了,她断然是不敢再往更偏更黑的地方走,只能深吸一口气,硬着胆子进去。  总浴室入口通往里面是一条很长的走道。  壁灯应该有开关,但宋念安找不到开关在哪,一路摸黑走过去,只能轻轻拍着自己,小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洗个澡而已,很快的。”  但快要走到尽头,厚帘里面似乎有一丝光亮。  宋念安心里的忐忑随着光亮的加深而消散不少,靠近后,里面传来很轻却潺潺的水流声,说明有人。  这下,宋念安那点戒备彻底解除。  掀帘走进,她刚抬起头,没想会和只穿了条裤子,还裸着上身,从里面走出来的傅听言撞个正着。  瞬间的大眼瞪小眼,宋念安心一惊,游移的目光在傅听言身上怔怔两秒,走过男人硬朗锋利的肌肉弧线后,冷不丁反应过来这是男浴室,尴尬地小脸直接涨红,转身就想往外跑。  却被傅听言眼疾手快地一下拦住腰,抬手单手抱到镜前。  “哥——”话没说完,宋念安就连人带衣服被傅听言抱到了冰凉的镜前长台上。  他的炙烫气息压在她身前。  即便残余滴水声近在耳边,宋念安也只被他一人占据了注意。  “怎么在这?”傅听言眸色深沉,搂住她,以防她滑下去。  宋念安舌头却跟打结了一样,半天整不出一句理由,说她走错了么?不太可信;说她蓄意为之?明明没有啊。  “我......我错了。”愣是省了个“走”字,宋念安被他盯着,越说越不在状态,脸更红了。  时隔三个月的疏淡,在这一刻像是什么都打破了。  男人刚洗完澡留存于身的火热浮于她身前,像极滚滚的熔岩,烧得她心尽慌。  宋念安两条腿都被傅听言压在台边,他半裸的上身压在她肩头,由着她不安的双手抵在他身前,皮肤柔软相碰。  半搂抱的姿势,只差一点点距离,她就要进他怀里。  从没这么靠近过,宋念安脑子一空,不自主地动唇,声却发颤:“哥,哥哥。”  “嗯?”傅听言低眼看她,嗓音逃不过的哑然。  不能说光线太稀薄,只能说角度太暧昧。  由高及低的视角,宋念安开了顶扣的雪纺衬衫紧贴她白皙的肌肤,雾气勾勒出的线条,漂亮而纤柔,从锁骨蔓延开来,迷迷蒙蒙地勾住他眼神。  傅听言喉结滚了滚,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  宋念安却并没意识到这些,满脑子纠缠的思绪都混乱在“这是男浴室,就算现在没人,也很有可能随时有人进来”的想法上。  她不敢多待,刚要反手推开他,却被一下搂得更紧。  彻底逼去彼此之间的空气,宋念安还没从懵中反应过来,傅听言那极具侵占性的滚烫气息就蓄势砸了下来。  宋念安惊得全身向后,却忘了身后是晕染浓浓雾气的镜子,除了照透这份亲热,她背脊抵上镜面,直接避无可避。  浴室内现在仅有他们两个人。  缭乱滚烫的呼吸声,压在浅薄绵密的氤氲热气中,顺势加速了缠绕。  傅听言一手扶她,一手拢在她颈间。  久违的亲昵,宋念安喉间也是一热,含着怯意的半音刚要出来,就被傅听言封缄在唇间,温热的唇,还带着沐浴露的清爽气息,一冷一热,搅得她整个心颤了。  “唔......”宋念安气息打颤,连带着绵密的眼睫都在他的极致引导下轻浮着,细碎声越响,她越怕,“有,有人......”  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却被傅听言直勾勾的目光压走,含糊不清的低哑,他这时候还能冷静给她喂定心丸。  “这里只有我,没有别人。”  开过一次头,要想戒,就难了。  傅听言落在她颈间的手渐渐上移,在宋念安的脑袋就要靠上玻璃镜时,一下帮她挡住,他掌心的滚烫融在空气中,轻抚着她发梢。  带着温柔的力度缠绵,勾得她没一会就落入了圈套。  反反复复,重压都被抛在脑后。  宋念安不自主地双手慢慢靠近,勾住他脖颈,不受引导也悄悄幻化了主动的亲吻,只是她的经验不足,这点主动很快就被吞噬。  傅听言的反客为主,显然带了这几个月沉淀下的想念,吻得重,而不由分说。  宋念安被亲得喘不过气,被他轻咬了下唇,不疼,只是酥麻。  像是给她说的机会,傅听言厮磨着她的唇,脸颊,直到发烫的耳根,磁沉的嗓音抵着问:“想没想我?”  宋念安的回答根本就不需要过脑子。  她低低的嗓音,迎着他的呼吸,磨耳道:“想。”  直逼他心坎,傅听言勾唇轻笑了下,咫尺垂眸看她,玩味又问:“想谁?”  宋念安被他看得心动不堪,乖乖的,“哥哥。”  “哥哥?”傅听言笑,唇如浮羽般吻过她的眉眼,鼻尖,走到唇边,不过是落在唇角,她主动凑近,却被他巧妙避开。  像是存心要个答案,他的指腹擦过她已然红了的唇,欲拒还迎地走,“哥哥是谁?”  “傅听言。”宋念安有点委屈了,微垂的眼尾吊着一抹绯红。  小孩拿不到糖,还被挠得心窝痒,傅听言就喜欢看她这么可爱的模样,凑近时,低哑地用气音说:“再乖点。”  “嗯?”宋念安不过怔愣的那一瞬,傅听言给她的奖励就落到实处。  宋念安呼吸越来越紧,勾在他颈间的手也无意识地有了蜷缩。  不经意间,环腰一下的抱起,宋念安那声惊讶要出,又被堵住,她勉强能有的那点理智还是扯着她说:“我,我还没,洗澡。”  “嗯。”傅听言微扬的唇角,似乎是在轻笑,“不嫌你。”  就这样,宋念安剪短之后显得更柔软的发梢在过廊的浅风中轻飘。  欲势倾泻的想念融在强烈的占有欲中,她的那点主动摆在傅听言面前,也像是被拆骨入腹般地侵吞肆无。  过了瘾,傅听言最终缱绻留于表面,轻轻厮磨着她鼻尖,满足地哑着声笑:“跑这来,想做什么?”  宋念安早被他亲得脸羞红,埋头就往他怀里钻,有点小抱怨地说:“我以为这里是浴室嘛......”  傅听言笑着低头,和她咬耳:“有男人的浴室,也能进了?”  宋念安心眼胀得压根反驳不上来,只是抬手,捶了下他肩膀,“你别说了。”  玩笑归玩笑,傅听言还是沉下气,和她说:“后面的女浴室估计熄灯了,今晚就在这洗,我帮你看着,洗完送你回去。”  “......嗯。”宋念安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跳下来。  转身走两步,步伐愣了下。  像是想到什么,又转身朝他跑过去,垫脚在他下巴上轻轻回亲了下,明亮道:“谢谢哥哥。”  傅听言可没那么好说话,挑着眉梢看她,“就这些?”  宋念安眨巴了下乌黑漂亮的眼睛,笑眯眯的:“你还要什么嘛?”  空气中仍然残留暧昧气息,傅听言不过垂眸盯上她,大尾巴狼那点属性再次暴露无遗。  宋念安冷不丁心脏一跳,心想不好,推开他直接开溜。  “洗澡了,你帮我看着!”  拉帘刹那,宋念安那小脑袋又突然探出,眯眼盯着他,手横向比划过脖子,还不忘威胁:“不!许!偷!看!”  傅听言笑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审核爸爸!!!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我背熟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44、受伤 ("跌进你心窝");  晚上回到宿舍,  临近熄灯。  徐穗淇问有没有什么要拿的,确保没有便把灯关了,骤变沉黯的环境,  窗外还隐隐约约有不安分的喧嚣,却不过几时,就都在夜幕之中归于沉寂。  宋念安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  没闭眼。  只是无意回想起傅听言白天说的那些经历,明明云淡风轻,  却是她什么都不知道的,  有点茫然,又有点心疼。  隔天,维和部队这边有边境观察哨建设、巡逻道路修复的加强建设,  只是在此之前,  傅听言带队先去了基础已开始的“和平广场”。  其实所谓“和平广场”,本质上是在为当地学校援建。  站在无国界医生的角度,宋念安在外边这么长时间看到的都是难民营孩子流离失所,为温饱求生存的现象,  要论学习,难上加难。  正因为去到“和平广场”,真正看到孩子们在公立学校有更多的学习机会,她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些年,中国维和部队的队员们都和阿耶于当地民众及周围学校保持良好的联系,  战乱无情,民众无辜。  正是有维和部队的工作保护,场地建设持久,这片地域才在战争中安稳,  明火炮轰一次次袭击,也没被湮灭。  所以一看到维和部队,学校无论领导还是孩子都对他们的军装熟悉,无不欢迎。  这会,宋念安刚把准备好的口罩和药品箱子递到傅听言手里,两人对视上,就眼见一个长得很可爱的男孩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傅听言的衣边。  顺着方向,两人一起看去。  小男孩似乎不会说话,但手上比划的动作不少,宋念安看得懂手语,轻轻念了出来:“救弟弟,谢谢。”  这是什么意思?  宋念安发懵地抬头看向傅听言。  男人不过是拿出准备好的一份文具,弯下腰半蹲在他面前,把文具递到他手里,笑着摸了摸他脑袋,用他听得懂的阿耶于说:“好好学习,会是最好的感谢。”  入目明媚阳光下,男孩瞳眸中一闪而过的希冀,不知怎的,宋念安突然眼眶有点热。  男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举起纤细似营养不良的双手,用他们这边的方式,轻轻抱了下傅听言,又轻轻抱了下宋念安,灿烂一笑,最后转身朝队伍跑了回去。  傅听言起身后解释说:“之前患婴幼儿湿疹的那个孩子,是他弟弟,家里孩子多,没钱负担所有,只有最大的他来了学校。”  宋念安知道,难民营如果维持得好,孩子会知悟而成长,但如果在中途就被环境压迫带歪,长大之后很有可能不行正事。  就那天出现的孩子,看上去就是这个男孩最大,到了该学习该懂事的年纪。  这样的选择也在意料之中。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之后的慰问和免费看诊工作开展很顺利。  也可能是过来的工作开展太过顺利了,依照过去的经验和这片土地的平静程度,宋念安还是放不下担心,右眼皮的轻跳,总让她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  徐穗淇注意到这点细节,趁在空闲时间,陪她到树荫下乘凉,把水瓶递给她,安慰她:“你就是压力太大了,地震支援结束没多久,又跑到马加革边境去支援,这样连轴转,再碰上天热,身体很可能会吃不消,也容易想太多。”  宋念安站了一上午,有点发晕,这会站在树荫下看着不远处傅听言带队陪孩子玩的场景,慢慢喝了口水,有一瞬的恍神。  “可能吧,之前神经绷太紧了。”  徐穗淇自己虽然热得心发慌,有点犯恶心,但没太在意。  只是顺着宋念安的视线方向,捕捉到排首的男人,先是傅听言,而后再是孟沛霖,明明这两个男人都是军装英气,却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要比浑然散发冷淡疏离的孟沛霖更游刃有余展现出温和一面的傅听言,如果只用温柔来描述,似乎太过片面,可具体他的脾性,其他人都弄不清。  徐穗淇把水瓶塞在颈间凉快时,有好奇:“我见孟副队发过火,倒是没见傅队发火,感觉脾气很好,念安,你们认识这么久,傅队是不是都没生过气啊。”  “生气?”这个问题难到宋念安了。不过她仔细想想,还是能勉强找到一点,微眯着眼笑,“有过的吧。”  “啊?真有啊。”徐穗淇怎么有点不信。  宋念安不知想到什么,唇边微微翘起,“我喝多发酒疯,不就能把他惹生气?但是吧——”  她谨慎地双手比了个叉,“这可不经挑衅,容易完蛋。”  徐穗淇难得见到有性格的宋医生这么小心,噗嗤一下笑了:“你怕傅队啊。”  这话说的,宋念安想都没想就反驳,一下哼气:“开玩笑,我能怕他?”  “那你......”徐穗淇没说完,但意思都在挑眉中给了答案。  “......”宋念安自觉没什么太大的优点,缺点倒是一大堆,其中尤胜的就是那该死的胜负欲,只是走到话上,还是收敛。  “这不是生米还没煮成熟饭嘛。”  徐穗淇:“?”  “什么生米煮成熟饭?”  宋念安送她一个挑眉,目光却悠悠转向傅听言,笑得随意,“不知道了吧,我的伟大计划,得等到这边工作结束再实施。”  “......”  只是话题聊一半,宋念安突然察觉到徐穗淇脸色的不对劲。  她犹豫几秒,抬手碰上她额头,基础的感温,似乎已经开始发烫,“你不舒服?”  “没有啊。”徐穗淇摸摸脸颊,又摸摸脖颈,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已经焐到没了起初凉意的水瓶,忍着越来越强的恶心感和肚子咕噜响的声音,喃喃道,“就是觉得今天好热,整个人都胸闷。”  “胸闷?”宋念安的警惕性促使她把徐穗淇拉到一边,刚要给她做基础检查,徐穗淇的脸色就一变,莫名的头晕目眩,冲到旁边厕所就一阵呕吐。  宋念安跟着跑上去,楼下的傅听言只看到她一个转身,隐然皱了眉。  “没事吧。”宋念安替徐穗淇抚着后背,任她吐个干净,中途帮她开了水瓶和递了纸。  她想着她们这几天吃睡都在一起,食物不会有问题,那会是什么原因?  徐穗淇原以为自己没事,但吐完一次就不对了,整个胃里翻江倒海的,分不太清究竟是胃疼还是肚子疼。  她吐到眼泪出来,面对宋念安那声“没事吧”只是摆摆手,有点虚力道:“念安,要不你先出去,我好像肚子有点疼,我想上个厕所。”  “你自己行不行?能不能站稳?”宋念安按照以前在急诊的经验最快速度找因素,“我就站在外面,一会吃不消一定要喊我。”  徐穗淇点点头,“好。”  宋念安这边刚出去,傅听言就上楼了。  “怎么了?”显然是以为她不舒服,赶了过来。  宋念安摇摇头,指着里面,“穗淇不舒服,在里面。”  这话刚说完,她就想起来昨天下午有分批进行巡诊,她和徐穗淇不在一起,不确定昨天下午经历了什么,只能等到一会回去看情况。  而宋念安没想到的是,这边医生团队回去,营地附近二号难民营东南偏角的几块就同时出现了急性水样腹泻的情况。  是和徐穗淇一样的情况。  其中最惹眼的,是其中一家放在墙边的新水壶,里面的水该是清澈的,宋念安却注意到了些微泛绿,不知道是不是光照导致的错觉。  直到检查结果出来,确认是细菌性痢疾,由志贺杆菌感染引起的肠道传染病。  东南偏角出现类似情况的病人越来越多,一时之间,原先安静的查诊房躺满了人。  军医和无国界医生两块不敢松懈,细菌性痢疾典型的发热,同时极易畏寒、肌肉酸疼,患者出现痉挛性、阵发性的腹痛。  更严重的,会再出现严重腹泻症状。[6]  情况来得猝不及防,原先欢快的气氛被打破,整个医疗队忙得脚不沾地,进进出出,最先控场稳定的就是配合得当的宋念安和裴灏。  细菌性痢疾属于传染性较强的肠道传染性疾病,这么多患者,需要进行消化道隔离。  按理来说,他们一来,初步检查是肯定有的。  而且那家新发到的水壶,宋念安昨天有见到,她记得里面是没水的,还没用过,那今天倒的是新提供的水,又怎么可能是呈现淡绿色。  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正因为细菌性痢疾是通过粪-口传播多见的,所以无论是带菌者,还是轻症非典型,亦或是慢性隐匿型患者均是不可忽视的传染源。  而细菌性痢疾的潜伏期约在1-3天。  另外,是否发病和菌数、致病力及个人抵抗有关。[7]  做好全备检查后,宋念安暂时都在隔离区,傅听言那边的队员同样控制好。  她有在隔离区询问那户人家有关水壶的情况,但对方只言不语,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患者数量控制良好。  好在没有蔓延更多,只局限在东南偏角这一块。  宋念安没问题,另外的患者隔离还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在整理情况时,傅听言正好在场,宋念安把水壶的检查结果一并递给他,“水里没见有其他成分。”  那就是突如其来的这一种。  傅听言明白了她的意思,“隔离区现在没问题吧。”  宋念安点头,但也问了:“我们提供的水不会有问题,那个新壶是你们刚发的吧。”  傅听言知道她在想什么,应声:“水壶不会有问题。”  这个问题似乎卡在了环节上。  一旁陷入沉思的裴灏只是看着宋念安递来的调查报告,眉头紧锁,脑子很乱,没太注意他们的对话,而是第一时间想到宋念安之前出事那会,无国界医生同样出现的这个现象。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  突然的出声,宋念安疑惑看他,“什么叫不是第一次发生?”  裴灏叫来谈律,有确保自己想的不出错,才当着他们的面,说:“你出事当天,常驻阿耶于南边的无国界医生团队也统统出现这种情况,不过当时并不是因为细菌性痢疾,而是纯粹的水中毒。”  两件事情对比,虽然不敢确定,但很像是转移注意的某种手法。  裴灏抬头看向傅听言,是诚恳的态度:“傅队,不清楚还可能会发生什么,但现在必须以防万一。”  傅听言明白,很快组织了二次检查。  但这边的事情从没这么轻易就得到解决。  在组织检查结束后的第三天清晨五点四十,阿耶于当地政府就和叛军交战,近在耳边的激烈,维和部队保护难民的工作难度直线增加。  傅听言这边凌晨接到最新消息,开紧急会议,基本的规矩他不用多提,但还是在关键点上再三强调:“口头警告,拉枪警告,鸣枪示警,任何情况都考虑中立,不得跳过口头警告。”  其实谁都知道这三种警告方式的程度。  鸣枪必须出现在他们人身受到威胁上,但一旦危险找上来,他们能在几秒时间内保证自己没受到人身威胁吗?  答案,是不能。  但规矩摆在那,所有人都没有选择。  六点十分,维和部队营地3号哨位最近距离突然飙响接连的冷枪示威,最近距离上,傅听言的对讲机响起,是哨位的紧急通知:“队长!反政府军距离东北角的难民营只剩下最多五米的距离!”  五米的距离,那不就是已经到了早晨集市?  傅听言带队就要出发,孟沛霖却一下拦在他前面,把蹦出来的一个危险想法告诉他,“叛军这是往人多的方向跑,不确定和难民是不是一个部族,如果是,还不穿能够快速辨别的衣服,我们找不到,很可能会出乱子。”  这情况傅听言想到了。  但现在时间紧迫,他默了几秒,“先走。”  一路的冷枪/刺耳,宋念安其实早在第一声响起的时候就惊醒了。  窗外浓雾沉沉,阴翳遍布,丝毫不见前几天天气晴朗的云雾清透,现下的压抑浓稠,像极了不好的预兆。  宋念安站在窗边,最多只能看到维和部队匆匆驶离的车尾,郁红恹恹的颜色,她心脏重跳了下。  车以最快速度到达集市。  原先热闹腾腾的集市,这会因为政府军突然闯进的装甲车,而人心惶惶,街上那些出摊的难民们现在都躲在自家店铺里,而逃进来的几个叛军,现在俨然就证了孟沛霖那个糟糕的猜测,混于难民营的同一部族,真实算是失去战斗力的难民。  问题却在于,不确定他们现在躲在哪,不确定他们现在身上穿的是不是便衣。  两方焦灼对峙,维和部队眼前是冰冷枪口,自然站在了最危险的角度上。  傅听言却是在环视一圈后,秉持只保护难民的中立思想,镇场大声用阿耶于说了:“维和部队只保护难民,如果是,现在扔掉武器脱下军装,我们会给予保护。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  现状仍在僵持之中。  维和部队在危险两方撑场,等来的结果,是两个放下武器脱掉军装,回归难民身份,而另一个,还躲在其中。  显然,已经有了结果。  那两个回归难民身份的,身上无例外都受了伤,必须跟他们回去接受治疗。  可就在傅听言转身要循着方向去找那第三个人时,突然一声从难民里区响起的枪声,仍穿着叛军军装的那个人从里面发疯似的冲出来,朝着一堆孩子的方向冲。  似乎是想要以此达到乱局的结果。  傅听言的注意点却在于那不长眼的枪意外对准了其中那个前些日子刚摔伤,走路不便的孩子,神色一凛。  眼见上膛要开枪的动作做出,他连停顿都没有,就朝着孩子的方向冲过去,“小心!”  “砰——!”的一声炸响。  那个心思不死的叛军当场被钳制,而孩子被傅听言护在怀里,两个人摔在地上,惊得一旁蔬果摊倒,零零落落的蔬菜落在他身边。  孩子安全,傅听言的军装却穿破缝隙,原先就有伤的腰腹被烫枪擦出伤口。好在的是,子弹只是擦过。  孟沛霖及一队人的脸色却瞬间大变,跑过去,“要不要紧?”  傅听言确保孩子没事才松手,腰腹的疼痛感突然因风带砂砾而成了倍地增加,他倒吸一口凉气,忍着痛起身,手虚虚拢在腰腹边,皱起的眉头迟迟没缓解。  好一会儿后,才低哑出声:“没事。”  虽然受伤是常见的事,今天的情况还不算严重,但傅听言有预感,这样的闹可能只是个开场。  回去一路,他和孟沛霖换了位置,闭着眼坐在副驾。  一夜没睡好,再加上伤上加伤,傅听言的脸色明显已经有了倦怠和隐忍。  两人沉默得谁都没说话,只是在快到营地时,傅听言突然说:“所有人都别说受伤的事。”  孟沛霖懂他意思。  “直接回宿舍,我让汪珈成把医疗箱给你。”  “嗯。”傅听言深吸了口气,佯装平静,尽管气息中尽是虚颤。  远远看到维和部队的车回来,宋念安一路跑下楼。  本以为能和傅听言讲句话,却没想这男人大夏天的居然披着秋天的军装厚外套下了车,看都没看她一眼,冷漠得跟个睁眼瞎一样,转身就直接朝宿舍区的方向走。  宋念安:“......?”  宋念安愣了一瞬,冷不丁想到,这么热的天,这人是要把自己捂出痱子么?  她刚想上前,孟沛霖就拦在他面前,似笑而非的云淡风轻:“傅队去休息了,有什么要带的话,我告诉他。”  宋念安懵了:这是什么操作?  就因为孟沛霖那不着调的表情,宋念安心里的忐忑瞬间消散。她又瞅一眼傅听言,还真的走到拐角都一眼不看她。  不知怎的,那些汹涌的话滚到嘴边,宋念安咽下去了。  盯着眼前这水火难容的男人,她意外想起芮薏姐的一句话——“这人嘴里就没几句真话,和他扯皮,就要挺直腰板硬碰硬往刀尖上整要紧的。”  所以宋念安默了默,冷静考虑了下傅听言这看似脑子坏掉的行为究竟是在欲盖弥彰什么,这会站在孟沛霖面前,只是神色淡淡地说:“他发烧了?”  “当然没有。”孟沛霖只是勾唇笑了下。  这笑怪刺眼的,像是在嘲讽她猜测不准,宋念安突然明白芮薏每次跳脚的原因,有点不爽地再说:“那他是抽风了?”  孟沛霖额角一抽,“怎么可能。”  宋念安心里大概有答案了。  “所以,你们这兄弟做得如同手足,孟副队不仅不让我见我男朋友,还自愿帮我传我给我男朋友的话......”  她漫不经意地眯眼笑了下,每句话都拔刀插在要处,“孟副队,你觉得这样的话,我会怎么和芮薏姐告状?”  “......”孟沛霖右眼皮忽地重跳。  他紧张地喉结微滚,有种被芮薏支配的恐惧,“宋医生,听言只是昨晚没休息好。”  “我说什么别的了?”宋念安佯装疑惑地看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却悄悄弥漫腹黑,“你能说没睡好,那我还说他受伤了呢。”  孟沛霖:“......”  宋念安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自己押中了,无语地叹了口气,嗤声道:“我是医生好吧,至于会看到点伤就一哭二闹三就心疼他?”  这话愣是给孟沛霖噎着了。  对不住了兄弟,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自然而然,孟沛霖拦不住宋念安。  傅听言压根就不知道孟沛霖这么不靠谱,第一关就被攻陷。  在宿舍门响起时,傅听言正好背对着门脱下军衬。  因是他们的男宿舍区,所以就算敞着衣服也无所谓,只是一贯的淡应:“进来。”  傅听言以为进来的是汪珈成,却没想汪珈成也是个“叛徒”。  在楼下碰到宋念安,笑眯眯的一句“大嫂”喊完,就被她那人气值刷了波脸熟,一听宋念安要找傅听言,乐呵地放了通行。  孟沛霖站在一边直想叹气,这又是什么垃圾关卡,根本守不住。  白天的男宿舍区一般不会有人,现在有的,只是傅听言一个。  所以防不胜防,宋念安一眼就捕捉到了他腰腹的伤,上次在浴室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裤边堪堪遮住的一块纱布角,但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这会倒是得到了肯定。  隐隐皱了眉,上前靠近他,却在咫尺之近时,一下收敛。  傅听言还没转身,只是解干净衬衣的纽扣,随口道:“药箱放桌上就行,我自己来。”  谁能想这句话刚结束,一只细嫩的小白手就揪住他裤边,使劲一下扒拉。  “艹!”傅听言神经一紧,下意识转身往后退,这么多年从没骂过的脏话,今天想都没想就骂了出来。  他垂眸,就看到这扒裤小强盗面色极冷地站在他面前,手还紧抠抠地扒拉着他的裤边,死死不松手,一副要和他比比的姿态。  四目对撞时,太阳穴狠狠跳起。  傅听言呼吸微滞,心知宋念安肯定已经看到他的伤口,紊乱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的冷静,落手扶住她手,以防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念念。”  “傅队现在认识我了?”宋念安面无表情的,嗓音比他还冷,默了几秒,嗤笑,“还知道我叫念念了?”  傅听言:“......”  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这个被打的对象,现在到底是宋念安,还是傅听言。  瞧他这紧张样,刚才不是还挺有底气,看都不看她一眼?  宋念安想想就火气冲头顶,尽管表面上还是人模人样的傅听言式冷感。  她盯着他,眸底有审视的光泽,“傅队这是一下伤到脑子了?我这么大个人杵在大太阳底下,你都看不见?”  傅听言:“......”  也不知道这小孩怎么就出去三个月,言辞犀利这么多。  他好好思考了下,好脾气地解释说:“只是小伤,怕你担心。”  宋念安若有所思地“哦”了声,浑然轻松地拽着傅听言那条裤子的松紧带,一拉再拉,就算傅听言有阻止,也不管用。  他没注意,她忽地一下松手,“啪”的一下,宋念安算好没打在他伤口的敏感处,但也打在了骨边,疼得傅听言倒吸一口凉气。  小孩浅浅弯眼,这会才很懂事地笑说:“傅队,伤得疼吧,我给你上点药。”  别说这语气,这表情就已经不对劲了。  傅听言难得这么忐忑,站在宋念安面前,看着她娴熟的手法,指腹的温热留存的痕迹,刚想出声,宋念安就包扎好松手,“别碰水,记得吃消炎药,有事找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连给个眼神都吝啬。  “砰”的一声,关门声比谁都响。  很明显的,宋念安憋到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她知道傅听言是怕她担心,但他受伤,她就连个知情权都没有?她是来支援的医生啊,就这么放任自己喜欢的人这么受伤而不管么?  宋念安心里莫名的憋屈窝火,一路下楼都没收敛情绪。  远远的,蹲在草丛边划拳等结果的孟沛霖和汪珈成都能感受到一波朝他们这边涌来的怒火。  汪珈成心头一慌:“这上去才多久,不会是吵架了吧。”  孟沛霖一脸无奈,“我早猜到了。”  “猜到什么?”汪珈成嘴里还叼着草,说话含糊。  孟沛霖一下给他拔了,“猜到,芮薏带出来的脾气,能有多火爆。”  汪珈成:“......”  说就说,这人又在气什么?  这一天天的,怎么都这么奇奇怪怪?  殊不知,孟沛霖现在的情绪,心心念念又知情不来营地而失望,全然是被芮薏牵着。  芮薏当然知道孟沛霖那点小心思,不给他寄信,估计是急坏了。  所以这会国内溪安军区,芮薏最后还是作为心理代表去到会议室。  出席会议的人有傅严民。  芮薏一身简单的深色大衣黑色紧身裤,一双长及膝盖的绒靴,长卷的波浪在少有的淡妆下妩媚而出挑。  心理代表里属她最漂亮。  偏偏这么多驻地,她选他们那。  傅严民其实早就预料到了,只是她那些队员很意外。  “不后悔?”会议过后,傅严民把芮薏带到办公室,给她倒了杯煮好的茶,笑问,“有那么安全地,怎么都爱往危险地方跑?”  话里有话,大概说的是宋念安。  芮薏笑笑,“伯父,我这可是去工作。”  “战争可能打完就是打完了,有了个能交待的结果,但因战争受到心理创伤的人太多,没了家或没了精神支柱,心理创伤该被重视。”  “都是人道主义救援,不过我们心理的不摆在明面。”  傅严民很欣慰地看着芮薏,不经意便看到了她中指的戒指,诧异道:“这么快就定了?”  芮薏轻轻地摩挲了下钻面,一敛平时的放纵,淡淡笑说:“都等了十几年了,可不得快点。”  傅严民听得都羡慕,转头一想傅听言那小子的速度,只有叹气了。  芮薏看出长辈的心思,笑眯眯地说:“伯父,我可没说工作只有人道主义救援。”  傅严民一愣。  芮薏一个熟悉的眼神送过去,通了暗号,“懂的呀,儿媳妇嘛,保证年底就交答卷。”  傅严民瞬间乐了,整个人顿时没了消沉劲。  “好!好!”  只是没想办公室出来,迎面走来的就是拎着水果篮的姜姝宁。  可算是老熟人了。  芮薏脸上的笑意却倏然冷了大半。  径直走过本没想停,但还是被姜姝宁那虚假挤出的微笑拦住了去向。  芮薏也没强走,只是站定在原地,淡淡看向她,话中笑含疏淡:“姜小姐,有事?”  姜小姐这三个字乍一听没什么,但从芮薏嘴里说出来,可扎刺了。  姜姝宁皱眉看着她,“芮薏......”  这可是在军区,别搞得她欺负她了,芮薏笑得温和,眉梢却挑着,“姜小姐这是干什么,拦我不说话,就是看看我长的样子?”  明明没带一个脏字,但芮薏的话里就是带着刺的。  姜姝宁显然下不来台,但还是吸了口气,说:“我......之前不知道你和沛霖——”  话还没说完,芮薏就不耐烦地啧了声,再盯向她的眼色明显没了笑,说话却还能保证大小姐的优雅风:“沛霖?谁给你的条件喊的?你们很熟吗?”  姜姝宁被芮薏这突如其来的不爽震住。  芮薏神情依旧寡淡,眼神却在冷笑中锋利了,“你在我面前还装可怜相,姜姝宁,你不觉得自己真可怜?孟沛霖现在是我未婚夫,你觉得我能忍耐一个并不算熟甚至可以等同于不认识的女人去着姓喊他吗?”  芮薏的声音不大不小,达到她要的效果,却不至于在军区闹出情况。  姜姝宁是有家底,芮薏未尝没有。  别说之前的矛盾,昔日好姐妹姜姝宁拿着她的名头,在国外圈子里乱搞还瞎传,芮薏澄清不干净,搞得乱七八糟前男友一堆,干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孟沛霖是她最后的底线,姜姝宁这次直接触到她火点。  “我不知道你装模作样不认识我,又在别人面前打听我是什么意图,但你最好给我搞清楚,下三滥手段要搞,也得看对象。”  “我芮薏是不着调,但我眼里从来就容不下沙子。”芮薏盯着她,居高临下,却笑了,“你要敢再动我男人的歪心思,就别怪我出手不好看。”  说完,芮薏就一下甩开她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踩着高跟鞋走了。  芮薏真是看到姜姝宁那张脸就上火,但在落目自己手上那枚戒指时,又好像觉得这些气都值得了。  她走进电梯,盯着不锈钢门上映出自己的模样。  隐隐皱着眉,舒展过后好像多了丝微痕,芮薏一下凑近,整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要命的,生个气居然还长皱纹了?  不行不行,马上要去见亲亲老公,今晚回去得敷高级面膜了。  芮薏要来营地的事谁都不知道,高级保密到连宋念安都不知道。  整个下午加晚上,宋念安一直待在工作地,查诊房里细菌性痢疾的患者越来越少,最后的几个也在渐渐好转。  而维和部队带回来的那两个伤员,明显要比他们情况复杂严重多了。  一个手臂中弹加脱臼,一个直接伤到了小腿和膝盖。  紧急医治后,他们都处于静养,有人看着,挺安分。  宋念安虽然有点赌气的意思,但在傅听言身上那点气早就消了。她现在站在病房外,看着他们,只是想到那个匪夷所思又调查不出结果的水壶。  究竟会是什么情况......  如果不尽早找出原因,万一再大面积爆发,就真的棘手了。  现在的天气过于炎热,晚上还好,白天的沿路都像被滚火炙烤过的,灼烧烫人,总之,要熬过去才能放心。  只是宋念安这自我思考不搭理人的模样,落到傅听言那,亦或是落到维和部队每个队员那,就是受到冷待的感觉。  关键汪珈成前几天在外作业,没参与他们的集体活动,回来了才知道大嫂过来的消息,还寻思着可能会有甜甜蜜蜜的解压画面。  没想这第一天回来,就闹不愉快了。  唉,他这运气。  这会正准备饭,傅听言和孟沛霖还没来。  汪珈成和黄砼,还有蔫头菜士兵郭绪窝在一块,就在探讨两位队长这未来幸福的指望。  汪珈成算是一路目睹过来的,最有发言权,但这会也陷入了沉思。  黄砼讪讪:“很难发展啊。”  汪珈成故作深思地“嗯”了声:“不仅难发展,还有可能关系倒退了。”  郭绪手上洗菜动作不停,水流声大,一个没听清,扯着嗓子问:“什么,什么要退?”  汪珈成手一把薅在他脑门上,抬高音量:“我说他们吵架了,什么什么要退,你耳朵又不灵光了啊。”  郭绪啧了声,“队长吵你薅我干啥?”  “不是你前面和我说他俩好着呢吗,我哪知道这就吵架了。”汪珈成头疼,“完了,又汇报不了了。”  郭绪前阵子就觉得奇怪,“你这成天汇报汇报的,你到底要汇报什么啊,给谁汇报?”  汪珈成一下正经,“那是秘要,能跟你说?”  “......”  食堂这边聊得正热火,傅听言那边工作完回去吃完药,直接去宋念安那边,一是要去看看带回来那两个人的情况,二是把人惹生气了,可不能隔夜,得当晚哄好了。  但他那运气不好,去了只看到两个伤员,没看到宋念安。  徐穗淇有悄悄告诉他,宋念安去后边井边了。  这大晚上的,去井边做什么?  傅听言一路找过去,虽然还在营区内,但通往井边的路很窄,走出去更是漫长一路灯都很暗,勉强能照亮。  傅听言到时,宋念安正一个人坐在旁边的长凳上,安静地沉思着。  平常越是活泼,现在月光掩映,越是消遣落寞。  有一瞬的不忍心,傅听言压轻了脚步,靠近。  其实在暗处,排除视觉外的其他感官会变得敏锐,宋念安早就察觉到有人过来,不经意的余光也扫到那是傅听言。  但她还是没回头。  仍旧安安静静地,等着他过来找她。  靠近了,风声带来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今天似乎还多了药水的刺鼻,宋念安皱了皱眉,还是叹了口气,转头在他离她只剩两步,突然放纵自己倾倒过去。  傅听言当然能接住她。  “哥哥,”宋念安可能是真累了,这会喊他的嗓音格外轻,“对不起。”  傅听言的心一下就软了,原先还淡然的目光不禁便服了软,温热的掌心轻揉她的头发,温柔道:“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宋念安尽量避开他的伤口,伸手环抱住他,想要平淡的语调,却还是在他的温和中化出一点替他的委屈。  “是我耍性子,忘了你其实受伤,很疼。”  傅听言轻笑了下,任由她抱得紧,低头吻了下她的发心,满足道:“没有,是我不该瞒你。”  宋念安“嗯”了声,有这台阶干脆下了。  她抬头,漂亮的浅眸隐隐蕴着水光,现在格外动人,嘴上却温软而不留情:“那你反省了没?”  一下的转变,傅听言就知道会这么发展。  他很认真地点头,“反省,是我错了。”  “那然后呢?”宋念安眨了眨眼,不忘暗示,“你要怎么做。”  傅听言跟她心思走,“我该哄你。”  光是这四个字,宋念安就开心了,她笑眼微弯,一脸表现得骄矜,却是浅浅淡淡的温柔,“那你哄吧。”  傅听言微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眸越发的深黑,浓浓缱绻情意,也随她笑了。  “那......小祖宗想要什么哄法?”  宋念安欢心地双手勾上他脖颈,轻轻一勾,就把他勾到更近的位置。  两条腿在半空随意地轻晃,是她主动闭眼吻了上去,温软绵密的感觉,没有情/欲,没有渴望,只有慢慢的安抚。  彼此的呼吸,在月光浸撒的这一刻纠缠到了极点。  于静谧处,她趴在他怀里,手却轻轻覆在他受伤的地方,不敢触碰,带着几缕安慰和动情。  “哥哥。”  “嗯?”  “谢谢你安全。”  等到傅听言牵着宋念安去到食堂时,里边已经热菜上齐,不过,还是汪珈成,黄砼和郭绪三个人。  但他们完全不知道宋念安和傅听言已经和好,还沉浸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缓和关系啊,三个光棍,愁别人感情愁了一个傍晚。  最后没办法了,只能激将法。  汪珈成从袋子里掏出上次打牌赢的两百块,拍在桌上,雄赳赳道:“谁能把队长和大嫂关系给搞好了,我这两百块就给你们谁!”  郭绪一摸脑袋,懵了:“那你呢?”  汪珈成眼睛一横,抖机灵道:“我这不是想不出才找你们当救兵的吗?马上周四了,你们得加把劲。”  黄砼到现在还没搞明白,“你这打小报告,到底给谁打的啊,我这不知道,好奇啊。”  汪珈成还是手指竖在嘴前,贼兮兮地保密:“不能说不能说,好奇心害死猫,别想知道哈。”  “......”  在外面的宋念安和傅听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懂了汪珈成这意思。  早就觉得老院的长辈们怎么次次都能摸清楚他们的发展,芮薏是说了,但芮薏只给了他们在训练地的那张合照。  季老和傅老演技都不行,表面看上去很急,但其实都在装。  嗯......所以内敌原来是汪珈成啊。  所以在汪珈成信誓旦旦地拍腔说“要是你俩能成功,还能让他们有突飞猛进的进展,再加两百”时,宋念安和傅听言对视笑了笑,松开了彼此的手,很有默契地同时冷下脸。  “砰”的一声,宋念安大力推门,面色冷漠往里走,一眼都不多看傅听言。  同理,傅听言也没管宋念安。  看上去像极了彼此路归路,桥归桥,没半点熟悉样。  汪珈成吓得赶紧收回那两百块。  随后东瞅瞅黄砼,西瞅瞅郭绪,同时懵逼了。  天,这咋还更陌生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6][7]来自百度百科。  其实维和部队的工作是带有一定敏感性的,所以在剧情上我没写过多的篇幅,但难民营发生的这个事是带有一定真实性的,只是后面的受伤是我自己编的,大家看看就好。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45、打牌 ("跌进你心窝");  维和部队的牌局向来是讲情义玩,  要真输了也不至于输得太惨。  宋念安原先吃完饭就想走人了,汪珈成一个激灵一打,抱着今晚月圆好时机的想法,  转手就拦住医疗队的人,非说大家打一局,饭后消遣一下。  宋念安真没想置气,  摆着脸色还不忘偷瞄一眼悠闲靠在墙边,  笑看她被那帮兄弟堵住的傅听言,咬咬牙,  很负责地问:“你确定要找我打牌?”  汪珈成瞧着机会来了,  一个拍脑袋,“确定啊,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郭绪冲着那四百块钱,  比汪珈成更激动,  冷不丁来了声吼:“大嫂,我们不找你打找谁打?”  黄砼被他吓一跳,半天才憨憨附和:“是啊。”  宋念安:“......”  真不是她没拒绝,她很认真地又瞄了眼傅听言,  见他没半天反应,心痒痒地勾唇一笑,满意点头,撩起袖子就往桌边走,“那来吧。”  宋念安这架势,  看上去怪像要打人。  傅听言也是在她走到桌边,才靠近,背着那不怀好意的三兄弟,伸手给她把袖子摘下来,  无奈轻笑:“又来劲了?”  宋念安给他挤眉弄眼一下,小声哼哼:“这次可不是我自己要打,是他们拉我打的,我可不管,反正有玩伴了。”  可惜这三个玩伴天真得过分,压根不知道他们这大嫂哪都好,唯独上了牌局,就翻脸不认人,把把算牌赢,就爱坑人钱。  但要是输一把,暴脾气就来了......  汪珈成去柜子前拿牌时,耳边忽地闪过傅老将军那句:“怎么都别打牌,尤其是别拉着听言和安安打牌,记住了,别的没事,随他俩,就打牌坚决不行。”  他沉闷地嘀咕了句:“为啥不能打牌呢?”  “什么?”黄砼没听清。  汪珈成皱着眉靠近,压低声线问:“你说,什么情况不适合打牌?”  黄砼摸摸自己那刺刺的寸头,猜道:“兜里没钱?”  那无论傅听言还是宋念安,都不像是兜里没钱的啊,pass。  “还有呢?”汪珈成藏不住小心思多。  “还有啊——”郭绪突然插话,很有经验地摸了摸下巴,“这人牌品不好,打牌会变样。”  那傅听言和宋念安,也不太可能啊,pass。  “还有没有了?”汪珈成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太多。  他见识过傅听言的打牌技巧和牌品,都是一绝,再怎么样问题也不会在傅听言这,那大概率就在宋念安这......  黄砼和郭绪都摇头,猜不出来。  汪珈成再一细想,拧巴的点突然闪现,像是打通任督二脉那样,顿悟了:会不会是大嫂不会打牌啊。  可能真的是打得不好,所以傅老将军怕她伤到自尊心,才说不要打的。  汪珈成边想边笑,自叹:他果然是聪明。  然后三兄弟就共享了这个“秘密”情报,汪珈成还特别关照:“无论一会队里谁上,都记得放点水,让大嫂赢得开心点。”  郭绪倒是没问题:“一把玩多少?”  汪珈成想想:“五十吧。”  “你刚刚出馊主意不还说一百?”郭绪嗤他。  “......”汪珈成黑脸,“那不是在给你们留那四百经费?”  “也是哦。”三个人叽叽歪歪好一会,才回到桌边。  殊不知,这会的宋念安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第一局,宋念安和病好了又活蹦乱跳的徐穗淇组队,而郭绪轮下局,就是汪珈成和黄砼组队。  傅听言起初向来是不参与的,汪珈成也乐得他不参与,好让他们把现成能哄人的机会酝酿好,再给他。  只是没一会,孟沛霖再进来,穿过一帮观战的人,才看到汪珈成斗着胆在和宋念安插科打诨打牌小技巧,右眼皮开始狂跳,走到傅听言身边压声说:“怎么打牌了?”  傅听言微挑眉梢,一脸准备看戏的样子。  孟沛霖:“......”  完了,他今晚还想通过宋念安那边,听听电话里芮薏的声音,现在看来,无望了。宋念安和芮薏一样,打完牌就开始拒绝交流,因为要忙着数钱......  艹,这帮人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打牌,汪珈成!  也不知道哪里吹来不合时宜的冷风,汪珈成一个瑟缩,拢着衣领,“诶,老郭,这夜风怎么这么凉,你顺手,关扇窗。”  “行。”郭绪这边刚转身,还没被风缭乱思绪,宋念安那边就第一个甩——  9,10,j,q,k。  “我......”汪珈成作为下家,整个人懵了,这一上来就堵这么死的吗?  汪珈成纠结要不要拆炸走牌,耗的时间走了,宋念安微皱起眉,盯着他看,“你还出不出?”  汪珈成脑子一浑,抬手就给拆了j炸,故作镇定地甩出去:“10,j,q,k,a。”  看到这组牌,宋念安脸上的笑突然明朗起来。  汪珈成额角一跳,怎么回事,这不才刚开局,怎么就莫名感觉入了圈套,他是哪里出错了吗,没有啊。  只是,这和傅听言一起玩牌时那熟悉又要命的窒息感,它来了。  汪珈成原先那点自信化作心虚,紧张兮兮地咽了下口水,只听徐穗淇和郭绪都过牌后,宋念安云淡风轻地笑说:“我不要。”  傅听言就站在宋念安身后,看到她理完的四套出牌方式,都是他之前教她的,既能压对手,也能保队友,难免也是运筹帷幄的勾唇淡笑。  汪珈成手上单牌太多,想了想,丢出:“3。”  徐穗淇像是抓住机会,赶紧一个“4”丢出去,欣慰朝宋念安笑了笑。  接下来接连两圈都在轮单牌,最后走到宋念安这,压在:“小王。”  汪珈成一个激动,“大王!”  没人要,宋念安炸:“4个q。”  汪珈成蔫巴了,这宋念安手上的牌是顺风牌吧,怎么次次能压他。  最后当然是宋念安凭双大王炸走完全局,徐穗淇被她保得紧跟其后,汪珈成和黄砼毫无例外的双下游。  “行了,贡牌的贡牌,交钱的交钱啊。”宋念安那乐得都快笑弯眼了,这明里暗里可都是和汪珈成说的。  除了傅听言,汪珈成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牌。他不爽,嘟囔:“大嫂,明明就是你牌太好了,我来洗,得洗干净点。”  宋念安挑着眉梢看他,“怎么,你洗牌,就不打算交钱了?”  “......”汪珈成理不直气也壮,“那这才3的主局,交钱不是等整局的主数字轮完定胜负才给吗?”  宋念安盯着他,脸上笑意一点点淡下,伸出去的手,指尖在半空晃了晃。  汪珈成:“......”  汪珈成愣是没想到,这一把五十给了,接下来一直打到a,他都在给钱!  艹!所以他为什么会觉得他这个大嫂不会打牌的啊,他居然还想着放水!他怎么不给自己放放水!真是气死了......  傅听言和孟沛霖在一旁不咸不淡地看着打到逐渐焦头烂额的汪珈成和黄砼,不约而同都叹了气,就算没和宋念安打过牌,汪珈成起码和芮薏打过牌吧,怎么还这么天真?  两兄弟对看一眼,孟沛霖先无奈了:“所以有没有接到心理那边的通知?”  傅听言看他,“怎么,有心思了?”  “我能有什么心思,”孟沛霖说得理所当然,“我就是问问。”  傅听言嗤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孟沛霖:“......”  傅听言见宋念安笑得灿烂,心情上扬,现在有心思逗他,“芮薏可是一听你要带她种菜,吓得都不敢来了。”  孟沛霖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傅听言笑:“自己想去。”  孟沛霖陷入沉思。  最后一把,汪珈成非要傅听言上。  他已经想不到要帮他们的事了,只想搬救兵压宋念安一局,没想傅听言这诚恳让妻的态度已经过分到当面放水。  就这样,短短十几局,宋念安不仅把汪珈成那四百块纯洁的爱情赞助费赢走了,还额外赢了一番。  汪珈成肠子都悔青了。  牌局一结束,宋念安习惯性笑着要跳起来和傅听言炫耀自己赢的成果,只是在起身那一刹那,脸上笑容一僵,随即想到他们还在“冷战”。  她偷偷给傅听言甩了下自己赢的钱,假模假样地咳了声,在撞上他目光时,一下冷静,生硬道:“走了。”  傅听言看着小孩挺直的背一路到门边,还不忘在出门时,和他分享喜悦地迎风甩甩钱,暗搓搓的宋念安式分享。  傅听言敛颚低头,一下笑出来。  这都给旁边的三兄弟看愣了。  他们输这么惨,还给让了一局,能这么开心?今晚是怎么了,魔怔了吗这是?  汪珈成沉默了会,抬手捂住脸,心生痛苦。  就为了他们的爱情,他居然一晚上就牺牲了八百块。啊,八百块,是他们吵架可怜,还是他没人给报销可怜。  汪珈成凌乱了。  傅听言大概是察觉到汪珈成的情绪低落,起身站到他面前,很有安慰意思地拍了拍他肩,很无奈又深有体会的表情,“辛苦。”  汪珈成哭笑不得,“队长,你看我都赔出去八百了,你能不能去哄哄大嫂啊。”  “嗯?”傅听言佯装疑惑看他。  汪珈成有一说一:“你们不是吵架了吗?我这也算让大嫂开心一下了吧,但关键还是得你哄啊。”  傅听言若有所思地应了声:“是这样没错,但谁和你说我们吵架的?”  汪珈成:“?”  “啊,不是......”  傅听言一脸“我懂你的苦,但既然你说我们吵架了,那大概是吵架了,我还是去看看我那生气的小女朋友”的隐晦表情,沉稳低声:“那我先走了。”  汪珈成:“......”  眼见着傅听言离开,汪珈成快速反应过来,眼神转向一旁看他傻样无语的孟沛霖,“孟副队。”  孟沛霖猜宋念安这会正一遍遍着迷数钱,也糟心着呢,“别喊我,没报销。”  汪珈成:“......”  见孟沛霖也走,汪珈成整个人接近原地裂开。  所以,是他被骗了?他居然还一片热心地赔上八百?  这他妈......夫妻诈骗吧是?!  傅听言是在营地新建出来的秋千边找到宋念安的。  小孩完全没了刚才得意的表情,而是挑出一百块自己塞兜里,另外七百块递到傅听言手里,小心思泛滥地手指戳戳,“就八百块,给他委屈的,我就当我赢了两局,拿个一百不过分吧,剩下来七百下次找机会给他。”  傅听言笑着半蹲在她面前,“那怎么不自己给他。”  “我不要面子的啊。”宋念安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再加上汪珈成对她态度一直很好,赢太多好像也过不太去,怪棘手的。  她脑袋蹭蹭他,“反正交给你了,你机会多。”  宋念安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而是在四下无人又难得静谧的夜,抬手指着天空少有的星星,没问白天发生了什么,只是说:“哥哥,我之前一直觉得在国内,看夜空是最漂亮的,但现在走到这,还是觉得漂亮。”  褪去冷静工作时的严谨,她笑得眉眼弯弯,眸色澄澈,清甜道:“你说,是不是因为都有你在啊。”  宋念安就是这么直白,喜欢把所有的喜欢都清清楚楚表现在明面上,以前没得到回应还有点收敛,现在彻底撒开了心思。  傅听言笑意泛深,瞳眸如光如灼,“滤镜这么深了?”  宋念安可没有,比出一丢丢的手势,“我现在这样啊,只能算是回应你对我这么多年的喜欢,谁知道你这人这么能忍啊,早说我不就能早喜欢了嘛。”  但......宋念安玩味说完这些,还是压下笑意,认真看向傅听言,“所以,看在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你接下来任务,能不能小心再小心,保护好自己?”  她白天那些表现都是气的,他受伤,她绝对比这里每一个人都要担心着急。  她要的不是只是在他身边,而是希望每一件事,大的小的,都有最早的知情权。这样的陪伴,才有意义。  这大概是傅听言第一次完完全全看到宋念安成熟后的模样。  没有他疼惜的孩子气,也没有他意料之中的撒娇温软,有的只是淡淡笑意下,清透月光下浸润的温柔模样。  她抬起的小拇指,在他面前,悠悠晃了下。  “拉钩么,哥哥?”宋念安笑得灿烂而纯粹。  傅听言在外面这么久都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有了丝缓和。拉钩这件傅听言以前从不会做的事,现在为了应对一个承诺,心甘情愿地抬手。  宋念安一下勾住他的,轻轻在大拇指上敲章。  傅听言低沉微哑的嗓,伴着笑意:“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宋念安笑眯眯的。  傅听言说得浅慢:“答应你,小心再小心,保护好自己。”  “念念。”他突然喊她。  “嗯?”宋念安感受绵密萦绕在自己眼前的热息,“怎么啦?”  傅听言想了想,说:“知道上次在墓园,宋姨和我说了什么?”  宋念安那会不在,当然不知道,“说了什么?”  傅听言没直截了当告诉她:“拿一个生日愿望和我换答案?”  宋念安觉得这有点坑,“傅听言,不带你这样的,你之前也拿了我一个愿望,还没还给我呢。”  傅听言:“我什么——”  “想说你什么时候是吧。”宋念安这边还有证据呢,“你写的那份感人诀别信,我可一字一句都看清楚了。”  傅听言:“......”  宋念安很不满,沉默几秒,顿时很警惕地看他:“所以你又要抢我生日愿望干什么?”  话权到他这,傅听言自然明目张胆,脸不红心不跳地:“真要听?”  宋念安还就奇怪了:“这难道还是我不能听的?”  傅听言默了两秒,眸色深邃地盯着她,坦诚又无畏地说:“想改户口本的归属,可以么,小朋友?”  宋念安:“......”  作者有话要说:宋念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抢劫。  傅听言:......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46、看戏 ("跌进你心窝");  宋念安突然后悔自己刚才不动脑子的回答。  她转移视线地咳嗽,  手胡乱抓着脸颊,感叹:“这怎么到了晚上天还是这么热啊,不行了,  我这澡不能白洗。”  她佯装热乎地一把推搡在傅听言颈间,作势要从秋千上蹦下去,但被傅听言抢先一步地伸手搂了满怀。  从秋千到坐到他身上,  再到两人坐到旁边的休息椅,  短短几秒间隔。  宋念安提心吊胆地还没来得及出声,人就已经被傅听言稳当横向抱住。  不得已地,  她两只手紧紧抱住他脖颈,  只听没有预兆的一声闷哼。  “......”  空气一瞬的寂静。  宋念安冷不丁想到傅听言那个伤口,着急地要低头去看,确保自己没压到他,  刚刚那只是牵拉痛,  瞬间火气上来地对他捶了一拳。  “你疯了啊,万一撞到伤口更严重怎么办?”  竖满刺的小刺猬,傅听言没忍住笑,抬手揉了下她脑袋,  “你忍心?”  “我有什么不忍心的?”宋念安就是知道他没事,才有本事死鸭子嘴硬,“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等会要真有点事,有你哭的日子。”  这话听起来,  怎么那么耳熟呢?  傅听言和宋念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芮薏经典名言:追男人最高境界啊,那不就是让他在你怀里哭......  宋念安:“......”  立刻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表情。  傅听言神色冷淡地盯着她,手不经意就在她腰上轻掐了下,  语气难得有了丝严肃:“跑哪学的?”  宋念安本就怕痒的不行,那点该绷紧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就被掐到破功,忍不住笑地翘唇,直躲,却越躲越往他怀里去,还连连解释:“我没学,我真没学。”  傅听言会信她这种唬人的话?  宋念安这小孩见风使舵比较厉害。  这会为表诚意,趁傅听言不注意,直接考拉式大大抱了下他,然后啵啵两下亲在他脸颊,嬉皮笑脸强调:“哥哥,真的,我这只能算是自我开窍,要对象不是你,我绝对是开不了这个窍的。”  这话听起来怪能哄人的,但隐隐约约的,怎么感觉很奇怪。  傅听言微微眯了眯眼,宋念安那点小心思就无处可藏。  她没办法了,只好再在他另一个面颊上亲亲两下,眨眨眼,顺便认真道:“傅听言,我最喜欢你了。”  本想着傅听言吃软不吃硬,这一茬应该不会再找她麻烦了,宋念安刚想松一口气,却没想傅听言这人脸皮更厚,直接顺水推舟给她来了阵暴击。  “行。”  宋念安一愣:“......什么行?”  傅听言随手撩过她颈间的软发,一点点地勾到耳后,漫不经意的神色,漫在眉梢间,蛊惑性的低笑:“不是想哭么?”  这走向,宋念安脑子顿时卡住了,摸不着头脑地看他。  傅听言学着她哄他的方式,从她的脸颊悠悠吻到唇角,“那我给你能哭的机会?”  “......!!!”  她刚刚究竟说了什么,好好一段对话怎么能色气成这样???  宋念安憋不住了,呼吸不匀地单手拍开傅听言的脸,撑着他跳起来,还不忘手扶在胸前,一下又一下缓着气息。  说着说着就语无伦次起来:“等等等等......哥哥,不对不对,我现在不哭,不能哭。”  见傅听言淡定没动作,宋念安赶紧打岔完,提溜着步子就往医疗宿舍去的方向跑,一路冲进去都不带刹车的,给徐穗淇吓得打冷嗝。  “你,你怎么啦?”徐穗淇说完,嗝一下。  宋念安捂着自己烧到快发烫的脸蛋,低头好久,才假丧着脸抬头,“穗淇,完蛋了。”  徐穗淇:“?”  “我家哥哥怎么都想和我结婚了啊。”宋念安突然变卦地满眼星星,流光溢彩,笑得唇边弧度越来越深,“我还没准备好。”  徐穗淇:“......”  她已经不震惊以往少言少语的傅队能有这么深远的打算,而是鲜少见到冷静自持的宋念安这么犯花痴,像是中了邪的表情,她多少有点吃不消。  “那个......念安......你先别激动。”  “嗯?”宋念安笑眯眯抬头。  徐穗淇尴尬地手指往后,“可能是感受到了喜气,就在刚刚,你开水壶都兴奋炸了。”  “......”  “所以,今晚还泡水吗?”  “......”  傅听言在医疗宿舍区外站了会,就接到了心理那边团队联系人的电话,不是芮薏,言简意赅交流了下周末到的时间和工作接待,确保了些细节。  而早在心理团队决定前,傅听言就有收到过一份初拟名单表。  来的人有谁,他清清楚楚,不过,没给孟沛霖看。  在路过查诊区时,傅听言特意到病房一块绕了下。  进入他们营地,那两个阿耶于人显然安分很多,二十四小时有人守在那边,想动手脚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但傅听言的思绪已然不止于这点。  他还记得宋念安说的水壶问题,维和部队这边会提供新水壶,而且那户人家是新拿到的,出手之前有全面检查过,问题不可能出现在他们这里。  那唯一一解,就是人为投入。  什么情况,会让投入物只含有那一种菌种呢?  傅听言本想找机会再去调查一下,但刚转身想回办公区,就注意到那两个带回来的阿耶于男人,其中一个随着士兵到厕所门外,士兵守在门外,上个厕所好久都没出来。  直觉的不对,傅听言往那个方向走,不是经过士兵的那条路,而是反向经行厕所后面开窗的路,还没走到,就捕捉到一根蔓延出的细线。  经验下,那像是在连接信号。  傅听言下意识放轻脚步,皱眉用对讲机给就近的那个士兵注意讯息,果然,里面哗哗阵流的水声下,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不用傅听言过去,两个士兵的交替,始料未及的突击,男人用简易通讯装备联系外面的情况就被当场捕获。  而那台通讯装备,外观不像手机,而更像是一个黑盒,双层构造,中间还装着男人要吃的药,看上去类比置物盒。  而那个阿耶于人丝毫没想到自己会遭到突击。  手上除了那个黑盒,还有一个装有白色药片的塑料袋,见缝插针地在其中那个押他的士兵不注意时,一脚踹出去,刚要逃,就碰到了正面过来的傅听言。  眼也没眨一下,直接踹在他膝盖上,男人承受不住,半跪在地后,傅听言动作干脆地从他手里拿走塑料袋,在男人还想还手时,指腹直截了当掐在他颈间的要害处,面色冰冷地用阿耶于语说:“我说过,救你的前提,是安分。”  男人愤恨地盯着他,又是那天在集市上看到的凶狠模样。  似乎是知道自己没有好结果,男人破罐子破摔地说了一大堆他们听不懂的话,都不是阿耶于语,傅听言盯着他,很清楚他说的也不是马加革语。  那会是什么?  傅听言把药递到士兵手里,“押回去,顺便把这个调查清楚。”  “是。”  回到办公室不久,孟沛霖就匆匆赶来,“什么情况?”  傅听言这会正在紧急搜索地域语言,他记忆力好。  虽然记不清男人刚才具体说了什么,但音调的卡位他记住了。  之前学这里的话,傅听言就有找到就近国家发音的相似和相反,而这里的人都不可能会走太远,所以会有的情况,就是周边国家。  电脑上对就近国家语言的搜索,最后定格在一处。  ——卡鲁比亚。  接连点开好几句标准语,傅听言连着听了好几遍,稳准掌握地说:“卡鲁比亚。”  “什么卡鲁比亚?”孟沛霖只知道刚才事情的大概。  他对那个男人有印象,从进来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就连另一个男人或者是医疗队的人和他说话,他都一知半解的,经常不能理会。  傅听言说:“现在不确定他传出的消息是什么,但肯定的是,运用语言不是他该会说的阿耶于语,而是卡鲁比亚语。”  孟沛霖:“所以他之前不说话,也表现不理解我们的意思,不是因为不会说话,而是我们都和他说的阿耶于语,他不会,他只会卡鲁比亚语?”  “应该是这样。”傅听言应声。  “那个对外联系的黑盒拿去调查了,”傅听言低头看了眼时间,“这两天会有结果。”  孟沛霖还担心一点,“不觉得这几天的事情出得太过频繁了?”  傅听言有感觉,但不想引起下面人的慌张,只说:“先从这件事调查下去,可能会有突破口。”  孟沛霖:“好。”  而同一时刻的卡鲁比亚,打到一半的电话暗屏,监控还在继续,录音却走向静止,新的一通电话很快打来,是带有暴躁怒意的:“什么情况?”  光洁入黑的玻璃上映出的男人模样,浓深墨黑的眸不见一丝光影,kill没管镜头的记录,解开胸前绑着的绷带,狰狞还隐约掺带血渍的伤痕暴露而出。  他冷声却恭敬地回复:“那边挂断。”  几秒后,又说:“不出意外,就是被发现了。”  那头传来一声暴戾的怒骂,“地点呢?”  “不会暴露。”kill面前的电脑已经开始屏蔽运作,这是他们对外联系得以达到最高安全限度的办法。  “但有一种情况,是他的嘴不紧。”那个阿耶于人来过工厂,见过他,就算他不把人抖出去,信任值不达标,谁都不能确定他会不会乱说话。  电话那头显然坐不住了。  浓沉压抑又慑人的阴鸷:“那怎么办?”  kill一贯的沉稳低嗓,足以安抚人心:“自然有解决办法。”  男人知道他不会让他失望,“那批药呢?试验走得怎么样了?”  kill气息平稳地熬着涣散的痛觉换下药,动作干脆地撒上消炎的药粉后,嗓音淡漠到听不出情绪:“小批量,全部达到药效发作结果。”  说的就是难民营东区那一块,阿耶于男人亲手撒的药。  电话那头,男人似乎是很满意这个答案。  尽管那个男人暴露了身份,但有得就有失,大不了换个棋子继续走,大笑之后,交待他好好换药,便自行挂了电话。  眼见着暗屏的手机,随之,已经畅通一整天的监控自动关闭。  现在晚上,到了kill自己可支配的时间。  kill起身,从橱柜后拿出那封被藏匿的信,不知道是谁寄给他的。  打开后,是一张三人合照,上面有穿军装的两个人。  如果细看,从他们已然被处理模糊的五官就能辨析出是现役军人,驻阿耶于维和部队的傅听言和孟沛霖。  而站在他们中间,那个脸上阳光带笑的男人,是段景琰。  照片反过来,有简单字母和符号写的红色字迹:  ——[u?]  已经不是第一次挑衅,但之前都是只有中间那个男人的身份列举,现在突兀地多了两个人,就代表威胁更重了。  无法确定对方身份,kill眸色深戾,丁点思索都没有,就单手划开打火机,任由蹙燃的火光烧上照片一角。  一张照片很快化成灰烬,掉落在地面。  站在镜子前的他,没有来历,没有过去,有的只是浑身刺目的伤,还有神情淡漠,改变到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脸。  kill低头洗手时,在水龙头的潺潺流水声中,无意看到了手腕内侧凸起的那一块,是之前被抓时熬着被吊打的痛,亲手扎出来字母:j。  因为时间之久,伤口的结痂好转,那个字母j越来越像y了。  好久没有的滞顿,kill抬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一会,突然像是触动神经般地,扯唇慢慢扬了点笑的弧度。  面容的僵硬,表现的受限。  这一刻,他努力挤出的笑,居然比哭还要难看。  已经过去多久了?  久到他都忘记人该怎么笑,都不太确定,还有没有人记住他的中文名字。  调查的结果很快出来,阿耶于男人手里拿着的药,的确含有异样菌种的成分,只不过,不是纯粹,而是更严重的变异菌种。  会造成和上次细菌性痢疾十有八/九的棘手状况,却也同等程度地加深浓度,产生更严重的后果。  好在控得及时,不至于造成大面积的爆发。  阿耶于男人不由他们来审讯,而转移地点后,傅听言带队要按照任务从新划分,在耶马边境划定的临时停火线周边b72任务点进行地/雷清排任务。  基础工作早在之前就已结束。  但现在的问题是,新地段上,马加革技术围栏紧靠连排树边缘,树下常埋地/雷,他们最后清除必须要时刻小心枝蔓触及,小心**。  接到任务第一时间,阿耶于、马加革、联耶作战工作处以及中国维和部队一起协商有决定,接连都是高及超六米的树干。  照强度演示,每次切除时要求不得超过30厘米,而分落的树枝粗细不均,要处理,必须由绳子吊住,一根根剪除干净。[8]  接下来从早到晚近半个月,维和部队都在加时完成这项工作。  好不容易工作结束,顶着毒辣烫人的太阳,傅听言带队回去。  车刚开进营地,就意外接到一通冲人的电话:“傅听言,你怎么回事啊?”  这声音......傅听言偏头看了眼一旁脸上盖着军帽,正闭目养神的孟沛霖,下意识调低了电话音量,看好时间,确定心理队已经抵达时间,而接他们的车已经准时停在接待点,淡定道:“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对面的芮薏真是被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气笑了,“你派车来接我们,不让我们走是几个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工作结束了。”  “你怎么知道我结束了?”傅听言话里有笑,不经意瞥了眼后面冷不丁就坐端正的三兄弟,没一个敢和他对视,尤其是三兄弟头头汪珈成。  芮薏那边背景很吵,但她那个嗓音完全给盖了过去,“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这是让走还是不让走?合着我来支援,你让我驻扎接待处是吧。”  傅听言大概估算了下距离,“把手机给司机。”  芮薏显然不情不愿的,给之前不忘问:“你确定孟沛霖不知道?”  傅听言叹了口气:“我确定。”  很快,司机的声音传了过来,傅听言根据现况特意说了几句更近路线的话,电话没到芮薏,便挂了。  一旁的孟沛霖半梦半醒的,还以为是宋念安来问傅听言什么时候结束回去。  “这国内听话也就算了,怎么到了国外,你还这么妻管严?”孟沛霖头疼地摘下帽子,开瓶喝了口水,神色寡淡看他,“能收敛点?”  傅听言轻描淡写扫他一眼,不说话。  表面看上去完全是“你说是一回事,我听又是另一回事”的意思。  孟沛霖也亏得这么多心思。  工作地距离营地有点距离,所以开回去最快也起码近五十分钟。  再加上傅听言路上还几停几走的,磨磨蹭蹭,别说五十分钟了,一个半小时都能补足,愣是把孟沛霖给开火了:“你今天怎么回事?”  他偏头看他,眉头拧得紧,“心思不定是你这样的?”  接连被两次质问“怎么回事”,傅听言心里也怪闷的。  但好在他忍耐力好,搞半天也没回一句话,反倒弄得孟沛霖都开始怀疑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三兄弟在后座,感受着前面两个人时刻会有的剑拔**张,更是不敢说话了。  就在孟沛霖快要发作时,远处拐角露出了点营地哨台的样子。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终于安定下来。  只是谁都没想到,车一开进营区,就正好撞见前面一辆刚开进去打了灯的车屁股,是上次接无国界医生团队的车。  三兄弟一下就激动起来。  新支援的心理团队来了。  转而看傅听言和孟沛霖,倒是反应平平。  其实孟沛霖早前这么多次试探,傅听言都是隐含否定的答案,他再怎么期待,也大概能猜到芮薏不在这批之中,便一贯礼貌接待的态度,再没更多情绪。  但事实的反转总是来得这么及时。  芮薏就爱时不时拿棒槌敲敲孟沛霖脑袋,看他接受惊喜又拿她没办法的“宠溺”样。  可是吧......在芮薏这么大个活人就这么杵在他面前,潇洒的小花装饰吊带假两件套湖蓝衬衫,深蓝休闲裤加黑色板鞋,笑眯眯张开手臂朝他伸了伸时,孟沛霖居然半天都一动不动。  芮薏手都举僵了,孟沛霖还是毫无回应。  这人是棋子吗,拨一拨动一动?  芮薏脸色显然有点沉了,那句“亲亲老公”滚到嘴边,成了阴森森的:“孟沛霖。”  “干什么?”孟沛霖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看她。  还干什么?芮薏给他气笑了,一跺脚,“你不过来是几个意思?”  可能是感受到逼近的威压,孟沛霖抽起副驾驶椅背上的外套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两步。  一旁早就准备好看“小别胜新婚”戏码的宋念安快步溜到傅听言身边,弯了弯眼,手戳戳他,撒娇道:“原来芮薏姐来啊,你都不和我说,连我都瞒。”  傅听言笑着摸了摸她脑袋。  但观众们期待的温情戏码,落到孟沛霖和芮薏身上,就成了——  孟沛霖走近,眼见芮薏湖蓝衬衫里,那件黑色吊带基本没遮住她白皙细腻的肩膀,能露的真是一点没少,顿时眉目冷下,还是那副不开窍的模样。  奈在芮薏对孟沛霖滤镜太重,压根没注意到这点细节。  她刚要熊抱上去,就被他手抵着脑袋一把推开。  芮薏:“?”  下一瞬,那件厚到能起痱子的军装外套牢牢实实裹在她身上,密不透风。  芮薏懵:“你干什么啊?”  “**什么?”孟沛霖冷笑看她,“你很热?”  芮薏:“我不热我穿凉快干什么?”  嗯......原来知道这样凉快。  孟沛霖眼色更加深不可测了,“那你换还是不换?”  芮薏莫名其妙看他,这什么反甜蜜设计的窒息桥段,她都没懂他意思,开口就说:“好好的,我换什么?”  “行。”这回是孟沛霖气笑了。  他直接单手给她把外套纽扣扣起来,嗓音低冷到尽是威慑:“今天但凡脱了这外套,你试试看。”  “......”  果然,这才是孟沛霖式宠溺。  芮薏热到要翻白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8]查阅资料有的真实情况,只是描写不多。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47、微笑 ("跌进你心窝");  晚上公告:[营区内水管受损及线路问题,  专用蓄水区暂停一晚提供,**接水处。]  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宋念安和芮薏很有默契地同时垮下脸,  姐妹狗狗眼,可怜兮兮地看向长桌对面那两个还在吃饭的男人。  但傅听言和孟沛霖显然饿过头了,没一个人抬头。  宋念安的鞋尖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傅听言的,  摆在桌上那只手悄咪咪又大咧咧地靠近,  在凑近后,食指轻戳了下他食指指尖,  嘴上笑说:“哥哥,  我想洗头。”  另一边的芮薏也没见收敛,下巴抵在水瓶上,伸手就是五指扣住孟沛霖的手,  左摇摇,  右晃晃,漂亮的眼尾微挑,扬着的笑音里说不出的风情:“亲亲老公,我也想洗头。”  这餐厅可不光是有他们四个人。  三兄弟刚捧着方便面碗从厨房走出来,  就听到宋念安和芮薏这接连发嗲的昵称,汪珈成吓得一个**,又想缩回厨房。  但他缩得太快了,没注意,后脚跟踩上黄砼,  给黄砼痛的嘴里那根面直接咬断,脸还涨红,接连咳嗽起来。  宋念安:“......”  芮薏:“......”  两个人很不爽地回头,只是轻描淡写瞟一眼,  汪珈成就一个军姿比起,假笑扬起,提溜转身就跑,黄砼和郭绪紧跟其后。  傅听言看他们三个这样,哭笑不得地放下筷子,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宋念安,漫不经意道:“都把他吓成什么样了?”  宋念安无奈,“那我都还给他了嘛,谁知道他这么不经吓。”  虽然七百是还了,但汪珈成自那之后,对宋念安和芮薏两个人的心理阴影还是有了,宋念安打牌比芮薏凶,芮薏酒喝得比宋念安凶。  两个嫂子一个比一个吓人,真不知道傅听言和孟沛霖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是芮薏想到汪珈成之前非说自己会打牌会喝酒,被她压趴下,就忍不住地笑了:“汪珈成呀,给他能的,还欠我一顿酒呢。”  这话说完,孟沛霖抬头,“欠你一顿酒?”  芮薏理直气壮的,还点点头,“要是论他输的,应该是三顿酒。”  边说,芮薏还边挥了挥比出数字“3”的右手,中指上的粉钻戒指漂亮又显眼地扬在半空中。  就知道某些人的性子,芮薏故意借这个事给他看,戒指她可一直戴着呢。  果然,孟沛霖刚沉下的脸,在看到戒指的时候,就两级反转地缓和了,还似有若无的,唇角勾出浅淡笑意。  宋念安之前不知道,原来芮薏这么能镇孟沛霖,还服服帖帖的,食物链顶端,简直看完就想鼓掌。  只是宋念安下一句插科打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外面突然“砰”的一声,不知什么炸裂。  傅听言和孟沛霖警觉起身,宋念安和芮薏紧跟在后面走了出去,因为食堂的位置尤为靠近外区,所以原以为炸裂声源地是在营地内,实则不是,是外区临近难民营的水管爆裂。  这怎么同一个晚上多处水管出现问题?  傅听言走出去,除了紧急进行检修的维和士兵,就是一堆紧张围在他们周围窃窃私语的难民,其中眼熟的就有好几个。  宋念安一眼捕捉到同样带着几个孩子站在边上的那个孕妇,被她抱在怀里的就是之前得过湿疹的那个新生儿。  其实这不是宋念安今天第一次碰到孕妇,白天时候,她就“偶遇”到她好几次。每次都是抱着孩子驻足在外,神情局促,想说却又很快压抑住情绪,转身离开。  显然,这会水管爆裂,孕妇带着孩子扎在人堆里,注意力没一点落在众人叹道的棘手现象,而是全程目光在傅听言和宋念安身上飘忽。  不似冬天水管裂开的原因,阿耶于夏天白日夜晚的温差差异太过。  冷热对撞之外,难民很多同时用水时,水管管道承压超过标准值是隐患,紧急检修只能保证今夜水流畅通。  至于之前拟定的更换管道的原料,现在还在来的路上,要过两天才能运到。  不能确保近段的水管会不会出现意外再爆裂的情况,傅听言还是原则性地安抚好难民们,保证尽快水源畅通。  只是那个孕妇迟迟没走,到后面直接发展为神情忧虑地一直望着宋念安。  宋念安早就察觉到了这点,疑惑看她,很简洁地用阿耶于语问:“怎么了?”  孕妇犹豫好一会,才艰涩开口:“我可以问问,我弟弟怎么样了吗?”  弟弟......宋念安知道她话里提到的是谁,但看着她,迟迟没开口。  孕妇似是从宋念安表情上找不到确切的答案,转而犯急地拉扯着傅听言问:“你们抓的,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一脸焦急的神态,瞳孔放大,紧张中一瞬间就融入了惧怕的感觉。  傅听言隐隐皱了眉。  他知道妇人问的弟弟是谁,身份调查结果显示,就是那天在厕所被他们抓到的阿耶于人,只是常年在外,不居于难民营。  孕妇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结果,才后知后觉自己表现有点过度了,微微收敛地单边收了收肩膀,往后退时,低头轻声用阿耶于语说:“我知道,他一直不让人省心。”  这情绪把握的,傅听言和宋念安按理体会后,都难说那个男人现在的结果。毕竟事实没调查出来之前,不能对外告知。  而就在宋念安想照常安抚一下时,芮薏却拉住她,轻轻把她往后拉到自己身边,任由傅听言和孟沛霖和她做基础交流。  “怎么了,芮薏姐?”宋念安有点懵地注意到了芮薏眼底的警惕和冷淡。  芮薏在保证自己的话不会被孕妇听到时,淡淡问道:“那真的是她弟弟吗?”  宋念安点头,“资料上是这么写的。”  “那就有点奇怪了啊。”孕妇对话的越多,芮薏越觉得匪夷所思,再加上她和宋念安一样,早有发觉这孕妇今天出现在她们视线之内的频率有点高了,不带有目的,似乎就说不过去了。  她悄悄在宋念安耳边说:“你看细节。”  “什么细节?”宋念安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知道心理学上有关于撒谎的微动作有哪些?”芮薏淡笑着描述,“当人内外情绪不一时,表现在两侧脸颊上的表情也不会一致。”  宋念安眯眼,借着炽色路灯仔细盯着看了好几秒。  “脸颊上扬,嘴角下垂,说明她有在自责,但抛开这样的基础表情,”芮薏学着她的焦急模样,看向宋念安时,抬手接连两次摸脖子,唇角却勾勒一丝笑,“看出问题了吗?”  宋念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没说很明显的那个摸脖子动作,而是跟着之前芮薏教她的那些,反向思维找小点说:“你刚刚接连单边收肩膀了。”  可芮薏和她说过,在某种情况下,人接连单边收肩膀,是没自信的表现。  芮薏却依旧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眼睛,“看我到现在眨过眼没?”  “没有。”宋念安肯定说。  “那就对了,”芮薏这会才轻轻眨了眨眼,“人在真诚交流时,微笑是会伴随着眨眼的,那如果微笑不眨眼,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宋念安接上:“这是虚情假意的微笑。”  “bingo.”芮薏这会才是真笑地打了个响指。  视线再回到那个戏份满满的孕妇身上,芮薏轻啧了声,感叹:“来这第一天就发觉不对劲,这阿耶于是个什么好地方啊。”  “那现在怎么办?”宋念安站定在原地注意着孕妇的更多细节。  芮薏不过笑笑:“交给他们两个就行了。”  这边她们暂时帮不上什么忙,芮薏便挽着她的手转身进了营地,“他们啊,敏锐度可比我们高多了。”  事实就是如此。  傅听言和孟沛霖都是多年训练出的精英,在心理侦察和反侦察方面都有特殊训练过,不可能对孕妇这种当局者难察觉的细节未有敏感度。  孕妇看上去像是关心家人,但那个阿耶于男人的第一个身份,就是未脱叛军军装之前的叛军,在这片地域,谁都敏感,就算有亲属关系,也很少会直白提及。  那这么光明正大的关心,只是因为她是姐姐,很关心吗?  更何况之前细菌性痢疾的问题就是从他们那片角落区域传出来的。  孕妇持有孕妇这个身份,再加上紧张关心弟弟的善良,看似很稳当地成了中国人传统思想里的弱者,但这不是中国,这是阿耶于。  傅听言和孟沛霖直觉上给出的答案,只可能把她和之前那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叛军是在细菌性痢疾大幅度爆发后闯入的难民营集市,那在此之前,那个阿耶于男人有没有进过难民营,爆发的菌种究竟是不是从他手上流走出去的。  问题只针对那个阿耶于男人的行踪时间点。  所有问题像是一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回到营地之后,傅听言第一时间进行了紧急处理,把整理出的具体情况统一进行上报,而全程,孟沛霖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辅助。  芮薏就说他们两个人一起工作,配合度是他人不及的高。  只是今晚忙工作,注定是洗不了头了,芮薏苦兮兮地偏头看向旁边不知在想什么出神的宋念安,轻轻拍了下她肩,“指望他们估计是不行了,要不我们先去打水吧,别一会没热水了。”  宋念安快速回神之后,点点头。  没想到的是,傅听言和孟沛霖工作结束得快,再出来时,两个小女朋友一个人影都不见,最后还是在长池边找到的人。  打的热水要和冷水融合成温,芮薏第一波洗头的水用光了,只能宋念安帮她再兑,但问题是,第二桶水太重了,宋念安举了一会,没能举起来。  她刚想舀起来,孟沛霖就靠近,示以眼神地从她手里接过水桶的把手,干脆利落地一提,冷热迅速交融,在芮薏再催之前,绵密水流缓缓淌下。  这回不至于温水提供,还有缓和的手动服务,芮薏一开始舒服得笑了下。  刚想说的那句“小念安,你最近这么温柔啦”还没走到唇边,男人温热的指腹揉搓过她的长发,一路蔓延过去,游移到她细腻的颈肩。  芮薏警觉敏锐地吓得起身,伴随着“我艹哪个流氓”,浸满水的长发愣是甩了孟沛霖一身水。  两个**眼瞪小眼的。  芮薏懵:“......”  “怎么是你啊。”滴滴答答的水流淌下,芮薏慢一拍地感受到颈肩残留的温柔感,莫名的酥麻。  她看到男人浓沉降下的脸色,很没底气地扯了下唇,哄道,“老公?”  孟沛霖浑身也湿哒哒的,不想说话,只是闭了闭眼,压下满腔滚烫涌出的气劲,把她那沾了泡沫的脑袋重新按回洗头,“洗头,乖点。”  “哦。”芮薏说话嗓音都变得甜甜的,轻哼一下,笑嘻嘻,“我乖着呢。”  宋念安本想看戏,但那乌黑的小眼睛还没在这对准结婚对象身上定格多久,自己垂落在衣边的手就被傅听言一下牵住。  “嗯?”宋念安轻眨了下眼。  傅听言笑着带她转身,“不是说要洗头?”  嗯......是这样没错,但宋念安很快就被傅听言带离了长池,“不是说洗头嘛,这是往哪走?”  营区这么大,又不是只有长池边能洗头。  傅听言把她带到井后的那块清池,温水和靠的凳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宋念安乖乖坐下就好。  虽说傅听言一直挺宠她的,但今晚和孟沛霖一起说应就应,还一点玩笑都不开,宋念安总是觉得有那么点不太对劲啊......  她听话坐下,刚仰起脖子,正面盯着凑近的男人,温热又清冽的气息,难免一瞬小鹿乱撞。  她揪着他衣袖,等他视线落下,才先问:“那个......没什么事吧。”  傅听言知道她指的是刚才那件事,轻应了声:“小事,很快就能解决。”  宋念安没多想,只是感受着这高级服务,有点不切实际,她小幅度地勾了点唇:“哥哥,你今晚这么好说话啊。”  傅听言微挑眉梢看她,眸中跃进深笑,“怎么,不喜欢?”  “那倒也不是。”宋念安小声嘀咕,“就你态度这么好,还热情,我怎么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呢,怪心虚的。”  这话刚说完,宋念安敏感的耳后那块软肉就被傅听言捏了下,她怕痒得想躲,但因为泡沫已经涂上脑袋,躲不掉。  偏偏傅听言知道她哪里敏感,宋念安被他搞得没一会就小脾气上来。  “傅听言,你干嘛。”  温水冲上她脑袋,傅听言才不咸不淡开口:“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那你是什么,狗咬吕洞宾?”  宋念安:“......”  “我就说说的嘛,你怎么还较真呢。”  傅听言若有所思的神情,眸色浓浓泛深,很快送她一句:“家里小朋友带的,没办法。”  宋念安就知道这人脸皮厚的,不过脑子地开口反驳:“谁是你家的?”  傅听言盯着她,气定神闲的,还没说话就先笑了,“的确还不是。”  宋念安:“?”  这有什么好笑的......  傅听言这样,宋念安很难不觉得他这欲言又止的,是在酝酿什么大招对付她。  所以在她期待大概会是个日常温情,傅听言这人像是玩劲上来,逗她的恶趣味弥漫眼底,悠悠扯出笑意,嘴上却直截了当的语出惊人:“就怪这边没局给盖章,是么?”  宋念安:“......”  是她输了,她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民政局。  明天走一万剧情。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48、庆幸 ("跌进你心窝");  b72自从临时停火线拉开之后,  就一直归纳于阿耶于近密排雷区内。  维和部队排雷工作结束归结束,最后一项检查完备任务还是需要在上报之前进行检查。  但根据裴灏那边出行的义诊显示,在上一次爆炸点本该全线转移的难民里,  出现了新一批极小部分的难民,不属原先东北东南两角。  因为毫无身份可据,意外找到的一批人,  现在正处在距离b72二十公里开外的凌河边。  除了要保障难民地的安全,  宋念安这边的无国界医生团队需要随时出行,在就近范围内从事工作。  工作周转,  原先是裴灏随维和部队再出行去看这批难民的具体情况。  但宋念安想到他接连在外,  还是主动和他交换了工作。  因为上次公路爆炸引起的谨慎,维和部队这次出行增强了安全防护,只是意料之外,  在一批队员留在b72排雷区。  剩下的人朝着凌河靠近,  没在地图原定地点找到裴灏所说的难民,而是偏于原有位置六十度角的更远距离,极近河边才有人烟。  这里的人年龄差距很明显,老态尽显的基本男性,  中年时期的基本女性,而瘦弱小孩的基本又是男孩。  鲜少有同龄男女一同出现的场景。  宋念安环视了圈,这里虽然邻近河边,但已极近荒漠,路程上与外界近乎远距,  地域内又不见一辆可出行的车,显然一定程度上的封闭。  她下意识想到纪渊曾经说过的一种现象,即媚域的轮换现象。  如果她真的没猜错,那就会是——  这种地方,  叫媚域,定期会有男人来,而这里的女人则定期吃药,试验品一样的存在,由此保证生下来的比例最大几率男大于女,存在数量极不平衡。  生下来的如果是儿子,都会被人拉走不知名的地方做“苦力”;  但如果是女儿,则全部留下。  等到全部长大成人,无法内部消化时,则会根据安排,在凌河定期开来的船,用船上的老人替换下新上船的女人,由此不知去向,但能以此换得媚域大家的食物和生存下去的机会。  老人在这里的存在,便是定期监视女人们的用药程度,甚至于和外界某处联系,进行人选敲定。  最后走向的死亡,便是凌河,凌迟的凌。  这简直丧心病狂的存在,但偏偏都是身份不明的人,在这边战争都火热棘手的地段,更甚于是在荒漠边,根本无人管束,也无法取缔。  凌河太长了,他们又不固定居所,如果被人发现,便很有可能会在下次有人抵达前,全线被保密撤离。  因为是拿女人当交易品,所以就算外界发现,他们也可以接受女人的靠近,但男人不行,尤其是维和部队这么显眼的军装,对他们无疑是恐慌。  如果是媚域,那他们这趟义诊就不可能被接受。  宋念安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媚域。  一定距离开外,傅听言下车,她下意识拦了下他,“等等。”  傅听言垂眸看她。  宋念安刚镇定地想要找一个尝试措施,媚域最靠近的房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的清脆砸地,似乎是什么易碎品,随后从里到外,他们亲眼见到已经佝偻着背的老人抄起拐杖就要朝女人身上打。  而女人一眼就察觉到宋念安这边的陌生面孔,拼死也要往她这边跑。  拐杖使劲飞过来,就要甩在宋念安身上时,傅听言眼疾手快地一把扯过她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浑身是红痕伤口的女人扑了个空,脚底打滑,摔了下去。  她哭着一下扒住宋念安裤腿,用她听不懂的语言激烈说着话中,和阿耶于似有若无相近的词尾,宋念安听出了“救”这个字眼。  是卡鲁比亚语,傅听言听出来了。  但更甚的,是女人那张脸。  让宋念安第一时间想起了难民营那个孕妇。  这里人的长相不似在中国那样好辨析,宋念安和傅听言竟有了同样的直觉。  在老人要抽手带走女人时,傅听言冷然地拦了下来,示意身份地说:“中国维和军人。”  老人盯着那个标志,眼神突然诡异晦涩起来。  唯有女人被放任地还在地上哭,小腿内侧的红色伤口,很明显的,砂砾铺散,却泛着白,像是已经化脓。  宋念安尽快查看了女人全身上下的情况,化脓的不止一块,还有皮肤溃烂,就连看似茂密的头发根部也有出血的伤口。  这样炎热的天,伤成这样不处理,就很有可能出现严重感染。  “得尽快处理。”宋念安看了傅听言一眼。  傅听言这边刚想应,那边临近凌河边的路上就传来刺耳的鸣笛声,众人闻声望去,沙土席卷的迷面,一车一船同步出现在沿岸。  船上接二连三几个男人走下,无一不是粗犷高大的男人,长相狰狞不好欺,身上肌肉在炙烫光色下剧烈泛着腥意,半身的乌青纹身让人无法忽视。  然而,勾住傅听言视线的并不是这些男人,也不是从越野车上下来,跟在之后的男人,而是船上最后玩着口哨下来的那个脖颈有纹身的男人。  纹身的位置,像极了傅听言当时在黑豹组织的那块,连大小和占据度都毫无差别。  傅听言皱眉了。  但男人这张脸,他确定自己没见过。  男人戏谑瞟了傅听言一眼,随后颇有深意地眯眼盯着宋念安看,从头至尾,足够玩味,却没有笑意。  似乎是感受到威胁的走近,宋念安跟前那个女人抖得更加剧烈。  而直到近至面前,宋念安才一秒捕捉到男人喉间有和傅听言毫无二致的那道痣,有纹身不显眼,但近处毫不避免。  宋念安甚至很快察觉到,就算这张脸她不熟悉,男人的举手投足,甚至是外在表现,都让她想起那个在黑豹组织的yan。  所以,有备而来是么?  男人一直死死盯着自己,傅听言下意识把宋念安往身后护。  两方的枪支,都在隐隐对峙的情况下有了躁动。  最后是男人先说的话,但开场白还是卡鲁比亚语:“好久不见了,”口哨在唇边,齿间咬住,似乎轻吹即刺耳,“yan?”  在场的人,如果是维和部队队员,只知道傅听言,而“yan”这个代称......  傅听言和宋念安听到的那一瞬,眸色就变得隐晦。  当时围剿的这么多人,有谁还没有落网,傅听言清清楚楚,只是凭感觉,不可能会是沙里。  那会是谁?  傅听言波澜不惊地盯着他看,自知被认出,也没有什么做戏的必要,面无表情的凛然,他的话意更冷:“你是谁?”  “我是谁很重要?”此时听从沙里命令,重新换了张脸的kill现在站在傅听言面前,下意识地拇指抠在掌心,微皱了下眉,才继续舒展,用阿耶于语说,“起码,我知道你是谁。”  说实话,这种细节,无论是傅听言还是宋念安,仔细点都能察觉,男人这样行为,落在宋念安眼里,是在蒙混过关什么?  傅听言居高临下盯着他,似是在找更多破绽。  但男人的所谓“破绽”就到此为止了,他威慑性强道:“这是我的地盘,不请自来,这就是你们维和部队的作风?”  子弹分秒上膛的节奏,kill眼也没眨,就把冰冷的枪眼顶在女人头上,眯眼抬起下巴,似是在给提示:“就是死,也轮不到你们来管。”  女人表现出来的感觉还是吓坏了,搓着手都在求饶,却被老人一下拽住头发,就要往回拖。  场面一度焦灼。  但就要几近拐角时,那个涕泗横流的女人突然变了脸色,反手拽住老人的拐杖,一把反打在他腿上,将他敲跪在地上。  女人抹开脸上的泪,稳占支撑点起身,拔出kill身后那个男人身上的枪,就“咔嗒”一下灵活运作,对着老人惊惧的脸,眼都不眨就开枪打在他脑门上。  “砰”的一声。  燃烧滚烫的枪孔,老人狰狞跪倒的神情,都落败在女人利落又冷血的反击中。  这就是kill给以预告的场景。  女人忍着满身化脓的痛,走到kill身边,听从性地把枪支交回到他手上,脸上再不见一点演戏的脆弱,而是低头,用冰冷无度的嗓音汇报:“内鬼,已解决。”  全程,宋念安和傅听言都看着这一幕幕反转,像是早有编排的场景,没有一点误差,全部在男人的掌握之中。  而女人之所以转变得这么快,好似没了演戏的必要。  kill满意地抬头,特意看向宋念安,蛊惑性的温柔语调,淡淡扯起唇角:“我们对女人,足够绅士,对么?gentle?”  如果男人没说最后那个单词,傅听言不会察觉到什么,而正是因为gentle这个词的前音咬字太过重了,莫名熟悉的感觉,傅听言终于找到了切入点。  今天有任务,但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女人上船,而是纯粹地男人运粮和停留,甚至于,船上还走下一个拿着医药箱的外国女人,看来根本不需要他们的义诊。  傅听言刚刚带队上车,准备离开,就接到汪珈成那边紧急打来的电话,“队长,出事了。”  电话声音不小,以至于宋念安在副驾都听清楚了。  车一路往后倒,卷起迷眼沙尘。  傅听言察觉到男人还在盯着他们看,眸色幽深的,嗓音无端压得低:“说清楚点,什么情况?”  汪珈成急匆匆说:“b72雷区明明才清除的线路,刚才外线路居然发生了爆炸,而且不知道是导航还是什么问题,原先要送到营区的那大批铁管,运送车莫名其妙就出现在雷区,炸到整辆车都烧起来了。”  “火势控制住没?”傅听言神色凛然,打转方向盘油门踩出去的速度不断加快,“有没有人员伤亡?”  “好在送水队就在附近,火灭了,但没见到有司机。”这才是汪珈成语气最奇怪的点,“这车早上运出还确定有司机的,怎么会是无人驾驶?”  傅听言没说很多猜测,只是沉声和他说:“所有人都别慌别紧张,待在安全区,确保二次爆炸或者管裂不会伤及,我们现在赶过来。”  “好。”汪珈成应下,电话很快挂断。  明明车内有空调,宋念安还是握紧拳,见着后视镜里越变越小的那块危险地,闭眼深呼吸的刹那,掌心竟都是湿意。  “没事。”傅听言的安慰突然打破安静,他偏头看她一眼,好似是忍着某种异样的情绪,很快视线落回到前方笔直又无尽的道路上,“我在你身边,不用怕。”  彼此都清楚,那个男人进过黑豹组织,现在和他们在同一地域,什么都清楚,他们在明,他及他身后那些不知名的人都在暗处。  只怕,危险四伏。  宋念安说没有阴影是假的。  但她还是缓了口气,和傅听言扬了下笑,轻轻握住他伸来的手,淡淡应声:“没事,我不怕。”  傅听言这边很快赶到b72排雷区,显然,现场已经控制住,只是明明已经清除干净地雷的地段,今天突然开进运送车,而引起爆炸。  轮谁看,这都不正常。  运送车里面的管道已经全部不能用了,傅听言让汪珈成联系资源那块,而他带队最快速度检查完剩余地段,确保没有地雷,才把内线路“此处雷区,注意安全”的标签换成了“此处安全”,拦在地段外。  管道会重新配备送来,而运送车处理完后,傅听言直接带队回了营地。  一路上,他都不像刚才那样眉目平淡,而是隐然的,有了焦灼感,宋念安统统入目。  一回到营地,维和部队就开展了紧急会议。  一直到傍晚,会议室的人还没出来。  宋念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在医生团队这边的工作结束后,三番两次去到办公楼外看情况,来来去去的,总是那么几个士兵。  芮薏多少也察觉到不对劲,泡了杯凉茶专门拿来,递到宋念安手里,拉她到旁边秋千的位置坐下。  手里的凉茶泛着清爽的气息,和这周围的灼热滚烫格格不入。  芮薏鲜少的静默,说:“虽然不知道你们刚才碰到了什么棘手情况,但念安,他们是中国军人,我们在这里,可以信任他们,也必须信任他们。”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念安不是不明白,只是她有好奇,抬头,双眸清亮而惶然,“芮薏姐,你不怕么?”  芮薏看着她,几秒后,歪了下脑袋。  “怕啊,”低不可闻的语气,“当然怕了。”  但她拍了拍肩膀,还是说:“看看他们这里的肩章,一步步升上去的,对国家的承诺都在里面。他们有他们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没有理由用一个怕字就要他们回归安稳,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宋念安明白,只是那个男人的眼神太慑人。  她原以为她可以如傅听言所说的,睡一觉就忘了黑豹组织的所有过程,但经历就是经历,磨灭不掉。  但芮薏说到这里,还是笑了:“如果可以,谁不想让他们只是个普通人呢,普普通通,每天/朝九晚五做着规矩的工作,生活平淡,但能保证幸福安康,尤其,还不用担心三口之家会不会随时发生什么变动。”  白天发生的事情多少传了点出来。  就算维和部队的人没有说什么,医疗队、心理队总会有人小声讨论,大家就算常年在外,见惯了危险,也不能免于心慌。  要知道,他们去的那里可能是危险,但和这里随时随地都会冷/枪炮/击的程度还是不一样。  宋念安看着一向乐观开朗的芮薏,此刻也有了黯然,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牵了牵她手,佯装轻松地淡淡笑说:“芮薏姐,我相信他们。”  “傻小孩。”芮薏最看不得宋念安这种情况下的乖。  她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安慰,“天热,喝点凉茶去去火气。”  “嗯。”宋念安点头。  而此刻的另一边会议室,紧急会议已经走到尾声。  队员相继离开,傅听言唯独留了孟沛霖。  窗外已见橘调夕阳的暮光悠悠散漫透窗撒进,温和了一室冷气沉淀的锋利,傅听言坐在偏光角上,光影擦过他的侧颊,将他整个人冰冷的感觉也暖化不少。  确保其他队员都下楼后,傅听言才把准备的两份资料摆在孟沛霖面前。  一个是他,傅听言,yan;  一个是段景琰的照片,旁边却是打印出的今天行车记录仪里kill的模样。  “什么意思?”孟沛霖是其中唯一具体清楚傅听言在黑豹组织蛰伏具体的人,现在碰到这两份人物资料,多少有不明所以的局促。  傅听言轻指了下kill和自己照片对比的细节,“觉得熟悉么?”  “这就是你今天碰上的人?”孟沛霖一眼就抓住了细节。  傅听言没否认,肯定道:“他之前一定见过我。”  孟沛霖确保kill这就是在模仿,眉头皱起,“会不会就是那次跳海的人?”  傅听言却是摇头,“不是他。”不可能会是沙里。  孟沛霖的注意力都在一旁段景琰的照片上,“那是?”  “觉不觉得很像小琰?”这话说出来,傅听言闭眼,嗓音还是微哑。  “怎么会......”孟沛霖难以置信地看他。  傅听言很懊恼地笑了下,“虽然我也不想相信,也不想往那个方向去猜,但他的模仿痕迹太重,如果不是警告我,那大概率就是提醒我。”  “而且——”傅听言解锁手机,打开了他们之前一起学阿耶于语时,意外录下来的语音,里头就有一段是段景琰最经典的“gentle”。  放出来,接连两边,都和回响在傅听言耳边的那个声音相差无几。  他说:“我今天听到他说gentle了。”  手机里段景琰念英语的嗓音还带着笑:“听言哥,我还专门去查了字典呢,我这gentle念法可是美式英语,开头咬字重音,你们念的那叫英式英语。”  傅听言的笑越来越遮掩不住沉郁,“单是gentle这一点,我不可能会怀疑,但他今天带了口哨,和以前一样的方式,口哨咬在嘴里,看似挤着腮帮,但没吹,他能发出哨声完全用的是齿哨,喉间发出来的。”  齿哨是他们以前训练时意外发现的惊喜。  大家聚在一起,口技一样的玩乐方式,在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环境里,也能纯粹到不亦乐乎。  能做到这么多夹杂在一起的,会是蓄谋已久么?  傅听言不太敢猜,黑豹组织狡猾的人太多,但他又怕错过任何一点段景琰的消息,尤其是今天这么明显的。  孟沛霖沉默了好久,盯着照片里kill的模样,心里突然涌上涩意。但根据今天的情况,无论对方是不是段景琰,他们都已经处于被动地位了。  “现在下不了定论,但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孟沛霖肯定的是,“如果真的是小琰,之后必定还会碰到。”  如果是他,那他们就一定会让他重新拥有段景琰这个名字。  离开凌河的船只一路穿过荒凉,中途更换快艇回到卡鲁比亚基地。  到时,夜幕已经落了黑,沉沉浓深的夜光浸在新来秃鹰的眼里,总基地除了有kill带回的人,还有白天演戏演全套的女人。  女人一路上都面无表情的冷漠。  按理说,她不是kill的人,而是那个指挥kill,之前在黑豹组织化名为沙里的男人,在现组织里,所有人都称呼一声“master”。  她没必要对kill毕恭毕敬,但kill在master那边太不走寻常路了。  master可以对kill的放纵,有事说事,无需讲规矩喊他。连带着地位比较,女人在kill面前都得低微。  所以之前被kill安排媚域抓内鬼,来了还没半点别话,女人对kill的意见更重了。  她原先看到今天突然闯入的那帮人,想搞kill一通,佯装自己不见,那这样master一定就会有所意见。  但女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她刚随着kill走到基地一楼正中央,kill有违寻常的一声“master”,男人闻声从倚靠台边的位置起身,走近后,抬起的巴掌直接带着呼啸风声,越过kill,狠狠扇在了女人脸上。  女人踉跄不及,整个人捂着火辣烧透的半边脸颊,重重摔在地上。  她随手带下旁边小台边的玻璃杯,“啪”的一声,碎玻璃零碎溅在她手上,刮划出刺眼痕迹。  划口蔓延出的血,像是蜿蜒的蛇,贪婪爬在她手腕上,狰狞刺目。  男人愠气浓重地瞪着她,用所有人都听得懂的卡鲁比亚语凶狠骂:“废物!我说过什么!现在别惹那帮军人,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  女人一个愣住。  她从没想到不过是违逆,master会朝她发这么大的火。kill之前违逆地意外朝难民营投了小批量试药,也没见master怎么处罚他。  身上化脓的地方就算上了药,还是麻木钻涩的疼,女人没忍住,怒火直接汹涌没上,起身死死盯向kill,“同样都是手下,为什么能偏袒他?”  master盯着她,眸色渐变诡谲。  还是kill主动承认:“之前投药是我的失误,但小批量的试药,毫无成本还有了成果,说明我们这次研究的新药可以进行交易。”  男人喜欢钱,那他自省的态度,加上最后达到理想化的成果,无疑在交流方式上占据了优胜。  再没更多废话,男人给出的眼神,女人被新人手下带走,关进了地下室。  基地一楼很快剩下男人和kill两个人。  男人早就知道kill今天碰到的是谁,他戏谑地擦燃着打火机,任由乱窜的火苗摇曳灼烧在烟头,嗅出刺鼻却刺激的尼古丁味。  “确认了,是他?”  kill淡定站在他面前,“确定了,是yan。”  男人作为沙里存在时,在黑豹组织里就以报复欲强有了名头,现在脱离,更是肆无忌惮,“后面的计划,想选哪个?”  不是让他制定计划,而是已有两个,让他任选其一。  但kill知道,无论哪种,都会是他亲手面对傅听言,更甚的,还可能波及孟沛霖。  现在是以kill这个身份存在,那那个掩藏在心底的段景琰,只能忍。  他没有眨眼,甚至连呼吸都未颤抖一秒,瞳眸漆黑不见底,仿佛藏匿无尽狠戾,“我选第二种。”  男人听完他的选择,突然就大肆笑出了声,双眸却阴沉似匿鬼翼,“为什么不选第一种的女人?”  kill和他直视,没表现出一点惧怕。  “当时在黑豹组织,就拿他的女人动过手,中国有句古话,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kill浅浅扬眉,表情里纵是运筹帷幄的笃定,“如果再从那个医生身上动手,怕是会难度更高。”  这话很有道理,但男人只是盯着他,唇角溢着难以言说的可笑,“你最近中文学得不错?”  kill不过颔首,“意外看到而已。”  男人不是没学过中文,只是在审视好久之后,突兀说:“中国还有个成语,叫什么——”  他故意拖着腔调,话里尽是戏弄:“画虎类犬?”  kill听出了男人这是在讽刺他。  即便他现在颈间的图案和那颗喉结上的痣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洗掉了,但这也阻挡不了女人的通风报信,任何一点细节,男人都知道。  画虎类犬,连模仿都不会的意思,不伦不类。  kill知道如果自己圆不回去,那这会是男人心里的歧义点。  他努力撑着自己胸膛里滚烫的涌动,表面死水无波,只是自认才疏学浅,顺应着说:“还需要master教导。”  男人就喜欢kill这么有眼力见的。  他从兜里拿出一瓶新药,不是投放于难民营含菌种的那个,而是专供刺激,一般只走男人手的新药。  男人拍了拍他肩膀,一脸赏识:“跟着我,不会亏待你。”  都走到这一步了,也停不了了。  无论今天的提醒有没有到位,kill都不怕玉石俱焚的死亡结局,只怕自己走到穷途末路,都没除掉眼前这个随时都会威胁到维和部队那边安全的祸害。  kill咬了咬牙,不迟疑地直接拿下那瓶新药,恭敬的姿态,低头,“谢谢master。”  当晚,宋念安是在会议室里找到傅听言的。  所有人都去吃饭了,唯独傅听言迟迟没出现。  而那间只亮微光的会议室,反复播放的都是段景琰那接连的几条语音,除此之外,便是落针可闻的寂静。  宋念安站在窗外,第一次看到傅听言这么落寞的背影。  她还记得上次办祭奠,傅听言说到段景琰那个名字时的压抑和隐忍,今晚浓稠到了极致。  宋念安不是不理解,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在碰到白天那个男人之后,傅听言会有这么大的情绪转变,是因为挑衅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只他们两个人的办公楼,随便一声一息都能随意打破寂寥的平衡。  宋念安不清楚自己该不该进去,便迟迟都站在门外,手里那杯温热的水,在热风中,一直没有凉却的意思。  傅听言转过身,注意到了她。  他抬头,意味未明地朝她伸了下手,示意,宋念安这才听话走进去,到他身边,“哥哥,茶......”  即便,旁边还有余水的水杯。  傅听言淡应了下,还是喝了宋念安带来的。  茶杯放在桌上后,他环腰搂抱住她,任由她贴近在身前,脸颊轻靠在她衣前。  宋念安能感觉到傅听言的倦意和低沉。  没有过多的话,她只是陪着他,手缓缓摩挲着他微硬又刺人的短发,暖调的灯光笼罩在他们肩头,无声静谧很快取代了夏夜的孤凉。  许久之后,宋念安才轻轻问:“哥哥,我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傅听言这才起身,借着光色,细腻描摹出她的模样,戾气依傍的消沉像是猛然间找到出泄的闸口。  他牵住她手,轻吻了下她手背,“念念,我突然很庆幸。”  宋念安看他,唇间微扬了点弧度,“庆幸什么?”  傅听言看向她的眸光深邃,嗓音低却温柔:“庆幸当时出事,我能在你身边。”  庆幸能在身边保护好你。  才能有现在,你能陪在我身边的机会。  傅听言不是个信命的人。  西院寺那个初见即终生的命运,他觉之玩笑的过去,在某一时刻信念或临崩塌,会因宋念安的存在而重塑非凡的意义。  这世界上的爱情千姿百态,并不影响他们的,独一无二。  作者有话要说:预估的剧情点是一万字,没想到八千写完了,没事,明天还有剧情点。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49、情话 ("跌进你心窝");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  警惕却安稳,没再出现之前的情况,一切似乎都在稳步朝前进。难民营的健康情况也比宋念安他们刚来时,  又好了不少。  傅听言之前答应好的月末晚上集体烧烤,食材和饮品都已准备好,汪珈成则是从下午开始就抵不住兴奋,  带着几个兄弟早早开始准备。  宋念安原先约好心理队的,  要做次基础检查,但芮薏那边因为负责孩子战后心理治疗而耽误了点时间,  回营地已经夜幕深黑。  路过传达,  正好有士兵认出了芮薏,一声热情的“嫂子”给她喊住了。  芮薏笑着走近,“还没去吃饭啊。”  士兵腼腆地点点头,  随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箱子,  递给芮薏,“这是国内寄给队长的。”其中不仅孟沛霖,还有傅听言。  芮薏接过,礼貌微笑:“谢谢,  辛苦了。”  “不会不会。”士兵摆手。  芮薏一般不对孟沛霖的东西感兴趣,因为国内的快递基本是她的,国外寄给他的也基本是她准备的。  可她这次出发什么都没弄啊,甚至连封信都没有,这是哪门子的快件?  路上正好碰到来找她的宋念安,  芮薏敲了敲手上的箱子,“你家傅听言也有快件。”  “是嘛。”宋念安莫名地挠挠头,也很疑惑,除了她,  还有谁会给傅听言寄东西啊。  毕竟宋念安之前在国内上学那会,有段时间和傅听言闹崩过,想托着傅严民或者傅老的名头给傅听言寄道歉信,但意外发现他们压根就不给傅听言寄东西,一次都没有。  还是后来宋念安悄悄把封好的信拿到军区,才有机会寄出这么久以来,傅听言能收到的第一份快件。  芮薏拉着宋念安走到既定约那两个男人见面的休息室。  这会盯着这份快件,宋念安拿起来,在耳边晃了晃,“有铁罐子的声音。”  “铁罐子?”芮薏疑惑,“还有别的吗?”  宋念安摇摇头,“听不出来了。”  芮薏出来没拿对讲机,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孟沛霖,那边估计不太忙,秒接,“怎么了?”  “你有个快件。”芮薏再好奇,也从没拆过他东西。  孟沛霖没在意,“你拆了。”  “你确定啊。”可能是孟沛霖语气太淡定,反倒搞得有小心思的芮薏心虚了。  电话那头传来磁沉的一声低笑,缱绻磨耳,“我有什么好不确定的,乖,自己拆了。”  “哦,那我拆快件了。”芮薏刚想挂电话,就想到说,“还有傅听言的,你俩的在一起,一起拆了没关系吗?要不要问一下他。”  那头紧接着传来孟沛霖潦草问话傅听言的声音,兴许傅听言是在忙,压根就没太搭理,直接一句“随她”就把孟沛霖喊去做事了。  电话很快挂断。  得到许可的宋念安和芮薏对视了眼,两个人莫名其妙的仪式感,拿着剪刀就给拆了快件,只是没想,里头的确是个铁罐子,装曲奇饼干的那种。  再一打开,不是曲奇,而是里侧有隔起的两道夹层,乱七八糟的折叠白纸铺着每层地面,上面to傅听言的是以前流行的某款mp4,而下面to孟沛霖的是好多封五颜六色的情书一样的东西。  最下面还有一个黑色信封。  芮薏拿出来看了,才发现来自一个她和宋念安谁都没想到的名字,宋弈洲,寄出地址归属陆军军区。  [兄弟,最近清理边疆这块办公室意外发现的,碰巧你们维和部队寄件我就给你们快递过去了,就当我给你们这平淡日子搞点有意思的。  傅听言,听说你有主了,那那些藏头诗我都给你处理了啊,剩下一个你家小孩儿的mp4,归你。  孟沛霖,你这狗人有没有主我怎么都不确定啊,军区八卦传得满天飞,你什么情况?这些小姑娘的小作文我给你留着了,指不定有用,你自己留着消遣看看也行。  哦对了,你们回来记得联系我,我最近闭关,到时候出关组织一场派对放松放松,懂的,老规矩。  行,没别的要说,就这样。  ——宋弈洲]  寄出时间显示是他们从训练地回溪安没两天。  那说明,当时的宋弈洲已经开始闭关,根本不知道他们感情的进展。而从军区寄出的快件本来挺快就能抵达阿耶于,但从边疆走的话,路程就不一样了。  宋念安都没来得及读完,就已经感觉到芮薏绷紧到岌待爆发的情绪。  果然,“啪”的一声给信甩桌上,下面压着的粉色信封,芮薏一封接一封拆开,上面小作文开头接二连三都是很经典的——  [沛霖哥哥,我刚刚收到了两个惊喜诶!喜羊羊的爸爸叫智羊羊!欢乐颂的作曲是贝多芬!你是不是也很惊喜呢!]  [沛霖哥哥,我好像都不太懂,喜鹊喝可乐居然会变乌鸦,欢迎光临说多居然也会变成谢谢惠顾,你有没有听完也笑了呢?]  [沛霖哥哥,我今天有点难过,爱情的真谛是什么,你能教教我嘛?]  如出一辙的藏头诗,都是网上那种精选图片里的内容,芮薏看得脸色绷紧发臭,整个人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都说兄弟都有有难同当一起扛的道理。  好死不死的,宋念安翻开最后那两封,原以为还是给孟沛霖的,没想到还能是意外混在孟沛霖情书堆里的傅听言的。  这把火一着居然着到自己家门口了。  哈!这措辞更可笑了!  [听言,我喜欢春天,因为樱花偷吻过你,是我喜欢的颜色。]  [听言,爱你的每一天都是甜的。]  宋念安:“......”  她一把抓起那个mp4,打开之后,里面果然是她以前给傅听言录过的话,太讽刺了,宋念安气得手抖,胸腔被火气裹挟着起伏。  然而,那两个当事人,这会忙完了还闲着心思在办公室插科打诨。  傅听言后靠在椅背上,含笑道:“没见你求婚,戒指倒是买的快。”  孟沛霖闭着眼,淡淡笑说:“感觉是时候了,想在国内给薏薏一个家。”  傅听言笑他:“以前不是都芮薏芮薏的喊,现在这么肉麻了?还不如你高中啊。”  “我高中?”孟沛霖睁眼,挑着眉梢看他,“什么情况?”  “不记得了?”傅听言旁观者清,可记得清清楚楚,三个人都是溪安一中毕业的,孟沛霖高一,芮薏高二,傅听言高三。  他提醒他说:“就芮薏还是你学姐那会,成天追在你身后跑,就连社团也非要找我去拉你,新人会你被她灌醉了之后被套话,喊了她那个——”  “薏薏”这个称呼,傅听言不方便叫。  不过孟沛霖听懂了。  “还真有这事?”孟沛霖笑意更深,“我以为她唬我的。”  傅听言轻啧了声:“所以说,喝醉了小心承诺,‘以后会对她好’可是你说的。”  孟沛霖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傅听言不置可否,还云淡风轻地火上浇油,“还偷了人初吻,不是你是谁?”  孟沛霖懵了:“......”  “你怎么知道......?”  傅听言抬着下巴瞧他一眼,只能笑笑。  算算时间,傅听言高三临近高考那会,正好是刚认识宋念安的时间点,小孩儿还挺有脾气,自从西院寺那次见面之后,说不和他玩就不和他玩。  碰巧宋芷青有给宋念安报兴趣班,晚上九点下课,临近溪安一中。  傅听言是走读,所以平时放学就会顺便去培训班把小孩儿捞回家。  偏偏那晚学校会考结束,晚上放假不上晚自习,话剧社高一到高三的成员由傅听言总组织,芮薏副组织,一起出去吃顿饭。  像孟沛霖这样的直男好学生按道理来说根本不可能会参加社团,更何况是定期要参加表演的话剧社。  偏偏芮薏看中了他那张好看脸蛋,追在他后面,晨操,课间,吃饭,下课,澡堂,能找到他人的地方,她都有本事找到。  连带着,傅听言也经常被她堵。  好不容易把孟沛霖坑蒙拐骗进话剧社,芮薏就收敛不住她那点小心思。  拜托傅听言给她创造机会是常事。  但傅听言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去加菜的功夫,芮薏就能把孟沛霖堵在餐厅二层的露台,漂亮大小姐的浅眸在酒意下漾满娇俏笑意,小心翼翼地牵住他,“孟沛霖,你喜不喜欢我啊。”  孟沛霖刚想收回手,却听芮薏甜笑道:“可我好喜欢你啊。”  她醉到站不稳,身子往前一倾,就窝进他滚烫炙热的怀中,低笑着呢喃重复:“你好好看,我好喜欢你。”  前十几年,孟沛霖从没和异性有过这么近的接触。  现在芮薏这么大胆地趴在他身上,莫名的痒感在炙烫血液中蔓延,他想像平时那样拉开她,却很奇怪地使不出劲,“学姐,你喝醉了。”  “是啊......”芮薏微哑地低声:“我醉了,所以——”  她突然仰起颈,笑眼微弯地看他,“你能不能让我亲一下啊。”  还没等孟沛霖反应,芮薏就主动垫脚,温热的唇触碰而上,带着青春时期的滚烫,食髓知味一拥而上。  那种绵延至久的喜欢,大家都说芮薏苦苦倒追了孟沛霖整整十几年,却只有傅听言知道,芮薏心思不定,前面的喜欢或许有真,但不够踏实。  而他们这段感情,最先喜欢上的那方,是孟沛霖。  不然,他这么一个脾气冲的,生人勿近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忍芮薏那晚及至之后更加得寸进尺的靠近。  眼见着这会孟沛霖的表情越匪夷所思,傅听言越是忍不住,笑了。  只是傅听言怎么都没想到,他八卦吃完了,自家小孩儿跑没了。  汪珈成那边都通知去吃烧烤,宋念安那边还是联系不上。  医疗队的人基本都已经去了食堂,傅听言明确宋念安不在之后,只好再去一趟宿舍区。  正好走到楼下,宋念安下楼了。  她一抬头看到傅听言,眼都没眨一下,冷着脸转身又是上楼。  傅听言:“?”  整栋楼明明已经熄了灯,他刚想往里走,杵在门口的安全员就拦在他面前,“傅队,这里是女宿舍。”  “行。”傅听言也不惹麻烦,便在楼下等她。  但怎么都没想,宋念安会从后门走,任由傅听言在外面站了半小时,而后接到汪珈成在对讲机里说的话,才知道宋念安已经到食堂好一会了。  这发展,傅听言压根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  一整晚,不仅宋念安没理他,芮薏也没搭理孟沛霖,像是生硬划出了一道三八线,宋念安吃完饭就走了,傅听言被一群人围着,一没注意就让他给溜了。  那晚吃完饭,傅听言和孟沛霖被紧急叫回开会。  两个人开完会都是懵的,不是因为任务多困难,而是宋念安和芮薏都早早洗完澡,女宿舍区他们进不去,找人还不出来。  像是统一作战。  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  终于,傅听言不爽了,一天结束工作就去宿舍区找人。  又是那个安全员,“傅队,这里是女宿舍区。”  傅听言一直以来都是脾气很好的,但他能忍的脾性在宋念安这逐渐变味,无论如何都不能生隔夜气,这都几天了?  不明白状况的傅听言脸色不太好,心中弥漫着宋念安不理自己的焦灼,烦躁,“我是队长,现在要进去找宋医生。”  安全员被傅听言严峻的表情震慑到了,以为大概率是出什么事了,一个退后便说:“宋医生在东区b33。”  “好。”傅听言缓了呼吸,应。  因为医疗队下午要去查诊房,所以宋念安和芮薏那边联系好工作后,就准备出门了。只是没想,一出门就是越靠越近的傅听言。  就此,宋念安出去的唯一路径被他挡住。  可能是接连生了几天闷气,宋念安自己都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会没什么脾气,也还是消不去冷脸,“让开。”  傅听言垂眸看她,面不改色,察觉不出情绪。  不过在几秒后,他能明显感知到宋念安的火气已经没前几天旺了,倏地笑了:“宋医生很忙?”  宋念安只盯着他,没出搭理的话。  傅听言倒是没急着求和,靠近一步,低声问:“怎么了?”  宋念安虽然在爱情里的占有欲不算强,但看到那种话是其他异性给自己男朋友写的,还是最近一段时间落笔,就有说不出的膈应。  宋念安不看他,也不吭声。  整个人就像是纠结的矛盾体,第一次这么不开心,却知道不该怪傅听言。  傅听言微俯下身,落至平视的角度看她,低沉的嗓音伴着温柔:“念念,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宋念安一听他这么问就委屈的不行,但还是拧巴着说:“你是傻的吗,没感觉出我这两天不想见你?”  下一瞬,傅听言扣住她的手腕,朝自己身前一把扯近。  宋念安感受着铺天盖地逼近的热息,思绪一乱,只听他笑意缱绻地问:“所以,躲我什么?”  低磁的嗓音覆压而下,裹挟几分玩味,“都躲这么久了,躲够了么?”  傅听言越是这样,宋念安越气,想都没想,直接一拳砸在他身上,“傅听言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越说越委屈,几天积压的难受汹涌漫山,她鼻尖一酸,眼眶就红了,气得结巴:“你,你招蜂引蝶!”  傅听言哭笑不得,但因为见到宋念安的熟悉样而心中踏实不少。  他伸手就把她搂进怀里,手缓缓又轻慢地摩挲着她的脑袋,任由她撒气地说他,半天都没回一句嘴,只是在她骂完了,眼泪在他衣服上擦干净了,才无奈低声:“我什么时候招蜂引蝶了?”  宋念安原先话都到嘴边了,但傅听言态度这么好,她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再闹似乎很像是她蛮不讲理。  宋念安摇摇头,还在芮薏所说的算账和不算账里犹豫。  暂时只能保持冷静,“我没事了,你先松开我。”  正当傅听言想再说什么,旁边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芮薏和孟沛霖争锋相对,又惊人相似的冒火对话。  “芮薏,你又躲我什么?”  “孟沛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躲你了?”  “我两只眼睛。”  “你屁,给我走开。”  宋念安:“......”  傅听言:“......”  芮薏一走上台阶就看到宋念安和傅听言。  正好,她原先不耐烦的表情瞬间变得颇有意味。  “小念安,信。”似乎到了当面对峙的时间。  宋念安原先都不打算追究,但被芮薏一拉,就从傅听言怀里到了房间,也不知道在里面窸窸窣窣聊什么,再一次把两个男人晾在外面。  傅听言和孟沛霖很有默契地对视了眼,异口同声:“你怎么也跑这来了?”  紧接着,又是异口同声:“我怎么就不能跑这来?”  傅听言:“......”  孟沛霖:“......”  两个大男人很别扭地都别过脸,没再对话。  不过他们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很有默契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最后还是傅听言先出的声:“你家的和你闹什么别扭?”  孟沛霖头疼道:“不知道。”  他说完,下意识看向他,“那你家的呢?”  傅听言也窝心,“不知道。”  成,果然一比一平。  很快,芮薏和宋念安走了出来,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信,但很明显,芮薏手上的是宋念安手上的好几倍。  孟沛霖看芮薏那点缓和的脸色,还以为是情绪平息了,扬眉舒坦了些:“手上拿的什么?”  芮薏沉着脸,见他手已经要牵上来,一把甩开,“先别碰我。”  孟沛霖愣了下,很听话,收回手,却还是没耐得住,好说话地喊她:“薏薏。”  芮薏皮笑肉不笑地眯了下眼,算起账:“沛霖哥哥,我今天有点难过,爱情的真谛是什么,你能教教我嘛?”  孟沛霖脑子灵活地一秒就听出了藏头诗,瞟了眼旁边傅听言和宋念安那边的焦灼,表情更大程度地缓下:“大白天的,态度端正点。”  然而,芮薏只注意到了那点笑,这男人简直在她火点上不断摩擦。  “很好笑吗?”芮薏把信拍在他身上,一把给他掐在手臂上,“好笑,你有本事给我多念几遍啊,孟沛霖,我说我之前冷屁股贴你,你怎么没半点反应呢,合着身边有甜妹,你怎么这么有意思呢。”  孟沛霖忍痛倒吸凉气。  他低头一看信,瞬间懂了,刚想找旁边的傅听言帮助,就听到宋念安不咸不淡地说:“听言,我喜欢春天,因为樱花偷吻过你,是我喜欢的颜色。听言,爱你的每一天都是甜的。所以听言哥哥,你爱不爱我啊。”  傅听言:“......”  孟沛霖:“......”  傅听言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以为宋念安这又是被芮薏带的,眉眼尽是无奈,“念念,正......正常点。”  宋念安收敛刚才那点动摇,擦干眼睛之后,散漫一笑:“傅队,你不慌你结巴什么啊。”  傅听言表面是云淡风轻的,但心里已经装了漏斗了。  他深吸了口气,下意识看旁边战战兢兢的孟沛霖,淡定道:“这个,我能解释。”  “嗯?”宋念安突然感兴趣了,“那你解释一下,我听听。”  傅听言轻描淡写地瞥了眼纸上的字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封信,是孟沛霖写给我的。”  孟沛霖:“?????”  我去你大爷的。  傅听言继续在说:“不信,你可以去对比字迹,那封信我有印象,就是出自他手。”  孟沛霖呼吸紊乱了。  宋念安和芮薏的目光随即跟针一样扎在孟沛霖身上,“你写的?”  是孟沛霖的字迹没错,那还不是因为:“小姑娘给写的信,不小心给我泼湿了,我就给他抄了份出来。”  想到刚才傅听言坑自己,孟沛霖默了几秒,说:“不然我怕他不爽,会给我加压训练。”  傅听言:“?”  “我什么时候——”  这话还没说完,宋念安就明白逻辑了,盯向傅听言,“所以还是写给你的。”  其实这并没什么,宋念安知道傅听言长得好,成绩好,到工作之后又是一等一的精英,有人喜欢很正常,但她不开心的点在,“你说没人喜欢你也就算了,我给你录音的mp4你都找不到了,对吧。”  傅听言没说话,那是他故意留在边疆军区的,之后有用,所以还专门放在柜子里了。  能找到还给寄来的人......宋弈洲!  殊不知,这会在边疆军区的宋弈洲接连又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一旁的士兵见他抽空了餐巾纸,随即又给他开了一盒,“宋队,你这感冒着实有点严重啊,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越来越严重啊。”  宋弈洲也不知道,头疼得不行,“前两天还以为是有人在骂我,没想到真的是感冒了。”  士兵说:“那是得多休息了。”  “哦对了,”宋弈洲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寄给维和部队的快件应该要到了吧,记得检查一下。”  他一想到傅听言和孟沛霖收到自己送出的礼物,应该会惊喜吧。  只是没想,“惊喜”会就此变成惊吓。  最后的解决方法,傅听言很敏锐地捕捉到眼前两个怒火燃烧的人,拿出很好哄人的方法:“我抄。”  宋念安懵:“?”  芮薏倒是一下就听懂了。  她瞟了眼一头雾水的孟沛霖,脸上瞬间划过颇有意味的笑,“好啊,既然愿意抄的话,那就孟沛霖一起吧。”  孟沛霖:“?”  芮薏轻轻地拍了下孟沛霖手里的信,秒变温柔脸地柔和道:“孟副队,老规矩一百遍,我知道你很讲真心实意的。”  孟沛霖:“......”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男人按照老规矩抄写内容。  不过还好的是,傅听言只有两封,没一会就抄了一半了,见宋念安和芮薏在外面聊天,还有闲工夫笑孟沛霖:“孟副队,你这讨人喜欢程度有点厉害啊。”  “别说了。”孟沛霖抄得脸都黑了,**怎么都是三四句起步的藏头诗,不仅屁话多,还字数多,落笔飘着飘着就暴躁了,“这些个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算是孟沛霖最能认识到错误的一天。  所以他以前压根不管的情书,就不该出现在他面前。  反倒是工作完过来的宋念安和芮薏没打扰他们,站在外面。  芮薏看到孟沛霖就算没看见她,也还是不停歇地奋笔疾书,是自高中之后再没见过的场景,不由自主地已经消气了,盯着他,唇角微微上扬。  但于傅听言,这是宋念安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用功的模样。  难免想到以前上学,已经上到军校的傅听言每次回家都盯着她写作业,写完才能出去玩的场景。  宋念安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  芮薏含笑转头看她,“看到傅听言就能这么开心?”  宋念安点头,“如果没有那身军装,就感觉好像看到了哥哥以前写作业的样子。”  芮薏默了几秒,笑意更深,“那小念安,想不想再听个秘密?”  “什么?”宋念安好奇。  芮薏朝她勾了勾手,等到她凑近,才小声说:“溪安一中百年校庆,那棵桃花树上,傅听言挂的是你和他的名字。”  宋念安震惊了,一下后退,眼睛漂亮而弧度微挑,“真的?”  芮薏手搭在后面栏杆,理所当然,“这还能骗你?”  “可是溪安一中百年校庆不是三年前的事?”宋念安毕业两年后,二十那年的百年校庆,正好掐点掐在傅听言出发执行秘密任务之前,他们一起过去的。  芮薏轻敲了下她脑袋,“所以啊,知道那天傅听言为什么要支开你了吗?”  宋念安没应声,只是怔在原地,望着傅听言。  那天的画面,即便过了这么久了,也依旧历历在目。  那时候的芮薏还没追上孟沛霖,而她和孟沛霖也不太熟,只是曾经碰巧见过几次。所以原先约着一起的,后来变成了傅听言带她先回去。  作为杰出校友,宋念安是在台下亲眼看着傅听言站在台上,做完的演讲。  那时晦明不清的关系,宋念安就算身边有芮薏在帮她,也还是不清楚她和傅听言能不能走到理想的那一步。  理想,如同现在;不理想,便是再不济的兄妹关系。  他一旦有了对象,也就代表着她除了妹妹这个身份,便要淡出他的生活。  宋念安知道溪安一中有出了名的情人谷,情人谷中树木众多,唯有那棵名为“喜欢”的桃花树缠绕丝带,挂满了很多从溪安一中走出去的情侣的名字。  但溪安一中有个规定,是不到毕业不能挂名字。  宋念安原先很多次冲动,试想着那棵桃花树这么灵验,她悄悄地挂一次她和傅听言的名字,会不会能有更大的机会暗恋成真。  但高考毕业,是她和傅听言闹得最不愉快的时间段,也就略过这件事。  再一次想挂,就是溪安一中的百年校庆。  但偏偏那天,傅听言怎么说都不让宋念安一个人去情人谷,说是雨天时间晚了,让芮薏先带她到学校外的咖啡厅等着,等他交流完出去会接她。  宋念安没想到,傅听言前脚把她支走,后脚就自己去挂了那道丝带。  想到这里,突然说不出的酸涩,因为谁都想不到后面三年傅听言的卧底任务会危险成那样,他是阿耶于这片地域最合适的人选,也是精英中的精英,必定派出的会是他。  宋念安现在看着傅听言,心房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地塌陷下去。  原以为敞开心怀,义无反顾把对方先装进心里的人,是她;但没想到的是,先一步任由她跌进心窝的人,会是他。  宋念安越想,眼眶越是发热,知道自己这样再盯着傅听言看,会失态,索性转身,眺望远处的冥冥昏暗下去的光线,触动蓄势汹涌而来,将她包裹。  没过多久,孟沛霖拿着“作业”出来哄芮薏了。  芮薏看他态度诚恳,就好说话地边拉着他往外走,边检查他的成果。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好像之前那点矛盾完全不作数,烟消云散。  傅听言有注意到宋念安背对自己,一动不动站在外面,以为她心里还窝着气,毕竟按照宋念安的脾性,如果今天没有芮薏激她的这一出,要把这事掀了还需要点消化时间。  傅听言没拿自己抄的东西,而是径直走出去,绕到宋念安身后。  风过发梢,带来了清冽又熟悉的气息。  宋念安没转身,但唇间已经先一步弯了起来,“哥哥,你干嘛?”  傅听言故意站在她身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俯身,双臂轻轻环住她,“不知道我家这个小朋友还有多少气,所以需要小心翼翼。”  原以为宋念安会像往常那样哼气反驳他。  但宋念安只是一个转身,手抱住他腰,就埋头朝他身前考去,脸颊轻贴在他的衣边,感受着衣衫浸透的熨烫感,她心窝越发的暖。  “傅听言。”  “嗯?”  “怎么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啊。”宋念安原先还有点绷的情绪,在这句话之后,忽地松散,她抬起脑袋,愣愣地看着他,忽地唇角浅勾,指尖轻轻点在他喉结上,“你怎么这么好说话啊。”  傅听言被她勾得喉结上下微滚,望向她的眸色,越深邃越温柔,不经意说出的话便是哄:“因为你是我的念念,我的宝贝。”  那宋念安要说了:“我刚刚听到了一件事。”  傅听言吻了吻她眉眼,“什么?”  “是你绝对猜不到的。”宋念安眯眼笑,微眨的眼里尽是狡黠。  傅听言很顺应地附和:“说来听听。”  宋念安朝他招了招手。  傅听言俯身而下,她便垫脚在他耳边说:“你挂名字在桃花树不让我知道,那我也没让你知道,我去西院寺求了和你上上签——”  “那个签,叫天长地久。”  而那个寓为天长地久的答案,宋念安一个侧身,蜻蜓点水的吻便落在他耳根,听觉最柔软的地方,有她送给他的情话。  两人四目相撞,她在他怀里,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信上的内容,都是我在微博看到的。  好吧,是有点土土的吼,表介意~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50、引蛇 ("跌进你心窝");  医疗队再一次进入繁忙周期。  维和部队一如既往地在处理复杂的工作。  宋念安和傅听言见的次数虽有减少,  但感情不知不觉地变得更加稳固了,像是打破所有束缚。  近期,难民营不止发现一起女人呕吐现象。  检查出来,  发现都是意外怀孕,还基本都是六周起底的情况,而明明现实情况是她们所处的东南难民营男性普遍少而年龄小。  更何况,  六周前,  这边还处于以防传染的隔离区。  所以如果单靠这类推断去确定孩子父亲,似乎不太符合逻辑。而且更严重的是,  已经不是一起孕妇情绪受控,  变得暴躁。  一时之间,宋念安辅助谈律和徐穗淇那边,参与集体化的检查,  从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  时间完全和维和部队还有心理队错开。  最后一批检查完,宋念安拿着水瓶走到徐穗淇身边,看她焦头烂额记录数据的模样,不禁问:“是又出现什么问题了么?”  徐穗淇坦白道:“很多面孔都没见过。”  宋念安了然,  “你怀疑是新过来的?”  徐穗淇不置可否。  但宋念安要说:“前一批过来的难民还是在我们支援之前到的,如果要说新转移来的,可能性不大。”  徐穗淇就是觉得这点奇怪,“所以我去翻了细菌性痢疾出现那会我们进行记录排查的数据,里面很明确的,  没有这些女人的数据。如果不是她们突然出现,那就是我们遗漏了她们吗?”  她摇头,很确定,“这不可能。”  宋念安停留在原地,  抬眼盯着这块难民营唯一入口的地方,短暂的快速思考,端倪好像悄无声息地自发出现。  她指着入口的方向,确保地问了句:“穗淇,那边一出去是不是就是难民营的集市?”  徐穗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对啊,怎么了?”  宋念安回想着之前碰到的情况,问:“那我们之前聊天的时候,是不是有意外碰到运菜车过来?”  徐穗淇有点被她问懵了,“是啊。”  那宋念安心里隐然猜了个答案。  徐穗淇只当她是随口一问,心思还在那帮孕妇身上,手上扇着风,这情况越想越烦躁,完全没了平时的轻松。  “不知道维和部队什么时候回来,这个情况得汇报了。”  宋念安看了眼时间,“估计快了。”  似乎是想起什么,徐穗淇突然说:“有没有看见之前那个孕妇?就是身边一直跟着好几个孩子的那个?”  这是他们没注意到的漏洞。  的确,两天没见到了。  宋念安摇头,神情显然变得凝重了。  最快时间,维和部队那边结束工作,一个半小时之后回到基地。  而医疗队已经在会议室等待。  紧急会议的开场,是维和部队挂在屏幕上的一组监控照片。  像素虽然模糊,但很清楚的,大家都能看清这两周内每隔两天出现在难民营集市上的运菜车,牌照各不相一。  没想到傅听言给的正好是他们这边想要的,宋念安默了几秒,话里还是先带了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汪珈成靠近投影位置,翻页之后,傅听言指着靠近东北角的一块菜区视线盲角说:“这里,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宋念安眯眼瞧了下,“有个暗影。”  “不是一个。”傅听言选择性放大页面,用暗色的标记笔在上面做了分隔,“光是错角切入镜头的,就有五个。”  宋念安接下队友递来的详细照片,眉头皱了。  旁边徐穗淇问:“可这块区域不是视线盲区么?”  负责这块安全监控的汪珈成说:“上周我们在排查人员数据时,发现了浮动异常,所以重新检查了区域,在可能视线盲区的地方也都装了新的摄像头,这就是那个偏角摄像头拍出来的画面。”  “难民营最新发现好几批从运菜车上下来的陌生面孔。”  所以紧急会议这边,维和部队知道医疗队这两天都在负责排查健康情况,要从他们手上走身份信息,或许会比他们再走一遍会方便省时更多。  正好妇产科这边也需要汇报那些孕妇的情况。  谈律作为负责人,把收集好的照片作为对比递给汪珈成,由他展示在投影下,“光是从暗影无法判断男女,但我们这两天的工作,已经发现八起新增孕妇妊娠反应严重的情况,不出意外,全是之前没碰过的人。”  而外来者的猜测,只是医疗队这边。  宋念安有的猜测,却是和上次去过的媚域有关,傅听言知道。  所以在抬头撞上视线后,宋念安从傅听言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想法。  说到这个,傅听言早在上次回来之后,就开始怀疑孕妇和那帮人的关系。  她弟弟是那边手下的,那能掩耳盗铃给大家下菌种,孕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被蒙在鼓里?  他们不能堂皇去问。  但怀疑已经埋下伏笔。  具体情况告知完,会议很快结束。  但宋念安不急着走。  她一直等到傅听言和孟沛霖那边讲完,才靠近过去。  他们刚才开会一直保持镇静,但现在,沉下的情绪,像是隐约猜到了之后会有的情况,现在无论是医疗队还是心理队,都是他们需要加强保护的对象。  不确定会不会从她们下手。  所以芮薏结束工作,匆匆赶来后,他们有再当着她们的面再次强调下达队里所有人这段时间不要乱走的通知。  宋念安知道傅听言在担心什么,“如果是有人蓄意把孕妇运过来,应该早就知道她们身体状况有问题,但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傅听言也在想。  孟沛霖猜测:“会不会是障眼法?”  “如果是障眼,没必要现在就让孕妇出现。”傅听言回想着之前在黑豹组织碰到的情况,每一次调虎离山都会来得恰到好处。  如果沙里还活着,怎么可能会用这么愚蠢的方式引起他们的注意?  宋念安还是要说:“如果障眼目标就是孕妇呢?”  “什么意思?”傅听言神色微凛。  宋念安:“之前那个弟弟被抓的孕妇不见了。”  芮薏听了一会,大概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虽然她不知情之前黑豹组织的事情,但前天给那个孕妇做诊疗,她觉得她好像是不对劲,但今天再去,没见到人,只有:“她自己在扎这个针。”  芮薏从兜里把今天碰到的装有针管的外封袋拿出来,递到宋念安手里,告知说:“我今天没见到人,但看到了这个。”  不明里面的成分,宋念安只是垂眸盯着针管壁上残留的淡色。  似乎和印象中曾经见过的针管画面重叠。  当时在黑豹组织,科特有要求宋念安给那两个中国人扎针的针管内壁颜色好像就是类似,偏于透明,却在里头混了点微红的前调。  宋念安神色冷静却溢出紧张地看向傅听言,“这个颜色——”  她没说完,傅听言就明白意思了。  但问题是,就算当时知道黑豹组织研究的新药,傅听言也不知道成分,这个归属在科特那边,而基地已经被处理,按理来说是不会再有存量。  那现在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沙里当初知道了新药的成分。  而沙里,并没死。  傅听言像是明白了一件事,抽起外套正要往外走时,外面突然冲来一声尖叫。  “宋医生!宋医生!”底下有小护士在喊宋念安。  宋念安知道一定是出事了,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就往楼下跑,一路最快速度跑过去,亲眼见到一辆车撞在营地门口,后视镜卡死震碎在旁边的铁门上。  后座上有个新出现的陌生孕妇现在就躺在医疗队临时支起的支架上,被运下来。  宋念安跑近,“什么情况?”  旁道上,谈律和徐穗淇也最快速度赶来。  只是,当他们目睹孕妇的情况时,皆是滞愣了呼吸——  患者手臂和腿部都有轻重不一的皮外伤。  另外,典型的瘙痒出疹,双下肢过度肿胀,皱着狰狞的表情俨然是喘憋,严重到必须紧急侧卧。  “快!患者转移!”谈律那边已经快速安排了通道往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问题出在怀孕时,数据显示却突然不对劲了。  “p(脉搏)120次/min,r(呼吸)30次/min,bp(血压)150/65mmhg,神清,双肺叩诊清音,右肺底浊音,散湿啰音。”  徐穗淇盯着数据显示,继而道:“低烧情况,患者双肺呼吸音粗,没明显的肺动脉栓塞征象,超声显示,宫内活胎,但胎盘明显增厚。”  还没等医生这边做出判断,护士又忙不迭赶来,把车上搜出的孕妇既往病史情况单递到谈律手里。  “医生,患者妊娠27周,双下肢水肿20天,近8天呼吸困难,无既往病史,无感染中毒,但在8天前,出现妊娠期肝内胆汁淤积症,心功能不全的问题。”  “这是哪找来的?”谈律皱眉看向护士。  护士不知道,只是紧张惶然说:“那辆车里搜出来的,就在前座夹层下。”  那胎儿确定暂无问题,现在孕妇的情况就落在“妊娠期肝内胆汁淤积症,心功能不全”的字眼上了,宋念安很快走近,“有个不确定的问题,我检查一下。”  谈律和她交换主位后,宋念安用超声心动图检查了这个孕妇,“左心室收缩功能的确减退。”  这已经不归属于妇产科这边,心内医生出巡了,只能走心外这这边人员接替。  队员徐浅说:“如果情况单说的是事实,ucg示左心室舒张末内径都大于,ef(左心室射血分数)超50%,spap(肺动脉收缩压)45mmhg——”  他抬头时,宋念安能肯定说:“是围生期心肌病。”  为了控制情况,扩张血脉一带,宋念安尽快给以硝酸甘油,“徐医生,再走呋塞米和氯/化/钾缓释片。”  徐浅经验少,但理念知识强,再加上这本该偏属心内的患者,现在只能由宋念安来,好在她之前有走过急诊,能处理的情况更多。  患者前后经历心率加快和宫缩,上了定量的药才有所缓解。  但还是避不开手术,闯入的车由维和部队去调查,而这个不明来路的患者,宋念安得遵照医德治好。  或许是警告,也或许是外面那帮孕妇的前兆表现,接下来和妇产科医生们打配合,需要进行全麻宫剖取胎。  徐穗淇术前有心紊,但宋念安还是帮着她稳下去,镇定上场。  但无法忽视的情况,是患者自术后就开始发烧,一度飙到近三十九度,重度咳嗽,双肺仍散湿啰音,胸片的显示结果也很不理想。  徐浅自从手术结束就抑制不住的紧张,大概能猜出结果,“宋医生,这个......”  宋念安一直守着旁边,眉眼可看出倦意,“是心功能不全合并肺部感染,走抗生素,观察。”  徐浅:“好。”  彼时,傅听言站在病房外面看着宋念安,旁边的汪珈成有在汇报情况,是那辆乍到车的来源和最新截取到最新进区运菜车的行驶路径。  在确保宋念安这边情况稳定后,傅听言当即转身,从汪珈成手里抽走防弹衣,边穿边往外走,“a小队的人,都跟我走。”  汪珈成知道可能真的出事了,一脸表情绷紧,严肃端正姿态,“是,队长。”  维和a小队的车一路从南往北开。  今天的天气浓云避日,压抑的阴沉感浓戾不消,积聚头顶,尽是压迫感。  而对方似乎拿捏准了他们今天运货的行程,专挑中间那段难走的路,避开他们,像是在为后续憋什么大招。  但傅听言不可能再任由他们的工作被恶意支配。  所以孟沛霖那边的b小队绕路直往目的地。  傅听言这边则是按照既定路线过去。  争锋相对地,傅听言果然在原先那座断桥边堵到了在走货的女人,就是那天当着他面打死人的那个,现在正抽着烟在精算着交易钱款数量。  对面被绑着,披头散发的就是难民营那个孕妇。  显然,女人并没想到自己今天会这么倒霉地碰上维和部队。  那个孕妇自以为私自跑出去,靠着以前身份进到难民营,改头换面表现从善,就不是她们媚域的人了?可笑至极。  但现在因为这个孕妇,他们就是对立面。  维和部队这边车没熄火,只是在阴沉天气下熄了炽色的近光灯,女人就察觉到异常,眯眼冷笑着看了过来,飘在眼前的袅袅烟雾透着轻佻的味道。  傅听言下车,冷静朝她的方向走。  女人那个看玩物的眼神和傅听言曾经在黑豹组织接受到的培训内容一模一样,看她,不如看个傀儡。  女人却不知道傅听言作为yan存在的那段过去,只是目光带着色意,描摹他的模样,唇边勾勒一丝笑,手上比军姿的动作随意又挑衅。  “长官,又见面了?”说完,侧坐在吉普车车头,一口吸进的烟笑着吹向他。  傅听言没有皱眉,更甚于没有一点败露情绪的表情。  站在距离她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下,居高临下的凝视,冰冷无度,却熟稔地运用着和她那句卡鲁比亚语几成相似的阿耶于语,说:“中国维和部队,执行保护任务。”  女人媚笑着摇摇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如果是这个语言呢?”傅听言睥睨着她,早在之前那么多天掌握了卡鲁比亚语的基本交流。  女人的微表情有变,但并不明显。  她夹着烟的手指微掸烟灰,颇有沉思的脸,一下凑近,像条引诱娇媚的蛇,欲势攀附过去,却被傅听言还没上膛的枪眼顶住了肩膀。  冰冰凉的,还挺刺激。  她笑:“就不好奇,为什么会有孕妇过去吗?”  傅听言垂眸盯着她。  女人也是识趣,随手丢了烧到一半的烟头,双手举起,笑眯眯地说:“最近觉得中文挺有意思,有个词怎么说的,引蛇出洞?”  傅听言似乎有点明白她的意思。  女人笑得恣肆,手里把玩着的银枪轻而易举地“咔嗒”一下上膛,她一秒敛笑,起身就两步到孕妇身边,枪顶她太阳穴。  骤变的面无表情,嗓音比想象更冷:“长官,截人生意,可不是件道德事。”  孕妇似是被吓怕了,这会被枪顶着,唯唯诺诺有了哭腔,小幅度搓着手求饶,话是对女人说的,目光看的却是傅听言。  “你想赚钱?”傅听言却突然笑了。  女人一瞬的滞愣,这个笑容她好像在哪见过。  傅听言却放下手里的枪,朝她走近两步,拿捏稳了当时在黑豹组织的模样,冷血嗜人的目光,一秒即燃的眸底焰光,他单边勾唇笑得漫不经意。  近一步,就压一步震慑,那种逼人的压迫感,从漆黑的瞳眸迸发出来,女人浑然觉得惊悚。  “知道我是谁?”傅听言在抵达时看到那个眼熟的小弟,就知道会走到撕破脸的这步。  女人没说话,但她头脑风暴后,还是疯狂找到了某个一旦在master面前提及,就会临死的答案,“yan?”  足够胆怯的话音,却正中下怀。  “怎么不勇敢点说出来?”傅听言已经走到她跟前,漆黯的眼底尽是戏谑,“媚域交易一向是在凌河,你现在在山头出现——”  他眯眼,敛了下巴,“不就是在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这个成语是她出发前master特意关照她要说的。  只是女人搞明白字面意思,却没搞明白深层意思,如果是要引这帮维和军人的注意,何必要用“蛇”这个代词。  但这一刻,女人瞬间懂了。  master要灭了yan,而他们等同于是陪葬。  女人身后那个已经装到现在的小弟却在对峙燃起的那一秒,卸下绷了许久的假面,上膛枪就要抬起对准傅听言时,他眼疾手快地一手落在女人肩颈,另一手直接握住小弟手上的枪柄,侧向对准山崖。  “砰”的一声,滚烫冲出枪孔。  傅听言迅速冷下脸色,一脚踢在他膝盖上,小弟喉颈处被掐死关键,疼到发虚汗,使不上劲,跪在地上很快落入下风。  而后面几个,根本不是维和部队的队员们的对手。  前后两端精心的伏击,统统被攻却。  但真正等待他们的,并不是解救人质,而是车上已经计时到最后四十秒的炸弹计时器,找不到炸弹源地,傅听言抬眼瞧着上面安稳漫出的山头,右眼皮跳得狂烈,太不好的预感。  数字在红色字体下无限逼近于零。  三十秒。  二十五秒。  二十秒。  “走!快走!”傅听言一个眼色,汪珈成直接抓住瑟瑟发抖的孕妇,跑在傅听言身前,加快上了停着的车。  快速往后倒车,越来越快的速度。  正要后冲出危险山崖边缘时,“轰”的一声剧烈爆炸,山头火光乍现,怒火铆足了劲往天上冲,崩裂的山景一下断砸而下。  滚石、刺砾一股脑地沿际朝下,“咚咚咚”接连不断砸在车上。  眼见凹陷,车依旧在往后。  前面塌陷无度,最后一秒危险来临之际,维和部队的两辆车调转车头,以疾速往安全区的方向加速而去。  原以为这一刻化险为夷,这边放在车上,能和营地联系的卫星电话却响了。  傅听言皱眉接起,谁知那边是徐穗淇匆匆忙忙的腔调,抽噎着,紧张到了极致,“喂,喂,是傅队吗?”  傅听言吸了口气,“我是。”  徐穗淇瞬间像是找到了援助,急得都快吼了:“念安!念安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呋塞米片——[利尿,减轻心脏负荷]  氯/化/钾缓释片——[补钾]  下章解决,可以准备走时间线回国了。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51、定局 ("跌进你心窝");  “滴答,  滴答——”  不知从何来的冰冷刺骨绕着脖颈线条,一路淌进,冲抵着炙热的体温,  旺起如进熔岩的冰火两重天。  宋念安极不舒适地瑟缩在某个角落,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冰意浸透,连脊髓都渐渐开始发麻发痛。  能够入鼻的尽是难闻反胃的海鲜腥味。  宋念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但仅有的那点理智能判断,  这种感觉和当时进黑豹组织时的似曾相识,呼吸困难,  意识渐陷混沌,  再能蓄力,都睁不开眼。  她知道,自己手脚被死死束缚住了,  没法动弹。  而旁边沉寂不过多时,  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到哪了?”低沉含戾的不耐,裹挟在刺人冰寒中,更加引人颤栗。  宋念安穷尽思绪去找这个声音来自于谁。  在疯狂找寻到对方身份时,她心头一跳,  难以言喻的惶然开始崩溃式地占据仅有的那点冷静——  是那天在媚域碰到的男人。  她慌了,连呼吸都滞慢。  很快,一道他人的陌生声音闯破沉寂:“哥,快到边际站了。”  不是宋念安能听懂的语言,但“边际站”的发音太过熟悉了,  如果她没听错,真的是边际站,那就是阿耶于和卡鲁比亚的交界列车站。  只是不等她反应,那个报站的小弟就戏谑一笑,  八卦低声道:“哥,master跑这一趟就为了拐个女人,什么意思啊?”  kill从阖眼到睁眼,漆黑的眸溺尽烦躁的凛色,嗓音够低:“很好奇?”  小弟脸上笑容微僵,“没有。”  kill再没给好脸色,“废话再多一句,就滚下去。”  小弟由此噤了声。  冷藏车的后箱一度陷入死寂,车厢微晃时,轮胎滚过砂砾的碎声都清晰入耳。  kill垂眸盯着眼前死死闭着眼的女人,看她的模样,就该猜到她其实已经醒了,现在这么表现,不过就是在装。  kill演戏演这么多年,即便现在依旧戴着kill这层面具,段景琰也自然懂得打掩护。  但莫名的,距离边际站越近,他就越是心乱不稳。  时间一点一滴地在走过。  不确定孕妇的那辆车有没有抵达营地,不确定女人山头的那出戏演到了什么情况,不确定傅听言那边能不能化险为夷......  沙里会选择提前出手,无疑是原先的计划走不通了。今晚注定是最后的生死局,他们就等一个自投罗网。  可段景琰想不通,好好的,原计划怎么会走不通?  难道是他暴露什么了?  越想越不安,段景琰渐渐握紧拳头,闭上眼,深呼吸。  坐在车前的男人几次回头去观察他的表情。  几起几落的阴沉眯眸,终于在车开过阿耶于边界关卡时,像是岌待撕破一个假面,勾唇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冷藏车最终疾速驶进空旷寂寥的边际站。  傅听言那边自从知道宋念安不见之后,就最快速度调动现在在营地的士兵,远程调动宋念安来出经过的摄像。  界面显示,是之前那个在学校给过文具的小男孩。  不过一个拐角,宋念安就不见了。  傅听言着急又窝火地直接问孕妇:“你的孩子?”  孕妇一脸惊恐地盯着屏幕里那个男孩,因为截图画面过于清晰,正好卡死在男孩抬头,笑盯着摄像头看的画面,越是天真的面庞越是深藏可怖。  所以等同于对视,孕妇没两秒就慌张摇头,断断续续,“不,不是......”  她似乎是怕极了,满脑子都是不想回忆的场景,哭腔再出:“他是魔鬼。”  傅听言皱眉盯着她。  孕妇不久自招:“是他们插在我身边的人,一定时间会给我药,让我用。”她哭着摇头,“真的不是,不是我的孩子,我只有那四个孩子。”  那傅听言明白了,电话里嗓音低冷却紧绷:“营地近范围内进出的人车现在就开始搜查,立刻!”  “是!”  可就在这通电话结束时,一通毫无信息显示的电话直截了当打了进来。  傅听言接起前,指腹莫名其妙微颤了下,像是隐含的预示。  那头有很鲜明的风声和鸣笛呼啸声,剐刺耳侧,绷起一阵不适的抽疼感。  电话那头的男人先行讽笑出声:“yan,好久不见了。”  是低沉的腔调,那句喊他的阿耶于语却又尖锐讥讽在点上。  傅听言呼吸微促,垂在裤边的手一点点地握紧成拳,纵然说话语气未变的冷静:“你想做什么?”  这边坐在副驾,指尖玩着打火机,一次次蹙燃的光火中,男人盯着被kill押去边际站站台的宋念安,唇边挑着弧度,话里却讥嘲更甚:“你可是中**人,我能做什么?”  他笑:“不过是你们营地里有个美女医生很眼熟,请来一起玩玩罢了。”  再明确不过的表意,傅听言闭了闭眼,“地点,给我。”  男人就喜欢他这种聪明人,后视镜里照出的笑容一点点收敛,回到往常阴鸷又渗人的模样,视线转而死死盯着kill。  “不好奇除了美女医生,还有谁参与了我们这场游戏?”  傅听言没说话。  男人帮他解答了:“你手里的人,我替你养了五年,时间到了,我们是不是也该算算这笔账了?”  这句话证明傅听言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没问题。  kill和段景琰,就是同一个人。  再一次,傅听言沉稳发声:“地点,给我。”  男人笑他太急,但在说完地点之际,他把电话移到唇边,“砰”的一声模仿了**的声音,警告送他:“老时间,我要你一个人来,这场游戏我就送你一次活的机会,女人或者兄弟......可要是过了我心里那个时间点,你知道后果。”  说完,伴随着刺耳的深笑,对方掐断了电话。  傅听言却能鲜明察觉到自己握着手机的掌心开始泌汗。  要他一个人去的意图,揭然若昭,他深深吸了口气,“停车。”  “队长?”开车的郭绪愣了几秒,紧急踩了刹车。  后面跟随而来的车看到指示灯,也相继骤缓停下。  砂石滚过的炙热感浮在眼前,傅听言无需深思熟虑,就知道对面要的是什么结果,如果他一个人走,无疑走入圈套即死局,但如果不是他一个人,那无异于开局便终。  他不意外男人能知道他们这台卫星电话,也知道,早在很久之前,布局就开始了,现在终于摆上明面而已。  孟沛霖那边似乎已经知道了宋念安失踪的消息,打不通傅听言这边的电话,只能打后一辆车上的紧急联系电话,黄砼紧急把电话递来。  傅听言接起:“嗯,是我。”  孟沛霖光是听他的语气就猜到事情大概已经走到无法逆转的地步。  他没助长被刺激会有的冲动,只是冷声说:“紧急小队和你一起走。”  没等傅听言反驳,孟沛霖就抢先重复之前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你是指挥官,可以主导全局,但不能没有我们。”  他硬声强调:“傅听言,我们是一个队伍。”  傅听言明白孟沛霖的意思,沉默半晌之后,终是开口:“你那边距离边际站有多远?”  孟沛霖说:“最多九十公里,我距离比你远,但以最快速度抵达,只会比你晚到二十分钟。”  停顿几秒,问:“二十分钟,够了吗?”  他在问他,二十分钟,够周旋了吗?  傅听言心里莫名地沉下,不动声色地压制住那点闷热欲躁的情绪,他坦然沉声:“够了。”  孟沛霖:“好。”  傅听言如鲠在喉的感觉一瞬的微释,压抑几秒,还是说:“谢了,兄弟。”  对方故意把地点选在边际站,听上去似乎还在阿耶于范围,但实则,这座边际站的入口是在卡鲁比亚境区内。  所以这是第一层陷阱,知道他是阿耶于境区的维和军人,不能私自外出。  如果要出,就要走上报请示一步。  很大程度,会不被允许。他穿的是军装,就有遵守规矩的硬道理。  最近不安顿,傅严民那边时时盯着营区这块,所以自然而然的排查,营区内有一个医生不见的消息,甚至赶在傅听言上报之前就传到了傅严民耳朵里。  有傅听言在,傅严民知道宋念安支援也不至于提心吊胆,但万万没想到,出事的会是宋念安。  在傅听言的请示电话打通刹那,向来待人温和只在规矩上讲死的傅严民鲜少地暴怒了:“傅听言!你怎么回事!安安怎么会不见?!”  明显暴戾动了怒,傅严民连呼吸都在急促中打着颤,指责声欲势汹涌,却在逼出闸口的那一瞬,停滞。  面对对面的死寂,傅听言沉住气,“司令,对不起。”  傅严民不想和他说更多,“现在什么情况?”  傅听言言简意赅,“我需要出阿耶于,边际站定位卡鲁比亚,八十公里外。”  “你疯了?”傅严民气得胸膛起伏,沉重的嗓一下厚了,“你是维和部队的指挥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傅听言清楚至极,对比傅严民的情绪,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死水无波,看不出丁点的情绪波动,甚至于连语气都是八平四稳的沉寂。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几秒的沉默,“希望司令同意。”  “所以安安现在是在边际站?”傅严民知道这样纠错下去极有可能耽误,只能如此过问。  傅听言:“是。”  傅严民强忍着怒意,知道这次必去不了,就明明白白告诉他:“你要跨出阿耶于,不能以军人身份出去。”  傅听言:“知道。”  “所以还是黑豹组织?”傅严民再气也有了答案。  这次,傅听言没出声,但答案足够清楚。  跳海寻不到的后果,现在来了。  那就只有一种解决办法,傅严民说:“那只可能有以一换一的方式,你不是傅听言,而是黑豹组织的yan。”  傅听言沉默听着。  yan的身份无疑是这次出发的通行证。  傅严民有再严谨的心,都躲不过事发突然。站在他的角度,只要空焦急,傅听言显然比他更清楚,这种情况下更该怎么应对。  可说着说着,傅严民的语气中又无端添了颤意:“保密任务还在继续,最迟今晚,我要听到结果。”  “懂我的意思了吗?”  傅听言最终应声:“收到。”  傅听言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穿上那套西装的一天。  那身在黑豹组织穿过的西装,就算是到阿耶于,他也带着,像是戳在脊骨上的一根刺,逼他时时刻刻在任务期间保持清醒。  阴云沉拢的过去,在黑衬黑裤穿在身上的那一刻,张扬倨傲再度到了临界。  像是无形的枷锁,傅听言浑然透出的气质也变了感觉,冰冷中掺带的戾气,压迫窒人。  剩余的任务转交到汪珈成手上后,**全部配齐。  守住约定时间,傅听言开的车亮起炽色的近光灯,朝着边际站的方向,出发了。  车站分为上下两层,而今天不知为何,透明玻璃内的电梯停在了上层,显示屏没有数字,全黑屏,看上去像是断了电,却又好像卡**上层。  宋念安就被捆绑在左右两站台间,那处敞开门,震人悬空的电梯内,不锈钢的椅子上还有干透的血渍,前面人留下的。  过肩的头发扫在眼前,遮挡住了她已经发白的脸色。  而段景琰站在男人身后,全程是与宋念安对立,但这场守株待兔,他能敏锐察觉,瞒不过去了。  男人的神色明显变得很不对劲,审视他的目光多了难以描述的戏谑。  空旷的站台内,男人指尖的烟烧着寂寥,他笑问:“这五年,我对你怎么样?”  段景琰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但听出男人额外的意思,言简回道:“很好。”  “那都这么好了,”男人笑着吸了口烟,转身看他,“一会帮我动个手怎么样?”  不言而喻的答案,段景琰的瞳色微晃。  他不说话,只用往常的默认应对。  男人压着唇角掀起的玩意,睨他时的目光,充斥满了压制感,“脑子放清楚点,别让我觉得养了个废物。”  昏昏沉沉的感觉,宋念安听到了周围很让人难受的剐蹭声,“轰”的一声,她吃力睁眼时,眼前的电梯门关。  而视线所及不远处,走来的男人,再熟悉不过的傅听言。  只是......黑色西装西裤,他的样子......  像是刺激住了末梢神经,宋念安被困在电梯内,紧张得一下呼吸加重,手脚想挣脱往外,却被紧紧束缚住,毫无脱身机会。  傅听言在约定黑豹组织灭人的老时间前抵达了边际站。  再清晰不过,他很遵守地一个人来。  等同于入了狼穴,以寡敌众,根本没有胜算的可能。  段景琰盯着傅听言,一瞬的虚握成拳,再到攥紧,只是几秒时差。  站台廊柱上唯一还在走的是时间。  三点五十七。  三点五十八。  三点五十九。  “咔嗒”一声,下午四点整。  男人先鼓掌起身了,满意地冷笑了声:“我们yan果然说到做到。”  傅听言一眼就捕捉到人群后,那个电梯里坐着的宋念安。  但凡从外面进来的,都知道这个车站有上下两层,而上面地表层面还在运行,地下那层却被遗弃,本该出现在下面的电梯现在卡在这,是什么意思?  傅听言一秒就懂了答案。  手上握着枪的指尖微颤了,盯向男人,“你最好说到做到。”  男人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笑得挑衅,“来都来了,不先玩把现实游戏再考虑答案?”  傅听言沉着气息盯他。  男人手上的枪眼方向朝着傅听言身后廊柱指了指,“预报说了,最快一班列车将在四点十五分到这个站,yan,不猜一下一会最先灭的是哪条命?”  傅听言没搭理他。  男人便玩笑似的,一个转身,枪眼从最为靠近的新人手下,一路指过去,中途隔空在宋念安身上停留几秒,又偏移位置。  最后定定指在段景琰身上,瞬间冷了脸色。  “我记得我说过,”男人凝眸死盯着段景琰那张让他厌恶的脸,枪眼撞在他太阳穴,“我讨厌背叛的人。”  故意给傅听言看的,段景琰却不见一点惧怕。  男人反倒觉得觉得这场戏很有意思,“昔日兄弟见面,这么冷血可不好,你说对吧,kill。”  段景琰余光扫了眼傅听言,终是牵扯起发僵的唇角。  他直截了当撕开最新的那层假皮,露出自己最真实又疤痕肆乱的模样。  傅听言皱眉看他。  段景琰依旧表现得不为所动。  而男人挑着眉梢看他,手上的打火机点燃烟尾,只笑:“怎么,装不下去了?”  段景琰站位枪口也不畏,“看来master并不意外?”  男人哼笑一声,盯着他的眼色渐渐凶狠,“以为养的是羊,没想到是匹狼。”但他脸上没有震惊,越是平静的前奏,就越是暴风雨汹涌的预示。  然而,距离四点十五分越来越近。  还剩最后十分钟。  傅听言不敢赌孟沛霖完成了额外的那个任务,还能不能提前赶来。  但很确定,列车一来就会定生死,要想同时救下宋念安和段景琰,靠他一人不可能。  以防男人在电梯上动手脚,傅听言说:“把她从电梯里放出来。”  男人眯眼看他。  傅听言没和他浪费时间,冷淡的目光扫了眼段景琰,就将计就计道:“你早知道我答案了,所以把她放出来。”  “如果我说不呢。”  这话刚说完,一声示意的响亮鸣笛就划破长空,列车未到,遥于远处的炽色前灯却已经照透尘霾,朝他们这个方向全力加速过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怎么回事!”男人就要坐这班列车离开,现在列车不仅按照测速没有减速,鸣笛声还越来越响地劈裂空气,疾速撕扯的混乱,朝他们冲来。  原有计划瞬间被打破。  呼啸的风沾染了烫度,擦过所有人耳际。  负责控线的小弟不禁慌张,半天拿不出个理由。  他们当然拿不出理由,因为这趟列车的不停,是孟沛霖那边联系了当地,临时改变了经停路线。  在男人慌乱的那秒,段景琰再没忍耐下风位的卑劣,反手钳制住男人手,他手上的枪很快失手打在欲要上来帮忙的新人身上,滚烫的血溅一脸。  在突袭上来的那一刻,傅听言眼疾手快地替段景琰挡住了。  反手折骨,手下痛到失声。  然而,男人还留有一手。  他被段景琰拿捏住了腿伤的命脉,他新来的那个小弟却没有。  小弟趁着傅听言和段景琰同时不注意的时候,一个快速转身,就冲到电梯门口,拔去了原有设定承重的曳引钢丝绳端口。  “轰隆”一声,电梯开始微晃。  宋念安被困在里面,尽管顶层有放泄的空气,她也因为过度恐惧而感觉呼吸不畅,现在更因为快要袭来的失重感而心跳惶然。  宋念安知道他们极有可能会利用她拖傅听言,所以她手上挣脱的动作丝毫不少,可就算使劲到呼吸都急促了,捆绑她的束绳袋就是解不开。  怎么就是解不开?  宋念安快急哭了,明明全身疲软到没有力气,可还是在一个劲地想要挣脱。  “啪”的一声,悬吊电梯的四根钢绳断了一根,电梯欲坠未坠。  宋念安被吓得叫了声,全身绷紧蜷缩。  这个场景,男人终于在傅听言脸上找到一丝焦色。  他欣喜若狂地在准备伏击却晚一步赶来的那帮手下的反击中乘得上风,段景琰被压得跪在地上,傅听言也被他再到手的枪控住了去路。  “还剩最后两分钟了,yan。”男人笑得猖狂,他手扣在**上,就差一点,就会用力,“选吧,要谁活?”  傅听言看似真的悬了。  他和宋念安的视线有一瞬的交汇,超出控制的深邃安抚,却又在下一秒的回神后,荡然无存。  他转眼盯向男人,睥睨的目光冷戾无光,“如果我一个都不选呢?”  男人皱眉看他。  因为就在刚才对话,傅听言的耳麦终于响起孟沛霖的声音:“目标已瞄准,等待命令。”  傅听言深黑的瞳眸威慑感重,“放她出来,我给你活的机会。”  男人觉得可笑,“你跟我谈条件?”  傅听言沉声:“我是在给你最后机会。”  男人显然不想听他说,转身就要扣动**的前一瞬,“砰”的一瞬,不知从何来的**,生生打在他手上的枪身。  男人承受不住力道,枪偏摔在地。  一声暴戾咒骂,男人愤恨盯向傅听言,“你带了人?”  随即,他身后那些手下全部举起枪,汪珈成依旧掩于暗处,而孟沛霖已经带着其他队员全然出现在他面前。  接连的**,身后的手下全部猝不及防中弹,非要害处,却统统手无缚鸡之力。  男人彻底被激怒。  列车的炽光前灯越发刺眼,长鸣声可怖又震慑。  所有人的耳膜都承受着多倍的声压,时钟走过,最后三十秒了。  男人气急败坏,眼见拿枪不成,转身就想跑,傅听言一个要抓他,就被他阴险地手铐铐住左手。  而手铐的另一边,男人扣紧后随后就把钥匙丢在铁轨上,笑得阴戾:“既然我跑不掉!你也别想活!”  说完,男人就扯着傅听言往铁轨的方向冲。  “队长!”  “傅听言!”  队员们和宋念安的叫声同时响起。  然而,千钧一发,男人要寻死摔进铁轨,傅听言却使劲抓住了电梯玻璃门震碎后,从里面摔落的那根钢绳,死死勒紧,掌心都勒出了血腥的红痕。  男人吊在铁轨边缘,见着朝他们越来越逼近,根本来不及刹车的列车,脸上满是得逞的笑。  “以前是兄弟,现在不一起死?”  傅听言咬着牙拽紧钢绳,列车尖锐驶来的长鸣近在耳边,他沉静的面色终于鲜少绷出痛苦。  眼见列车就要冲来,他使了劲抬手,直接吼了:“孟沛霖,开枪!”  “砰砰砰”接连几声,**无一例外地全部打中,手铐中段忽地断裂,傅听言一个翻滚,熬着疼回到安全白线区域内。  列车紧接着开过,耳边风声霎时间狂烈又肆乱。  双手都是伤痕,但傅听言来不及管自己,起身就朝着电梯的方向过去。  分队队员将现场的人全部钳制后,傅听言手里的枪打穿玻璃门,这一刹那,钢绳又断一根,宋念安还没从惊吓中缓绳,连人带椅就被傅听言拖了出去。  仅仅一秒时差,电梯就轰然坠下。  宋念安吓懵了,好久都没有反应。  生死就在眼前,傅听言颤抖着手帮她解开束带,眼见小姑娘眼眶红红的,眼尾都是溢出的氤氲,整个人却呆滞得毫无反应。  他终于心生惧怕,抬手就把她搂进怀里,一遍遍无措地抚着她后背,低哑着声重复哄她:“没事,没事了,念念乖,不怕了。”  耳边尽是傅听言的声音,宋念安像是被生生从噩梦中拖拽出来,绷紧到现在的情绪终于汹涌攀附,腥涩堵在喉嗓。  一下刺激,她突然哭得比谁都厉害。  情绪统统宣泄时,直接朝傅听言怀里扑,死死抱住他,像是晚一秒他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一样。  “你吓死我了!傅听言!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宋念安到现在,浑身都还在发抖,连说话都在哭腔中打颤。  “对不起,对不起。”  说实话,傅听言自己也被吓到了,他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也从来没想过真的会有一天,宋念安会在自己眼底碰到危险。  他真的怕了,也受不了再一次的情况发生。  可宋念安就是怎么都止不住哭。  她哭着要打他,可抬起的手落到他身上,又变成了柔不可挡地揪住衣领,她满是泪的脸颊窝在他颈间,越哭越难受。  “你不许再这样了,不许了。”太多的话涌到唇边,都只剩下卑微又可怜的恳求,“傅听言,你安全,就保证安全行不行啊。”  宋念安现在根本听不进傅听言任何一句保证,就像是沉溺在刚才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惊险中,久久不能释怀。  从没见过宋念安这么歇斯底里的状态。  傅听言心揪得生疼,手抚在她颈间,一遍遍依旧在安抚,再温柔也挡不住前所未有的无力,“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我知道错了。”  他搂她越来越紧,埋头在她冰凉的颈肩,亲密至极,“我真的知道错了。”  “没事了,念念,”他缓和她的情绪,过于迫切,“我还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下本再开的军旅文,写点温情小甜甜吧,不行了,头秃了。  麻烦都结束了,接下来全是甜。  感谢在2021-08-30  20:43:37~2021-08-31  16:3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猪猪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52、舞裙 ("跌进你心窝");  所有的噩梦在列车疾过的那一刻都终究成为过去。  曾经化名为沙里的男人死无葬身,  而整个组织,段景琰再受提防,也在多年隐忍下打压一空,  最后徒留的空壳也被剿灭。  一路到赶回去,傅听言向总军区上报了情况,同样也知道了那个围生期心肌病的孕妇是段景琰的刻意为之。  那个孕妇是男人的试验品,  却是因为误入歧途。  她曾经救过他的命,  所以车上那份情况说明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以防万一,  他怕自己出事,  会连及孕妇也出事。  而其他那些走运菜车过去的,无论男女,都是男人的障眼法,  与他无关。  段景琰在说这一段情况时,  整个人都在发抖,傅听言察觉出这个情况,刚要过去,段景琰就没支撑住,  倒在了桌边。  男人的最后一招试药果然还是奏了效。  不是一蹴而就的结果,而是慢性滋生的难受,如细虫钻嗜他的内脏器官,洗胃早已来不及,也没有特效药可以治疗。  段景琰曾经见过试药多时后的人,  无一例外都不能幸免于难。  所以当维和部队的人因他的回归而缓和不下激动的情绪,又因为他的突然倒下而惶然释恐,傅听言和孟沛霖从头至尾都站在他病床边,如鲠在喉的苦涩。  即便多年不见,  曾经一起训练过的熟悉也让段景琰猜到了他们会有的反应。  他不过是慢慢闭上眼,艰涩扯了扯唇角:“我出去了,就没想能活着回来,所以现在是命,已经给了我宽裕。”  旁边的汪珈成听完就崩了,没管在病房,大声就吼:“宽裕什么宽裕!你小子出去才几岁!好不容易回来说什么丧气话!”  都有多久了,段景琰没感受到这种被体贴的温暖。  像是从地狱被驱逐,走向光明,他想睁眼去看他的队友们,却又因为蒙湿的眼而心生溃败。  最后只是艰难地呼吸着,用尽最后那点力气,和傅听言说了:“队长,谢谢......”  “也很......对不起。”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也对不起,过去三年,无能为力了。  段景琰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所以这么多年身边只有一个母亲,他知道,傅听言一直没解释他下落未明的详情。  那是因为傅听言不信,会找不到他的人。  但现在人找到了,却没想会走到尽头。  可能每段人生都该有精彩和回馈,而上天看段景琰太苦了,愿意在他离开之后给他一次留名的机会。  段景琰最后迎着苍白的脸色,一同过去那般握住傅听言的手,喘息着,回想着离家前最后一次和母亲的见面,都是用吵架来解决交流。  他痛苦却笑地哑声说:“帮我告诉她,我一直都,很爱她......”  “再有下辈子......”他虚脱地一点一点闭上眼,“我还想......”  我还想......做一次她儿子。  可后面六个字就像是淹没于尘埃的死寂,没等他说完,手就先一步地从傅听言手里滑了下去,坠落在病床边。  心电监护仪的走线变成了直线。  病房内,所有人的呼吸顿时压到低不可闻的状态。  傅听言望着段景琰那张已经变到浑然陌生的脸,耳边已经听不清楚医生宣告的死亡时间,整个人堕陷在他曾经指挥训练的人里,那个特别闹腾爱笑的段景琰。  他会插科打诨地说冷笑话,会成为全队的开心果,活泼开朗到根本和现在背道而驰。  傅听言直到确定结果,拿到电话,打出那通给段景琰母亲的电话,整个人都是神经绷紧的,浑然恍惚的。  营里的教导员现有情绪打不出那通电话,现在只能傅听言来。  也许是心有感应的预料吧,段景琰母亲之前还会时不时去军区,去问儿子境况,去问不和她联系是不是还没消气。  没有哪队母子会因为一顿吵架**成那样。  所以当她后悔了,甚至开始忏悔,开始哀求他们给段景琰通个话,让他别生气,她当时说让他再也别回去只是个气话,她是爱他的,没有人会比她更爱她儿子。  可都这样了,也依旧没等来段景琰的任何一点消息。  所以渐渐地,段景琰母亲似乎明白了某个隐晦于眼前的事实。  他们是有想和她说过实况,但段景琰母亲生硬拒绝听一切答案。  最后一次离开军区,只留了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没有,就不要和我联系!”  而现在,应了她那句话,傅听言的这通电话更像是最终审判。  有所预料的结局,段景琰母亲的语气已经凉淡而沧桑:“你好。”  “你好。”傅听言的嗓音沉黯而沙哑,做好了安抚的思想准备,“我是段景琰的队长,傅听言。”  “嗯,我知道。”  “傅队长,有什么事吗?”女人淡淡的语气,不因段景琰这个名字而起任何波澜。  “景琰......”  傅听言刚想开口,女人就一声咳嗽打断了。  她表面的冷静依旧没遮住内心的慌乱,不合时宜地笑了,“都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啊,还是越洋电话。”  傅听言没出声,电话两头只有女人喋喋不休的话。  “所以,找到了他是吗?”  傅听言承认,“对,找到了。”  “那他现在,看上去怎么样啊。”女人的态度,像极了嘘寒问暖的浅淡,“有没有比以前长高一点啊。”  “段景琰妈妈,我们找到的景琰——”  可女人仿佛听不见傅听言的声音,一个劲地压着他话,自顾自在说:“该长高了,这都多少年了,该有一米八五了吧,这小子,就会偷偷给人惊喜......”  傅听言有点听不下去了。  就在他想要告知个答案时,女人那头笑着笑着就突然传来了哭腔,原先上扬的语调也有了抑态:“傅队长,对不起,好像就我一个人在说,抢了你的话......”  傅听言那句“没事”刚说完,女人就在停停顿顿中情绪崩塌了:“这通电话,是不是来告诉我小琰没了啊。”  女人呼吸声重,里头尽是抽噎,“所以我等了这么多年,这混小子真的说一不二地再也不回家了是吗?”  电话一度在哭腔声中陷入悲抑。  傅听言看着眼前一贯准备好词句的纸张,耳边循环着女人不断自我安慰又不得不接受事实的痛苦,闭眼几秒,最终还是合上了纸张。  “景琰救了太多人的命,是光荣牺牲的,值得所有人为他骄傲。”傅听言忍着嗓音的哽咽,“无论多久,他都会是我们维和部队的一员。”  “我们一定会争取尽快送他回家的,您要注意身体,保重好自己......”  “景琰说过,他一直都很爱您,下辈子还做您儿子。”  “好,好好,还做我儿子。”  这世上,从不可能会有类似的感同身受。  没有人能真的体会他在黑暗那条路上踽踽独行的痛苦,就连傅听言也不能。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但黑白照片上的笑容,将值得所有人缅怀,大家永远不会忘记,段景琰,这个用血肉筑起安定的烈士英雄。  历尽一世风帆,归来仍是少年。  爱国的赤城无畏,终将让一切都滚烫淋漓。  时间过得很快。  两个月后,阿耶于**在多次交涉中,交战结束,最终宣布了彻底结束战争的消息,一切焦灼都在步入正轨中消散殆尽。  心理团队的工作周期比无国界医生团队的短。  所以提前一个半月,芮薏就打包行李带队回了中国,仅剩宋念安天天完成工作,就追在傅听言身后成了小尾巴。  孟沛霖工作压力骤减后,成天看他们秀恩爱,怪闹心的。  三兄弟不敢打扰人谈恋爱,就成天和孟沛霖在一起探究爱情的真谛。  但是吧......母胎单身和结婚预备役选手是注定扯不到一起的。  看他们慷慨激昂讨论如何在恋爱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把对象哄好的理论,孟沛霖不过嗤声,还哄好?哄不好了,自己别见光**就行。  宋念安每次瞧着孟沛霖苦恼那样,都嬉皮笑脸地揪着傅听言来看,还当着他们的面,故意张开双手,大放厥词地牛逼道:“哥哥!来吧,我宠你啊!”  傅听言每回都勾唇笑,很有兴致地回她一句:“怎么来,听你的?”  三兄弟&孟沛霖:“......”  黑线。  从那之后,日子像是按了快进键,转眼又是来年初春。  今天是维和部队和无国界医生团队同时结束任务归国的日子,一大早,乒乒乓乓的,男宿舍区的大门就被火热拍响了。  “傅听言!傅听言!”宋念安就没那么兴奋过,一路过门哨关斩三兄弟将到了傅听言门口,“今天回国啦!你还不起床啊!”  谁知门一打开,傅听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宋念安拍拍自己背上鼓鼓的包,“很有默契哦!”  只是傅听言一低头,就看到宋念安那不合季节的薄衫吊带配热裤,微不可察地皱了点眉,“你没衣服了?”  宋念安早知道傅听言要说这种话,早就机敏准备好了对策,上前就勾住他脖颈,垫脚大大方方亲了下,笑眯眯道:“那要留纪念照嘛,这是我最漂亮的一身,你怕我冷,就赶紧和我下去拍照。”  说完,宋念安还伸手,在傅听言颈间很不客气地捂了下。  傅听言拿她没办法,一路被她拉着小跑下去。  彼时,汪珈成已经准备好了拍照的支架。  各小队一张集体照后,维和部队和无国界医生团队还要站在一起拍照。  照片里,宋念安紧紧挨着傅听言,站在他右边。  十指交扣,她的右手还挽在他右手臂上,笑意高甜地歪脑袋靠他。  汪珈成设置好定时后,赶紧跑回到队伍里。  “好了啊,数到三喊茄子!一!二!三!”  “茄子!”  照片要拍的前一瞬,傅听言和宋念安明明还是看着镜头,却在定格那一秒,风吹过羽绒状的蒲公英,散漫飞行到他们眼前,他们心有灵犀地看向彼此,相视笑了。  即便是未来的每个时刻,宋念安也记得她和傅听言这段熟悉的对话——  “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喜欢阿耶于的这张照片嘛?”  “为什么?”  “因为呀——”  “蒲公英绵延了我的喜欢,我整个世界都是你了。”  这个世界真的很可爱。  居然连风都知道我最爱的是你了。  傅听言和孟沛霖觉得宋念安和芮薏最近不太对劲。  就连回到老院,季老和傅老也好多次抱怨,为什么宋念安这小孩儿要盯着他们放华尔兹的舞蹈磁带,还带循环的那种!  他们跳的广场舞不是华尔兹!不是华尔兹!  季老甚至还给傅听言放话,如果宋念安再找他一起学拍子,他就要投诉啦!  傅听言也是在听完季老和傅老哭诉的上千字大作文之后,才后知后觉,原来宋念安跟着芮薏去练瑜伽的计划,悄咪咪改成了练华尔兹。  只是......华尔兹不是男女双人的么?  她们要练,谁和她们一起对跳?  亏得傅听言和孟沛霖这段时间忙着军区搬东西,没注意这点细节,现在知道了,两个人心里的警示音就心烦意乱地响个不停。  然而,这会的舞蹈房里,宋念安和芮薏还没觉察出有哪不对,两个人见着眼前的男女老师,都笑得格外热情。  明明男老师戴着口罩,却还是能从微皱的眉宇间看出不耐,但可能是长得太好看了,口罩都藏不住,浑然天成的倨傲沉压,荷尔蒙在一张精致五官的脸中又不失极致的少年气。  他还是因为女老师揪着他而站在她们面前。  而且,宋念安和芮薏很有默契的直觉——  他们是情侣。  所以后来的学习,无论是宋念安走女步,还是芮薏走女步,她们的心思都不在上面,而是专心致志地磕着这对年轻老师的cp。  尽管能看出男老师的脾性含戾,却还是处处迎合着女老师。  就一个字,甜!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多久就暴雨倾城,最近像是要进黄梅天了,雷阵雨席卷疾速,又蓄势汹涌。  宋念安和芮薏出来时候急匆匆的,只带了一把伞。  两个人叫的车又来得及时,遂不等换下舞裙,宋念安就赶紧上车了。  路上,傅听言发来消息:[出门没带伞?]  宋念安知道他今天有事要晚回,也没多想:[嗯,芮薏姐送我。]  大概是宋念安对两个老头的“伤害”太重了。  连人带行李的,季老和傅老一个拿行李,一个给开门,把东西放进去后,顺带着把备用钥匙也留在那边,再也不带走。  美名其曰清净耳朵,实则就是两人暗搓搓使着坏心思,创造微妙时间点的机会。  所以宋念安这段时间都住在傅听言那边。  这会回完消息,傅听言那没什么动静,宋念安便干脆收了手机,连后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也没看见。  她低头拍着自己黑色舞裙上染到的水渍,怪黏人的不适,“还好哥哥不在家,不然给他看到了,计划就没了。”  一旁芮薏喝了口水,八卦道:“你真要送他一支舞的惊喜啊,这傅队还没点觉悟,你这礼物都开始准备了?”  宋念安朝她飞了个暗示的眼神,“有觉悟的啦。”  “什么觉悟?”芮薏见她一个眨眼就激动了。  宋念安虽然猜不透傅听言这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最近真的感觉他在准备什么,还不让她知道的那种......偷偷摸摸。  她摇摇头,食指竖在唇前,一本正经道:“暂时保密。”  芮薏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很懂事的表情看她,“你俩这是玩什么情趣哈。”  “什么情趣——”话刚到一半,宋念安就秒懂专业户,双手比完叉,开口即澄清:“我和哥哥的爱情可纯洁了,而且我觉得我们的纯洁很能保持到结婚。”  芮薏:“......”  行吧,是她今天没控制好,有颜色了。  “但真不是我说,充满爱意也算是渴望吧。”芮薏认真分析,“怎么能没有渴望呢。”  乍一听,好像有点道理。  但宋念安一转念,又洗脑道:“可能是他很讲究仪式感?”  “......仪式感?”芮薏倒也不是很确定,默了几秒,还突发奇想地反问,“所以走到结婚再顺理成章很有仪式感?”  面对老司机傍身的芮薏,宋念安其实心里虚得不行,但寻思着怎么都不能没了气势,还是在短暂的犹豫中,扯淡地点了点头。  一看宋念安这态度,芮薏很不爽地握了下拳,“那孟沛霖可真是混蛋,一点都不讲究仪式感!”  宋念安:“?”  这......  芮薏一根筋又歪了,想了半天得出一条结论:“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宋念安:“......”  她倒是忽然深思芮薏出门前说腰酸背痛的话。  嗯......腰酸背痛,那以后就表示着,今日不宜出行。  车很快开到楼下。  瓢泼雨势依旧没有停的预兆,近在眼前的冷凉浇在身上,宋念安和芮薏说了再见后,快步向楼里跑去。  一路上楼,身上的舞裙因为沾了湿缠得难受。  所以快速开门后,宋念安脱下高跟鞋,随手一丢手上的衣服袋子,便两手背后拉着后背的裙身拉链,边往里走。  是她今天出门没关灯么?  怎么走廊开了壁灯?  “呲啦”一下,宋念安彻底拉完拉链,经过走廊正要往里直通房间,余光不经意往旁边一扫,就捕捉到中岛台边站着喝水的男人,黑衬黑裤的简单,领口微敞,露出净澈走线的锁骨,喝下的水带动喉结微滚,暖调的灯光下衬得他凌厉的轮廓都无端温柔。  四目对视的那一瞬,宋念安要松开拉链的手一顿。  像是失去指令,满脑子糊涂地看着傅听言放下水杯,目光直勾勾地从她上了妆的漂亮脸蛋一路转移到她白皙彻露的后背,几秒的定格,微挑了下眉。  再清楚不过的,是他眼神微晃了下。  宋念安:“???”  几秒后,意识到不对劲的宋念安一个打转后退,眼瞧着傅听言眼神里那点意味不明,背脊直接紧挨着冰凉动人的大理石柱,无比窒息地哆嗦道:“哥......哥哥,你怎么在这?”  傅听言不咸不淡地勾唇,“这不是我家?”  极带玩味的语调,他说:“我回我自己家,怎么了?”  宋念安眼见着傅听言越走越近,手一急,连拉链都找不到方向了,嘴上紧张得说话更是结巴:“你,你别过来。”  傅听言还真的听话,站在原地没动。  只剩空调风下,他的衬衫领口在漫不经意地轻飘。  一瞬的僵持,宋念安知道自己丢人了,生硬道:“你怎么不闭眼?”  傅听言非但没闭眼,笑意更深了,答非所问:“不需要我帮你?”  “不需要。”宋念安想都没想就说,“你闭眼就行了。”  偏偏傅听言没照做。  宋念安没几秒就气急败坏:“傅听言,我让你闭眼!”  傅听言笑了,闭眼还能确保自己目标在哪。  他随意后靠在桌边,伸手朝她勾了勾,“过来,我帮你。”  宋念安还拧巴着,没动脑子就说:“我自己可以。”  傅听言拿她没办法,又拿出平时哄她的语调,心平气和道:“念念,乖。”  宋念安顿了几秒,发现好像他的确没什么坏心思,心想着可能真是听芮薏讲多了,有点防备。  最终,她说服完自己,还是朝着傅听言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说好啊,”这会了,她还在和他谈条件,“你就帮我拉。”  “嗯。”傅听言轻笑了声,依旧闭着眼附和她话,“就帮你拉。”  宋念安满意了,防备彻消,弯着笑眼就靠近到他身边,悄悄嗅了下他身上熟稔的气息,引导着他的手到裙身,“我手够不到,大概就是这个位置。”  傅听言一下就找到了拉链的地方。  只是,他没动,掌心的滚烫轻而易举就落在她后背上。  宋念安一怔,抬眼,就撞上傅听言沉沉含笑的眸色,他指腹的微凉感触及滚烫,引得她不经意打了个颤,无意识彻底进他怀里。  宋念安想后退,却因傅听言的束缚而没了退路。  她思绪仿佛被抽空,发懵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需要拉拉链啊,她要的是脱下这件舞裙换成别的衣服。  可傅听言垂下的目光已经在描摹她带妆下的娇媚勾人。  他俯身凑近她,压到视线微高的角度,灼热的呼吸在她肌肤上流连徘徊,带着倏然危险的感觉。  “今天和芮薏聊了什么?”  宋念安脱口欲出的话刚到嘴边,就卡了。  这种情况,怎么还能说那个话题?  静了几秒,她没底气地低眸,小声道:“就聊......普通的话题。”  傅听言笑:“那还有不普通的话题?”  宋念安不吱声,没几秒,嘟哝:“哥哥,你这会怎么会在家?”  傅听言没说话,显然是不接她这转移话题的套路。  宋念安没办法了,下下策的撒娇,扒拉着他胳膊就说:“你这空调开得太冷了,我真要去换衣服。”  “很冷?”傅听言看着她。  宋念安讨巧地点头,还故意伸手给他看,“很冷啊,你看,都起鸡皮疙瘩了。”  傅听言望着她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审视,却还是她诚恳的表情中,很贴心地向下找到拉链,慢慢向上拉了点。  安全感总算是回来了点。  正当宋念安偷着乐时,傅听言拉到一半的手倏地就停下了,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宋念安神色一顿,抬眼便入目男人略带攻击性的眉眼中,藏匿的不明深意,欲势酝酿出渐变强烈的占有欲。  她心头重跳了下,紧接着那句话还没说完。  就听到沉降在她耳边的低语,嗓音变哑了,一贯冷冽温柔的声线在沁人冰凉的风声下越压越低,成了含笑的气音,蛊惑带着吻落下。  含糊不清的,勾人理智的,他笑:“宝贝?”  宋念安:“?”  “不想聊点,普通话题?”  “......”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你们没有猜错!我们很快就要正文完结啦!  2("跌进你心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黑莲花被迫万人迷[快穿]》 《黑莲花被迫万人迷[快穿]》简介:  虞藻本身就有些小坏,可胆子又小。绑定系统后,自以为在利用金手指欺负别人,被欺负都不知道。Part1:《虚荣拜金男》他眼里只有钱。为了钱,他天天欺负主角讨好反派,使用美色挑拨离间,想方设法把自己送上门。可真要对他怎么样,又吓得眼泪直掉。坏是坏,怂得要死。他每天分/身乏术。害怕东窗事发的他,今天应付这个,明天那个……忙不过来的他,真是委屈巴巴。Part2:《合租房里的漂亮室友》他有一张天使脸蛋,却总是一身酒气地回到合租房。一开始,几个室友都对他没什么好感,他们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再后来。手机同时响起室友们发来的消息,门口是室友们的脚步声,他却被摁在门上。他刚要张唇,一根手指抵了上来。室友A哑声道:“嘘——乖一点。”“等他们回来,我就不能亲你了。”Part3:《末日恶毒小炮灰》他觉醒储藏异能,和对方接触就能把对方物资收进空间。接触时间越长,能“偷”走的东西越贵。他轮流投靠各大组织,为了顺物资也会牺牲下美色。被摸后还骂对方真笨,东西被偷了都不知道。小偷还是被发现了。他被一群男人围着,当众把偷到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然后说出主人名字,以及当时做了什么事。小可怜垂头丧气地一个个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我可不是万人嫌[快穿]》 《我可不是万人嫌[快穿]》简介:  乌乐澄是个死了好多年的小鬼,漂亮但笨蛋,被大鬼们欺负得到处游荡时被快穿系统选中。[经评估,宿主符合招新条件,已随机绑定万人嫌系统!]乌乐澄:?他可是很讨人喜欢的!-01,寄住在富人区的父不详小可怜鬼beta[你的爸爸是游走在上流圈子里的交际花,你是父不详的私生子。十八岁那一年你跟随爸爸住进富人区的小白楼,先生太太们无视你,管家下人们嘲笑你,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少爷们欺辱你。你的出身决定了你万人嫌的一生,但你的爸爸不甘心,他想把你培养成小交际花,你只能被迫在那些Alpha少爷间游走。]-乌乐澄认真扮演角色,奈何他太讨喜了,先生太太们给他塞零花钱,管家下人们围着他转,那些眼高于顶的Alpha少爷狼狈地跪在他脚边,将头埋在他的后颈不厌其烦地想要标记他。-02,出身贫民窟的漂亮穷鬼[你出生在贫民窟,妈妈早亡,父亲是个赌鬼。你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嘴巴甜,成天骗吃骗喝,被邻居们厌恶。住在你对面的是重点高中的高冷学霸,你黏着人家要当他的小男友却在外面抱了富二代的大腿。事情败露后你不知悔改,最终死在了阴冷的雨夜,成为了怪物的养料。]-乌乐澄吸取教训,认真地当个坏小孩,却在雨夜来临时被怪物蒙住了眼睛,捂住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嫁给铁哥们》 《嫁给铁哥们》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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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个灾变世界装神仙》 《在各个灾变世界装神仙》简介:  2352年,蓝星处在灾变纪元。  整个星球将在十年后彻底毁灭。  全球人陷入绝望,各国想尽办法,却也无济于事。  而这个时候,夏望安重生了。  “我的能力是【设定】,只要信我是修仙者的人够多,我就可以真的变成修仙者,改变世界体系。”  “但这需要一百亿人信仰我,蓝星人数不够,所以我要去其他灾变世界。”  “不过,让其他世界的人们信我是修仙者,有点难。”  全球人民:!!!  不难!怎么会难呢!  整个蓝星热火朝天。  以夏望安为中心,做修仙者服饰,研究修仙体系,打造修仙飞剑,甚至是在各个世界建造修仙宗门。  目标:集结整个星球的力量,打造出一个完美的修仙者人设。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过来跪下,求你个事[快穿]》 《过来跪下,求你个事[快穿]》简介:  宋斐然身为快穿局老员工,完美退休度过了几年富有平淡的养老生活,实在无聊接受返聘重新回到任务世界。系统101心虚的介绍:这些任务世界是古早虐文,男主病病的,对女主虐心虐身、恨海情天,所以新一代的任务者不愿意接这些任务……我们对您没有任何规则要求,只要您攻略男主即可,您可以选择任意角色去攻略男主。宋斐然:我选择成为男主的小姑姑。101:?它以为的攻略:对男主好,钓系,成年人的推拉游戏。宋斐然的攻略:夺权篡位,抢走男主继承人之位,成为上位者,平等的践踏每位男主,下达命令——“过来跪下,求你个事儿。”101:……男主百分百的好感度是怎么回事!ps:是快穿,其他世界之后补上。ps:男主不是亲生的,和小姑姑不是一个户口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悬饵》 《悬饵》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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