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人,她补刀,疯批侯爷都惊了》 第1章小侯爷他让我摇床 “大小姐,里面殿下都安排好了,您进去之后,脱了衣裳躺上去便是了。” 混沌里声音响起,黎司晚原本黑暗一片的眼前,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入眼便是满地散落的衣衫,混杂着酒气,香艳颓靡。 不远处的床榻上,隐约可见躺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是个男人。 等等! 她...不是死了吗? 因为多做了两台手术,就猝死在了手术室的门口。 怎么又出现在了这么古怪的地方? 古色古香,瓷器玉屏,分明和她不是一个时代。 就在她疑惑之际,带她进来的嬷嬷已经伸手褪去了她的外衫。 “大小姐可记住老身之前教您的了?这房中之术甚是精妙,您一定要用心,一夜春情,确保宿小侯爷对您爱不释手才行。” 宿小侯爷? 这称呼怎么也这么耳熟? 也就是这时,脑海里突然涌进了陌生的记忆。 黎司晚这才反应过来。 她穿书了! 还是她不久之前刚看过的,一本名为《斩月无疆》的小说。 这原主也叫黎司晚,是个死在前言里的反派炮灰女配。 为何说是前言? 那是因为这本书的正文,写的是她死了十年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是个炮灰到不能再炮灰的炮灰! 因此原文对她的描述,寥寥无几,结合现在属于原主的记忆,黎司晚才大概理清。 原主本是刑部尚书府嫡女,但因生母早亡,爹不疼后娘还针对,水深火热般的熬了十多年。 所以在心悦当朝四皇子之后,被他以未来皇后之位诱惑,不惜舍弃自身清白,献身于镇远侯府小侯爷夏侯宿。 也就是现下躺在床上的男人。 现下的节点,正是四皇子仗着和夏侯宿自小兄弟般的交情,先在酒楼风雪苑宴请夏侯宿,给他下药后,再让原主和他生米煮成熟饭。 所以,她现在是来睡男人的?! 黎司晚赶紧伸手紧住剩下的衣衫,嬷嬷却已经拉着她到了床榻边,伸手掀开了被子。 “您可一定要好好伺候...嗯...” 突地一道劲风袭过,随着一声闷哼,嬷嬷的话截然而至,温热的液体喷洒在了黎司晚的脸上。 血腥味弥漫而来,刺激着她每一处神经。 嬷嬷的身影瞬间倒地,脖颈处血流如注。 黎司晚瞳孔一震。 杀人了! 好在作为医生的本能让她瞬间醒过神来,抓起一旁的衣裳就按到嬷嬷的脖颈处,用尽力气压住。 并回头朝着门外大喊呼救。 “来人啊,救命啊...” 可紧闭的房门之外没有丝毫动静,好似根本就没人一般。 一声轻笑在身侧响起,黎司晚回头,便看见男人随手将一枚茶杯碎瓷扔在了地上。 这便是凶器。 “你疯了?你杀了人!” “本侯杀人,有什么问题吗?倒是你会救人,还挺让人惊讶的。” 黎司晚震惊怒吼,夏侯宿却一身慵懒,坐在床边扬了扬手,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明明杀了人,他神色里却没有丝毫波澜,反而浅淡好似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 脸侧还残留着刚刚喷涌沾上的血色,让他本就冷峻妖冶,还透着病态苍白的面容,硬生生添了几分狂邪阴鸷。 唇角噙着的浅笑,更是让黎司晚胆战心惊。 好似下一刻,他就会同样割了她的咽喉。 这小侯爷是个变态吧! 黎司晚脸色一白,双手已然被鲜血染红,可任凭她如何努力,还是没能阻止嬷嬷生命的逝去。 作为医生,黎司晚见惯了惨烈的场面,心智也比常人要沉稳得多。 放开搭在嬷嬷脖颈处的手,下一瞬迅速起身,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变态在前,先跑为上。 可她明显也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还未跑出两步,只觉后颈一痛,被人死死钳住。 黎司晚想也没想,拔下头顶的簪子,回身就朝着夏侯宿乱刺下去。 但却不仅没有伤到他分毫,还被重重扔回到了床榻上。 夏侯宿欺身而来,直接掐上了她的脖颈。 “黎大小姐,不是要来勾引本侯的吗?此刻又跑什么?” 夏侯宿声音低沉,宛若雪中隐藏的刀锋。 凤眸狭长,阴郁漠然的眼底,黑潮汹涌倾覆。 好可怕的眼神。 但黎司晚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一手拉住脖颈处夏侯宿的手,缓解窒息,另一只手直接袭向他的太阳穴,与此同时,双腿拼尽力气,直攻他的下身。 专挑弱处下死手。 夏侯宿一声冷笑,反手将黎司晚的手钳住,单腿就控制住了她的双腿,死死压在了床榻上。 夏侯宿力气很大,黎司晚根本不是对手,就这么被禁锢着,完全没了反抗的能力。 见状,夏侯宿的目光才落在黎司晚的脸上。 “倒是长了张倾国倾城的脸,可染了血,难免叫人恶心。” 眼底的厌恶不加掩饰,而厌恶之下,翻涌而起的,却是更为阴暗的杀意。 黎司晚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手中的力道在渐渐加重,她想反抗又无能为力。 只能任由窒息将自己包裹。 夏侯宿此人,非同一般。 将门世家,惊才绝艳,年少时在边境一战成名,后驻守边境近十年,被称为小战神。 沙场无情,让他不过二十又四的年纪,便新伤叠旧伤,伤了根本,病弱体虚,只能回京都修养。 但即便如此,边境二十万镇远军,依旧只认夏侯宿,心悦诚服。 这也是四皇子对他下手的原因。 四皇子的目的,可不只是单单色诱夏侯宿,而是要在色诱之后,让原主取得夏侯宿的信任,再一步一步,除去镇远侯府,夺得镇远军。 毕竟在夺嫡的关口,手握大军,就是取胜的关键。 在原著的剧情里,原主的确做到了,在新婚夜成功毒杀夏侯宿之后,栽赃证物诬陷镇远侯府谋反,将镇远侯府抄家灭族。 但她现下这种情况,怎么看也不像能成的样子吧! 眼前一度陷入黑暗,恐惧随之在心底滋生。 是生命的逝去。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倒在手术室门口的那一刻,她曾经经历过。 这是又要死了? 是她错了,这里不是她曾经的时代。 在这里,生杀予夺,向来都在那些掌权者的弹指之间。 “我...错...了!” 用尽力气,黎司晚才硬挤出这三个字。 夏侯宿看着她,眉梢微挑,似是满意她此刻的妥协,手中的力道松了松,但却没有完全放开。 “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让黎司晚双眼通红,夏侯宿指尖一挑,抬起了她的下颚,“你错了?错在何处?” “我不该不自量力,对小侯爷动手。” “仅是如此吗?” 夏侯宿神色浅淡,但黎司晚却还是感觉到了危险。 “小侯爷,此事非我所愿,我也是受害者。” 这话是真的,但夏侯宿明显是不信的。 “本侯还以为你会用那精湛的房中之术,来与本侯一夜春情呢!” 这话一出,黎司晚脸颊一红,刚刚嬷嬷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也是在警告她,别耍花样。 黎司晚一时语塞,紧张之余,目光瞥见了一侧的香炉。 “我可以证明的。” 似是有了些兴趣,夏侯宿看了黎司晚一眼,随即一个挥手将黎司晚甩开,同时,也放开了对她的束缚。 说时迟那时快,黎司晚嗖的就从床上翻滚下来,连滚带爬的离夏侯宿远远的。 狼狈是狼狈了些,但保命要紧啊。 刚喘了口气,就感觉到了一到凛冽的目光。 黎司晚起身,只见夏侯宿已经慢条斯理的拿着手帕,细细擦起了手。 黎司晚也不敢再逃,转身走到一侧的香炉边,拎起茶壶,将茶水尽数倒进了那香炉之中。 这房中关窍,皆在这一炉能让人失控欢愉的欢情香。 她知道,夏侯宿自然也知道。 浇灭它,就是证明自己的立场。 等香炉全灭,黎司晚才转身看向夏侯宿。 没有言语,但意思夏侯宿自然是懂的。 “你当真以为,那药对我有用?” 夏侯宿的眼底却是划过一抹讥讽的笑意。 “即便是中了那药,你也不足以让我失控,上次是,这次也是。” 这黎司晚倒是相信的,毕竟这么久的时间,香炉一直燃着,她都浑身燥热的厉害,但夏侯宿却没有丝毫反应。 但紧接着,又抓住了一闪而过的重点。 “上次?” 在原主的记忆里,之前她和夏侯宿,从未见过面。 夏侯宿没有回答黎司晚的疑惑,而是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黎司晚随之看去,门外正有道身影隐藏在烛火之下。 “看来是我们的声音不够大,他听得不够尽兴啊!” 见那身影靠近房门,夏侯宿浅笑着拂了拂衣袖,随即朝着黎司晚招了招手。 “过来!” 黎司晚眼角一抽。 过去? 她哪敢啊! “听不见吗?” 尾音低沉冗长,黎司晚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尸体,咬了咬牙,还是走了过去。 手藏在身后,里面攥着刚刚灭香炉时偷偷藏着的香箸。 等她缓缓移到床边,夏侯宿却看也未看她一眼,眼神示意地看了看床架。 “摇。” “啊?” 黎司晚愣了愣,但在夏侯宿冷眼过来时,下意识伸手,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抓住床架,摇了起来。 只等床榻吱呀的声音传出,门外的人影满意离开,黎司晚才反应过来。 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什么,但却精彩得很。 毕竟任她经历过无数奇葩事,也从未被人要求...摇床! 还当着男人的面。 看着夏侯宿的侧影,黎司晚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黑。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 捉奸的来了! 第2章该杀的也杀了,该睡的也睡了 四皇子今日的计划里,还有重要的一环。 那便是他在宴请夏侯宿的同时,也让尚书夫人朱湘云,也就是原主的后娘,同样在风雪苑宴客。 以偶遇拜访之名,前来巧合撞破“好事”,以此来让夏侯宿骑虎难下,进而迎娶原主。 脚步声近在咫尺,黎司晚下意识便是向屏风后躲去,那里有窗户,或许还能借机逃出生天。 可夏侯宿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一手抓上她的手腕,再度将她甩到了床榻上。 将她手中香箸掀飞,嗤笑伸手,粗暴地撕开了她肩侧的衣衫。 香肩外露的同时,他衣带一松,本就松垮的里衣便近乎全落,挂在他的腰间。 他俯身而来,将黎司晚压在身下,半盖着被子,暧昧紧密,场面极度香艳。 只有黎司晚知道,夏侯宿内里的手撑着身子,并未真的接触到她的身体,但却又恰到好处的限制了她的行动。 “阿宿,我刚遇见了尚书夫人,她也正好在此处宴客,便想来拜访...” 四皇子宋祁钰说着话,看似是询问夏侯宿的意见,但却已经伸手推开了房门。 床榻一幕自是被两人尽收眼底,可地上尸首血流成河,更为吸睛。 “啊...” 跟在宋祁钰的身后的尚书夫人朱湘云吓了一跳,瞬间愣在原地。 毕竟本来的计划里,此刻房中只有黎司晚和夏侯宿两人才对。 他们再以黎司晚醉酒被送错了房间,将这件事圆过去。 可如今还有那嬷嬷在场,可如何是好。 宋祁钰快步上前,“这是怎么回事?阿宿,你没事吧?” 语气里满是关切,但目光却精准落在床榻上,确定是黎司晚之后,才算稳定了心神。 “咳咳咳...” 门口席卷的凉风让夏侯宿猛地咳嗽起来,他这才拢起衣衫,一脸欢愉被打断的不满,坐起身来。 见状,黎司晚赶紧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了个结实,缩在里面也不敢轻举妄动。 宋祁钰转身关门,还给夏侯宿拿来狐裘披上,又再度发问。 “这到底怎么回事?床上的...可是黎大小姐?” “晚儿?” 朱湘云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稳定下来,顺着宋祁钰的话,就进入了主题。 “晚儿不是多喝了几杯回厢房歇着了吗?怎么会在宿小侯爷的榻上?” “嗯?这难道不是夫人的安排吗?” “宿小侯爷此话何意啊?” “这黎大小姐,是你们尚书府的人亲自送到本侯榻上的,还很贴心的给点上了欢情香,本侯还以为,这是夫人的心意呢!” 夏侯宿话说的轻飘飘的,朱湘云的脸却是一片青黑。 京都城的人都知道,她是做人后娘的,平日里在府中就和黎司晚这丫头针锋相对的,如今若是夏侯宿的话传出去,岂不成了她奸险无耻。 “宿小侯爷明鉴,冤枉啊,此事,我真的不知情。” “是吗?黎夫人啊,本侯是喜欢聪明人,可也最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夏侯宿依旧一身慵懒,语气也浅淡平和,但就在此刻,即便是裹在被子里的黎司晚,也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寒意。 那是一种无形触发,让骨子里生出畏惧的气息。 好似只要夏侯宿转瞬的微变,便是冰寒千里。 “宿小侯爷恕罪!” 朱湘云扑通一声立马跪倒在地,脸色惨白,满眼皆是恐惧。 毕竟夏侯宿的声名,她是听过的。 身在边境让人闻风丧胆且不说,就在月前,京都府丞不过背后议论了他两句,当夜便被扒光了衣裳,在青楼门外吊了一夜。 “阿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宋祁钰见状,赶紧开口解围。 朱湘云也瞬间想到了应对之法。 “我想起来了,这嬷嬷确是我尚书府的人,可是前几日因为得罪了晚儿,所以受了责罚,想来是他因此心生怨恨,想要报复,才如此这般设计,想要毁了晚儿清誉。” “哦?真是这样吗?” “不敢欺瞒小侯爷。” “是啊阿宿,我相信黎夫人所说,此番定是个误会。” 看着劝说的宋祁玉,夏侯宿拂了拂衣袖,“也罢,该杀的也杀了,该睡的也睡了,更何况本侯虽然中了设计,但黎大小姐的确不错,美人在怀,君子折腰,黎夫人,今日本侯便带黎大小姐回别院小居。”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黎司晚从被子里扑腾而出。 这男人一张嘴,什么瞎话都能说的吗? 什么睡了,什么折腰。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正要开口,夏侯宿却笑着伸手,抚上了黎司晚的脸颊,一脸笑意温柔,好似对她爱不释手。 但指尖却故意在黎司晚的脖颈划过。 凉意还带着力道,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但别说,对黎司晚来说是管用的。 她可不想和那嬷嬷一样被割喉。 见黎司晚怂了,夏侯宿满意地勾了勾唇,“本侯就知道,晚晚也是想随本侯回去的。” 一句晚晚,黎司晚眼角一抽,夏侯宿已经转头看向朱湘云,“夫人以为呢?” “这恐怕于礼不合吧,晚儿无名无分...” 不等朱湘云讨价还价,夏侯宿径直打断了她的话,“夫人觉得,本侯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吗?” 朱湘云脸色一白,“不敢,一切皆凭宿小侯爷心意。” “嗯。” 夏侯宿一点头,宋祁钰立马上前,“阿宿,夜深露重的,你既想带黎大小姐回去,便此刻动身吧,别着了风寒,这里一切,我来处理。” “好。” 夏侯宿起身,扯过被子,推着黎司晚就是一卷。 然后在黎司晚一脸懵里,直接将她揽腰抱起,随后大步出了房门。 宋祁钰见状,一脸计谋得逞的笑意,也就没注意到,擦肩而过时,夏侯宿眼底汹涌的仇恨和杀意。 等到夏侯宿走远,朱湘云这才劫后余生般地起身。 “宿小侯爷如今是怎么了?自从两月前大病一场之后,便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凶残狠厉,可怕得很,就连对殿下,也不似从前了。” “夫人不必担心,既然美人计已成,他还将黎大小姐带了回去,那便不必等到大婚了,安排下去,马上开始计划。” “是!” 另一边,黎司晚已经到了风雪苑外。 虽说夏侯宿病弱体虚,但一路抱着她却稳步如健。 墨发轻动,俊美绝伦的面容掩映在烛火月色之下,倒真有几分令人颠倒沉沦的冲动。 然而下一秒... 刚一上马车,前一瞬还细心稳重的夏侯宿,突地将她随手一丢。 真的是随手一丢,就好似丢垃圾一般。 黎司晚猝不及防,“砰”的一声砸在了马车里。 浑身生疼,黎司晚瞬间就红了眼。 这男人果然变态,翻脸比翻书还快! 挣扎着坐起身来,就看见夏侯宿又慵懒地坐在一侧,手里又拿着锦帕,嫌弃地擦着手。 这是...嫌她脏? 黎司晚神色暗了暗,气鼓鼓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坐在角落里,拉扯着被子盖住自己,别过头去。 夏侯宿瞥了她一眼,随意将擦手的锦帕丢了出去,这才开口。 “刚不还说风雪苑之事非你所愿?此刻又为何这般乖巧随本侯回去?” 现在也不是愿意的啊,明明是你威胁的! 黎司晚揉着生疼的胳膊,怨气自然是不敢显露的,只能挤出谄媚的笑意。 “那自然是因为小侯爷风华绝代。” 事实是,从风雪苑出来这一路,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对于尚书府来说,如今的她可就是成事的关键,若是现在回了尚书府,定然被盯得死死的,想逃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原主记忆里,她那渣爹看她的眼神,很不正常。 总觉得,那不是一个父亲对女儿该有的眼神。 但是侯府就不一样了! 经过刚刚的事情,黎司晚确定,她对夏侯宿是有用的。 思来想去,应该是因为刑部。 现在的夏侯宿并不知道黎家已经是四皇子的人,对于这样送上门的刑部助力,他自是要的。 所以即便知道风雪苑是个局,他也甘愿入局。 但也正因为如此,在夏侯宿的眼里,她便是联姻的筹码,一个筹码只会千方百计让联姻完成,是不可能逃跑的。 如此,他也不会花心思在她身上。 那她逃起来,可就简单多了! 黎司晚双眼明亮,没有夏侯宿记忆里的刻意勾引的娇软动人,反而眼底深处还藏着虚与委蛇,让他眼底浮现了几分兴味。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折服于本侯的风姿?” “当然,小侯爷俊美绝伦,惊为天人呢。” 既然是筹码,就该有个筹码的样子,贴着他恭维他,彩虹屁吹起来就对了! “咳咳咳,命不久矣的天人吗?” 第3章洗干净,再送到本侯房里去 夏侯宿轻咳几声,拉过一侧的大氅盖上,又从一侧取了手炉,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他畏寒,即便是在如今未到中秋的时节,已然寒意入体。 黎司晚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小侯爷,其实我略懂医术,不如,我帮小侯爷看看?” “这就不必了,即便你懂医术,也没时间为本侯治病了!” “没时间?” 黎司晚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夏侯宿却是笑着敛下了眸子。 意味深长。 侯府别院离风雪苑并不远,不过片刻马车就停了下来。 夏侯宿刚要起身,黎司晚就笑意盈盈地凑过去。 “小侯爷我扶您!” 夏侯宿看了看她脏兮兮带着血的手,冷眼看她,皱了皱眉。 黎司晚心底一凉,尴尬地收回了手,但嘴上依旧没停下。 “小侯爷小心些,天黑路不清,小心脚下...” 似是实在无语,夏侯宿下了马车,便回头冷哼一声,“再吵,拔光你的牙!” 黎司晚赶紧闭嘴,跟着夏侯宿下了马车,裹着被子像个企鹅一般,光着脚边跳边走。 但心底却是松了口气。 她的确对夏侯宿还有用,那她暂时便是安全的。 只要在这个安全的时间里成功逃走,就能天高地远任她欢了。 侯府很大,内里风格,就好似夏侯宿变态的内心一样,压抑得很。 黎司晚一路将所见环境皆默默记下。 等入了后院,夏侯宿看了一眼狼狈的黎司晚,还有她不停交叠在地上脏兮兮的脚丫子,一脸嫌弃地招来一侧的丫鬟。 “带她下去洗干净,送到本侯房里去。” 等等,什么叫洗干净送到他房里去? 在风雪苑他都不想碰她,都是做戏而已,如今都回府了,又演的哪一出? 可不等她问出口,夏侯宿已经转身离开。 事实上,她也不敢问。 “姑娘,请随我来。” 跟着丫鬟去了偏殿,沐浴更衣,将血腥狼狈尽数除去。 等站在镜前,黎司晚才第一次看清这张脸。 姿容胜雪,明艳娇媚,那是一种带着攻击性的美,张扬炽烈。 明明生的一双勾人的狐狸眼,融合在这美艳里,竟又有了别样纯欲的味道。 这原主的确是个美人儿,难怪被人用来施展美人计。 “姑娘,该出来了!” 外面催促的声音传来,黎司晚只好开门出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赌,夏侯宿不会碰她。 毕竟之前擦手厌恶的模样,可不像是演的。 进门之后,丫鬟便将门关上,转身离开,留下黎司晚一人在偌大的殿中。 黎司晚本就穿得单薄,这下觉得更冷了。 顺着一侧朝着内里走去,过了屏风,便见夏侯宿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他也已然清洗干净,换了身暗紫色流光锦衣,丝绸的质地,即便宽大,也依稀能看出他健硕的轮廓。 黎司晚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风雪苑中,他衣衫挂在腰间的画面... 只觉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 只等夏侯宿冷眼看过来,她才好似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透心凉。 “过来!” “啊?” “嗯?” 夏侯宿一声冷哼,黎司晚不敢再犹豫,小碎步上前,直接走到了夏侯宿的身前。 夏侯宿慵懒侧倚,单手搭在曲起的膝上,目光游离在黎司晚的身上。 “洗干净了倒是顺眼多了。” “小侯爷也是!” “嗯?”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小侯爷一直以来,都风华绝代。” “不装柔弱装谄媚,你的演技,见长啊!” 黎司晚脸上的笑意一僵,正想着该怎么解释时,外面脚步声响起,随即丫鬟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侯爷,您要的甜汤送来了!” “嗯,端进来吧!” 话音一落,夏侯宿突地伸手,直接拽上了黎司晚的手腕。 猝不及防,黎司晚反应不及,一个晃荡就倒在了夏侯宿的怀里。 正巧这一幕被进来的丫鬟看见。 黎司晚想要起身,却被夏侯宿拽住,夏侯宿浅笑温柔,伸手拂去她额角的发丝。 “尝尝吧,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夜色还长,我怕你饿着,一会儿受不住!” 受不住? 黎司晚一时没反应过来,可当看见丫鬟偷笑着退出去时,这才红了脸。 等房门一关,夏侯宿却又一把甩开了她的手,随即站起身来。 黎司晚吓得赶紧后退,也终于明白过来。 刚刚又是演戏。 好吧,她就是个棋子,在哪里都被利用。 也无所谓,能活着就是好的。 就在她紧张地猜度着夏侯宿接下来会做什么时,夏侯宿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床榻边坐下。 “甜汤是给你准备的,你可以尝尝。” 黎司晚想说她不饿,但她不敢。 只好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甜汤,尝了一口。 可刚入口,夏侯宿的声音又悠悠传来,“本侯下了毒!” 黎司晚脸色一僵,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模样尴尬又滑稽。 夏侯宿却勾了勾唇,翻身躺了下去。 似乎心情不错。 毒是没有的,但无语黎司晚是满满的。 一切没了下文,房中陷入寂静。 烛火摇曳,黎司晚却是丝毫不敢动,呼吸都放轻下来。 万一说她呼吸打扰到他睡觉,噶了她怎么办! 似是觉得她杵着也碍眼,夏侯宿睁眼看了过来。 “怎么?你想睡这儿?” 夏侯宿看了看自己身侧,黎司晚赶紧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不配,您自己睡好了!” 说罢便奔着一侧的藤椅跑了过去,猫在角落里缩了起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 床榻上的夏侯宿半眯着眼,只见黎司晚所在角落里,身影落寞,楚楚可怜得很。 但他不知道的是,黎司晚的目光,此刻正落在身前不远处的白玉瓷瓶上。 这个值钱吧? 可是有些大,不好拿啊! 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金盏。 这个不错! 那个也不错! 都拿走,统统拿走! 逃跑,也是要钱的嘛! ...... 夜尽无声,星辰渐褪。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柩,落在了那娇软身影之上。 黎司晚此刻睡得正香,八爪鱼一般的抓在藤椅上,怀里还抱着个白玉瓷瓶... 夏侯宿站在她的身侧,看着这副模样的黎司晚,不由得蹙了蹙眉。 眼底神色复杂得很。 这些黎司晚自是不知道的。 她是被敲门声惊醒的,醒来时,夏侯宿早就不见了踪影。 然后就被一大堆的丫鬟服侍着洗漱更衣,许久才算完事。 用了早膳之后,她们才尽数离开。 黎司晚站在窗边,看着屋外空无一人,唇角轻勾。 果然真如她猜想的那样,夏侯宿定是觉得尚书府是死缠了他,所以满院竟不留一人看守。 黎司晚转身在屋里搜刮一圈,然后顺着窗口一跃而下。 果不其然,到底是别院,不仅内院没什么人,院外更是只有偶尔路过的护卫家丁。 黎司晚一一避过,之后便到了一处院墙边。 按照原主的记忆,黎司晚昨夜把京都城的地形图默了一遍,尤其这侯府别院的周边。 加上昨夜进来时的探看,她确定,她现下所在的位置,便是绝佳逃离的位置。 侯府别院本就僻静,而这堵墙的外面,正是一条临湖无人的巷子。 从丫鬟口中已经探得夏侯宿回了侯府,晚间才会回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黎司晚想着,便瞄准了一侧一棵出墙的大树,撸起袖子就爬了上去。 “一枝红杏出墙来,今日送我跑路快!啊...” 刚爬上院墙,小腿莫名一痛,随着一声惨叫,黎司晚直接从院墙翻滚了下去。 “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疼死个人了!” 好在院墙并不算高,黎司晚还能动弹。 正撑着地面想要起身,身前却出现了随风而起的衣摆。 黎司晚一愣,心底瞬间涌现出一股不安。 果不其然,下一瞬,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黎大小姐趴在地上做什么?” 夏侯宿! 黎司晚满脸无语,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 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但无语归无语,黎司晚还是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朝着夏侯宿尽力挤出一个笑意。 “我...找东西!” “哦?找什么?” “额...花!我刚刚在墙头采花来着,一不小心,掉下来了!” 话音刚落,夏侯宿唇角轻勾,随着他的视线抬头,黎司晚脸色一黑。 寒风呼啸,院墙的大树叶子都不剩几片,哪里还有花? 不等黎司晚狡辩,夏侯宿微微歪头,“我看你是在...找死吧!” 第4章砸你丫的 又是这样浅淡的神色和语气,黎司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昨夜他就是这样差点掐死了她。 “小侯爷,我可以解释的。” “嗯,你想...” “我不想,一点都不想...” 有病啊,谁想死啊! 不等夏侯宿开口,黎司晚已经转身就跑,跑到侧门处,看着大开的侧门,想也不想直接钻了进去,还顺手将门关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只剩下夏侯宿站在院墙外,抬了抬眉梢。 “这是什么?” 身侧一直没有说话的近卫吴宇快步上前,从地上捡起一枚玉石,随即脸色微变。 “小侯爷,我没看错的话,这是您房间屏风上扣下来的吧?这黎大小姐,搞什么呢?” 吴宇是真的无语了! “不管她又演的哪一出,都活不过今晚,那边行动了吗?” “小侯爷料事如神,您装作对黎大小姐情深喜爱,他们便也等不及了,孙嬷嬷一早从侯府赶了过来,此刻已经在房中了。” “真没想到,竟是她啊!” 这便是他带黎司晚回来的原因。 钓出侯府里潜藏多年,就连夏侯宿也没能找出来的细作。 当然,这只是其一。 夏侯宿最终的目的,是一石二鸟,除去细作,还要除去黎司晚。 眼底恨意如滔天火焰,夏侯宿看向吴宇,“你也去安排好一切。” “是。” 所有阴谋散落在风中无人知晓,尤其是黎司晚。 此刻的她,已经一口气跑回了院中。 逃跑不成,还给发现了,如何是好? 不过夏侯宿总不至于对她下死手吧,毕竟她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嫡女啊! 黎司晚正想着,一进房门,却迎头撞上了一位嬷嬷。 气度不同,想来是个有地位的。 不等黎司晚开口,孙嬷嬷就拉着她进了房中。 “黎姑娘,你可唤我孙嬷嬷,我是侯府的老人了,今日便同你多说几句伺候小侯爷要注意的。” 孙嬷嬷边说着边看向四周,之后将房门关上。 等再转身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谨慎谄媚。 “姑娘,我是殿下安排在侯府接应姑娘的,一听说姑娘入了府,这便赶紧过来了。” 孙嬷嬷说着,还亮出了一枚玉佩。 这是之前商议计划时,朱湘云给黎司晚看过的。 看来四皇子是真的着急,都等不到大婚,现下便想动手了。 黎司晚面不改色,也不多说,“有话直说。” “姑娘,殿下说了,此番事成,您便是殿下府中日后的女主人,甚至是尊贵无比的...” 先是诱惑一番,欲言又止,后又继续道,“现下事态紧急,殿下的意思是,今夜便动手,这是殿下让我交给姑娘的,这份是毒药,这份是解药,姑娘切莫弄错了,小侯爷吩咐过了,会来与姑娘同进晚膳,便是机会。” 将两瓶药递给黎司晚,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这个盒子,姑娘只需都等小侯爷身故之后,交给来调查的府衙即可。” 诬陷的假证据! 黎司晚心里门清,看着眼前的东西,脑海里灵光一闪而过。 逃跑的机会,来了! 假意笑着收好东西,又握住孙嬷嬷的手,“嬷嬷放心,为了殿下,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不过嬷嬷,可否帮我个忙?” “姑娘但说无妨。” “帮我再弄来一份迷药吧。” “姑娘要迷药做什么?” “这不是双管齐下,更为妥帖嘛!” “也是,还是姑娘思虑周全,我午后便给送来。” 黎司晚的乖巧让孙嬷嬷很是放心,再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黎司晚坐在房中,许久才平复了心绪。 半晌小腿还是生疼,黎司晚撩起裙摆一看,脸色瞬间就黑了。 乌青一大块,一看便知是石子砸的。 好啊,刚刚敢情她是被人用石子打下去。 心底气闷得很,却也于事无补,只能一声叹息,等待晚上的计划。 这一日黎司晚是心惊胆战,好在夏侯宿没有再出现。 孙嬷嬷赶着午后就送来了东西,黎司晚又自己捣鼓一番。 眼看着夜幕降临,晚膳尽数布上,黎司晚也在孙嬷嬷的眼皮子底下下了药,孙嬷嬷才满意离开。 不一会儿之后,夏侯宿来了。 黎司晚很是乖巧地候在门口。 夏侯宿一袭紫袍,神秘冷冽。 和黎司晚对视的瞬间,黎司晚粲然一笑,娇媚纯真。 夏侯宿唇角轻勾,径直入了房内。 “小侯爷请用膳。” 黎司晚殷勤地扶着夏侯宿入座,还顺势满上了酒。 “小侯爷,今日确实是个误会...” “你不必解释,我相信你!” 黎司晚一愣,看着夏侯宿认真的神色,眼角抽了抽。 她要信他,她就是猪! 心底腹诽,但面上还是笑意盈盈。 “既如此那便最好,那我便敬小侯爷一杯,以示赔罪。” 夏侯宿满眼了然,笑着举杯,和黎司晚一饮而尽。 黎司晚笑着坐下,“小侯爷尝尝这个,据说这个不错,这个也是。” “好啊,这些都是本侯喜欢的,不过,本侯最喜欢的,其实还是这道菜。” 夏侯宿伸手,夹过一侧的芙蓉脆笋,放入黎司晚的碟中,“你尝尝。” 好一个温柔。 可是越温柔就越危险。 黎司晚讪笑着又倒出一杯酒,“这酒不错哦,很是沁香,小侯爷再饮一杯。” 黎司晚预感的危险是对的。 夏侯宿除去黎司晚的法子,便是借她自己的手,杀掉她自己。 一顿晚膳,下毒已成必然。 既如此,她下她的毒,他也下他的。 她的毒,夏侯宿和她早就都服了解药,而那芙蓉脆笋里的毒,却是她不知的。 如此死去,后续他以刺客投毒脱身,尚书府心虚,根本无由追究。 一切,水到渠成,他是最大得益者。 夏侯宿迎合着又饮了一杯,随后看向黎司晚。 “怎么?本侯喜欢的东西,你不喜欢吗?” “当然不是,只是我这个人吧,喜欢先喝酒,再吃饭。” “酒已经喝了,不如,本侯喂你吧!” 夏侯宿说着,伸手夹起脆笋,送到了黎司晚的唇边。 黎司晚看着夏侯宿温柔威胁的眼神,手指不由得敲起了桌子。 “三,二,一...” 夏侯宿不明所以,可就在黎司晚“一”字出口时,夏侯宿突地一阵眩晕。 他神色一沉,当看见黎司晚那得逞的笑意时,瞬间反应过来。 他算好一切,竟然还是着了她的道? 眼底震惊,脑海里却浮现了曾经地狱般的画面。 转瞬间,杀意汹涌而出。 “黎司晚!” 一声怒吼,夏侯宿起身便朝着黎司晚袭去。 虽然外面此刻无人,黎司晚也怕夏侯宿将声响闹大,趁着他晕眩的间隙,躲避的同时,一侧飞扑,直接将夏侯宿扑倒在地,顺势捂住了他的嘴。 “小侯爷,我也是无奈之举,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我杀了你!” 黎司晚的话此刻分明已经不被夏侯宿听进去,他双眼通红,满眼恨意和杀意,整个人疯狂一般。 黎司晚掏出药瓶,想要给他再加点剂量,却不料被反客为主。 夏侯宿将黎司晚径直压在身下,手再度掐住了她的脖颈。 虽说已经中了药,但他的力气依旧不小。 这也出乎了黎司晚的预料。 “杀了你!” 没有丝毫留情,夏侯宿的力道越发重了,窒息感再度袭来。 黎司晚也顾不得其他,挣扎间,抓过一侧的白玉瓷瓶,用尽了力气,径直砸在了夏侯宿的头上。 他中药反应不急,被砸了个结实。 鲜血顺着脸侧流下,手中的力道却依旧不肯松开。 黎司晚彻底无语了。 到底多大仇啊,这么对她。 好在药物和外伤双重夹击,夏侯宿就算是铁打的,也依旧扛不住。 晕倒在了黎司晚的身上。 黎司晚猛咳一阵,等喘过气来,将夏侯宿推了下去。 起身就准备离开,却又停下,看向地上躺着的夏侯宿。 头上的血迹顺着地面已然快流成一片。 这样不管,他会死吧! 他要是死了,她肯定要被追杀到天涯海角了! 想到这里,黎司晚从一侧扯过帷幔,快速给他止血包扎,时间急迫,她不敢过多停留,又从窗口一跃而出。 外面的情形和白日里并无什么差别,甚至更是不见人影。 黎司晚很快便到了同样的墙边,这次外面无人阻拦,她很快逃之夭夭。 按照原主的记忆,她专门挑了偏僻的暗巷穿梭,向着城门跑去,以防被侯府或是尚书府的眼线发现。 京都城不是一般的大,整整一个时辰,黎司晚才绕到了城门附近。 眼看着到了城门处,不远处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哎,我说大叔,三六十八好吗?账都不会算,做什么生意啊!唉,我如今才算是体会到了乘法口诀表的精妙!” 乘法口诀表? 黎司晚猛然顿住了脚步。 第5章另一个穿越者 黎司晚诧异地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男子一身道袍,正靠在烤鸭摊边絮絮叨叨。 黎司晚凑过去。 “四六二十四?” 本只是一个试探,谁料男子一听见,立马就看了过来,一脸不敢置信! “五六三十?” “六六三十六!” “3.14” “15926” “战斗公鸡?” “攻击中的战斗机!噢耶!” 妈呀! 两人同时惊讶地捂住了嘴,眼底冒光。 随即很是默契地拽上对方,激动地钻进了一侧的小巷子。 “穿越的?” “21世纪的?”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老乡啊! 黎司晚不由得感叹,“这年头,穿越都批量的吗?” “那倒没有,我一路走来,就遇见你一个!” 男子说着,朝着黎司晚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苏逍遥!” “速效药?” “啊?” “不好意思,职业病。” “医生啊!” “嗯,是啊,一场车祸,救人猝死在了手术室的医生。” “哎?这么巧,我也是一场车祸上的西天。” 黎司晚一愣,不敢置信地看过去,“不会是,中秋节中央大桥的车祸吧!” “就是啊!” 两人再次捂了嘴! “难不成,那天车祸所有的受害者,都穿越了?” “那我不知道了,反正这本书里的,我就遇见你一个。” “等等,这本书...你知道我们是穿书?” “是啊,我还看了呢!” “可是,这是本女频小说额!” 苏逍遥耸耸肩,“怎么?不准男生看女频小说啊,我就是个喜欢看女频小说的美妆博主。” “厉害啊!” “这不是重点,说点正事,你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什么任务?” 黎司晚一头雾水,苏逍遥却是一愣,“你的系统没告诉你?” “系统?还有系统?” “啧,不会吧,就是你刚穿过来,脑海里提示你任务的系统啊!” 黎司晚摇摇头,“没有啊!” 回想自己穿过来时,只有那嬷嬷的声音啊! 难道是她听漏了? 苏逍遥见她真不知道,继续道,“无所谓了,我们同时穿的,任务应该都是一样的。” “是什么任务?” “原话我也忘得七七八八了,大概意思就是说,什么一步错,步步错,重活一次不容易,我们必须要改变弥补曾经因为我们过错导致的他人的悲剧,才能换取真正活下去的机会,否则,一年之后,我们就会再死一次。” “弥补悲剧?不成还要再死?” 黎司晚只觉晴天霹雳! 她造成的悲剧,肯定是指夏侯宿和侯府。 “对了,还没问,你穿的谁?” 黎司晚一声叹息,“黎司晚!” “尚书府嫡女,你造成了侯府灭亡,那就是保下侯府就行了!” “说得简单,你看看我,我刚从夏侯宿手里逃出来。” “那就再回去呗,我们这个年代的人,脸皮都是厚的。” 黎司晚满脸无奈,“我刚给他下了药。” “毒死了?” “那倒没有,是迷药。” “那就没事!” “可我还打了他!” “严重吗?” “开了瓢!” “嘶...” 苏逍遥挠了挠头,“那有没有那种,能让他无法拒绝你的理由?” 黎司晚思来想去,摇了摇头。 是死局。 但转瞬,苏逍遥却是眼底一亮。 “等等,你是医生,夏侯宿常年体弱多病,你若是能治好他...” 听到这里,黎司晚瞬间好像也看见了希望。 “是啊,谁也不能拒绝活着吧!” 而且如今已经是单选题,他活着,侯府活着,她才能活着。 无论如何,必须回到侯府。 确定了方向,黎司晚也不忘关心苏逍遥。 “那你呢?你的任务是什么?我好像不记得有苏逍遥这号人物。” 提起这个,苏逍遥的脸色不太好看,扭捏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还有另一个名字,逍遥公子!” “逍遥公子?” 黎司晚想了想,随即神色一惊,“那个伶人?” “嗯!” 苏逍遥一声叹息,黎司晚都不好意思再开口。 毕竟伶人只是个好听的称呼,逍遥公子真实的身份,是太后的...男宠! 当今太后,六十了! 她记得,剧情里好像是逍遥公子这个男宠背刺了太后,导致太后晚节不保,还惨死宫中。 那他的任务就是... 苏逍遥看着黎司晚的神色,干脆自己开口,“是啊,我的任务,就是攻略太后,而且还要保她不死。” “保她不死不就行了,为何还要攻略她?” “你不懂,我要是不去成为...咳咳,男宠,就会有别人去到太后的身边,到时候她的下场还是一样,我的任务就会失败了。” “可是她...” “我知道,六十岁嘛,唉...” 苏逍遥欲哭无泪,黎司晚安慰道,“再想想,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嗯,再想想...” 两人对月而坐,小声蓄谋。 而此刻城中不远处的酒楼里,一个老头正颤颤巍巍入了酒楼。 “诸位,人生在世,一步错,步步错,不是谁都有重活一次的机会,只有弥补过去,拯救遗憾,才能拯救自己,否则,终将再度死去。” 一侧喝酒的男人看不过去,将老人推到一边。 “哪里来的乞丐,一边去。” “唉,你不知道,他本是一位说书人,家中变故才变得疯疯癫癫,也是可怜,我听说他被城外道观收留了,怎的又来了京中?” “他神神叨叨说的什么啊!” “话本子呗,那都是他之前讲过的故事。” 两人说罢,老人晃晃悠悠走出了酒楼。 “一年之期,娇娘啊,我还是未能等到你啊!” ...... 夜阑更深,侯府别院里,却是灯火通明。 夏侯宿坐在床榻上,抚着刚刚包扎好的脑袋,蹙眉叹息。 他身侧站着个男人,一身松垮不搭的外袍,墨发凌乱,和夏侯宿一个赛一个的狼狈。 此人是韩处,绥王府世子。 也是夏侯宿自小相识,情如手足,如今最信任的人。 “以后大半夜的,能不能别吓我了,吴宇跑去找我时,哭着说你死了!我随便套了个外袍就来了,一点都不符合我的气质,这要是被那些小娘子看见,本世子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韩处没好气的说着,吴宇在一旁红着眼,“谁叫那黎大小姐下手那么重,当时小侯爷浑身鲜血的,我还真以为...也怪我,去审孙嬷嬷,便没看着这边。” 夏侯宿一脸无奈,眼底更是疑惑,“都检查仔细了,确定酒菜里没有毒?” “是啊,这可真是奇怪,我分明是亲眼盯着孙嬷嬷将毒药给的她,也是亲眼见她下进去的,怎的就变成了迷药?” “那还不简单,那丫头没想杀你,不然砸了你之后一走了之就好了,你要是被发现得晚了,照样一命呜呼,她却还给你包扎止血,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韩处站在一侧整理衣衫,夏侯宿的眉却皱得更紧。 “她不杀我,这便是问题本身。” 这表示,她脱离了他的掌控,还打乱了他接下来的计划。 回想起来,黎司晚的确很奇怪,和他记忆里的模样完全不同。 遇见她之前,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夏侯宿想不通,韩处却很好奇一个问题。 “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突然知道,宋祁钰要杀你,还联合尚书府设计你的?你和宋祁钰可也是自小的交情,之前好得我都嫉妒呢!” 夏侯宿眼底幽深,复杂得很,但最终却没有回答。 正巧近卫吴尚走了进来。 夏侯宿问道,“找到她了?” “她被尚书府抓回去了!” 夏侯宿眼底微变,“什么叫抓回去了?” “黎大小姐本来是卷了咱们别院不少财物要逃出城去的,却在城门被尚书府的人抓回去了。” “她要离开京都城?是真的离开?” “应当是真的。” 难道是她知道,即便帮他们除去了侯府,也会成为弃子,为了保命,所以干脆选择出局? 疑虑在夏侯宿眼底流转,但现下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黎司晚回了尚书府,他的计划又被打乱了。 “去,无论用什么办法,让孙嬷嬷成为我们的人,今日之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明白,可黎大小姐那边或许会...” “她若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安排一下,更衣。” “这么晚了,您要出去?” “去尚书府!” 第6章晚儿乖,这男女之事,为父亲自教教你 夏侯宿猜的是对的,今晚的事情,黎司晚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 只是夏侯宿不知道的是,黎司晚是自己故意被抓回的尚书府。 和苏逍遥整合一番之后,他们发现任务说起来简单,但他们两人力量浅薄,做起来实在太难。 尤其是苏逍遥,想要入宫,更是难上加难。 因此,两人商议决定,先帮黎司晚入侯府,后续黎司晚再通过侯府,为苏逍遥谋取进宫的机会。 出了今日的事情,黎司晚自己回侯府是不可能的,但毒杀未成,尚书府却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送回去。 因此,黎司晚准备坐个顺风车,便故意装作逃跑撞见尚书府的眼线,让他们抓了回去。 至于回到侯府之后的后续,她已经有了计划。 “老爷您慢些,晚儿就在自己房里呆着呢,外面有人守着,是不会再跑掉的。” 外面声音传来,黎司晚立马站起身来。 房门一开,不等她装模作样地行礼,黎光耀上前便是一巴掌朝着黎司晚扇了下来。 黎司晚躲得开,但她却径直站着,硬生生挨了个结实。 瓷玉般的脸颊瞬间红了,随即故作惊慌地捂住脸颊,双眼含泪,“爹爹,我错了。” “你这个不孝女,之前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侯府一事的关联,你竟然敢逃跑?” 黎光耀满脸怒气,“侯府那边没有动静,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动手便跑了?” “爹爹我害怕,小侯爷虽然疼我,可是他属实可怕得很,我不敢下毒。” “那你是如何跑出来的?” “我趁机给小侯爷灌醉了酒,然后偷跑出来的。” “这么说来,小侯爷并不知道下毒一事?” “嗯。” 听到这里,黎光耀才算松了口气,没有暴露,便还有机会。 随即看向黎司晚,“我告诉你,明日一早,我们便会送你回侯府,你若是再敢不老实...” 黎光耀满是威胁,朱湘云立马上前唱白脸。 “晚儿啊,你难道舍得殿下吗?” “我当然不舍得,可是...” “傻丫头,我知道你害怕,可是你要想想,你这是在帮殿下,只要殿下事成,你便可以嫁给殿下了,殿下可是亲口说了,若他成了太子,你便是唯一的太子妃呢!” 朱湘云最厉害的便是这一身演技,伪善得很。 黎司晚故作惊喜,“当真?” “当然是真的。” “好,为了殿下,我愿意付出一切!” 黎司晚满眼坚定,那模样,任谁都看不出破绽。 朱湘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黎光耀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目光落到黎司晚的身上,微微生变。 黎司晚一袭青衫清丽绝艳,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动人。 黎光耀伸手拉过朱湘云,“好了,你去前院准备一下明日去侯府致歉的礼品,我再交代晚儿几句。” “是。” “记住了,不要着急,要细细挑选。” 朱湘云点点头,转身离去。 等到身影消失,黎光耀屏退了所有下人,然后关上了房门。 四下里一片寂静,黎司晚心底浮现了浓烈的不安。 果不其然,等黎光耀再度回身时,眼神已经变了。 这样的眼神黎司晚之前见过,但那时黎光耀还会小心藏着,如今却是毫无顾忌地盯着她。 目光上下打量,猥琐侵犯,恶心至极。 “晚儿啊,为父不是故意打你的,还疼吗?” 说话间,黎光耀便伸手,朝着黎司晚的脸颊拂去。 黎司晚赶紧后退两步,躲开了他的碰触,“女儿不疼,天色晚了,爹爹要说什么便说吧。” 黎司晚故意强调两人的身份,但黎光耀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更为激动起来。 目光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黎司晚,眼底的占有更是暴露无遗。 “晚儿啊,我是想着,你毕竟一直身在闺中,男女之事还是不够懂得,但伺候侯爷,必定要深入其术,为了你的安全和任务,我亲自教教你!” 黎光耀说完,直接一个快步上前。 黎司晚躲避不及,直接被黎光耀搂进了怀里。 腰肢柔软,让黎光耀瞬间就忍不住了,伸手开始扒黎司晚的衣衫。 黎司晚拼命挣扎,但力气还是不如黎光耀。 “你疯了吗?我是你女儿啊!” 这一刻也顾不得伪装,黎司晚怒吼着,但外面人都被支开,根本没人能听见。 “晚儿乖,让我好好疼疼你!” “放开我!” 感受到衣衫松散,黎司晚一咬牙,猛地以额头砸向黎光耀的鼻子,趁他吃痛,一个顶膝直接袭向他的下身。 “啊!” 一声惨叫,黎司晚成功脱身,第一时间朝着门口冲去。 “救命啊...” 可黎光耀也不是一般人,不等黎司晚跑出几步,一只手就抓上她的脚踝,用力将她向后一拉。 身体失去平衡,直直砸在了地上,脑袋恰好磕在了凸起的边缘,瞬间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就这间隙,黎光耀已经爬了上来,将她压在了身下。 “啪...” 两个耳光扇的黎司晚眼冒金星,眼前又黑了好一会儿。 趁着这功夫,黎光耀已经扒下了自己的衣服,刚刚的黎司晚的反抗明显激怒了他。 “臭丫头,你以为你是谁,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我惦记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可惜你的清白之身还有用,否则岂会等到今日才动你?” “女儿?呵什么女儿,我这顶绿帽子戴得够久了,你娘也是个贱人,入我府中时便已经有了身孕,若不是因为她是太师独女,我岂会要她。” “我忍了十多年,将此事藏在心底,好在老天有眼,太师那老不死的,把我扶到尚书之位便去了,那你娘便也没用了,一碗毒药送走她,算是便宜了她,她欠我的,便你来还。” “我告诉你,这府中无人能帮你,你聪明的话,就乖乖从了我,或许事成之后我还能让殿下娶你,否则...” 黎光耀一番话下来,黎司晚这才知道了尚书府中的秘密。 见黎光耀越发疯狂,黎司晚只得挣扎着喊道,“小侯爷还没碰过我,你若是今日动我,后面计划便成功不了。” “你骗谁呢?风雪苑是你姨娘亲眼所见,回了别院小侯爷又整晚与你同眠,想骗我,你还嫩了点。” 黎光耀不上当,反而更用力的去解她的衣衫。 黎司晚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挣脱不开,惊慌间,目光瞥见了一侧地上翻倒的花瓶。 开瓢嘛! 她在行。 趁着黎光耀一门心思的扒衣服,黎司晚将刚从怀里掏出的毒药尽数朝着黎光耀脸上撒了过去。 黎司晚躲闪不及被撒了一脸,迷了眼,手中对黎司晚的束缚也就松了松。 趁着这空档,黎司晚翻身伸手够上了那花瓶,用尽了力气径直朝着黎光耀的头砸了下去。 “砰...啊...” 这一下,黎光耀才翻倒在地。 黎司晚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起来,直直冲了出去。 房门一开,黎司晚飞一般地撞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第7章小侯爷的枕边美人才需要柔弱 好熟悉的怀抱! “宿小侯爷你别走这么快,我们老爷...” 朱湘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夏侯宿被突如其来的身影撞得后退几步才稳住了身子,但双手还是下意识扶住了怀中人。 只因刚刚听见房中动静赶来,房门打开的那瞬间,他看见了她的狼狈和恐惧。 而房中一切尽收眼底,他不能不震惊。 也就是这片刻,黎司晚已经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躲到了他的身后。 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这可不是黎司晚装的。 她是真害怕。 今日情形,若不是夏侯宿赶来,她恐怕真的是要难逃魔掌。 一想到被那个猥琐的糟老头子用强,她就恶心的想死。 “小贱人,敢砸我,今日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黎光耀并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鲜血顺着额头流下,他也是怒急攻心,叫骂着就冲了出来。 也正是因此,他不着寸缕的荒唐模样,被众人尽收眼底。 朱湘云直接愣在原地,满眼不敢置信。 “小侯爷,救救我...” 不得不说,黎司晚这声虚弱的求救,来得正是时候。 见她衣衫破碎凌乱,整个人瑟瑟发抖,惊慌到了极致。 惹人怜惜的同时,也在宣告着这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贱人,你躲那里做什么?今日谁也救不了你!” 鲜血糊了眼,黎光耀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直接朝着夏侯宿冲了过去。 “大胆,敢冒犯侯爷!” 吴宇一声怒喝,直接挡在了夏侯宿身前,见黎光耀没有停下,一脚便将他踹了出去。 黎光耀向后飞出又重重摔倒在地,瞬间没了声息。 “老爷...” 朱湘云惊慌上前,黎司晚见黎光耀确实没了动静,才算松了口气。 许是神经紧绷之后的突然松懈,加上刚刚毒药弥漫,她也吸入了一些,此刻正一起发作。 她身影一晃,眩晕的同时,眼前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晕倒的最后一刻,黎司晚好似听见了夏侯宿的声音。 “看来这尚书府,晚晚是待不下去的,本侯先带她回去,黎夫人,本侯等一个解释!” 失去意识的黎司晚不知后续,自然也不知道她此刻,却是被夏侯宿一手拎着。 是真的拎着。 单手扯着她的衣襟,就这么把她拎在半空,随后无奈看了一眼,转手推给一侧的吴宇。 “本侯头痛,吴宇,扛她出去。” 啊? 吴宇一愣。 扛姑娘,他没干过啊,怎么扛? 最终,黎司晚被扛麻袋一样的,扛了出去! 得亏她晕着,不然得丢脸死。 星辰渐褪,经过这一番折腾,几近天明。 黎司晚也被收拾好一切,躺在了侯府别院的床榻上。 夏侯宿则是坐在一侧的暖阁里,看向走过来的向嬷嬷。 向嬷嬷是夏侯宿母亲的陪嫁嬷嬷,是府中能相信的人。 夏侯宿的态度也很是温和,“向嬷嬷,她如何了?” “都检查过了,身上不少淤青,应该是挣扎所致,脸上被打了不少耳光,最严重的,是头上的伤,是生生撞的,所以才会晕倒。” 说罢,向嬷嬷满眼怜惜,也很生气,“到底什么人这么畜生,对着一个弱女子这般用强,若不是这姑娘拼死反抗,怕是真要丢了清白了。” 听着这话,夏侯宿眼底复杂,神色沉了下来。 向嬷嬷想了想,“对了,她脖颈处还有淤青,想来是掐的,这就更可恨了,那力道,分明是要杀人啊!下手这个人...” “向嬷嬷”,听见掐痕,夏侯宿眼皮一跳,立马打断了她的话,“这么晚真是麻烦您了,这边我安排人看着,您先回去歇息吧!” “我不困,就这下手的人...” “哎呀向嬷嬷,我送您回去!” 吴宇见状赶紧上手,扶着向嬷嬷送了出去。 正巧吴尚从外面进来。 吴尚和吴宇性子不同,沉稳许多。 夏侯宿见他,开口道,“尚书府那边如何了?” “问过大夫了,黎尚书中了毒,头还被花瓶重击,伤得不轻,还在昏睡之中。” 夏侯宿突然觉得,自己的头也开始痛了起来。 不由得抬眼看了看床榻上的黎司晚。 “砸人倒是有一手!” 说完又看向吴尚,“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听吴宇说过了,只觉不可思议,毕竟哪里会有父亲,这般对女儿的。” “那你是说,他们在演戏?” 吴尚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应当不是,一来,您和吴宇是突然去的尚书府,他们掐不好这个时机,听吴宇说,黎夫人当时的震惊也不像装的,二来,他们想要利用黎司晚来诱惑您,自然不会让她成为一个身子不洁的女子,而且如此丑闻,如何能让外人看见?” 吴尚的说法,夏侯宿是同意的。 思来想去,他都觉得,今日的事,不是演戏。 但若是真的... 夏侯宿再度看向黎司晚,眉梢微皱。 不是怜惜,只是作为一个人,骨子里的同情。 “罢了,我先去歇息,你守好这里,等她醒了,带她来见我。” 夏侯宿一声叹息,头上的伤还未好,起身便去了偏殿歇息。 黎司晚这一倒,直接睡了半日,等到午后,才悠悠转醒。 看着镜子里一身伤痕的自己,黎司晚心底百感交集。 有对原主的心疼,也有对自己处境的思虑。 但不得不说,此番黎光耀事件虽是突发,却也意外给她铺了路。 简单整理一番,便出了房门。 跟着吴尚,一路去了书房。 刚到书房门口,便看见夏侯宿一身慵懒的侧倚在窗边。 夕阳余晖倾洒在他的身上,与雪白狐裘交映一处,悠闲翻动着书页,别样宁静祥和。 黎司晚缓步而来,夏侯宿随意地抬了抬眼。 只见她一身素白,不施粉黛,却格外清绝。 黎司晚进了书房,先是朝着夏侯宿行了个礼。 “多谢小侯爷昨夜相救之恩。” 语气清冷,神色凌厉。 夏侯宿淡淡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会楚楚可怜装柔弱呢。” “成为小侯爷的枕边美人,是需要装柔弱,但我不用。” “哦?你不想留在侯府?” “我要留在侯府,但是不是以枕边美人的身份,而是以小侯爷合作者的身份。” 夏侯宿一声轻笑,“有点意思,但你要知道,本侯只和有用的人合作,你又有什么本事能让本侯另眼相看?” “本事我自然有,但我需要向小侯爷,先解释一下今日的事情。” 夏侯宿手中书籍一丢,拿起手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黎司晚尽量让自己显得可怜又悲伤。 “黎尚书,并非我生父。” 听见这话,夏侯宿的眼底倒是没有惊讶,毕竟亲眼所见了那样的事情,他心底,自是有了些猜想。 黎司晚继续道,“我也是今日刚知道的,此前他便觊觎我,只不过因为还要利用我的清白之身,所以没有下手,如今误以为我和小侯爷已经...便为所欲为了。” 夏侯宿抓到重点,“利用!” “是,就如小侯爷所料,风雪苑一切都是尚书府的计划,但他们最终的目的,并不只是让我勾引小侯爷,而是要毒杀您,后续除去整个镇远侯府!” 此话一出,夏侯宿倒是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黎司晚这般坦白,到了置整个尚书府于死地的程度。 黎司晚不仅坦白,还伸手递上了锦盒,正是之前孙嬷嬷交给她,要她诬陷夏侯宿的假证据。 夏侯宿看也没看那锦盒,倒是看向黎司晚。 “你可知你这些话,会酿成什么后果?” 第8章夏侯宿,活不过一年了 “我知道,但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我自小孤苦,生母早亡,朱湘云一直以来欺压挑衅,黎光耀向来也是视而不见,我小心谨慎度日,但即便如此,他们却还不放过,逼我前来毒杀小侯爷,我也知道,此事若成,他们渔翁得利,我便又是弃子,以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想为我自己搏一次。” 黎司晚想了又想,要想留在侯府,就必须要和尚书府决裂,且是不死不休的境地,如此她才有投靠的动机。 身世加上夏侯宿亲眼所见的昨夜,便让她的话更有信服度。 夏侯宿看着她,眼底幽深,“那你想要本侯做什么?” “我要整个尚书府,再不能威胁到我。” “你投靠本侯,自可保你自己平安,可本侯好奇的是,尚书府与本侯无冤无仇更无利益的牵扯,为何要杀本侯?” “不是尚书府要杀小侯爷,而是小侯爷背后的人。” “是谁?” 看着夏侯宿眼底的兴趣,黎司晚倒是有些犹豫。 以夏侯宿和宋祁玉的交情,她若说出宋祁玉,他怕是会以为她在挑拨吧! 想了想,黎司晚摇摇头,“我不知背后之人是谁,只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黎光耀与之合作,目的就是在扳倒侯府之后,夺得镇远军的兵权。” 黎司晚有顾虑,但这话听在夏侯宿的耳中就成了对宋祁玉的保护。 果然是情根深种啊! 夏侯宿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但却没有揭穿她。 “本侯且当你说的是真的,也姑且相信你是真的要投靠本侯,那如今便回到最初的问题,你有什么资格让本侯保你周全?” “原因有二,一是我的身份对小侯爷有利,他们想要利用我,您也是,两者交战,情报便是最重要的,而我作为中间人,我传递的情报,便可决定对决的成败,我是小侯爷的人,小侯爷便是立于不败之地。” 黎司晚说完,看向夏侯宿,伸了伸自己的手,“其二,我会医术,且我有自信,我的医术很是精湛,小侯爷常年沙场伤了身子,我可以治好您,还有侯府的诅咒传言...或许我也可以一试。” 黎司晚欲言又止,毕竟此事,她一个外人说起来,有些不大好。 镇远侯府,一共四房,夏侯宿父亲为嫡,其余三房,是已故老侯爷庶弟之后,也就是夏侯宿的堂叔们。 四房共存,倒也和睦,只是夏侯宿这一辈里,便只有他一个子嗣,其余三房,即便已年过四五十,依旧没有子嗣出生。 久而久之,外面便有了传言,说因侯府杀戮太过,以至于被诅咒断子绝孙。 黎司晚却不信,一切病灶皆有源头。 提及家族之事,夏侯宿的神色沉了沉,“且不说侯府之事,还轮不到你过问,单凭本侯这病,太医院都无可奈何,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治好?” “就凭我的医术,一年之期,我若治不好小侯爷,你便杀了我!” 黎司晚对自己的医术是有信心的,但也不是全然有把握能治好夏侯宿。 之所以这般胸有成竹,是因为一年的时间里,该发生的事情便都会发生了,她若能保下侯府,那便完成了任务,到时候不论夏侯宿是否病死,她都可以逃之夭夭好好活着。 反之,便都是一起死,治不治得好,也没什么所谓了。 她真正需要的,是有留在侯府的一年时间。 夏侯宿从黎司晚的神情里看不出什么破绽,伸手搭到一侧。 “黎大小姐会医术,倒是从未听闻,不过,本侯也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明白夏侯宿的意思,黎司晚上前,伸手搭上了夏侯宿的脉搏。 细细查脉之下,黎司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原以为夏侯宿只是些旧疾导致的体弱,但她却没想到,他这余下命数,竟连一年都难支撑了。 也就是说,即便宋祁玉不动手,夏侯宿也会在不久之后归于尘土。 看见黎司晚的神色,夏侯宿蹙了蹙眉,“你能看出本侯没多少时日,倒也有些本事,即便如此,你还要继续刚刚所说吗?” 黎司晚收手,眼底坚定。 “是,我依旧坚持我自己所说的,治好你。” “话说的倒是容易,但和阎王爷抢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小侯爷众多旧疾,五脏皆伤,以至于气血两虚,身体半垮,但这些不是太大的问题,日后只要经我医治好生休养,即便不能恢复如初,也不会再有什么大碍,小侯爷最大的问题,是心口的那道伤。” 此话一出,夏侯宿神色微变。 有不少自称神医的人为他诊治,可真正看出他致命病症的,她是第三个。 见夏侯宿没有说话,黎司晚继续道,“风雪苑时,我曾见过小侯爷心口处的疤痕,应当是箭羽留下的,而从脉象能看出,当初这箭羽虽然取了出来,但却还有少许碎片留存在了内里,我若没猜错,这箭尖,应该还是淬过毒的。” 黎司晚所言,尽数皆对。 当初战局焦灼,中箭之后根本没有时间细细医治,他徒手拔箭,简单止血便继续回了战场,之后虽然克制了毒性,可韩处说过,只要碎片还在体内,毒便不能清,碎片本身,也会要他的命。 “你既知道是这样的病因,还想要给本侯陪葬吗?” “我不会陪葬,因为我可以替小侯爷取出碎片,彻底解毒。” “如何取。” “开胸手术。” 夏侯宿眼底一沉,震惊之余,眼底竟还划过了一抹生的欲望。 开胸,他曾听韩处说过这个法子。 但其难度和活下来的几率,极其低微。 而且迄今为止,未曾听闻有人成功过。 “你是在跟本侯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我有把握可以成功,只是...” 黎司晚顿了顿道,“我一人不能完成,还需人相助,我见小侯爷的脉象如今平稳,毒素也抑制得很好,想来身边也是有医术高手的,还请小侯爷代为转述我所说的,一来你也可知我所说是真是假,二来,日后若真开胸,还得这位高人相助。” 说罢,黎司晚又想了想道,“此外,我还需制作一批专门的工具,小侯爷人脉广,等我画了图纸,还请小侯爷找最好的工匠,将其造出来。” 黎司晚一番话语,一应周到,夏侯宿竟挑不出什么来。 看着她认真的面容,夏侯宿有些恍惚,眼前人,和他记忆里的,好似完全是两个人一般。 看来此前对她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 更甚者,即便有那些记忆,也只是看见了表面的她。 “若你说的是真的,本侯最晚何时能取出碎片。” “小侯爷一年为限,最晚,十个月之后,最早三月之后,因为现下小侯爷的身体还撑不住手术的强度,需要先调理三月。” 见夏侯宿犹豫,黎司晚颔首行了个礼,“小侯爷,我愿以我的性命担保,若不成,便于小侯爷共赴黄泉,若成了,还请小侯爷在尘埃落定之后,放我离开侯府,自此之后,天高海阔,任我自由。” 夏侯宿眼底神色复杂,翻涌反复。 许久,才一声叹息。 “我姑且先相信你,院西有药庐,你可自行去用。” 说罢,看了吴尚一眼,吴尚会意上前,“黎大小姐,请随我来。” 这样大的信息,想必夏侯宿是需要时间消化考虑的,所以黎司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吴尚走了出去。 深深呼出一口气,这第一步,算是已然成功了。 接下来,便是保他和侯府一年之内平安活着便是了。 当然,开胸之事,也是真的。 只是这样的时代和环境,药物器材匮乏,结果,还真说不好。 黎司晚一脸忧虑地向着药庐走去,而房中的夏侯宿亦是愁容难解。 等吴尚回来,夏侯宿才道,“晚些叫韩处过来一趟。” “已经让人去请了,小侯爷,真的要相信黎大小姐吗?” “不相信。” “那您还...” “我有了新的打算,利用她,的确比杀了她更有用处,更何况...若她所说是真...” 夏侯宿眼底浪潮翻涌,那是生的欲望。 谁不想活着呢! 外面脚步声起,吴宇快步进来。 “不好了小侯爷,圣旨到了。” “此刻的就下了圣旨,动手挺快啊!” “是啊,不过一夜的时间,您和黎大小姐的事情京都城人尽皆知,四殿下以此请旨,圣上便下了赐婚圣旨,传旨公公,已经到门外了。” 夏侯宿一声冷笑,起身理了理衣衫。 随后快步走了出去。 “也好。” 第9章她见不得一点他的荤腥,更何况是不穿衣服的 “什么?赐婚?” 药庐里,黎司晚诧异地看着前来报喜的小丫鬟,神色一滞。 他们果然不肯放过她,这是打算将她利用到底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此,似乎也不错。 毕竟有了侯少夫人的位置,不仅尚书府那边不敢再随意对她,就连夏侯宿,若想杀她,也会多一分思虑。 如此她更安全些,行事也会更方便些。 想到这里,黎司晚边准备要给夏侯宿药浴的药材,边想着以后要如何应对各种局面。 因为原著的内容写的是十年之后的事情,所以现阶段发生的事情很多她是不清楚的,只能根据原著里提到的一些结果,反推测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等到入夜,黎司晚让人去请了夏侯宿。 晚膳过后,夏侯宿才姗姗来迟。 闻着药味看向那浴池,眼底平静得有些鄙夷,“又是药浴?你若只有这点本事,那本侯可要重新考虑和你的合作了?” 肤浅! 狗眼看人低这等难听的话,黎司晚就不说了。 她也不敢说! 脸上挤出尽量温和的笑意,“小侯爷,药浴和药浴也是不同的,就像大夫和大夫,也是不一样的。” 此话无法反驳,夏侯宿很是自觉地忽略过去。 走到浴池边,伸手试了试水温,“尚书府来回话了,说昨夜黎尚书对你所做之事,皆是酒后乱性,只因你与已故的黎夫人,太过相似的缘故。” 听到这话,黎司晚唇边挂着讥讽,倒是点着头轻应了一声。 “哦。” “你没有别的想说的。” “有什么好说的吗?现在既不能揭开彼此的遮羞布,又不能彻底撕破脸,那不如都心照不宣,继续演戏好了。” 黎司晚一脸通透,夏侯宿淡淡看了她一眼,站直身子,朝着她摊平了双臂。 “水温正好。” 目光在半空交错,黎司晚看着看向她的夏侯宿,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要她帮他脱衣服? 似是看出黎司晚的疑问,夏侯宿开口道,“你应该已经知道赐婚的事了吧?” “嗯,知道了。” “既如此,你便是我本侯未过门的妻子,帮本侯宽衣沐浴,也是应该的吧!” “您确定?” 黎司晚讪笑着,“之前抱我一下您都得嫌弃地擦手,若我帮您沐浴更衣,您不得洗掉一层皮?” 黎司晚有话直说,夏侯宿的脸色却渐渐黑了下来。 黎司晚暗道不好,赶紧转身就走。 “我不配伺候小侯爷沐浴,我先滚出去准备东西,待您药浴完,给您扎针。” 边说着黎司晚边跑出了殿外,还很是贴心帮忙关上了门。 她跑得快,倒也不全然是怕夏侯宿翻脸。 还有便是从风雪苑之后,衣衫挂腰那一幕脏东西就以一种防不胜防的方式,钻进了她的脑子。 她现在见不得他一点荤腥,哪怕穿得少一点都不行。 黎司晚走后,寂静的殿中响起一声轻笑。 随后韩处从一侧走了出来。 “真没想到啊,还有人敢拒绝我们宿小侯爷的。” 韩处笑着走到浴池边,伸手解开了衣带。 夏侯宿眉梢半抬,“你做什么?” “药浴啊,还别说,这丫头调的药,真是独到又厉害啊。” “有用?” “何止对你有用,即便是普通人,也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韩处说着,也真就直接躺了进去。 见状,夏侯宿点点头,“她也的确不会笨到现下便动手,对了,她所说的开胸诊治...” “是真的。” 韩处看向夏侯宿,神色严肃下来,“这是对你最好的诊治法子,可是...也是最为凶险的。” 夏侯宿眼底复杂,随后一声轻笑,“那便在一切结束之后吧,做完了我要做的事,便赌一次。” “你当真要赌?若是输了,代价可是你的性命。” “我若不赌,结果会有差别吗?” 是啊,他本就只有一年可活。 但若是赌对了,那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明白夏侯宿的意思,韩处凝重地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便拼尽全力,陪你赌一次。” “我自然信你,而且,我的运气,一向是不错的。” 两人相视一笑,夏侯宿随后看向门外,“吴尚。” “在。” 吴尚快步进来,夏侯宿继续道,“黎大小姐稍后要为我施针,你让她去书房候着。” “明白。” 等到吴尚出去,夏侯宿也转身朝外走去。 韩处叫住他,“哎,你不泡了?” 夏侯宿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我从不和他人一同共浴。”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为了你可是愿意付出一切的,你竟然说我是外人?” “还有另一个原因,若是你医术不精,这池中有毒而不自知...” 夏侯宿欲言又止,随即勾了勾唇,径直走了出去。 等夏侯宿出了门口,韩处才反应过来。 “你什么意思?拿我当替死鬼试毒啊!”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不对,你竟然怀疑我的医术,夏侯宿,士可杀不可辱,小心那丫头扎死你的时候,我不救你!” 连番话语散落风中,此刻的黎司晚自然不知道这一插曲。 被吴尚通知之后,她便带着东西,去了书房。 夏侯宿还没到,黎司晚一人站在书房中,抬眼看了看四周,目光一下子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书案上,放着一封信件。 半压在折子之下,看起来是封密信。 四下无人,黎司晚勾了勾唇角,却不是靠近书案,反而是走到另一侧的窗边,将针袋打开。 圈套试探而已,她还没蠢到自投罗网的地步。 不过,黎司晚万万没想到的是,夏侯宿戏耍人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 整整一夜,夏侯宿都没有出现。 更气人的是,她还不敢私自离开。 只等第二日早上,她才趴在窗边小榻上被叫醒。 吴尚朝着她一脸冷漠,“黎大小姐,小侯爷说了,这段时日您都要住在这别院之中,没个住所也不太合适,便让我们给您安排了个小院,我这就带您过去。” “等等,小侯爷呢?” “小侯爷自昨夜药浴出来,便歇息了,此刻还未起!” “什么?他歇息了你们还不通知我,让我在书房等了一夜?” 黎司晚有些暴躁,吴尚却依旧冷冷的,只说了三个字,“他头痛!” 好吧,黎司晚只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谁让是她自己造的孽呢? 脸上又挤出笑意,“小院儿在哪儿?烦请带路。” 跟着吴尚出了书房,一路去了一处院子。 到底是面子功夫,给她安排的小院倒是不错。 精致清雅,重要的是,就在夏侯宿住处的隔壁不远。 入了院门,黎司晚却是愣住。 因为院里密密麻麻站了十数人,一见她纷纷跪倒在地。 “见过大小姐!” 黎司晚不由得看向吴尚,“这是什么情况?” “哦,这些都是尚书夫人一早上赶着送来的丫鬟,说是怕大小姐您在这里没人伺候不习惯。” 说完又指向一个清秀的丫鬟,“这位是小侯爷派来照顾您的,也是怕她们初来乍到,照顾不好大小姐。” 呵! 都是来监视她的,还分什么高矮胖瘦? 黎司晚心底明了,但也没有挑破,“也罢,多谢小侯爷一番心意,我会处理好的。” 话里有话,吴尚一听便明白。 “对了,今日小侯爷受四殿下所邀游湖,听说黎二小姐也去,想必大小姐和二小姐姐妹情深,便一同去吧!” 黎二小姐,朱湘云和黎光耀的亲女儿,黎书影。 黎司晚一声叹息,“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没有!” 黎司晚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等吴尚离开,丫鬟里一个小姑娘赶紧起身快步过来。 “小姐啊,我总算是见到你了,几日不见,我可担心死了!” 说话的是翠云,是原主一直带在身边最好的丫鬟。 可黎司晚通过那些记忆便知道,这可不是她的人,是朱湘云最得力的眼线。 挥开翠云的手,转而看向另一个小姑娘,“你过来。” 第10章夏侯宿你是真的狗 身在夏侯宿的眼皮子底下,自然是要用他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吴心。” 黎司晚看着这清秀小姑娘,拉着她朝屋内走去。 “那个吴尚,为什么不叫吴用?” “啊?” “呐,无用,无语,无心嘛!然后你们小侯爷无情,啧,真是好一家子!” “姑娘,这话可不兴乱说的。” 小丫头分明也被逗笑了,笑起来可爱单纯的,黎司晚意外觉得,好像她也是个好丫头。 等进屋,黎司晚转身把门关上,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 “这个你拿着,去给她们做些甜汤,然后将这个放进去。” “姑娘你这是?” “之后你就知道了,记住让她们每人都喝,你就不必了!” “明白了!” 夏侯宿手底的人,自然是聪明人。 等到吴心离开,黎司晚不管不顾的倒头就趴到了床榻上。 又困又饿... 分分钟就睡了过去,自然不知道吴心转头就去了隔壁院里。 夏侯宿看了看吴心手里的药瓶,“是毒药?” “不是,只是让人上吐下泻的药,让人暂时虚弱而已。” “她倒是善良了许多。” 夏侯宿一声嗤笑,将一侧的汤药端起,一饮而尽。 “她既然想如此做,你便照做就是了,还有,给她梳洗一番,晌午便要出发了。” “是。” 等吴心出去,吴宇站在一侧叹了口气。 夏侯宿看过去,“你又怎么了?” “我只是奇怪,那密信是我放的不够明显吗??她竟然看也不看一眼,倒是屏风上的宝石让她盯了许久。” “她若是这般愚蠢的人,又怎会让我都上了当?” “她让小侯爷您上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夏侯宿懒得解释,轻咳几声,“快到中秋了,天也冷了不少,这屋里,也该开始暖碳了吧。” “去年是中秋之后才...” 话到一半,吴宇又赶紧咽了回去。 这表示,夏侯宿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 “我这就去准备。” 看着吴宇匆匆下去,夏侯宿握住自己冰凉的手,眼底深沉。 是啊,时间不多了,得更加快一些了。 云卷云舒,暖阳当空。 晌午的时间,黎司晚便被拽着出了房门。 黎司晚有气无力,刚躺下就被拽起来梳洗打扮,一口饭没吃上又匆匆出了院子,饥困交迫,真是难熬。 可万般无奈,在上马车的那一刻尽数被压了回去。 夏侯宿这尊杀神坐在对面,任它什么困意瞬间全无。 说起这个,黎司晚也是疑惑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夏侯宿该是个惊才绝艳,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才对,太阳般炙热的存在。 可眼前这位阴郁妖冶,阴晴不定,哪里有半分相似? 还是说,这期间还发生了原著没写,原主也不知道的事情,改变了他? 疑惑的目光不自觉地打量着夏侯宿,夏侯宿倒也不介意,拿着手炉慵懒侧坐,随后抬眸看了过来。 “赐婚一事无法更改,不日我们便要前往城隍寺合八字定吉日,之后举行定亲宴,本侯的双亲也已经奉诏归朝。” 一听侯爷和侯夫人归朝,黎司晚脸色一变。 原著里提到过,侯爷归朝途中遭遇了暗杀伏击,侯夫人当场身亡,侯爷虽九死一生保了性命,之后却也因重伤不治,死在了侯府里。 不行。 他们可不能死。 黎司晚赶紧开口道,“小侯爷,侯爷和夫人归朝途中,还请小侯爷多加防范。” “你知道些什么?” “具体的我并不清楚,但此前意外听黎光耀提过,会对侯爷夫人下手。” “无妨,本侯已经都安排好了,他们会走康平道,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康平道。 具体的路线一出,让黎司晚心底一跳。 但当看见夏侯宿那意味深长的浅笑,黎司晚也瞬间明白过来。 “小侯爷放心,我会让他们知道,侯爷夫人,走的是康平道。” 这便是她的作用了。 黎司晚激灵,夏侯宿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既是聪明人,一会儿该怎么做,不用本侯教你吧!” “不用不用,我知道的,定要让他们都觉得,小侯爷与我情深似海,如此,他们才会更加相信我所传出的情报。” 这也是她保命的方式。 黎司晚自然乐意配合。 正事说完了,夏侯宿便没了搭理黎司晚的意思。 靠在一侧,闭上双眼小憩。 黎司晚就这么看着他。 原著里的夏侯宿,其实和原主一样,也是个炮灰。 所以着墨并不多。 只说,风月绝伦,也不及其分毫。 如今黎司晚算是明白了。 妖冶疯批里又带着病弱的破碎感,的确勾人。 她都有种想要扑上去的冲动。 这便是与生俱来的风月入骨吧! 就在她看得忘神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夏侯宿睁开了双眼。 黎司晚猝不及防,紧盯的目光被夏侯宿尽收眼底。 双目对视,黎司晚心头一跳。 他的眼眸好似深邃星空一般,绚烂却又有着沉寂未知的神秘,带着危险的吸引。 “小侯爷,到了!” 外面响起吴宇的声音,黎司晚这才回神,赶紧转身下了马车。 她现在身处的位置,是月牙湾。 位于城西的月牙湖畔,是文人雅士,最喜来的地方之一。 远远看去,偌大的湖面之上有着不少画舫,丝竹笙歌,美不胜收。 “宿小侯爷来了,请随小的来,四殿下前去接黎二小姐还未回来,小的先带小侯爷上去。” 宋祁钰的随从守在水榭入口处,迎接着夏侯宿。 夏侯宿轻应了一声,黎司晚也紧跟着夏侯宿,一路上了画舫。 甲板上已经备好了酒菜,夏侯宿在一侧铺了绒毯,坐了下来。 黎司晚自然是没见过这等闲情雅致的消遣,站在船边看着四下的风景。 一袭红衣在阳光下炽烈似火,满身娇媚难掩,随着清风拂动长发,笑容半明半暗,别样好看。 夏侯宿看着她,片刻之后,有了些疑惑。 “黎大小姐久居京都,竟未见过这等场面吗?” 这是在说她土包子? 黎司晚收敛笑意,“家里规矩多,平日里不让出来。” “哦,只让去风雪苑。” 夏侯宿浅淡地饮着酒,黎司晚脸色一黑。 他这张嘴,可真是... 但没办法,骂又不敢骂,说又说不过。 黎司晚郁闷地转头,看向远处的风景。 目光所致,湖光山色。 之后在一处画舫停下。 透过窗口,黎司晚看见了内里相依偎的两位女子。 亲密无间,那模样,分明不是简单的闺蜜关系。 黎司晚眼底一亮。 她眼神向来很好,虽然窗口虚掩,还隔着纱幔,她还是依稀看得清楚。 等那女子在另一位女子下颚亲上一口时,黎司晚激动地捂住了嘴。 这动静自是被夏侯宿捕捉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意外地看见了远处刚从马车下来的宋祁钰和黎书影。 “见到殿下,你就这般激动?” “啊?” 黎司晚不明所以,夏侯宿却没有继续回答,放下手中的酒杯。 看向黎司晚时,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黎司晚瞬间寒毛直竖。 这危险的感觉,有些熟悉啊! “你会游水的吧!” 在夏侯宿歪头的瞬间,只觉一股劲风迎面而来。 不等黎司晚反应,她整个人被掀翻,后仰着就倒了下去。 黎司晚惊慌地伸手,朝着前方抓去。 身前空空,只有夏侯宿浅笑倾身,朝着她伸出了手。 这一刻,黎司晚眼底浮现一抹光亮。 可就在她以为近在咫尺的那只手能救下她时,夏侯宿却又勾唇一笑。 挥袖之间,他的指尖扫过她的,弹了弹她的指尖之后,在她震惊的眼神里收回了手,转而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可是个优雅! 丝毫不顾她的死活。 就这样,黎司晚在满眼的震惊和愤慨里,径直落水。 我* 夏侯宿,你是真的狗啊! 第11章在本侯眼皮子底下藏男人? 夏侯宿你个死变态! 狗东西! 阴晴不定的疯子! 黎司晚心底将夏侯宿骂了一万遍,但没一句能出声的。 因为这湖里的水,实在不好喝。 好在黎司晚是会水的,一侧也都有香榭的小二守着,因此很快便被救了上来。 等重新回到甲板上,夏侯宿还很是悠闲地坐在那里,朝她温柔一笑。 “晚晚,怎么这么不小心?” 黎司晚咬牙,真想一口咬死他! 但最终所有的怒气都只能化为她娇嗔一跺脚,像个小狗一样的,在夏侯宿的身前使劲儿甩了甩水。 见他身上沾上不少,这才心情好了许多。 夏侯宿脸色沉了沉,但不等他发作,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是赶来的宋祁钰二人。 见状,夏侯宿这才起身,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了黎司晚的身上。 “可别着凉了!” 声音可是个温柔,在外人眼里,深情如许。 只有黎司晚翻了个白眼,趴在夏侯宿的身侧小声道,“一会儿演戏行不行,我冻死了!” 夏侯宿只当没听到,身后却传来了宋祁钰的声音。 “阿宿,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晚晚不小心落了水,正好黎二小姐来了,还请带晚晚进去,换身衣衫。” 说罢,夏侯宿似是着了凉,又咳嗽起来。 宋祁钰一见,赶紧上前,“你可别再此处着了风,我带你回房,黎大小姐自有书影照顾。” 事情发展到这里,他们口中的黎书影,却站得离黎司晚远远的。 一袭青衫,娇弱可人,看向黎司晚的双眸里,皆是恐惧。 这倒不是她绿茶。 黎司晚从原主记忆里得知,这黎书影虽说有个不是人的爹,心机深的娘,但她却被娇养得很好。 不谙世事,是真的单纯。 至于怕她,是因为原主以前总是会因为看不惯朱湘云,从而欺负黎书影。 这下可是个尴尬,黎司晚只好摇摇头。 “罢了罢了,我自己去便是,有劳妹妹一会儿送件衣衫过来。” 湖水冰冷,船头风还不小,黎司晚扛不住,转身就进了船舱。 被丫鬟带着进了一处西侧僻静的厢房,这才开始脱起了衣衫。 她知道夏侯宿的目的。 她落水,便可和黎书影单独相处,也好顺利传达康平道的消息。 但这不足以让她消气。 明明有很多种方法能让她和黎书影独处,却偏偏选了最让她受罪的。 夏侯宿就是故意的! 黎司晚气鼓鼓地脱去湿衣服,又裹上长巾,这才暖和了点。 正巧身后房门被打开,黎司晚头也没回,擦着长发上的水滴。 “衣服放那边桌上就行,谢谢你。” “你可还好?”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那一刻,黎司晚几乎是弹跳着躲到了一侧。 “四殿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宋祁钰会来,黎司晚是没想到的。 这也太明目张胆。 但宋祁钰看着此刻的黎司晚,眼底神色微变。 身姿妖娆,被长巾裹着却更显曲线,满头墨发浸湿,不少发丝还沾染在她的玉颈之上,水珠滴落,没入锁骨。 黎司晚的姿色本就数一数二,此刻更是诱人。 感觉到他的目光,黎司晚朝着一侧退去。 “我需要更衣,还请殿下出去。” 此话一出,宋祁钰倒是有些惊讶。 毕竟曾经的她,可是每时每刻,但凡见到他,都会激动不已,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若之前有现下这样的情形,她定然是会勾引他才对。 “你不用担心,夏侯宿此刻正在东厢房更衣,是不会过来的,也不会知道你我在此见面的。” 听到这话,黎司晚神色沉了沉。 “原来殿下知道,此刻贸然闯入这个房中,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黎司晚的语气里满是冷意,眼底更是带着嘲讽,一时间,让宋祁玉直接愣住。 这个年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轻则名节被毁,重则性命不保。 还有夏侯宿未婚妻的身份在,要是被发现,她定然是要死翘翘的。 宋祁钰对这一切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他不在乎。 一心想要利用她,却也从未顾过她的死活。 想到这里,黎司晚开始同情原主,竟然被这种渣男骗的不惜舍弃一切。 黎司晚眼底复杂,宋祁玉却转眼曲解成了赌气。 “晚儿,你是不是吃醋了,今日我与书影同来,只是为了在外人演戏罢?总不能我想见你就孤身前来,那算怎么回事?晚儿,我的心里只有你,你是知道的。” 看着宋祁玉的嘴脸,黎司晚心底没来由一阵恶心。 “殿下,我也说过了,我要换衣服了,还请殿下出去。” 黎司晚的不纠缠,却让宋祁玉越发来了兴致,抬步就走到黎司晚身前,在她后退之际,伸手抓上她的手腕,另一只就要抚上她的脸颊。 “晚儿别生气了,我真的是...” “殿下你再这样,我可叫人了!” “晚儿,别闹了...” 宋祁玉并不打算放手,反而得寸进尺,直接就要揽上黎司晚的腰身。 黎司晚挣扎不开,一咬牙,抬腿就袭上他的下体。 宋祁玉吃痛,一声闷哼,满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黎司晚,“你疯了?” 黎司晚脱了束缚,也不再多想,转身就要出去。 可刚到门口,就听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随即夏侯宿的声音传了过来。 “晚晚,衣衫换好了吗?” 这一下,不仅黎司晚吓了一跳,更为惊慌的,是宋祁玉。 他好似被捉奸的奸夫一样,顾不得疼痛,赶紧窜到了一侧的柱子后面,利用屏风和帷幔,将自己的身影隐藏起来。 黎司晚则是上前准备抵住房门却晚了一步,夏侯宿已经将门推开,大步走了进来。 这一走,黎司晚差点扑进他的怀里。 温软在前,咫尺的距离,夏侯宿隐约都能闻见她身上的清香气息。 黎司晚将自己裹得紧紧的,挤出一抹笑意,“小侯爷,我还没换好衣衫,您到外面等等我吧!” “都是本侯的人了,哪里是本侯没看过的,还这么害羞做什么?” 黎司晚眉梢一皱,这男人搞什么鬼? 虎狼之词说来就来,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还演什么戏? 黎司晚看了看门外,并没人在。 难道是...他知道这房中有人? 黎司晚心底一紧,想着该怎么办才好。 就夏侯宿对她的偏见,若是知道房中的是宋祁玉,也绝对不会怀疑宋祁玉是坏人。 反而会觉得,是她想攀上高枝,故意勾引。 毕竟她有前科。 就在黎司晚思绪乱飞的时候,夏侯宿突地上前一步,倾身到了她的面前。 不等黎司晚反应,伸手便揽上了她的腰身。 长巾相隔,黎司晚却依旧感受到了他手掌的冰凉。 下意识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手钳住手腕,下拉着禁锢到了身后。 后退之际,背靠到了柱子上,让她无法再避。 而夏侯宿唇角浅笑,“不过,如此的晚晚,倒是别样风情啊!” 话语里满是挑逗,那笑意更是蛊惑,说罢,便朝着黎司晚俯身而下。 “小侯爷...” 黎司晚侧头避开,夏侯宿却毫不在意,而是将头埋进了她的颈弯。 单手撑在柱子上,五指缓缓收紧,被宋祁玉尽收眼底。 看着两人缠绵情深的模样,宋祁玉眼底逐渐深沉,心底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嫉妒。 所以在夏侯宿伸手拨开黎司晚肩侧的长巾时,他再也看不下去,转身从后侧半开的窗口,一跃而出。 也就没看见夏侯宿眼底得意的轻狂。 而黎司晚自是不知这里面的弯弯绕,此刻的她心都快要跳出来。 夏侯宿虽然看似亲密地俯在她的颈弯,倒也和风雪苑一样,并没有真的碰触她。 可这样极近的距离,黎司晚都能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从她的脖颈扫过,带起一阵又一阵的酥麻。 脸颊生热之际,夏侯宿伸到她肩侧的手,转而捏住了她的下颚。 抬头的瞬间,她看见了夏侯宿那近在眼前的妖冶,眼底浅淡却透着危险。 “竟然在本侯的眼皮子底下藏男人,你是不想活了吗?” 第12章关于他男人的尊严 热气喷洒在耳畔,黎司晚耳根通红,但心底却是瞬间凉了下来。 他果然察觉了。 “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藏人,还是你心里没有别的男人?” 看着夏侯宿此刻的神色,并不在演戏了,黎司晚也就明白过来,宋祁玉已经不在房中了。 那夏侯宿又知不知道,刚刚后面的人,就是宋祁玉呢? 黎司晚正想着,夏侯宿却一声轻笑放开了她。 转身走到一侧的藤椅坐了下来。 “也罢,你与本侯本就只是合作的关系,你若是真有心上人,本侯自然不会过多干涉你,只是如今,你是本侯的未婚妻,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收敛一点的好,若毁了侯府的名声...” 夏侯宿欲言又止,但威胁的气息,黎司晚自然是能嗅见的。 黎司晚保持镇定,笑着道,“小侯爷放心,我没有什么心上人,也不会给小侯爷带来任何麻烦的。” “那便好!” 说罢,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黎司晚抱着长巾,头发的水滴还在滑落,但夏侯宿却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小侯爷,我需要更衣。” 黎司晚善意提醒,夏侯宿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时间还不够。” “时间不够?不够什么?” 夏侯宿没有回答,但目光却从她的身上打量着扫过。 看得黎司晚赶紧朝着后面躲了躲。 他说的是...男人的尊严? 刚刚一切落在宋祁玉的眼里,的确是他俩接下来要情不自禁... 若是夏侯宿此刻就出去,的确是容易被误会的。 想到这里,黎司晚耳根一红,没有再多说,伸手从一侧的桌上拿过宋祁玉带来的衣衫,转身钻进了屏风后面。 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将衣衫穿上。 夏侯宿只是静静坐着,屏风后的身姿若隐若现,他也没有抬眸看一眼。 等到黎司晚换完,夏侯宿依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只好又擦起了头发。 一切完事之后,黎司晚看着满桌珠钗犯了难。 这古代的发型该怎么弄? 她不会啊!! 想着抬眸瞥向一侧的夏侯宿,夏侯宿眉梢半抬,一脸的随意。 黎司晚摇摇头,他怎么可能会。 就算会又怎么会管她? 黎司晚干脆双手拢过长发,抓起一旁的簪子,最为简洁的挽发,曾经她用筷子挽过。 手法熟练,完成的倒是不错。 满头墨发都在脑后被簪子束住,玉颈光洁,簪子一侧的流苏正好落在了锁骨处,格外的娇媚。 等黎司晚回头,似是证明夏侯宿尊严的时间也终于到了。 他站起身来,但却没有抬步出去,反而走到了黎司晚的身前。 看她的眼神里有着一种无奈,黎司晚看不懂。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黎司晚话刚出口,夏侯宿则是伸手,拔下了她的簪子。 满头墨发瞬间瀑布般散落而下,交缠在他的指尖滑落,带着别样的触感。 “你做什么?” “你身为尚书府嫡女,难道不知道,身为女子,要成亲之后,才能束发吗?” 成亲之后才能束发? 有这规矩? 黎司晚半信半疑,夏侯宿却是将簪子一丢,“你很奇怪啊,连这众人皆知的规矩都不懂?” 看着夏侯宿眼底的怀疑,黎司晚心头一跳,赶紧解释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向来任人伺候惯了,不会这些罢了!” 黎司晚装的镇定,夏侯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沉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出去。 见他离开,黎司晚这才松了口气。 没办法,黎司晚只好又找来了丫鬟帮她,毕竟,要是在这上面丢了夏侯宿的脸,她也是要完蛋的。 等到收拾完,已经是午后了。 跟着丫鬟去了宴厅,内里已经丝竹声声。 远远地便看见夏侯宿和宋祁钰把酒言欢,黎书影坐在一侧,恬静温婉。 黎司晚进去的那一刻,目光皆看了过来。 一袭烟紫色纱裙典雅神秘,清冷宛若雪域盛开的紫罗兰。 娇媚明艳是她的特点,可如今清冷作辅,格外让人惊艳。 夏侯宿侧眸,看见宋祁钰眼底的痴迷,敛下眸子的那一刻,唇角轻轻上扬。 黎司晚被众人看得不自在,快步走到了夏侯宿的身侧。 “小侯爷。” “嗯,坐吧。” 夏侯宿温柔地拉着她在身侧坐下,随后伸手,帮她拂去额角的发丝。 这就又开始了吗? 黎司晚整理情绪,快速入戏。 娇羞地侧过脸去,伸手拉着夏侯宿的手握在手心,声音娇滴滴的。 “小侯爷,有人看着呢。” “都是自己人,无妨。” 夏侯宿轻笑着,倒也没有将手抽出来,就这么任由黎司晚握着,转身朝着宋祁钰轻笑提杯。 两人寒暄来回,黎司晚看着歌舞出神。 她本就是来做摆设的,所以坐着就好。 无聊之际,她突然感觉,夏侯宿的手,握起来很舒服。 骨节分明,修长笔直,妥妥的禁欲漫画手。 而且许是常年拿兵器的缘故,他手心存茧,轻抚磨砺,有着特殊的感觉。 黎司晚下意识的,指尖轻轻揉起了他的指腹。 真舒服。 黎司晚低头玩儿的起劲,也就没注意到夏侯宿眉梢微抬,侧眸看了过来。 侧影娇软,她认真的模样,竟有些恬静可爱。 夏侯宿神色变动,黎司晚每次揉动都变成了撩拨,最终他只好反手,将黎司晚的手指抓在了手中。 “别乱动!” 浅淡随意的三个字,甚至夏侯宿看都没看黎司晚。 但这一刻,他声线低沉里透着淳厚的温柔,就好似随意娇嗔的安抚,一瞬间就让黎司晚的心好似被小猫挠了一下。 侧眸看向夏侯宿的侧脸,优越绝美,果然男人不作妖的时候,最好看。 她盯着夏侯宿看的一幕落到宋祁钰的眼底,就变成了含情脉脉。 心底的妒意再次汹涌。 他喜欢黎司晚吗? 应该不是,只是单纯的胜负欲罢了。 他见不得曾经围着自己转的人,如今却这般看另一个男人。 “阿宿,前几日我得了一个了不得的戏班子,他们会大变活人,你可要看看?” 此话一出,夏侯宿眼底了然。 “那自然是有趣的。” 宋祁钰笑着拍拍手,舞姬退去,随即进来了一个戏班子。 他们抬着一个漆黑的木箱放到了中心处,两个男人一身奇怪的服饰,站在了木箱的一左一右。 他们身前,同样有着奇怪装束的人,朝着宋祁钰和夏侯宿行礼之后,便站成了特别的队伍,随着一声低吼,几人开始了...跳大神! 虽然他们搞得庄严肃穆又神秘的,但落在黎司晚眼里,就是跳大神。 一阵作法似的操作之后,木箱两侧的男人动了。 一人打开箱子,另一个男人则是钻了进去,随后外面的男人将箱子关上。 黎司晚无聊地叹了口气,接下来的内容她知道,肯定是再打开箱子时人不见了。 都老掉牙的魔术了,箱子里有隔层而已。 果不其然,男人关上箱子之后,那些人又跳了一通。 可出乎意料的是,箱子打开的瞬间,箱子里并不是空空如也。 男人的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飞出的蝙蝠。 蝙蝠! 黎司晚最害怕的东西。 我勒个去! 大群的蝙蝠直冲而来,黎司晚想也没想,一声尖叫之后,直接跳了起来,抓住离她最近的夏侯宿,就扑了过去。 第13章拿四皇子挡刀,我还有活路吗? 黎司晚最怕蝙蝠,这是小时候的阴影。 流离失所时曾躲在山洞,被蝙蝠袭击过,自此之后,她就落下了病根。 即便是天上飞的鸟,到了晚上若是掠过她的头顶,她都会吓一跳。 因此,面对这么多蝙蝠的直面攻击,黎司晚快疯了。 夏侯宿也快疯了。 此刻黎司晚正像个树袋熊一般的挂在他的腰上,四肢八爪鱼一般地紧搂着他,任他多大力气,也没办法让她下来。 最重要的是,这样混乱的摩擦,他好歹也是个男人! 但黎司晚的害怕也不是假的,众人的目光也都看着,他也不好下重手。 最终只好一个用力揽住黎司晚的腰身,反手别过她的双腿,用着巧劲,翻转着将她横抱在了怀里。 “没事了。” 细声的安慰,四下里也静了许多,趴在夏侯宿颈弯的黎司晚这才小心翼翼地睁眼。 只见刚刚的蝙蝠已经不见了踪影,倒是头顶竟然飘落了无数的花瓣。 正是那蝙蝠所化。 夕阳的光亮落在夏侯宿的侧脸,花瓣在两人身侧落下。 黎司晚看着他,怀里的温暖是真的,她受惊的心,竟瞬间平静了下来。 见她恢复正常,夏侯宿这才将她放下。 宋祁钰见状赶紧上前,“都是我的疏忽,竟不知黎大小姐害怕蝙蝠,但其实这不是真的蝙蝠,是靠技艺用花瓣做的机关,所以你不必害怕。” 见宋祁钰殷勤,黎司晚皱了皱眉,但却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殿下无需自责,是我胆小,让人见笑了。” “既然黎大小姐不喜这般杂艺,那便让他们将人变回来,就退下吧!” 宋祁钰说完,给了一个眼神过去,那群人再次手舞足蹈。 黎司晚下意识往夏侯宿的身后靠了靠,紧盯着那木箱,生怕又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等到男人再次打开木箱时,之前的男人的确是回来了。 但却有些不正常。 黎司晚感官向来都是敏锐的,她一眼就看见了男人藏在身后的手里,泛出了光亮。 不等她开口提醒,身后却传来宋祁钰极其低的声音。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只是让你更得他的信任,如此,事情才能更快的解决。” 什么? 黎司晚还没反应过来,那木箱的男人却突地拔出长剑,朝着夏侯宿直刺而来。 黎司晚心底一惊,但身后却一股力道袭来,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力道,方位,都极其精准。 她扑出去的模样,完全就是救人心切,不顾自己性命地护住夏侯宿,在剑锋下直直挡在了他的身前。 我去! 宋祁钰这个王八蛋阴险得很啊! 这样的法子搏信任,万一她没命呢? 黎司晚怕死,怕的要命! 尤其是在死过一次之后。 所以电光火石间,黎司晚大脑全方位运转,一眼就瞅见故作紧张过来救人的宋祁钰。 冤有头债有主。 黎司晚想也没想,一把拽过他的衣襟,将他拉到自己身前,挡在剑锋前的那一刻,她还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他的杀手,定然不会真伤到他的。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拿四皇子挡刀,她活腻了? 就连本来在她身后了然看戏的夏侯宿,此刻也是满眼的震惊。 而现场最为慌乱的,只怕是那位杀手了。 自己的主子扑到了剑锋前,他可是吓了个半死,好在他也不是普通人,假意错过剑锋,避免伤到宋祁钰,但却也力道冲击,让宋祁钰从一侧的窗口,直接滚落出去。 “殿下!” 众人惊呼,扑到窗边,甚至奋不顾身地跳下水中救人。 黎司晚看也不敢去看,只是脸色苍白地回头看向夏侯宿。 “我拿堂堂四皇子挡刀,还有活路吗?” 夏侯宿看着她眼底的惊慌,沉思一闪而过,但随即化为浓烈的杀意。 黎司晚心头一跳。 “不是吧,你这就要为他报仇了?” 黎司晚转身就准备跑,毕竟夏侯宿的阴狠她是亲眼见过还体会过的。 但下一瞬,她手腕一紧,被夏侯宿拉了回去。 不等她挣扎,夏侯宿一个侧身,她被力道带着旋转到了一侧,也就是这时,她看见了那迎面而来的剑锋。 是啊,杀手还在。 刚刚若夏侯宿不拉开她,那剑锋就会将她穿透了。 寒光一闪而过,夏侯宿侧身突袭,双指直击杀手咽喉,随即侧手夺剑,横扫而过。 血色喷涌,黎司晚脸颊再次洒上温热。 杀手应声而倒,依旧是一剑封喉。 夏侯宿却连剑都未入手,挥袖间挡住了血色。 淡淡看了那杀手一眼,见披风上沾染了血迹,不由得皱起了眉。 “可惜了,是我最喜欢的披风了。” 夏侯宿语气淡淡的,随手将披风解开,丢到了血泊里。 浅淡的模样一如初见。 黎司晚看着他,心底不由得发寒。 倒也不是因为他的杀伐无情,而是因为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夏侯宿回身之际,抬眸便看见了黎司晚眼底的悲悯。 不由得一愣。 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她的眼底,简直是匪夷所思。 但只是片刻的迟疑,便被众人的呼声打断。 宋祁钰被救上来了。 抬着放到了一侧的床榻上,昏迷不醒。 黎司晚正想要过去,却被夏侯宿一手拉住。 “他若死了,我也死定了!” 黎司晚着急,夏侯宿却依旧慢条斯理,掏出锦帕帮她擦起了脸上的血迹。 “这里能救人的多的是,不缺你一个。” 话音刚落,一个自称大夫的人就冲了过去,很快宋祁钰就吐出了水,没了大碍。 黎司晚也才松了口气。 夏侯宿将染血的帕子丢下,突地凑到黎司晚的耳边。 “你若安然无恙地走出这里,才真会死定了。” 黎司晚回神,只见夏侯宿浅笑着挑了挑眉。 黎司晚瞬间明白过来,下一秒,身子一倒,瘫在了夏侯宿的怀里。 正巧被支出去的吴宇也赶了回来,夏侯宿顺势将黎司晚推给吴宇,一个眼神之后,吴宇一声哀嚎。 “黎大小姐,你没事吧!” 黎司晚身子一颤,差点聋了。 众人也被这嚎声吸引过来,只见黎司晚半张脸皆被血迹染红,正是刚刚夏侯宿的手笔。 远远看去,黎司晚就像不死也重伤了一般。 “快,带她回去,找太医。” 夏侯宿起身配合,三人就这么急匆匆的出了月牙湾。 一路不少人围观,黎司晚也硬着头皮就瘫在吴宇的怀里,一路上了马车。 只等遥遥远去,夏侯宿看着趴在一侧的黎司晚,拿过手炉,“别装了,已经出来了。” 黎司晚半眯着眼,确定没了危险,这才坐起身来。 刚松了口气,夏侯宿紧盯的目光就让她后背发凉。 “你刚刚是真的为了救本侯,连命都不要了?” 第14章谁教你的欲擒故纵?手法如此拙劣 夏侯宿靠在一侧,眼底幽深不见真正的神色。 黎司晚片刻间脑海里又是翻江倒海。 冒领救命之恩固然是好的,但她却不敢。 她不敢赌夏侯宿猜不到这其中的关窍。 短短几日,她认识的夏侯宿深不可测,且好似永远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一般。 洞察先机又杀伐决断。 在他面前,还是要坦诚为上。 更何况,他们是合作的关系。 想到这里,黎司晚摇了摇头。 “不是,我是被人推出去的。” 黎司晚这么坦白,夏侯宿倒是一愣,“你若是承认就是为了救本侯,本侯或许会承你的情,对你岂不是大大的好处?” “我与小侯爷是盟友,盟友之间,就是要坦诚相待。” “嗯,是我小瞧了你,那你可知推你出去的是谁?” “不知。” “那你为何要拉殿下挡刀?” “因为他离我最近,最顺手!” 黎司晚眼底的坦然让夏侯宿神色敛了敛。 看来,他需要再度重新审视黎司晚了。 “咳咳咳...” 咳嗽声响起,夏侯宿拿过一侧的帕子遮挡,等咳嗽停下,帕子上竟然出现了血迹。 黎司晚尽收眼底,随即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拉住夏侯宿的手,为他把脉。 夏侯宿也出奇的没有躲开,就这么任由黎司晚探看脉象。 片刻之后,黎司晚脸色一黑,“你没有药浴?” 夏侯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黎司晚。 黎司晚无语,却也只好拉过一侧的大氅将夏侯宿裹得更紧些。 “今日你又着了凉,等回去,我给你施针,再喝几服药,还有啊,你再不遵医嘱,可撑不到手术的时候了!” 黎司晚严肃得很,在夏侯宿的眼里看起来,就好似太医院那些老太医一般。 夏侯宿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但下一瞬又反应过来,收敛笑意的同时,还挥开了黎司晚的手。 黎司晚倒也不介意,反正也习惯了他这神经病的样子。 一路无话就这么回了侯府别院,黎司晚回房拿了银针,就去了夏侯宿的房中。 夏侯宿还站在书案前看着什么信件,黎司晚进去,也不好过去,只能走到一旁的软塌边先行准备。 万一他觉得她窥探机密怎么办? 等她准备好,夏侯宿这才放下东西走了过来。 看了看那密密麻麻的银针,倒也不为所动。 放下手炉之后,在黎司晚的身前,摊开了双手。 黎司晚会意,这次也没有拒绝,伸手帮他褪去外衫,让他在一侧坐下。 衣衫半解,当里衣褪下的那一刻,他身上遍布的伤痕浮现在了黎司晚的眼前。 震惊占据了她的双眸,脸色也是一度白了下来。 纵横交错,斑驳不堪。 新伤旧伤不计其数,有些更是触目惊心。 尤其心口处那道伤疤,几近心脏。 这都是边境拼杀的结果。 黎司晚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他和那些将士们,她时代的军人们,先辈们,都是这般护下了人民百姓,让他们有了盛世和平的生活。 心底感慨万千,眼底的震惊逐渐化为心疼。 内心的动容无法言喻。 不由自主的,黎司晚的手便伸了过去。 指尖轻轻抚上他的伤痕,碰触的一瞬间,温热娇软的触感让夏侯宿身子一僵。 “你做什么?” 反手将黎司晚的手腕抓在了手中,可侧眸看向她的瞬间,正好将她眼底的心疼尽收眼底。 也就是这时,泪滴从黎司晚通红的双眼滑落,滴落在了他的指尖。 灼热非常。 他的心,不由得一颤。 她在心疼他? 还为他落了泪? 夏侯宿不敢相信,记忆里的画面交缠反复,最终在记忆深处她的疯狂笑意里颠覆,所有温柔不复存在。 是啊,她是惯会演戏的。 他是吃过亏的。 怎么能相信她? 想到这里,夏侯宿却不动声色,缓缓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冰凉磨砺的触感让黎司晚一愣,却在他温柔的眼眸中无法自拔,一时愣在原地。 夏侯宿倾身而来,在她身前停下,满眼柔情,让她不得深陷。 就在黎司晚的心跳越发快时,夏侯宿却突地一声冷笑。 本来轻抚她的手,转而扣上了她的脖颈。 吃过亏的黎司晚瞬间清醒,挣扎着开口,“小侯爷你做什么?” “这个问题,该是本侯问你吧,你想做什么?” “我?我...” 黎司晚一时语塞。 是啊,她刚刚在做什么? 她摸了他! 还对着他流了泪! 她该死的感性,落在他的眼底,是不是又成了勾引?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黎司晚无法解释,干脆伸手指了指一侧的银针,“该施针了。” “真的只想施针吗?” “那是自然。” 夏侯宿浅笑着,可月浅淡随意,黎司晚就感觉到了越重的危险。 果不其然,下一秒,夏侯宿一手将她拉了过去,手中的力道虽没有加重,但却让黎司晚也不得脱身。 眼神低沉凝视着她,“谁教你的欲擒故纵,手法如此拙劣!” “我没有,你误会了!” “你以为,装作心疼本侯的遭遇,本侯便会感激心动吗?” 夏侯宿一声冷笑,但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悲凉,“别再有下一次,像之前一样,做一个坦诚的合作者便是,不要逾越半步。” 说罢,夏侯宿直接将黎司晚甩开,端坐回去。 黎司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离夏侯宿远远的,许久才平复下来。 果然啊,这个疯批还是这么阴晴不定。 多疑得很。 要是可以,真想立马离开这里。 可是现下还不行。 黎司晚一声叹息,整理整理,又小心翼翼的上前。 见夏侯宿又闭上了眼,黎司晚才拿起银针,开始帮他施针。 房间里一片寂静,呼吸声都清晰可见。 只等收针,黎司晚又站到远处,对他摊开双臂视而不见。 “嗯?” 夏侯宿一声轻哼,黎司晚却又后退了一步。 “小侯爷还是自己穿吧,不然又冤枉我勾引你。” 夏侯宿脸色一黑,黎司晚见状,赶紧丢下带过来的图纸,就朝着外面跑去。 “这是我画出来的图纸,是开胸手术需要的器具,小侯爷找人去做,一定要精细精准哈。” 话还未说完,黎司晚已经不见了身影。 夏侯宿脸色难看得很。 等他穿上衣衫,捡起图纸一看,眼底瞬间亮了起来。 这图纸上的东西,可真是怪异精致,又巧夺天工的设计。 震惊之余,夏侯宿的眼底转而浮现浓烈的疑虑。 从未学过医术的人,突然成了神医。 身在闺中的大家闺秀,突然会机关巧件。 为爱不顾一切的痴情人,竟突又不顾爱人的性命拿他挡刀。 还有这性格... 黎司晚,你身上...是不是也有什么秘密? 第15章红色鸳鸯肚兜,挂在那狂徒的腰上 时光荏苒,飞快而逝。 月牙湾一事,多亏夏侯宿给她糊了半脸的血,然后又传太医来别院坐了几回,如此,她遇刺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也就传遍了京都城。 相较于只是落水受惊的四皇子,当初拿四皇子挡刀一事,也就变得微不足道,被淡忘了下去。 黎司晚顺利躲过一劫。 只是要圆这个重伤的谎言,黎司晚至少近两月都不能出去露脸。 至于康平道的假消息,夏侯宿也自己处理好了,黎司晚无事一身轻。 闷在院中的这几日,每日除了研究治疗夏侯宿的法子之外,黎司晚也开始规划自己的以后。 总结起来就是,钱。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完成任务之后,闲云野鹤逍遥世间,也是需要钱的,且是不少钱。 所以,她必须要搞钱。 说起搞钱,黎司晚的脑海里就浮现了苏逍遥的脸。 最佳的合作伙伴,便是他了。 因此她书写了一封信,让吴心帮忙送出去。 她当然知道这信夏侯宿会看,却也不怕他看。 之前黎司晚和苏逍遥已经商量好了一切,毕竟以后总会有交集,也瞒不过夏侯宿,倒不如直接摆到明面上来。 苏逍遥只是道观的一个小道士,黎司晚便以曾经上香算过命为由,成了和苏逍遥相识的原因。 而后又用算命算出的财运为由,和苏逍遥商量搞钱一事。 书信的内容完全没有疏漏可查,还为日后苏逍遥的出现铺了路。 而且,那信件里,还夹杂着一份话本子,也是她搞钱用的。 至于这个嘛,夏侯宿能不能看下去,就是他的本事了。 黎司晚狡黠一笑,也正如黎司晚所料,此刻夏侯宿正在房中看起了那话本子。 眉头紧皱,神色堪比当初黎司晚摇床时一样的精彩。 “她那红色鸳鸯肚兜,正挂在那狂徒的腰上,两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饿如虎狼一般将她扑倒,真是好大一张床...” “角落里,他将手伸进了...” 越看下去,夏侯宿的神色就越精彩,整张俊脸都快皱到一起。 此时若是黎司晚看见,定会瞬间浮现一幅画面。 地铁老人看手机! 再好看的脸,也架不住此刻的神色扭曲。 夏侯宿用力将信件一扔,脸黑眼绿。 “给她送出去,送去道观!” 语气里好似吃了几斤大火药,等吴心收完信件走了出去,他这才揉了揉眉心。 都什么东西。 “小侯爷,黎大小姐来了!” 就在这要死的时刻,黎司晚好死不死地来了。 见她从外面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夏侯宿的脸又黑了。 一见她,他脑海里就浮现了不少的画面。 鸳鸯肚兜,狂徒,颠鸾倒凤... 夏侯宿只觉双眼一黑,拼力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压了下去。 黎司晚看见他的神色,心里偷笑,但面上却没有显露什么。 是的,她就是故意的。 “你来做什么?” 夏侯宿没好气的开口,黎司晚心底畅快,脸上满是甜美的笑意。 “今日我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同小侯爷商量。” “说。” “小侯爷,嫌钱多吗?” 此话一出,夏侯宿一愣,黎司晚接着道,“您肯定是不嫌钱多的,我想在京都城里开一家店,具体来说,不是单一的店,而是综合式的商场...” 不等夏侯宿开口,黎司晚便将自己的预想都说了一遍。 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开个商场。 这个时代,酒楼是酒楼,店铺是店铺,娱乐是娱乐,没有综合性的场所。 若是她能做一个商场,那便是第一先例,她相信,定然能搞很多钱。 而听完黎司晚的想法,夏侯宿也来了些兴趣。 如此新颖,的确有些意思。 见夏侯宿神色转变,黎司晚继续道,“小侯爷,这商场的前景,您目光远是肯定能看见的,所以您要不要入股?就是和我一起投入建造,之后的利润我给您分红。” 夏侯宿眼底明了,一声浅笑,“原来是来找本侯借钱的。” 不得不说,夏侯宿向来一语中的。 这也确实是黎司晚的目的。 建造商场的成本可不是小数目,她得找人才行,思来想去,夏侯宿最合适。 “小侯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您虽然是要出钱,但也会挣回来不少啊,而且您身在朝堂,情报消息是最重要的,等商场一起来,您安排人手进去,那各行各路的消息,不都汇聚到您的手里?” “哦,人还得本侯出!” “额,小侯爷,只赚不亏啊。” 说起赚钱,黎司晚双眼亮晶晶的,夏侯宿看着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堂堂尚书府嫡女,为何这般爱钱?” “世上有人不爱钱吗?而且...” 她是孤儿,从小便知道钱的重要。 所以长大之后,钱也是她向来排在第一位的。 她眼底划过悲伤,落入夏侯宿的眼底又化为了疑惑。 但黎司晚却没有解释,情绪瞬间收好,期待地看向夏侯宿,“所以小侯爷,您觉得如何?” 对于钱,夏侯宿的确没什么追求,但此刻看着黎司晚热烈的目光,他竟有些动摇,最终点了点头。 “确实,这世间没人不爱钱,也没人不需要情报。” 也需要人正大光明地盯着她。 一听这话,黎司晚瞬间眉开眼笑,“那我就当小侯爷答应了,我这就去准备,后续一切,我都会和小侯爷汇报的。” 毕竟是金主嘛! “你若是出去抛头露面被人看见了,本侯可不保你。” “小侯爷放心,我以前也不出府门,京都城没几人见过我,而且我会好好装扮一番再出去的。” 夏侯宿没有再说话,黎司晚知道他同意了。 毕竟当初谈合作的时候,也是说明了,他不能干涉她的出行自由。 “对了小侯爷,这是我配出来的药方,要不要服用,您看着斟酌一下再告诉我。” 黎司晚拿出药方,小跑着朝着夏侯宿而去。 许是太过激动的缘故,一小截台阶,竟然她踩到了自己的裙摆。 身体瞬间失衡,近在咫尺的距离,直接朝着夏侯宿扑了下去。 夏侯宿也是猝不及防,根本没来得及躲开。 黎司晚直直砸下,扑进他怀里时,俯冲而下,唇瓣竟直接从他的侧脸划过。 温热娇软,落到耳根。 一时间,电光火石,他神经瘫软。 黎司晚也是吓了一跳,抬头的瞬间,脸立马通红。 倒也不是因为不小心亲了他,而是刚刚她扑倒时太过惊慌,伸手死命拽了他的衣襟。 力道过大,将他整个领口扯开的同时,指尖还在他胸口处,留下了抓痕。 健硕的身姿,领口下的腹肌若隐若现,黎司晚瞅了一眼,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这一幕正好被夏侯宿尽收眼底,气息立马沉了。 当看见夏侯宿紧皱的眉头时,黎司晚这才反应过来,推着夏侯宿爬起身来,拔腿就跑。 “小侯爷别误会,我没有勾引你,绝对没有...” 飞一般地逃离作案地,根本没给夏侯宿发怒的机会。 夏侯宿怒火中烧,好死不死的,韩处正从外面进来。 “阿宿啊,你那个图纸...” 入眼就是夏侯宿狼狈的坐在不远处,衣衫半开,胸口还有指痕... 这一幕,任谁都会胡思乱想。 韩处更是个风月入脑的人。 “怎么了阿宿,你被人糟蹋了?” 第16章我的确好色得很 此话一出,夏侯宿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你是活够了吗?” 韩处自是不怕他冷冰冰的威胁,反而饶有兴趣的上前打量。 “啧啧啧,青天白日的,你就这般纵情偷欢,莫不是真对那黎大小姐动了心了?” “是啊,我这人其实好色得很。” 夏侯宿黑着脸看向韩处,“我对清弦阁的韵娘姑娘,也很有兴趣。” “夏侯宿你敢!” 韩处一声怒喝,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随即又求饶般地看向夏侯宿,“我错了行了吧,你别逗我了!” 夏侯宿不说话,只是伸手拢了拢衣衫。 韩处见状立马妥协,“三壶悲风酿。” “原来韩小世子的心上人,只值三壶悲风酿啊!” “五壶,最多五壶了,夏侯宿你别太过分,你真当悲风酿是满大街都能捡到的?我可是千里迢迢才运回来这几壶的,我自己都没舍得喝...” 韩处委屈巴巴,夏侯宿也就没再为难他,“说吧,过来什么事?” 一说正事,韩处就知道放过他了,赶紧拿出那图纸,“这图纸,是那丫头画的?” “嗯。” “厉害啊,我跟你说,这等巧思,简直不可思议,有了它们,你的开胸诊疗,成功几率又提高一半啊!” 夏侯宿眼底浮现光亮,“此话当真?” “当然,对了,那丫头在哪儿?我真迫不及待想见见她,问问她师父是谁,竟教得这般好。” “你来得不巧,她刚出去,见面倒不着急,不过据我调查,她没有师父。” “什么?自学成材?” 夏侯宿眼底深沉,他重新调查了黎司晚,但却让他大吃一惊。 黎司晚足不出户,与外界之人也没什么联系,但却暗藏着医术等能力,如今还有经商之才。 曾经对她的了解,包括外界对她的了解,完全就是颠覆的。 夏侯宿揉了揉眉心,“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都查到了,幕后之人果然是四殿下,而且他的走狗,正是恒昌楼的掌柜的。” 夏侯宿眼底翻涌,杀意突显,“手伸得这么长啊,那就准备准备,断了他的手吧!” 这边危机深沉,另一边黎司晚倒是轻松悠闲。 换了身男装,和吴心一起在街上逛了起来。 京都城的街市果然热闹,黎司晚第一次逛,满心欢喜。 边吃边逛,边留意好的位置。 “闪开,快闪开!” 声音在身后突起,黎司晚刚回头,便见不远处几人策马而来,速度极快。 吴心瞬间伸手将黎司晚拉到一侧,马匹在身前一闪而过,黎司晚看见了为首的男子,一袭黑袍,冷峻得厉害。 身上的寒气,远远地她都能感觉到。 “他们是什么人?” “小姐不知道?光渊寒氏的少主,寒越。” 光渊寒氏。 这黎司晚倒是知道,原书里有写的。 具体来说,光渊寒氏是一个神秘且强大的家族,世代以辅佐南冀国皇室为宗旨,因此也是南冀国最为光耀的氏族。 光渊寒氏高洁仁心,虽辅佐皇室,族中之人,却从不入朝为官,避免因权势而生私欲。 每一任光渊寒氏的圣女,皆为储妃,后为皇后。 却也为皇室传承考虑,每一任圣女自小便会服用特殊的药物,以至于终身不孕。 以此来维系与皇族合盟的同时,也确保了寒氏的立场和忠心。 寒氏无皇室之嗣,便也不会卷入夺嫡之中。 因此,世间对光渊寒氏的美誉颇高,身份地位更是崇高无比。 但黎司晚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太子未立,新任圣女自是未到入宫的时机,此前便有圣上病重的消息,如今寒氏少主又匆匆赶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圣上怕是快要撑不住了,储君将立。 难怪宋祁玉这么着急夺兵权。 只可惜啊,哪怕他翻上天去,最后皇位也与他无缘。 黎司晚没有再理会,转而又逛了起来。 绕了许久,黎司晚在一栋六层高楼前停下,这本是温泉山庄,后院偌大的温泉湖,前院便成了客栈。 这对于黎司晚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恒昌楼!” 看了眼招牌,黎司晚开口道,“吴心,想办法帮我查一下这里的老板,回头我和他聊聊。” “是。” 黎司晚转头,又看向了恒昌楼隔壁的院子。 “清弦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看着里面人来人往,不少女子作陪,黎司晚疑惑道,“青楼?” “这里说是青楼却也不是,这里确实都是姑娘作陪,但都是淸倌儿,且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美貌舞技更是首屈一指,所以来这里的,基本都是达官贵人和文人才子。” 说罢,吴心眼底浮现敬佩,“这里的老板娘韵娘是我最佩服的人,她本也是孤女,最开始开的是酒楼,后来救了不少和她一样流离失所的女子,后来才有了这清弦阁,如今越做越大,清弦阁人尽皆知,里面的姑娘们不仅不被人们轻视,反而更得敬重呢。” 这样的女子,的确让人敬佩。 “韵娘。” 黎司晚眼底也浮现欣赏,转身就走进了清弦阁。 “小姐,我们进来做什么?” “见识见识,或许,日后还能谈个合作。” 阁中清雅绝美,丝竹声声,酒香四溢。 四处皆可见吟诗作对,棋局对弈,书画交流。 入内的歌舞,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黎司晚眼底惊叹,对于韵娘的佩服,又升一层。 选了个雅间,有位姑娘便进来询问。 “二位公子,请问可有常陪的姑娘?或者是需要什么呢?奏乐,歌舞,还是对弈...” “有戏吗?” “公子所说,可是戏楼的戏?” “差不多吧!” “那倒是没有的。” “这样啊,那便简单上点酒菜,我自己先看看。” “是,公子稍等。” 等女子退出去,黎司晚推开一侧的窗户,看着楼中的场景,尤其是那些个姑娘,黎司晚一一打量。 外人看着她就好似在挑选猎物一般。 但她的野心大得很,她要将她们,全部收入囊中。 关于合作,她已经有了想法,只是现下还没到时机。 一切,都要先拿下恒昌楼再说。 简单和吴心吃了顿饭,查看了周边地势,这才离开了清弦阁。 刚到门外,就看见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吴心一看便拉住了黎司晚,黎司晚倒也明白过来,跟着就上了马车。 也就没注意到,楼上窗口的位置,一女子倚窗而站,目光随着马车渐渐远去。 而黎司晚一上马车,就看见了对面慵懒侧坐的夏侯宿。 黎司晚立马正襟危坐,就连眼神都不敢乱看。 “小侯爷怎么在这里?” 总不会是来接她的吧! “本侯是来接你的。” “哈?” 黎司晚一脸震惊,夏侯宿继续道,“尚书夫人说要来看你,一会儿便到别院。” 一听朱湘云要来,黎司晚丝毫不慌,眼底反而激动起来。 “我本来还想着抽时间回一趟尚书府呢,没想到她倒是提前来了。” “回尚书府?去看你那半死不活的假爹吗?” 黎司晚差点翻了个白眼。 夏侯宿这张嘴真的是...精辟! “我与尚书府没有半点关系了,他的死活跟我更没关系,现在尚书府与我而言,只有一点,那就是钱。” 按记忆,原主的娘可是给她留了一大笔嫁妆,总不能便宜了黎家两口子。 她不仅要拿回那嫁妆,还要坑他们一笔。 黎司晚勾唇一笑,“小侯爷,我给你搞点钱你要不要?” 第17章今天的戏精是她黎司晚 看着黎司晚那狡黠的模样,夏侯宿都有些为黎夫人担忧了。 “别玩儿得太过。” “遵命!” 黎司晚笑意盈盈,等回了侯府,就钻进房中一通倒腾,等再出来时,夏侯宿都愣了愣。 脸色惨白女鬼一般,那黑眼圈更是,跟病入膏肓似的。 化个虚弱妆,对她来说还是小菜一碟的。 “小侯爷,黎夫人已经到了。” 不等黎司晚嘚瑟,吴宇便过来通传。 黎司晚赶紧转身爬上床榻,可刚躺下,又猛然想起这是夏侯宿的床。 正要起身,却被坐过来的夏侯宿按了下去。 淡淡的药香环绕,黎司晚心头微动,冒个头看向夏侯宿,“小侯爷,一会儿配合一下哈。” 夏侯宿没有说话,朱湘云倒是已经到了门口。 “黎夫人,里面请。” “见过小侯爷,晚儿她...” “夫人。” 不等朱湘云演戏,黎司晚就虚弱地伸了伸手。 今天的戏精是她黎司晚才行。 朱湘云见状快步到了床榻边,黎司晚也缓缓起身,后枕到了夏侯宿的肩上。 夏侯宿倒也配合,恰到好处地温柔扶着她的腰身。 一见黎司晚这副模样,朱湘云装出满脸的心疼,还抹起了泪。 “晚儿,你怎么这么虚弱,到底是伤到哪儿了?前几日我便想过来看你,又怕打扰了你。” “有劳夫人担心了,有小侯爷在,我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如此我也放心了。” “夫人,此番死过一次,我深知此前重重,皆是我太任性了,夫人宽宏大量,可别与我一般见识。” 黎司晚说的温柔,加之虚弱,可真是我见犹怜。 朱湘云惊讶于黎司晚的转变,但夏侯宿在,也不好怀疑什么,伸手就握住了黎司晚的手。 “好晚儿,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好好的便是。” “夫人果真贤惠善良,我生母早亡,眼看着我与小侯爷也要举办定亲宴了,有些事情,还得夫人多劳心了。” 定亲宴,这可是对她身份的承认,她若是帮着操办,那可就成了宿小侯爷实打实的岳母,地位就非同一般了。 朱湘云喜笑颜开,“晚儿还同我客气什么,有什么需要我的,我定然尽心的。” “如此,我便直说了,我娘生前留给我的嫁妆,一直都锁在府中库房里,如今我出嫁,自然是要随我一起到侯府的,我手里有单子,回头还得有劳夫人帮忙清点送过来了。” 朱湘云的笑容瞬间凝固,握着黎司晚的手也立马就要收回。 可黎司晚不给她机会,一下反握住她的手,“还有,夫人如今是尚书府的主人,名义上也是我的母亲,我出嫁,您也得为我准备一份嫁妆,不过侯府高门大院的,倒也不在乎多少,就是走个过场,让两家的颜面都好看些。” 说着,黎司晚看向夏侯宿,“小侯爷,您说是不是?” 夏侯宿敛着的眸子里藏着笑意,随后倒是配合点了点头,“一切都听晚晚的。” 夏侯宿表达了立场,朱湘云唇角的笑意硬挂着,脸色却难看得很。 她就知道,黎司晚突然的示好必然有猫腻,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 如此,这嫁妆不给也得给,而且还得丰厚着来。 毕竟侯府的颜面在,她哪敢浅薄了? 看着朱湘云欲哭无泪的神色,黎司晚得意挑眉,“夫人,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送晚儿出嫁,自然是我该做的事情。” 说完,朱湘云神色流转,“宿小侯爷,我与晚儿,还有些体己话要说,可否...” “本侯明白。” 夏侯宿见状放开黎司晚,起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眼底兴味十足,此刻离开黎司晚,他自然知道是对黎司晚不利的。 但他却有些莫名的兴趣,想知道黎司晚该如何应对。 正如夏侯宿所料的一样,等到房门一关,朱湘云立马变了张面孔。 甩开黎司晚的手,恶狠狠地扑到她的面前。 “小贱人,在尚书府这么多年一直和我过不去,如今都要出嫁了,还要阴我一笔,你可真是要同我作对到底啊!” “是啊,我就是要与你作对,可你又能如何了?如今我有小侯爷,还即将成为侯府的少夫人,恐怕来日,你见到我,还要跪下行礼吧。” “你个小贱人,看我不...” 朱湘云刚一抬手,黎司晚就往一侧扑了过去,倒在床榻之上,捂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朱湘云。 “夫人,你为何打我啊?” “我...我何时打了你?” 朱湘云手还抬在半空,黎司晚却是一声轻笑,“可我说你打了,你便是打了,小侯爷也会认为你打了。” “黎司晚,你别太过分。” “过分的我还没做呢!瞧好喽!” 黎司晚笑着伸手,按上了自己的左肩。 随着她的力道增加,左肩处瞬间渗出了鲜血。 她脸上的笑意疯狂诡丽,一时间,竟莫名像极了一个人。 这一幕可吓坏了朱湘云。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朱湘云边说着边向外走去,她怕走晚一步,黎司晚有个好歹,她可就真活不成了。 见她落荒而逃,黎司晚笑着挥了挥满是血迹的手。 “夫人慢走,别忘了,今晚之前,把嫁妆都送过来哦!” 房门一开,朱湘云惨白着脸色,快步就离开了。 慌张到连一侧站着的夏侯宿都没有注意到。 夏侯宿见状,不由得一声轻笑。 果然是小瞧了她。 转身进了房间,正巧黎司晚从床榻下来。 夏侯宿一眼就看见她左肩处的血迹,黎司晚似是看见他的目光,伸手将手指的血放进嘴里,随即道,“果酱,可甜了。” “真没想到,你敲诈的本事,可真是一流啊。” “我这怎么能叫敲诈呢?我娘给我的嫁妆是我应得的,至于朱湘云那份,就算是在府中这么多年她苛待我的补偿。” 说完,黎司晚看向夏侯宿,想了想道,“小侯爷,虽说我们是合作关系,但账还是要算清楚的。” 夏侯宿转身在一侧坐下,“你想怎么算?” “之前我说帮小侯爷搞钱,现在钱就快来了,我们也分一分,我娘给我的嫁妆那自然是我的,不能给小侯爷,至于朱湘云的部分...今日小侯爷也算是出了力,我便分您三成。” “三成?” “是啊!毕竟一直演戏的是我,您只是坐着配合点了个头,所以三成已经很高了。” 说完,黎司晚又挠了挠头继续道,“不过嘛,之前小侯爷说好了入股我的商场了,这三分的嫁妆我就先保管着,等我确定了开业的成本,再同小侯爷清算,若是这三分就够了,那便平了账,若是不够,还得小侯爷再拿出银钱来。” 黎司晚一番话下来,夏侯宿不由得抬了抬眉梢。 “所以你的意思是,送过来的银子,本侯一点不能拿,还得再倒给你银钱是吗?” 不等黎司晚狡辩,夏侯宿拂了拂袖,“黎司晚,你是爱钱爱疯了吧!” 第18章好巧啊黎司晚,你又来送死了 夏侯宿语气微沉,黎司晚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小侯爷,我突然想起来,我火上还熬着药呢,我先走一步。” 小心翼翼地绕着夏侯宿远远转了个圈,朝着门口就跑了过去。 等到了门口,黎司晚又冒个头回来,“等成本出来了,我再来找小侯爷要钱哈。” 说完又一溜烟跑开。 看着黎司晚的背影,夏侯宿眼底划过一抹无奈。 一声轻叹之后,朝着门外开口。 “吴尚。” 吴尚快步进来,“小侯爷。” “恒昌楼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明夜便可动手。” “明夜啊!” 夏侯宿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屋外斜阳。 “明夜社火节,热闹得很,的确适合杀人!” 眼底翻涌,暗潮倾覆。 而另一侧的黎司晚倒也没说谎,跑回药庐就开始熬药。 毕竟于公于私于钱,夏侯宿都不能死。 忙了半晌,让人给夏侯宿将药送过去之后,就到了晚上。 朱湘云似是真被吓到了,刚过了晚膳,她就带着好大几个木箱上了门。 美其名曰,侯府娶亲,侯府未来的少夫人又是尚书府嫡女,自然是不能怠慢了。 一通好话下来,可真是攒足了面子。 黎司晚也不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只要钱到手就行。 不等朱湘云离开,黎司晚就让人把箱子都搬回了自己院里。 一整晚的时间,都在清点,等有了清单册子,这才把它们好好锁了起来。 可事后又觉得还是不妥,毕竟这些东西笨重又多,不好随身携带。 到时候逃走或者游历江湖,总不能一直拖着几个大箱子吧。 最后,黎司晚觉得,将它们都换成银票。 说做就做,黎司晚跑去找了夏侯宿。 夏侯宿入了宫,黎司晚只好抓了吴宇。 当知道她要去换银票时,吴宇愣了半晌,最后扛不住黎司晚的坚持,只好让人把木箱抬了出去。 当然,黎司晚只是拿走了朱湘云的那部分,至于原主娘亲留下的那份,她还是保留着了。 有吴宇跟随,自然办事利落。 很快,厚厚一叠银票就入了黎司晚的怀里。 黎司晚两眼冒精光,兴奋得一度双眼发黑。 等回到院里,正准备美美睡个好觉时,吴心却从外面回来了。 “小姐,都查到了,恒昌楼的掌柜的,就住在西巷的宅子里,还有他的一些癖好。” 黎司晚一听瞬间坐起身来,“好啊,那晚些,就去找他聊聊。” 黎司晚一夜没睡,但却一点都不觉得困,走到桌边开始写起了购房合同。 等到细节都想全了,这才让吴心代为书写。 后续又想着该怎么和那掌柜的谈判。 肯定先是利诱,利诱不成的话,只能是...再借用借用夏侯宿的身份了。 反正他也是三分之一个老板,也该出出力的。 对于搞钱这件事,黎司晚的准则是,宜快不宜慢。 且,乐此不疲。 一番折腾,又是夜幕降临。 黎司晚依旧换了身男装,和吴心一起去了西巷。 今日是社火节,所以街市拥挤又热闹。 两人穿梭在人群里,废了好大的劲才到了西巷外。 跟着吴心,很快就找到了掌柜所住的宅子。 偌大宏伟,黎司晚一看,便知他恒昌楼肯定赚了不少钱。 前门被社火节的百姓们堵得水泄不通,黎司晚只好绕到了后门处。 以防万一,留下吴心在对面酒楼候着,若是她出不来,吴心便去搬救兵。 有了后手,黎司晚这才放心准备去敲门。 可刚到门口,却意外发现,后门竟然露着一道缝。 啧...有钱人家,都这么任性的吗? 门都不关? 黎司晚没有多想,直接走了进去。 府中灯火通明,却安静的有些太过。 尤其外面喧闹呐喊声一片,内里一丝声响都听不见了。 人影也不见一个,让黎司晚有些不安。 可一想到恒昌楼,黎司晚又只好大着胆子朝里走。 怕什么,吴心在外面等着呢,她还有侯府少夫人的身份,最不济还有夏侯宿,不会有事的。 自我安慰之后,黎司晚心平静了许多。 走着走着,内里终于有了声响。 黎司晚快步进去,绕过院墙,“有劳通传一声,我找...” 话语中断,黎司晚瞬间呆在原地。 风中夹杂着血腥气,让她四肢一僵。 而不远处的,长剑带过寒光,随着闷哼声,最后一人也倒了下去。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血流成河。 而那些尸首的一侧,却是熟悉的面孔。 月色混杂着烛火,照亮了夏侯宿的侧影。 依旧一身淡雅的狐裘,此刻站在尸首血河旁,慵懒肆意,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吴尚则是横着长剑,守在夏侯宿的身侧。 黎司晚指尖颤抖着。 这是什么鬼运气?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又杀了人。 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凶案现场的目击者? 他会杀她灭口吗? 一瞬间的功夫,除了震惊和恐惧,黎司晚的脑海里又是翻江倒海,想着各种可能。 就在这时,夏侯宿回头看向了她。 夜色昏暗里,他唇角轻勾,眼底却是无尽的冷意。 “好巧啊黎司晚,你又来送死了!” 笑意温柔,杀意却如利刃一般刮到了黎司晚的面前。 “小侯爷,误会,我只是...” “你只是在跟踪本侯,是吗?” “当然不是,我是来找人的,恒昌楼的掌柜的。” “你来晚了,他在那儿!” 夏侯宿抬了抬手,指向了血泊中的一具尸首。 黎司晚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哦,其实...不找也行!” 话音刚落,吴宇从外面匆匆跑来,“不好了小侯爷,禁军朝着我们来了!” 这话一出,夏侯宿眸光一沉,黎司晚心头更是一跳。 完了。 果不其然,夏侯宿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袖。 “吴尚,杀了吧。” 杀...杀了? 杀谁? 黎司晚一愣,当看着吴尚长剑一起,朝她飞刺而来时,黎司晚立马反应过来。 转身就跑。 怎么? 这么草率的就决定了? “不关我的事啊,我真的只是来找掌柜的谈事情的,我要买恒昌楼,夏侯宿你是知道的啊!” 黎司晚边说边跑,还将怀里的合同拿了出来,朝着后面扔了出去。 她可不敢停下。 她不敢赌夏侯宿这疯子能停手。 可也就是这一回头,她根本没看清前路。 “夏侯宿,我真的...啊!” 一声惨叫,黎司晚直直撞到了院墙的转角。 “咚”的一声,声音戛然而止,黎司晚的身影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吴尚的剑锋都到了黎司晚的背后,却停了下来,将那合同看了一眼,随后看向夏侯宿。 “小侯爷...” 夏侯宿缓步过去,看了没看地上的黎司晚一眼,当看了合同之后,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出去盯情况的吴宇再度返回,却还多带回来一个人。 吴心。 吴心一见黎司晚倒在地上,也是吓了一跳。 等近了知道她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吴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陪小姐来的,小姐看中了恒昌楼,想买下来,我查到了恒昌楼掌柜住在这里,今天一起过来谈判的。” “此事她是何时让你去做的?” “昨天我陪小姐看完恒昌楼之后,也就是随小侯爷回府之前。” 是在他决定动手时间之前。 夏侯宿神色微沉,随后看向吴宇,“禁军呢?” “已经过去了,是社火节那边出了点大乱子,所以...” 吴宇都不好意思说完,随后四人的目光纷纷落到晕倒的黎司晚身上。 睡吧! 大冤种! 第19章夏侯宿,我爱死你了 黎司晚这一睡,可谓是天昏地暗。 本就是熬夜之后,又加头部重击,直到第二日午后才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听了吴心的解释,理论上是可以理解,毕竟是误会。 但生理和心理上都不行。 黎司晚看了看头顶撞起来的大包,想起夏侯宿说“杀了吧”时候的无情,一声冷哼,怒气冲冲,抓起大把的药就扔进了药罐里。 见那汤药闻着都不是好味儿之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啧,你是得罪这丫头了吗?” 声音突地在身后响起,黎司晚被吓了一跳,转身就看见夏侯宿和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走了进来。 夏侯宿看了看那药罐,浅笑一声,“怎么?她给我下毒了?” “那倒没有,只是把同样药效的药材,都换成味道最苦的了,现下这一碗汤药入口,怕是要苦得见阎王。” 韩处不过是在门口闻了一下,便精准地说出了黎司晚的目的。 黎司晚慌乱之余,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你就是小侯爷身边的那位神医?” “神医不敢当,况且,你的医术,未必比我弱,未来治疗阿宿,还得有劳你多加照拂呢!” “客气客气,一定一定。” 两人刚寒暄两句,夏侯宿幽幽开口,“就她这样,你还敢让她多照拂我?” 说着,夏侯宿还特意看了看药罐。 黎司晚神色一滞,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溜之大吉。 “哎呀,小侯爷,我头疼得厉害,我先回房了。” 就在她准备抬步之际,夏侯宿手一伸,一串钥匙就悬挂在他的指尖。 “那看来,这恒昌楼,你也是不想要了?” “恒昌楼?” 黎司晚眼底瞬间冒了光,“给我?” 难道是心有愧疚,对她的补偿? 摸了摸头顶的包,黎司晚突然觉得,也是值得的。 但夏侯宿也没有直接回答黎司晚的话,“那本侯的药?” “哦,这个是我做实验的,不能喝,我这就倒了它。” “那可不行,我们侯府向来节俭,可不能浪费。” 黎司晚脸色一黑。 果然,夏侯宿就是睚眦必报的。 但没办法,他是金主啊。 黎司晚看了看夏侯宿手里的钥匙,心一横眼一闭,倒出汤药,就闷头喝了下去。 反正是强身健体的药,喝不死人。 但是这味道... 黎司晚喝的干呕连连差点吐出来。 但能屈能伸厚脸皮,是黎司晚的拿手好戏。 那狼狈的模样,韩处看着都皱眉心疼,凑到夏侯宿耳边道。 “啧,你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就不怕日后后悔?” “不会有那一日的。” 话音刚落,黎司晚也喝完了走到他的面前,手一伸。 “钥匙。” 说完还打了个嗝。 夏侯宿嫌弃地后退一步,但还是将钥匙交到了她的手里。 小小的钥匙在黎司晚的眼底,此刻就是宝藏一样的金山银山。 眼底亮晶晶的,瞬间眉开眼笑,激动得很。 想也没想,瞬间上头,一个飞扑就抱上了夏侯宿。 “夏侯宿,我爱死你了!” 炙热娇软,黎司晚这一扑,夏侯宿的心在瞬间漏了半拍。 眼底冰凉尽退,渐渐生光。 但黎司晚却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她沉浸在激动里,抱完之后就放开他,跑跳着扬长而去。 只留下夏侯宿呆在原地。 还有一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韩处。 “刚刚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说罢,又贼兮兮的看向夏侯宿微红的耳根,“夏侯宿,你完了,日后你怕是要栽在这小丫头手里了。” 夏侯宿回神,眼底又恢复之前的冰冷,衣袖下的双手却缓缓紧握。 “不可能。”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对她心动。 绝对不会。 夏侯宿的决然,黎司晚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她也不在乎。 一路马车到了恒昌楼,已经围了不少人。 听吴心说,恒昌楼掌柜的死,被定为了江湖寻仇,官府草草结案,便没了下文。 至于恒昌楼,掌柜的没有后人也没遗嘱,便由官府直卖,充了国库。 夏侯宿到底是手脚快,一下就给买了下来。 一夜之间,横生变故又尘埃落定,这便是京都城。 当然,生活在京都城的百姓们自然也是习惯了,看看热闹之后也就散去,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注目。 黎司晚依旧换了身男装,和吴心一起进了恒昌楼。 内里有着不少人,已经差不多快搬空了。 一见黎司晚,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上前来。 “黎...公子,我叫康安,我们公子说了,这里搬空之后,所有的安排皆您自己做主便是,我们都听您的指令行事。” 这话一出,黎司晚倒是有些惊讶。 夏侯宿竟然直接全部放权给她? 她本来还想就此事和他谈的。 如此甚好。 黎司晚笑了笑,“好,那日后的时日,便有劳了。” 恒昌楼的确很大,除了前院的客房酒楼,后院的温泉比黎司晚想象的还要大出很多。 四处转了转,黎司晚心里便有了大致的规划,至于细节,回头还得细致画出图纸才行。 恒昌楼已经买下来了,那眼前便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和吴心转道进了清弦阁,又选了个包厢。 不过这次,黎司晚倒是直入正题,“我想见你们老板娘。” “这位客官,我们老板娘今日不在...” 话音未落,一道声音却从外面传来,“贵客来临,我自是要亲自招待的。” 人未至声先到。 酥媚入骨,就黎司晚听了,整个人都快软了下来。 一袭砖红色裙装,满头墨发,只以一支长簪穿透,长长的流苏落在她的肩头,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动。 美艳无双,风情却不风尘,与生俱来一般。 而那一身风情之外,还环绕着一股淡雅书香,融合成别样的娇美。 不愧是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的,果真绝色。 黎司晚看的眼睛都直了,只等韵娘进来坐下,这才收回了目光。 房门一关,韵娘率先为黎司晚满上了酒。 “姑娘这是第二次来我清弦阁,可是因为新接手恒昌楼,有什么要提点我的?” 一语道破黎司晚的女儿家身份,还知她接手恒昌楼,这韵娘能在京都城做到这般地步,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黎司晚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掏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 “韵娘不如先看看这个再说。” 这是她之前连夜写出来的话本子。 当然和夏侯宿看的不一样,是正正经经的感人故事。 她那个年代,唯美传颂的故事,可是太多了。 这只是简洁版,所以韵娘看得也很快。 等到看完,韵娘眼底皆是动容,“此故事唯美动人又悲壮,姑娘是何处寻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世间,应该只有我知道这故事,而且还不止这一个。” 苏逍遥不算,他和她是一伙的。 “那你给我看这个的目的是?” “韵娘,你知道舞台剧吗?” 第20章你是想砸死本侯吗? 见韵娘一脸疑惑,黎司晚解释道,“就有点像你们这边的戏台子上演的,只不过舞台剧的表演方式不同,会更明晰更动人,而且,我的想法是,咱们的舞台剧,都用女子扮演。” 听到这里,韵娘便明白过来。 “所以姑娘,是来找我合作的?” “正是。” “可我不明白的是,拿下了恒昌楼,你完全可以自己就将这一切做得很好,为何要找上清弦阁?” “因为我也是女子,世间女子不易,想要尽一份力的,也不止你一人。” 说罢,黎司晚又补充道,“当然,我还有挣钱的目的,韵娘你不如听完我设想的安排,再做结论也不迟。” “愿闻其详。” 黎司晚的设想很简单,除了当初的综合性商场之外,与清弦阁合作的部分,便是舞台剧之后连锁反应。 两座楼本就相邻,打通中空,便可合二为一。 到时候商场还在恒昌楼,清弦阁保留原本的经营模式之外,加上舞台剧的演出吸引流量。 在此期间,前往恒昌楼购物可有清弦阁姑娘作陪,卖出东西,自有姑娘的分红。 前脚在清弦阁累了,便可到恒昌楼温泉歇息。 在恒昌楼累了,也可去清弦阁放松消遣。 两相得宜,相辅相成,互惠互利。 听完黎司晚的介绍,韵娘也是眼底一亮,对此很有兴趣。 毕竟这样的合作和想法,她的确从未听过。 站在商人的角度,她也能看见很好的前景。 “若是你愿意合作,回头我便会拟定合作的细节,咱们签署文书。” 韵娘看着黎司晚,眼底浮现欣赏。 小小年纪,一切都能想得周全,还能面面俱到,的确难得。 “我愿意,你既如此直率,我也不是拘谨之人,待你拟好文书,或是有其他的事情,皆可直接过来找我。” “好,那今日事忙,我便先告辞了。” 黎司晚起身,韵娘也起身相送,到门边时,对招待的女子说道,“从今日起,这位公子来此,直接带去后院便是。” “明白。” 黎司晚莞尔一笑,和韵娘告别之后,便又回了恒昌楼。 安排人通知了苏逍遥之后,便拿起了小本本,开始细致的勘察各处,边勘察,边设计布局。 一整夜的时间,黎司晚这才大致做完,回了侯府别院。 具体定下来,还得参考苏逍遥的计划。 本就头上有伤,熬夜之后更是头晕眼花。 黎司晚简单洗漱,之后就准备躺下歇息。 可就在这时,孙嬷嬷却来了。 黎司晚这才想起,她还忘了孙嬷嬷这号人物了。 孙嬷嬷一直在侯府,见不到她就忘了。 这么大个细作,定然不能留着的。 黎司晚想着,走向一侧的屏风旁,看向了架子上那些金银玉器。 孙嬷嬷一关房门,就火急火燎地走到黎司晚的面前。 “哎哟喂,我总算是见到姑娘了,此前听闻姑娘受了伤,一直想来,可侯府事忙走不开,便拖到了现在。” “孙嬷嬷也不必客气了,有话直说便是。” “姑娘果然直率,殿下说了,上次计谋不成,殿下没有怪罪姑娘,只要姑娘日后好好配合殿下,殿下还是一样疼姑娘的,近日来,主要是为殿下传句话,眼下不能再对夏侯宿下杀手了,姑娘便安心待在这里,时时为殿下提供情报便是。” 这黎司晚倒是来了兴趣。 “为何不能杀他了?” “这具体的缘由我倒是不知,但殿下这么做,自有殿下的理由。” 看来,是夏侯宿做了些什么,让宋祁钰忌惮了。 “姑娘啊,你可记住了,殿下也是时刻记挂着您呢。” “哦。” 黎司晚淡淡应了一声,拿着各种玉器暗暗挑选起来。 等将一个比较结实的银烛台拿到手里之后,掂了掂,“这个可以,死不了人,还不会坏。” “姑娘说什么呢?” “我说,殿下的喜爱...我不稀罕!” 说罢,黎司晚手中的烛台直接朝着嬷嬷的后颈砸了下去。 找准穴位,孙嬷嬷一声都没哼,直接倒地晕了过去。 黎司晚这才小心翼翼把烛台摆回去,放下手的瞬间惊呼一声。 “呀,我有银针,戳你一针就好了,怪我怪我,哎呀头疼...” 黎司晚看来孙嬷嬷一眼,确定她没什么大事,这才打着哈欠,走到一侧的床榻直接倒了下去。 好困! 可不等她眯上,房门再次被打开,黎司晚一声怒嚎,“能不能让人睡个觉了!哪个神经病...额...小侯爷?” 看见夏侯宿的那瞬间,黎司晚先是一愣,随后所有的怒气瞬间憋了回去。 讪笑着起身,“小侯爷怎么来了?” 夏侯宿看向地上的嬷嬷,眉梢微皱,“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你胆子越发大了啊。” 黎司晚赶紧上前,夏侯宿却后退一步,下意识想摸自己的头。 “小侯爷误会了,这人其实是细作,此前前来让我下毒,安排一切的,就是她。” “孙嬷嬷可是侯府的老人了。” 这是不信她的意思? 黎司晚倒也不生气了,毕竟她前科挺多的,夏侯宿不信她也情有可原。 “小侯爷若是不信,自己去查便是,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 黎司晚无所谓地说完,又切回主题,“小侯爷过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吧?” “当然不是,今日要去皇寺合八字选吉日,吴心没告诉你吗?” “好像是说了,我给忙忘了,今日太累了,能改日吗?” “你觉得呢?” 夏侯宿一声冷哼,黎司晚瞬间怂了。 “是,我这就去梳妆更衣。” 黎司晚挤出笑意朝着内里走去,夏侯宿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幽深,挥了挥手,吴尚便将孙嬷嬷带了出去。 吴心这才进来帮忙。 不一会儿的功夫,黎司晚就收拾妥当,跟着上了马车。 所谓皇寺,就是太国寺,位于皇陵西侧,专用于皇室中人祈福静修所用。 当然,毕竟是寺庙,为了纳福,也会对外开放。 一路马车直行,黎司晚靠在角落里打着瞌睡。 时醒时睡,实在煎熬得很。 突地马车颠簸,黎司晚一阵晕眩,整个人瞬间就向前扑了出去。 等她惊慌睁眼,眼前便是夏侯宿逐渐放大的俊脸。 那角度,正好是他的怀里。 完了完了,又要说她勾引他了吧! 想到这里,黎司晚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又堪忧了。 拼尽全力,竟在半道转了向,朝着另一侧横倒了下去。 后背一痛,身前一凉,黎司晚竟然没有感觉到痛感。 定眼一看,身前衣襟被夏侯宿伸手拎住。 就在她感叹夏侯宿竟然转变肯帮她时,他低眸看她,眉头紧皱。 “你是想砸死本侯吗?” 黎司晚这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身下垫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夏侯宿的...腿! 黎司晚赶紧翻滚着要爬起来,但没注意到夏侯宿还拎着她的衣襟。 就这么一个半腰起身,夏侯宿猝不及防,手竟顺着领口,直接钻了进去。 第21章光棍节定亲,还能幸福一生? 黎司晚只觉五指磨砺,划到了她的身前,摸了个结实,还清晰的感觉到他指尖颤抖了一下。 夏侯宿更是,突如其来的温软塞满了他的手,炙热非常,让他瞬间愣住。 生来在世二十余载,他何曾尝过这种荤腥? 霎时间,两人皆愣住了,四目相对,奇异的氛围瞬间在两人之间弥漫而开。 黎司晚脸颊通红,心跳猛然抬升。 夏侯宿眼底也涌现了别样的神色。 就在这里,车门突地打开。 “小侯爷,到了...天呐...” 吴宇一声惊呼,瞬间又将车门关上。 这才让黎司晚赶紧回神,夏侯宿也立马收手。 等黎司晚坐回到角落整理衣衫,夏侯宿已经黑着脸抬着手。 手无处所放,好似是在说...它脏了! 黎司晚脸色瞬间也黑了,但这种事,还真没办法开口。 “小侯爷,好了吗?” 吴宇的一声问候,又让马车的氛围热了热。 黎司晚赶紧推开门,率先走了下去。 凉风才带走了那份燥热。 夏侯宿在马车里咳嗽几声,之后才下了马车。 黎司晚回头,正好和夏侯宿对视,又赶紧转头错开视线。 寺庙外马车统一停放,之后才走路进去,香客很多,黎司晚也不好离夏侯宿太远,但也不好离他太近,就这么尴尬地跟着。 等入了内里,两人直接去找了主持。 毕竟是圣上赐婚,主持自是十分慎重对待。 拿了两人的八字,递给合算的圣僧,之后又指了指佛殿。 “还请宿小侯爷和黎大小姐先行进殿叩拜,黎大小姐呢?” 夏侯宿这才发现,一直在身旁的黎司晚不见了踪影。 巡视一圈,这才看见,黎司晚在不远处的殿中,虔诚叩拜。 “我去叫她过来。” 夏侯宿缓步过去,本还觉得黎司晚在此事上还算上心,可等近了,夏侯宿才发现,她跪的是财神殿... 看着黎司晚那虔诚的模样,夏侯宿抬了抬眉梢,微微叹了口气。 正等他要上前,黎司晚却又转道跑了出去。 一脸高兴和激动,竟都没看见夏侯宿。 夏侯宿好奇跟在她身后,只见她又跑去一侧在红绸上写了些什么,跑向了另一侧的姻缘树。 夏侯宿眉梢轻皱,她还会求姻缘? 黎司晚自然求的不是姻缘。 拿着红绸上前,学着规矩,朝着上空的树干抛了过去。 可那红绸却从树干上空就这么直直飞了过去,又从另一侧落下。 黎司晚侧跑过去,正跳着伸手要将那红绸接住,另一只手却先她一步拿到了红绸。 她抓上红绸的那一瞬,身子侧冲,直接撞进了夏侯宿的怀里。 夏侯宿下意识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另一只手也因此和黎司晚的手在半空两相触碰。 红绸微动,在他们之间交错缠绕。 而夏侯宿高得出奇,此刻黎司晚被他这么一搂,整个人几乎腾空,剩下俩脚尖在倔强地勾着地面。 清风起,满树红绸皆在他们上空轻动,两人回眸对视,一时间,眼底流转,竟泛起星光点点。 当然也只是片刻。 因为紧接着,吴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求财神爷保佑我金山银山入怀来。” 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见状,夏侯宿自是也立马放开了黎司晚,还带点甩开的意思。 随即将红绸拿过看了一眼。 “姻缘树求财,难怪挂都挂不上去。” “我才不信挂不上去。” 黎司晚说着就伸手去抓红绸,夏侯宿却一声轻笑,将红绸随手抛了上去。 黎司晚指尖与红绸擦过,正是夏侯宿松手的瞬间。 而那红绸也正好挂在了枝头上,和一侧红绸交迭,只见几字。 “求...姻缘天成,眼前人...入怀来!” 黎司晚倒也没注意,转身跟了上去。 到了正殿,跟随着主持诚信叩拜,后才接了吉日。 “恕老衲直言,两位八字犯冲,有生死相决之相。” 主持一脸忧心,黎司晚和夏侯宿对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 算得还真准。 可不就是八字犯冲,生死相决。 黎司晚眉眼皆笑,“既如此,这亲是不是不能结了?” 此话一出,夏侯宿眉梢一皱,“本侯瞧着,你很高兴?” “没有没有,我不能与小侯爷成亲,我自是伤心的,但毕竟八字相冲,万一哪日克死小侯爷,我可不忍心啊!” “你怎知是你克死本侯,不是本侯克死你?” 黎司晚语气一沉,黎司晚瞬间往一侧退了退。 他那模样可不像是要克死她。 分明是要弄死她。 见两人气氛有些古怪,主持赶紧开口道,“二位放心,八字不合并不是什么大凶之兆,只要挑选好了吉日成亲,一切便能逢凶化吉。” 说罢,主持指了指那吉日,“十一月十一,四单合一,化凶为吉,两位定可美满一生。” 主持说得很是认真,黎司晚却皱了皱眉。 光棍节定亲,还能美满一生? 她心里偷笑,却不说。 只等主持絮叨完毕,又拉着夏侯宿要去礼佛,黎司晚实在闷得慌,就脱身去寺院各处逛逛。 这里虽是皇寺,但是只有东侧是明令禁止不可擅闯,还有禁军把守,其他地方皆可自由行走。 黎司晚就去了后山,听说后山的景色极美,她也想去看看。 一路游走,的确是心旷神怡,黎司晚不由得又盘算起恒昌楼的事情。 想着想着,突地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 细听之下,似是有人求救。 黎司晚向着内里走去,在一处山坡下,果然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位婆婆。 黎司晚也没有多想,赶紧翻身下去。 “姐姐,快帮帮我,这位婆婆不小心摔下来了。” 黎司晚看了看,婆婆的手臂和额前都有伤口,好在不深。 赶紧撕下干净的里衣裙摆,帮着上药包扎。 而小女孩别看只有不到十岁,但却很是机灵,甚至帮忙的手法也很是熟练。 “你学过医?” “没有学过,只是,熟能生巧罢了。” 小女孩透着悲伤,黎司晚没有再问,只是伸手抚上婆婆的脉搏,但随即眉梢就皱了起来。 这婆婆身上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摔伤,而是体内常年累积的病症,而且这种病症,并不是内里生成,而是外在影响,而且或许,她所生活的地方,都有这种病症。 黎司晚抬头,“这里我看着,你去找寺中人前来帮忙,我们得送婆婆回去她住的地方才行。” 她得去看看。 “我知道她住哪里。” “你知道?” “嗯,这一片我很熟的,她就住那边的村子里,过来这里,是想去那边的山上挖草药的。” 顺着小女孩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山脚下那边有个村庄。 正巧此刻有人经过,黎司晚便叫了几声。 出来的人正好是寺中的小和尚,三人这才合力,将婆婆救了上来。 小姑娘带路,小和尚背着婆婆,三人朝着村庄赶去。 而此刻寺中禅房里,夏侯宿并没有和主持礼佛,而是和一男子对坐饮茶。 男子一身矜贵之中透着虚弱阴郁,还有丝丝颓然。 但那双眸子深处,却依旧冷冽寒霜一般。 “宿小侯爷选择我这个生来便不祥的殿下,当真不后悔?” 第22章喝了它,是棵树也忍不住要春风几度 人尽皆知,南冀国二皇子宋靖霄,出生时天生异象,被钦天监占卜之后,视为不祥。 因其生母本就不受宠爱,他自小也被受欺凌。 后来更是被送往东萧国作为质子,一去便是十多年。 直到近日才回到京都。 但即便如此,圣上依旧不愿他入宫,更甚者都懒得给他一个府邸,让他住在这皇室之中,美其名曰,为国祈福。 就他这样的身份,是个人都会对他敬而远之,但夏侯宿却亲自找上他,说要扶他上位,这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天生异象,从来都不只是不祥这一种解释,我更愿意理解为,殿下非池中之物。” “可我他国十数年,一无朝堂根基,二无兵权在手,众所周知你与四皇帝是莫逆之交,如今却做这般选择,让我属实疑惑。” “殿下卧薪尝胆多年,应该明白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吧,表面莫逆之交的背后,可多的是捅刀子的事情,我已经受过其害,若还不知回头,岂不是蠢得厉害?” 夏侯宿浅笑,“至于朝堂和兵权,殿下没有,但我有。” “那你呢?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殿下他国多年,会比其他人更懂得和平的重要,在殿下登位之后,一要保江山社稷稳固,不起战事,二保我侯府,永生无虞。” 夏侯宿满眼坚定,宋靖霄思虑一番,举起了茶杯。 “既如此,我们以茶代酒,敬合作。” “以茶代酒,敬以后。” 两人碰杯,合作达成。 若黎司晚看见这一幕,定要直呼夏侯宿有眼光。 因为原书里,最终登上皇位的,正是这位质子二殿下。 不过此刻的黎司晚已经没心思想任何的事情。 扶婆婆回到村子之后,黎司晚才发现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村子所有人,都和婆婆有着同样隐藏的病症。 这样的病症会让人病重短寿,提前衰老,就像她以为的婆婆,此时也不过才四十岁。 却已经年如六十一般。 黎司晚安置好了婆婆,小和尚便带着小女孩先行离开。 而黎司晚则是在村子里四处勘察。 看着村子众人艰辛的生活,大半病重却依旧不能歇息,黎司晚心底很不是滋味。 她突然就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我们身为医者,最大的本分,便是救治好每一位遇见的患者。” “天下大同,一要无兵祸之灾,二也要无病痛之苦,才算乐事。” 眼底的光亮渐渐浓烈,好似燃烧的火焰。 是啊,老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如何能不珍惜。 前世都在为生计所困,但如今,她没那么拮据,也该去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才是她身为医者的责任和价值。 夏侯宿到村庄时,找了许久才找到黎司晚。 她正蹲在河边,手里的银针来回插入水中,似是试探着什么。 夏侯宿走过去,黎司晚正全神贯注,丝毫没有注意到。 所以在发现夏侯宿时,黎司晚吓了一跳,起身之际差点后翻跌进河里。 不过这一次,夏侯宿没有袖手旁观,而是下意识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你在做什么?” 黎司晚举起手里已经发黑的银针,“这河水有问题,村里人都饮这条河的水,所以身体也都出现了问题。” 这个时代没有检测仪器,黎司晚也只能仅凭自己的经验进行简单的检测,确定了有问题,但具体里面含有什么有害物质,是不清楚了。 “小侯爷,他们的病我来医治,可这水源,还得小侯爷来处理了。” “你要救他们?” “是啊。” “他们只是地位卑微的村民。” 听到这话,黎司晚眉头一皱,“生命平等,每个人都有好好活着的权利,等等...” 黎司晚瞬间反应过来,“小侯爷,你又在试探我吧!” 他年少意气却愿意一直驻守边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只是不信她罢了。 而听了黎司晚的话,夏侯宿也是惊讶的。 他的确不信她。 可如今,她的演技似乎太好了。 “好,你且做你的事情,其他的,交给我。” 有了夏侯宿的保证,黎司晚喜笑颜开,之后便开始安排后续事宜。 原本夏侯宿也是想一举两得,一来是真的帮助了村民,二来也想看一看,黎司晚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可是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整整一月的时间,黎司晚每日里都会城里城外两头跑。 除了现在的村子,她还会每日去别的村子义诊检查,也会救济那些穷苦之人。 有大问题的,都让夏侯宿去解决。 不仅如此,城中之事她也是丝毫没有落下。 苏逍遥前来帮忙,恒昌楼...哦不,如今已经叫天下第一楼了,也在紧密锣鼓地装修之中。 清弦阁也开始排演舞台剧。 双管齐下,一个不耽误。 眼看着开业在即,黎司晚还设计了宣传单,尽数发了下去。 一时间,天下第一楼还未开张,却已经成为京都热点。 这也是黎司晚想要的效果。 是夜,夏侯宿从外回府,路过黎司晚的院落时,只见她趴在院中树下的木桌上,睡了过去。 夏侯宿停顿片刻,随后还是走了进去。 看着黎司晚安静沉睡的面容,本来有些浮躁的心,竟莫名安定下来。 加之这段时日里,黎司晚的表现,完全没有丝毫伪装的痕迹,夏侯宿心底,下意识的也开始动摇。 清风起,撩动着黎司晚的衣角发丝。 过两日便是中秋了,夜风也确实凉了下来。 夏侯宿看了看熟睡的黎司晚,伸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轻柔地给她披上,随后才走了出去。 脚步都出奇的轻。 等回了书房,刚坐下看向一侧的汤药,吴宇却急匆匆跑了进来。 “小侯爷不好了,姚统领,死了!” 姚统领是护城军统领,也是夏侯宿的好友,更是一直站在他身旁支持他的人。 夏侯宿瞬间变了脸色,起身朝外走去,“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的计划泄露了,姚统领还未行动,就被人暗杀了。” 夏侯宿脚步一顿,猛然回头,看向了隔壁的院子。 眼底怀疑滋生,渐渐深沉。 难道...是她? 她是如何做到的? “你留下看好黎司晚,我去看看。” 夏侯宿快步离开。 可就在他离开不久,韩处匆匆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冲进了书房,见窗边的药碗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吴宇一脸疑惑,“怎么了韩小世子?” “幸亏夏侯宿还没喝这药,我回府突然看见古籍,才知我这新药方和那丫头的药方相冲,喝了可有大麻烦的。” “什么麻烦?” “这么说吧,就算是棵树,也怕是要忍不住去春风几度。” “这么猛,那还不快倒了它?” “不能倒,这东西洒在地上,也有同样效果,得用芦荟水解了药效才是。” 吴宇一听,赶紧捏住鼻子退远了些。 韩处却伸手拽过他,将药碗塞进他的手里,“我还有急事,来不及了,你去处理。” “我不行,我...” 不等吴宇说完,韩处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吴宇一脸无奈地看着药碗,正要出去处理掉,吴尚又跑了进来。 “吴宇,有急事,快。” 见吴尚一脸严肃,吴宇以为夏侯宿出了什么事情,也顾不得其他,随手将汤药又放下,转身跟着跑了出去。 第23章既然你一心成为本侯的人,本侯就成全你 夜色深沉,圆月高悬。 黎司晚醒来时,已经夜深了。 第一眼便看见了身上盖着的披风,黎司晚认识,是夏侯宿的。 微愣片刻之后,黎司晚唇角浮现一抹笑意,心底在这一刻,很是温暖。 看来这夏侯宿,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嘛。 那她也不能辜负他的好意才是。 黎司晚想着就站起身来,跑进药庐鼓捣一番,在吴心的帮忙下,把一堆药材搬进了夏侯宿的偏殿。 药浴池已经重新放上了热水,黎司晚则把药材一一放了下去。 这是新药方配合的新药浴。 “小姐,怎么样?” 黎司晚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不错。” “那便好,也不枉小姐这么辛苦才研制出来。” “不过还缺一味药材,你去药庐药杵那里,放着柏梓花,你帮我用水好好洗洗,洗完之后再沸水里滚两刻钟,一定要看着,别让它散了,我也得看着这边。” “好,我这就去。” 吴心快步出去,刚转身进了院中,夏侯宿从一侧回了书房。 脸色很是不好,苍白又夹杂着青黑。 明显是急怒攻心。 看见桌上的汤药,夏侯宿看向外面的家丁,“这药谁送来的?” “是韩小世子给吴宇的。” “有他人进过这里吗?” “没有。” “下去吧!” 家丁不由得看了看偏殿,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毕竟未来少夫人,也不算外人吧。 而听了家丁的话,夏侯宿也没再多想,端起汤药就一饮而尽。 转身走到一侧,正要提笔写信,却发现眼前有些模糊,一股气血直冲颅顶。 夏侯宿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内息压制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转息之间,他气血翻涌,全身燥热的难以克制。 夏侯宿起身,赶紧快步向着药浴池走去,想要让自己清醒清醒。 可刚到门外,就听内里有什么动静。 “搞什么啊,谁把花瓶放到这里啊,绊我下水,差点淹死在这池子里。” 黎司晚抱怨的声音在夏侯宿的耳畔掠过,丝毫不被听清。 他混沌里,只看见黎司晚掀开帷幔缓步而出。 衣衫尽湿,紧贴着她的身姿,曼妙婀娜,一目了然。 满头墨发都湿哒哒地散落在身侧,水滴顺着下颚,滴落颈弯和领口。 如此画面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不仅诱惑着吞噬他的理智,更是唤醒了他心底刻意压制尘封的记忆。 这也是他的秘密。 无尽的愤恨在眼底汇聚,好似将他拉回那绝望的夜晚。 “宿小侯爷,我这毒酒不错吧,你此刻是不是感觉,整个五脏六腑,都快被消噬殆尽了?” 红绸罗帐,龙凤花烛。 满是喜气的婚房里,黎司晚一袭嫁衣,美艳无双,但脸上的笑意,却嚣张讥讽,眼底的恶毒,更是颠覆曾经温柔的伪装。 夏侯宿半跪在她身前,拼尽力气也抵挡不住体力的消解,五脏六腑火热绞痛,口中鲜血喷出。 “为什么?” 黎司晚一声冷笑,“为什么?既然你这般好奇,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早就是殿下的人了,我接近你,不过就是为了今日,殿下已然安排好了一切,等你一死,二十万镇远军,便会尽到他手。” “所以从一开始,便都是你们设的局!” “是啊,宿小侯爷啊,你聪明一世,可怎么就不知,权势是这世间最具诱惑的东西呢?你一心信任的好兄弟,早就不是年少的模样,如今的他,为了帝位,可以牺牲一切,我也是。” 黎司晚说着,在夏侯宿身前蹲下身来,“我也不怕告诉你,老侯爷回京遇刺一事,也是我透露的消息,殿下下的手,老侯爷虽然未死回到了侯府,但不是病重不治,而是我亲手送走的他。” “黎司晚...” 夏侯宿怒吼着向前扑去,却因毒素攻心被黎司晚躲开,他倒在地上,无力呻吟。 这时,门开了。 宋祁钰一脸淡漠的走了进来,黎司晚却娇柔地俯身靠进了他的怀里。 “殿下,他刚刚可是想杀我呢!” “是吗?可吓到你了?” “自然是吓到了,而且这些时日我潜伏在他身侧,他虽未碰过我,我却也恶心得很,殿下,你可要为我出气才是。” “这还不简单?” 宋祁钰笑着俯身下来,一手拽过夏侯宿,拉扯着他扔到门口,让他看向侯府院中。 “夏侯宿,看看吧,如今的侯府,是什么模样,我也是看着曾经的情分,才让你好好为他们送行呢。” 说着,还将一把匕首放进了黎司晚的手里,“他的命,是你的了。” 夏侯宿看向门外,血色遍布,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想要起身,却无能为力。 黎司晚上前,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手中握着匕首,却不敢落下。 宋祁钰上前,握住她的手,“来,我教你,要做皇后的人,可不能心慈手软。” 匕首刺入体内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生命的逝去。 但他们并没有直接取走夏侯宿的性命,而是留下护卫看着他,逼他看着通天火光,将侯府尽数吞噬,这才扬长而去。 夏侯宿还依旧记得浑身焚烧的滋味,他步入地狱,得上天垂怜,这才获得了重活一次的机会。 重生之后,他步步为营,只想保住侯府,如今,却依旧被黎司晚算计。 满心的仇恨混杂着药力,让他开始失控。 而黎司晚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从里面一出来,就看见了夏侯宿,也注意到了他的不正常,却只当是他身体不舒服。 快步上前。 “你怎么了?没事吧?” 关切的话语戛然而止,刚到夏侯宿身前,黎司晚便被夏侯宿猛的一手掐住了脖子。 黎司晚抬眸就看见他血红的双眸,眼底的恨意和杀意让她瞳孔一震,心底发颤。 不等她发问,夏侯宿已然开了口。 “黎司晚,告密,下药,如今又来勾引本侯,你果然是死性不改。” 什么? 告密,下药? 黎司晚一头雾水,但夏侯宿已然失了控。 此刻黎司晚在他的眼里,和记忆里虚伪的面容重叠,是阴险恶毒的杀人凶手。 是他前世今生,无数睡梦中都要惊醒的存在。 更是他无时无刻,不想杀掉的人。 手里的力道越发重了,黎司晚呼吸不过来,身体还被夏侯宿拎上半空。 “夏侯宿,你又发什么疯!” 黎司晚拼命挣扎,手脚扑腾着踹向夏侯宿。 好在夏侯宿气血翻涌,力气也受了影响,不过转瞬黎司晚就从他手里逃脱。 可就在黎司晚朝门外跑去时,夏侯宿又猛然伸手,直接将她拽了回来。 黎司晚失衡撞进他的怀里,温软炙热,夏侯宿仅存的理智,也瞬间被药力侵占。 “既然你一心想做本侯的人,那今日,本侯就成全你!” 说罢,夏侯宿直接将黎司晚扑倒在地,伸手就暴力撕开了她的衣衫。 第24章衣衫破碎,但更为破碎的,是她的人 “夏侯宿你疯了!” 黎司晚怒吼着挣扎,却阻止不了夏侯宿。 此刻的他如凶兽一般将黎司晚压在身下,在撕开她衣衫的同时,将她的双手单手扣住死死压在了地板上,随即俯身而下。 黎司晚躲避不开,被他重重吻上。 生疏的吻里带着无尽的占有和宣泄,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衣衫半褪,他的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用力的同时,吻也越来越猛烈。 灼热的气息环绕着,黎司晚被吻得快要窒息,口中更是弥漫起了血腥气。 也就是这血腥气,让黎司晚有了反抗的法子。 在夏侯宿辗转的间隙,黎司晚猛地用力朝着他的唇瓣咬了下去。 这力道极大,瞬间血流遍布。 夏侯宿也恢复了丝丝清明,但也仅仅是片刻而已。 药力的作用太大,让他的意识更加混沌。 而且尝到了黎司晚的香甜,让他更不能自拔。 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衫,身躯滚烫着就裹上黎司晚。 黎司晚看着这样的夏侯宿,她是真的害怕了。 双眼通红,又急又怕。 “夏侯宿,你放开我,你放开...” 叫喊声散落在夜风里,院里本就无人,即便有人,听见这样的动静,也是不敢过来。 夏侯宿的占有愈发浓烈,黎司晚的挣扎显得无力弱小。 她自然也是发现了夏侯宿的不正常,但却也是无能为力。 只能故技重施,奋力咬着夏侯宿。 夏侯宿却如不知疼痛一般,根本没有反应,反而似乎激起他更深的冲动。 眼看着就快穿越底线,黎司晚也陷入了绝望。 泪珠顺着眼角滑过,滴落在夏侯宿的指尖。 “夏侯宿你个王八蛋,我不会原谅你的!” 一声怒吼,连带着指尖的炽热,夏侯宿意识深处,突地冲出了一道缝隙。 不可以! 他不可以这么做。 即便她前世今生都十恶不赦,他可以杀她,却不能这么对她。 夏侯宿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冲动,用仅有一丝的理智,从黎司晚的身上翻身下来,紧缩在一侧,手死死扣着地面。 “走!” 这绝处逢生,让黎司晚有一瞬的呆滞。 换来的是夏侯宿更重的怒吼,“本侯让你滚!” 他也怕,怕自己的理智不够控制住他自己。 黎司晚这才赶紧从地上翻身起来,但向外跑到一半,却又停下了脚步。 看着同样狼狈不堪极力克制自己的夏侯宿,她已经猜到了他的处境。 回头看向他,“这药霸道厉害,你若是不得解,怕是会下黄泉,但我还没大度到愿意用自己救你的地步,所以,若我是你,会选择里面的药浴池,清醒清醒。” 这一刻,在夏侯宿的眼底,黎司晚衣衫破碎,但更为破碎的,是她的人。 唇角还带着伤痕血迹,脸色惨白,眼底通红含着泪珠,委屈,愤怒,坚定又无助的模样,好似一柄冰冷的刺刀,直直插入了他的心口。 让他更加清醒。 他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眉头紧皱,眼底浮现了愧疚。 黎司晚此刻却已经不敢停留,拢着衣衫就跑了出去。 转身的瞬间,夏侯宿清晰地看见了她滑落的泪珠。 背影萧索狼狈,这一刻,他竟有想要起身追出去的冲动。 但最终又被克制了下来。 转身扑进了内里的药浴池。 黎司晚此刻,心底的情绪也是复杂到了极致。 但也还保持着理智。 跑回院中先去了药庐,吴心一见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把这个让人送去药浴池,还有,通知韩处过来,就说夏侯宿快死了!” 说罢,就又转道进了房间。 她还是做不到看他去死。 于公于私于钱...或许是! 吴心不敢耽误,只得先去做事,等回来时,黎司晚已经换好衣衫,直接出了府。 二话不说,直接奔向了天下第一楼。 避开在前厅熬夜忙着的苏逍遥,直接去了后院的僻静院落。 情绪也终于绷不住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她是哭什么,但此刻就是委屈生气还伤心,只想发泄一场。 夏侯宿这个神经病,疑心狂,王八蛋... 心底骂了千万遍,也不足以解恨。 反而哭得越来越猛。 吴心见状也不好再问,只能见她抱在怀里,和她一起大哭了一场。 而此刻别院里,夏侯宿也刚从药浴池出来。 韩小世子一脸无语的看向吴宇,“我怎么交代你的?让你把药处理掉,你倒好,竟然不当回事,这下好了吧,要不是那丫头,你家小侯爷就真的见阎王了。” 此话一出,刚刚还陷在混乱的夏侯宿瞬间回神,“你说什么,你知道那药有问题?” “是啊,这是我研制的新药,但是会有催情的效果,所以便让吴宇处理掉的,谁知道...” 什么? 不等韩处说完,夏侯宿猛然起身,快步进了药浴池,当看见浴池边打碎的瓷瓶,脑海里当初被模糊的话语也渐渐清晰。 “搞什么啊,谁把花瓶放到这里啊,绊我下水,差点淹死在这池子里。” 不是有意勾引,只是意外巧合! 夏侯宿眼底一颤,整个人通体冰凉。 恰好此时,吴尚从外面进来,一见这场面也是愣住。 夏侯宿心生不安,“有话就说。” “告密的人已经查到了,是姚统领府中的侍卫,为财卖主。” 竟然,也不是她。 夏侯宿眼底满是愧疚,脑海里皆是黎司晚委屈破碎的那一幕,心竟也跟着抽痛。 他真是混账! 闭眼将所有情绪尽数压下,韩处却凑了过来,碰了碰他唇瓣的伤,又盯上他脖颈处的咬痕。 “夏侯宿,这么猛的药,你不会把那丫头给...你说话啊!” 许久沉默,夏侯宿这才深叹一口气,转身正要出去,吴心却走了进来。 一看夏侯宿唇瓣和脖颈的伤痕,也便明白过来。 “小侯爷,是你欺负了黎大小姐吧。” “吴心,怎么跟小侯爷说话呢?” 吴宇一开口,却被吴心瞪了回去。 “无妨,她现下如何?” 夏侯宿语气低敛,还透着犹豫的担忧。 吴心一声轻哼,“难受得很,哭到现在还晕了过去,小侯爷,不是我不敬,您让我去盯着黎大小姐,这么长的日子以来,我贴身观察着,我觉着黎大小姐不是坏人,相反的,她善良热心又坚定,是我见过的女子之中,最为厉害又风范的,而且...” 吴心指了指里面的药浴池,“为了治您的病,黎大小姐也是费尽了心思,日日研究,才研究出了新的药方,今日带我前来准备,怎的就出了这样的事?” 夏侯宿抓到了重点,“今日,是你和她一起来的?” “是啊,只是缺了味药材,我回去取罢了,怎料就...而且在黎大小姐受了欺负跑回院里,第一件事还是让我送药过来,和通知韩小世子,若她有坏心,怎会如此待小侯爷您。” 吴心一声叹息,韩处也顺势接话,“是啊,若不是那丫头的处理,你怕是等不到我啊。” 说完又看向吴宇,“都怪你小子。” 吴宇可怜巴巴,夏侯宿却抬步走了出去。 “吴心,带我去看看她。” 第25章高门大户大户的人,总是有些疯癫变态的 夜色深沉,几近凌晨。 夏侯宿的轻咳声随着马车一路到了天下第一楼门口。 “小侯爷,您刚伤了身子,深夜风凉,属实没必要一定此刻过来的。” 吴尚在一侧满脸担心,等马车停下,夏侯宿下了马车,站在大门口,却久久没有进去。 他此刻的心底,也是矛盾纠结。 对于前世的黎司晚,他恨入骨髓。 面对如今的黎司晚,他愧疚今日所为,却也看不透真实的她。 他分不明现下的黎司晚到底是真实同前世不一样的,还是也只是伪装。 毕竟前世黎司晚伪装的时候,他是分毫没有看出来,还深陷她的局中。 两种思绪在他的心底交缠,让他踌躇不前。 在冷风里待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踏进去半步。 一声叹息之后,又重新上了马车。 “走吧,回侯府,吴心,好好照顾她。” 马车又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只留下吴心一声叹息。 这一夜,夏侯宿彻夜未眠,黎司晚也是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日天不亮就醒了过来。 吴心第一时间给她解释了事情的原委,黎司晚也表示理解。 以为她告密害死他好友在先,又误会她下药在后,好巧不巧她还在他的房里来了个湿身诱惑,是个人也的确都会误会。 但理解并不代表会原谅。 伤害已经造成,不是那么容易轻易抹去的。 黎司晚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唇角和身上的伤痕,转手戴上了面纱。 昨夜夏侯宿的确是被药力占据了心智,但除了失控的情欲之外,她还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底的恨意和杀意。 那种滔天的恨意不是假的。 他也是真的要杀她。 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但黎司晚不理解,单凭之前风雪苑一事,构不成这样强大的恨意。 如今合作了,也没必要非杀她不可。 因此,黎司晚猜测,夏侯宿身上,还有其他的秘密。 与她相关,但她却不知道的秘密。 正想着,苏逍遥从外面走了进来。 “听说你来了,我还不信,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 “你戴个面纱做什么?” 嘴唇伤成那样,不遮起来怎么行。 “今日要去宁国公府,给宁国公夫人看诊,不想被人瞧出来。” 自从她四处义诊,便有了医仙的称号。 众人不知她的身份来历,便都称呼她为医仙姑娘。 而这国公夫人,便也是由此找到的她。 黎司晚本也打算在京都开医馆,治好国公夫人,也是招牌,便应了下来。 “那你去吧,这里有我你放心。” “有你我当然放心。” 这也是黎司晚的强大之处,即便昨夜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情,今日照样若无其事,做自己的事情。 毕竟她逆境而生,自小便是从困苦中走来的。 这点波折,不算什么。 走到门口,苏逍遥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昨夜我好像看见夏侯宿了。” “你在哪里看见的?” “就咱们门口,站那里待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黎司晚微愣,眼底神色流转,之后才轻飘飘地说了句,“不用管,他有病!” 从后门出了天下第一楼,黎司晚和吴心一起马车去往宁国公府。 “小姐,我打听了一下,这宁国公夫人,好像不好惹啊。” “怎么了?” “听闻这宁国公和国公夫人本是一见倾心,后门当户对成了亲,一开始还是京都传颂的佳话呢,但好景不长,这宁国公是个风流的,日日流连青楼不说,还总是时不时纳妾入府。” “这便是两情不长久吧,可是这关国公夫人什么事?” “这国公夫人是人尽皆知的善妒,自从宁国公没尽头地纳妾,这国公夫人心有不忿,便拿那些妾室撒气,今日这个投井,明日那个掉河,还有些莫名其妙就不见了的,最好的结果啊,就是被赶出府或者发卖了。” “这么嚣张?官府不管吗?” “国公夫人厉害啊,每次不留把柄,官府没有证据,也无可奈何。你看到了今日,那宁国公至少也是纳了十数个小妾的,府中却只留一人,还是前不久刚纳入府的,足可见国公夫人的厉害,所以小姐,一会儿可小心些说话。” “嗯,明白了。” 黎司晚心底大概有了底,等到了宁国公府,外面已经有位嬷嬷候着了。 黎司晚和吴心跟着进去,直接入了内院。 四下里一旁寂静,下人们皆是小心翼翼,最让人惊讶的是,偌大的府邸,竟没瞧见一个年轻漂亮的丫鬟。 直接进了内院,远远地便看见一位妇人在院落亭中晒着太阳。 一身锦衣华服,气度雍容典雅。 黎司晚上前,颔首行礼,“见过夫人。” “你来了,请坐吧。” 国公夫人柳轻烟回头浅笑,声音更是温柔,竟丝毫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 面上却没有表露什么,黎司晚坐下,掏出锦帕。 柳轻烟会意伸出了手,黎司晚便为她把脉。 可片刻之后,黎司晚便蹙起了眉头。 这国公夫人已然油尽灯枯,活不过半年。 而且,无法可救。 黎司晚的沉默,柳轻烟并没有生气,反而还意料之中的收回了手。 “既然能请你来,我自然也是知道我的情况的,你且大胆说,我还有多少时日?” “半年。” “不愧是医仙,他们都说,我活不过三月了,你还能让我活半年。” 黎司晚满眼遗憾,“我会尽我所能,让夫人无痛度过余生。” “好啊,那便有劳你了。” 一个眼神,带黎司晚进来的嬷嬷便起身,“老身送医仙姑娘出去,后续医仙姑娘若来,直接找老身便是。” “有劳。” 黎司晚起身,不知是不是错觉,黎司晚从柳轻烟身上看见的,不是对即将死亡的恐惧,反而淡然得很。 身居高位,都有了这般坦然面对生死的能力吗? 出去的间隙,黎司晚同一位女子擦肩而过。 女子急匆匆进了院中,不等她说话,却听见茶盏碎裂的声音。 “你个贱人,是不是你日日诅咒我,才让我寿元折损,来人啊,给我绑了她,她是不祥之人,一个妾室还诅咒当家主母,找人牙子来,给发卖了!” 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黎司晚眼底震惊。 完全不敢相信,这些话,竟是从刚刚温雅和善的国公夫人口中出来的。 但转瞬又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高门大户的人,总是有些疯癫变态的。 就像夏侯宿。 心里想着,黎司晚就出了国公府。 正要上马车,不远处却传来了议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天下第一楼有麻烦了。” “是啊,商行那些老家伙,已经带了人过去,今日怕是有场恶战啊,这天下第一楼的背后,也不知有人撑腰没,若是没有,怕是很难收场啊。” “可不是嘛,那些老家伙可都是人精,可不好对付啊!” 黎司晚一听,立即快马加鞭,朝着天下第一楼而去。 第26章上扯头发下踢裆,这个赛道,黎司晚强的可怕 他们口中的商行,黎司晚是有些了解的。 说白了,就是商业街的地头蛇。 几个商业大家联合起来搞的小组织而已,规定了任何商铺开张都得前去报备,其实就是要交钱。 黎司晚瞧不上他们,便没当回事。 但眼下看这阵势,怕不单单只是因为没有报备给钱的缘故了。 思来想去,还是综合性商场存在的原因。 对于顾客来说,是极大的便捷和吸引,但对于同类的商家来说,却是致命性的竞争。 因此,他们便想找茬报复。 等黎司晚到天下第一楼时,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乌央乌央的,黎司晚自己都挤不进去。 里面还不停有惨叫声和叫喊声传出,看起来好像是打起来了。 黎司晚更着急了。 因为夏侯宿布在这天下第一楼的人,应该是怕引起他人怀疑,都是用的普通人,几乎没有懂武功的。 这要打起来,可不是要吃亏? “让一让,让一让。” 黎司晚和吴心拼命挤着,许久才挤进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里面打成一片的场景。 商行的人来了很多,天下第一楼人手有限,明显落了下风。 苏逍遥更是一马当先,却也是最狼狈的。 一身凌乱,还挂着两行鼻血。 甚至还有人正朝着东西,要进楼里打砸。 黎司晚一看,心底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 “来人啊,给我砸了这天下第一楼,我看楼都没了,还怎么天下第一...啊...” 随着一声惨叫,说话的商行老大被黎司晚拿着药箱闷头就是一抡,惨叫着就摔倒在地。 另外几个老板一看,瞬间后退着大喊,“来呀,这丫头也是天下第一楼的,给我打。” 手下蜂拥而上,朝着黎司晚袭了过来。 黎司晚正要还手,身前黑影一挡,身姿弱小的吴心,竟然单手就掀飞一个大汉,另一个一脚就踹翻了。 黎司晚目瞪口呆。 “吴心,你会武功啊!” “是啊,小姐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快,揍他们!” 吴心一直在黎司晚的身旁保护她,但黎司晚也没闲着,直接投身到了混战之中。 她虽然没有武功,但从小打的架也是不在少数,还是稍微有些本事的。 这本事,那些人很快就体会到了。 两人配合,吴心负责放倒,黎司晚负责补刀。 上扯头发下踢裆,在这个赛道,黎司晚强的可怕。 饶是见过不少场面的商行大爷们,见这么泼辣战斗力极强的黎司晚,也默默咽了咽口水。 但最为震撼的,还是要数天下第一楼对面,书坊二楼的夏侯宿和韩处。 “这丫头,向来这么凶悍的吗?” 韩处看着拽着大汉头发猛踹他肚子的黎司晚,目瞪口呆。 “黎尚书,如今还躺着。” 这么想来,她对他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你这么得罪她,竟然还活着,真是命大啊!” 韩处咋舌,“你不打算帮帮她?” 夏侯宿看着黎司晚的身影,摇了摇头,“不必!” 说这话时一脸的冷漠,但却在看见一个大汉拎着木棍出现在黎司晚身后时,一只茶杯却从窗口飞了出去。 直直砸在了那大汉的头上。 大汉应声而倒,黎司晚被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地上的茶杯,也没多想,只觉是混战误伤。 眼底狡黠,偷偷从怀里掏出银针,夹在了指缝里。 转身就朝着一侧的大汉拍了下去。 大汉突如其来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黎司晚虽然力气不大,但是跑步却快,绕着众人跑着,时不时来这么一下。 很快,那群人都鬼哭狼嚎,却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而黎司晚却衣袖一拂,一脸高深的模样站到了众人身前。 “尔等凡人,敢惹我,不要命了吧!” 说罢,黎司晚手一伸,手指渐渐弯下。 “三.二.一!” 话音一落,不少大汉纷纷瞬间倒地。 这一幕可吓坏了不少人。 “妖女,她会妖法...” “妖女啊!” 余下众人见她就好似见了鬼一般,惊恐逃窜,四散离开。 战斗结束,现场一片狼藉。 黎司晚一行人险胜。 见百姓们看她的目光都生了畏惧,黎司晚唇角一勾,伸手扶起了地上的苏逍遥。 “诸位,世上没有什么妖神,刚刚不过是医术上的雕虫小技罢了,日后我会开设医馆,欢迎各位光临。” 这便是她的目的。 当然,噱头却不止刚刚那一点。 黎司晚抬眸之际,落到了对面的楼上,却只见一道衣袖从窗边划过,还有清风撩起的,一缕墨发。 黎司晚没有多想,招呼着众人起身,回了楼中。 而对面书坊里,韩处看着躲在窗边的夏侯宿,笑意憋都憋不住。 “宿小侯爷,不是说不帮忙吗?您扔出去的茶杯是什么意思?” 夏侯宿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书籍放下,随即转身离开。 黎司晚自是不知道这些,此刻在天下第一楼中忙得不可开交。 帮着所有人治伤包扎,虽然自己也鼻青脸肿的,却一点不顾及。 好在大家伤得都不重,等到都包扎好了,苏逍遥将后院的酒拿了过来。 众人依次满上酒碗。 “今日,我们一起打过架,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日后便是一家人,天下第一楼,都靠你们了!” 共同经历了刚刚的事情,众人的情绪本就敏感,此刻这一番话,无疑是直击他们的内心。 “一家人!” 欢呼声门外都清晰可闻,黎司晚都忍不住佩服苏逍遥,果然是抓人心的一把好手。 共同举杯,共饮之时,黎司晚却偷偷倒了。 喝酒,她可不会。 但她演技好,没一个人发现。 “今日大家辛苦了,晚膳我请大家去芳香楼,大家不醉不归,如何?” “好,二掌柜威武。” 苏逍遥转头看向黎司晚,“当然啊,还得我们三掌柜请客。” 说罢,苏逍遥低声道,“我没钱。” 没钱还装大爷,不过,倒也值得。 “好,我请!” “晚小姐威武!” 众人激动高兴,黎司晚却偷偷问苏逍遥,“你为什么是二掌柜?我又怎么三掌柜了?” “大掌柜,自然是夏侯宿啊!” 又关他的事! 黎司晚脸色一黑,怎么哪里都有他! 将天下第一楼收拾一番过后,已经入了夜。 众人跟着苏逍遥去了芳香楼,门一关,黎司晚就在后院配药。 “吴心,帮我把剪草拿过来,就在那边左手第二个。” 黎司晚伸出的手并没有接到剪草,却被一只手突然握住了手腕。 冰凉磨砺,是熟悉的触感。 第27章夏侯宿,你是不懂什么叫道歉吗? 黎司晚心底一颤,抬眸看见夏侯宿的那一瞬,她下意识甩开了夏侯宿的手,后退着撞到桌角,差点后翻过去。 眼底的恐惧落在夏侯宿的眼底,让他止住了上前的步伐。 思虑一瞬,转身走到不远处的院中坐下,留给了黎司晚空间。 黎司晚连腰间的疼痛都顾不得,藏在身后的手,将一侧的镰刀拿在了手里。 “你来做什么?” 夏侯宿一脸淡漠,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到桌上。 “听说今日这天下第一楼演了一出好戏,这戏中的主人公还是本侯的未婚妻,自然是要来看一看,你有没有丢本侯的脸。” 听见这话,黎司晚脸色一黑,心底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 “蒙着脸呢,丢不了侯府的脸。” “定亲日已经定了,过两日也该带你回尚书府和侯府走动走动,安排定亲宴的事宜。” “不是还有两月吗?” “我侯府的定亲宴,岂是能马虎的?即便是假的。” 说完,夏侯宿的目光落到黎司晚的脸上。 “看你鼻青脸肿的...” 目光一落,落到了她还有着伤痕的唇瓣上。 夏侯宿眼底暗色划过,只觉自己唇瓣的伤也莫名疼了起来。 但这股疼,却牵引着他脑海里浮现了当时的场景,让他眉头一皱,站起身来。 “这是宫里拿出来的药膏,你好生用着,别到时候见不得人。” 说罢便转身要走。 “夏侯宿,你是不懂什么叫道歉吗?” 道歉? 这两个字,瞬间勾起了夏侯宿矛盾内心里的阴暗。 前世那些画面将刚刚的愧疚掩埋,衣袖下的手缓缓收紧,周身气息冷了下来,转身快步就走到了黎司晚的面前。 黎司晚吓了一跳,生怕昨晚的事情再度重现。 下意识的,手里的镰刀就朝着夏侯宿横劈过来,却被夏侯宿一手截在了半空。 眼底又是同样熊熊燃烧的怒火,只一眼,吓得黎司晚有片刻的迟钝。 “是啊,本侯不懂什么是道歉,更不会道歉,而且...” 语气冰冷异常,黎司晚都能隐约感觉到他杀意的克制,“该道歉的...是你!” 该她道歉? 夏侯宿这是又失心疯了吧! 她做了什么了要道歉? 分明都是他误会她还对她...竟然要她道歉。 黎司晚气得想吐血,但理智让她直视上夏侯宿的双眸。 “夏侯宿,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一直想要杀我?” 原来她都知道! 夏侯宿看着她的眼睛,里面只有纯净的疑惑和委屈。 夏侯宿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是啊,重生的只有他,现下的时节,一切的恶果都还没有发生。 这也就意味着,眼前的黎司晚还是没有做过恶事的黎司晚,还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对她来说,她委屈冤枉。 可他呢,那些痛苦的过去,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却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眼前人,是仇人,却也不是! 那如今,到底要他怎么做? 夏侯宿苦笑着,眼底的悲戚让黎司晚眉头一皱。 他到底是怎么了? 难不成,精神上真有些问题? 黎司晚的猜疑夏侯宿没有看透,但转眸之际,却看见了她手里的镰刀。 即便有了昨夜的事情,此刻她恐惧害怕,但对他挥下来的镰刀,却依旧是刀背迎着他。 眼底神色反复,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夏侯宿眼底恢复寂冷一片。 一手挥掉黎司晚手里的镰刀,拽着她就向着一侧走去。 黎司晚挣扎着,“放开我,你干嘛!” “你若再不听话,天下第一楼,就不是你的了!” 一句话,让黎司晚瞬间安静。 夏侯宿也并没带走她,只是将她按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伸手拿过那药膏,直接帮黎司晚涂了起来。 他本是粗粝之人,此刻的动作却轻柔得很。 药膏冰凉的触感在他指尖化开,黎司晚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俯身在她身侧,墨发随着肩侧滑落,扫过黎司晚的指尖。 黎司晚抬眸间,是他认真的侧脸,脸上虽没有表情,但却依旧好看得紧。 黎司晚心里嘀咕。 这人真是,前一秒还要打要杀的,这会儿又帮她抹药... 黎司晚看着看着,目光不由地落到了他受伤的唇瓣上。 她咬的。 妖冶的面容,带着伤痕的唇瓣,破碎的神情... 绝了,怎么会有这么勾人的男人。 任黎司晚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此刻盯着他,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而这一动作刚落幕,黎司晚就感受到了一股凛冽的视线。 果不其然,抬眸就见夏侯宿正盯着她,眉梢紧皱,神色很是...无语。 黎司晚瞬间意识到,刚刚她咽口水那一幕,绝对被他看见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侧头对视的画面,在外人看来,美如画卷。 “刚刚...我只是...” 不等黎司晚狡辩,夏侯宿已经将药膏放到桌上,站直身子,和她拉开了距离。 “三日后,本侯来接你。” “我...” “你若不去,天下第一楼就不是你的了!” 夏侯宿转身就走,黎司晚气鼓鼓的坐着。 只会拿天下第一楼说事! 可更气人的,是对她非常非常的管用。 看着夏侯宿的身影渐渐消失,黎司晚也是无奈叹息。 刚刚的温柔擦药还历历在目,但她心底的气也还是没消干净。 也不是别的,她就是想要一声道歉。 明明是他犯了错,却傲娇地还要她低头。 什么人嘛! 黎司晚嘴里骂骂咧咧,起身继续配药。 只不过除了柳轻烟的药外,她还配了夏侯宿的药的。 虽然生气,可他还是不能死。 于... 算了。 这一夜,黎司晚睡得还算安稳。 第二日一早,便故意带着天下第一楼的众人,在京都城的各处晃荡。 毕竟昨日一战,天下第一楼一战成名。 而大战之后,商行的人个个卧床不起,天下第一楼的人却都生龙活虎。 没有比这再好不过的医术宣传了。 如此一来,之后医馆开张,便不愁没人来。 至于那些卧床不起的,自然是黎司晚银针的效果。 接下来的三日,黎司晚一直忙着天下第一楼开业的事情,只到三日后的早上,夏侯宿的马车停在了天下第一楼的后门。 黎司晚也规规矩矩梳妆,只不过脸上的伤还未全好,所以还是带着面纱。 等上了马车,夏侯宿依旧慵懒靠在一侧,黎司晚也静静坐在角落里,两人谁也不理谁。 许久,还是夏侯宿率先开了口。 “脸黑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本侯抢来的呢。” 第28章国公夫人杀了国公爷? 有什么区别吗? 黎司晚腹诽,但现在要她装出笑意,她可挤不出来。 索性转了个话题。 “小侯爷这般明目张胆到天下第一楼接人,就不怕别人知道你和这里的关系?” “有什么需要避讳的?更何况,让人知道这是本侯的地盘,日后便不会再有人轻易找你麻烦,你不该觉得庆幸才对?” “小麻烦是可以避免,但大麻烦却是你带来的。” 商行那些小角色,她足够应付,根本不需要夏侯宿出面。 但他一出面,引来的可不只是小角色了,天下第一楼,会被很多人盯上。 那些人,可不是她能对付的。 似是看出黎司晚的担忧,夏侯宿指尖在手炉上轻轻扫过。 “你是觉得,本侯处理不好那些事情?” “你处理...” 等等!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会处理好那些事情? 他有这么好心? 黎司晚眸色流转,夏侯宿却又毫不留情地泼了冷水。 “这天下第一楼好歹是本侯买下来的,总不能让一些蠢货,给亏了本吧!” “你说谁蠢货呢?” 夏侯宿半抬着眉梢,看向了黎司晚。 没有说话。 但此刻的沉默,却比任何的话语还要让人生气。 黎司晚冷哼着正要硬气一回,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小侯爷,前面好像出了事。” “什么地方。” “宁国公府。” 一听到宁国公府,黎司晚里面转身下了马车。 远远地就看向不远处宁国公府门口围满了人。 “杀人啦,宁国公夫人,杀了宁国公啊!” “是啊,这国公夫人是疯了不成?” 听见这话,黎司晚立马朝着门口跑去。 刚要挤进人群,手腕一紧又被拽了回去。 回头就看见夏侯宿将她扯到身后,一旁的吴宇大声道。 “宿小侯爷到!” 众人一听,瞬间回头,看见正是夏侯宿时,纷纷后退,中间直接留出了一道通道。 见状,黎司晚就跟在夏侯宿身后,一路畅通无阻。 等入了府门,便有不少家丁丫鬟拿着细软朝外跑去,口中念叨着,“夫人疯了!” 入了前厅,黎司晚脚步一顿。 因为殿中血流成河,宁国公正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而他身侧,柳轻烟浑身的血迹,瘫坐在地上,双眼通红,但唇角却带着笑意。 没有思索,黎司晚抬步就要上前,夏侯宿却拦住了她。 “做什么?我看他还有没有...” “来不及了,已经咽了气。” 久在沙场,没有人比他更能辨别死人。 黎司晚定眼看去,的确没了声息的迹象,而且看出血的位置,他身上,足足被捅了九刀。 夏侯宿看向柳轻烟。 “宁国公夫人。” 听见声音,柳轻烟这才缓缓回神,抬眸目光却是落到了夏侯宿身后的黎司晚身上。 夏侯宿侧身站到黎司晚的身前,挡住了她的目光。 柳轻烟倒也没有说什么,颤颤巍巍起身,“人是我杀的,宿小侯爷放心,我会就在这里等着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过来。” 说着,她转身坐到了一侧,神情淡然地端起一侧的茶盏,喝起了茶。 那模样,好似刚刚她并没有杀人一般。 “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宿小侯爷难道不知吗?这京都城的都知道,我这国公夫人就是个笑话,妒妇,但明明,是他对不起我。” 柳轻烟眼底怨恨,双眼血红,“当初明明是他求娶的我,是他同我说,要与我天长地久,可是不到短短一载,他便厌弃了我,一个接着一个小妾地纳进府来,就连那青楼的名妓也能同我共事一夫,我如何能忍?” 柳轻烟将手中茶盏猛然砸在地上,夏侯宿伸手将冒头出来的黎司晚按了回去。 “我一个一个将那些小妾给打发了,他却一个接着一个地又纳进来新的,我昨日不过是把他新纳的小妾发卖了,他竟然要休了我,天道不公,我已经没多久可活了,他却还要休了我,仅仅为了一个小妾,你们说,他不该死吗?” 柳轻烟疯狂大笑着,“他不是曾经说过要同我天长地久吗?我成全他,九刀取命,和我一同在地下黄泉,天长地久啊。” 看着柳轻烟的模样,黎司晚眉头紧皱,眼底皆是动容。 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皆是正常,没人能体会到女子的痛苦。 若她日后能顺利在这里活下去,她绝不嫁人。 正想着,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大批的捕快涌了进来。 “见过宿小侯爷。” “徐少卿不必多礼。” 来人是大理寺少卿徐清风,很快将现场包围起来。 夏侯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黎司晚立马跟上。 公差办事,他们自然不能在场。 离开之际,黎司晚回头,目光和柳轻烟在半空相撞。 这一刻,她竟在柳轻烟的眼底看见了笑意。 那是释然,也是解脱。 黎司晚心底触动,就这么心情沉重地回了马车。 夏侯宿见她的模样,想了想开口道,“吴宇,转道回别院吧。” 一听这话,黎司晚一愣,“不去侯府了?” “你心绪不宁,去了也是失礼,改日吧。” “那我先回天下第一楼。” “怎么?是不打算回别院了?” 黎司晚沉默,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他都不道歉,她才不会回去呢。 夏侯宿气息沉了沉,“吴宇,停车。” 马车停下,夏侯宿看了看黎司晚,“你可以走了!” 黎司晚脸色一黑,满脸的无语。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黎司晚冷哼的下了马车,看着马车遥遥远去,气鼓鼓的朝着天下第一楼走去。 如今满街都是议论宁国公府的事情,按照黎司晚了解到的,大理寺接手案件之后,先行取证,之后会进行公审。 到时候,她也要去看看。 公审的日子倒是出的很快,公审当日,黎司晚早早的就去了大理寺的公堂。 里面同样是挤满了人,黎司晚只能站在边上勉强看到里面的情况。 内里已经开审,柳轻烟已然不复曾经模样,狼狈虚弱的跪在地上。 对杀人的罪行供认不讳,并自请求死。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人群里却突然挤进去一道身影。 “大人英明,国公夫人她不该死啊!” 黎司晚定眼一看,冲进去的人很是熟悉,她曾见过。 正是当时府中,柳轻烟肆意骂着,说要发卖了小妾。 第29章突然就给他跪下了 黎司晚眉梢一皱,瞬间觉察到了不正常。 柳轻烟虐待发卖的小妾,如今却公堂之上为她求情? 小妾被捕快拦下,她索性在堂外跪了下来。 “大人明察,夫人所做一切皆是善事,宁国公本就是该死之人。” “我不过是将死之人,突发善意放你一马罢了,你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子恩情来回报我。” 柳轻烟语气淡然,但眼底却红了。 “夫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为何还要装作恶人的模样。” 小妾哭着伸手,直接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不少人赶紧遮上眼睛,但黎司晚却看得真切。 她的身上密密麻麻皆是伤痕,淤青更是多不胜数。 见状,徐清风让人将小妾带了进去。 “你且说明原委。” “多谢大人,我名小翠,本是城外一卖花女,不久前进城卖花时意外被宁国公看中,当日便尾随我回了家,以我全家安危威胁我为妾,我不允,便将我父亲打个半死,无奈我只好进了宁国公府。” 小翠泣不成声,“本以为我入了府,将就过完这一生也就罢了,万万没想到,这宁国公是连畜生也不如,每每来我房中,总是打骂凌辱,让我痛不欲生,但念在家中亲人还在他的手上,只能忍气吞声。” 小翠看向柳轻烟,“好在有夫人,每次我被凌辱半死时,皆是夫人将我救下,后来知我不愿留下,更是假意虐待我将我发卖,实则是暗地里放我自由,而且据我所知,此前那些小妾,也皆是夫人用此办法救了她们。” 小翠磕头在地,“大人,该死的是宁国公,夫人这般好人,还请大人开恩啊!” 这一番话下来,四下里不由得议论纷纷。 黎司晚也是震撼。 一叶障目,之前她也曾被舆论控制了思想,对柳轻烟有一些偏见。 如今真相竟是如此。 黎司晚心底五味杂陈,百姓们亦是。 “小翠,谢谢你。” 柳轻烟笑着看了小翠一眼,随即却朝着徐清风拜了下去。 “大人,杀人偿命,律法所在,我本也是将死之人,既然动手杀人,便也没想过要活着,还请大人,让我以命抵命。” 自己求死。 黎司晚眉梢微皱,但却似乎也能理解。 柳轻烟应该曾经也是深爱过宁国公的吧。 如今亲手杀了他,没有人比她更痛苦的了,宁愿以命相抵,来寻求解脱。 “你说得没错,律法就是律法,你虽事出有因,但的确杀了人,法外容情,却不容罪,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顺你所愿。” 徐清风令牌丢下,“罪人柳轻烟,残杀宁国公,罪不可恕,十日之后,执行死刑。” “谢大人。” 柳轻烟唇角带笑,如释重负。 小翠却哭成泪人,“不要啊大人,夫人...” 百姓们神色各异,黎司晚却转身离开了公堂。 眼底有着嘲讽的笑意。 这个时代,哪有什么律法公平,不过是柳轻烟无法脱身,也不愿脱身罢了。 像夏侯宿那些人,杀人不在其数,不也同样脱身的干干净净。 等等。 夏侯宿! 或许,他有办法。 黎司晚眼底一眼,朝着侯府别院而去。 正好夏侯宿外出未归,黎司晚直接去了后厨。 她的想法很简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先讨好了再求人,他总不会太好拒绝。 夜幕降临之时,黎司晚也做好了满满一桌的菜,随即在桌旁来回徘徊。 “该怎么说呢?咳,夏侯宿,我给你一个向我赎罪的机会,你要不要?” “这样是不是太嚣张了,毕竟是求人办事,该柔和点吧。” “没错,柔和点,小侯爷玉树临风风华绝代,今日看起来,格外的好看呢,其实呢,是有件事情想请小侯爷帮忙。” “不行不行,这样明摆着是有求于人拍马屁嘛!” 黎司晚自导自演,想着要怎么跟夏侯宿开口,太过入神,完全没看见身后缓步而来的身影。 “不管了,发挥我超级无敌能屈能伸厚脸皮的功夫就行了...” “你超级无敌能屈能伸厚脸皮的功夫,要做什么?” 声音突然在身后想起,黎司晚心头一跳,当回头看见夏侯宿的瞬间,黎司晚双腿不听使唤,突地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这一幕一出,现场一片死寂。 夏侯宿愣在原地,黎司晚向他下跪,是万万没想到啊。 其实黎司晚自己也没想到。 神色尴尬得很。 但转念一想,跪都跪了,总不能白跪吧。 “小侯爷,我有一事相求。” 夏侯宿眉梢微皱,“怎么?你闯了什么灭九族的大罪了?” “没有没有,就是有件小事请小侯爷帮忙罢了。” “起来再说,本侯可受不起你这大礼。” 夏侯宿说罢,转头看向那一桌酒菜。 黎司晚唇角勾了勾。 嗯,没想到这阴错阳差的一跪,看来效果出奇的好啊。 马屁都不用拍了。 刚起身,就听见夏侯宿冷声道,“又想毒死本侯?” 黎司晚无语,却还是挤着笑意上前,扶着夏侯宿在桌边坐下。 “这是我有求于人的态度嘛,小侯爷尝尝,这可都是我亲手做的哦!” 亲手做的。 听到这四个字,夏侯宿的心底有种莫名的舒坦。 “不是说不回别院吗?” “没有没有,这不是忙着天下第一楼开张一事,太忙了,来回走动不方便,所以才说暂时不回来,是暂时。” “哦,可本侯也还没弄懂什么叫道歉呢!” 夏侯宿伸手倒着茶,这语气这神色,可真是贱嗖嗖的。 但黎司晚没办法,不仅不能生气,还得赔着笑脸。 “小侯爷说的哪里话?小侯爷不需要道歉,都是那巧合惹的祸,与小侯爷无关。” “当真?” “当真!” 黎司晚咬牙切齿,夏侯宿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既如此,那本侯且原谅你了,说说吧,你有什么事?” 他原谅她! 他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怎么不去把东萧国拿回来! 黎司晚深呼一口气,将自己情绪平和,“宁国公夫人一事,小侯爷可知道了?” “嗯,你是为她而来?” “正是。” “怎么?跟她有仇,想要落井下石?” “不是,我想救她!” 夏侯宿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诧异地看向黎司晚。 “你要救她?本侯记得,你与她该无交情才对。” “是没有什么交情,但她是个好人,且她活不过半年了,她这一生,皆被束缚在国公府里,余生这短短半年,何不给她自由。”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她是好人,所以你想帮她,甚至不惜向本侯下跪?” 第30章他刚刚,竟然因她而笑 下跪只是个意外,可不能说啊! 黎司晚索性沉默。 夏侯宿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好一番打量眼底神色复杂得很。 许久,还是黎司晚重新开口。 “此事其实很简单,您出手偷梁换柱,将她带出牢狱即可!” “简单?你当大理寺的牢狱,是本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律法在前,世人就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应有代价。” “那在小侯爷看来,杀人者,皆该偿命吗?若是如此,小侯爷不得死了千百回了?” 此话一出,夏侯宿眉梢一皱。 黎司晚却继续道,“就我所见的,小侯爷在风雪苑杀了嬷嬷,在画舫杀了杀手,这些我全当你是正当防卫,可恒昌楼的掌柜的...” 黎司晚欲言又止,夏侯宿却一声轻笑,“你是在威胁本侯吗?” “当然不是,我想说的是,若想做到律法公平,就要人人平等,不要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既然做不到,就不要以律法公平为借口,来搪塞拒绝我。” 人人平等? 夏侯宿看着黎司晚,她一脸坦然,眼底神色坚定又认真。 夏侯宿脑海里曾经她打骂丫鬟的场景交错着,再度皱起了眉。 而皱眉的神色落在黎司晚的眼里,就变成了不理解。 是啊,时代根深蒂固的思想,怎么会有例外呢。 黎司晚一声叹息,为夏侯宿满上酒,“算了,说这些也是无用,不如小侯爷先尝尝我做的菜,一切之后再说?” 人人都说,要征服一个男人,就先征服他的胃,收买同理。 黎司晚帮着布菜,夏侯宿倒也不怕她下毒,真就这么悠闲自得的吃了起来。 菜肴入口,皆是美味。 夏侯宿不由得惊叹,“好手艺啊。” “那必须的,我可是自小练出来的,吃过的人都说,堪比五星级大厨。” “自小练出来的?” 夏侯宿眼底探究,黎司晚这才反应过来。 她一个尚书府嫡女,哪用自小做菜的? 黎司晚倒是也不慌,镇定道,“小侯爷有所不知,我自小就喜欢做羹汤,家里人拦都拦不住呢。” “竟是这样?” “是啊!” 夏侯宿盯着黎司晚的双眸,却看不出什么来。 又尝了几道菜,这才又开口道,“你既喜欢做菜,那不如日后本侯的饮食,便由你来负责吧!” “啊?” “怎么?你不愿意?” 黎司晚苦笑,“愿意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天下第一楼那边实在太忙,不如这样,我每月留出三日,专门给小侯爷做菜如何?毕竟若是天天做,您吃腻了,也不好。” 夏侯宿点点头,之后放下筷子,认真地看向黎司晚,“说说吧,你想救国公夫人的真正原因。” “我已经说过了,就是觉得她是好人啊!” “本侯要听实话。” 看着夏侯宿眼底的猜疑,黎司晚无语叹息。 “小侯爷,不是每个人做事,都一定要有得失利弊的,我真的只是单纯想救她,她十数年来宁愿背负毒妇之名,只为救下那些女子,还她们自由,这样的人,不值得救吗?” “那你又为何,觉得本侯会帮你?” “因为小侯爷也是好人啊!” 这也是实话,虽然夏侯宿阴晴不定,偶尔变态,但本质上,他也是个好人。 不仅仅是因为他常年沙场,还有这些时日,黎司晚所听的关于他的所有故事。 鲜衣怒马,为国为民,心系天下,即便毁了自己,也一直在守护家国。 这样的人,就是好人。 这也是即便有了之前的矛盾,黎司晚依旧敢来找夏侯宿的原因。 说他是好人! 夏侯宿不由得有些想笑,可看见黎司晚眼底真诚,他竟笑不出来。 心底某处在触动着。 就在这时,黎司晚又突地伸手,拉住他手的同时,抚上了他的脉搏。 指尖传来她的温热,让夏侯宿冰凉的手,竟迅速回温。 黎司晚认真的侧脸落在夏侯宿的眼底,有一瞬间,比之烛火还要明亮。 而黎司晚探明脉搏之后,却皱了皱眉。 “这几日,你都没有药浴和喝药?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语气还有着生气,他若死了,她可是也活不成了! 但这样的神色落在夏侯宿的眼底,便是对他的关心。 夏侯宿心头微动,但下一刻却从黎司晚的手中收回了手。 “大夫都走了,本侯还用喝药吗?” “又不止我一个大夫,再者说了,药方都在,我不在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的意思是说,要终止我们当初的合作了?” 终止? 她是这个意思吗? 终止合作,任务怎么完成? 黎司晚赶紧摇头,“当然不是,我说过要救你,无论如何,就都不会让你有事!” 这话一出,夏侯宿眼底猛然一亮。 这还是第一次,一个柔弱的少女,在他面前扬言,不会让他有事。 唇角不由得浮现一抹笑意,端起酒杯时,又将笑意掩藏。 “随你!” 见夏侯宿没有再说什么,黎司晚这才松了口气。 但今日的夏侯宿,似乎有点不一样。 黎司晚看过去,夏侯宿侧身坐在灯火下,合着月色星辰,周身清冷却透着往日没有的柔和。 虽然很微弱,但却能感觉得到。 黎司晚正看得入神,夏侯宿突地回过头来,黎司晚吓得立马收回了目光。 “中秋之后,会有宫宴,需要你同去,你准备准备,在这之前,你先同本侯回趟侯府。” “哦,好。” 黎司晚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那小侯爷,您中秋有空吗?” “中秋也有宫宴。” 黎司晚有些失落,“哦。” “不过,本侯向来不喜欢这种宫宴,不去也罢。” “真的吗?” 黎司晚瞬间浮现笑意,“天下第一楼中秋开业,小侯爷来捧场吧,我可是只邀请了你一人哦!” 黎司晚的语气里有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撒娇,眉眼弯弯,这让夏侯宿根本没法拒绝。 “好,毕竟本侯也是天下第一楼的大掌柜!” 夏侯宿答应,黎司晚自然是高兴的。 有夏侯宿镇场子,就不怕出乱子。 开业只要顺利,日后便是盆满钵满。 黎司晚笑着起身,“那小侯爷再吃一点,我去给您熬药。” 转身就走,可到一半似是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夏侯宿。 不等她开口,夏侯宿径直道,“明晚城外山坡,你想见的人自会见到。” “多谢小侯爷,我就知道,小侯爷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了!” 黎司晚边笑边跑开,身影落在夏侯宿的眼底,最终化为一抹笑意。 当他回头之时,那笑意通过酒杯映入他的眼帘。 笑意渐渐收敛眉梢微微皱起。 他刚刚,竟然因她而笑! 第31章杀手,断崖,这不是主角的配置吗? 月色宁静,这一夜,黎司晚心底有着莫名的高兴,许是因为国公夫人一事的解决,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其他。 但毋庸置疑的是,她心底的气消了。 消得有些莫名其妙。 第二日一整天,黎司晚都心不在焉,在天下第一楼忙了一日,一到夕阳西下,就迫不及待,去了城外。 和夏侯宿约定的地方,有一处小院,临湖而建,清幽得很。 应该是夏侯宿平日里消遣所居。 里面有两人看守,黎司晚也不好四处瞎逛,只好坐在院中等着。 等到夜色深了,两辆马车才缓缓而来,黎司晚赶紧起身,当看见柳轻烟从马车下来的那一刻,黎司晚唇角浮现笑意。 赶紧上前,将柳轻烟扶住,扶着她到院中坐下。 身后马车下来的,正是夏侯宿。 想来是夏侯宿已经同柳轻烟说过了来龙去脉,也或许是从凶杀现场柳轻烟见她那一眼就认出了黎司晚,总之此番相见,两人都心照不宣。 “我本是罪人,又是将死之人,却劳二位冒这般风险,真是愧不敢当。” “好啦,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 黎司晚将带来的包袱递给柳轻烟,“这里面是我给你备好的药,都写清了服用时间和剂量,以后的半年,你不会有痛苦,还有一些盘缠。” “多谢。” “你这一生都被束缚在内宅之中,接下来的日子,去享受自由吧。” “两位大恩大德,我此生无以为报,来生,必然结草衔环,来报此恩。” 柳轻烟说着便要跪下,却被黎司晚一手捞了起来,“下辈子啊,对我报恩就好了,小侯爷是大好人,自然是施恩不望报的。” 此话一出,夏侯宿眼底划过一抹无奈,黎司晚看了看他,歪头一笑。 就在这时,外面又响起了马车声。 待马车在院外停下,马车上跃下数个女子,为首的,正是那日公堂替柳轻烟求情的小妾。 难道是... 黎司晚心有所想,那几位女子都已经跑了进来,激动地跑到柳轻烟面前。 “夫人,你真的出来了。” “夫人,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原来真是这样,柳轻烟曾经救过的小妾们,此刻来见她了。 柳轻烟一脸惊讶,“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还出现在这里?” “自从夫人出事的消息传出之后,姐妹们便陆陆续续来了城中,今日收到陌生人递的消息,说夫人今夜会在此处,我们便都过来了。” 黎司晚转头看向夏侯宿,他想的,还挺周到。 柳轻烟病弱,一人离开,难免不安心。 但黎司晚也没想到,人间情意,竟然这般美好。 “夫人,此番就跟我们走吧,此前您救了我们,余生,我们陪您。” 几人喜极而泣,黎司晚也不由得红了眼。 这就是情意福报吧,余生,柳轻烟也一定会在欢笑里渡过。 夜色渐深,柳轻烟也不好耽搁,在最后和众人一起叩谢了夏侯宿和黎司晚之后,便马车遥遥远去。 黎司晚如释重负一般,看着月色明亮,星辰遍空,转头看向一侧的夏侯宿。 “小侯爷,一起走走?” 夏侯宿微楞,但还是起身,跟着黎司晚一起走了出去。 清风寂静,月色却将两人并肩的身影拉长,透着别样的安宁。 “小侯爷,您是怎么把柳轻烟弄出来的?” “假公济私!” “小侯爷您可真是正直义气...” “好了,事情办成了,就不用拍马屁了!” 一句话,让黎司晚的彩虹屁憋了回去,“但是小侯爷,您这般将此处告知那些人,不怕她们会泄露出去?或者被其他有心人知道?” “你觉得本侯会在乎?” “小侯爷智勇双全,运筹帷幄,自然不在乎那些无能之辈。” 吹完一波,黎司晚侧头浅笑,“小侯爷,其实你不必装恶人的。” “装恶?此前你在我手下差点被掐死的时候,可是骂我变态的。” 额! 看着夏侯宿,黎司晚只觉脖子有点疼。 但眼底却不害怕了。 尤其昨夜关系缓和之后,黎司晚想到了那晚,即便夏侯宿被药物控制,却依旧在极限时克制自己让她走,足可见,他是个正人君子。 至于之前对她的杀意,现在也消失不见了,至少暂时是没有的。 那杀意的原因,黎司晚相信,总有一天她也会弄清楚的。 “小侯爷,后日便是中秋了,我们准备清晨就开业,到时候您可要准时来。” “嗯。” “还有...” 黎司晚话还未出口,猛然看见夏侯宿眉梢一皱,伸手就将她拽了过去。 转身之际,她看见身后飞刺而来的长剑。 黎司晚心头一怔。 有刺客! 完了! 地址她知道,此刻也是她叫夏侯宿出来的。 她脱不了关系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黎司晚赶紧和夏侯宿解释。 “不是我,我没有...” “本侯知道!” 夏侯宿一手将刺客击落,淡淡回了一句。 他知道? 黎司晚疑惑,但这疑惑也只有一瞬。 因为接下来,十数名刺客从四面八方涌出,瞬间将两人团团包围。 而此刻他们的位置,已经离小院很远,吴宇他们也没有跟来城外。 这可如何是好? 刀光剑影在她身侧划过,黎司晚心都快跳出来。 自己躲在夏侯宿身后,又被他来回拉着躲过袭击,这一刻,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再次与剑锋擦肩而过,夏侯宿伸手将她拉到一侧,而自己的手臂却被划开一道血痕。 杀意弥漫,夏侯宿飞剑杀出一道间隙,带着黎司晚飞奔而出。 月色笼罩,两人奔逃在林间小道。 “我们不是该往小院跑吗?” “他们敢明目张胆动手,怕是小院已经无人了。” 都死了? 黎司晚心头跳动,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杀手,黎司晚拼命向前跑去,那速度,丝毫不落夏侯宿半步。 好在自小逃跑多,跑步上黎司晚还是擅长的。 “小侯爷,你身上没有烟火啥的吗?就是报信的那种?” “忘带了!” “这都能忘?” 黎司晚叫喊着,一侧的夏侯宿却突地停住了脚步,黎司晚没有注意,还在朝前冲去。 等看清前方是断崖时,瞳孔一阵。 好在夏侯宿伸手及时,这才一手将她拽了回去。 好险。 身后的杀手接踵而至,黎司晚看了看断崖,一脸无语。 怎么又是这个套路,断崖,杀手,不该是主角才有的配置吗? 他们俩炮灰怎么还轮上了? “站着别动!” 夏侯宿淡淡说了一句,随即手执长剑,朝着杀手们快步而去。 第32章要死一起死 身影很快,剑花都眼花缭乱。 夏侯宿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而且夏侯宿又旧伤虚弱,此刻自然是落了下风。 但他却一直将黎司晚护在身后。 黎司晚急得像热火的蚂蚁,却又无能为力。 “小心!” 只见杀手合击,一脚将夏侯宿击退。 合力一击带着内息,夏侯宿的身影后退不止,竟朝着断崖摔落下去。 “夏侯宿!” 这一刻,黎司晚顾不得任何思虑,下意识就冲了过去,伸手拽住了夏侯宿的手。 但巨大的冲击让她也摔倒在地,被夏侯宿拖拽着一直到了断崖边,脚及时勾住了一侧的树干,这才稳住了身子。 可是夏侯宿到底是个大男人,黎司晚拽着他,根本无力将他拉上来,四肢都快骨裂的感觉。 “放手吧,本侯受了内伤上不去,你若不放手,会和本侯一起掉下去的。” “少废话,我没力气了,你快想想办法。” “他们是来杀本侯的,与你无关,本侯死了,他们自会离开。” “我不会放手的,你有说话的力气,快想办法上来。” 黎司晚怒吼着,使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夏侯宿拽上来,却依旧于事无补。 让她走? 搞笑! 若是夏侯宿死了,她任务就失败了,也是个死。 就在她坚持时,身后的杀手们也围了过来。 眼看着杀手手里的刀已经举了起来,夏侯宿眉头皱起。 “你若再不松手,可是要和本侯一起死了!” 顺着夏侯宿的目光,黎司晚看见了杀手的刀。 吓的心一颤,“要死一起死,我也认命了!” 黎司晚吓得闭上眼睛,就连声音都在颤抖,但抓着夏侯宿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松动。 这一刻,夏侯宿看着黎司晚,眼底深处,涌现了别样的波澜。 随即唇角微微勾起。 在杀手刀锋落下的那一瞬间,夏侯宿手中猛地一个用力,黎司晚直接便被拽了下去。 挥下的刀瞬间扑空。 “啊...” 随着杀猪般的叫声,黎司晚坠下断崖,随即撞入夏侯宿怀中的那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夏侯宿收回点入她穴位的手,将她紧紧揽在了怀中,一个旋转飞身,直接上了崖顶。 那动作轻盈,毫不费力。 伸手将黎司晚放在一侧,之后才漫不经心地站到她的身前,抬眸看向那些杀手。 眼底淡然,笑意却让人心惊。 “玩儿了这么久,该结束了!” 不等杀手们反应,夏侯宿抬脚踢起地上的长剑,转身之际,已经到了杀手的面前。 速度极快,紧接着月色下寒光交错,随着惨叫声,杀手们瞬间倒地。 不过眨眼的功夫,夏侯宿手里的长剑随手一丢,身前只剩大片的尸首。 而那些杀手的眼底,还残留着生前的震惊。 夏侯宿这才转身,看向昏睡过去的黎司晚。 思虑片刻,从怀中掏出烟火,在半空炸开。 之后才走到黎司晚身前,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月光照亮黎司晚的面容,即便已经昏睡,但眉头依旧紧皱着。 夏侯宿看着她,神色流转,“是真的,想要同我一起死吗?” 话音刚落,不远处过来一辆马车。 吴宇下来,看见满地尸首没有丝毫的惊讶。 夏侯宿则是抱着黎司晚上了马车,“剩下的,你来处理。” “是!” 交代一声,马车启行,快速离开。 山路颠簸,夜色渐去,转而天明。 侯府别院黎司晚的小院里,夏侯宿和韩处坐在树下木桌前,阳光明媚照耀而下。 “不是我说你,竟敢以身为饵钓刺客出来,你可真够胆大的。” 听着韩处的话,夏侯宿浅笑一声,“此举一箭双雕,值得。” “是啊,与其让他们躲在暗处,倒不如一起拉出来杀个干净,还能借此试探那丫头,的确一举两得,不过,那丫头真的没有通风报信。” “的确没有。” “意料之中了,听你说完她生死边缘都不肯放开你的手,想来对你是真心的。” “也或许,是她看破这是个局呢?” “她若有那本事,那你可玩儿不过她,不过虽然是局,但刺客是真的,危险也是真的,生死之际最能显现一个人的内心,她应该是装不出来的。” 韩处话音刚落,房内就响起了动静。 “小姐,你醒了?” “我没死?夏侯宿呢?他没事吧!” 声音传出,韩处饶有趣味地看向夏侯宿,“你看,醒来第一时间是关心你呢!” 夏侯宿唇角轻勾,眼底神色流光溢彩。 “是啊,所以我决定,勉为其难的...暂时不杀她。” “你本来也没杀她好吗?” 两人在外闲聊,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黎司晚真正的担心的从来都是自己。 坐在床上,听着夏侯宿没事,黎司晚才松了口气。 夏侯宿没死,任务就没失败。 她就还能活。 还好还好。 缓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夏侯宿为了救他被剑刺伤的画面,眉梢一皱。 “小侯爷在哪儿?” “就在外面院中,昨夜带小姐回来之后,便一直守着呢。” 守着她? 黎司晚心底一暖,眼底流光涌动。 但随即又想到,或许是因为,昨夜她拼死救他的事情? 也是啊,生死不弃,任谁也会被打动吧。 这样也好,夏侯宿对她的敌意,会少很多。 起身披了衣衫,这才出了房间。 夏侯宿正和韩处闲聊,侧眸之际,浅笑温柔。 迎着阳光,浑身好似都被镀上一层温和,是黎司晚没有见过的模样。 圣洁温润。 微楞之后,黎司晚上前,“小侯爷,你的伤?” 见韩处在,想来都处理妥当了。 “没什么事,你感觉如何?” 这是在,关心她? 头一次啊! 果然昨夜生死与共是正确的决定! “我也没事。” 简单两句话之后,四下里陷入寂静,黎司晚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尴尬的气息。 她能感觉到,和夏侯宿之间有什么好似改变了。 沉默许久,还是韩处打断了这氛围。 “黎大小姐,你之前的图纸,已经有人着手做了,阿宿的身体现在调养得也很好,已经不久之后就可以按你所说进行治疗。” “到时还得有劳韩小世子相助。” “这是自然,所以我想说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便留在这别院,我会抽时间过来与你先行配合协做所有的规程,到时真正动手,才能配合得最好。” 韩处的思虑是对的。 黎司晚点点头,“好,我定然不会让小侯爷有事。” 此话一出,夏侯宿下意识抬眸看向黎司晚。 黎司晚也转眸看去,视线在半空交错。 这一刻,黎司晚的心,莫名不规律的跳动起来。 第33章花好月圆你真帅 夜色静谧,这一夜,黎司晚睡得很香。 还出奇地做了梦。 梦里,阳光普照,绿草如茵。 夏侯宿站在那里,朝她回眸轻笑。 再醒来时,她的心跳动清晰。 接下来的两日里,黎司晚又为天下第一楼忙得不可开交,但每晚都会回到别院,为夏侯宿扎针。 而夏侯宿对她的态度,也明显好了许多。 有时候两人还能谈笑几声。 这让黎司晚,很安心。 终于到了中秋当日,鞭炮通天一响,天下第一楼正式开张。 而早就被宣传单吸引的顾客们蜂拥而至,一时间,天下第一楼人潮拥挤,忙得不可开交。 清弦阁亦是。 三场《洛神》,场场爆满,而动人的故事,更是获得众人喜爱。 而一楼的苏逍遥更是爆火,本就长得俊美,加上恰到好处的撩人,还有一手好到爆的美妆技术,瞬间捕获众女子的芳心。 黎司晚作为掌柜的,自是哪里有需要哪里搬,忙前忙后累的够呛。 夏侯宿倒是悠闲,他自是不会跟其他人去挤,选了处雅阁静静坐着,让吴宇跑腿,各种稀罕物件都亲自拿过来给他瞧。 吃饱喝足,还去看了一出《洛神》。 还是看着台上那动人唯美的故事,夏侯宿神色沉了沉。 这才明白,当初他看见的那狂徒肚兜的,是黎司晚故意恶心他的。 但同时也在想,这样的故事,黎司晚是如何想出来的。 在黎司晚的忙碌中对她的身影匆匆一瞥,唇角微微上扬。 对于天下第一楼,他是惊讶的。 惊讶于黎司晚的想法,也惊讶于她说到做到的实力。 小小身躯,蕴含的能量是他想象不到的。 更何况,和曾经的她,判若两人。 天下第一楼在中秋节火爆京都城,到了差点开业即歇业的地步。 黎司晚整个人也都快散架,只等到了夜深,客人们才渐渐散去。 毕竟中秋团圆,天下第一楼也强制了打烊的时间,这才成功完成开业。 闭店之后,黎司晚在内设了酒宴,专门为所有天下第一楼的众人庆祝过节。 酒宴摆在后院,整整八桌,热闹非凡。 有苏逍遥在,气氛不用说,黎司晚也是和众人打成一片。 夏侯宿坐在一侧,看着欢笑的黎司晚,体会到了她所说人人平等,真的是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酒宴一直持续到半夜,黎司晚也喝了不少。 实在是太高兴了。 最终,众人要么离去回家,要么醉得不省人事。 整个后院都寂静下来。 帮着收拾完东西,黎司晚坐到了温泉池旁的屋顶,看着圆月星辰,眼底划过了一抹落寞。 不知为何,即便今日一切大功告成,但她的心底,还是有些空荡。 没有归属感。 或许,是因为这里到底不是属于她的时空吧。 这是内心潜意识里,对那个时空的思念。 拎起酒壶喝了一口,黎司晚一声叹息。 “今日这般成功还叹气,你是不是太不知足了一些?” 声音突地在身后响起,黎司晚吓了一跳,回头便看见夏侯宿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小侯爷?你不是歇息了吗?” 夏侯宿走到黎司晚身侧坐下,“是准备歇息了,但看见有人在屋顶发愣,我便也想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中秋嘛,自然是要看月亮的。” 黎司晚浅笑着看向夏侯宿,“中秋团圆,小侯爷不用回侯府的吗?” “侯府确实有家宴,我已经抽空去过了。” “去过了?什么时候?” “就在你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真好啊,有家人,真好。” 黎司晚轻声叹息,看向那圆月,眼底有着淡淡的悲戚。 她是孤儿,从未团圆过。 后来有了师父,但却因为医学忙,对于节日更是没有概念。 而且,师父有自己的家,终归不是她的团圆。 她总是孤身一人而已。 感觉到黎司晚身上的气息,夏侯宿眉梢微蹙。 “这不怪你。” 黎司晚一愣,“嗯?” “尚书府的事情,与你无关。” 知道夏侯宿理解错了,黎司晚也没有反驳,笑了笑道,“我知道。” 转瞬又反应过来。 夏侯宿这是在...安慰她? 不等她多想,夏侯宿也侧眸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混杂在月色里,落到两人眼底,带起莫名的流光。 黎司晚歪着头,清风撩动着她的长发,带起清冷的娇媚。 她一笑的瞬间,魅惑万分。 夏侯宿心头微动,就在这时,黎司晚再度粲然一笑。 “小侯爷,谢谢你。” “谢什么?” “嗯,很多,谢你收留我,谢你救过我,也谢你支持我,还有,谢你今日的赏脸。” 黎司晚脸颊红晕,明显是有些醉意了。 站起身来,指着那夜空。 “还有,谢你是这世间,我第一个牵绊。” 她所谓的牵绊,是指因任务而生的性命相连。 而落在夏侯宿的耳中,却是别样的意味。 夏侯宿有些失神,黎司晚却又突地俯身到了他的身前。 近在咫尺,气息都在交缠。 黎司晚看了看夏侯宿,却突地放下酒壶,伸手抓住夏侯宿的衣襟。 夏侯宿一愣,“你做什么?” 黎司晚没有理他,而是帮他将衣衫拉紧,还将衣带紧紧系住。 “你可得好好的,不能着凉。” 说着,黎司晚又伸手将夏侯宿的双手紧握在了手心。 “这么凉可不行啊!” 黎司晚捧着他的双手,俯身朝着内里吹了吹热气,还温柔揉搓起来。 指尖传来的温暖,在夏侯宿的心底开始汇聚。 黎司晚认真细心的模样落进眼底,如火焰一般,点亮了他的眼眸。 这一刻,他竟莫名有种,想要伸手抓住她的冲动。 他的目光凝视在黎司晚的脸上,黎司晚丝毫没有察觉一般。 一直帮他暖着手。 清风里,明月下,待她抬眸,撞入夏侯宿的眼眸。 她歪头轻笑,眼底已然有些迷离未清。 “你醉了,回去歇息吧!” 夏侯宿说着,正要起身,却被黎司晚一手按了回来。 不等他反应,黎司晚又突然伸手,直接捧住了他的脸。 温热的触感让他身子一僵,黎司晚指尖戳了戳他的脸。 “花好月圆...你真帅!” 话音刚落,黎司晚笑意渐褪,迷离的双眸就这么缓缓闭上。 身影一晃,竟朝着身后就这般倒了下去。 夏侯宿眸色微变,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 入怀温软,许是醉意朦胧,黎司晚下意识就紧紧回抱住了他的腰身,还在他胸前,小猫般地蹭了蹭。 本就是屋顶腾空,这一下,直接让夏侯宿分了神。 身影双双坠落,径直落进了下方的温泉池中。 第34章本侯我 入水温热,两人的身影瞬间被水面淹没。 水流翻涌,黎司晚立马睁开了眼,但眼前晕眩,只感觉到夏侯宿有力地揽着她,翻涌着就出了水面。 雾气弥漫,夏侯宿俊美的脸近在咫尺,水滴顺着他的侧脸滑落到下颌,线条格外明晰。 随着喉珠滑动,那水滴落入领口。 伟岸有力的身姿,单手就紧搂住了她,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他指尖此刻传来的温度。 魅惑勾人,就在此刻了。 在黎司晚看向夏侯宿的同时,夏侯宿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娇媚,从不因凌乱狼狈而削减,反而更上一层。 纯欲诱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抗的。 就在这宁静沉寂之间,两人的心跳莫名有了不同的频率。 而后在对视的暧昧里,黎司晚支撑不住,再度闭上了眼。 倾倒着撞进夏侯宿怀里,这一次,夏侯宿紧紧搂住了她。 见她沉沉睡去,夏侯宿才将她重新抱了起来。 上了温泉池,一路朝着房间走去。 她睡得很香,唇角还带着丝丝笑意,似是夜风凉意,让她下意识往夏侯宿的怀里钻。 当她的头埋进夏侯宿颈弯的那一瞬,夏侯宿脚步微动。 她温热的呼吸时不时扫过,带起他一阵又一阵的酥麻。 温软在怀,让他心底生出了异样的感觉。 随即加快步伐,将她送回了房间。 交代吴心好好照顾之后,这才回了自己的房中。 站在窗边,看着月色,夏侯宿眼底神色复杂,最终渐渐坚定下来。 既然他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那黎司晚也该有才对。 那些悲剧还没有发生,现下的她和前世也大不相同。 或许她选择了不一样的路,那他,也该给她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才是。 唇角浅笑,夏侯宿笑着转身,在轻咳声里,去换下自己的衣裳。 而他不知道的是,刚刚那温泉池一幕,已然被别人尽收眼底。 同样的月色之下,清弦阁的楼上窗边,韩处笑得很是高兴。 “我早就说过,夏侯宿以后会栽在这丫头手里,他之前还狡辩说绝不可能,如今我看着,怕是已经要沦陷了。” 他的身前,韵娘正在点茶,温柔依旧,“晚儿心底纯善,不适合宿小侯爷。” “你不看好他们?” “世间感情一事,哪里有他人置喙的,一切皆在他们二人,我只是觉得,晚儿不适合卷入那些诡谲里,她该自由自在,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才会一直灿烂。” 韩处在桌边坐下,认真地看向韵娘,“所以,这也是你拒绝我的原因?” 韵娘指尖微顿,为韩处奉上一杯清茶。 “韩小世子说笑了,你我之间,天差地别,可做知己好友,却不可做其他。” 见韵娘拒绝的话又要出口,韩处赶紧打断,“嗯,这茶真不错,还得是你的手艺啊。”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韩小世子,宿小侯爷有些不适,请世子过去看看。” “知道了。” 韩处立马起身,“应是又着凉了,真是不让我省心啊,我先过去看看。” “好。” 韩处转身就走,可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 “若我不是世子,你会不会愿意一试?” 韵娘正要开口,韩处却快步离开。 或许此刻没有答案,才是最好的答案。 韵娘眼底神色复杂,走到窗边,看着下面韩处离开的身影,一声叹息。 “你不懂,我们是不可能的,我的过去...” 欲言又止,满心愁绪,皆在月色之下掩藏。 黎司晚倒是意外睡得很好,只是第二日一早,就被吴心拽了起来。 头痛的厉害,却也没有办法。 因为天下第一楼,又爆了。 顾客络绎不绝,黎司晚又忙得不可开交。 还是夏侯宿又拨了人手过来,这才松快了些。 韵娘那边也是忙得火热,在众人的请求下,《洛神》还加演了一场。 盆满钵满,黎司晚心里也是满满当当。 腾出身后,黎司晚就去了医馆。 医馆开张定在了天下第一楼开张的五日后,如今也只剩几日,得好好准备。 里面都安排的差不多了,黎司晚再核对一遍药材便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还有就是要招一个懂医术的助手才行。 黎司晚站在小梯子上清点检查,门外一道身影缓步而来。 黎司晚看也没看,“有什么不舒服吗?” “怎么?未开张的医馆,也给人诊病吗?” 熟悉的声音一出,黎司晚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好在及时抱住梯子坐了下来,这才稳住。 夏侯宿看着她滑稽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怎么?我这么可怕吗?” “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小侯爷竟然会大驾光临我这小医馆!” 刚说完,黎司晚突然发现了一个要点。 夏侯宿刚刚对她的自称,是我! 而不是本侯。 黎司晚有点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看着他道,“治病救人等不得,所以开不开业都一样,小侯爷过来,是随便瞧瞧,还是不舒服了?” “我舒不舒服,你不知道?” 黎司晚一愣,的确没有听错。 这说明,他现在不对她摆架子了。 唇角轻勾,但转瞬又道,“我怎么会知道?” 他舒不舒服,她怎么会知道? 夏侯宿脸色一黑,“所以昨夜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昨夜?昨夜发生了什么?” 夏侯宿脸色又黑了黑,没好气地坐到一侧,“自己想!” 嘶。 又生气了。 果然还是阴晴不定。 见他这样,黎司晚都不敢下来,就这么坐在半空。 “昨夜喝了点酒,然后在屋顶看月亮,然后小侯爷来了,然后...” 黎司晚渐渐回忆,当脑海里闪过她捏夏侯宿脸的那一瞬,吓了一跳。 手里的单子脱手掉了下去。 黎司晚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意外连带着身体失衡,从梯子上直接栽了下来。 “完了完了!” 黎司晚惊叫着想选个好点的姿势落地,可下一瞬,她腰身一紧,整个人再度腾空。 翻转之际直接落入了夏侯宿的怀里。 惜命的她一抓上夏侯宿,双臂就紧紧扣住了夏侯宿的脖颈,即便夏侯宿不搂她,她都挂在夏侯宿的身上,掉不下去。 也就是这一瞬,昨晚的记忆彻底回归。 捏他脸,说他帅。 然后掉入温泉池...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闪现,黎司晚脸颊瞬间红了。 不为其他,只为昨夜温泉池的画面过于香艳,她竟然有些馋。 见黎司晚神色变动,夏侯宿就知道她又在想入非非。 轻咳一声,“我快被你勒死了!” 第35章还未定亲,你便想着要同我和离? 夏侯宿说得一本正经,却显得更加尴尬。 黎司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夏侯宿的怀里出来。 落地之后,轻咳两声缓解尴尬,这才指着不远处的椅子,“小侯爷,你坐下,我给你把把脉。” 夏侯宿转身在一侧坐下,黎司晚跟着上前,搭上他的手腕。 片刻之后,黎司晚才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着了凉,你还喝过药了?” “嗯,正好韩处在。” 那岂不是说明,韩小世子也看见了她的球样? 黎司晚脸色一黑,但还是起身给夏侯宿抓了药,“跟我来。” 转身去了后院,黎司晚架火就开始熬药,夏侯宿就在一侧的坐下,静静看着黎司晚忙碌的身影。 不得不说,她认真起来,真的很不一样。 有一股莫名让人心静的力量。 夏侯宿就这么看着她,清风微拂,夕阳的余晖照耀在他的身上,落下余温。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夏侯宿竟缓缓闭上了双眼,就这么靠在藤椅上,睡了过去。 黎司晚忙着抬眸看过了,微微一愣,随即起身去取了毛毯,这才走到夏侯宿的身侧,小心翼翼地帮他盖上。 俯身看着夏侯宿沉睡的模样,是难得的温和安宁。 此刻薄唇还苟着浅显的弧度,合着余晖,阴郁而灿烂。 清风带动着落叶,从上空飘落。 在夏侯宿的头顶上空,被黎司晚一手接住。 手掌挡住了光,在夏侯宿的脸上落下了阴影。 夏侯宿似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紧闭的双眸,突地睁开。 入眼便是树叶斑驳的光,落在黎司晚的脸上,她笑着看向手心的落叶,露出了灿然的笑意。 这样的笑意落在夏侯宿的眼底,心却莫名有些暖意。 等黎司晚看过来时,正好与他目光交错。 片刻的迟疑之后,黎司晚赶紧起身。 “我怕你凉着,给你盖上点。” 第一时间便是解释,毕竟她被误会太多次。 “咳咳咳...” 夏侯宿轻咳着坐起身来,他竟然睡着了。 黎司晚见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去看汤药。 随手将落叶一丢,却被夏侯宿伸手接住。 凝视片刻,之后才随着清风,落入尘土。 黎司晚熬药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夏侯宿就乖乖喝了汤药。 黎司晚看着,都不由得感慨,“小侯爷难得这般听完。” “是你说的,要听大夫的话。” 他现在,比以前更想活着。 “这才对嘛,没有人不想活着。” 黎司晚笑着收拾,夏侯宿看着她,“明日随我回趟侯府,已经拖了太久了,五日后就是宫宴了。” 是啊,宫宴前,总是要先见侯府众人的。 “好,明日我同你去。” 见黎司晚答应,夏侯宿这才起身,“还有公事,我先回去。” “好。” 黎司晚点头,等夏侯宿转身走到门口时,黎司晚却又追了出来。 “这个你拿着。” 是个手炉。 黎司晚将手炉塞进夏侯宿的手里,又转身进了内里。 夏侯宿微愣片刻,最后将手炉紧紧握在手中,这才转身离开。 医馆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天下第一楼也运行的不错,不过明日去侯府,还是得交代苏逍遥一声。 跑去天下第一楼支援一番,和苏逍遥说明了情况,在入夜之后,又去找了韵娘。 刚到后院,就看见两位女子从韵娘的房间出来,是生面孔。 但黎司晚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见到韵娘,黎司晚便开了口,“她们是?” “这二位分别是礼部全侍郎和林知府的女儿,两家是世交,这两位小姐也一直如亲姐妹一般,今日来是因为对《洛神》的喜爱,有个特殊的要求。” “什么要求?” “她们想加入清弦阁的演出,和这里的姑娘们一样,登台表演,你觉得如何?” 黎司晚回头,从窗口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突地就想了起来。 是她们。 曾经游湖画舫上,她见过她们。 她们便是那亲密相吻的两人。 她们并不是亲如姐妹,而是彼此的爱人。 但在这个时代,这是禁忌,更是骇人听闻,所以她们只能是姐妹,是好友。 而她们想要登台,想来是想利用台上角色的身份,完成彼此真实的相爱。 黎司晚心底感慨,眼底同情,最终点了点头。 “我同意,该给她们机会的。” 韵娘见状也点了点头。 “好,那我便去安排,对了,你这会儿过来,是有事交代?” “这是下一个舞台剧的新本子,你可以先看看,安排一下排练起来。” “你这么快又写出来了?” “嗯,不着急更换的,慢慢来,还有就是,明日我有事不能前来,这边还得你盯着了。” “这你放心,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便是,这里有我。” “有你真好!” 黎司晚笑着俯身就靠到韵娘的肩头。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两人的关系,不再是单纯的合作,也是很好的朋友。 安排好一切,黎司晚就回了侯府别院。 在吴心的帮忙下,确定了明日要穿的衣衫和妆容,这才翻身上床,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黎司晚就跟着夏侯宿上了马车。 今日的黎司晚一身淡雅,气若幽兰,明艳却温婉。 马车里,黎司晚纠结一番,还是看向对面的夏侯宿。 “小侯爷,今日去侯府,我该怎么做?” “就是认识一番罢了,侯府没有什么大规矩,你不必担心。”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亲事本就是假的,那需不需要我假装假装不贤惠,闹一闹事什么的,让侯府众人不待见我,这样日后也好和离。” 这话一出,夏侯宿脸色瞬间就黑了。 “还未定亲,你便想着要同我和离?” “难道小侯爷不想吗?又不是真的成亲,难不成要一起过一辈子?而且,小侯爷你若是有心上人,还能让人等你一辈子?” 一提到心上人,夏侯宿突地气息就沉了下来。 “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同本侯多做一段时间的戏都不肯?” 什么跟什么啊? 黎司晚一头雾水,但夏侯宿却已经气冲冲的下了马车。 侯府到了! 他这是生气了? 为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 黎司晚心里嘀咕着也钻出了马车,入眼便是偌大的府邸,森严庄重,让黎司晚瞬间紧张起来。 夏侯宿冷冽瞅了黎司晚一眼,直接抬步上前。 这是什么意思? 要演老死不相往来,谁也看不上谁的戏码? 黎司晚跟在身后默默想着,不等她确定戏路,府门开了。 随即腰身一紧,就被夏侯宿拉了过去。 第36章他们想要黎司晚 黎司晚一脸无语地看向夏侯宿,“你到底要怎么演?” 夏侯宿却唇角浅笑,俯身到黎司晚的耳畔,“我想怎么演,你还不明白吗?” 夏侯宿说着,放在黎司晚腰间的手,还故意收紧了些。 黎司晚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要演恩爱小情侣啊。 也是,若不如此,还怎么让宋祁钰他们相信她的情报? 这他们紧紧依偎低语的模样,落在正出来府门的众人眼底,就成了暧昧情深。 而黎司晚看见那迎面而来的众人时,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是一僵。 这么多人! 容她想想。 关于侯府众人的资料,在赐婚圣旨下来之后,黎司晚就有研究过的。 侯府的情况比较特殊。 虽说一家四房,但除了侯爷夏侯真,也就是夏侯宿的父亲之外,其余三房,皆是已故老侯爷庶弟的孩子。 也就说,现下侯府里的其余三房,都是夏侯宿的堂叔们。 而侯府的将门延续于长房,也就是夏侯宿及其父亲和祖父这一脉,堂叔们这一脉皆是文臣商贾。 黎司晚正想着,众人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她的身上。 等进了府中,便有人开了口。 “这就是晚儿吧,一听说你要来,我们可是高兴坏了。” 说话的女子约莫四十的年岁,风华依旧,典雅温婉,大家闺秀。 夏侯宿见状介绍到,“这位是二夫人。” 二房夫人,乐悠。 乐悠是淮南商贾之女,因二房老爷掌管整个侯府事宜,南下经商时彼此钟情,之后成了佳偶。 黎司晚赶紧行礼,“见过二夫人。” 说罢又看了看她身侧的冷峻男人,“见过二爷。” “晚儿不必客气。” 夏侯宿又领着黎司晚看向另一侧的一位女子,相较于乐悠的温婉大气,这位女子便英气靓丽,有股不一般的豪爽之气。 “这位是三夫人。” 三夫人林雅,将军府庶女,和三老爷是联姻之亲。 “见过三夫人。” “不必如此多礼,三爷上朝未归,之后再带你见一见。” 三老爷黎司晚也是知道的,被人戏称是投错胎的文曲星。 三爷生来俊美清隽,一身文雅,往那一站,绝不会有人觉得他会是出自将门,反而该是文学世族才对。 而且他的才气更是一绝,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如今已经是宫中御史。 “四爷外出未归,也等回来再为你引见。” 二夫人说着,将一侧身怀六甲的女子引了过来,“晚儿,这位是襄阳侯府的大夫人,也是翼国公府的二小姐。” 柳洁,夏侯宿母亲的亲妹妹,他的亲小姨。 黎司晚温婉有礼,再度行礼,“见过夫人。” “都快是一家人了,快别这般拘谨,来,随我们说说话。” 柳洁说着,就拉着黎司晚的手,将她带到身侧,满脸的笑意里皆是满意。 黎司晚本就不善交际,此刻更是只能赔笑说话。 好在夏侯宿也提前都知会过了,见过了黎司晚,浅聊几句之后,便都各自离开,只留柳洁还拉着她说话。 “看夫人这肚子,是下月便要生了吧。” “你这丫头怎么知道?” “其实,我略懂一些医术。” “是吗?那正好,你帮我瞧瞧,最近的确有些不大舒服呢。” 黎司晚笑着点头,随后为柳洁把脉。 眼底微动,面色却是不变,“夫人没什么事,只是有些劳累了,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府中事多,总是闲不下来,不过我听你的,一定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跟在柳洁身旁的嬷嬷就走了过来,“夫人,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府了。” “好。” 柳洁缓缓起身,再度拉上黎司晚的手,“晚儿,我见你便十分欢喜,今日不能多呆,来日你得空,记得去府上看看我。” “一定。” 送走了柳洁,黎司晚赶紧找到了夏侯宿。 刚刚说话时,夏侯宿自是坐在远处避开的,所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见黎司晚的神色,便知不对。 “怎么了?” “夫人的脉象不大对。” 此话一出,夏侯宿神色瞬间变了,“有人动了手脚?” “我也不太确定,我需要夫人平日服用药物的药渣再看看。” “我安排下去。” 夏侯宿匆匆离开,黎司晚站在院中,看着花园四处花开,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美好。 深门大院,都是算计。 就连未出生的孩子,都未曾放过。 黎司晚心底发寒,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要查侯府断嗣的原因,就得好好勘察各处。 黎司晚以观赏为由,在侯府四处勘察,但奇怪的是,没有找到丝毫的不妥。 毕竟初来乍到,到底也不好一直细查,在用过午膳之后,便离开了侯府。 “小侯爷,有没有机会,能让侯府众人出去?” “你想仔细检查侯府?” “嗯,断嗣一事,我总觉不是什么诅咒,肯定有其原因的,但是侯府太大,因素又很多,我必须好好细细地查。” “好,等我安排。” 夏侯宿这么听话,倒是让黎司晚有些惊讶。 “这么爽快,你就不怕我在你侯府里动手脚?就像放个栽赃之物什么的?” 看着黎司晚试探的神色,夏侯宿浅笑深邃,“你也知道侯府是我的,你若是不怕死,大可一试。” “算了算了,我又不是有病,谁不想活着啊!”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别院。 等进了内里,吴尚就将一个锦帕打开,递了过来。 是药渣。 办事效率真是高啊。 黎司晚不由得感叹着。 但一闻那药渣,黎司晚的脸色瞬间变了。 夏侯宿眉梢一皱,“有毒?” “毒倒是没有,但却有开胃健脾的效果。” “这不好吗?” “当然不好,看夫人的怀相,胎体应是不小,在这种时候给她开胃健脾,她便会胃口大增,如此下去,便是胎大难产,若是严重,孩子和母亲,双双俱损。” 这个法子,黎司晚还只是从电视里见过,没想到,如今真切见到了。 夏侯宿此刻气息冰冷一片,隐隐有了杀意。 “看来他们是近日动的手,之前每月韩处都会去查看的,只有近日才没有去。” 说罢,夏侯宿看向吴尚,“你去处理。” “是。” 见事情解决,黎司晚道,“我去药庐配药,回头你给柳夫人送去。” “好。” 黎司晚转身就走,刚到门口便听身后夏侯宿的声音再度传来。 “多谢。” 黎司晚脚步一顿,有些惊讶。 但却没有回头,唇角轻勾,朝着夏侯宿挥了挥手。 “我是大夫,医者本分。” 待她身影走远,夏侯宿唇角也不由得浮现一抹笑意。 就在黎司晚走后半个时辰,吴宇急匆匆从外面回来。 “王爷,查到了,最近四皇子没什么动静,是暗地里见了人。” “谁?” “井将军府的人。” “见他们做什么?” 夏侯宿想了想,随即讥讽一笑,“看来,他又要颠倒黑白,借刀杀人了吧,可找到了井家人的踪影?” “还未有确切的线索,不过有人说,之前好像瞧见他们的人出现在了天下第一楼的附近。” “你说什么?” 此话一出,夏侯宿神色一变,立马起身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他们想要...黎司晚!” 第37章有病吧?用她威胁夏侯宿? 而此刻的黎司晚正在医馆忙得不亦乐乎。 心底还想着柳洁的事情。 柳洁身为翼国公府嫡次女,身份尊贵,自身也是才貌双全,是极其优秀的人。 据说她曾经也有心上人,是青梅竹马的少年郎,只可惜一纸赐婚,她成为了权衡朝堂的筹码。 她为大局献身,牺牲了自己的幸福,但更悲哀的是,这襄阳侯也是有心上人的,原本的心上人经此赐婚成了妾室,襄阳侯虽不得已与柳洁成了亲,但自然是有些怨气落在了柳洁的头上,所以婚后并不恩爱。 即便如今有了孩子,也只是为了襄阳侯府和翼国公府的连接罢了。 但相较于同情柳洁,黎司晚更担忧她的处境。 准确来说,是因她而引发的后续蝴蝶效应。 从原主的记忆里,她记得曾经听朱湘云提过,襄阳侯府的这位小妾也不是普通人,是巡城营将领之女,是有兵权的。 而这将领,是宋祁钰的人。 所以,是宋祁钰又出手了。 之前就听孙嬷嬷说了,不知道夏侯宿做了什么,以至于现下宋祁钰不能直接致夏侯宿于死地,所以宋祁钰选择了迂回战术。 利用小妾对柳洁下手,若一尸两命,那襄阳侯府和翼国公府自然是会决裂。 他们一决裂,小妾再吹点枕边风,襄阳侯府与宋祁钰联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事,夏侯宿能看明白吗? 以他和宋祁钰的关系,即便知道这事情背后有人操控,也不会想到是宋祁钰吧。 她到底该怎么提醒他呢? 直说的话,她会被以为在挑拨离间吧。 不行,得想个两全的法子才行。 黎司晚正想着,医馆外进来一位女子。 “有人吗?” 黎司晚探出头去。 “有什么需要吗?” “我不太舒服,大夫能帮我看一看吗?” 黎司晚也没有多想,“好,你先坐下。” 黎司晚放下手头的药材,转身走到女子身侧坐下。 可就在伸手搭上她脉搏的瞬间,女子一个反手,直接将黎司晚的手抓住。 黎司晚都没来得及喊痛,颈间便被女子手掌侧劈,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手扫过桌面,药材散落一地。 女子神色瞬间沉了下来,一手便将黎司晚托起,出了医馆。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把黎司晚塞进马车之后,瞬间扬长而去。 等夏侯宿赶到医馆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看着地上的药材,眉梢紧皱。 “去找,必须尽快找到她。” “是。” 等吴宇出去,夏侯宿看向逐渐黑下来的天色,神色低沉。 而此刻的黎司晚,已然到了城外。 待她苏醒时,入眼便是明亮的篝火,还有破烂不堪的断墙。 她倒在地上,不远处坐着十数个人,为首的是个男人,一侧还坐着个女子,正是算计她的那个人。 黎司晚没有动弹,而是继续装晕。 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主好像...没得罪什么人啊。 难不成,是被谁连累了? 心底有了猜想,正好那男人和女子走了过来。 在她身前停了下来,似是将她打量一番,女子开了口。 “哥,确定抓了这黎大小姐,夏侯宿便会来吗?” “那是自然,这黎大小姐,可是夏侯宿的心头爱,他定然舍不得她出事,更何况,宋祁钰和夏侯宿是什么关系,那是自小的交情,他都说了有黎大小姐在手,夏侯宿定然会按照我们说的去做,那就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短短一句话,黎司晚抓到了两个重点。 一,她的确被连累了,他们是冲着夏侯宿来的。 二,又是宋祁钰这个王八蛋出的手,而且丝毫没有顾及到她的安全。 原主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这么个狗东西。 还有,有病吧,用她威胁夏侯宿? 能威胁到个鬼啊! 心底暗骂着,男人却在黎司晚身前蹲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黎大小姐的确是个美人儿,难怪能将夏侯宿迷得神魂颠倒。” 男人伸手,捏上黎司晚的脸颊,那女子一惊,“哥,你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只是想着,他夏侯宿害死了我们的爹娘,我若是占有了他的女人,是不是也算是报复?” 什么? 占有她? 黎司晚心头一跳,可下一秒,那女子却挡在了她的身前。 “哥,你疯了吗?黎大小姐是无辜的,行动之前我便说过,只是以她作饵,绝不能伤害她,而且身为男子,你怎可如此侮辱一个无辜女子?哥,我知道你心底有仇恨,可也不能伤及无辜啊!” 女子话音一落,便迎来一阵沉默。 许久,才传来男人的一声叹息。 “我不过是说说罢了!” 男人又是一声叹息,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女子松了口气,回身伸手,扶起黎司晚的头,想要将她扶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黎司晚瞬间睁眼,一手抓住她的脖颈,手中的银针直接抵到了她的颈边。 “你醒了?” 女子震惊,黎司晚却是抓着她缓缓起身,装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放我走,否则,我这银针下去,她可就没命了!” 倒也不是她胆大,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拼一把。 她不觉得夏侯宿会为了救她答应他们的条件,没准儿还会被当做累赘弃之不顾。 既然他们想拿她当筹码,那现下自然是不敢杀她的,那她就有一搏的可能。 自己逃出生天,比什么都靠谱。 这一举动,自然是瞬间让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男人更是一脸怒气,“我倒是小瞧了你,放了月儿,否则今日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很好,这也是我要说的话,若不放我走,你的妹妹,现在就会死在我的手里。” 黎司晚故意动了动手,那银针瞬间扎入女子的脖颈,女子有些脱力。 “现在只是一半,若另一半银针刺进去,她可就神仙难救。” 黎司晚这般狠厉,属实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男人也确实不敢和她拼,招手让众人退开。 “好,我放你走!” 黎司晚紧紧抓着女子,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面走去。 这里是一处破庙,门外还有不少马匹。 黎司晚看着马,脸色有些难看,不会骑啊! 那要怎么逃走?就靠两条腿? 也就是这一思虑,让她分了神,也给了女子翻身的机会。 反手直击黎司晚的手腕,银针脱手之际,女子瞬间挣脱了她的控制。 完了! 黎司晚暗叫一声不好,瞬间转身就跑。 但她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男人一个飞身,便直接截住了她的去路。 “你你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夏侯宿最爱的人。” “我是不能杀你,可没说不能折磨你,筹码嘛,有条命就是了!” 男人满眼怒气,说着便快步上前,伸手朝着黎司晚抓了过去。 就在男人即将抓到黎司晚之时,一道寒光从远处袭来。 “哥,小心!” 男人侧身躲过,黎司晚抬眼看去,只见熟悉的身影策马而来,突破夜色。 “本侯的人,谁敢动!” 第38章美人和兵权,你到底选谁? 气势汹涌,置地威严。 这一刻,黎司晚看着那轻狂潇洒的身影,心跳突地不受控制。 但她也没忘记保命。 转身又要再跑,却被男人一手掐住脖子,挡在了身前。 而余下的人,纷纷围在他们四周,筑起了一层防护人墙。 “夏侯宿,你若是再敢上前,我便杀了她!” 此话一出,夏侯宿却没有停下,而且策马前行,冷声道,“那便奇怪了,你既要同本侯谈条件,本侯如何不上前?” 此话说得没毛病,而夏侯宿周身的凌厉气息,霸道得很,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无法阻挡。 只等到了身前很近的距离,夏侯宿才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黎司晚的身上。 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语气慵懒,好似看戏一般地问候了一句。 黎司晚撇撇嘴,“逃跑没跑掉。” 委屈又不服气的模样,让夏侯宿一声轻笑,但随后似是想起这是个严肃的场合,这才轻咳一声,看向男人。 “井深,井月,井老将军一生戎马才换得的家族荣耀,你们二人就想如此断送了吗?” “你不配提我爹,若不是因为你,我爹便不会死,今日,我便是要为我爹报仇。” “哦?那你想如何报仇?杀了本侯?” “杀了你是便宜了你,我要你镇远侯府交出兵符,你这人拥兵自重,居心叵测,兵符在你手里,定要生诸多是非,只有兵权回归圣上,才是太平。” “只是这样?” 夏侯宿一声冷笑,“井深,你未免也太小看镇远侯府了吧,难不成你以为,没了兵符,侯府便可任你宰割?真是笑话。” “怎么?你不愿意。” “不愿意又如何?” 井深伸手,用力掐着黎司晚,“那我便杀了她!” “哎兄弟,你冷静点,我的命也是命好吗?” “你闭嘴!” 井深一声怒吼,看向夏侯宿,“如何?美人和兵权,你到底选谁?” “本侯谁都不选。” 夏侯宿冷眼睥睨,“因为他们都是本侯的。” 说罢,夏侯宿从怀里掏出一份卷宗,“井深,看看这个吧,本侯念在井老将军的面子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莫要因你的愚蠢,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卷宗一扔,被一旁的井月接住。 井月打开卷宗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哥...” 井深见井月脸色不对,也看向卷宗,瞬间脸色大变。 “这不可能...我爹怎么会是他...” 两人神色动荡,一时自然是没法顾及到黎司晚。 黎司晚见状,瞅准时机,直接一脚踹开身前井深的人,飞跑着朝着夏侯宿跑去。 “救命啊啊啊...” 身后人伸手想要抓她,却被凭空飞来的暗器阻隔,就这样,黎司晚飞跑着就到了夏侯宿的不远处。 夏侯宿见状,翻身下马,黎司晚迎面跑来,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躲到了他的身后。 拽着他的衣衫,这才喘息咳嗽。 “要了命了,大半夜的!” 黎司晚这种情况还不忘吐槽,夏侯宿浅笑回头,“谁让你不将吴心带着身边的!” 是啊,吴心是会武功的。 难不成,当初他将吴心给她,就是为了保护她? 黎司晚心头一热,夏侯宿则是回头看向井深,“如何?看完了吗?”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你大可自己去查,而且,筹码都跑了,你信不信,还有什么重要吗?” 夏侯宿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夏侯宿...” “本侯说过,只给你一次机会,莫要浪费了!” 语气冷冽,让人心头一震,寒意丛生。 井月赶紧拉住井深,摇了摇头,随后朝着夏侯宿颔首行礼。 “今日是我们莽撞,还请宿小侯爷见谅,宿小侯爷今日所说之事,我们定会查个清楚,若所说是真,我定当登门道歉,但若是假的,我拼上这条命,也会杀了你!” 夏侯宿没有回复,反而转身看向吴宇,吴宇会意,翻身下马,将马递给了黎司晚。 黎司晚这就尴尬了。 看着夏侯宿讪笑着,“我不会骑马!” 夏侯宿一愣,随后突地伸手就扣住了黎司晚的腰身。 不等黎司晚反应,直接托着她上了马,随即还翻身坐在了她的身后。 缰绳一拉,策马回头。 黎司晚晃荡着吓了一跳,直接紧紧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扣抱着夏侯宿的双臂。 跟个双肩包一样挂在夏侯宿的身上。 夏侯宿眼底划过一抹无奈,却也没有抗拒。 而是伸手拉过黎司晚的手,放到了身上的马鞍扶手上。 “抓住这里。” 说着,又拉着她的另一只手,拉住缰绳。 “就这么简单。” 十指紧扣着抓紧缰绳,黎司晚清晰感觉着指尖传来的他的磨砺和温度。 莫名就安心下来。 可当马飞快跑起来的那一刻,黎司晚还是一秒破功。 吓得原形毕露。 “啊啊啊...夏侯宿你着急回去吃晚饭吗跑这么快!” 就这样一路策马飞驰着回了城中。 等黎司晚下马时,双腿都软绵绵的,差点直接趴在了地上。 还是吴心扶着她才艰难回了院中。 夏侯宿看着她双腿发抖艰难走路的模样,唇角笑意越发的开怀。 等回了院中,黎司晚可是缓了好一阵儿才勉强平静下来。 又让吴心给弄了点吃的,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洗漱完,黎司晚的目光落到了窗边桌上的锦盒上。 “吴心,这是什么?” “哦,是侯夫人让人送来的。” 柳洁? 黎司晚好奇地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画轴。 待画轴缓缓打开的那一瞬,黎司晚的眼底,瞬间亮了起来。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画中少年一袭白衣,墨发高束,阳光下策马一笑,灿然炽烈。 只一眼,黎司晚便觉春风拂面,好似被太阳包裹一般。 她好似看见了传闻里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 只是... “咦,这是小侯爷以前的画像啊。” “吴心,这是多久以前的?” “倒也不久,应是年前小侯爷回来述职的时候画的。” 黎司晚眉梢一皱,“你的意思是说,在年前时,小侯爷还是画中这幅模样?” “是啊。” “那小侯爷是何时变成如今这般的?” “也就是三四月前吧,不知怎的,小侯爷病了一场,便改了性子。” 怀疑的流光在黎司晚的眼底流转。 所以,夏侯宿性格的转变,并不是因为沙场的磋磨,即便十数年沙场,他依旧灿烂炽烈。 既然是这般坚毅之人,那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正想着,黎司晚抬眸,就见院门走来了夏侯宿的身影。 披月而来,浑身清冷。 那一身的破碎,让黎司晚的心,莫名酸楚。 而那满眼的心疼,在夏侯宿进门的瞬间,被他尽收眼底。 第39章我就是爱上夏侯宿了 月下烛火,身影成双。 夏侯宿微愣,黎司晚这一眼的心疼,竟看进了他的眼底深处,心底温热。 虽不知缘由,却也觉那缘由似乎并不重要。 “小姐...” 吴心从内里出来,打破了此刻这一瞬的宁静。 黎司晚这才回神,“有事吗?” 夏侯宿也轻咳一声,之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黎司晚。 “这个你拿着,平日里带在身上。” 黎司晚一看,是支烟火。 “小侯爷的意思是,日后若我遇险放了这个,你便会赶来救我吗?” 说这话时,黎司晚眉眼弯弯,一脸笑意,让夏侯宿有一瞬的失神。 但转瞬又回过神来,一拂衣袖,转身就走。 “帮你收尸也成。” 唇角带着笑意,身影凌风,就这么出了院子。 黎司晚看着他的背影,一个白眼丢了过去。 什么都好。 就是嘴欠! 黎司晚看着手里的烟火,轻笑着放好,之后翻身上床。 许是太累,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混沌里,黎司晚来到了一处长廊。 夜色如墨,红绸飘动。 不远处的房间里,似是有着动静。 黎司晚缓步过去,一到门口,却猛然顿住了脚步。 因为那房间里站着的,正是一身婚服的夏侯宿,和...她自己。 清风起,里面的黎司晚回头,朝着她轻笑。 “杀了他!” 宋祁玉的声音幽幽响起。 下一瞬,她手中的匕首,却猛然捅进了夏侯宿的心口。 “不要!” 一声惊呼,黎司晚瞬间从床上坐起身来。 屋外阳光明媚,黎司晚却一头冷汗,看着熟悉的房间,她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梦。 是原著剧情。 黎司晚深呼一口气,扶着额头平复心绪。 不行。 她不能一味地只保护夏侯宿不因病而亡,还有最重要的却忘了。 那就是权势之争。 宋祁玉! 宋祁玉一直没有停下对付夏侯宿的计划,昨夜更是借刀杀人。 在这么下去,没准儿哪日夏侯宿就会中了套。 想到这里,黎司晚就起身下床,穿好衣衫,直接去找了夏侯宿。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说什么来什么。 宋祁玉竟然在。 和夏侯宿对坐饮茶,看起来好不惬意。 黎司晚一愣,将要说的话压了下去,随后朝着宋祁玉行礼。 “见过殿下。” 宋祁玉看黎司晚的眼神也些许的沉定,因为此刻的黎司晚,一身随意,墨发都未打理尽数散在身后。 可就是这般模样,却更惹眼。 而起也说明了她与夏侯宿关系的亲密。 宋祁玉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黎司晚转身就回了自己院中。 立刻穿戴整齐。 想着等宋祁玉走了之后,再去找夏侯宿。 但等着等着,却等来了宋祁玉。 宋祁玉踏进她院里时,吴心正好不在。 四下无人,宋祁玉轻笑着直接在院中坐了下来。 黎司晚离他远远的,“殿下,此处乃我闺房小院,殿下是外男,这般进来,怕是不妥吧。” “阿宿有事要离开片刻,我便过来看看你。” “殿下真是一点也不顾我的死活啊,这里是小侯爷的地盘,你我的一举一动,可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怎么?你害怕了?” 宋祁玉眼底深邃,笑的意味深长。 “只是我好奇的是,如今的你,害怕的到底是你我之事暴露,你不再能为我效力,还是怕阿宿会因此不要你。” “我看殿下这般肆无忌惮,难不成,是想要我被赶出侯府?” 黎司晚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宋祁玉近期的操作,的确有些迷。 尤其是现在,就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似的。 “你说得没错,被赶出侯府,未免不是个好的选择,毕竟你也许久没有什么情报了,留你这颗棋子,也没什么用。” “你威胁我?” “说不上威胁,只是这些日子我惊讶地发现,你好像很有趣。” “什么?” 这倒是轮到黎司晚疑惑了。 宋祁玉打量着黎司晚,“此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竟如此有趣又有能耐,我都有些不舍得将你放在侯府了。” 说着,宋祁玉起身,朝着黎司晚走去,“倒不如我去求父皇取消赐婚,我迎你进府如何?” “休想!” 黎司晚见宋祁玉靠近,连连后退。 宋祁玉见她不肯,皱了皱眉,“之前你可是迫不及待要成为我的人,如今为何又这般?若不是欲擒故纵,那便是...你真的对夏侯宿动了心?” “是又如何?我就是对夏侯宿动了心,所以殿下,日后我们不仅身份有别,还再无瓜葛,还请殿下出去,之后也莫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也保不齐会在小侯爷面前,说些什么!” “你敢吗?你若是说了,这侯府,你可是如何都待不下去的。” 见宋祁玉还在靠近,黎司晚抄起一旁的花盆,“你再上前,我砸你了啊!” 说着,还抬起了脚。 那一副要踹人的模样,瞬间让宋祁玉回想起此前被踹下水的记忆。 脚步停下。 也就是此时,黎司晚转身就绕过宋祁玉,朝着外面跑去。 宋祁玉不太对劲,如今好似根本不在乎夏侯宿会发现他们的关系一般。 黎司晚自不会相信宋祁玉想要迎她回府这样的鬼话。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个可能。 他有了新的计划。 足以灭掉夏侯宿的计划。 黎司晚心惊,心底也有了决定。 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该摊牌了。 当然只是关于宋祁玉的部分。 一路小跑,黎司晚只等跑到后院的湖畔才停了下来。 在一旁坐下,让一个丫鬟去找吴心,之后才看着湖面出了神。 该如何和夏侯宿说呢? 必须要有理有据还动听才是。 还要有让夏侯宿相信她的理由。 就在黎司晚沉思之时,此刻的宋祁玉已经出了侯府别院的大门。 等上了马车,宋祁玉神色沉了下来,眼底幽深,杀意尽显。 “殿下,井家兄妹,还是没有消息。” “无妨,黎司晚已经回来了,就表示和他们会过面了,无论是井家兄妹得逞了,还是夏侯宿杀了他们,这两个结果于我而言,都是好的,如此,我们便可进行下一步了。” “是。” “记住了,既然知道了夏侯宿的弱点,此番定要将他一举击溃,包括镇远侯夫妇,也要与他一起,埋于黄土之下。” ...... 第40章踹他,见面就踹,我保你 黎司晚一直在湖畔等了许久,纠结话术也纠结了许久。 只等夏侯宿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刚刚所想的一切,又瞬间忘了个干净。 “听说你找我?” 夏侯宿在一侧坐下,黎司晚想了想,点了点头,“有件事,想同小侯爷坦白。” “坦白?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没有理会夏侯宿话里的调侃,黎司晚直接道,“小侯爷认为,四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殿下?你怎么会想起他来?哦,听说刚刚你们还在院中闲谈,难不成,你倾慕他?” 什么跟什么啊! 黎司晚脸色一黑,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摊牌。 “宋祁玉,便是那个幕后黑手。” 夏侯宿一愣,眼底惊讶。 这个惊讶倒不是对于幕后黑手是宋祁玉的事情,而是对于黎司晚竟然坦白此事。 但黎司晚自然是理解为他不信。 继续道,“我知道你同四皇子关系非同一般,也未必会相信我说的话,但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真的就是他,夺嫡的关口,他想要的就是兵权。” 夏侯宿淡淡地看着黎司晚,想看透她做这一切背后的目的。 但她眼神真诚纯净,没有丝毫算计,让他根本看不出端倪。 “继续说。” “小侯爷你仔细回想一下,很多事情的发生,是不是都与四皇子有关系?别的我不清楚,但风雪苑,是他宴请的你,先不说你是如何中的药,但中药之后,也是他带着朱湘云去的房间,还有画舫的刺客...” “这些,或许只是巧合。” “真的只是巧合吗?我所见就有了这么多的巧合,在你面前出现过的巧合肯定更多吧,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便不是巧合,小侯爷你应该看得明白才是。” 夏侯宿浅笑着,“你既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害怕你不信,还觉得我挑拨你们的关系。” “那如今如何又要告诉我呢?” “因为我害怕你不知他的真面目,被他算计。” 此话一出,四下里沉静下来,夏侯宿看着黎司晚,许久才倾身过去,紧盯上她的双眸。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不顾自己被我怀疑的风险,也要告诉我真相?” “可以这么说吧。” “那四殿下可是你心爱之人,就这般出卖,不后悔?” “什么心爱之人,小侯爷你胡说什么...” 黎司晚说着说着,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此刻的夏侯宿是一脸了然的轻笑,悠闲好似戏耍她一般。 等等,难道说,这一切他都知道? “该不会,你一直在演戏吧!” “我总要给你表忠心的机会吧!” 果然,他都是知道的。 难怪,从一开始他就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还对她有着浓厚的杀意。 原来是知道自己被背叛了,而在他眼里,她就是帮凶细作。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那么大的恨意吧! 黎司晚想通又想不通的,却也因为这处境,不再多想,只是解释道。 “我承认,我曾经的确被宋祁玉蒙骗,对他有那么一丝的动心,可是后来我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牺牲我,也从未考虑过我的安危,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喜欢,更不值得我去帮。” 说的真情实意无法反驳,夏侯宿却似乎很是关注这一点,“是真的不动心了?” “当然,我有病才会去喜欢那样的伪君子,所以啊小侯爷,你看我,亲情爱情双低谷,所以我才选择和你合作,此后余生,为我自己而活。” 黎司晚满眼坚定和向往,流光满目,让夏侯宿无法不相信。 而且这解释,也让她如今的变化合情合理,夏侯宿无法可说。 “但依我看来,你虽对宋祁玉没了心思,但他好似对你更感兴趣了,嗯...从画舫开始的。” 这一点黎司晚也感觉到了,或许是还想利用她,也或许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之前的原主一直粘着他,他觉得索然无味,现在她不待见他,他反而来了兴趣。 犯贱! “这不重要,我也懒得理他,再看见他,我还踹他。” 说完,黎司晚又看向夏侯宿,露出灿烂笑意,“小侯爷会保我的,是吧!” 眉眼弯弯,不得不说,黎司晚撒起娇来,是有种要命的蛊惑在的。 夏侯宿眼底流转,“宋祁玉手里保你,可不好保,所以,你还是安分些为好。” 黎司晚撇撇嘴,但也没在意,而是提醒夏侯宿,“今日从宋祁玉的话里和态度里,我感觉他应该是放了大招。” “大招?” “嗯,应该是又做了什么很大的事情,而且他自认为很有胜算的那种。” 夏侯宿眼底低沉,唇角却浮现笑意。 “我且等着他送上门来。” 说罢,看向黎司晚,“对了,后日就是宫宴,你准备准备。” “好,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宫宴会参加的人都不是简单人物,我会让吴心把他们的卷宗都拿回去,你好好看看。” “那我们还是要演浓情蜜意小情侣吗?” 看着黎司晚满脸的笑意,夏侯宿眉梢微抬,“怎么?你很期待?” 她期待? 她才不... 目光落到夏侯宿的身上。 精美绝伦,风华绝代。 啧,的确有些期待。 见她愣住,夏侯宿唇角浮现一抹笑意,随即站起身来。 “我还有事。” “嗯。” 等夏侯宿转身,黎司晚这才反应过来,“小侯爷,我日后该如何和四殿下相处?” 夏侯宿眉梢一皱,“你想如何与他相处?” 怎么感觉这语气不大对? 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黎司晚不明所以,但还是继续道,“我是直接见面踹他,还是要温和些好传递些假情报?” 听到这话,夏侯宿的神色才温和下来。 “我与他的交锋,还未到缺你不可的地步。” “那我...” “踹他,见面就踹,我保你!” 说罢,夏侯宿唇角轻勾,转身离去。 那步伐轻快,身影凌风,颇有几分春风得意的感觉。 而黎司晚还沉浸在夏侯宿刚刚那一笑的。 灿烂意气,是她未见过的开怀。 加上那句我保你的霸道。 啧,的确是有些子迷人啊! 第41章收女主为徒?这哪里是徒弟,分明是保命符 宫宴在即,黎司晚又忙得要死要活。 除了天下第一楼的事情,她还给柳洁配药,又要为宫宴试装,还要记下各个人物的卷宗。 本来还想着借着宫宴为已经在京都城声名鹊起的苏逍遥再打打招牌,但又觉得时机不对不能太招摇,也就先放下了这个计划。 宫宴当日,黎司晚一早就准备好,等吴心来叫她时,这才出了院子。 夏侯宿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 不似平日里威压凌厉的装束,今日的夏侯宿,换了身月白色的长衫,玉冠束发,整个人矜贵淡雅,不染凡尘的清冷里,竟还莫名透出了几分温润。 黎司晚好色的毛病又犯了,看着夏侯宿,双眼亮晶晶的。 而夏侯宿的目光,也是落在了黎司晚的身上。 不过今日的黎司晚,倒不张扬,在保守不丢颜面的同时,保持了应有的低调。 同样是月白的锦衣,陪着清雅的妆容,整个人清绝娇媚,格外好看。 黎司晚上前,和夏侯宿并肩而行。 吴心在身后看着,满意点头。 果真一对璧人,太相配了。 等上了马车,黎司晚还是有些紧张,手指绕起了圈圈。 毕竟是头一次前往那权势的中心,一言不合可能就会闯出大祸,甚至丢了性命,她怎么能不紧张。 夏侯宿似是看出来,开口道,“这次宫宴,是皇后娘娘点明要见见你的,不过也就是见见,你就跟在我身边,一切有我。” 这样陌生紧张的局面,他一句一切有他,着实很难让人不心动。 尤其还顶着这样一张脸。 “好,我一定会安安分分的,尽量不给你惹麻烦。” 黎司晚笑着举手保证,模样可爱,夏侯宿唇角不由得扬了扬。 一路上黎司晚都忐忑不安,可只要一看夏侯宿,就莫名又安心下来。 等到了宫门处,便步行进入。 黎司晚看着金碧辉煌的殿宇,各处庄严巍峨,更加拘谨。 宴会设在御花园旁的清峪殿,正午开席,此刻也来了不少人。 鉴于夏侯宿平日里生人勿进,倒是没什么人上前搭话,黎司晚也清净不少。 说到底,黎司晚和夏侯宿还未举行定亲宴,因此也不正经算是侯府的人,因此宫宴开始之后,众人的目光虽不少都落在黎司晚的身上,倒也没人真的将话题落到她的身上。 加上夏侯宿的周旋,黎司晚真的只管待在夏侯宿的身侧,便一切安好。 眼看着宫宴进行到高潮,酒过三巡,热闹得很。 许是酒后壮胆,有不少人开始和夏侯宿对饮交谈。 到底同朝为官,夏侯宿也不至于都翻了脸。 黎司晚在一侧总是尴尬,坐立不安,夏侯宿见状,便让吴心带黎司晚退下更衣,实际是放她离开。 黎司晚这才松了口气。 有不少女眷也是酒后逛逛御花园散散酒气,黎司晚离开也是正常。 和吴心在御花园逛了逛,黎司晚轻松了不少。 转角脚步一顿,因为不远处有道熟悉的身影。 宋祁钰! 他正和别人攀谈,却正好目光一扫看了过来。 黎司晚心头一阵,脚不由得动了动。 想起夏侯宿的话,见面就踹。 可这里不大行啊。 人家老子的地盘踹儿子,不行不行。 黎司晚想了想,转身就走,完全和宋祁钰避免碰面。 在御花园绕来绕去,总算是甩掉了宋祁钰,但也到了比较偏僻的地方,四下无人,清净得很。 黎司晚抬眼看见不远处的亭子。 “我们过去坐坐。” “好。” 刚绕过花丛,黎司晚脚步又是一顿。 因为亭中,又有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啧,她熟人没几个,敢情都在宫里啊。 不等黎司晚开口,对面人已经一眼认出了她。 “姐姐?” 没错,这个熟人,正是之前在寺庙救老婆婆的小姑娘。 当时黎司晚只觉得她不是普通人,如今看来,很是不普通啊! 但...卷宗里没有。 黎司晚看向吴心,“她是谁?” “宋听雪。” 一听名字,黎司晚眼底一怔。 这名字她可太熟悉了。 这可是原著的女主啊! 未来南冀国的公主。 宋听雪是南冀国二皇子宋靖霄的女儿。 宋靖霄出生时,天生异象,被视为不祥,自小不受待见,后来更是被送去了东萧国为质子,一去就是十多年。 没人知道他在东萧国都经历了什么,只是回朝时带回来一位不到十岁的女儿。 而这女儿的生母,也无人知晓。 但黎司晚是知道的。 就在黎司晚惊讶之际,宋听雪已经高兴地跑到她的身前。 “真的是你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 两人相视一笑,既然都在这里见到了,身份是瞒不住的,干脆都彼此介绍了自己。 宋听雪听完可是个惊讶,但惊讶之后,便是沉思。 不等黎司晚询问,宋听雪突然转身,朝着她跪了下去。 这个让黎司晚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做什么?” “晚姐姐,我早就听了你的医仙之名,我想学医术,我想拜晚姐姐为师,晚姐姐,你可愿收我为徒?” 等等! 收女主为徒? 黎司晚眼底冒精光。 这收的哪里是徒弟,分明是保命符啊! 黎司晚的神色落在宋听雪的眼里,被误解为拒绝。 “我知道我的身世被很多人顾虑,若晚姐姐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我愿意,谁说我不愿意?” 看着宋听雪可怜的小模样,黎司晚瞬间就心软了。 当然,本来也是对她有利的。 宋听雪眼底一亮,瞬间激动起来。 “晚姐姐真的愿意?” “当然,来,先起来。” 黎司晚将宋听雪扶起来,“你为什么想学医术?” “因为我和爹爹总是受伤,也没人会给我们医治,若是我学会了医术,我们便会好过些,还有,我想像晚姐姐一样,成为一个可以救治苦命人的人。” 听着这话,黎司晚眼底都是心疼。 作为质子的生活,黎司晚可以想见有多艰辛。 若说此前是因为她的女主身份,现在,她是真心想教她医术。 或多或少,她和宋听雪,是有些相似的。 “好,我教你。” 余下的时间,黎司晚和宋听雪聊了许多,除了宋听雪一些过去的经历,多的便是以后如何学医的事情。 身份已经暴露,而且对于宋听雪,黎司晚也是带着女主滤镜的。 所以便将医馆的事情告诉了她,也算有个正经学医的地方。 两人聊得火热,也就没注意到,不远处凝视的目光。 夏侯宿和宋靖霄并肩而站,两人眼底都有着迷惑。 “她们是何时相识的?” “我也不知。” “不过雪儿难得与人做朋友,看来,宿小侯爷这位未婚妻,很是不错啊。” 夏侯宿轻笑,“是啊,谁说不是呢!” 第42章足以让夏侯宿,死无葬身之地 宫宴结束在午后。 一切还算顺利,黎司晚没有惹祸,还平白收了个徒弟。 但她也不敢完全放松,一直等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这才深呼一口气,瘫坐在马车里,一颗心才算平稳下来。 夏侯宿抬眸看她,“很累?” “嗯,很累,身心俱疲!” “你先适应适应,日后这样的宫宴,还有很多。” “啊,不是吧!” 黎司晚愁眉苦脸,夏侯宿倒是轻笑起来。 “对了,过几日我要出城一趟,会留下吴宇在京都,你若有事,找他便是。” “出城?去多久?” “也就两三日便归。” “哦。” 黎司晚心底有些空空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最终只化为一句叮嘱。 “一定要多加小心。” 夏侯宿点头轻笑,很是温柔。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有种莫名的温馨。 接下来的几日里,一切按部就班,宋听雪也开始来医馆学习。 为了夏侯宿出城一事,黎司晚将医馆开业的时间推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就是想这么做。 眼看着夏侯宿出了城,黎司晚心底那种空空的感觉愈发的浓烈,索性让自己忙起来。 正在整理药材,吴心从外面回来,神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 黎司晚关切询问,吴心道,“有些奇怪,今日我去襄阳侯府送药,出来拿药的是个生面孔,她说是孔嬷嬷照顾夫人走不开,让她出来取。” “药此前出过问题,事关夫人和孩子,所以取药一事,空嬷嬷无论如何,都不会假手他人。” “没错,所以我觉得此事有诈。” “难道是府中出事了!” 黎司晚眉梢紧皱,“吴心,去叫上吴宇,我们一起去襄阳侯府瞧瞧,无论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去看看总是好的。” 万一真出了事,还能避免酿成悲剧。 黎司晚起身就朝外走去。 三人急匆匆去了襄阳侯府,黎司晚拿着药包。 “真是不好意思,烦请再通传一声,刚刚送的药少送了一包,还有些需要叮嘱的,所以定要请孔嬷嬷出来。” “等着。” 侍卫前去通传,不一会儿的功夫,府门再次打开,但出来的,依旧不是孔嬷嬷,是之前和吴心拿药的人。 黎司晚面色不变,笑着上前。 “孔嬷嬷忙什么呢,都顾不上出来。” “没什么,都是些琐事,这药交给我就行。” “我突然想起来,小侯爷还有些话让我亲自转达给夫人呢,我随你一起进府吧。” “不行。” 嬷嬷话音一落,似是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又笑着道,“今日府中做法事呢,是为夫人生产祈福的,若有外人进去,怕是破了这福。” “这样啊。” 黎司晚转头,看向吴心和吴宇。 眼神交换,两人瞬间会意。 吴心突地伸手,一手拽住嬷嬷,黎司晚趁机就朝着府门跑去。 嬷嬷见状立马大喊,“快,拦住他们。” 门口的守卫想要阻拦,被吴宇两下解决,吴心也跟了上来。 三人瞬间冲了进去,吴心和吴宇将黎司晚护在中间,径直朝着后院跑去。 “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闯我侯府?” 三人刚到柳洁院子外,就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小妾方如,身后是一群护卫,还有一位看起来和方如相像的人,应是家族众人。 “我是黎司晚,奉小侯爷之命,前来看望夫人的。” 一听到黎司晚三字,方如神色微变,语气明显变好了些。 “原来是黎大小姐啊,真是不巧,此刻姐姐已经歇息了,不见客了。” “你当我们傻吗?正房夫人歇息,小妾却带着这么多人守在院外,我看是目的不纯,幽禁谋害吧。” 吴心忍不住怒喝,吴宇想要上前,却被黎司晚拦住。 黎司晚看向吴宇,小声问道,“有把握全干倒吗?” 看着乌央乌央一大片的护卫,还都不是一般人,吴宇皱了皱眉。 “即便不行,也得一试。” “行有行的法子,不行有不行的法子。” 黎司晚说罢,给了个眼神,吴宇就又站了回去。 黎司晚看向方如,露出笑意,“可否借一步说话?” 方如点头,黎司晚便带着方如去了另一侧。 黎司晚故意装作挡住吴心二人的目光,和方如低语。 “我是奉四殿下之命,前来相助的。” 在刚刚她自报家门之后,方如神色变动,黎司晚就猜到,方如是知道些内情的。 黎司晚就觉得,诈她一诈。 果不其然,方如神色立马变得柔和下来。 “早就听闻你为殿下卧底侯府,还得了好情报,没想到,今日还特意来相助。” “我也是想帮殿下早日达成所愿,里面怎么样了?” “放心吧,一切进行顺利,清早我故意冲撞了那贱人,此刻她都见了红了,在等些时辰,便一个都活不了,我们善后就是了。” “如此甚好,只是我身边跟着这两个,都是夏侯宿的心腹,我得装装样子才是。” “无妨,一会儿都杀了便是。” “杀了?” 见黎司晚诧异,方如轻笑道,“也是,你一直在侯府,和殿下见面不易,你还不知道吧,殿下都安排好了,那宿小侯爷...不,是镇远侯一家三口,一个都回不来。” 什么! 黎司晚心头一震,但为了更多情报,只能假装高兴。 “是吗,那可太好了,我待在这侯府,每日演戏,可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不过,确定真的回不来吗?别让我空欢喜一场才是。” “殿下出手,自然十拿九稳,尤其是宿小侯爷,殿下得知了他体内有毒,专门寻了诱他毒发的毒药,只要一点,便可让他魂归九泉,而那些埋伏的杀手之多,足以让他们三人死无葬生之地。” 黎司晚脸色一白,笑着低下头。 “那便好,那便好。” 眼底却逐渐沉了下来。 寒气一闪而过,随即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 方如根本没想到黎司晚会有这一出,瞬间愣在原地。 黎司晚则是紧紧抓着她,“都别动,闪开!” 众人的目光都被方如吸引过去,这一瞬,吴心和吴宇瞬间动手。 偷袭猝不及防,本来处于下风的他们瞬间翻盘,那些守卫很快就躺在了地上。 吴心赶紧去推开院门,内里人一见是吴心,立马就叫喊起来。 “救命啊,夫人快不行了!” 一面是母子生死一线,一面是夏侯宿生死危局。 黎司晚内心乱成一团,拿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 但最终,还是将方如扔给吴心,朝着内里冲了进去。 “吴宇,通知翼国公府,找太医,另外,集结人手,越多越好。” 吴宇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相信黎司晚,转身朝外走去。 黎司晚刚到房门外,就听内一声惨叫,随即声音戛然而止。 “夫人!!” 第43章以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剑锋之前 呼喊声夹杂着痛哭声,乱成一片。 黎司晚快速冲进内里,看见床榻上一片血红时,脸色一白。 但还保持着镇定,上手把脉探息,但柳洁呼吸微弱,脉搏更是,已然游离在鬼门关口。 黎司晚不敢耽搁,拿出银针便迅速落下,拿出药瓶扔给孔嬷嬷,“用水化开,快。” “稳婆呢?” “稳婆来了!” 吴心推着一个嬷嬷跑了进来,“她被关在外面柴房,刚救出来。” 黎司晚看向稳婆,“我保她性命,你保她生产。” “是是是...” 稳婆到底也是国公府特意送过来,临危不惧,很快上手。 “药来了。” 孔嬷嬷端着药过来,赶紧给柳洁服下。 柳洁的脸色这才好转,气息也重了不少。 “不行啊,夫人不用力,孩子会出不来。” 稳婆说着,黎司晚只好再度下针,硬是将柳洁唤醒,更是将她所有的气力吊到最高处。 “啊...” 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黎司晚在一侧守着,泪珠也止不住滑落。 紧握着柳洁的手,为她助力的同时,观测着她的情况。 “用力,快出来了,再用力...” “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之后,房中终于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稳婆赶紧照顾婴儿,黎司晚则是再次给柳洁喂下汤药。 与此同时,外面脚步声起,翼国公夫人带着太医匆匆进来。 “李太医,快,这边。” 对于妇人生子,黎司晚并不擅长,只能最基本的保住柳洁的命。 如今撑到资深太医到场,见他处理迅速,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满手的鲜血,还有气若游丝的柳洁,黎司晚一时神情有些恍惚。 生孩子,鬼门关。 她好像突然就原谅了曾经将她丢弃的母亲。 “小姐,你没事吧?” 吴心上前,一脸担心,黎司晚这才回神,见现场已经不需要她了,赶紧转身跑了出去。 吴宇动作也很快,等黎司晚回到别院,内里已经集结了不少人。 “吴宇,夏侯宿是不是出城去接侯爷和夫人了?” 吴宇一愣,却没有说话。 黎司晚明白过来,方如说的都是真的。 “具体在哪里,你必须告诉我。” “黎大小姐,小侯爷的行踪,我自是不知道的。” “你若不想让他们死,就都告诉我。” 黎司晚着急怒吼,“方家是宋祁钰的人,刚刚她告诉我,宋祁钰有计划,会让小侯爷一家三口死无葬身之地,你若不信我,你可去审她,若是耽搁了,可就真的晚了。” “我这就出城。” “你得带上我,他们用了毒。” 吴宇这下可真是纠结了。 一面担心夏侯宿,一面又怀疑黎司晚。 黎司晚见状,赶紧跑回房间,等再出来时,已经在怀里踹了不少东西。 吴心也上前,“哥,你就相信小姐吧,而且小侯爷也是相信她的。” 有了吴心的劝告,还有夏侯宿最近对黎司晚的转变,吴宇点点头,“我这就带你出城。” 一行人快速去了后门,看着高头大马,黎司晚牙关一咬,等吴心上马,黎司晚也跟着爬了上去。 “吴心,我不会骑马,靠你了!” “小姐抓紧了!” 反正一切都瞒不过宋祁钰的眼线,他们也懒得掩人耳目,策马直接飞奔出了城。 宋祁钰听到这一消息时,却一点紧张都没有,反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还真是对夏侯宿动了心啊,可是现在才去,太晚了,通知下去,所有人格杀勿论,但黎司晚,不许伤她一根毫毛,给我好好带回来。” “是,只是殿下,此前殿下对黎大小姐是很厌恶的,如今为何又...”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有些有趣罢了,而且本是我的东西,怎么可以去到别人的身边。” “属下明白了,这便去传信。” 黎司晚自是不知道这些,数人一路狂奔,一夜都不敢停歇,等第二日一早,才到了目的地。 但看着满地尸骸,血流成河,黎司晚的心好似被一只手仅仅攒住。 直到听见吴宇说没有看到夏侯宿的尸身,这才松了口气。 根据痕迹,确定了夏侯宿他们离开的方向,再度追了过去。 一路的痕迹无一不在宣告着此前是一场血战,越追黎司晚越是惊心,心底也越发的担心夏侯宿。 “这边有暗号。” 侍卫的声音传来,吴宇赶紧过去。 看见约定的暗号时,吴宇赶紧顺着标记,朝着一侧的密林搜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传来了叫喊声。 “找到了!” 黎司晚满心欢喜地跑过去,但被抬出来的,却并不是夏侯宿,而是镇远侯夫妇。 “黎大小姐,快看看侯爷和夫人。” 黎司晚见状赶紧上前,一番检查,松了口气。 “侯爷和夫人没事,应该是小侯爷担心他们的安危,故意将他们藏在此处,自己引开了追兵。” “按照记号,小侯爷他们应该是向南边去了。” “这样,此处偏僻,追兵也被引走了,侯爷和夫人很快就能醒来,留下人手保护他们,我们继续去找小侯爷。” “黎大小姐说得有理,我去安排。” 吴宇前去安排人手,黎司晚则是和吴心上马,等吴宇过来,一行人再次策马而去。 这一追又是一日,眼看着夕阳西下,他们总算是又看见了沿途的尸首。 不远处还有打斗的声音。 一行人赶紧冲了过去,果不其然,缠斗拼杀成一片的,正是夏侯宿等人。 黎司晚第一眼就看见了夏侯宿的身影。 浑身血迹,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 吴宇立马带人冲了上去,吴心护着黎司晚,也跟了过去。 “吴心,我需要到小侯爷身边。” “明白。” 吴心手持长剑,为黎司晚破开一条通道,黎司晚赶紧翻身下马,朝着夏侯宿跑去。 方如口中能诱发夏侯宿体内毒素的毒,她很是担心,必须第一时间到他的身侧才行。 夏侯宿破剑横扫,回眸的瞬间,眼底亮光划过。 不远处黎司晚脸色惨白,满眼惊恐害怕,却已经穿过血色,朝他奔赴而来。 而黎司晚此刻一颗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她哪里在这样的刀光剑影里穿梭过。 而且吴心也不足以保护她的周全。 就像此时,身侧一柄长剑便朝她砍了下来。 吴心应对不及,但令黎司晚意外的是,那剑锋就快落到她身上时,杀手却刻意转变了方向,刺向了另一侧侍卫。 黎司晚眉梢微皱,但却并不意外。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刚刚一路过来,不少危机都被杀手刻意地撤回了。 黎司晚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 宋祁钰要保她。 此刻黎司晚无暇去想宋祁钰的目的,只想着,如此甚好。 这是她的免死金牌。 因此,越发毫无顾忌的朝着夏侯宿奔去。 眼看着夏侯宿就在不远处,被缠斗的杀手纠缠的分身乏术。 与此同时,杀手直刺的长剑,直接袭向了夏侯宿的后背。 “小心!” 这一刻,黎司晚来不及思考,直接扑了上去。 以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夏侯宿的身后,剑锋之前。 第44章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或是在赌,赌宋祁钰保她的命令。 也或是因为任务,夏侯宿若死了,她也是死路一条。 也或是单纯因为心底的冲动... 因此才不顾一切,就连剑锋,她也顾及不得,就这么挡在了夏侯宿的身前。 夏侯宿回身的那一瞬,看见的便是不顾自身性命的黎司晚,眼底一颤。 瞬间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用力拉向一侧。 而那避之不及的剑锋,径直刺进了夏侯宿的左肩。 “夏侯宿...” 黎司晚不敢恍惚,一脚踹向杀手,夏侯宿配合着长剑挥动,瞬间将杀手斩杀。 “噗...” 一口鲜血喷出,夏侯宿身影一晃,差点倒了下去。 黎司晚赶紧扶住他,半跪在地,这才稳住了身子。 黎司晚伸手抚上他的脉搏。 脸色一白。 果然,夏侯宿之所以这般狼狈,是因为体内的毒已经被诱发了。 赶紧掏出药丸给夏侯宿服下。 但这也只是缓兵之计,若再耽搁下去,怕是神仙难救。 见黎司晚一脸担心,夏侯宿难得朝她温柔一笑,血色诡谲,宛若修罗。 “就这么跑来,不想活了吗?” “你在这儿,我必须来!” 简单一句话,让夏侯宿指尖微颤,但下一瞬,夏侯宿又一口鲜血喷出,黝黑的颜色,就连血迹沾染的草地,都迅速枯萎。 “小侯爷。” 吴宇瞬间慌了,黎司晚亦是。 “不行,必须找个地方让我救他,不然就来不及了!” 黎司晚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响起了马蹄声。 是追兵,另一波杀手追上来了。 人数之多,即便有吴宇带来的人,但定然还是寡不敌众。 “小侯爷,你先走,我断后。” “不行,要走一起走,这是我们的规矩。” 夏侯宿想要起身,但已然无力支撑。 吴宇神色一沉,“小侯爷你受了重伤,留下只是拖累,我打不过会跑的。吴心,这里离遂城不远,你快马去搬救兵,我会撑到你回来。” 吴心一脸担忧,但还是翻身上马,“等我回来。” 策马而去,吴宇看向黎司晚,“黎大小姐,小侯爷就交给你了,吴尚稍后也会赶来。” 有了刚刚以身挡剑,吴宇自然是信任黎司晚的。 而夏侯宿的确快撑不住了,拿剑的手都在颤抖,就像吴宇说的,留下只是累赘。 索性点头,“记得府中树下的梨花酿。” 吴宇勾唇一笑,“定要喝它个精光。” 两人相视一笑,沙场的默契,自小的情谊,此刻不必多说。 黎司晚扶着夏侯宿上马,随即自己也爬了上去。 夏侯宿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更无力支撑身体,黎司晚只好让吴宇用长衫将他绑在自己背后。 看着身前长路,黎司晚心底发怵,但此刻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赶鸭子上架。 “驾...” 学着吴心骑马的模样,黎司晚头一次自己赶马。 马儿冲出去的那一瞬间,她都不由得尖叫起来。 吴宇一脸担心,但杀手已经到了跟前,看着歪歪扭扭跑走的两人,只好开口道。 “听令,至死不退,保小侯爷安全撤离。” “得令,至死不退!” 身后的厮杀黎司晚依稀可闻,这让她丝毫不敢耽搁。 一路飞奔,人在跑,魂在追。 好在她会开车,如此虽然跑得颠簸扭曲,但好在还能控制。 就在她的心跳快要控制不住时,身后响起了夏侯宿虚弱的声音。 “别叫了,难不成...你不是想颠死我,是想吵死我吗?” 夏侯宿整个人无力的靠在黎司晚的背上,脑袋更是搭在她的肩上才得以支撑。 手臂环过黎司晚的腰身,握住她的手,一起拉住缰绳。 手心冰凉,却依旧有力。 有了夏侯宿的指导,黎司晚也有些开窍,马儿跑得更加顺利起来。 “夏侯宿,你撑住了,后面有吴宇撑着,我们也在跑向遂城的方向,吴心带回的援兵会正好和我们接头,只要撑过这一阵儿,就会没事了。” “黎司晚...” “我在。” “若是等不到他们,你便先走。” 说完,夏侯宿似是想到什么,补充道,“这次是真的。” 这一次,他是真的保不住她。 “少说废话,我不会丢下你的,更不会让你死的。” 此刻的承诺,化为一股力量,冲入夏侯宿的心间。 黎司晚加快速度,飞奔而逃。 从日落到深夜,黎司晚丝毫不敢停下。 月色夜路,黎司晚根本不敢跑得太快。 而夏侯宿,也终于是撑不住了。 气息微弱,黎司晚还清晰的闻到,她肩侧传来的血腥味。 不行,再这么下去,援军不到,他就死了! 黎司晚想了想,干脆停下马来,一个人的力气扶不住夏侯宿,两人一起从马上摔下。 黎司晚顾不得疼痛,让马匹向着主道继续奔跑,自己则扶着夏侯宿穿进了另一侧的密林里。 还细心地处理掉了夏侯宿的血迹。 夏侯宿虽然还有意识,但已经几乎不能支撑自己,全靠着黎司晚半扛着穿梭前行。 时不时摔倒已经是常事,但每次,都会有黎司晚将他紧紧护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黎司晚疼得闷哼,还有她身上一道又一道出现的伤痕。 但他却无能为力。 “放下我吧,否则我们都会死。” “闭嘴,再说这话,把你毒哑。” 好在黎司晚自小过的都是苦日子,这点磨难还不算什么。 山路也爬得不算困难,甚至为了让杀手追踪不到,还故意做了相反方向的痕迹。 最后自己找了一处极其偏僻隐蔽的山沟,躲进了最内里的大石洞里,才算是安心下来。 四下里一片寂静,除了虫鸣鸟叫,没有其他的声音,黎司晚松了口气。 先给夏侯宿扎针服药,止血之后又去找了柴火,燃起了火堆。 石碓堆砌,遮挡了火光,最重要的是,夏侯宿畏寒,如今都快失温了,必须取暖才行。 让夏侯宿靠在火堆边取暖,加上黎司晚一遍又一遍的银针扎下,夏侯宿才算回温。 黎司晚见状,在一旁将带来的药都翻了出来。 彻底祛毒是不可能的,只能压制。 混合配药,夏侯宿则是靠在一侧,半眯着眼,目光落在黎司晚的身上。 火光照亮她的身影,但她本身,落在夏侯宿的眼底,比火光还要明亮。 黎司晚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境况,所以带来的都是半成品和成品的药,如此配起来也很方便。 配好之后赶紧给夏侯宿服下。 此刻的夏侯宿已经昏睡过去,黎司晚一直探着他的脉搏,见有用,这才瘫坐在地,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黎司晚听见了一声狼嚎。 心底瞬间绷紧,下意识看向夏侯宿,“刚刚,是我听错了吗?” 当然晕过去的夏侯宿是不会回答她的,但一声又一声的狼嚎回答了她。 黎司晚心底巨石压下,回头之际,只见不远处的黑暗里,冒出了道道绿光的眼睛。 狼来了! 还不止一只! 第45章夏侯宿,是重生的 这都什么命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还是真的狼窝! 黎司晚脸色惨白,看了一眼夏侯宿,赶紧从火堆里抄出一根燃烧的木棍举在身前。 “别过来,别过来!” 黎司晚自己碎碎念壮胆,但好不容易有了口粮,狼群怎么可能放过。 眼看着它们逐渐靠近,黎司晚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黎司晚真想丢下夏侯宿自己先跑。 但最终她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反正他们死一个和死两个没区别。 更何况,她可没把握能跑得过狼! 这么想着,黎司晚给自己壮胆,红着眼上前,守在了洞口处。 一手拿着匕首,一手举着火把。 但这明显不足以震慑狼群,它们开始挑衅。 靠近飞扑,试探的攻击。 “啊...别过来...走开...” 黎司晚挥舞着火把和匕首,叫喊着反抗。 狼群似乎也是不知洞中实情,不敢真的下手,这样试探的攻击,倒也让黎司晚没有大碍。 身后的夏侯宿被叫喊声惊醒,但浑身无力,拼尽力气,也只能半睁着双眼。 入眼便是黎司晚拼命驱赶狼群的身影。 颤抖害怕,却没有放弃退缩。 夏侯宿眼底动容,冷寒一片里,混进了震撼温暖的涟漪。 黎司晚他是知道的。 惜命到一旦有危险都会缩在他身后的地步。 可如今,却不止一次,不顾性命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一刻,心底那些因为前世的芥蒂,好似都瞬间消解。 甚至衍生出了,别样的触动。 又是一声狼嚎,但这次,明显不同于之前。 果不其然,下一刻,几头狼一起扑了过来。 来势汹汹,尖锐的獠牙朝着黎司晚咬下。 完了完了。 黎司晚心底一跳,但没有退路,黎司晚挥舞着火把和匕首,做着最后的反抗。 但她到底不会武功,手臂被划开一道伤痕,与此同时,一头恶狼径直扑向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黎司晚腰身一紧,被用力向后拉去。 撞入熟悉怀抱的那一刻,夏侯宿一个转身,飞踢着将那恶狼踹飞出去。 但另一侧的恶狼接踵而至,刚刚一击,夏侯宿已经用尽了力气。 这一只无力招架,避无可避。 夏侯宿眉梢一皱,直接翻身将黎司晚护在怀里。 这一次,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黎司晚。 背后被撕拉开了深深的抓痕,巨大的力道还将两人扑倒在地。 夏侯宿紧紧将黎司晚护在怀里,反手拿过她手里的匕首,将扑上来的恶狼瞬间封喉。 后面紧跟的恶狼看见内里场景,突地停下了脚步。 黎司晚立马注意到,它们的目光,都看向了地上散落的药粉。 脑海里灵光一闪,黎司晚赶紧上前,捡起那药瓶,挥手将药粉洒出。 果不其然,那狼群嗅见药粉就好似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纷纷掉头离开。 黎司晚见状,将剩余的药粉尽数撒在洞口内外,确定狼群真的都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 双腿一软,瞬间瘫坐在地上。 劫后余生,惊恐不散。 她就这么坐着,控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是一种生理性的崩溃,她想控制,却控制不住。 见状,夏侯宿费力走到她的身前,蹲下身看向她。 “怎么?我要死了吗?你哭得这般伤心。” “我也不想的,可我忍不住。” 黎司晚委屈的模样让夏侯宿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是啊,无论是谁,先是厮杀里逃脱,又在狼口逃生,都是会心绪动荡的。 夏侯宿一声叹息,伸手抚上黎司晚的脸颊,帮她拭去脸颊的泪珠。 之后更是伸手,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将黎司晚揽入怀中。 手生疏地抚摸着黎司晚的后背,好似哄小孩一般地安慰着她。 “好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的怀抱,黎司晚也下意识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身。 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依赖着此时的安心。 夏侯宿眼底流光涌动,伸手抚上她的发丝,揽着她的双臂,也缓缓收紧。 温存不过片刻,在黎司晚指尖感受到温热时,猛地就放开了夏侯宿。 是血。 刚刚他被狼抓伤了。 黎司晚赶紧扶着夏侯宿在火堆旁坐下,“我先帮你包扎。” 条件有限,黎司晚只能简单帮他处理伤口,撒上药粉,细细先包裹起来。 动作很是轻柔,伤口触目惊心,但夏侯宿却吭都不吭一声。 黎司晚眼底都是心疼,夏侯宿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你为何要救我,刚刚若是你丢下我,便不会面对危险。”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不论是合作者,还是...朋友。” 黎司晚说完,歪头看向夏侯宿,“小侯爷,我们是朋友吧!” 朋友这个词,在不久前,对于夏侯宿来说,是最深的讽刺。 而且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在黎司晚的身上。 但现在看着黎司晚,夏侯宿点了点头,“算是。” “啧,都是你救命恩人了,做个朋友,你还这么勉为其难。” 黎司晚吐槽着,夏侯宿却是敛下眸子。 是朋友吗? 或许是。 也或许,不止。 夏侯宿到底伤重,内外皆伤,体内还有毒,即便黎司晚一直治疗,夜深之后,还是发起了高烧。 神志不清的睡了过去。 黎司晚不敢合眼,找来水,一直帮他降温。 持续的高热,让夏侯宿开始不断呓语,黎司晚听着,神色渐渐凝重。 “不要,你们快走。” “小心,不要管我。” “宋祁钰,枉我一直视你为最好的兄弟,你却一心要置我于死地...” “......” 一句一句,夏侯宿越来越激动,神色越来越痛苦。 最终,黎司晚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黎司晚,我该拿你怎么办?” “唉,随你吧!” 黎司晚无奈附和。 “我看不透你,你分明是为杀我而来,为何又要救我?” “唉,还不是因为你死我也得死!” “我想杀你...” 黎司晚指尖一颤,神色沉下来时,夏侯宿又道,“可我已经下不去手。” “算你还有点良心。” 黎司晚轻笑,但夏侯宿的神色却越发痛苦。 “可我不能不杀你,侯府全灭你是帮凶。” “什么?” 黎司晚唇角的笑意瞬间僵住,附耳过去,“侯府全灭?” “新婚夜,你对我下毒,杀我泄愤,栽赃侯府,那场大火...我永远忘不掉...” 夏侯宿痛苦到了极致,身子都开始扭曲,好似真的被火烧一般。 黎司晚却是僵在原地,他怎么会知道还未发生的事情? 难道...他也是穿越的? 震惊在黎司晚的眼底流窜,但转瞬即逝。 不对,若他是穿越的,在她建造商场或是日常里就该同她相认的。 即便他想隐藏,也会有端倪。 但若不是这个... 黎司晚思前想后,又看着夏侯宿身临其境般痛苦的模样,眼底一颤。 她突然有了另一个猜想。 夏侯宿,是重生的。 第46章我们重新开始吧 是啊! 这段时间所有关联的记忆都涌入黎司晚的脑海。 夏侯宿从意气风发的炽热,突然变成了阴晴不定的阴郁,是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才能导致,而侯府灭亡便是这个痛苦。 他一直以来,做什么事情好似都能预知一般,提前改变了侯爷和夫人归京的路线,包括和她在风雪苑的初次相见,他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原以为是他手眼通天,但其实不是,这只是他重生带来的金手指,手握剧本。 还有便是对她多次的杀意和怨恨。 当初她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他这般恨她,原来是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新婚夜的毒杀和灭门之仇。 黎司晚脸色苍白。 她看过原著,即便只是前言里寥寥数语,她也能共情夏侯宿对她的恨。 新婚夜亲手毒杀他,为宋祁钰栽赃嫁祸侯府,导致侯府满门全灭。 这对于夏侯宿来说,她便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即便事情如今还未发生,但夏侯宿是真切经历过的。 所以对他来说,她就是仇人。 若是换做她是夏侯宿,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她自己。 黎司晚瘫坐在地上。 想通这一切的她,心底动荡不安。 她懂了他的怀疑,试探,恨意,杀意,也懂了他的矛盾,纠结和煎熬。 眼底通红,看向夏侯宿的眼底都是心疼。 他是极其痛苦的吧。 遭遇了信任之人的背叛,经历了灭门的痛苦,还要日日看着仇人在眼前。 夏侯宿的呓语还在继续。 但却只是在重复一句话。 “我该给你一个机会的,给你一个机会...” 是在给她机会。 即便仇深似海,但到了如今,他对她,还是放下了杀意。 是因为她的救命之人,还是他本就是至善之人? 黎司晚小心翼翼地扶起夏侯宿,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 “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不论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原主的弥补,还是单为你给我的机会,我都要治好你。” 黎司晚满眼坚定。 也或许,还有其他的理由。 但结果是一样的,一定会治好他。 这一夜,黎司晚不敢掉以轻心,一直细心的照顾着夏侯宿。 而夏侯宿的梦话,也持续了大半夜。 从这些话语里,黎司晚对他越发的心疼,心底的想法也越发的坚定。 夜色渐褪之时,夏侯宿这才好转许多。 虽然依旧没有完全退烧,但是已经不再滚烫。 夏侯宿也渐渐苏醒,入眼便是黎司晚憔悴狼狈的面容,他的眼底涌动着流光,随即缓缓从黎司晚的怀里起身。 黎司晚也赶紧拿出药丸,再喂夏侯宿吃下。 “感觉怎么样?心口可还翻涌疼痛?” “好多了。” 夏侯宿明显感觉有了些气力,虽然不如之前,但好歹能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黎司晚又给他施了针,这才坐在一侧松了口气。 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刻了。 夏侯宿的目光落在黎司晚的手臂上,那血痕凝固,只是简单包扎。 “你怎么样?” 黎司晚摇头,“我没事。” “可还有别处受伤?” “没有。” 夏侯宿不放心地打量一番,确定她无事,这才点点头,“那便好。” 火光照亮着他虚弱的身影,半靠在一侧,狼狈破碎,却依旧风华如初。 黎司晚就这么看着他,“夏侯宿,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夏侯宿一愣,不等他开口,黎司晚就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我叫黎司晚,与尚书府无关,与宋祁钰无关,与权谋算计无关,只是如今站在你面前的黎司晚,夏侯宿,我愿和你成为朋友,拼尽我所有的力气,只为护你活下去。” 黎司晚的眼底满是坚定,夏侯宿眉梢半抬,有些疑惑。 黎司晚见状补充道。 “如今我们也算是共历生死了,我昨夜想了许久,我同你之间,之前隔着太多的东西,但我却不想这样,所以,生死一线过后,我想以此为契机,给我们一个新的开始,夏侯宿,你觉得怎么样?” 黎司晚这一夜的确想了许多。 最开始想的是和夏侯宿彻底摊牌。 但穿越这种事情,先不论他信不信,若怀疑她也重生了,那她就彻彻底底变成了曾经害过侯府的凶手。 毕竟之前她也有过预知这件事情,很难不让本就重生的夏侯宿怀疑。 所以黎司晚最终决定,和他有个新的开始。 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至于夏侯宿的想法,她相信,日久见人心。 就像现在,夏侯宿已然不想杀她了。 她相信,时间再久一些,他就会完全相信她。 黎司晚想的是对的。 不用等以后,现在的夏侯宿,就已经控制不住的相信她。 毕竟生死一线还护在他身前的,就是眼前的她。 看着黎司晚伸出的手,夏侯宿有些疑惑。 黎司晚有些尴尬,随即将手立起,“若是你同意我所说的话,我们就击掌为盟。” “幼稚!” 夏侯宿嘴里说着幼稚,但还是伸手击上了黎司晚的手掌。 黎司晚忽略了自己手臂的伤,这一下,力道虽然不大,却还是痛了一下。 黎司晚倒吸一口冷气,手落下之际,被夏侯宿紧紧握在了手心。 指尖紧扣,黎司晚清晰感觉到他的炙热。 抬头之际,看见了他眼底的慌乱和紧张。 “弄疼你了?” 语气温柔又担心,让黎司晚的心底有些触动。 “没有,不疼!” 说罢,夏侯宿这才缓缓将她的手放下,神色里有几分局促的尴尬。 黎司晚亦是,脸颊微红,不再说话。 一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火星噗嗤升空的声音。 就在这时,外面却响起了动静。 “砰...” 是烟火炸开的声音。 黎司晚回头,从夏侯宿的眼中也看见了喜悦。 扶着夏侯宿起身,两人走到外面。 当看见空中的特制烟火时,夏侯宿点了点头。 “是他们。” 黎司晚一喜,也从怀中掏出烟火,放上半空。 烟火绽放,就表示吴宇他们解决了麻烦。 现在黎司晚告知了位置,就只需要等吴宇他们的到来就行。 夜色尽褪,旭日初升。 温暖的光亮落在两人的身上,镀上一层流光。 两人回头,相视而笑。 这一刻,是真的新生。 也是他们,重新的开始。 第47章做夫妻 等吴宇赶到时,已经是快要晌午。 夏侯宿修整一番,又好了许多。 吴尚带人在各处铲除余下的杀手,吴心是生面孔,先行探查回京都城一路的情况,顺带护送侯爷和夫人先行回京。 吴宇倒也细心,带来了药物和干净的绸带还有衣衫。 黎司晚回到洞中,帮着夏侯宿重新上药包扎,之后换了衣衫,一行人这才出了密林。 “什么?小侯爷不同我们一起走?” 马车外响起吴宇震惊的声音,夏侯宿则是缓缓道,“此番截杀,宋祁钰是拼尽全力,也知晓若我能安然回京,定然是会查到他身上的,既然注定撕破脸,那他也会用尽一切办法,让我无命回京。” “小侯爷的意思是,回去的路上,还会有其他危险?” “没错,而且或许会比刚刚经历的,还要更加厉害。” “那我们更要守在小侯爷身边。” 夏侯宿摇摇头,“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分开走,我的目的地,不是京都城。所以我乔装先行避开耳目,你们车队大张旗鼓在后,假装我在马车之中吸引注意,而吴尚则在暗中潜伏,以备不时之需。” 吴宇明白过来,“如此,小侯爷可悄然脱身,杀手即便对我们下手,见小侯爷不在,也不会与我们真的生死相搏,便都安全。” “不仅如此,爹娘回到京都,就会立刻展开反击,宋祁钰便会无暇再续力。” “那小侯爷想去什么地方?” 夏侯宿勾唇一笑,但那笑意里,皆是杀意。 “宋祁钰既然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我自然也要还他一份。” 吴宇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没有细问,只是有所顾虑。 “我会安排下去,让高手暗中护小侯爷先行,只是,小侯爷要如何伪装身份?宋祁钰的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话音刚落,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黎司晚开了口,“有我啊!” 夏侯宿和吴宇不由得都转头看向她。 黎司晚傲娇地抬了抬手,“伪装无非是,外貌,关系,演技,我能给小侯爷改变装束外貌,也能配合小侯爷成为各种关系,最后,我的演技,也很不错。” 说罢,黎司晚还强调,“而且你的伤很重,我必须陪在你身边随时看顾。” 黎司晚一脸认真。 要不是知道现下时局特殊,夏侯宿不得不行动,她定是不能让夏侯宿奔波的。 “可你要知道,跟着我,就是鬼门关跟在身边。” “我当然知道,那又能怎么样呢?” 黎司晚说得轻松,夏侯宿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看向吴宇点了点头。 吴宇便转身下去安排后续的事宜。 黎司晚靠在窗边小憩,夏侯宿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最好?” “公子丫鬟,病人大夫,哥哥妹妹...都可以。” “但我觉着,或许另一种关系更好。” “什么啊!” “夫妻。” 夫妻两字,让黎司晚瞬间睁开了眼。 “你说什么?” “夫妻,如此最方便,你看我如今模样,你我自身要同住一间房的,可除了夫妻,如何能同处一室?” 夏侯宿说得一本正经,黎司晚看着他惨白虚弱的模样,确实也在理。 心有现代主义思想,同住一室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随即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黎司晚实在太累,近乎虚脱,所以说完又闭上眼睛,靠在一边又睡了过去。 也就没注意到夏侯宿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一切按计划进行,快到小镇时,黎司晚和夏侯宿便与吴宇他们分开。 夏侯宿换了衣衫,还以生病为由戴上了斗笠,黎司晚跟随左右,人眼一看,便会认为是什么清雅富贵世家出来的小夫妻。 夏侯宿要去的地方,是迁城,与京都城分道相驰的两个方位。 因此,只要在最开始摆脱了眼线,后续便无人能知道他们的去处。 一路马车前行,夏侯宿伤重虚弱,躺在侧榻上歇息。 黎司晚则是坐在一侧看顾。 等到夜幕降临,两人也到了一处小镇。 小镇偏僻,但还算热闹。 找了客栈之后,两人便住了下来。 白日里虽然换了衣衫,但由于害怕被耳目发现,所以两人都没来得及好好清洗。 黎司晚要了热水,夏侯宿身上有很多外伤不能沐浴,便只能让她帮着擦拭。 黎司晚原本以为,和夏侯宿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又刚经历了生死,应当是可以纯粹以一个医者的身份来面对夏侯宿。 可她还是低估了夏侯宿对她的影响。 当衣衫褪去,遍布的伤痕映入眼帘时,就连曾经她故意避开的美色都没能将她拿下,心底皆是触动。 纵横遍布,新伤旧伤叠加,身上几乎每一处好地儿。 这是他守护家国的证明。 悲壮伟大,但...很痛吧! 黎司晚眼底微红,充盈的皆是心疼。 下意识的,指尖抚上那伤痕。 指尖温软,夏侯宿清晰感觉到了她的抚摸。 身子下意识一僵,侧头的瞬间,就看见她眼底的心疼。 心头涌动着暖意,许久才一声轻叹。 “早就不疼了,习惯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黎司晚瞬间收回了手,但眼底的心疼却是越发深了。 拿起锦帕,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处理好新伤,上了药,又拿起了绸带。 双臂环过他的身后,环绕着帮他包扎。 散落的发丝扫过他的肩侧,脸颊,交缠在他的指尖划过。 带动着异样的感觉,落入心间。 黎司晚自是不知,一门心思地帮他包扎好伤口,又拿起热帕子,帮他擦拭身子。 温热过后带着凉意,在他身上一丝一丝掠过,让他的眼底,渐渐涌现了不一样的暗色。 而黎司晚转身到了他的身上蹲下,伸手拉过他的手掌,依旧是细心的擦拭。 看着黎司晚认真温柔的面容,夏侯宿的唇角,都不由得上扬。 擦拭之际,他指尖轻动,就这么滑入黎司晚的指缝。 一瞬间,十指相扣。 黎司晚一愣,“嗯?” 抬眸之际,夏侯宿已经收敛好神色,“我觉得,手指好像有些无力。” 黎司晚没有怀疑,赶紧细细检查。 “是吗?” 拉起他的另一只手,亲自与他十指紧扣,“你两只手都用力试试。” 夏侯宿浅笑试了试,“好像...真的没力。” “啧,那可能是你后背的伤还未好,牵扯到了手臂的力量。” 黎司晚起身细看,“不过也没事,过几日应当就好了,这几日你别用力,都我来就好。” “好。” 夏侯宿点点头,随即便站起身来,伸开双臂,看向黎司晚。 黎司晚微愣,夏侯宿一声叹息,“无力,还需帮我更衣。”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司晚总觉得夏侯宿那委屈神色深处,竟闪过一丝狡黠。 第48章难不成,你想同我一起睡? 黎司晚最终还是帮夏侯宿更了衣。 没办法,他的确虚弱。 虚弱到,有些娇娇的魅惑。 即便是现在,身着里衣半靠在床榻,侧身垂眸,衣领微开,真是让人有种要扑倒的冲动。 黎司晚有些罪恶地压下心底的邪念,也自己清洗一番,换了衣衫,在窗边的软榻坐下。 屋外天色并不太好,乌云蔽月,还有闪电划过。 这样的时节,暴雨并不常见,这让黎司晚的心里也有些不安。 但碍于实在太累,黎司晚还是在这种不安里,渐渐睡去。 混沌里,黎司晚身处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好似与世隔绝的深渊,不见一丝光亮。 “轰隆隆...” 突地,闪电划过,光亮出现的那一瞬间,黎司晚看见了满地的尸骸。 血流成河。 而这府邸,黎司晚见过。 正是侯府。 “黎司晚...” 当眼前再度化为黑暗,有熟悉的声音虚弱响起。 是夏侯宿。 “夏侯宿,你在哪儿...” 没人回答她的话。 等闪电再次亮起,照亮满地血色之时,黎司晚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夏侯宿匍匐在血色之中,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抬头看向她的瞬间,满眼皆是悲痛怨恨。 “为什么?黎司晚,本侯恨你!” 杀意汹涌而出,也就是这时,无数黑影一闪而过,手中所持利剑,纷纷朝着地上的夏侯宿直刺而下。 “不要!” 黎司晚飞扑着跑过去,却在世界陷入黑暗时一脚踏空,径直坠入深渊。 “轰隆隆...” 雷电交加,黎司晚猛然惊醒。 “砰...” 与此同时,窗户被大风轰然吹开,窗外黑影晃动,黎司晚第一时间就奔跑下床,扑向了夏侯宿的床榻。 “夏侯宿,有刺客!” 飞扑过去的瞬间,正好夏侯宿已然起身,见迎面而来的黎司晚,夏侯宿下意识就展开了双臂。 黎司晚踉跄着扑了个满怀,来不及感受他身体的炙热,黎司晚拉起他的手就要逃命。 但下一瞬却又被夏侯宿拽了回去。 “没有刺客。” “怎么会没有,他们就在窗...” 话语中断,黎司晚看向窗外,哪里有什么刺客。 那些黑影,不过是大风晃动的树影。 四下里没有其他异动,只有雷电的声音。 惊魂未定,黎司晚霎时有些晃神。 夏侯宿见状,伸手轻扶着在床边坐下,随后翻身下来,走到窗边,将窗户重新关上。 声音隔绝,雷电虽然还在继续,但平静许多。 黎司晚这才松了口气。 夏侯宿转身走到一旁倒了杯水,转手递给了黎司晚。 “做噩梦了?” 黎司晚喝下水压压惊,随即才想起那个梦。 眼底瞬间泛起了微红。 所以当初,夏侯宿是真的经历了她梦境中的惨状吗? 心疼渐渐浮现,看得夏侯宿微微蹙眉。 “和我有关的梦?” 他心思细腻,黎司晚赶紧错开目光。 自是不敢提侯府灭门一事,只是点点头,起身放下杯子。 “梦见你死了,被刺客杀了!” 简单一句话,夏侯宿却轻笑起来,“就因为我死了,把你吓成这样?” “当然,我最怕的,就是你死了。” 脱口而出一句话,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原因。 但这落在夏侯宿的耳中,便成了唯一的担忧。 神色流转,渐渐温柔。 “放心吧,四下里都有人护着我们的,不会有事的。” “嗯。” 黎司晚点点头,头痛得厉害。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才缓解了些,之后看向夏侯宿。 “时间还早,你快些躺下在歇息一会儿。”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惊雷。 黎司晚吓了一跳。 夏侯宿看在眼里,转身朝着窗边走去。 “也好。” 说罢,就要在软塌躺下。 黎司晚赶紧过去拉住他。 “你做什么?” “睡觉啊,我睡这里,你睡床榻。” “不行,这里凉,你受不住。” “那你不怕雷电了?” 看着外面电闪雷鸣,黎司晚的确有些害怕。 “那你也不能睡这儿。” 黎司晚说完,夏侯宿唇角轻勾,俯身凑到黎司晚的面前。 “我不睡这儿,你也不睡这儿,难不成,你是想和我同榻而眠?” 夏侯宿眼底有着戏谑,语气调侃却温柔。 面容近在咫尺,黎司晚只觉刚刚心跳都漏了一拍。 怎么回事? 这两日的夏侯宿,格外勾人啊! 黎司晚脸颊生热,赶紧转身避开夏侯宿的目光。 夏侯宿勾唇浅笑,随即俯身伸手,拉住了软塌。 一个用力,脸色却白了白。 “能搭把手吗?” “啊?” 黎司晚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见夏侯宿拉着软塌,歪头挑眉,“难不成,你真想同我睡?” 黎司晚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上前同他一起,将软塌移到了床榻旁边。 很是靠近,中间却也有些间隙。 如此倒是不错,远离窗户,也能靠近夏侯宿。 她也安心。 等软塌放好,夏侯宿这才转身走到床榻躺下。 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闭目而眠。 黎司晚见状,也翻身躺下。 裹紧被子,外面雷电交加,此刻倒也心安不少。 侧头看向夏侯宿的侧影,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地,再度睡了过去。 而在她呼吸平稳之后,夏侯宿却睁开了双眼。 目光落在黎司晚的身上,几经流转,温柔一笑。 之后的时间,黎司晚倒是睡得踏实。 只等第二日清晨,黎司晚睁眼时,就看见夏侯宿已经站在了窗边。 窗外细雨蒙蒙,阴霾压抑。 但他往那一站,就好是一抹画卷。 可真是赏心悦目啊。 黎司晚看得正欢,夏侯宿却突然回了头。 浅笑道,“你醒了。” 轻柔低沉,酥媚入骨。 啧,一个男人,还是个绝色的男人。 在她醒来的第一眼,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对她说,“你醒了!” 这触动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黎司晚花痴都快犯了。 但还是克制住翻身起来。 但就在她起身那一刻,夏侯宿走过来的脚步一顿,神色闪躲,赶紧又转过身去。 黎司晚本是一脸疑惑,可当看见自己衣衫半开,身前都若隐若现时,赶紧侧身将衣带系好。 脸颊通红的又去整理好外衫。 夏侯宿背对着她,眼底暗色浮动,窗边涌进的凉风,才让他冷静下来。 尴尬一瞬过后,黎司晚看着夏侯宿也还是一身里衣,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你先更衣洗漱,我去拿点吃的上来。” 不等夏侯宿开口,黎司晚已经开门跑了出去。 那模样,像极了落荒而逃。 第49章好家伙,是来跟她抢男人的 有了昨夜的暧昧,黎司晚和夏侯宿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好在黎司晚神经大条,对于感情一事并不敏感,所以过了两日,倒也抛诸脑后。 眨眼又是三日过去,夏侯宿的伤也好了许多。 又是入夜,但两人没能来得及赶到城镇,只好在一处村落借宿。 婆婆一家很是热情,准备了晚膳,一家人围桌而坐。 孩童坐在黎司晚的身侧,有说有笑,很是温馨。 “两位,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将就一下吧。” “这很好,我最喜欢吃了。” 黎司晚笑着,说着就动了筷子。 夏侯宿紧随其后,黎司晚浅笑,伸手够向一侧的炒鸡蛋时,却被夏侯宿拦了下来。 黎司晚一愣,“怎么了?” “你要吃它?” “嗯,我很喜欢啊!” 夏侯宿神色微变,却没有再阻拦,“那便吃吧。” 没有注意到夏侯宿的异常,黎司晚真的就吃了起来。 而夏侯宿眼底却是沉了下来。 之前怀疑黎司晚时,查过她的卷宗,很是细致的那种。 里面详细记载了她的各种喜恶。 其中就包括,她从不吃鸡蛋,因为一吃鸡蛋,就会全身红疹,高热不退。 但她刚刚却说,她很喜欢吃。 吃起来更是没有丝毫犹豫。 分明就是丝毫不记得此事的。 这是不可能的。 眼底的怀疑渐渐深沉。 等晚膳刚结束,黎司晚回到房中,身上就开始痒了起来。 她本来也没在意,还在看着房中那一张唯一的床榻而忧心。 今晚该怎么睡?放眼望去,家具空空,连一条宽点的板凳都没有。 就在她想办法时,夏侯宿凑了上来。 “你这是怎么了?” 黎司晚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都起了红疹。 她这才意识到,过敏了。 赶紧拿出药吃下。 但是并没有对症的药,只能将就减轻症状。 因此发热也随即而来。 夏侯宿眼底有些后悔,本是试探,但见黎司晚真的难受起来,他又心疼了。 黎司晚先是一番处理,而后坐在桌边扛着。 “你的伤还没好,先去歇息吧。” 话音刚落,夏侯宿不但没有上床,反而俯身直接将黎司晚揽腰抱起。 黎司晚吓了一跳,“你做什么?不怕伤口崩开啊!” “你不乱动,就崩不开。” 黎司晚瞬间安分下来。 夏侯宿抱着她,轻柔地放到床榻上。 黎司晚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了下去。 “我不困,你不舒服,躺着歇息。” “不用,我...” “你要是拒绝,我就也上来了!” 见夏侯宿作势要上床,黎司晚赶紧安静躺好。 见状,夏侯宿脸色才好了些。 “你不知,你不能吃鸡蛋吗?” 此话一出,黎司晚就反应过来。 饭桌上夏侯宿的反常。 “你知道?” “之前卷宗见过,但看你说喜欢吃,我还以为卷宗是错的。” 夏侯宿说这话时,紧盯着黎司晚的双眼。 黎司晚眉梢微皱。 完了。 心底动荡,但神色镇定,“我一时给忘了,毕竟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之后便一直未碰过,时间久了,我就忘了。” “嗯。” 夏侯宿淡淡应了一声,但黎司晚总觉得,夏侯宿没有相信。 她怕露馅,也不好再说什么,正好发热也让她有些晕,干脆闭上眼,借着劲道缓缓睡去。 夏侯宿自然也是没有再开口。 但眼底的怀疑和思虑越发深了。 这般忌讳不可能会忘记。 她刚刚的模样,就是完全不知情。 如此反常。 联想到此前黎司晚种种的行径和反差,他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难道她...不是黎司晚。 毕竟他都有了重生的经历,这万千世界,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了。 但她若不是黎司晚,又是谁呢? 身体分明还是黎司晚的,那难道是换了灵魂? 夏侯宿越想越觉得便越深入,越深入就越偏激。 甚至还有了,一切是否又是计划的猜想。 故意装作另一个人,从而改变他的看法。 但是...之前经历的种种,也不想是假的。 “好热...” 夏侯宿所有的复杂猜疑,在黎司晚皱眉掀开被子的那一刻,都被抛诸脑后。 夏侯宿起身拿来热水,坐在黎司晚的身侧,一遍又一遍地帮她擦拭。 这一刻,夏侯宿满眼都是黎司晚,心底都是她的痛楚。 其他一切,好似也不再重要。 夜色流转,转而天明。 这一夜,黎司晚睡得昏昏沉沉。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了夏侯宿的照顾,朦胧里,也都是夏侯宿陪在身侧的身影。 尤其在清晨睁眼,看见夏侯宿正在不远处的桌边摆开早膳时,心底一片暖意。 缓缓起身,热已经退了,身上的红疹倒是还没消失。 “你醒了。” 夏侯宿一见黎司晚醒来,就赶紧上前。 而黎司晚看着夏侯宿憔悴的面容,眼底都是愧疚,“你一夜未睡?” “没事,来,吃早膳了。” 带着黎司晚在桌边坐下,满眼皆是贴心。 用完早膳,两人给婆婆留了银钱,这才告别离开。 而从黎司晚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两人便很是默契地没有再提鸡蛋一事。 黎司晚求之不得。 只当是夏侯宿信了她的话。 而夏侯宿心底所想,只是清醒着沉沦,不想打破此刻所有的一切。 时间一晃而逝,眼看着又是三日过去。 两人也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看着贾府匾额,黎司晚这才知道夏侯宿来找的是谁。 当朝元老,贾阁老。 贾阁老曾是圣上恩师,后隐退养老。 虽手中无什么明面上的权势,但身份地位,却是一般人无法触及。 他的一句话,便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虽然黎司晚不知夏侯宿是什么计划,但她敏锐的感觉到。 宋祁钰,要吃亏了。 还是吃大亏。 陪夏侯宿站在门口,让人前去通传。 等了一会儿之后,府门打开。 但赶在传话人之前,却跑出来一道倩影。 雪白的衣衫,清丽可爱的面容,阳关纯真的笑意... 好一个仙气飘飘的小姑娘。 黎司晚还在感叹着,这小姑娘已经一路小跑,直接笑着扑进了夏侯宿的怀里。 “宿哥哥,好久不见,你终于来看玲儿了。” 宿哥哥! 黎司晚眼皮一跳。 好家伙,是来跟她抢男人的! 第50章心甘情愿的沉沦 心底的想法一闪而过,随即黎司晚就惊讶了。 她刚刚想了什么? 抢男人? 夏侯宿什么时候成了她男人? 等等... 已经赐婚了,名义上,也算是吧! 黎司晚自我暗示,一旁的夏侯宿倒是第一时间就推开了贾悠玲。 还一手拉过黎司晚,“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晚晚。” 看着夏侯宿放在黎司晚腰间的手,贾悠玲神色变了变。 这一刻,不得不说,黎司晚爽了。 反手环上夏侯宿的手臂,“阿宿,这位是?” 夏侯宿眼底笑意,“这位是贾阁老的孙女,你可以叫她玲儿,贾阁老是我恩师,玲儿同我自小便相识,如同我妹妹一般。” 一句妹妹,黎司晚更爽了。 朝着贾悠玲浅笑问候,“你好,妹妹。” “我才不是你妹妹,你与宿哥哥虽然赐了婚,但还未定亲,更为成亲,那便一切做不得数,谁知道后续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玲儿,不得无礼。” 夏侯宿正要开口,府门处响起一道和蔼的声音。 抬眸看去,只见贾阁老浅笑盈盈,缓步而来。 黎司晚看一眼,一个词瞬间浮现在脑海。 仙风道骨。 “阿宿,见过老师。” 黎司晚也跟着行礼,“见过阁老。” “好了,都不必多礼,快进府中再说。” 跟着贾阁老一路进了前厅,先是一番寒暄,之后黎司晚便被让贾悠玲带着出去逛逛。 知道他们要说正事,她不便在场,黎司晚便和贾悠玲走得远远的。 厅中安静下来,贾阁老屏退了左右。 “听说你遭了刺客,身子如何?” “有劳老师担忧了,有晚晚照料,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便好,我瞧着,这黎大小姐是个妥帖的,性子也稳,是个好姑娘。” “是啊,她是极好的。” 听到这话,贾阁老眼底一亮,不由得笑了起来。 “倒是难得听你口中谈论女子,且和这般喜欢的,看来这赐婚,是对的啊。” 夏侯宿笑得一脸温柔,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贾阁老自然知道他不会无故前来。 “既都来了,便说说,需要我做些什么?” “老师既然问了,我便也有话直说了,眼看着年关将至,皇陵那边也会祭祖,祭皇庄有破损,年前必然会派人修缮。” “祭皇庄是皇室众人祭祀所在,极其重要,修缮一事自然也是至关重要,如今开始选择修缮主事,各个皇子们也是铆足了劲要上去,毕竟办好了这个差事,可是风光得很。” “是啊。” “那你的意思是,想要让我阻止四皇子?” “不,我想让老师,上言支持四皇子!” 贾阁老先是一愣,但随后就明白过来。 “众矢之的!而且办得好固然是风光无限,但办不好...便也是万丈深渊。” “老师英明。” “好了,此事我会去办的,但我提醒你一句,祭皇庄兹事体大,你若是要动手,可要万分小心,否则后果...” “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筹划。” “嗯,好了,此番既然来了,便多住一些时日吧。” “京中事忙,怕是不能久留。” “就当做养伤,而且黎丫头,也需要歇息啊。” “也好!” 这边聊得欢快,另一边的两人却不够愉快。 花园里,贾悠玲一脸傲娇,“我自小便和宿哥哥相识,他不喜欢你这样的。” “哦,难不成,喜欢你这样的?” 贾悠玲脸颊一红,“我也知我同宿哥哥是不可能的,他只当我是妹妹,但他同谁成亲都可以,就是不能是你。” “这又是为何呢?” “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别以为装得好就能骗过别人。” 贾悠玲看着黎司晚,“我都查过了,你嚣张跋扈,时常仗势欺人,还和四殿下有些纠缠不清,就你这样的人,宿哥哥怎么可以娶你。” 听着这话,黎司晚明白过来,应该是贾阁老爱徒心切,所以对她做了调查。 贾悠玲也是这么知道的。 那现在...他们所聊之事,是不是也有对她的谈论。 黎司晚的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你怎么不说话了?” “不想说话。” “被我说中了,无法狡辩了吧!” 黎司晚懒得理会她,干脆指尖一挥,银针扎过,贾悠玲老实了下来。 规规矩矩坐在黎司晚的身侧,还被封了哑穴说不出话来。 晒着太阳,黎司晚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忧虑的。 她生来就是为自己而活的人,管他人的看法做什么? 若是夏侯宿真的因其他人的看法就改变对她的态度,那她对夏侯宿,便也就只剩合作可言。 思路通了,心绪平静下来。 等夏侯宿和阁老聊完,已经差不多入夜。 用了晚膳之后,黎司晚和夏侯宿被安排在同一处小院住下。 夜色宁静,黎司晚坐在院中看星星。 夏侯宿从房中出来,端着热茶给黎司晚递了一杯。 “想什么呢?” “什么也不想,就看看星星。” 黎司晚说完,看向夏侯宿,“贾悠玲还闹着的吗?” “嗯,她就那性子,自小被宠着让着,娇惯了,也就是你,还能欺负欺负她。” “阁老可生气?” “自然没有,阁老也是想好好教教这孙女,可又下不去心,你这一出,正好。” “那你呢?” 夏侯宿一愣,“我?” “嗯,你又是如何认为的?” 见黎司晚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夏侯宿缓声道,“与我而言,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这倒是轮到黎司晚愣住,“所有事情吗?” “嗯,你只管做你自己便是,剩下来,有我。” “那若是捅破了天怎么办?” “能补则补,不能的话,就一起逃吧!” 夏侯宿说得轻松,一时间黎司晚竟有些分辨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般对待她,也让她意外无所适从。 难道,是因为救命之恩? 见她怀疑,夏侯宿补充道,“我说的是真的。” 看着夏侯宿认真的神色和眼底的坚定,黎司晚笑着点头,“好,我信你,我也会尽量...不把天捅破。” 话语将夏侯宿逗笑,两人相视一笑,格外的开怀。 明月清风,星辰相伴。 这一刻,温情流转,黎司晚看向夏侯宿的眼底,多了一份她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涟漪。 而对于夏侯宿来说,是沉沦的开始。 他不知情下...心甘情愿的沉沦。 第51章有空吗?让我摸一把 在贾府小住了两日,黎司晚和夏侯宿便开始返程。 有黎司晚的调理,夏侯宿的伤几乎好了一半。 一路上,黎司晚游山玩水,吃喝游逛,还寻了许多的药材,很是开心。 就像夏侯宿安排时预料的一样,不知是京中侯爷和夫人的反击管用,还是吴宇他们的计划妥善,他们一路回京,都很安宁。 又是数日过去,两人终于回到了京都城。 刚到城门外,远远就看见了好几辆马车。 等他们靠近时,马车上下来不少人。 除了侯爷和夫人,还有翼国公府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 他们一见黎司晚,皆是笑意满面。 那日因为担忧夏侯宿,虽然都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却是连他们的样子都只是浅浅记住。 如今清晰一见,黎司晚还真觉得有些意外。 原以为侯爷夏侯真和夫人柳昭会是豪气云干,一身英气的形象。 毕竟征战沙场多年,就觉得该是这样才对。 但实际上,柳昭一袭水蓝纱裙,温婉娴柔,眼角眉梢柔情似水,淡淡一笑,就如春风一般让人快要化开。 夏侯真亦是,锦袍加身,玉冠束发,一身的儒雅温润,谦和温柔。 两人身上一点凌厉之气都没有,更别谈杀伐。 一眼看去,就好似书香世家的当家夫妇。 黎司晚不由得看向夏侯宿。 若不是经历过那样的变故,他也该是这般模样吧。 眼底的心疼刚刚浮现,黎司晚就被柳昭一手揽了过去。 “晚儿,这样叫你,可好?” “当然好。” “一路辛苦了,我回京这段日子,一直想着等你回来,可要好好同你待在一处。” “可不是嘛,我也是。” 国公夫人也赶紧拉上黎司晚的手,“当初在襄阳侯府啊,都未来得及像你道谢,你便转身出了城,我们和洁儿啊,可都惦记着你呢,今日正好随我们一起回国公府,正好见见你救下的小炜哥。” 黎司晚就这样被她们亲昵的拉着上了马车。 而夏侯宿则是和夏侯真还有国公爷同行,讲述着这一路的事情和朝局。 黎司晚则是听了她们的道谢之后,又闲聊了不少。 本就是即将一家人的关系,又加上三番相救之情,黎司晚自是成了她们都喜欢到心眼里的人。 不,是儿媳妇和孙媳妇。 等到了国公府,黎司晚自然是先去见了柳洁和小炜哥,见他们都安好,黎司晚也就放心下来。 晚间一家人围坐用了晚膳,期间欢笑声阵阵,其乐融融,没有任何人将黎司晚当作外人。 而这种家的感觉,是黎司晚从未体会过的。 不由得有些湿了眼眶。 晚膳之后,黎司晚才同众人告别,和夏侯宿一同前往别院。 马车上,夏侯宿看向黎司晚,“是不是,太唐突了?” “什么?” “这般将你带去国公府,是不是太唐突了,你不适应?” “没有,我很高兴,是太高兴了。” 黎司晚笑着解释,夏侯宿却从她的眼底看见了低敛的悲伤。 “其实,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同我说。” 黎司晚一愣。 他们已经到了,可以说心里话的程度了吗? “就是很喜欢这种感觉,被当做家人的感觉。” 听见这话,夏侯宿眉梢微皱,沉默片刻,继续道,“日后,镇远侯府,翼国公府,还有我在的地方,都是你的家,只要你愿意。” 话语脱口而出,不仅黎司晚愣住了,就连夏侯宿,自己也好似有些诧异。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日,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在意黎司晚的情绪。 还会控制不住地心疼她,想要对她好。 或许是因为她对他的舍命相救,无微不至吧。 也或许,是他疯了。 黎司晚看着夏侯宿复杂的神色,愣了片刻浅笑道,“好。” 她不喜欢煞风景。 尤其在这样温和的时刻。 夏侯宿的好意,她很开心。 夜风清凉,马车里却是温热如火。 等回了别院,吴心早就备好了洗澡水。 黎司晚先回了院中,沐浴更衣之后躺在床上,久违的舒心。 吴心帮她擦干头发,边开口道,“今日去了国公府,可开心?” “嗯,很开心。” “小姐不紧张。” “为什么要紧张?” “那可是你未来的公公婆婆,还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啊!” 听到这话,黎司晚才恍然想起,还有赐婚这件事情。 她竟一点没有想到。 手心有些出汗。 这会儿才开始紧张。 “我前几日去国公府送药,遇见魏姑爷拜访,可是个紧张呢。” “等等,魏姑爷?我记得襄阳侯不姓魏吧。” “当然不是,这是新姑爷!” “新姑爷?快同我说说,这些日子不在,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到八卦,黎司晚瞬间不困了。 “自从襄阳侯府九死一生之后,国公爷就亲自登朝,和圣上禀明实情,要求柳大姑娘和襄阳侯和离,有理有据,证据确凿,襄阳侯无从辩驳,圣上也只好答应,不仅退了婚,那妾室还被休了,妾室的父亲也丢了官,可真是恶有恶报。” “那这新姑爷呢?是不是就是那个青梅竹马?” “小姐你竟然知道这个?” “快说是不是嘛。” “是是是,当初因为赐婚,柳大姑娘和这魏大人大好的姻缘被拆散了,柳大姑娘为了国公府不敢抗旨,只能嫁了,但魏大人是个痴情的,一直未娶,虽然没有打扰柳大姑娘,可是却一直痴心等着,还一直关心守护着,一听和离,立马就上了门。” “啧,错过了好些热闹呢。” 还是痴心人多啊。 “对了小姐,现下夫人和侯爷也都回来了,日子也快到了定亲宴也都该准备起来了,夫人安排了让我记着给小姐量量尺寸,好定做衣衫呢。” “这么快的吗?” 黎司晚嘴里说得轻松,却立马站起身来,让吴心测量。 心底隐隐约约,莫名还有些期待。 等吴心给她量完,转身就要出去。 “还得给小侯爷量一下,小姐你先睡吧。” 听到要给夏侯宿量尺寸,黎司晚脑海里就浮现宽肩细腰被人拿捏! 黎司晚快步上前抓过软尺,“正好我不困,我去量。” 不等吴心说话,黎司晚已经小跑着出了院子。 等进了夏侯宿的远中,在书房找到了他。 夏侯宿也是一袭里衣,外套着一件狐裘,温润得很。 黎司晚冒个头浅笑,“有空吗?量个尺寸。” 眼底亮晶晶的,有些贼兮兮的。 夏侯宿看着,她好似在说... 有空吗? 让我摸一把! 第52章正想报仇,刀自己送上门来了 夏侯宿下意识拢了拢衣衫。 黎司晚已经笑嘻嘻地走了进去,“说是要做婚服,我已经量过了,给你也量一下。” 黎司晚帮他褪下外衫,拉过软尺,一点点测量。 黎司晚这才准确体会到,夏侯宿的好身段。 但她到底也没乱动手。 毕竟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碰夏侯宿才亲自动手的,倒也不是真的好色。 黎司晚是坦然了,但夏侯宿却不。 清晰感受着她的手划过手臂,环过腰身,甚至是掠过脖颈都带起他不一样的触动。 所以在黎司晚量完腰身,正要俯身量腿长时,被夏侯宿一手拉了起来。 黎司晚还一脸疑惑,夏侯宿已经轻咳一声,“这些不用你亲自来。” “那我也不能让吴心来。” 话语脱口而出,片刻黎司晚才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 在听见吴心两字时,夏侯宿就体会到了其中的腻味。 此刻看着黎司晚心虚的神色,更加确定心底的想法。 微微俯身到黎司晚身前,唇角的笑意带着几分戏谑,“是什么?” “没什么,我困了,先回去了。” 黎司晚说完,扔下软尺就跑出了书房,可是个落荒而逃。 夏侯宿看着她的背影,笑得很是开怀。 而黎司晚一路跑回房中,心跳的厉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沉睡。 一想到刚刚夏侯宿的靠近,黎司晚整个脸都火烧一般热了起来。 最后还是因为实在太累,这才疲惫压过了热烈,睡了过去。 一夜安眠,第二日清晨,夏侯宿早早就入了宫,黎司晚换了衣衫,去了天下第一楼。 好在有韵娘和苏逍遥看顾,天下第一楼生意兴隆,经久不衰。 黎司晚也就放心了,转道去医馆。 因为发生了不少事情,医馆的开业一拖再拖,现在得赶紧筹备起来了。 正忙着规划开业仪式,门口走进了一道身影。 黎司晚一愣,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是井月。 前些日子还绑架过她的。 不过当初井月对她的所作所为,足以看出,她不是个坏人。 如今到医馆来,想来夏侯宿告诉他们的事情,是真的。 但黎司晚经历了这么多,警惕还是要有的。 “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道歉的,之前绑了你,实属是无辜连累了你,对不起。” “所以,事情都查清楚了?果真与宿小侯爷无关?” “是,是我们兄妹二人被人蒙蔽,被人利用,宿小侯爷,不仅不是仇人,还是恩人。” “我就知道是这样。” 黎司晚说的底气十足,但在当日她还是慌得很的。 毕竟杀人全家这种事情,夏侯宿也不是干不出来。 “当日我也没有伤到,就此作罢吧,我原谅你们。” “多谢姑娘宽宏大量。” 井月说完,看了看一侧的招聘告示,“你这里在招人?” “嗯。” “我略通医术,不知可否留在这医馆?” 黎司晚一愣,“你要留在这儿?” “姑娘别误会,我哥已经和宿小侯爷谈过了,之后便是盟友,但又不能为外人知道此事,所以我们自然是不能进出侯府惹人眼,这医馆倒是传递消息的好地方。” 井月为人不错,又会武功,留在医馆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此事我还得和小侯爷商量商量,明日给你答复如何?” “也好,那你先忙,我先走了。” “好。” 两人客套一番,井月这才离开。 黎司晚又继续弄起了开业的事情。 等到晚间回到别院,和夏侯宿说了井月一事,夏侯宿表示同意,如此,医馆迎来了第二个小伙伴。 第一个,自然是宋听雪。 接下来的三日,黎司晚又忙了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医馆正式开业。 黎司晚还是戴着面纱不露真容,而外界对她医仙姑娘的称号,也不知何时传回了京都。 医馆一开张,病人便络绎不绝。 那些穷苦人家不好进门,因此来的都是有钱人。 黎司晚也不手软,银子流水一般进账。 毕竟先赚了钱,才有钱去救治那些穷苦之人。 黎司晚的医术也的确厉害,短短几日,便在京都城传开了声名。 加之有时候韩处还会前来帮忙,让人赞叹黎司晚医术的同时,也在感叹她的背景。 如此,医馆也顺风顺水。 医馆到底不同于天下第一楼,忙了几日之后,病人便少了下来,黎司晚也清闲许多。 午后的阳光温暖得很,尤其在这样的冬季,更显得惬意。 黎司晚在后院晒着太阳熬着药,井月从外面进来。 “晚姑娘,有人求医。” 黎司晚起身,等进了内堂,就见一位少妇站在厅中。 少妇美艳,双手抚着隆起的小肚,一见黎司晚,就笑意盈盈地走了过去。 “医仙姑娘。” 黎司晚指了指一侧的椅子,“夫人先坐下,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我没有什么不舒服,今日过来啊,是想请医仙姑娘帮我断断,这腹中,是男是女。” “那夫人想要的,是什么答案呢?” “女孩有什么用,自是要男孩才好。” 一听这话,黎司晚唇角的笑意消了下去。 “不好意思夫人,我这里只医病,不断男女。” “医仙姑娘,你且通融通融。” 少妇说着,一个眼神,丫鬟便将一沓银票递了过来。 黎司晚却看也不看,起身就走。 “井月,送客。” 如此模样,自是瞬间就惹怒了夫人。 “你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一个大夫,我敬你称你一声医仙姑娘,你竟这般对我?” “就是,你可知我家夫人是谁?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男孩,未来可是要继承尚书府的。” 一听尚书府,黎司晚眼底光亮一闪而过。 “哪个尚书府?” 见黎司晚回问,丫鬟还以为黎司晚怕了,趾高气昂地到,“刑部尚书府,怎么?怕了吧!” “哈哈...” 黎司晚突然笑出声,让众人一愣。 “你笑什么?” “哦,没什么,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 黎司晚笑着转身走了回来,“夫人请坐,我帮你好好断一断。” “哼,这才像话。” 少妇重新坐下,黎司晚断了断脉搏,唇角轻勾,“夫人大喜,自会心想事成。” 一听这话,少妇瞬间喜笑颜开,“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夫人这胎啊,如今胎像有些虚弱,可要好好养护才是。” “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就是要好好滋补,最重要啊...天下父母心,要早做打算。” 黎司晚一句暗示,少妇立马明白过来。 “今日多谢医仙姑娘,若我日后心想事成,定来谢过。” 将银票递给黎司晚,少妇这才笑盈盈地起身离开。 黎司晚则是美滋滋地收了银票。 起身见井月一脸疑惑,解释道,“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 井月摇头。 “因为就在想着如何报仇时,刀自己送上门来了。” 而且还收了钱。 朱湘云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女儿,黎光耀想要儿子的心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如今外室有了儿子,朱湘云怕是要气炸了。 啧,坐等尚书府,鸡飞狗跳吧! 第53章定亲宴 尚书府的鸡飞狗跳,在不久之后就传到了黎司晚的耳中。 外室打上门去,炫耀示威,黎光耀因为想要儿子,竟然要休了朱湘云,朱湘云当场气晕过去。 后来朱家为女儿抱不平,闹上了公堂,黎光耀因此还被圣上在朝堂点名批评。 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能完全平息。 黎司晚每日听着这些,可是个开心。 天下第一楼和医馆倒是平静度过了一段时间。 眼看着,十一月十一日,就这么到了。 定亲宴设在侯府,在柳昭知道了黎光耀曾经对黎司晚所做过的事情之后,便以圣上不满一事为由,让他们自行缺席了定亲宴。 圣上赐婚,加之又是镇远侯府的亲事,还未开席,已然是宾客满座,热闹非凡。 黎司晚早就换好了喜服,按照习俗,是淡红的颜色,喜庆的同时,又不会压过成亲时才用的正红。 本就是明艳的相貌,如今又故意让苏逍遥露了一手。 以至于黎司晚一出场,四下里皆是惊艳。 夏侯宿自然也是不落下风,一袭红袍,久违的意气风发里,还有着温润的沉静。 两人走在一起,神仙眷侣一般。 但到底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黎司晚终究还是紧张的。 一路跟在夏侯宿的身后,应付各位宾客,手心都是冷汗。 等到正式开宴,宾客皆已入座,黎司晚才松了口气。 有夏侯真和柳昭招待宾客,她倒是轻松自在许多。 身侧光影微暗,夏侯宿俯身过来。 黎司晚抬眸,就见他关心问候,“还好吗?” “嗯,没事。” “这会儿他们不会关注到我们,你若闷得慌,可以去避一避。” 宴席已经进行了一半,众人正松快着。 席间谈话热闹,也有不少人离席解酒。 “我可以吗?” 夏侯宿点点头,“有我在就好。” 黎司晚轻笑着点点头,起身就离开了宴席。 这样的场面,她从来都不适应的。 等她一走,韩处就凑到夏侯宿身旁坐下。 “啧,你就宠她吧。” 夏侯宿浅笑不语,看着黎司晚的背影,眼底温柔下来。 出了宴席,黎司晚也不敢乱走,只能在在一旁假山后躲清静。 湖水带动着清风,暖日如许,让黎司晚舒服很多。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 话音刚落,身后突地响起了一道男声。 “听你这口气,这么不想嫁给宿小侯爷?” 黎司晚吓了一跳,回身之际,只见从假山另一侧走出一个男子。 和她差不多的年岁,锦衣华服,但明明是少年的样貌,但那双眸子里,竟有着比夏侯宿还要浓烈的阴郁。 隐藏的疯狂,让黎司晚看一眼都有些心慌。 这人黎司晚认识。 准确来说,是看过他的卷宗。 当朝五皇子,宋丰胜。 宋丰胜是悦妃之子,悦妃一直很受宠爱,所以这位五皇子,也是一直金尊玉贵的养着。 但奇怪的是,卷宗里写,他明明在宠爱中长大,性子却孤僻得很,而且众人皆知的疯癫。 这股疯癫就体现在,所有人痛苦,他就高兴。 难道皇室皆出变态? 是不是基因的原因? 黎司晚也不好多想,朝着宋丰胜行礼。 “见过五殿下。” “不必多礼了,反正你也不是真心拜我。” 说罢,拎着酒壶就朝着黎司晚走了过来,“真是奇怪,就你这木头般的模样,夏侯宿那小子是怎么看上你的?什么眼光啊!” “圣上赐婚。” 黎司晚淡淡回了四个字,宋丰胜的眼底倒是出现几分兴味。 “你的意思是,父皇没眼光?” “殿下明鉴,我只是陈述事实,此婚约,是圣上所赐,仅此而已。” 黎司晚倒也不是故意要和他对着来。 但他贬自己,还看不上夏侯宿和她的婚约,她就是不舒服。 “你这桀骜不驯又滑头的模样,倒是同他很像,咳咳咳...” 宋丰胜说罢,猛地咳嗽起来。 不过片刻,脸色惨白,唇角竟然还露出了丝丝血迹。 黎司晚神色一变,赶紧上前,伸手扶住宋丰胜,顺手就把上了他的脉搏。 但下一刻,却被宋丰胜一手甩开。 “我没事!” “殿下常年忧思焦虑,夜不能寐,如此下去,会有大问题的。” 黎司晚本也不想管,但是医者本分,劝诫的话,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宋丰胜脚步一顿,“你会医术?” “略通一二,若是殿下想让我...” “不,我的病无所谓,我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殿下请说。” “你们大夫,能换血吗?” “什么?” 黎司晚一愣,宋丰胜继续道,“将一个人周身的血液全部换掉,换成另一个人的血液,一滴不剩,可以吗?” 说这话时,宋丰胜的眼底,竟浮现了阴暗的癫狂,看得黎司晚心头发颤。 见黎司晚没有回答,宋丰胜快步上前,“说话啊,可以吗?” 宋丰胜逼近,黎司晚赶紧后退着,脚底绊到身后的圆石,差点翻倒过去。 身子倾斜的瞬间,腰身被人揽住,随即就被带入了熟悉的怀抱。 黎司晚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夏侯宿紧紧揽着黎司晚,侧身将她护在一侧,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宋丰胜身前。 “五殿下,席间刚起开清风酿,殿下不去尝一尝吗?” 宋丰胜一见夏侯宿,扫兴般地翻了个白眼,“宿小侯爷这是怕我会吃了你的小夫人吗?” 小夫人。 黎司晚往夏侯宿怀里缩了缩,宋丰胜却是一声轻笑,“我可不想宋祁钰那么禽兽,宿小侯爷,今日你定亲,没什么好送给你的东西,那便送你一个情报吧,宋祁钰丢了方家的助力,如今目光,可是放到户部了。” 说罢,宋丰胜拎着酒壶,绕过夏侯宿和黎司晚,朝着远处走去。 “人生真是,无聊啊!” 声音远远传来,只等走远,黎司晚才松了口气。 此人绝不简单,一切时局,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黎司晚正想着,夏侯宿已经看向她,“没事吧?” “没事,只是,这五殿下...” “他是个疯子,没人看得透。” “你也不行?” “我也不行,所以,离他远些。” “嗯。” 黎司晚点点头,她可是惜命得很,像夏侯宿这样的半疯子她都差点没扛住,像宋丰胜这样的,自然是要敬而远之。 只是,他说的换血是什么意思? 只是发疯,还是另有缘由? 第54章创伤后应激障碍 黎司晚边想着宋丰胜的事情,便和夏侯宿朝着宴席走去。 离开太久,总是不行的。 “晚晚,你有没有什么,以后的打算?” 晚晚! 这两字一出,黎司晚眼底一亮,回头便看见夏侯宿凝视的目光,心底瞬间就暖了起来。 这样亲昵的称呼,夏侯宿说过许多次。 但在私下的她面前,还是头一回。 “以后的打算?” “嗯,其实这个问题,我想了许久了,一直犹豫着,但还是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啊?” “关于你的身世,你既知道尚书府的那位不是你的父亲,那你可有想要寻找你亲生父亲的打算?若有,我帮你。” 寻找亲生父亲。 这件事情,她倒是真的没有想过。 毕竟她不是原主,对于血脉的关系,没有太大的感受。 而且她自小孤独惯了,虽然向往亲情,却也害怕最终又是一场空。 见黎司晚沉默,夏侯宿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见你只是一个人。” 之前见过她在团聚后独自的落寞,夏侯宿觉得,她是向往温暖的。 尤其是家的温暖。 但她母亲已逝,便只有那位不知身份的父亲了。 但这种事情是该她做选择的,即便想帮她,也得问过她的意愿。 夏侯宿为她着想,黎司晚自然是知道,但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觉得如今这样,很好。” 夏侯宿眼底神色流转,“如今这样?” “嗯,我有天下第一楼,有医馆,有韵娘她们这样的朋友,有夫人他们这般疼惜我的长辈,还有...” 黎司晚转头看向夏侯宿,粲然一笑,“你。” 这句话的重量,黎司晚自己知道。 不知不觉间,夏侯宿于她而言,已经是不一样的存在。 而听到这样的回答,夏侯宿眼底的期待也落了实处。 “一切随你,即便不找,你也有家,侯府以后,便是你的家。” 说完,夏侯宿似乎又觉得太过唐突,解释道,“即便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谢谢你,夏侯宿。” 这声道谢,是真诚的。 两人相视一笑,夏侯宿继续道,“你要搬到侯府来住吗?” “现在?” “嗯,本是于礼不合,但尚书府情况不同,你要是愿意,我自会让一切顺理成章。” 黎司晚想了想,之后点点头,“也好,毕竟还要帮你查出侯府诅咒的秘密。” 她想到的是正事。 但无论如何,夏侯宿的唇角还是缓缓扬了起来。 许是聊的投入,转角之际,黎司晚和丫鬟差点撞个满怀。 夏侯宿赶紧伸手将黎司晚拉了回来,但身上还是洒上了不少汤汁。 颜色明显,衣裙瞬间脏了一片。 “少夫人恕罪。” 丫鬟立马跪下。 一句少夫人,让黎司晚和夏侯宿瞬间一眼对视,只是目光相撞,两人的心底都莫名涌现了波澜。 “快起来吧,不怪你,是我自己撞上去的,带我去换身衣衫便是。” “多谢少夫人。” 丫鬟起身,黎司晚和夏侯宿点点头,便跟着丫鬟一起去了后院。 刚到后院,就遇到忙碌出来的柳昭。 “晚儿?” “夫人,我衣衫脏了,过来换一下。” 柳昭看了看黎司晚的衣裙,唇角浮现一抹笑意,“正好,你们大婚的喜服也送来了,你一起试试,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现在试?” “嗯,你也不想这么早会席间闷着吧,正好让我先一饱眼福。” 柳昭说得很有道理,两人会意一笑,黎司晚就跟着柳昭进了房中。 到底是正红喜服,穿上之后,黎司晚瞬间更加明耀照人。 “倾国倾城绝色容,说得便是我们晚儿吧。” 柳昭在一侧夸赞,黎司晚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柳昭在一旁细细检查,“晚儿,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没有吧!” “那便是这尺寸有些大了,得改一改,你现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软尺来量一下。” “好。” 柳昭快步出去,黎司晚则是在房中等着。 百无聊赖,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模样,脑海里竟浮现出和夏侯宿步入堂中的画面。 脸颊生热,唇角的笑意掩饰不住。 外面脚步声起,随即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晚晚,换好了吗?” 夏侯宿站在外面,以免冒犯了黎司晚。 黎司晚站在屏风后,“换好了,不过,夫人让我试试喜服,尺寸不对,让我等着量一下呢。” 听见喜服二字,夏侯宿的眼底浮现了一抹期待。 “那如果我说,我也想看一下,可以吗?” 轻柔试探的询问,让黎司晚脸颊更红了些。 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好。” 在夏侯宿期待凝视的目光里,黎司晚缓步而出。 但在完全看见黎司晚的那一刻,夏侯宿的脸上没有出现激动和惊艳。 相反的,笑意慢慢凝固,眼底的温柔逐渐冰冷。 脸色瞬间苍白,周身竟迸发出了无尽的寒意。 同样的婚服,同样的面容。 这一瞬间,夏侯宿脑海里血色的悲痛直接汹涌而出。 “夏侯宿,你活该去死。” “夏侯宿,我每日都想杀了你,一刻都未曾停过。” “夏侯宿,看好了,这便是你和侯府的下场。” “.......” 无数的画面涌进脑海,看着眼前和画面里一模一样的黎司晚,一时之间,他竟然分不出什么虚幻,什么是真实。 意识渐渐混沌,仅存的理智让他朝后退去。 黎司晚此刻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他本来温柔的神色此刻满是怨恨,甚至还有杀意。 这个神色她见过,甚至还很熟悉。 “夏侯宿。” 黎司晚见他脸色越发惨白,赶紧上前。 “别过来。” 夏侯宿伸手阻止她,情绪的翻涌,让他气血涌动,终归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噗...” 这一下,黎司晚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一手扶住他。 但这样的靠近,落在夏侯宿的眼底,唤起的,是黎司晚将匕首刺进他身体的画面。 不等黎司晚给他诊断,夏侯宿一手将黎司晚甩开。 力道很大,黎司晚瞬间被甩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看着她的身影,夏侯宿眼底瞬间满是心疼。 但记忆的交融,让他陷在了仇恨和心疼之间,来回折磨。 黎司晚起身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她瞬间明白了过来。 创伤后应激障碍。 夏侯宿因为新婚夜的事情,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所以当一身嫁衣的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便失控了。 黎司晚的眼底满是心疼,却也悲伤。 因为,这就说明,只要她还是“黎司晚”的身体,夏侯宿对她,就永远做不到真正的,一家人! 黎司晚眼底含泪,但还是起身,迅速脱去喜服,并拿到房中放好,等再换上淡雅的衣裳出来,夏侯宿的情绪,明显平复了许多。 但看她的眼神,已然和之前不同了。 黎司晚不敢上前,怕又刺激了他,只好绕着他,朝着门外走去。 “晚晚,对不起。” 声音透着颤抖,内里满是自责和无奈,还有浓浓的愧疚。 黎司晚的眼底瞬间就红了。 转身看着夏侯宿瘫坐在地的身影,落寞狼狈,让她的心,猛然抽痛。 这一瞬,黎司晚再也忍不住,回身跑到夏侯宿的身前蹲下。 见他双眼通红,却没有刚刚那样的排斥。 心底的冲动汹涌着,黎司晚径直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别怕,我会治好你的。” 第55章不想再看见她眼底受伤的神情 夏侯宿无力的垂着头,整个人都快碎掉一般。 “我病了?” “是,你只是病了。” 黎司晚轻声安慰着他,但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眼中的泪,还是忍不住落下。 泪珠滴落在夏侯宿的指间,冰凉却又滚烫。 夏侯宿抬眸看着黎司晚,眼底愧疚到了极致。 整颗心好似被捏住一般,感觉都快窒息。 但他还是颤抖着伸手,抚上黎司晚的脸颊,帮她拭去眼泪。 “别哭...” 声音虚弱,仅仅片刻,夏侯宿身影一晃,便朝着一侧倒了下去。 “夏侯宿!” 黎司晚赶紧扶住他,抚上他的脉搏。 他之前遇刺的毒虽然解了,但毕竟伤了根本,如今心绪遭到过大的动荡,才会体力不支。 外面宴席还在继续,为了不被人发现异常,黎司晚让吴宇帮忙,以夏侯宿身子不适为由,先行回了别院。 夏侯宿一直多病体弱的,众人皆是知晓的,便也都不会多想。 马车上,夏侯宿一直靠在黎司晚的肩侧沉睡。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看着他安宁的面容,黎司晚的神色,却依旧深沉。 她说她会救他。 这是真的。 但是要救他,谈何容易啊。 她不是心理医生,对于这种心理疾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医治,只能自己细细琢磨研究。 而且,夏侯宿的身子,还要面临手术,根本不能再经受这般的心绪波动。 夏侯宿要想好好活着,在接受手术之前,便不能再刺激他,更别提治疗心理。 而手术本就是开胸,心口的位置,风险巨大,若能活下来,恢复之后也未必是能受刺激的程度。 也就是说,或许这辈子,他心理的创伤,都无法被治愈。 那也就意味着,这一辈子,她都是他心中无法拔除的一根刺。 黎司晚眼底微红,伸手抚上夏侯宿蹙起的眉梢。 不知为何,她心底难受得很。 想到她与他之间的沟壑,她就压抑得甚至有些不能呼吸。 这便是代价吧。 她借用原主身体的代价。 借用了身体,便要承受罪孽。 黎司晚的情绪,在马车停下时迅速收起。 带着夏侯宿回了房中,黎司晚便帮他施针顺气血,之后又去熬了药。 一直到夜幕降临,夏侯宿才悠悠转醒。 入眼便是黎司晚担忧的面容,但这一瞬间,夏侯宿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神色里也有着一闪而过的怨恨。 虽然掩藏得很好,却还是被黎司晚尽数捕捉到了。 黎司晚眼底失落,但还是保持镇定,将药端了过来,“先喝药吧。” 夏侯宿平复心绪,缓缓起身,端过药碗直接尽数喝了下去,没有丝毫的怀疑。 随即看向黎司晚,“有受伤吗?” “受伤?” 黎司晚微愣,之后才想起来,夏侯宿说的,是当时推开了她。 赶紧摇了摇头,“没事。” 见她准备起身,夏侯宿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 指尖冰凉里,缓缓收紧。 “晚晚,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要推开你,我只是...只是...” 不等夏侯宿说完,黎司晚回身,“我知道。” “你知道?” “是,这是一种病,会在看见某种东西时被激发,你的激发原因,应该是喜服。” 准确来说,是穿着喜服的她。 更甚者,严重的话,会演变成,只要是她,便是激发的理由。 但夏侯宿倒是听的认真,也对黎司晚的深信不疑。 “那...可以治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要等一等,要先医治好你的身子,之后再去治它,你放心,日后只要不见婚服,就会没事的。” “什么婚服?” 声音响起,韩处从外面走了进来。 黎司晚见状,“你们先聊,我去准备药浴的药材。”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黎司晚的背影,夏侯宿眉梢紧皱起来。 韩处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走上前看了看夏侯宿。 “你怎么回事?定亲宴不声不响的就走了,说是身体不适,哪里不适?” 夏侯宿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想了想黎司晚之前说的话。 转而向韩处问道,“若是你害怕一样东西,你会如何克服?” “害怕的东西,只有直面它,才能克服它,若是逃避,那便一辈子都会害怕。” 说得很有道理。 直面它。 夏侯宿想了想,“吴宇。” 吴宇从外面进来,“小侯爷。” “去侯府,将婚服拿回来。” “现在?” “现在。” 夏侯宿一脸认真,吴宇也就没有再多问,转身离开。 韩处倒是一脸惊讶,“你害怕的,是婚服?” “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不过倒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就直面它的。” “等不了。” “什么等不了?” 夏侯宿一声叹息,看向门外的方向。 不想再看见她眼底受伤的神色。 一次都不行。 他知道她在隐忍,也知道她强颜欢笑。 所以,他等不了她来治愈他。 他需要自己克服,此前也是他自己克服,才能直面宋祁钰和黎司晚。 他相信,如今也能做到。 而此刻的黎司晚,正在院中挑选药材。 看着星辰明月,手里的药草却一直没有动弹。 心绪不宁。 手不觉抚上心口的位置,那里隐隐刺痛。 她到底是怎么了? 想这么多做什么呢? 她迟早是要离开京都城的。 潇洒天下才是她的梦想。 只要治好他的病,保住他的命,至于她是不是那根刺,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毕竟以后天涯海角,也未必会能再见。 黎司晚啊黎司晚,你本就是孤鸟,从小到大都是。 如今怎么还渴求起了纠缠和温暖呢? 一声叹息,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 黎司晚抱着药材就又去了夏侯宿的院中。 刚到院门口,吴心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小姐,清弦阁出事了!” “什么?你说谁出事了?” 一听到清弦阁,韩处立马冲了出来,比黎司晚还要着急。 “就是...” 等不及吴心开口,韩处就直接冲了出去。 黎司晚倒还镇定,“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怎么的,外面突然起了风言风语,说罗姑娘和金姑娘...有苟且的关系,还有人证,今日正巧她们二位在台上表演,然后就闹起来了。” 罗姑娘和金姑娘,正是因为情深,所以自行加入清弦阁舞台剧的。 这个时代,这样的关系被发现,的确是大事。 黎司晚赶紧进门将药材放下,“我已经交代好了,一会儿药浴池准备好,你就自己进去泡,我得去一趟清弦阁。” 跟夏侯宿交代一声,黎司晚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夏侯宿见状,也翻身下床,“更衣。” 第56章两个女子怎么能相爱呢? 黎司晚不敢耽搁,一路飞快到了清弦阁。 而此刻清弦阁,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都听说了吗?这罗小姐和金小姐,是那种关系。” “真的假的,两个女子怎么能相爱呢?” “怎么不能啊,是有人亲眼所见,她们两人都...” “不是吧,竟然这般伤风败俗...” 议论声一片,黎司晚边听着,费了老大劲才挤了进去。 罗小姐和金小姐已经避到了后院,韩处帮着韵娘,在前院平息。 “诸位稍安勿躁,此事只是个误会。” “误会?都亲眼所见,她们二人猖狂苟合,如何就是误会?” “可不是嘛!之前便觉得这清弦阁都是女子,很是有些不太寻常,如今看来,莫不都是这样的勾当。” “就是,韵娘你生的娇媚无双,却偏偏不接受任何男子,难不成...也是喜欢女子吧哈哈哈...啊...” 调侃的男子一声惨叫,径直飞了出去。 踹人的韩处满脸怒气,“管好你的嘴,不是谁你都能亵渎的。” “韩处,别以为你是世子本少爷就怕你,今日我还就说了,她韵娘不过就是残花败柳,也值得你狗一样的巴结着她,可笑的是,你看她搭理你了吗?给你睡了吗!你...” “混账!” 韩处一声怒吼,甩脱一旁拉着他的人,冲上前去却被韵娘及时拦住。 就在韵娘朝着韩处摇头之际,男人的惨叫声还是响了起来。 韵娘回头之际,只见黎司晚奋起几个窝心脚,被人拉走时还大骂几句。 “你算什么东西?蠢出生天的窝囊废,大疯狗,我们家韵娘是你能胡乱攀咬的?” 瞧她这暴脾气。 那公子瞬间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随即看向身侧一起来的狐朋狗友,“你们还看着做什么?平日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到了这时候,你们就这样看着本公子挨揍?你们今日若不出手,之后有你们好果子吃。” 想来这公子也不是简单背景,那几个狐朋狗友一听,只好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但到底也就是花拳绣腿,被吴心和赶来的井月两下就给打趴在地。 满地哀嚎,黎司晚又上去补了两脚才算解气。 踹得太过用力,自己都差点被绊倒,后腰被一股力道扶住,黎司晚回头,就见夏侯宿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隐约还能听见他紊乱的气息,想来是急匆匆赶来的。 黎司晚心底一暖,但碍于身份不能被识破,黎司晚赶紧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见过宿小侯爷。” 一听这话,众人也纷纷行礼。 夏侯宿神色淡漠,“不必多礼,本侯只是路过,见此处这般热闹,过来瞧瞧,却没想到,这京都城中,还有这般仗势欺人的人。” 倒地的几人连连点头,“是啊,仗势欺人。” “吴宇,帮他们都带下去,送去牢里关几天,以儆效尤,让他们老实老实。” 那公子摸了摸肿了的脸,笑得一脸得意,“小侯爷英明,把他们都关进去。” 只等吴宇带人进来,将他们自己架起来时,他们的笑容瞬间僵住。 “宿小侯爷,抓错人了吧,该抓的是他们吧。” “你们人多势众,怎么看,也不是她们几位弱女子仗势欺人吧。” 那公子无语,合着他们鼻青脸肿的,宿小侯爷是一点都看不见啊! 还想再说什么,夏侯宿一声冷哼,气息瞬间冷了下来。 他们也不该再开口,只能任由吴宇带走。 有了这一出杀鸡儆猴,便再无人敢随意乱说话,还有不少人连这热闹都不敢看,匆匆离开。 夏侯宿看向四周,干脆道,“都散去吧。” 没有理由,夏侯宿一句话,剩下的那一部分人,也快速离去。 这就是实力。 等门一关,韩处立马上前看向黎司晚,一脸的赞赏。 “没想到啊,你倒是个性情中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彼此彼此。” 黎司晚和韩处笑着击掌,夏侯宿却是一个冷眼看了过来。 黎司晚头皮一麻,韩处很是识相的转身,拉着韵娘一起退开。 吴心和井月亦是。 厅中只剩下黎司晚和夏侯宿两人,黎司晚眨眨眼,“你快坐下,本就气息不稳,又这么赶来,也不怕伤了身子。” “我若不来,也看不见你那威武模样啊!” 黎司晚脸颊一红,他这分明就是嘲讽。 “我这不是没忍住嘛!” “那若是对方是高手怎么办?你不会武功,就这么贸然动手?” “我又不是傻子,自然也是欺软怕硬的,是高手我肯定苟着。” 黎司晚一脸蠢蠢的精明,让夏侯宿又气又笑。 “你记住,以后我不在你身侧的时候,不要惹是生非,哪怕是路见不平,也可等我来了。” “等你来,帮我出气吗?” “是。” 就像刚刚那样。 黎司晚唇角笑意憋不住,随即乖巧点头,“好,我答应!” 即便没有多久时间能让他在身侧,但至少此刻,是开心的。 知道黎司晚心里还惦记着别人,夏侯宿便也没有多说,“好了,你去吧!” “小侯爷真是善解人意。” 黎司晚笑着跑开,直接进了后院。 韩处守在院子里,黎司晚进了房中,韵娘正安慰着两位姑娘。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们倒出奇的镇定,握着彼此的手,眼底很是从容。 “我们早就知道终究会有这一天的,只是连累了你们。” 说话间看见黎司晚,也满是愧疚。 黎司晚上前,“没什么愧疚的,我支持你们。” 此刻的一句支持,瞬间让她们红了眼眶。 “只是,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这一步,只能听天由命。”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如何要听天由命?” 黎司晚说罢,两位姑娘却是无奈一笑。 “我们此前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想过私奔,但其实,这世上有太多我们牵挂的东西,我们不可能自私到,只为自己便不顾一切。” “是,但即便听天由命,最终,也会是我们不悔的选择。” 是啊,太多的牵绊。 黎司晚脑海里浮现出夏侯宿的身影。 或许,这也是如今的她。 就在黎司晚想要进一步了解事情帮着想想办法时,吴心走了进来。 “金大人和罗大人来了,就在外面。” 第57章这是要此生不复相见啊 清弦阁是留不住两位姑娘的。 最终她们还是被各自的父亲带回了府中。 两人走后,清弦阁里陷入一片寂静,直到外出采买刚回来的苏逍遥打破了氛围。 “出了什么事了?一路上都听说清弦阁出了大事,我大气都不敢喘就跑了回来。” 没人回答他,他这才凑到黎司晚身侧,“有大瓜?” 黎司晚简单解释,苏逍遥也是大为震惊,震惊之后,又陷入了沉寂。 如此局面,想要帮忙都无从插手。 眼看着夜色深了,最终也只能各自回家。 等回到别院,黎司晚扶着夏侯宿进了药浴池。 夏侯宿泡着药浴,黎司晚则在一侧坐了下来,趴在浴池边看向夏侯宿。 “你觉得,此局能解吗?” “任何局都有它的解法,只看取舍罢了。” “是啊,有舍才有得,她们若要得,便要舍去那些她们不想舍弃的。” 说罢,黎司晚看向夏侯宿,“你对她们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你是指...赞不赞成?” “嗯。” “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爱,也从来都不是那么狭隘的,爱情是爱,亲情也是,友情更是,爱应当是不分对象,不分男女,只问真心。” 夏侯宿一番话,倒是出乎黎司晚的意料。 即便是她所处的时代,依旧没有到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地步。 但在这里,这样封建守旧的时代,他却有着这样的见解。 “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想就好了。” 黎司晚呢喃一句,夜深寂静,黎司晚也实在太累,竟就这样趴在浴池边,合上了双眼。 弥漫的雾气里,黎司晚恬静温柔,夏侯宿看着她,眼底温柔深邃。 缓缓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却又因手上的水珠停住,最后收回了手,只是静静看着她。 黎司晚的脸上满是疲惫,夏侯宿明白,她是身心俱疲。 犹豫片刻,伸手点上了她的睡穴,见她沉沉睡去,这才从药浴池出来。 简单换了衣衫,便将黎司晚揽腰抱起,一路送回了她的房间。 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又在床边坐了许久,这才转身离开。 等回到房间,夏侯宿看着房后的墙壁,最后毅然转开机关,暗门出现之后,快步走了进去。 内里是一处密室,本是他处理秘密要件的所在,如今中心的位置,却挂着一件喜服。 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夏侯宿的脸瞬间就白了,伸手扶住一侧的柱子,眼底都是抗拒着不想上前。 沉浸片刻之后,夏侯宿调整着情绪,向前缓缓挪动。 眼底都是坚定。 这是他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必须做到。 夏侯宿的煎熬抗争,沉默在夜色里无人知晓。 这一夜,黎司晚睡得很是踏实,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是快到晌午。 夏侯宿不在,黎司晚便收拾收拾去了天下第一楼。 昨日发生的事情几乎已经人尽皆知,天下第一楼和清弦阁倒是依旧生意爆棚。 只不过这次的客人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钱难挣,话难听。 黎司晚索性去了医馆。 差不多到了晚间的时候,吴心带了消息过来。 “小姐,打听到了,金府传出消息,说先前是金小姐中了邪,已经请了法师开坛做法,并且宣告,金小姐已经和远亲表哥定了亲,不日就会出嫁。” “真是快刀斩乱麻,那罗府那边呢?” “唉,这两家好似商量好的一样,金府前脚出了消息,罗府后脚也宣告,说两家本就是世交,亲事也是同时订下的,只不过,罗小姐要嫁的和金小姐嫁去的,天南地北。” “这是要永生不再相见啊。” 黎司晚一声叹息,起身在房中转悠起来。 转了许久,才眼神坚定地出了房门。 “小姐去哪儿?” “去罗府。” 无论如何,她还是做不到坐视不理。 出了医馆,径直去了罗府。 刚到罗府门口,却见了熟悉的马车。 等夏侯宿从马车下来,黎司晚一脸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不来,你如何进得去?” 也是,罗大人是不可能让她这个天下第一楼的人进去的。 “但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 “很简单,你肯定做不到坐视不理,而罗府离天下第一楼和别院都比较近,你应该会先来此处。” 总结来说,他足够了解她。 夏侯宿说完,走到黎司晚的身前,伸手取下她的面纱,“侯府少夫人,是可以进去的。” 黎司晚浅笑,但在夏侯宿的指尖碰触她的脸颊时,突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手这么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刚刚从侯府过来,吹了些凉风。” 不等黎司晚把脉,夏侯宿就一手揽过她,直接朝着府门走去。 心底记挂罗小姐,黎司晚便也没有多想。 夏侯宿的名头自是好用的。 很快就被请了进去,罗大人还亲自来迎接。 “深夜叨扰,罗大人见谅。” “宿小侯爷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我罗府,是我罗府之幸,只是不知宿小侯爷深夜驾临,可否是有什么事?” “昨夜清弦阁,本侯也在。” 此话一出,罗大人脸色瞬间变了。 夏侯宿赶紧解释道,“罗大人放心,本侯今日过来,别无他意,只是晚晚同令千金交好,听闻她就要出嫁了,所以前来告别。” “这...” 话说到这里,黎司晚也开口道,“罗大人,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我的劝告,她能听得进去。” 有夏侯宿坐镇,加上黎司晚的话也在理,都是聪明人,也就不必说破。 罗大人点头,“那便有劳黎大小姐了。” 说完就叫来了丫鬟,带着黎司晚进了内院。 如黎司晚所料一样,罗小姐的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苍蝇都飞不出去。 内里更是大门紧锁,透过烛火的光,黎司晚能清晰看见罗小姐趴在桌上的身影。 落魄狼狈。 “小姐,侯府的少夫人来看你了。” “我谁也不见。” 罗小姐头也不回,径直回了一句。 黎司晚走了进去,“连我也不愿意见吗?” 相处许久,对于黎司晚的声音,罗小姐自然是听得出来的。 瞬间就坐起身,看见黎司晚的瞬间,眼底惊讶却又惊喜。 等丫鬟关了门,她才走到黎司晚的面前,“你竟然是...” “是,我是。” 身份在此刻也没必要隐瞒,看着面容憔悴的罗小姐,黎司晚皱起了眉头。 “我不能久留,你可有想好,要如何做?” 第58章最后的抉择 说到这个,罗小姐就满脸愁容,一声叹息之后,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大的事情,的确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出决定的,我今日来,只是看看你,之后我还会去看金小姐,你若有什么话,我可以带过去。” “真的吗?” “当然,而且我过两日会再过来,你若有了任何决定,我都会帮你们的。” 听着这话,罗小姐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明明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离经叛道...” “爱是自由的,而且,有很多人都这么认为的。” “黎大小姐,谢谢你。” “我不好多待,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金小姐的吗?” “我就想知道她好不好...” 罗小姐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她肯定不好。” 自言自语里,解释对金小姐的担心,却也足够了解的,让她大概能猜到金小姐所有的处境。 许久,她才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的,看向黎司晚,“帮我带句话给她,我愿意。” 黎司晚知道,这是她们之间彼此理解的信号,便也没有多问。 “好,我会带话给她,若有其他消息,我会再过来。” “多谢。” 简单的话语之后,黎司晚离开了院子。 等到了外面,是急切等着的罗大人。 “罗大人放心,我已经劝过了,她心里也动摇了,只要再给些时间,定然会想通的。” 也就在这时,罗小姐的丫鬟走了出来,“老爷,小姐说她想用膳了。” 这无疑是在佐证黎司晚的话。 罗大人笑着向黎司晚道谢,“多谢黎大小姐。” “罗大人不必客气,我改日再来。” 说罢,便和夏侯宿一同出了罗府。 等上了马车,夏侯宿直接道,“去金府。” 黎司晚见怪不怪,“你又知道了?” “不去金府,你怎么传话?” 果然都是知道的。 黎司晚笑了笑,“那就有劳宿小侯爷了!” 两人相视一笑,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金府。 和罗府一样的流程,黎司晚很是顺利就见到了金小姐。 金小姐的处境和罗小姐是一样的,也是同样的疲累和狼狈。 当听见“我愿意”三字时,金小姐先是一愣,随即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金小姐才看向黎司晚,“黎大小姐,可否帮我们一个忙?” “当然可以。” “我们想再去一次清弦阁。” 黎司晚明白过来,“那不知,是告别,还是相守?我也好做准备。” “去了,才知道。” 看来,还是要见最后一面,她们才知道最后的决定。 黎司晚点点头。 “好,一切我去安排,明日晚上,会让你们在清弦阁见面。” “多谢。” 黎司晚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离开之时,金小姐眼底划过的那抹决然的悲凉。 她们想要见面,罗家和金家便是阻碍。 不过这阻碍在黎司晚面前,倒是不值一提。 毕竟有夏侯宿镇场。 所以等出来见到金大人,黎司晚浅笑着道,“金小姐已经想通了,不过,她还想再去一次清弦阁。” “这不可能。” “金大人,她只是想做最后的告别,她说过了,见过这次之后,她便会安心嫁人,至此,不再相见。” “当真?” “当然,而且金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亲自送她去清弦阁。” 黎司晚说得坦然,心底却有小九九。 若是她们真的决定要走,只要在清弦阁,即便金大人他们在,让她们离开,也是易如反掌。 金大人自然是认为他既然在场,定然不会让她们二人跑了,而且还有夏侯宿在。 如此,金大人点了点头,“也罢,便按黎大小姐所说的去做。” “那我回头便去罗府传话,明晚在清弦阁见。” 谈好一切,黎司晚和夏侯宿又出了金府。 去罗府传完话之后,一番规劝,罗大人也同意了。 黎司晚这才回了天下第一楼,拉着韵娘他们商量对策。 “按你所说,现在也不确定她们到底是怎么决定的?” “是啊,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万一她们选择离开,我们也能助她们脱身才是。” “你说得对,两手准备,总是好的。” 韵娘点头答应,就要起身去安排,却被黎司晚叫住。 “韵娘,你可知道,若两位小姐在清弦阁消失,会带来什么后果。” “我当然知道,但我义不容辞。” 韵娘浅笑离开,黎司晚眼底钦佩。 是啊,她能救下那么多女子,还用清弦阁给她们生机,自是不会对金小姐和罗小姐坐视不理的。 韵娘如此义气,黎司晚却不能害了她。 黎司晚转头看向夏侯宿,不等她开口,夏侯宿径自道。 “放心,不会给她惹麻烦的,我会处理好的。” 一句话,黎司晚瞬间安心。 “多谢,为了回报你,我给你做顿好吃的,如何?” “我奔波劳累,只值一顿好吃的?” “那你还想要什么?” 夏侯宿沉默,目光落在黎司晚的身上,随后一声轻笑,却没有说什么。 “夜深了,先回去吧。” “等等...” 黎司晚叫住夏侯宿,倾身过去,目光落到夏侯宿的脸上,细细打量。 距离极近,她的气息都迎面而来,夏侯宿衣袖下的手都不由得收紧。 “做什么?” “别动。” 黎司晚伸手,扶住夏侯宿的头,伸手从他发间一拔,之后才退后。 “小侯爷,你都有白头发了。” 白头发递到夏侯宿的眼前,夏侯宿缓了口气,“怎么?会死吗?” 调侃的语气,黎司晚却皱了皱眉,伸手拽过夏侯宿就往外走去。 “不行,你得好好补补,今天开始,我给你做药膳。” “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不行,现在就补,立刻马上!” 黎司晚的身影在前,手心里能清晰感觉到她的温度。 月色落在她的身上,如流光般将她环绕。 清风带动着她的墨发,温柔撩动着夏侯宿的心。 两人的身影在夜色下拉长,依旧并肩前行。 夜色蔓延,同一片夜空之下,罗府之中,罗小姐站在窗边,看着月色星辰,唇角浮上了笑意。 但眼角却有泪珠滑落。 “这便是你的选择吗?那便也是我的选择。” 第59章偏见不认可的爱情,没有凋零 一夜悄然而过,第二日一早,黎司晚就又去了清弦阁,了解了韵娘的安排之后,只感叹韵娘的周全。 为了避开客人,时间定在了晚间,清弦阁和天下第一楼还都提前打烊,开了后门,等待着两家的到来。 等夜色深了,两辆马车在后门停下,随即一行人进了清弦阁。 出了这样的事情,罗大人和金大人一见,都是尴尬。 罗小姐和金小姐两相对望,瞬间就红了眼眶。 “都快里面请。” 韵娘将人请进了屋内,苏逍遥帮着招待。 黎司晚不能以天下第一楼里的身份出现,因此便成了客人黎大小姐。 在他们刚进门不久,有两人姗姗来迟,是夏侯宿和韩处。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黎司晚开了口。 “这里这么多人,她们二人说话自是也不方便的,不如我带她们去楼上厢房。” “这...” “两位大人,既然已经同意她们二人相见,好歹给她们一个彼此告别的机会吧。” 两位大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选择了同意。 但却让两位夫人一同随行。 这倒是让黎司晚有些犯难,但为了不露出马脚,也就这样跟着上了楼。 苏逍遥在楼下招呼着其他人。 等黎司晚一行人进了房间,黎司晚正想着要怎么支开两位夫人,两位夫人却对视一眼,瞬间都红了眼。 “罗夫人,今日月色很是不错,我们一同看看吧。” “好啊,我们欣赏月色,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 两位夫人说着,径直走到了内里的窗边,而她们身后,除了半开的房门,还有另一侧打开的窗户,直通后院。 甚至于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叠的银票,故意甩落在了地上。 黎司晚瞬间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相较于对离经叛道的审判,她们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好好活着。 这便是亲情的爱意。 黎司晚转头,看向两位小姐,“那你们呢?你们是如何决定的?” 两人双手紧牵,“我们想再说说话。” 黎司晚也明白抉择艰难,“好,正好韵娘安排了戏台,还可以拖延拖延时间,你们要抓紧,做出决定之后,我们才好行动。” “好。” 见两人答应,黎司晚这才出了房间,缓步下了楼。 见只有黎司晚下来,两位大人倒也没有生疑。 “两位小姐还想说说话,夫人们都陪着呢,两位大人不必担心,不如尝尝清弦阁的酒,看看清弦阁的戏。” 不等两位大人说话,韩处倒是捧场,“好啊,我可就爱喝这清弦阁的酒,看这清弦阁的戏,都是一绝啊。” 韩处都开了口,毕竟是世子,夏侯宿也没说话,两位大人自是不好说什么。 韵娘见状开口道,“我这就去准备。” 黎司晚在夏侯宿的身侧坐下,夏侯宿轻笑着帮她倒出一杯热茶,两人相视一笑,众人看着,皆是温情。 许久,戏台还是没有动静,就在黎司晚疑惑韵娘该都安排好了才是时,乐声传出,身影翩翩上了戏台。 但当众人看清台上人时,都不由得一愣。 台上两人,正是罗小姐和金小姐。 她们没有换装,只是以两个女子的装束,出现在了戏台上。 “岂有此理。” “还不快下来。” 两位大人瞬间怒了,但不等他们上前,两位夫人泪眼婆娑地制止了他们。 “好了老爷,给她们最后一次机会吧。” “是啊,她们已经说了,就这一次,同台之后,便再不相见了。” 有了两位夫人的话,两位大人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黎司晚却是皱着眉头看向韵娘,见韵娘点头之后,才一声叹息。 她们果然还是做了选择。 只不过,是权衡之后,选择放弃了自己。 黎司晚有些悲情地看着她们,观看她们最后的告别。 是梁祝的话剧,但这一次,她们直接以两个女子的身份,在演这个故事。 她们演得生动,字字悲戚,而时代的枷锁,就像如今她们自身经历的写照。 黎司晚都不由得红了眼。 两位夫人更是泣不成声。 故事演了很久,台下一片沉默,就连两位大人,此刻的神情也都柔和了下来。 等到最后,金小姐和罗小姐相视而笑。 “生不逢时,无缘相守,相比成为角色去爱你,我更想要以真实的自己,再爱你一次。” 金小姐伸手抚上罗小姐的脸颊,为她拭去泪珠。 “我愿意。” 这便是最后的告别。 众人都以为这场戏到此就结束了,但黎司晚却发现了不对劲。 她们的脸色,很不对。 果不其然,下一瞬,两人的唇角皆溢出了血迹。 就在黎司晚起身时,她们拔下了各自头顶的簪子,径直插进了各自的颈侧。 随即相拥着,从戏台跌落。 下方尖叫声起,黎司晚心头一怔,在两家人冲上去接住二人的同时,黎司晚赶紧扶住她们,但随即却是脸色一白。 “哪里来的毒药?” “毒药?什么毒药?” “她们服了毒?” “你们怎么这么傻啊!” “......”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好在夏侯宿在场,安抚住两家人。 黎司晚和韩处则是赶紧救治。 “没用了,她们不止一次服用毒药了,已经毒入骨髓,加之颈侧...有什么话,你们赶紧说吧。” 一句话,让两家人瞬间瘫倒在地。 黎司晚双手染满了鲜血,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即便她知道,韩处说的是真的。 金小姐突地伸手,握住了黎司晚的手。 “黎大小姐,谢谢你,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知道我们的事情,却还一直在帮我们,真的谢谢你。” “这段时日,是我们最为欢喜的日子。” “这毒药,是我们一早便准备好的,一直带在身上,只为有这一日时,做最后的选择。” “这世道容不下我们,我们...也无法苟安,所以...” 两人含泪看向父母,“爹娘,对不起...原谅我们的自私...” “咳咳咳...” 最后的话语消散在了血色里。 “你们怎么这么傻...” “这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哭声响成一片,黎司晚却瘫坐在一侧,久久没了动作。 看着满手的鲜血,看着地上两人的身影,黎司晚心底好似被压了巨石一般,喘不过气。 眼前一暗,冰凉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双眼。 随即她被拉入了熟悉的怀抱。 夏侯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在。” 这一刻,黎司晚再也绷不住了。 翻身扑进夏侯宿的怀里,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决堤。 她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本以为,若不是两人逃离,最不济便是各自出嫁。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们捍卫彼此深情的决心。 以命证爱情,以命抗世俗。 她们那偏见不认可的爱情,看似凋零,实则在看不见的世界里,永恒了。 第60章为她们最后所做的事情 乌云蔽月,似是知晓此刻的伤悲,掩盖着月色,将两位小姐送出了清弦阁。 时至凌晨,整个京都城都寂静下来,黎司晚却坐在戏台旁,一直沉默着。 浑身的孤寂让人都不好上前安慰,只能给她空间。 地上的血色已经被清洗干净,但黎司晚却觉得,眼前依旧血红一片。 生命的代价,她从未觉得这般悲壮。 一个时代的枷锁,不是个人微薄的力量可以挣脱的。 那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沉思之际,夏侯宿却走到了她的身侧。 黎司晚回头,就看见他手拿着锦帕,朝她伸了过来。 “别动。” 夏侯宿一手扶着她的下颚,手轻轻帮她擦去侧脸的血痕。 应该是之前沾染到的。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 “可若不是我自以为是地去替她们传话,让她们在这里见面,或许就不会...” “是,你若不传话,她们的确不会在这里见面,但却改变不了她们向死的决心,甚至会就连死,都再见不到彼此一面。” 夏侯宿柔声安慰着,但却也是实话。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付出生命的代价,要么接受命运的安排。” 听到这话,黎司晚看向夏侯宿,“所以从一开始,你便知道,她们不会离开?” “是,我此前说过,破局在于她们能不能舍,但其实是不能的,若是能舍,她们在前日事情发生后,便可以直接离开,毕竟当时,所有人都被聚集在了清弦阁的前院,是她们离开最佳的时机,更甚者,她们早就备下了毒药,就说明她们知道会有这一日的发生,既如此,她们为何不早早离开,不过是因为,不能舍。” “为何会不能舍?” “父母的生养之恩,家族的声名之重,还有前途相关...” 黎司晚独来独往惯了,也没有亲情可言。 所以从来不懂这么多的牵绊。 是啊,在这个时代,一家女子名声受损,便可能影响整个家族的仕途,更甚者,家族所有女子的婚嫁都会受阻。 她们不够自私,做不到因为自己害了所有人。 但又不想屈服于命运,便做了这般决绝的决定。 “所以晚晚,这是她们的决定,无论你插不插手,都改变不了的。” “那你昨日为何还要帮我,去做这些无用之事。” “她们的结局虽然没有改变,但你却改变了过程,让她们独自身亡,变成了相拥离去,这便是你做这些的意义。” 夏侯宿伸手,抚上黎司晚的头,“你所做的,从来都不是无用之事。” 语气温柔到了极致,就连他的神色动作,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一刻,黎司晚有些沦陷。 好似一瞬间,明白了她们甘愿付出生命的理由。 对视里,黎司晚泪珠滚落,但唇角却浮现了丝丝笑意,“夏侯宿,我想为她们再做最后一件事情,也是为天下所有钟爱之人。” 夏侯宿浅笑,“好,那便去做吧。” 他的支持,对于黎司晚来说,是莫大的力量。 眼底坚毅,随后起身就去找了韵娘。 见黎司晚来了,韩处才出了房间。 等房门一关,韩处走到夏侯宿的身侧,“这么快哄好了?” “她不需要哄。” “嗯?” “她不需要别人指引,因为她自己,便是自己的光。” 也或许,会成为很多人的光。 包括他。 韩处有些没听懂,但也没有深究。 夏侯宿却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罗府。” “去那儿做什么?” “她做她该做的,我便去做...她想做却还未来得及做的。” 看着夏侯宿离开的身影,韩处无奈摇头。 “完了,我就说你沦陷了,不过...” 他转头看向房中韵娘的身影,“我也早就沦陷了。” 而此刻房中的黎司晚和韵娘自是不知外面的情况。 “韵娘,你觉得,此法可行?” “是。” “只不过,又要付出代价了,经此之后,天下第一楼和清弦阁,或许都会不如以前。” “谁会怕呢?” 韵娘的回答让黎司晚一声轻笑,两人志同道合,一拍即合。 “那我这就去准备。” “我也是。” 黎司晚想做的很简单,用她熟悉的方式,将金小姐和罗小姐的故事写出来。 尽可能写的动人唯美。 而韵娘负责选人,完成舞台剧。 她们要赶在两人的头七之日,正式演出。 算是送她们的礼物,若她们真的有灵归来,也会看见。 时间紧任务重。 接下来的几日里,黎司晚一直窝在清弦阁。 写完剧本便帮着排练,一刻也不敢停歇。 而外面,金罗两家也都办完了丧事,对外是称突然急病亡故,但两家同时出殡,众人也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此前的讨伐,此刻也成了沉默。 而黎司晚舞台剧演出的宣传单发出之后,迎来了天下第一楼和清弦阁的冰点。 整日门庭冷落。 黎司晚和韵娘也不在乎。 苏逍遥更是腾出时间,来帮舞台剧妆造。 但值得高兴的是,不知金罗两家是如何开了窍,也或许是对女儿的爱,明面上两家出殡,实际暗地里,是将两位小姐合葬在了一处。 也算是最后的成全。 眼看着七日过去,黎司晚等人也准备好了一切。 晚间一到,灯火大盛。 清弦阁乐声先起,四处皆闻。 清弦阁门所大开,门外不少人围观张望,却无一人踏进来。 看着空空如也的坐席,黎司晚和韵娘对视一眼,随即轻笑着安慰彼此。 脚步声起,黎司晚回头,便见夏侯宿和韩处走了进来。 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吴心吴宇他们。 井月一直在清弦阁帮忙,井深也来了。 让他们都坐下之后,黎司晚亲自奉茶。 “晚姐姐。” 熟悉的声音响起,门口进来两道身影。 宋听雪先小跑着到了黎司晚的身侧,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一身锦衣,但却一身疲累阴郁,颓废狼狈。 气息上,竟和夏侯宿有几分相像。 “见过靖王殿下。” 众人行礼,黎司晚这才反应过来。 宋听雪的父亲,宋靖霄。 当朝二皇子,也是未来的...南冀国帝王。 他都来了。 黎司晚止不住打量,却被宋听雪叫回现实。 “晚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好好坐着看戏便是了。” 黎司晚笑着让她在一侧坐下,又和之前一样给他们奉了茶。 讨好一事现下不想实行,今夜,只做该做的事情。 因此,她也没注意到,宋靖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第61章化蝶相守 “没想到啊,这里还这般热闹啊!” 声音在门口响起,黎司晚眉梢微抬,好熟悉的声音。 等回头时,就看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果然又是熟人。 五皇子,宋丰胜。 他怎么会来? 黎司晚惊讶地看向夏侯宿,夏侯宿却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 但今夜来者是客,也不能拒绝,黎司晚也只好奉茶。 “我向来是喝酒的。” 宋丰胜在一侧坐下,淡笑着看了一眼黎司晚,唇角轻勾。 黎司晚只好换了好酒上来。 “五殿下向来不喜来这些地方,今日怎么有兴致了?” 韩处上前坐下,笑意满面地开始套话。 宋丰胜手里转动着酒杯,“哦,听了那两位小姐的故事,便来看看,我这人啊,最喜欢痛苦,所以想来看看,这故事,到底有多痛。”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皱了皱眉。 喜欢痛苦? 宋丰胜似是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却也毫不在意,“怎么?你们不觉得,越是悲痛越是尽欢吗?” 没人回应他的话,他便一声浅笑,独自饮酒。 不过片刻,门口再度进来一位女子。 这位倒是生面孔,黎司晚没有见过。 “澜姐姐,你来了。” 宋听雪一见女子,就笑着跑了过去。 女子一身典雅,温婉里还带着清冷的气息。 但看见宋听雪时,却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与此同时,黎司晚注意到,一直沉默低眸的宋靖霄,竟回头看了过去。 与这位女子隔空对视,片刻分离。 宋听雪拉着女子到了黎司晚的身前。 “晚姐姐,这是澜姐姐。” 黎司晚浅笑着打了招呼,“黎司晚。” 沈泠澜。 交换姓名,便是朋友。 黎司晚也知道了她的身份。 国师嫡女,尊贵无双。 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更是以“三不嫁”响彻京都城。 心无家国者,不嫁。 品行卑劣者,不嫁。 非两情相悦者,不嫁。 黎司晚早就听说过她,第一次见,便心生欢喜。 或许,是可以做个朋友的。 “快请坐。” 沈泠澜在宋听雪身旁坐下,与她相隔一人之距,坐着的,便是宋靖霄。 沈泠澜眼神里有些东西,黎司晚看得见,但她却有些担忧。 原著里,宋靖霄的确登上了皇位,但却没有摆脱皇权的取舍。 最后的皇后,依旧是寒氏圣女。 那沈泠澜和他... 黎司晚一声叹息。 门口再无人前来,黎司晚看向韵娘,韵娘点了点头。 舞台剧,正式开始。 当扮演者的身影登台时,门口却进来了四道身影。 黎司晚一眼看去,瞬间就红了眼。 那是罗大人夫妇和金大人夫妇。 不过几日不见,如今他们竟好似衰老数年。 黎司晚赶紧迎了上去,将他们带了进来。 等他们坐下,看着台上的身影,泪流满面。 好似再次见到了他们的女儿。 眼底的悔意更是无以诉说。 故事简单却坎坷,是她们情深似海,也是世俗禁锢枷锁。 起伏波涛,让众人看得入神。 时间渐渐流逝,而本来在门外看热闹不肯进来的百姓们,也有不少被吸引了目光。 清弦阁门口大开,吴心更是接应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寥寥无几席位,竟慢慢开始满座。 看着众人脸上渐渐感化悲痛的神色,黎司晚露出了笑意。 这便是她的目的。 是纪念金小姐和罗小姐,也是为天下所爱发声。 “我们生于世间,相爱至深,世间不容我们的爱。” “既如此,我们便做最后的坚守,愿黄泉同行,来世,去到世间一切平等,包容万物的世界。” 故事的最后,依旧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抗争。 看得众人心头震撼。 “快看,是蝴蝶。” “大冬日的,竟然会有蝴蝶!” “这...是两位小姐的所化吧。” “是啊,今日是头七之日,两位小姐归来,化蝶相守了!” 当两只蝴蝶从血泊飞起时,台下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纷纷。 而黎司晚却是愣在了原地。 她的确给她们的故事做了调整,结合了梁祝的故事,让她们最后化蝶。 但... 黎司晚看向对面的韵娘,韵娘的脸上,也是惊讶。 她们准备的蝴蝶道具还未上场,而此刻半空飞着的,的确是真正的蝴蝶。 这一刻,黎司晚眼底通红,泪珠滑落。 冬日蝴蝶,血色而生,环绕相伴。 或许,这真的是她们。 到了这一刻,她们依旧彼此相守。 唇角轻扬,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蝴蝶飞入门外。 “砰...” 与此同时,清弦阁外,烟花绽放。 无尽璀璨点亮了整个夜空。 所有人跑出门外的那一刻,蝴蝶从万千烟火穿行,好似是她们通往殿堂的婚宴。 烟火照亮黎司晚的双眸,含泪动人。 而她身侧,夏侯宿侧眸凝视着她,下一刻,人群涌动之时,握住了她的手。 黎司晚抬头,一眼对视,烟火流光,似万年牵绊。 两人相握的手缓缓收紧,相视一笑,温情脉脉。 不远处韩处也看着韵娘,满眼温柔。 而罗金两家,此刻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好似真的看见了女儿们的圆满。 而众人震撼之后,远处苏逍遥笑着拍了拍手,看着烟花轻笑。 “还得是我,唯美爱情,怎么少得了烟花。” 说罢,一拂墨发,看向一侧的少女,“姑娘可还喜欢?” 这边苏逍遥忙着撩妹,而屋内吴宇则是拉着吴尚。 “刚刚我放蝴蝶,自然得很吧,没人发现吧。” “嗯。” “只一个嗯是什么意思?你都不表扬表扬我?想我堂堂武功高强智勇双全的,大冬日去养蝴蝶,还生怕它们死了,真是憋屈得很。” “哦。” 吴尚一脸淡漠,转身走了出去。 吴宇更是要气炸了,“你一个哦又是什么意思?你去哪儿?” “看烟花!” 吴宇又无语嘞! 一场烟花过后,不少人再度涌进了清弦阁。 黎司晚帮着招待,屋外宋靖霄和夏侯宿并肩而站。 “冬日送蝴蝶,真没想到,这会是你宿小侯爷会做的事情。” “我会做的事情很多,而且有些事情,或许殿下将来,也会乐此不疲。” 两人相视一笑。 而此刻厅中的宋丰胜,目光却一直游走在黎司晚的身上。 待她奉酒路过时,被宋丰胜一手抓住。 黎司晚吓了一跳,立刻后退着甩开了他的手。 “殿下有事?” “哦,我只是有些奇怪,黎大小姐对这里,好似很是熟悉啊。” “那是自然,我与韵娘交好,因此常来帮忙。” “真是这样吗?” “自然。” “既如此,我倒是有一事,想要问问黎大小姐,你可认识医仙姑娘?” 第62章他在嫉妒 此话一出,黎司晚心底莫名生出一抹不安,但还是面色不变。 “自是见过,但却不熟。” “这样啊,我听闻今日这故事,是这医仙姑娘所写,但今日这般重大的日子,为何她却不在呢?” “就是因为费心写着故事,让她累倒了,如今还昏睡着呢。” “那真是可惜了,今日不见这化蝶盛况,我还想同她说一说,这故事,不够悲痛啊。” “殿下,爱情本身便不是悲痛的,而且人活着,总是要多些美好的事情才对。” “爱情本身不是悲痛的?” 宋丰胜突地一声冷笑,神色立马沉了下来。 “哪怕...是错误的爱情吗?” 眼底的戾气让黎司晚心底一颤,这样阴暗低沉的眼神,让黎司晚瞬间感觉深入沼泽一般,难以脱身。 “聊什么呢?” 好在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夏侯宿站到黎司晚的一侧,很是熟练的就伸手揽住了黎司晚的腰身。 将黎司晚拉到身侧时,她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没什么,殿下问我医仙姑娘呢。” “医仙姑娘?不是在卧床养病吗?” 夏侯宿配合着看向宋丰胜,“殿下是有什么不舒服吗?韩处可以帮你看看的。” “不必了!” 宋丰胜一声冷哼,随即拎起酒壶,起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黎司晚这才松了口气。 夏侯宿接着她手里的酒壶放下,带她去了后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五殿下,总是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黎司晚心惊胆战,宋丰胜浑身的阴暗,让她很不舒服。 “他刚刚,还同你说了什么?” “说...错误的爱情...五殿下有不该爱的心爱之人?” 夏侯宿摇摇头,“他向来孤身一人,不近女色。” 黎司晚注意到那句不近女色上。 夏侯宿似是看透她所想,补充道,“他也不爱男人。” “那就很奇怪,他刚刚拿神色,可不像是没受过情伤的。” “我会让人多留意他,你平日也多注意一些。” “嗯。” 说罢,夏侯宿起身正要离开,黎司晚却开了口。 “夏侯宿,谢谢你。” 夏侯宿转身,入眼便是黎司晚粲然的笑意。 虚弱里透着无尽的真诚,让夏侯宿的心都缓缓收紧。 “谢我什么?” “所有一切,你所做的...所有的一切。” 有些事情,不用宣之于口,她便都知道。 而他的那些温柔,她也能感觉得到。 现在的道谢,更是心之所向。 看着她,夏侯宿歪头轻笑,“既如此,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不是吧,咱们的小侯爷,难道不是施恩不图报的吗?” “谁告诉你我施恩不图报的?我可是斤斤计较得很。” “那你帮助的那些人,为何不要报酬?” “因为他们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难道我有?” 夏侯宿微愣,看着黎司晚的目光渐渐深沉。 “是啊,你有。” 黎司晚眼底皆是不解,“我有?是什么?” 看着她眼底的纯真,夏侯宿浅笑着转身,缓步离去。 “等你想清楚的那一天,再给我答复吧。” 看着夏侯宿离去的背影,黎司晚挠了挠头,“我有什么?还给答复?我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怎么给答复啊!” 莫名其妙! 黎司晚心底的疑惑,在前院忙成一片之后烟消云散。 又是彻夜未眠,黎司晚快累瘫了。 但昨夜盛宴,倒是出乎预期。 不仅达到了怀念两位小姐的效果,还让天下第一楼的生意回春。 就连舞台剧,也被不少人要求重演,还提议让黎司晚出书。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黎司晚自然是尽善尽美。 很快,书籍红遍京都城,尤其是那些闺阁小姐们,皆被这故事感动。 有些固化的东西,好似在慢慢消解。 虽然没那么容易改变,但黎司晚也不在乎。 只要在改变,便是有机会。 而苏逍遥,也终于迎来了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 “什么?你要进宫?” 天下第一楼的后院里,黎司晚震惊的看向苏逍遥,“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这本就是黎司晚和苏逍遥的计划。 天下女子,皆爱美。 而苏逍遥的美妆技术和他撩妹技术一样高超。 此前借用天下第一楼已经扬名京都城。 后来定亲宴,黎司晚更是在各贵族乃至后宫人的眼里留下了印象。 再巧加推销,苏逍遥的声名自然能传到宫里去。 最终的目的,自然是送苏逍遥进宫,完成他的任务。 只是没想到,会进展得这么快。 “是啊,下午来的圣旨,让我三日后进宫,为皇后寿诞做准备。” “皇后?” 黎司晚眉梢轻皱,苏逍遥有些奇怪,“有问题?” “就是感觉,好像有些古怪,毕竟我了解的,当朝皇后是寒氏圣女,清正典雅,一心都在家国之上,妥妥女强人,不是那种为了寿诞会纠结在眉毛上的人啊。” “你说的也是,但机会只有一个,我想活,就要好好抓住了。” 说得也对。 “那你就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哪怕我去求夏侯宿,也一定救你出来。” “果然还是盟友最靠谱啊!” 苏逍遥笑着伸手,和黎司晚默契击掌。 谈笑的模样,却被刚好进来的夏侯宿尽收眼底。 神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说曹操曹操到啊。 黎司晚起身,朝着夏侯宿走了过去。 夏侯宿的目光却落在苏逍遥身上。 准确来说,是他刚刚碰过黎司晚的那只手上。 苏逍遥向来敏感,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起身离开。 夏侯宿这才没有多说什么,却在坐下时,拉过了黎司晚的手。 “做什么?” “这里脏了,我擦擦。” 拿出锦帕就将黎司晚的手细细擦了起来。 黎司晚有些疑惑,“哪里脏了?” “就是脏了。” 语气里有几分赌气的味道。 黎司晚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倒是夏侯宿,在给她擦完手之后,看向她问道,“苏逍遥,真的只是个道士?” “是啊。” “你和他,只是浅薄之交?” “嗯。” “但我看却不像,你对他信任,放心,还会很重视...” 简单说了几点,夏侯宿就觉得更生气了。 这分明,从一开始对苏逍遥,就比对他还要好。 转瞬间,黎司晚便觉得一股寒意袭来。 “你等等啊。” 黎司晚说着,就跑进屋中,取了披风出来给夏侯宿披上。 这才再度坐下,“你刚刚说什么?” 看着黎司晚纯净的眼眸,夏侯宿却说不出话。 总不能说,他好像...在嫉妒吧! 纠结让他有些扭捏,憋闷又让他有些生气。 坐在那里,脸色越来越沉。 黎司晚只觉不妙,“夏侯宿,韩处那小子...是不是又给你吃错药了?” ...... 第63章黎司晚,你看不出我生气了吗? 夏侯宿是个犟的,黎司晚是个不开窍的。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黎司晚不明所以,但回府之后还是好好一觉到天明。 而夏侯宿翻来覆去,生着闷气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黎司晚看着夏侯宿的黑眼圈,有些惊讶。 “昨晚没睡好?” 夏侯宿一声叹息,“你倒是睡得挺好。” “嗯是啊,我睡得挺好。”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夏侯宿的脸色又沉了些。 夏侯宿沉默着看着黎司晚忙碌的身影,“你做什么呢?” “我收拾收拾,给你点个安息香,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个早膳,好了叫你。” 黎司晚说的自然,温柔灵动。 夏侯宿心情莫名就好了些。 他很享受。 享受这种,黎司晚当他是自己人的自然。 黎司晚点完香,回头看向夏侯宿,“还坐着做什么,躺下歇息啊。” “我不困。” 黎司晚起身,“今日阳光甚好,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 看着刚刚阴郁颓然的夏侯宿又突然好似换了个人一般,黎司晚也不奇怪了。 都习惯了。 但她倒是真的不太方便。 “苏逍遥过两日就要入宫,我得拿卷宗给他看看,以免在宫中生事。” 又是苏逍遥。 夏侯宿好不容易明朗的心情又被泼了冷水。 干脆翻身在床上躺下,还故意翻身,背对着黎司晚。 “行吧,找你的苏逍遥去吧。” 明明说的阴阳怪气,但黎司晚偏偏就是没听出来。 还只当他是真的困了。 “嗯,那我给你做完早膳我就去。” 黎司晚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 这一下,夏侯宿可算是忍不住了。 腾的一声坐起身来,“黎司晚,你看不出,我生气了吗?” 啊? 黎司晚一愣,这么看,夏侯宿的确在生气。 脸色青黑,眉头紧皱,的确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不过,为什么看起来,竟格外的...可爱? 见黎司晚还不为所动,夏侯宿无奈伸手揉了揉眉心。 “真是头疼!” “头疼?我来!” 黎司晚这下倒是来了劲儿,赶紧小跑到夏侯宿的身后,伸手就搭上他的太阳穴,连带着后脑穴位,开始揉了起来。 她动作轻柔,指尖娇软,气息萦绕在夏侯宿的周侧。 夏侯宿眼底神色流转,气息渐渐平和下来。 见状,黎司晚这才开口道,“还疼吗?” “嗯,好多了。” “那...气消了没?” 黎司晚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但哄着,总是没错的。 夏侯宿侧眸,看着黎司晚一脸讨好的模样,眉眼弯弯,甚是可爱。 夏侯宿的心,瞬间就好似化了一般。 哪里还有什么气性。 “罢了。” 见夏侯宿露出浅淡的笑意,黎司晚这才笑着伸手,扶着夏侯宿躺下。 “那你先睡着,我去做早膳。” “好。” 黎司晚笑着起身,这才转身出去。 等她出了门,夏侯宿却隐约听见声音传来。 “得快一些了,不然苏逍遥该等急了!” 夏侯宿又腾的翻身而起,坐在床上脸色低沉。 “她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片刻之后,夏侯宿深深的叹了口气。 瞧她那模样,她知道才怪。 但转瞬,他神色一滞。 等等。 他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为何要生气? 是啊,为何啊? 就在这是,吴宇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侯爷,有人拜访,想见少夫人。” “她又招惹了谁?” “泉州余氏。” 夏侯宿一愣,“泉州余氏...是和已故黎夫人交好的那位?” “正是。” 夏侯宿听罢,赶紧翻身而起。 直接去厨房找到黎司晚,一起去了前厅。 一路上,夏侯宿将余氏的身份跟黎司晚说了一番。 这位余氏,是泉州御史的妻子,未出阁之前,同黎司晚的母亲是闺中好友,出嫁之后还会回京看望,黎司晚的母亲去世之时,更是她相伴在侧。 如今过来,应该是看望故人之女。 等到了前厅,黎司晚远远就看见一位妇人,雍容典雅,很是和善。 而余晶一见黎司晚,眼底瞬间就红了,上前就要握住黎司晚的手,却又怕吓到她,又将手收了回来。 “晚儿?” “是,晚儿,见过余姨。” 一声余姨,让余晶湿了眼眶。 “好孩子,我总算见到你了,我自小同你母亲一起长大,你出生之后我还来看过你,只可惜啊,当初你太小,你母亲又...唉,这些年我但凡回京都回去尚书府,但他们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不让我见你,直到知道你定亲了,我这才又赶了回来。” 余晶说着,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给了黎司晚。 “定亲宴,我未能参加,这是给你和宿小侯爷的贺礼。” 黎司晚接过锦盒,“多谢余姨。” “傻丫头,谢什么,这都是我的心意,还有这个...” 余晶从怀里掏出另一个锦盒,细小精致。 “晚儿,这是你母亲弥留之际,托我在你长大之后,转交于你的。” 黎司晚接过锦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把钥匙,还有一张地契。 “这是?”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在城西湖畔,有一处院子,是你母亲以你的名义买下的,专门留给你的。” 即便是不同的灵魂,黎司晚此刻,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母爱。 眼底微红,将锦盒小心翼翼的握紧。 余晶不能久留,所以之后的时间,夏侯宿刻意避开,黎司晚也没有着急前去宅院,而是和余晶聊了许久。 听着她和原主母亲曾经的那些过去,黎司晚心底感慨。 一是因为她们姐妹情深。 二是为原主母亲不值。 本是那样好的人,却被黎光耀利用伤害,最后还被害死。 想到这里,黎司晚更加笃定了要为原主母亲报仇的心。 此前因为她自己的处境堪忧,加之黎光耀被她砸得一直在卧床养病,便没有再下手。 如今该是时候了。 送余晶离开之后,黎司晚拿着钥匙,找到了夏侯宿。 夏侯宿明白她的意思,陪她一起出了别院。 一路西行,很快便到了那处宅院。 临湖而建,清幽冷僻,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个钥匙,并不是府门的。 因为这府邸里,一直有人看守。 黎司晚走到门口,敲门之后,开门的是位大叔。 一见黎司晚,他便激动地行礼。 “小姐,您总算是来了。” 黎司晚一愣,“您认识我?” 第64章从前他不在意,如今只想让她开心 “我当然认识小姐,我叫林辉,是奉夫人之命看守此处宅院,便是等小姐的到来,我每年都会悄悄去看看小姐,又怕尚书府发现此处,才一直未敢露面。” “林叔,您辛苦了。” “小姐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小姐,姑爷,快请进来。” 这一句姑爷,黎司晚心头一跳。 夏侯宿眉梢微动,唇角却突然浮现了笑意。 黎司晚还想解释,却被夏侯宿伸手拉住手腕。 “晚晚,小心脚下。” 扶着黎司晚跨过台阶,却也是在宣示着自己的地位。 黎司晚要说的话也被憋了回去。 跟着林叔一路进了府中,府邸偌大,超乎黎司晚的预料。 清幽雅致,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黎司晚大概看了一圈,这才拿出钥匙,“林叔,这个钥匙是...” “这是密房的钥匙,夫人的卧房之中,设置了一处密室,留下这钥匙交给了余夫人,托余夫人给小姐的,除了小姐,这密室,谁也不能进。” “密室在何处?” “请随我来。” 林叔带着黎司晚一直去了后院。 小院里,种满了绿梅,足可见用心之深。 房间里,挂着的,皆是黎司晚各个时期的画像,每一年岁皆有。 所以,黎司晚,一直都是被爱着的。 “小姐,在这里。” 林叔走到内里,转动了玉瓶,一道暗门便出现在了眼前。 暗门上,有着一处锁眼,应该就是钥匙要用的地方。 黎司晚上前,林叔便退了出去。 夏侯宿上前,“我可以在这儿吗?” “你可是未来姑爷,当然可以。” 黎司晚本是一句玩笑话,但回头就看见夏侯宿半抬的眉梢,歪头一笑,“走吧。” 夏侯宿唇角轻勾,被信任,便是最让人欣喜的。 等黎司晚钥匙入内,暗门顺利被打开。 内里的房间很大,等黎司晚和夏侯宿进去,却是皱起了眉。 因为这里不是什么藏宝阁,也不是什么私密之地,而是一处居室。 床榻和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一看便知是有人居住。 “难道这里是...” 黎司晚有些猜测,但还没出口,夏侯宿就否定了她的想法。 “应当不是你亲生父亲所住的,你看这里。” 顺着夏侯宿所指,黎司晚看见了另一侧角落放着的铜镜和妆台。 外面的卧室已有了这些东西,应是原主母亲用的。 那这里的是... 黎司晚诧异,“难道这里面住的,是位女子?” “应当是。” “那就奇怪了,既是女子,应当就是母亲的好友,那为何不能在外面同住,要藏在这里?” “或许是这女子,有不能露面,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原因。” “会是什么呢?” 黎司晚四处细细查看,想要找到相关的线索。 找了一圈,目光在墙边的长剑停住。 “住在这里的女子,会武功?” “此剑可不普通,我让人去查查来处,或许能找出主人的来历。” “好。” 在里面细细转了一圈,的确没有发现其他线索,黎司晚这才和夏侯宿出了密室。 房间的隔壁,供奉着夫人的灵位,黎司晚进去,虔诚参拜。 夏侯宿跟着黎司晚在一侧跪下,黎司晚一时愣住。 “你...”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这便也是我的母亲。” 一句话,身后的林叔欣慰地笑了,黎司晚心底也是暖暖的。 等上完香,林叔又指引带着黎司晚二人去了侧厢。 “这里是库房,一直由我代为保管,如今,也该交还给小姐了。” 库房! 那岂不是... 黎司晚眼底的期待在大门打开的瞬间就亮了起来。 果不其然,内里就是宝库。 银钱财物多不胜数,想来是夫人生前将家产都藏到了此处。 黎司晚看了一番,虽然激动欣喜,但还是没有去动它们,之后还将钥匙交给了林叔。 “我那边还有从尚书府拿回的母亲的嫁妆,回头都放到这里来,至于这钥匙还是林叔保管。” “这不妥吧。” “我不会时时在这院中,还是林叔看管得好,而且,我信任林叔。” “我定不负小姐所托。” 跟着林叔大致将宅院都转了一圈,之后和夏侯宿在湖心亭坐了下来。 林叔让丫鬟奉茶之后,便都退了下去。 黎司晚坐在栏杆上,看着湖面倒影日光,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夏侯宿见她神色不是太对,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为人父母,应该都是会为自己的孩子打算的吧。” “那是自然,你的母亲,很爱你。” 黎司晚浅笑一声,很是悲凉。 其中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若她母亲爱她,为何会将她丢弃呢? 她不理解,却也没办法和夏侯宿解释。 红着眼眶,迎风将眼泪尽可能又憋了回去。 一旁的夏侯宿皱起了眉头,“晚晚,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 她有太多不可说。 因为那些都是她自己的苦楚,而不是现在的“黎司晚”的。 欲言又止的模样,更让夏侯宿心疼,伸手抚上她的头,轻柔的将她揽进怀里。 “也罢,你若不想说,便不说。” 温热的怀抱在此刻犹如她一切的依靠。 黎司晚的情绪控制不住,就这么埋在他的怀里,伸手抓住他的衣襟,默默流泪。 夏侯宿眼底都是心疼,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着她。 清风阵阵,混杂这夏侯宿的心跳声,很快便让黎司晚的情绪平复下来。 从夏侯宿的怀里出来的那一刻,黎司晚看见了他褶皱的衣衫,上面还湿了一片。 一时愣住。 “这...” “无妨。” 黎司晚尴尬地帮他理了理,见实在无用,也只好放弃。 随后浅笑解释道,“刚刚我只是有些伤怀,毕竟,我从未有过亲人。” 一语双关。 她被抛弃是个孤儿。 而原主自小也未体会过亲情的美好。 听到这话,夏侯宿眼底的心疼再次浮现。 随后坚定道,“我为你找到你父亲吧。” “嗯?” 黎司晚一愣,夏侯宿认真道,“随后侯府会是你的家,但你也该得到更多的爱护,尤其是你至亲的亲人。” 黎司晚渴望亲情,夏侯宿从一开始便能感觉得到。 只是此前他不在意,如今却只想着让她开心。 看着夏侯宿满眼的认真和温柔,黎司晚心底的依赖渐渐浓厚。 “夏侯宿,你要是一直对我这么好,我会很难的。” 夏侯宿笑着倾身看向她,“很难什么?” 黎司晚没有回答。 难以回报,难以放任,难以...离开。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清风让彼此的发丝交缠着。 这一刻,无声胜有声。 而外面的脚步声,将两人氛围打断。 林叔急匆匆跑了过来,身侧跟着的,是吴宇。 吴宇一脸着急。 “小侯爷不好了,范西楼,着火了。” 第65章这一刻他确定,眼前的她,不是真的黎司晚 范西楼,黎司晚是知道的,名义上是酒楼,实际是夏侯宿的情报点。 是冲他来的。 “晚晚,你就待在这里,我先过去。” 夏侯宿向黎司晚交代一声,随即转身出门。 “快去通知灭火队,我去拿调令。” “是。” 两人匆匆离开,黎司晚连句小心都还没来得及说出,他们就已经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站在院中的黎司晚就听见了外面的喧闹声。 “范西楼失火了,我们快去帮忙。” “是啊,范西楼临着钟宅路,火势太大,可就糟了。” 一听到钟宅路,黎司晚神经猛然绷紧。 钟宅路是一片居民区,因住的大多都是贫民,所以大多还是木屋,甚至还有茅草屋。 这样的话,火势连累,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黎司晚再也待不住了,抬步就朝着外面跑去。 “小姐,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林叔,我必须要去。” 她是医者,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视而不见? 黎司晚不顾阻拦,径直跑了出去。 外面也乱得很,不少人朝着范西楼跑去。 黎司晚也跟着奔跑着,可等到了范西楼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范西楼连带着居民区,烧成了一片。 在这白天,也成了一片刺眼的火海。 无数的惨叫声在四处遍布,眼前的惨状更是让黎司晚震撼。 脑海里浮现当初中秋夜车祸的场景。 相较于那时的血淋淋,此刻更是惨烈。 黎司晚不再犹豫,众人灭火,她也跟着冲进内里,和其他人一起,将伤患们抢救出来。 炙热的灼烧感近在咫尺,还有时刻散落砸下的断木火堆。 黎司晚心惊肉跳,却也没有停下,对于紧急的伤患,还能及时的救治。 随着灭火队到来的夏侯宿,看着惨烈的场景,眉头紧皱。 灭火队开始灭火之时,他的目光在人群之中,一眼就锁定了黎司晚。 她怎么会在这儿? 心头一紧,快步朝着黎司晚走去。 而黎司晚不顾一切救治伤患的场景被他尽收眼底,进而勾起了他这段时日所有的记忆。 那些记忆交合,都将他的疑虑推到了高峰。 在此刻给他一个不敢置信的答案。 而此刻的黎司晚没有看见夏侯宿,只看见不远处一个跌倒在地的小孩。 而他的上空,一个燃烧横梁,正摇摇欲坠。 黎司晚来不及思考,便朝他奔了过去。 而就在她抱住小孩的瞬间,随着火星升空,那横梁直坠而下。 速度之快,黎司晚带着孩子根本无法躲避。 下意识的,黎司晚将小孩护在了怀中,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他的上空。 完了完了,又要死了! 黎司晚心里慌得一批,可意料中的疼痛却未出现。 夏侯宿的身影飞奔而至,一脚踹开横梁的同时,将黎司晚和小孩拉出了火堆。 但横梁的反冲过大,加之夏侯宿内息相冲,等他站稳身子,唇角便溢出了血迹。 “夏侯宿,没事吧?” 黎司晚一身狼狈,此刻满眼关切地询问他。 但夏侯宿却愣在原地,耳边的一切都成了空音,看着黎司晚,心底的答案在此刻确定。 眼前的她,不是真正的黎司晚。 一个再会演戏的人,生死关头,便都会忍不住暴露本性。 即便是高手,在危险里能撑一撑,可刚刚那种境地,稍有差池,便是地狱。 加之黎司晚之前的种种... 突然的性情大变,恶人变得纯善。 心上人不再动心,对权势不再渴望。 从来不懂医术的人突然成了神医。 还有那些种种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想法...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她们不是一个人。 他记忆里的黎司晚,伪善,恶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权势渴求,对人命蔑视... 而现在的黎司晚,虽狡黠却善良,独立自由,心怀苍生,平等看待每一个人,为了救人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但当初吃完鸡蛋之后的反应... 所以,他猜测,在她相同外表之下,如今存在着的,是另一个灵魂。 眼底没有震惊,只有多时猜疑之后的答案。 而这个答案,正是他内心期盼的。 夏侯宿的眼底好似燃起了一团火焰,熊熊炙热。 黎司晚不知他是什么情况,着急地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我没事。” 夏侯宿摇摇头,拉着黎司晚来到空旷安全的地带。 “禁军和护城军都已经出动了,救人的事他们来,你就负责在外面救治。” 夏侯宿眼底担忧,黎司晚看向内里,的确士兵们都冲了进去。 他们定然是比她有用的。 想到这里,黎司晚点点头,随即转身,去了哀嚎声一片的伤患区。 “晚姐姐。” 正好此时宋听雪和井月赶了过来,她们听见了动静,带来了急救药箱。 正是黎司晚需要的。 “快过来帮忙。” 黎司晚主治,宋听雪和井月帮忙包扎。 赶来的吴心则是帮着扶伤患移动。 韵娘和苏逍遥他们也前来帮忙,一时之间,众志成城。 一场大火,在众人的齐心协力里渐渐扑灭。 等到夜幕降临,伤患们也都转移到了夏侯宿安排的庇护所中。 伤员不停送来,即便城中不少大夫都奔了过来,还有韩处相助,依旧忙成一团。 黎司晚在内救治伤员,夏侯宿在外处理残局。 另一种的并肩携手。 夜色深沉,时间悄然而过。 等到一切趋于平稳时,已经是半夜了。 大夫们也累瘫成一片,在四下的角落里歇息。 黎司晚和韩处四处检查着,避免有什么情况反复。 “小心点。” 一侧角落里,一个男子扶着伤患躺下,洁净的衣衫脏污成了一片,他也丝毫没有在乎。 等伤患躺下,又转身帮着井月扶住了新来的患者。 黎司晚看了一眼男人,拽了拽韩处,“他是谁?怎么感觉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方太医你不认识?你们曾经见过的,宫宴他也在的。” “方太医?” 黎司晚回想一番,这才想了起来。 方元,医学世家方家嫡子,在京都城和太医院都有着不错的名声。 自小医学天赋甚高,且医者仁心,为人温润和善,加之在太医院的成就,年纪轻轻,已经备受尊崇。 看着方元熟练救人的模样,黎司晚眼底神色流转,又看向韩处,“他可信吗?” “可信?” “夏侯宿的治疗。” 黎司晚一提,韩处立马反应过来。 夏侯宿的开胸手术,虽然黎司晚一直以来看似很有信心一般,但其实依旧凶险万分。 她加上韩处,若是再加上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便更有胜算。 两人的目光皆落到方元身上。 韩处笑得有些贼兮兮的。 “那就想办法,拿下他!” 第66章现在我眼前的躯壳里,到底住的是谁的灵魂 就在黎司晚和韩处偷摸商量着要怎么拿下方元时,一身凌乱的夏侯宿从外面走了进来。 “咳咳咳...” 咳嗽声还有那惨白的脸色,瞬间就让黎司晚和韩处快步上前。 “怎么了这是?” “又受伤了?” 两人极度的关切让夏侯宿都有些无奈,缓了口气道,“我没事,只是有些呛到了,但那边需要人过去看看伤患。” “我去吧。” 韩处一马当先,看向黎司晚,“你留下给他检查检查,他最喜欢自己忍着了。” 等等。 这话有问题吧。 韩处同是男人不给他检查,留下她一个大姑娘给人检查身体? 不等黎司晚开口,韩处已经快步离开,还顺带拐走了方元。 “方太医,那边需要大夫,我一人怕忙不过来,可否同行。” “那是自然。” 看着两人的身影,黎司晚这才抬了抬眉梢。 好吧,韩处每一步都是有谋划的。 黎司晚转身扶着夏侯宿进了内里。 韩处说的是对的,夏侯宿就喜欢什么都自己忍着。 一边说着自己没事,但衣衫里却都渗出了血迹。 “我真的没事。” “闭嘴!” 黎司晚冷喝一声,随即褪去他的外衫。 内里的衣衫已经和血渍混合,粘在了伤口上,都不知过了多久了。 黎司晚瞬间红了眼,小心翼翼地帮他拆开。 当看见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指尖都不由得一颤。 “怎么弄的?” “救了几个人。” “就知道。” 黎司晚一声叹息,帮他清理上药,等到细细包扎完,这才认真地看向他。 “夏侯宿,我告诉你,我从来不会拦着你去救人,或是拼命,但你必须要对我坦诚相待,任何伤痛,任何事情,都不能瞒着我才是。” 黎司晚很生气。 气他不是好好顾及自己。 明明都是快死的人了,都还这般... 黎司晚说不出来,毕竟,他不顾念自己,是因为要救他人。 而夏侯宿此刻的重点,却落在了别处。 “坦诚相待?” “是。” “任何事情?” “是。” “那若我对你坦诚相待,你也会对我坦诚相待吗?” 突如其来的话语,黎司晚一愣。 当看见夏侯宿真诚询问的神色时,黎司晚下意识有些心虚。 第一时间便是转身就要出去,逃避是她的常用方式。 但夏侯宿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一手拉过她的手腕,站起身来。 朝着吴心知会了一声。 “若有人伤患,记得到后面来通报。” “是。” 说罢,便拉着黎司晚,从后面出了院子。 深夜寂静,月色却格外的明亮。 映照着院内的烛火,让两人的身影依旧清晰。 带着黎司晚在树下停下,远处一片密林,透着无法言喻的压抑。 黎司晚看向夏侯宿,“带我出来做什么?” “有些话想同你说,里面不方便。” 夏侯宿放开黎司晚,面对面认真看向她。 “我有一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黎司晚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一般知道秘密的人,会死得很惨。” 随意一句调侃,夏侯宿却笑得很是开怀。 “但我就想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死。” 夏侯宿说罢,突然倾身朝着黎司晚靠近而来。 黎司晚瞬间有些紧张,却支撑着自己没有动弹。 夏侯宿停在她的颈侧,气息笼罩,黎司晚衣袖下的手缓缓收紧。 “其实,说话...不必靠这么近的。” 黎司晚想要退后,却被夏侯宿伸手揽了回来,“这个秘密,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所以,得悄悄说。” 热气喷洒在黎司晚的耳畔,让她无所适从,只得点头,“好,那你赶紧说,我听着。” “那你可听好了,其实,我是重活一次的人。” “什么?” 黎司晚惊讶。 但她的惊讶,不在于夏侯宿的重生,这她早就猜到了。 她惊讶于,夏侯宿竟然将这样的秘密告诉了她。 夏侯宿看着黎司晚,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装什么惊讶,你不该是早就猜到了吗?” 夏侯宿的聪明在于,能敏锐的感知到所有细微的差别。 这种差别就包括,黎司晚对他的态度,或者说,是对他某件事前后的变化。 曾经他要杀她,她不解委屈且生气。 但后来,面对有些事,她眼底没有不解,没有委屈,甚至出现了愧疚。 加之她本身借尸还魂的特殊性。 所以,她定是猜到了一些事情的。 见黎司晚呆住,夏侯宿继续道,“不过好巧,你能猜到我的秘密,我也猜到了你的秘密。” 夏侯宿说着,紧盯上了黎司晚的双眸。 “告诉我,现在我眼前躯壳里装着的,到底是谁的灵魂?” 此话一出,黎司晚心头一颤。 眼底的震惊被夏侯宿尽收眼底。 他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 黎司晚的震惊在意料之中,夏侯宿扶着黎司晚坐下,没有追问,只是看着黎司晚,似是在给她时间思虑回答。 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一步,又和夏侯宿经历了这么多。 生死都过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更何况,他都已经猜到了。 之前不告诉他,是因为害怕他以为她也是重生的,从而将新婚夜毒杀的事情都算到她的头上。 如今他自己猜出她不是原本的黎司晚,那就意味着,那些曾经的罪恶,与她无关了。 对她来说,是好事。 思虑片刻,黎司晚一声叹息,看向夏侯宿,“是,你猜的没错,我不是黎司晚。” 黎司晚说完又摇了摇头,“也不对,我是黎司晚,但却不是你眼前的这个黎司晚,我从异世界而来,借用了这个黎司晚的身躯。” “异世界?” “嗯,万千寰宇,万千众生,自然不止一个世界。” 这里是本书的事情,还是先不要说了吧! 夏侯宿这才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好奇。 “那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和平,美好,众生平等,虽然没有做到完美的地步,但至少,不会每时每刻都担心着能不能活到明天。” “没有战争?” “没有。” “没有权势争斗?” “至少没有皇权统治,而余下的争斗,也都离我特别遥远。” 听着黎司晚的话,夏侯宿的眼底逐渐亮起了光。 “那你平日里,过得是什么生活?” “就平淡...但很自由...” “可以都说与我听听吗?” “好。” ...... 第67章就当他疯了吧,看着她的眼睛,他还想继续疯 月色如霜,将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温柔拉长。 黎司晚叙说着她的曾经,而夏侯宿越是听着,眼底的光亮便越是炙热。 那样的世界,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同样的,他也明白了黎司晚那一身的特质从何而来。 对权势寡淡,是因为身在平等的世界。 贪生爱财,是因为自小孤苦无依。 对眼前人越发地心疼怜惜。 “我只是猜到你是异魂入体,却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内情。” “嗯,的确挺玄幻的,一般人一定会以为我疯了。” “那你可想听听我的故事?” 夏侯宿这般问,黎司晚自然是点头,“好。” 她虽然知道一些剧情,但他真实经历的,她还是不知道的。 夏侯宿的倾诉,让黎司晚很是意外。 那些她只知其一的内情里,皆是他的痛苦和无奈。 也是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他曾经对她的恨有多重。 换句话说,没一见面就杀了她,都是因为夏侯宿极其能忍。 除此之外,便都是对他的心疼。 “夏侯宿,辛苦你了。”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夏侯宿一愣。 随即看着黎司晚浅笑温柔。 “以前确实辛苦,现下却不会了,因为这世间,已经有人知晓我的辛苦,我同样也知道她的。” 说起辛苦,他们二人皆是一样。 身怀不为人知的秘密,同样有着不能言说的委屈。 而如今,他们算是真的坦诚相待,了解最为真实的彼此。 这种感觉,就好似亘古孤独里,有了志同道合的依靠。 黎司晚的心,莫名就轻松下来。 不仅仅是因为没了秘密,更因为,从此她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黎司晚歪头看向夏侯宿,“既然你了解了全部的我,可不能再将曾经的那些仇恨,算到我的头上了啊!” “早就没有了。” “嗯?” “那些仇恨,早就无法算到你的头上。” 夏侯宿一声叹息,有些无奈,“在还未猜到你不是真的黎司晚时,我就已经无法将仇恨算到你的身上了。” “因为...救命之恩?” “或许是吧。” 但或许,只是因为他的不受控制。 但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黎司晚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妥。 笑着朝夏侯宿伸出了手,“那好,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黎司晚,来自异世界的黎司晚。” 熟悉的画面在脑海浮现。 当时他伤重在山洞时,她也突然一改常态,跟他说了这些话。 想来是那时候,她猜到了他的重生。 原来这么早,她就看透了他。 看着黎司晚伸出的手,夏侯宿愣了愣,想起她曾经保证立誓的模样,夏侯宿也五指朝上。 这一下便逗笑了黎司晚,“不是立誓,是这样。” 黎司晚拉下夏侯宿的手,将他的手和自己的手紧握。 “呐,是这样,这样在我的世界里,是友好相识,打招呼的方式。” 感受着她手心的温软,夏侯宿下意识缓缓紧握。 “我是夏侯宿,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黎司晚缓缓呢喃,她的重新相识,只是全新的从朋友做起。 而他的意愿里,竟依旧是将她当作一家人? 夏侯宿看出黎司晚的惊讶,浅笑道,“是啊,一家人,即便当初我还以为你就是黎司晚,但我对你说出侯府日后便是你的家时,这件事情,便不会更改。” 黎司晚此刻更诧异了。 “可若我是真的黎司晚,你怎么会...” 这般真心待她好。 “或许是我疯了吧!” 夏侯宿一声轻笑,带着无奈,“一开始我的确是想杀你,无时无刻不想杀你,可一段时日的相处之后,我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我该给你一个机会。” 夏侯宿看向黎司晚的双眼,不知从何时开始,看着她的眼睛,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要继续疯狂下去。 从最初的给她一个机会,到心疼怜惜,甚至从要杀她,到要护她。 极度的反差,夏侯宿想不出这疯狂的原因,只能归结于她本身美好特质的感染。 短短时间,她感染了他。 而黎司晚听着夏侯宿的话,心底波动,复杂得很。 震惊也感动。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就已经转变了。 回想起过往,她的确发现,除了最开始的恶劣,之后的他,对她有不少的保护和包容。 唇角轻勾,笑意灿烂,“夏侯宿,谢谢你,我也向你保证,你的疯狂,不会付诸东流。” 黎司晚的内心也有了决定。 从现在开始,夏侯宿便也是她重要的人。 无论是以什么身份,都会真心相待。 她的坚定落在夏侯宿的眼底,夏侯宿的温柔也被黎司晚尽数看清。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刻,他们有了新的开始。 以真实全新的身份。 夏侯宿曾经那些不受控制,自此也不必再控制。 可以心无煎熬,随心而行。 清风动,夏侯宿不由得又咳嗽起来。 黎司晚赶紧起身,“快进去吧,起风了。” “好。” 夏侯宿起身,却突地想起什么。 “等等,苏逍遥,难道和你一样,都是从异世界来的?” 同样的习惯,相似的性格,还有莫名没有根据的彼此信任。 夏侯宿想不出别的理由。 黎司晚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是,他和我一样都是异魂复活,那次我从别院逃走,偶遇了他,也算是同乡,自然是要相互帮助的。” 说起苏逍遥,夏侯宿本就心底不爽。 如今可好,黎司晚和他还有了这一层的羁绊。 他的心里更不爽了。 但一看黎司晚纯净真诚的神色,夏侯宿又无奈叹息。 “罢了,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看着他的。” “真的啊,那我就替他先谢谢你了。” 看着黎司晚的笑意,夏侯宿突然觉得,有些小节其实大可不必在意。 她开心就好。 就在两人准备出去时,吴心跑了进来。 “小侯爷,小姐,四殿下来了。” 宋祁钰来了。 黎司晚看向夏侯宿,夏侯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黎司晚明白过来,“今日之事,是他的手笔。” 是肯定的语气。 夏侯宿点点头,“说到底,也是我连累了他们。” 他和宋祁钰之间的争斗,连累了无辜百姓。 “心怀害人执念的人,你是防不住的,而且他既然来了,我们便去看看他又耍什么花样。” 黎司晚的话让夏侯宿心底莫名的涌入一股暖意。 如今,他们算是光明正大的统一阵营,真正心无猜疑地站在了一处。 但他依旧不能让黎司晚冒险。 伸手将她拉到一侧。 “你不能出去。” 第68章揍你丫的死流氓 黎司晚一听,立马侧身靠向一侧,将自己的身形挡住,这才问夏侯宿,“为什么?” “你忘了,你现在对外的身份,是医仙,不是黎司晚。” “可此事,宋祁钰是知道的。” 当初井深他们的行动,便足可证明宋祁钰是知道她就是天下第一楼的人。 “他是知道,但如今里面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你们若是碰面,挑破让别人知道,又会引起其他的麻烦。” 毕竟这朝野上下,盯着他的人,可不在少数。 身为他的未婚妻,盯着黎司晚的人,更不会少。 有医仙的身份在,她会多一分安全。 黎司晚明白他的意思。 “好,我就待在这里,你自己小心。” “放心。” 夏侯宿留下吴心保护黎司晚,转身走了出去。 而此刻屋里的宋祁钰,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今日一听天生横祸,我便忧心不已,白日里忙着集合物资,如今事成立马就赶了过来,见你们安好,便也就放心了。” “有劳殿下劳心了。” “快起来吧,你们不必多礼,这都是我该做的事情,外面我带了粮食,已经安排人去熬粥了,很快你们便可先补充体力,而且你们可以放心,后续你们房子的建造...” “后续的事情,便不劳殿下费心了!” 夏侯宿突然的出现将宋祁钰的话打断。 自从刺杀之后,两人便也是彻底撕破了脸,如今见面,只剩争锋相对。 宋祁钰冷笑一声,“没想到,宿小侯爷也在此啊。” 说这话时,宋祁钰的目光,还特意朝着夏侯宿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夏侯宿神色微沉,“殿下说笑了,自从火势一起,本侯便带着灭火队赶了过来,不像殿下如此周全,先去安排粮食,待危机都解除了,这才姗姗来迟。” 明嘲暗讽,即便是再笨的人,也听出里面的门道来。 百姓们的神色变了变,本来朝着宋祁钰的笑意,也渐渐收了起来。 毕竟夏侯宿前线不顾安危的救人是众人有目共睹。 宋祁钰此刻的到来,的确有些太刻意了些。 宋祁钰脸色一黑,却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些什么。 “我自是知道小侯爷勇猛已然来了此处,我这才放心蹲守后方,让百姓们有个依靠。” 不得不说,宋祁钰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黎司晚躲在后面都不由得吐槽。 “不要脸!” 夏侯宿浅笑抬眉,“之后的事情,也不劳殿下了,我已经回禀圣上,有了具体的安排,圣上也已批准,此事有我全权处理,殿下如此这般,知道的自然是觉得殿下心系百姓,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殿下是要以此收买人心呢。” 夏侯宿一张嘴,很少有人受得住。 “夏侯宿,你...” “殿下切莫动怒,否则便是恼羞成怒,那可就说明,本侯说的,都是真的了。” 夏侯宿说罢,漫不经心地拢了拢披风,向前一步到了宋祁钰的身前。 放低声音道,“殿下难道就没想过,此火势之大响彻京都,为何到了此时,除了殿下,其余皇子为何都未前来吗?” 一语惊人,宋祁钰看着夏侯宿浅笑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 “你算计我!” “粮食是殿下自己收集的,这里也是殿下亲自送来的,本侯如何能算计?” 夏侯宿一身慵懒浅笑,宋祁钰却青黑成怒。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黎司晚躲在后面偷笑。 到底还是她多虑了。 夏侯宿的战斗力,不是一般人能扛的。 但宋祁钰也不是普通人,在朝局上,他又被夏侯宿算计了一把,但他也不能白吃了亏去。 转道看向四周,“我记得此处有位医仙姑娘一直在救人,此番作为可真是令人钦佩,我还想嘉奖一番,不知医仙姑娘何在?” 被宋祁钰点名,黎司晚心头一跳,转身看向吴心,又瞬间来了主意。 而屋内宋祁钰却来了劲。 “你们可有看见她?” “刚刚好像医仙姑娘给宿小侯爷包扎完,去了后面。” “是,我也看见了。” 一听这话,宋祁钰轻笑道,“是吗?医仙姑娘去了后面,宿小侯爷刚刚又从后面出来,这么长的时间,宿小侯爷是和医仙姑娘孤男寡女同处一处喽?”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微变。 宋祁钰继续道,“宿小侯爷可是已经定亲的人,这般怕是不妥吧。” “殿下空口白牙污蔑人的功夫,真是日益见长啊,医仙姑娘早就不在此处了。” “哦?那她去了何处?” “本侯如何会知道?不过医仙姑娘医者仁心,自是不会像殿下这般闲来无事,应当是去救人了。” 宋祁钰脸色再度黑了,但转瞬指着后门道,“咦?那不就是医仙姑娘吗?” 说着,便朝着后门快步而去。 夏侯宿想要阻拦却他绕道避过,朝着后面直接走了出去。 自导自演,宋祁钰就是想要去后面而已。 百姓们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宋祁钰和夏侯宿便都冲了出去。 就在他们还在想怎么回事时,宋祁钰刚走到门外,迎头便来了一闷棍。 黎司晚手里的棍子落得恰到好处,加上吴心的底盘横扫,宋祁钰立马被打趴在地。 随即外面一声尖叫声响起。 “非礼啊,死流氓!” 一听是医仙的声音,众人也赶紧跑了过去。 入眼便是宋祁钰趴在地上,医仙姑娘正撸着袖子连打带踹。 “哪里来的死流氓,我不过是换身衣服,也敢前来偷看?” “黎司晚你...” “你死?你还敢威胁我!” 宋祁钰怒吼着,可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黎司晚一脚直直踹在了脸上,还蹲下身使劲儿又来了几拳。 指缝里的银针隐藏得恰到好处,宋祁钰直接就没了声音。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里,黎司晚又狠狠踹了几脚,这才解了气。 “医仙姑娘快住手,不可啊!” 百姓里总算有人回过神来开了口。 见状,一直在旁偷笑的夏侯宿这才上前,“医仙姑娘,的确不可如此。” 黎司晚故作惊讶,“有何不可?他偷看我换衣服,不该打?” “此事应该是个误会,他是四皇子殿下,只是来找姑娘而已,并不是真的偷看。” “啊?完了完了,误会了。” 黎司晚假装惊慌地将宋祁钰扶了起来,看似担心检查,实则又在他身上掐了几把。 “这可如何是好,诸位可要为我证明啊,我一个小女子累得神志不清,换衣服时突然闯进来一个男子,我自然是要保护自己的。” 黎司晚又戏精上身,双眼通红,委屈巴巴。 身影还虚弱的一晃,被夏侯宿扶住。 那模样,谁看谁怜惜。 “医仙姑娘放心,今日之事我们皆是见证,若他日殿下真要追究,我们可是要帮姑娘说道说道的。” “没错,我们都是见证。” 和夏侯宿一样,黎司晚身为医仙,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相较于宋祁钰,他们自然是向着黎司晚的。 黎司晚暗自朝着夏侯宿眨了眨眼。 大获全胜。 宋祁钰这顿揍,注定是要白挨了! 第69章什么?现在我娘也是假的了? 揍宋祁钰这一出,黎司晚可算是解气,尤其看着宋祁钰被神志不清的送出去时,差点没笑出声来。 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百姓们的伤情也都控制住了,黎司晚也就松了口气。 和夏侯宿离开驻地,前往火场查看情况。 一路上,黎司晚没忍住好奇。 “真的又是你做的?” “什么?” “宋祁钰的收买人心。” 此事很简单,京都大火,人尽皆知,伤患自然不在少数。 此时谁出手便都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 若众皇子都一起出手,倒也无可厚非。 但若只有一人出手,那便不仅是众矢之的,还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更甚者,朝堂皆会因此而吸引注意,圣上亦是。 这对于宋祁钰来说,可是极大的打击。 但其他皇子都默契的不出现,自然不是巧合。 夏侯宿没有否认,只是笑着道,“夺嫡已经开始,每个皇子的心底都有着自己的顾虑得失,此时只要一点小小的暗示,便可成事。” “可你是什么时候动手的,明明着火之后不久,你就带着灭火队到了现场。” “申请调令,就是一劳永逸的机会,谁在圣前,没有几个眼线呢!” “高明啊,晃一趟便将消息都传出去了!” “高明的可不是我,而是那几个装作已经出门赶来此处,却最终没有出现的人。” “哇,真是够鸡贼的,就宋祁钰一人上了当。” 黎司晚不由得佩服,这些玩儿权谋的,果然不是她能惹的。 等到了火场,基本都安定下来。 夏侯宿带来灭火队及时,即便房屋被烧成一片,也伤了不少人,但却无人因此丧命,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夏侯宿的安排下,士兵们和能动的众人收拾后续,还准备着新盖房屋的事宜。 夏侯宿过去支持大局,黎司晚则是找到韩处,帮着治疗伤患的同时,和方元接触认识。 一场乱局也算是就此平息,接下来的几日里,百姓们开始了重建。 黎司晚还是每日会去查看众人的伤势,而夏侯宿则是为重建监督。 至于宋祁钰,被黎司晚毒打得还下不了床,背负非礼之名之后,就又被对家参了,圣上一怒之下,直接以修缮皇寺为由,将他赶出了皇城。 真是惨上加惨。 但到底也是他活该。 是夜,黎司晚给众人看完伤势,交代好一切,便要回天下第一楼。 正巧夏侯宿忙完,便一起同行。 等回了天下第一楼,黎司晚就忙着对账和采购。 苏逍遥今日已经被宣进宫,皇后寿诞之前,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所以天下第一楼的事情,得黎司晚亲自盯着。 好在韵娘时不时还能帮忙,不然她真的要累瘫了。 黎司晚坐在窗边,认真的模样更加恬静。 夏侯宿就在一旁看着她,见她疲态尽显,一声叹息,走上前去。 “我来吧!” 从黎司晚的手中接过笔,将她扶起让道,自己坐了下来。 “你会这些?” 黎司晚这话一出,夏侯宿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这是瞧不起谁呢?你真当上沙场的都是莽夫?” “没有没有,是我狭隘了。” 这种细碎小事,黎司晚以为夏侯宿是不会亲自去做的。 但见他的熟练程度,简直比她快多了。 “啧,看来你是经常做这些啊!” “并没有。” “那你为何这般熟练?” “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单纯的睿智!” 看着夏侯宿自恋的神态,黎司晚送给他一个白眼。 自己也难得轻松,干脆都丢给夏侯宿去做,转身去一侧喝茶坐下,乐得自在。 夏侯宿唇角的笑意有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对了,皇后的寿诞,宫宴你也要去的,礼品可备好了?” “礼品我还用准备吗?我们夫妻一体,你准备就好了吧!” 她其实一是舍不得钱,而是懒得用心。 但夫妻一体这四个字落到夏侯宿的耳中,怎么听怎么顺耳。 笑意直达眼底,控制不住。 “你说得很有道理。” 话音刚落,吴宇从外面进来,拿着一份卷宗。 “小侯爷,查到了。” 夏侯宿一听,就放下了手中的笔,快步走到黎司晚身侧,将卷宗打开。 眉梢瞬间就皱了起来。 黎司晚有些疑惑,“是什么?” “关于密室那把剑的信息,你看看。” 黎司晚接过卷宗,看了起来。 此剑名为清风剑,是因其主人风清闻名。 风清是青城山嫡传弟子,虽是女子,但武艺高深,加之惊艳的才华和潇洒的性子,成了武林中不少人的梦中女神。 当然,还有她绝美外貌的原因。 黎司晚本来看得津津有味,却在下方突然停了下来。 风清游历天下,一直孤身一人,却在二十年前,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身份神秘还行踪不定,以至于一直无人知晓其身份。 而在一年后,风清便消失不见了。 整个江湖再无其踪影。 只是有人曾说,在京都城见过她一面,那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她怀孕了?” 黎司晚也捕捉到了重点。 夏侯宿点点头,但随即伸手,指向了卷宗的最后一行。 黎司晚看完,满眼震惊。 “等等,这什么意思,我娘曾被断出体寒之症,此生不能成孕?” “是,这是极其私密的事情,我也是用了特殊的路子才查到的。” “我娘不能成孕,那我是哪里来的?” 话音刚落,夏侯宿的神色里一片了然。 黎司晚也瞬间反应过来。 结合此前发现的密室,密室里住人,风清的身孕...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不是吧,之前我爹是假的,现在我娘也成假的了?” 按照一切的推理,眼前只摆着一个最为客观的猜测。 黎司晚不是黎光耀的女儿,更不是黎夫人的,而是黎夫人藏在密室里娇养着的,风清的女儿。 当初黎夫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将风清藏在密室之中,之后假意有孕,等到风清生下孩子,便李代桃僵。 如此,这个秘密,便再无他人知晓。 不过... 那风清呢? 是离开了,还是被... 黎司晚心底有些猜忌,夏侯宿却拉回了她的思绪。 “别多想了,我会查清楚的。” “嗯。” 黎司晚和夏侯宿一眼对视,点了点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夜色蔓延,远在寒雪山的山巅之上,光渊寒氏主殿之内,正座之上,坐着一个男人。 温润谪仙一般,却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凉。 “苏逍遥已经入宫了?” “是,皇后娘娘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好好看着他的,只不过,他真的是我们要找的人?” “已经查实,先按计划拉拢于他。” “明白,对了家主,清风剑出现了。” 清风剑三字一出,寒氏家主寒企眼底一亮,神色瞬间激动起来。 “在何处?” “南冀国京都城,镇远侯府小侯爷的手中。” “夏侯宿?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这便不知了,他查了此剑的来历,也查了...风姑娘的事情。” 他查风清? 为何? 沉思片刻,寒企又恢复了清冷模样。 “安排下去,顺着来路,将镇远侯府,查个清楚。” “是。” 待属下下去,寒企站在窗边,看着屋外寒霜一片,大雪纷飞。 眼底皆是化不开的哀愁。 “风清,你到底在何处?” 第70章夏侯宿这么阴郁,就该让他见见灿烂炙热 关于原主的身份,其实黎司晚没有太过在意。 但还是依着夏侯宿的意思,继续调查着。 黎司晚本想着一门心思扑进天下第一楼里,但夏侯宿却考虑周到,调来了人帮忙,接管内外,瞬间让黎司晚无事一身轻。 火场的百姓们没了大碍,医馆也清闲得很,如此,黎司晚从忙得要死,瞬间变成闲得发慌。 干脆跑去清弦阁,找韵娘打发时间。 刚到清弦阁,就发现内里都在布置着什么,房间各处都挂起了彩色的灯笼,她们还忙着牵起了彩绸。 黎司晚上前,“这是在做什么?” “姑娘不知道吗?今日是寒霜节,按照惯例,今夜有寒霜灯会,各处都要挂红绸灯笼,寓意祛除寒霜,喜迎平安。” “寒霜节啊!” 黎司晚这才想起来,天下第一楼也准备了这些。 只是她之前没注意。 “你连这个都忘了,看来真的是忙得不轻。” 韵娘从楼上下来,黎司晚直接就扑了过去。 靠在韵娘的怀里撒娇,“才没有,我就是无聊得很,才来找你玩儿的。” “无聊得很?你和宿小侯爷的婚期已经定在年后了,虽然还有些时日,但也该好好准备起来了。” “婚期?” “你不知道?” 韵娘一脸震惊,黎司晚赶紧摇头,“不,我知道,只是婚宴这些事情,侯夫人问了我的喜好之后,已经全权接手去弄了,不需要我插手。” “看得出来,你未来的公公婆婆,都很喜欢你。” 韵娘说着,眼底划过一抹悲凉,“真是羡慕啊。” 看着韵娘的神色,黎司晚微微皱眉。 韩处和韵娘的事情,她虽了解的不多,但还是知道一些的。 也看得出来,韵娘对韩处也是不一样的。 只是好似有什么东西横在他们二人之间,形成了无法消解的隔阂。 “韵娘,其实韩处他...” “晚儿,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不等黎司晚开口,韵娘已经委婉的打断了她。 黎司晚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选择,她无法干涉。 气氛有些微妙,黎司晚干脆转移话题,打破这氛围。 “对了韵娘,年后东萧国还有使臣入京都,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准备,大捞一笔啊!” 这话一出,韵娘手中的灯笼瞬间落地。 “怎么了?” “没什么,的确是个好机会,我们是该好好准备准备。” 韵娘神色自然地将灯笼捡了起来,黎司晚便也没有多想。 “那好,我回别院再写个故事出来,让姐妹们都先排一排。” “好。” 黎司晚转身离开,也就没有注意到韵娘神色的变动。 待她身影消失,小骆这才走到韵娘的身侧,满眼担忧。 “东萧国使臣要来,若是认出...” “不必担心,数年光影,我也不再是曾经模样,没人会认出来的。” 韵娘神色低沉,眼底悲凉却汹涌着暗潮。 最后一声叹息,“不过以防万一,也还是好好准备一下,避免节外生枝。” “是。” 韵娘转身将灯笼挂上,随后看着这灯笼有些出神。 她这般面目全非,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 黎司晚离开了清弦阁,就直接回了别院。 可一进门,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和外面热闹的街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想法在心底浮现。 “吴宇,有空吗?” “少夫人有事?” “出去玩儿!” 黎司晚笑了笑,拉着吴宇就出了府,还顺带拽上了吴心。 在街市好一番采购之后,才大包小包的回了别院。 夏侯宿上朝之后又被公务缠住,要晚上才能回来,正好给了她足够的时间。 “我们确定要这么做?小侯爷会不习惯吧!” “就是要和往日不同,才能算得上惊喜啊,夏侯宿这么阴郁低沉,就该让他见见灿烂炙热。” 黎司晚说着,将一个灯笼递给吴宇,“把这个挂上去,还有那些,都得挂上去,你一人不行就去找人来帮忙。” “吴心,我们弄这个。” 这一下,可算是全府总动员。 就连高冷的吴尚都被拉来拎彩绸,一行人忙的可是个不亦乐乎。 眼看着夜幕降临,守在外面望风的吴宇跑了进来。 “来了来了!” 黎司晚笑了笑,“大家准备。” 各方准备好,等到府门再次打开,夏侯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砰的几声脆响,漫天的彩带纷扬而落。 夏侯宿瞬间愣在原地,满府的灯笼和彩绸,让他下意识以为走错了府邸。 而五彩斑斓的彩带雨里,众人灿烂的笑意才让他停住了脚步。 再明媚的阳光,也抵不过心头的温暖。 尤其黎司晚眸若星辰,笑靥如花,他心底波澜阵阵,翻涌难平。 “欢迎回家,寒霜节快乐!” 众人齐声祝贺,真是一大家子的温馨。 黎司晚手里拎着个灯笼,快步走向夏侯宿。 脚底缠绕了落地的彩带,一时竟被绊到。 身影一下朝着前面扑了出去。 “少夫人!” 夏侯宿见状赶紧快步上前,一手扶住黎司晚的手腕,一手扶着她的肩侧,将她用力托住。 而黎司晚冲劲儿释然,直接一头撞进了夏侯宿的怀里。 等她起身那一瞬,手里灯笼的光照亮两人的身影。 极近的距离,黎司晚看见了夏侯宿眼底的流光。 斑斓灿烂,烟火一瞬。 一眼对视,心底皆是涌动。 “小姐你没事吧!” 还是吴心上前,这才让对视的两人回神。 黎司晚起身摇了摇头,“我没事。” 随即将灯笼递给夏侯宿。 “呐,这是给你准备的,他们都说,寒霜节赠花灯,是最美好的祝福,我们想将这祝福,送给你。” 黎司晚近在眼前,一颦一笑皆在夏侯宿的眼底熠熠生辉。 夏侯宿眼底流转着无尽温柔,笑着将灯笼接过。 “好,我很喜欢。” 见夏侯宿喜欢,黎司晚笑着伸手,直接拉上夏侯宿的手。 “那还等什么?开席!” “开席。” 众人欢呼着就朝着内院走去。 一路皆是明亮色彩斑斓的灯笼,映照在黎司晚的身上都炫目难挡。 夏侯宿跟在黎司晚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唇角的笑意,越发温柔。 等进了内院,酒香四溢,满桌佳肴已经备好。 众人入座,共同举杯。 “愿天下安泰,百姓皆兴,岁月静好,未来可期...” 所有的祝福都在夜色星辰之下,汹涌沉寂在心底。 这一刻,是真正的...岁月静好! 第71章黎司晚,你现在是让你未婚夫去查别的男人? 寒霜节对于京都城的百姓来说,是很重要的节日。 黎司晚一行人在府中欢聚,都还能听见府外热闹的欢笑声。 晚膳已经过半,夏侯宿看着身侧的黎司晚。 “想出去走走吗?” “好啊!” 黎司晚根本没有分毫的犹豫,笑着点了点头。 她爱热闹,可是曾经孤身一人,即便再热闹也是孤独。 如今不一样了,她有一大家子的伙伴。 “外面凉,去换身衣衫,我在院外等你。” “好。” 黎司晚迫不及待地起身回了院中,简单换了身衣衫,这才又小跑出来。 正要去找夏侯宿,却被湖畔边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吴心? 只见吴心拿着一盏花灯,正是白日里她精心挑选,喜欢得不得了的那个。 可现在,她却把这花灯,递给了...吴尚! 而且那神色娇羞... 黎司晚惊讶地捂住了嘴,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敢打扰他们,黎司晚赶紧绕道去了前院。 等看到夏侯宿的身影,黎司晚赶紧上前,一手拽住夏侯宿就快步去了前院。 夏侯宿不解,“怎么?内院闹鬼了?” “的确闹鬼了。” 黎司晚看向夏侯宿,“吴心和吴尚,不是亲兄妹吗?” “不是啊,吴心和吴宇是亲兄妹,吴尚只是同他们一起长大罢了,你问这做什么?”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黎司晚一脸偷笑,“吴心瞒得还挺严实。” “瞒你什么?” “没什么,或许不久之后,咱们侯府就要办喜事了!” 咱们侯府... 这话夏侯宿爱听。 “是啊,是快办喜事了。” 毕竟婚期就在年后。 但黎司晚分明是没想到的,也没注意到夏侯宿说了什么。 伸手将专门带出来的手炉塞到夏侯宿的手里。 “我们快出去吧。” “好。” 两人并肩出行,游走在街市之上。 花灯遍布,灯火通明。 整个京都城人潮涌动,是黎司晚从未见过的热闹。 或许逛街就是人的天性,黎司晚也无可抗拒。 尤其看见那满街市稀奇古怪的东西时,完全克制不住。 “咦?这是什么?” “这个好好吃啊,夏侯宿,你尝尝。” “那个好有意思,夏侯宿,我们去看看。” 身影穿梭在灯火之中,一颦一笑皆落在夏侯宿的眼底,而每一声对他名字的呼唤,也都融进他的心底。 “想什么呢?这个好看还是这个好看?” 黎司晚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看着黎司晚手里的两个面具,“这个。” “好。” 黎司晚笑了笑,将面具戴上,随后又拿下一个,“这个适合你。” 说着便踮脚抬手,就要帮夏侯宿戴上。 夏侯宿见状,朝着她低下身来,配合着她将面具戴好。 “好看。” 黎司晚笑得开心,“那边好热闹,我们再去那边看看。” 人潮拥挤,黎司晚差点从夏侯宿的身侧被冲散。 好在夏侯宿及时伸手将她拉住,这才将她重新带回到自己身侧。 “就这样走吧,别走散了。” 夏侯宿紧握着黎司晚的手,朝着黎司晚想去的地方走去。 夏侯宿在前破开人流,将黎司晚紧紧护在身后。 看着他的背影,黎司晚心底暖意,比之他的手心还要炙热。 穿过人群,便到了一出观景台。 高眺的方位,正好看见京都城的夜景。 遍城灯火,好似星河璀璨,壮观唯美。 黎司晚心底不由得感叹着,转眼间,却在不远处停下。 哪里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韵娘和韩处。 “哎夏侯宿,韩处不来同我们喝酒,原来是为了美人啊。” 夏侯宿看了一眼,淡然一笑,“早就习惯了。” “哦?韩处和韵娘的故事,你知道?” “知道一些吧。” “那你可知道,韵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什么不能接受韩处啊。” “这我倒是不知。” 黎司晚惊讶,“真的不知?” “嗯,她是韩处心仪之人,我不会查探分毫。” “界限如此明晰啊。” 黎司晚偷笑着凑到夏侯宿身侧,“话说回来,你是不是特别擅长挖人的底细?” 夏侯宿微微倾身,方便黎司晚同他说悄悄话,“算是吧。” “那不如,你帮我查一个人。” “你想查谁?” 黎司晚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身后力道拥挤,黎司晚身子一个前倾,直接就蹭上了夏侯宿的脸颊。 黎司晚一愣,若不是戴着面具,此刻可就是吻上了他的侧脸。 黎司晚心底想的是幸好,从而松了口气。 但夏侯宿却不是。 虽然隔着面具,她的气息依旧在,眼前也依旧是她亮晶晶的双眼。 这一刻,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抓着栏杆的手缓缓收紧。 只等黎司晚起身,这才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哈。” 黎司晚虽然说着不在意,但面具下的脸还是不由得热了起来。 夏侯宿轻咳一声,“你刚刚说,要查谁?” “哦,方元。” “方太医?” 夏侯宿双眼微眯,黎司晚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果不其然,下一瞬夏侯宿俯身而来,紧紧凝视上她的双眸。 “黎司晚,你现在是在让你的未婚夫,去帮你调查另一个男人?” 这语气,这神态,好似有些不大对啊! 黎司晚下意识赶紧解释,“我查他是因为你啊,此事韩处也知道,方太医医术高明,我想着之后的手术,他若靠谱,便会是个很好的帮手。” 听到这话,夏侯宿微愣。 黎司晚取下面具,故意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 “我都是想要你好好的嘛!” 这矫揉做作的模样,苏逍遥看见了定要说一句戏过了。 但夏侯宿看着,心却软成一团。 都是为了他。 为了他! 片刻的沉默之后,夏侯宿憋住得意的笑容,故作傲娇的道。 “黎司晚,如今我们已经定过亲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未婚妻,所以不论是什么样的理由,日后,都不要再我的面前,提到别的男人,尤其不能对其他男人上心。” 名义上的未婚妻而已。 他就这么爱面子吗? 黎司晚暗自腹诽,但还是点点头,“我尽量!” 夏侯宿这才浅笑着看了看夜色,之后伸手再度拉起了黎司晚的手。 “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去哪儿?” “到了你便知道了!” 第72章夏侯宿,谢谢你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在意 黎司晚怎么也没想到,夏侯宿要带她去的地方,是镇远侯府。 站在侯府门前的那一刻,黎司晚本能地有些想要退缩。 这种佳节去见他一大家子人,她的确很紧张。 夏侯宿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握着她的手轻柔地收紧,“放心。” 说着便带着黎司晚进了府门。 而在她踏入府门的那一刻,一道身影直接窜到黎司晚的身前。 一小支烟火递到了她的手里。 黎司晚吓了一跳,但眼前却出现了一张俊秀的脸。 “阿宿啊,这就是我那小侄媳妇?” 不等黎司晚反应,柳昭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四弟,你别吓着晚儿。” 侯府四爷,夏侯风。 夏侯风虽说是侯府排行老四,但却是先堂太爷老来得子,所以年岁上,甚至比夏侯宿还要小上一岁。 他生来娇宠,养成了不羁逍遥的性子,开朗意气,让人一眼就觉得很是舒心。 柳昭走到黎司晚身侧,伸手挽过她的手臂。 “晚儿,这位是四爷。” “见过四爷。” “小侄媳妇乖,日后可是要叫我四叔的,阿宿,你都快成家了,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句四叔了?” 夏侯风调侃着,让众人开怀不已。 “晚儿你别理她,先随我们进来。” 说着便带着黎司晚朝着内里走去,夏侯宿则是被夏侯风缠着,头大得很。 “晚儿,三爷他们今日都外出省亲,就剩我们一家人,你也不必拘束。” “不会的夫人。” 说话间,黎司晚被带着停在了一处小院外。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司晚总觉得,他们的神色好似有些不大对。 只等看见小院的门匾写着“晚苑”二字,还有众人那会意的笑容时,黎司晚才确定了心中所想。 “进来看看吧。” 院门一开,入眼便是一片绿梅,盛开满园,和花灯交错映照,美轮美奂。 随着柳昭的指引,黎司晚跟着进了内里,房中陈设清幽自然,是她喜欢的风格。 甚至在那厅中,还有着一扇熟悉的屏风。 正是之前被她扣光宝石的。 只是如今,不仅原本的宝石都被补了回去,还额外镶嵌上了不少。 黎司晚回头看向夏侯宿,夏侯宿浅淡笑意,温柔宠溺。 黎司晚瞬间就红了眼。 厅中设置了小隔间,里面装着各种黎司晚喜欢吃的小食。 而另一侧还有着药庐。 这院中一切,都是为她量身定做。 依靠着夏侯宿平日里细致记下的她的喜好和习惯。 “晚儿,之前我们便说,自此之后,侯府就是你的家,如今,这晚苑,便是独属于你的地方。” 柳昭说着,亲切握紧了黎司晚的手。 “是啊,阿宿到底也是个粗人,头一次对女子的事情上心,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有什么需要改或添置的,你尽管说。” 夏侯真温润轻笑,和夏侯宿站在一起,果真一家风雅。 对于黎司晚来说,这样的对待,无疑是触动的。 她何曾被这般在意过。 还是这般用心的在意。 泪水瞬间便止不住了。 “谢谢,我...” 心里有很多话,但却说不出来。 夏侯宿眉梢轻皱,看着她眼底瞬间皆是心疼。 而柳昭则是赶紧帮黎司晚擦去眼泪,“你这丫头,同我们客气什么?我们本就是一家人,阿宿同我们说过你的事情,晚儿,你放心,此前你未曾有过的,日后都会成倍的有,若你不嫌弃,我和侯爷,日后便都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的,对待你。” “夫人...” 黎司晚多年戒备防守的心弦,在此刻溃堤了。 泪如雨下,直接就扑进了柳昭的怀里。 这是母亲一样的温暖,让她控制不住地想要依赖。 夏侯真见状,朝着夏侯风招了招手。 两人便朝着外面走去。 同时还拉走了一脸心疼的夏侯宿。 等到了院外,听着内里的啜泣声,夏侯真一声叹息。 “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阿宿,日后你定要好好待她。” “自然。” 夏侯宿点点头,眼底皆是坚定。 在此刻,夏侯宿回答,不仅仅是因为赐婚,也不仅仅因为救命之恩,也无关交易。 只是他的内心就想着要去这么做。 很坚定地要去这么做。 他知道自己的不对劲,但他也从没想过要去抗拒。 心之所向,做了便是。 而内里黎司晚的情绪许久才平复下来。 柳昭满是怜惜地安抚着她,等她彻底平复,这才扶她起来。 “走吧,该用晚膳了。” “嗯?” 黎司晚一愣,柳昭却是笑了,“我知道你用过膳了,阿宿都事先说过了,以你的性子,定然是会喜欢先和朋友们相聚,再去街市逛逛,所以我们特意将时间定在此时,等你们的到来。” “都是小侯爷的主意?” “是啊,阿宿同我们说了你的事,和我们商议之后,决定了今日的事情,你还别说,别看阿宿沙场盘桓,倒还有细腻的心,这些花灯,可都是他亲自挑的,包括屋内的陈设格局,也都是他亲自设定的,所有一切,皆是他手。” 黎司晚眼底诧异,但心底却暖暖的。 原来,在她一时兴起为他制造惊喜时,夏侯宿已经处心积虑,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好了,我们去前院吧,等到夜半子时,还有一场全城的烟火,壮观盛大,我们要一同看的。” “好。” 随着柳昭出了院门,一眼便看见了紧张上前的夏侯宿。 柳昭一见夏侯宿的模样,就笑着放开了黎司晚,转而上前挽住夏侯真的手,还顺带拎走了夏侯风。 夏侯宿这才走到黎司晚的身前,“你还好吗?” “我没事,就是...从未得到过这样的温暖,一时有些受不住。” “那便习惯它吧,因为日后,这些都会追随着你。” 夏侯宿笑意温柔,黎司晚也笑着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一起去了厅内。 酒菜齐全,都是她爱吃的。 酒色生香,家人温暖。 这是今日,她第二次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当众人碰杯欢笑的那一刻,黎司晚似乎决心突定。 侯府,日后便是她的家。 她真心认定的。 “砰...” 烟火绽放的那一刻,侯府内的烟火也瞬间升空。 满城烟火,壮丽璀璨。 黎司晚和夏侯宿并肩站在烟火之下,相视而笑。 “夏侯宿。” “嗯?” “谢谢你。” 黎司晚灿然轻笑,“谢谢你,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在乎和温暖。” 烟火映照在她的侧脸,眼底泪光比之烟火还要闪亮,落进夏侯宿的眼底,皆是动容。 这一刻,他心底冲动涌动,好想揽她入怀,给尽她所有的温柔。 可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是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没有说话,但黎司晚依旧感觉到了他所有的回答。 如誓言般的回答。 第73章你一个外男,为何会在此处?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这般奇妙。 不用语言,便可会意。 夏侯宿对黎司晚的好,她能感觉得到,且一丝不落。 她不想深究这其中的原因,只想好好去享受它。 回想这一路走来,从最开始的杀意浓浓,到后来利用戏弄,再到后来渐渐友好... 如今的相待可谓是天差地别。 可也就是这样的转变,黎司晚却觉得格外的真实。 因为这样才真正证明了,所有的转变,皆是因为她本身。 而面对夏侯宿这样的相待,黎司晚能回报的,便也只有,同等的真心。 她会拼尽全力,治好他。 不顾一切地,护住侯府。 还会尽力的,让他变回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侯爷。 就像现在笑意一样温柔的。 夏侯宿的侧脸炙热明亮,笑意里带着张扬。 就是这一刻,黎司晚好似看见了那张画像里,夏侯宿曾经的模样。 烟火一瞬,转瞬而逝。 但子时虽过,街市却依旧热闹。 黎司晚等人坐在院中闲聊了许久,朝堂家常,没有限制。 就是这样,让黎司晚感觉到了无尽的温馨。 几近凌晨之时,黎司晚和夏侯宿才离开了侯府。 街市的热闹也渐渐消退,黎司晚和夏侯宿并肩而行,有着别样的静好。 “大家快看,下雪了!” 不远处一声惊呼,众人纷纷朝着上空看去,黎司晚亦是。 雪花纷落,映照在花灯之中,别有一番仙逸之美。 这还是黎司晚看见的第一场雪。 回头时,也看见夏侯宿唇角的笑意。 雪花沾染在他的发间,更添几分清冷。 眼看着雪越下越大,黎司晚也和夏侯宿赶紧快步回了别院。 到府门时,黎司晚看着夏侯宿满身的雪花,不由得伸手帮他拂去。 “快进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无事,京都城许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 夏侯宿伸手从黎司晚头上接过雪花,看它在手心融化。 “如此,也算白过头了。” 夏侯宿本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但落在黎司晚的耳中,却成了别样的悲凉。 眉梢微皱,伸手就拉过夏侯宿。 “现在就去药浴。” “不必了吧!” “必须要!” 黎司晚神色坚定。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了! 但这话并没有说出口,在这样的日子里,不适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硬拽着夏侯宿去药浴,黎司晚则是去了药庐配药。 吴宇等人大醉了一场,倒是吴心过得很是潇洒,还出去闲逛了一圈。 “小姐,我今日出去可买了不少好东西,回头你也去挑一挑。” “好啊,一个人去的?” 一听这话,吴心赶紧转移话题,想要搪塞过去。 “小姐,你看看这个,这个可是南祥一族的香囊,可香了,是我从一个商贩那里买来的,仅此一枚呢。” “商贩口中说的仅此一枚也能相信?” “当然能信,南祥一族早在十年前就灭族了,这种香囊可是极其稀有,你闻闻,真的很香的。” 吴心拿着香囊凑到黎司晚的面前。 黎司晚一愣,之后将香囊接过来又仔细闻了闻。 “这味道好熟悉啊,我好像在哪儿闻过。” 话音刚落,外面吴尚走了过来。 “少夫人,小侯爷已经药浴完了。” “好,我这就过去施针。” 黎司晚说着,一心只想着夏侯宿,便将香囊还给了吴心。 药浴施针,这一番下来,天色已经开始亮了。 安排着夏侯宿睡下,黎司晚这才回到院中,扑倒在床,直接睡了过去。 而此刻皇城之内。 偌大的御花园里,苏逍遥正拿着白玉瓷瓶,悠闲溜达。 绕过一处花丛,苏逍遥脚步一顿,立马又退了回来。 目光却留在不远处,眼底惊艳一闪而过。 不远处的雪梅树下,女子一袭烟紫色流纱长裙,泼墨般的长发在身后倾斜而下,将她大半身影掩藏。 一张脸虽被白纱覆盖,但依旧能看出,那未施粉黛的面容白皙胜雪,清绝难掩。 但更为让人惊艳的,是她周身的气息。 清冷如霜雪,眉眼含悲,一眼便让人想要怜惜。 但这清冷里,又带着英气倨傲,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好独特的气息。 清风拂动着女子的长发,她看着眼前的雪梅和天际的朝霞,眼底却有着化不开的浓墨。 此刻的她就好似一直被囚笼困住的金丝雀,向往天空,却又被锁住了翅膀。 苏逍遥正看得出神,女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过头来。 “谁在那边?出来。” 苏逍遥吓了一跳,但还是走了出去。 “你好。” 见是位男子,女子皱起了眉,“你是谁?一个外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别害怕,我是为皇后娘娘寿诞进宫来的苏逍遥,被凤谕恩准,居住在那边的清峪殿,此刻在这里,是为了采集朝露。” 见女子沉默,苏逍遥继续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昨夜大雪,今晨这花露是做美容必不可少的一味原料。” 苏逍遥解释得认真,女子似是也想起来他这么号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苏逍遥赶紧开口道,“请留步,敢问姑娘芳名?” 没有回答苏逍遥的话,女子快步朝着一侧离开。 苏逍遥见状立马跟上,“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着等花露采摘好了之后,送你一瓶。” “不必。” “要的要的,相遇即是有缘嘛,或者,我将这半瓶给你,回头我再继续收便是。” 苏逍遥说着,便要拉过女子的手将玉瓶递给她。 “放肆!” 女子挥手间避过苏逍遥的拉扯,却也意外将玉瓶打落。 落地碎裂,花露尽数洒去。 女子一时愣住,眼底有些愧疚,但最终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快步离开。 这次,苏逍遥倒是没有再跟上。 看着地上的花露也没有丝毫心疼,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玉瓶,继续收集。 唇角带着丝丝浅笑。 刚刚他并非故意失礼。 他本意也未想过要去抓女子的手,为的就是近距离的间隙,将特制的香料撒了出去。 他的嗅觉向来敏感,自制的香料更是别人难以察觉。 刚刚挥手之际,他已经将香料撒在了女子的衣袖上。 如此再见,定能认出来。 就连她去过何处,都能知晓。 此举倒也不是为了追踪,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深宫之内人心难测,相遇除了有缘,也容易生怨。 总不能在别人坑他时,他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吧。 当然,若是能知晓她的身份,那是最好。 苏逍遥收集花露时,目光却是看向四周。 他必须尽可能熟悉所有的环境。 深宫计任务,正式开始了! 第74章我看你就是对她动了心 时间一晃而过,转瞬便到了皇后寿诞宫宴的日子。 皇后寿诞,又涉及光渊寒氏,自是盛大无比。 黎司晚虽未过门,却也特定在受邀的行列。 不过宫宴分为两拨,一是朝堂众臣的午宴,二是皇亲极其官眷的晚宴。 午宴在前朝,晚宴在后宫,黎司晚便是晚宴赴约。 宫宴盛大,黎司晚自是不能怠慢,加之今日宫宴是苏逍遥的手笔,她自然也不能太过简单。 否则众花丛中一根草,她又成了最显眼的。 夏侯宿先行去赴了午宴,又折转回来,接上黎司晚,前往晚宴。 今日的他倒是不似从前那般暗色凌厉,相反地,浅蓝锦袍温文尔雅,配上他眼角眉梢的阴郁,只增清冷,仙逸出尘。 黎司晚亦是同样的衣裳,只不过妆容上做了更改,明艳照人的同时,不是温雅端庄。 两人并肩,依旧是神仙眷侣一般。 晚宴依旧设在御花园旁的殿宇里,黎司晚到时,内里也有了不少人。 目光所及,各有所思。 黎司晚也懒得理会,晚宴还没开始,黎司晚也只好跟着夏侯宿去了御花园。 “别说了,说到底她也是个郡主。” “什么郡主,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罢了,你知道她生母是谁吗?” “那倒是...” 议论声在花丛之后响起,黎司晚和夏侯宿对视一眼,听着话里好似说的是宋听雪,便绕道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花丛后几个官眷正偷笑议论,而她们不远处的亭子里,宋听雪正一人坐着。 虽未显露神色,但黎司晚知道,她们这么大的声音,宋听雪自然是能听见的。 黎司晚正要上前,却被夏侯宿拉住。 紧接着夏侯宿开了口。 “晚晚啊,刚刚皇后娘娘同你说了什么来着?” 突如其来等到一句话,黎司晚愣了愣,但转瞬反应过来。 “寿诞开怀,皇后娘娘高兴得很,但是最近宫中好似有些什么流言,让皇后娘娘有些不悦。” “哦?什么流言?” “那我自是不知道了,但皇后娘娘说了,为肃清风气,日后无论什么事情,但凡有人乱嚼口舌,定要拔舌头进大牢,以儆效尤,阿宿啊,我们也多留意着些,总要替皇后娘娘分忧不是。” “那是自然,本侯听说,那些个大臣官眷就很喜欢说人是非,我们都逛逛,没准儿就有那么些个不怕死的撞上来。” “也是,我刚刚好像就听到什么声音了,没准儿就是嚼舌根的,我们去瞧瞧。” 此话一出,随着他们身影出现,后面几个官眷已经吓得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黎司晚正要上前,身侧却传来一声轻笑。 “外面都说,宿小侯爷和少夫人恩爱无双,如今一见,果然啊,宿小侯爷竟同黎姑娘这般作戏,真是难见。” 当熟悉的身影走出来,黎司晚浅笑行礼,“沈姑娘。” 沈泠澜。 沈泠澜笑着回了礼。 夏侯宿见状,转身离开。 姑娘家聊天,他自是不好在场的。 “晚姐姐,泠澜姐姐。” 两人看向宋听雪,眼底都是心疼。 “雪儿,有些话,听听也就罢了,不可多思多想。” “我知道的。” “还有,有些人嘴欠是她们的问题,你不必在意。” “嗯,我从来不在乎的,两位姐姐,那边的雪梅甚是好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 三人同行,在雪梅树下停住了脚步。 宋听雪去摘雪梅,而沈泠澜则是看向黎司晚,“上次清弦阁一别,也许久未见,听说你的故事更精彩了?” “你若是喜欢,新剧出来之后,我请你去清弦阁一观。” “我说的可不是戏台上的故事,而是你自己的故事。” 她的故事? 沈泠澜浅笑着继续道,“初见之时,我便觉得你是勇敢之人,只是没想到,你竟勇敢到这般地步,为心爱之人不顾生死,奔赴危局,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 原来说的是刺杀一事。 黎司晚没有注意到那句心爱之人,就着刺杀一事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勇敢不勇敢的,有些事情,真到了那个时候,便是什么也顾不了的。” “是啊,情之一字向来高深,我很羡慕你,能肆意去做这些事情。” “有什么是你想做却不能做的吗?” “有。” 沈泠澜眼底遗憾,“我知道很多事情,想做便要去做,但若是这些事情做了,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危机,换做是你,会如何做?” “换做是我,迎难而上,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尽力尽心,总比什么都不做的要好。” 沈泠澜眼底一亮,唇角浅笑,“一语惊醒梦中人,黎司晚,你这个朋友,我可交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身影站在雪梅之下,犹如一幅唯美的画卷。 不远处夏侯宿正凌风而站,看着黎司晚浅笑的神色,眼底皆是宠溺,唇角的笑意掩饰不住。 就连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温和下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 身后声音响起,韩处快步到了夏侯宿的身侧,“上次说的那个酒,能不能少给你一坛?” “不行。” “别嘛夏侯宿,我保证,下次一定补给你。” 看着韩处请求的神色,夏侯宿开怀一笑,“也罢,随你吧。” 此话一出,韩处眉梢一抬,凑到夏侯宿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黎司晚的身影。 瞬间就明白过来。 “我就说你今日的心情怎么这般好,原来如此啊!” 夏侯宿侧眸瞅了他一眼,“你又要说什么?” “这还用我说什么吗?你都快把她揉进你眼睛你了,还有你那笑....啧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完了,你沦陷了。” 韩处凝视上夏侯宿的双眼,“夏侯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 “动心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你可别狡辩了,我看你就是对她动心了,而且动的还不浅。” 这一次,夏侯宿没有反驳,而是沉默着,认真地看着黎司晚的身影。 一颦一笑皆在眼底,唇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他惊讶地发现,黎司晚如今对他的影响极其之深。 她笑,他便开心。 她哭,他便心疼。 还有那许许多多的打破的惯例。 似乎也诉说着答案。 是动心了吗? 如果是...又有何不可呢? 第75章她对我所有的好,都是因为任务? 黎司晚和沈泠澜聊了许久,虽只是第二次见面,但却十分的投缘。 只等宴席快要开始,她们才各自离开。 黎司晚回身就看见不远处等着的夏侯宿,轻笑着走了过去。 和夏侯宿回了席间之后,黎司晚就和上次一样,躲在夏侯宿身侧多清闲,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这次黎司晚却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司晚感觉皇后的目光会时不时地落到她的身上。 而且那目光里,有着很是复杂的东西。 更甚者,在酒宴中途,还召见了黎司晚。 黎司晚心底忐忑不已,夏侯宿将她送去了偏殿。 “放心,我就在这里等你,不会有事的。” “嗯。” 黎司晚小心翼翼进了偏殿,皇后寒霜正端坐在上座,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身侧不远处,还坐着一个男人。 黎司晚不敢乱看,朝着皇后行了礼,起身之后,又朝着男人颔首示礼。 “晚儿不必客气,快过来,本宫好好瞧瞧。” 晚儿? 黎司晚一愣,还有皇后这亲切的态度,让她有些懵。 没听说夏侯宿和光渊寒氏或者皇后有什么交情啊。 但皇后发话,她自是不敢拒绝。 谨慎上前,刚到皇后身前,皇后便伸手拉住她做到一侧,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细细打量。 “晚儿别紧张,本宫自上次见你,便心生欢喜,但却因为宫事繁忙,所以一直未能召见,今日总算是有机会了。” 上次宫宴,皇后可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黎司晚记得很清楚。 但眼下皇后对她的喜爱,却又不似是装的。 搞不清其中的原因,黎司晚只好应付的笑着,“多谢娘娘厚爱。” “听闻你一直住在侯府别院,一切可都还好?” “劳娘娘关心,一切都好。” “那便好,若是夏侯宿让你不开心,你自可来找本宫,本宫给你做主,对了,不如今日就在本宫殿中住下,住个几日,陪陪本宫如何?” “多谢娘娘盛情,只是我还有些私事,走不开。” “天下第一楼有人看着没什么事,医馆倒是缺你不可,也罢,我也强留你,但你记得,有空便来同本宫说说话。” 此话一出,黎司晚眼底微变。 一切竟然都在皇后的掌控之中,天下第一楼,医馆,更甚者其他所有的事情,她或许都知道。 黎司晚有些冒冷汗,皇后这才指了指一侧的男人,“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兄长。” 皇后的兄长,那岂不是光渊寒氏如今的家主,寒企? “见过寒家主。” “不必多礼。” 寒企一袭素衫,但周身气息凌厉,上位者气息不露自现。 倒是看向黎司晚的眼神很是温柔,甚至有些别样的亲切。 这让黎司晚心底更是七上八下的。 难不成...他们寒氏一族,都有与人为好的习惯? 被寒企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皇后这才又开了口,“本宫听说了你不少趣事,不如,你再讲给本宫听听?” “趣事?” “对啊,你想到什么就讲什么,我们什么都愿意听的。” 黎司晚尴尬一笑,但还是挑着刺激地讲了起来。 一切瞒不过他们,干脆实话实说,寒企二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而此刻殿外,夏侯宿一直坐在树下等待着黎司晚出来。 黎司晚未来,倒是等来了苏逍遥。 想起黎司晚之前说过的话,夏侯宿还是选择帮一帮她。 “宿小侯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晚晚被召见,我在此处等她。” “晚晚?” 苏逍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之后在夏侯宿身侧坐下,“几日不见,你们这么亲密了?” 夏侯宿懒得理他,直入主题,放低声音道,“你在宫中如何?” “还不错,皇后娘娘许我自由,锦衣玉食的,很是享受。” “那便好,但宫中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可都是生命的代价。”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中顺门知道吗?” “当然知道。” “我会在那边安排一个内应,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找一个叫小六的人,他会尽全力帮你的。” 一听这话,苏逍遥倒是愣了愣。 “小侯爷这是,要帮我啊!” “我是帮晚晚,她把一切都同我说了,你和她来路相同,也算是不一样的情谊,我自是要帮一帮你的。” “等等,一切都说了?全部?” “是,穿越,美妆博主...” 夏侯宿简单说了几句,苏逍遥就信了。 毕竟这个时代,能知道这些的,除了黎司晚,没别人了。 “既然小侯爷话都说到这儿了,黎司晚又这般信任你,我也信你,正好我有一事,还想请小侯爷帮忙。” “但说无妨。” “小侯爷可否想办法,让我能见到太后?” “太后还在皇寺祈福未归,要等皇室祭祖之后才能回宫。” “唉,那我的任务,要何时才能完成啊!” 苏逍遥一句嘀咕,夏侯宿却抓到了重点。 太后。 任务! 这些是黎司晚没有提过的。 眼底神色流转,夏侯宿故作了然。 “你的任务可比晚晚难多了,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 “是啊,黎司晚只要保你和侯府无恙即可,我看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了吧,哪像我,到现在连太后都见不着。” 夏侯宿握着茶杯的手猛然收紧。 保他和侯府无恙! “是啊,也难得晚晚为了完成任务,此前那般不顾安危。” “是啊,即便危险那也没办法,毕竟完不成任务,你若是和侯府出了事,她也...” 苏逍遥感觉到身前的冷意,侧头才察觉到夏侯宿青黑的神色,猛然意识到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夏侯宿却是抬眸看向他,眼底深邃冷冽。 “所以说,她对我所有的好,都是因为...要完成任务?” 这一刻,苏逍遥才反应过来,神色一变,立马起身。 “我靠夏侯宿,你套我话!”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他把黎司晚卖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夏侯宿脸色越来越黑,手里的茶杯在下一瞬被捏得碎开。 他心底暗涌翻腾,眼底逐渐微红。 回想起那些她不顾一切相救他的画面,那些让他触动愧疚的画面,甚至是让他想入非非,甚至奢望她的动心的时刻... 此刻都显得无比的可笑。 一切都是假的。 她所谓的真心,不过是完成任务。 夏侯宿心底生气,失望,悲凉... 五味陈杂。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向苏逍遥。 “我且问你,若她完不成这任务,她会如何?” 第76章夏侯宿,你是有什么大病吗? 事关黎司晚,夏侯宿总是谨慎理智的。 “她会...” 苏逍遥还未说出口,门口就走出了两道身影。 “那晚儿,祭祖之时,我可要等着你了。” “是。” “行了,快去吧。” 黎司晚和皇后告别,夏侯宿朝着皇后行礼。 皇后轻笑点头,之后看向苏逍遥,“你进来吧。” “是。” 苏逍遥不敢再和夏侯宿多说,给了黎司晚一个眼神,随即进了殿内。 等苏逍遥进去,皇后便开口道,“你认识晚儿吧。” “我...” “你不必掩饰,天下第一楼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你且说说,晚儿平日是什么样即可。” 苏逍遥微愣。 今日是怎么回事? 都跟他打探黎司晚的事情? “阿嚏!” 外面离开的黎司晚不由得一个喷嚏。 但她没有多想,甚至连苏逍遥的那个眼神,也没领会到。 而是边走边看向夏侯宿,“你和苏逍遥聊什么呢?” “什么都聊了。” “那他进展可顺利?” “没有你顺利。” 嘶,这氛围不大对啊! 黎司晚偷偷看了看夏侯宿的侧脸,黑得很。 “苏逍遥,得罪你了?” “你觉得谁得罪我了?” 阴阳怪气! 黎司晚猜不透,此刻也不想猜。 “夏侯宿,有话说话,别这副死样子,刚刚我在里面都快吓死了,出来你又这样。” “吓到了?怎么回事?” 一瞬间,夏侯宿就恢复了正常,一脸担心的看向黎司晚。 黎司晚一声叹息,说起了正事。 “这皇后娘娘很奇怪,感觉对我很感兴趣,然后对我还特别亲切,更重要的是,那位家主也是,总感觉对我有什么图谋似的,他们寒氏一族不是不涉朝政吗?难道还想拉拢你?” 这是黎司晚唯一能想出的解释。 夏侯宿却是皱了皱眉。 “寒氏一族不涉朝政,也从不和外臣来往,更是同我没有过交集。” “那他们这么对我是为什么?我身上也没什么他们能图的啊,除了你。” 这一点夏侯宿也看不透。 黎司晚的确优点很多,但对于他们来说并无用处才是。 他们想做什么呢? “对了,皇后娘娘还让我同你一起前往皇陵祭祖。” “什么?” 皇陵祭祖,虽说只有皇室子弟和重臣才能同去,夏侯宿也在其中,但黎司晚是本不用去的。 而且,他还有大的计划,就在祭祖之时实施。 但没想到,黎司晚会被牵扯进来。 “我来想办法。” “别了,没用的。” 黎司晚摇摇头,“他们既能知道关于我的一切,那就表示任何理由都瞒不过他们,他们既然想让我去祭祖,那便去吧。” “的确是他们寒氏一族能做到的,既如此,那便只能见机行事了。” 说着,夏侯宿一声叹息,“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我信你!” 黎司晚笑着点点头,随即凑到夏侯宿的身前,“所以,不生气了吧?” 不问还好,一问夏侯宿的脸就黑了下来。 “我没有生气。” “你有。” “我没有!” 夏侯宿气冲冲的走向宴席,黎司晚只能在身后跟着。 而偏殿里,等苏逍遥离开,皇后看向寒企,“人也见了,听也听了,心里可有答案了?” 寒企眼底明亮,看向门外。 “是她的孩子,我确定。” 寒企回头,“你看见她的眼睛了吗?和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这性子,也是随了她了。” “的确很像,不过,具体还是要等调查的人回来才能确定。” “我相信,就是她了。” 寒企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漫天星辰。 “她的女儿都找到了,她为何还没有任何消息?” “总会找到的。” 此刻出了宫门的黎司晚只觉汗毛直竖。 “到底谁一直在打我的主意?” 第六感让黎司晚心底发毛,等上了马车,就见夏侯宿已经靠在一侧眯上了眼。 也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不想看她。 黎司晚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这夏侯宿又怎么了。 但他阴晴不定是常态,黎司晚也懒得多想。 等回到别院,夏侯宿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连招呼都没跟黎司晚打。 黎司晚也来了气性,直接回了自己院中。 洗洗刷刷,之后美美躺下睡了过去。 夜色深沉,半夜幽静,黎司晚睡得香甜,但夏侯宿却在房中来回踱步。 怎么可以这样呢? 他原本以为,她的好都是真的,甚至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同他有着同样的心动。 如今却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彻。 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服,不甘,还失落,伤怀... 整颗心纠成一团,乱麻一般。 想生气不理她,但还没实行自己又选择了放弃,这好像不是在惩罚她,是在惩罚他自己。 但当这事他不知道,他却又做不到。 他快疯了! 清风拂过房门,夏侯宿看着树梢跌落的雪,一声叹息,转身去了黎司晚的院中。 吴心也已经歇息了,夏侯宿敲了门,无人应答,他只好小声推门进去。 远远地就看见黎司晚躺在床榻上,睡得很沉。 夏侯宿走到床边,看着恬静柔和的黎司晚,一时间,心底的气性竟消了一半。 下意识伸手,拂去她额角的发丝,指尖隔空勾勒着她的侧脸。 眼底皆是温柔。 但不过转瞬,他的眉梢又皱了起来,内里怒气浮现。 好啊,他在外面气得睡不着,她倒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睡得香甜。 不想还好,越想越气。 本来温柔轻抚她的手,直接推了推她的脑袋。 黎司晚轻哼着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的模样甚是可爱。 但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吓了一跳。 “我去,夏侯宿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啊,想吓死谁啊!” 这话一出,刚刚因为美色而消气的夏侯宿又变了脸。 傲娇的侧过身去。 “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白日里不行吗?硬要大半夜?” “好啊,现在让你陪我说说话都不乐意了!” 之前那些好果然是假的。 感觉到夏侯宿的气息低沉,模样还委屈的不行,黎司晚只好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好吧好吧,说吧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见黎司晚坐起来,夏侯宿又一声叹息,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算了,不说了!” 黎司晚一脸的无语,等夏侯宿出去,翻了个白眼,直接躺了下去。 太困了。 可刚等她进入梦乡,只感觉头又被推了推。 睁眼就看见夏侯宿歪头皱眉的脸。 “起来,说说话!” 我* “夏侯宿,你是有什么大病吗?” ...... 第77章只要她能活着,他什么都愿意 夏侯宿有病,绝对有病! 黎司晚万分确定,还是精神病。 自从宫宴之后,夏侯宿就变得莫名其妙,说话阴阳怪气,行为还十分怪异。 有时候见她就走,好像不待见她似的。 但有时候又不合时宜的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晃悠。 就这么持续了半个月,别说夏侯宿有病,黎司晚都快疯了! 她实在是忍不了了,索性去找了他。 夜色朦胧,夏侯宿在书房和吴尚他们商议着什么,一直到很晚才结束。 吴尚离开之后,不给夏侯宿逃避的机会,黎司晚直接进了书房。 一见黎司晚,夏侯宿神色里明显有些不自然。 黎司晚倒是直接开门见山。 “别看了,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出去。” “别闹,我还有事。” 夏侯宿说着就要出门,黎司晚手一伸,直接拽住他的手腕。 夏侯宿走路很快,力道一下也来不及收回,竟拉扯着黎司晚,就朝着一侧摔了出去。 眼见着黎司晚倒下,夏侯宿心头一跳,赶紧伸手一把将她揽过,半跪在地上才接住了她。 “没事吧!” 夏侯宿满眼担忧,黎司晚一见,眼底狡黠一闪而过。 随即委屈巴巴地哎哟一声,“好疼。” “疼?哪里疼?伤到哪里了吗?” “我也不知道,就很疼。” 这一下可把夏侯宿着急坏了,抱着她就放到一侧的软榻上,细心查看她。 黎司晚却趁其不备,一个翻身将他扑倒,银针一出,直接扎中他的穴位,他瞬间不能动弹。 “你做什么?” “哼,这下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吧?” 夏侯宿半倒在榻上,黎司晚就势坐在他的腿上。 这姿势,紧密暧昧,让夏侯宿耳根一红,“你先下来再说。” 夏侯宿这一提醒,黎司晚才发现自己姿势的问题。 赶紧翻身下来,在一旁坐下。 “夏侯宿,说说吧,这些时日你是怎么回事?” “我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当我是傻子啊,这么明显看不出来?自从上次宫宴之后,你就莫名其妙的,我们明明说过要坦诚相待的,如今你又是闹哪出?” 说到这里,夏侯宿不由得一声叹息。 “你对我坦诚相待了吗?” “当然啊!” “真的吗?” 这句“真的吗”里,带着质疑审视的语气。 尤其看见夏侯宿那凝视的眼神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上次你是和苏逍遥聊天之后才发生了变化,所以是苏逍遥说了些什么导致你这样的,那他到底说了什么?” 黎司晚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夏侯宿这般生气。 她最大的秘密夏侯宿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是她没告诉他,他却从苏逍遥处知道的? 还是让他生气的。 会是什么呢? 黎司晚想了一圈,终于复盘的有了点眉目。 “不会是他给你说了任务吧。” 夏侯宿喘了声粗气,生气的模样又显现出来,明显是确定了黎司晚的想法。 但黎司晚却是有些疑惑。 “你即便知道这个,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听到这话,夏侯宿眉梢一皱,“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觉得,当你自以为的好都是有目的时,就变成了欺骗吗?” “目的,欺骗?” 黎司晚这才明白过来。 “所以你以为,我找上你,医治你,不顾一切的救你,哪怕到了如今与你同行,都是有目的的欺骗你?” 夏侯宿没有说话,但眼底的伤怀却是触动到了黎司晚。 换位思考,也的确是该生气的。 要是夏侯宿对她一直很好,好到她如今的地步,却突然告诉她,一切都只是利用她,她也是会生气的。 想到这里,黎司晚语气都柔和下来。 “不是这样的,夏侯宿,你听好了,从一开始,我的确是为了完成任务,故意留在这里,并以医治你和你达成交易,可后来的相处里,我逐渐发现,你这个人嘴硬心软,虽然阴晴不定,但却是个好人,所以我也真心的觉得,该救你,对你好一些。” “再后来,你改变了对我的态度,我这人就是这样,你对我好一分,我对你好十分,所以渐渐的,我对你的好,也都是出自真心。” 这话黎司晚可没有撒谎。 虽然很多时候,她都以完成任务保命为由去做一些事情,但很多事情归根究底,最深层的原因,都是她内心的冲动。 就像此前夏侯宿遇刺一事,遇刺并不是她导致的,所以即便夏侯宿死了,也不能算在她的头上。 她的任务也不算是失败的。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那一刻,是真的对他的关心和着急。 听着黎司晚的话,夏侯宿微愣。 但此刻的沉默落在黎司晚的眼里就是不信,。 黎司晚一声叹息,“夏侯宿,人都是有心的,对你是真好还是别有目的,你感觉不出来吗?而且你也不想想,最初你对我的态度多么恶劣,那时候我对你真的好才有鬼了呢!” 一语点醒,夏侯宿想起那些曾经。 的确,最开始时,他对她很恶劣。 不是喊打喊杀就是故意作弄。 后来他才慢慢改变。 而也是这些改变之后,黎司晚才对他越来越好。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想到这里,夏侯宿神色渐渐柔和下来,“此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当你是黎司晚,所以控制不住我的怨恨。”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曾怪过你。” “那既不是为了任务,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夏侯宿的眼底有着忐忑和期待。 他在期待一个答案。 黎司晚倒是没有多想,“当然是因为你对我好啊,都是朋友,自然如此。” 朋友! 两字让夏侯宿眼底沉寂下来,失落一闪而过。 原来只是朋友。 但沉寂片刻之后,夏侯宿一声叹息,似是释怀。 “也罢,我还有个问题,那日苏逍遥没来及回答我,若完不成任务,你会如何?” “一年为期,若完不成,我会死!” “什么?” 一听黎司晚会死,夏侯宿激动着想要起身,却因银针无法动弹。 见状,黎司晚只好撤了银针。 恢复自由的那一瞬间,夏侯宿直接扣住了黎司晚的双肩,一脸焦急地看向她。 “你会死?” 夏侯宿眼底除了紧张惶恐,还有愧疚。 之前所有的生气在此刻都显得不值一提。 甚至觉得是他自己小心眼。 生死面前,即便她从始至终都在骗他,但只要她能活着,他也心甘情愿。 第78章我的衣带,让你这么为难? 看着夏侯宿眼底的愧疚,黎司晚微愣。 随即赶紧摇头道,“我不会死,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会有事。” 夏侯宿一脸凝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就是一个代价,我们借尸还魂,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而获取这个机会的方式,就是要弥补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造就的遗憾,原来的黎司晚害得侯府灭亡,害你惨死,所以我便要护住你,护住侯府,才算完成任务,换得这个活下去的机会。” 黎司晚简单解释,夏侯宿却是立马反应过来。 “那若是我的病无法根治,那你...” “我会治好你的。” 黎司晚眼底坚定,转而又道,“而且,只要不是我导致的你的死亡,便不会算在我的头上。” “那便好。” 夏侯宿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但转念一想,又赶紧站起身来,直接就伸手解开了衣带。 黎司晚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药浴。” “现在?” “嗯,我必须要调养好身体,让日后的手术成功,如此,我活得下去,你也能万无一失。” 虽然黎司晚说他自己的死亡不会波及到她,但他还是不放心。 本就因她的出现而燃起了生的希望,如今更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而黎司晚是惊讶的,之前夏侯宿对于生死的态度太过于淡漠,如今却为了她这般积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感动归感动。 黎司晚伸手拦住夏侯宿脱衣服的手。 “现在太晚了,会适得其反,明日再药浴,而且...我是真的不会让你死的!” 黎司晚的再度保证,让夏侯宿的心头依旧触动。 看着她的眼睛,夏侯宿不由得一声轻笑。 是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如何能看不出来呢? 之前他都在想些什么,竟然会生气了这么久。 笑意渐渐沉淀,夏侯宿伸手抚上黎司晚的头。 “我也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眼底的决然和坚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头顶似他手心的炙热,黎司晚感觉到了。 唇角轻扬,对视之间,之前的隔阂全数消散。 “夏侯宿,我告诉你,日后再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同我明说,你是有嘴的,嘴是干嘛用的?那不就是说话的吗?你要是之后再像这些时日一样莫名其妙,我可就真不理你了。” “好,我保证,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黎司晚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夏侯宿却歪了歪头,眉梢轻抬,“其实,嘴的用处,并不单单只是为了说话。” “那是自然...” 黎司晚脱口应付了一句,可当看见夏侯宿的目光落到她的唇上时,脸颊瞬间生热。 这是什么意思? 调戏她? 黎司晚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好死不死的落到了夏侯宿的唇上。 绝代风华,这是在夏侯宿身上永不过时的四个字。 勾人更是常态。 看着他的薄唇,黎司晚赶紧移开了目光。 而向下之际,又是一愣。 因为她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拽着他的腰带。 正是刚刚阻止他穿衣服所致。 这下可好,衣衫半开,隐约可见健硕的身姿。 到了这一步,她若放开衣带,衣衫大开,她肯定能将他一览无余,但未免显得她太好色,好似故意为之。 但若是不松手,帮他重新系上衣带,难免要环他腰身,又太过暧昧。 若是不动作,就这么僵持着,也好像不太对。 黎司晚进退两难时,头顶传来夏侯宿的声音。 “怎么?我的衣带,让你这么为难?” 语气里满是戏谑。 黎司晚的脸瞬间就红了。 好在夏侯宿没有继续再逗她,而是从她手里接过衣带,慢条斯理地继续系上。 “好了,夜深了,你该回去歇着了。” “嗯,你也是。” 黎司晚不敢再回头,说了一句,低着头就朝着外面走去。 感觉到身后夏侯宿跟了上来,黎司晚回头道,“不必送我。” “我没有送你,我是正好要出去。” 黎司晚有些尴尬,“这么晚出去?” “嗯,有些事情还要处理,我之前跟你说要出去,是真的。” 原来他没骗她。 黎司晚点点头,随即道,“那你等一下。” 说完跑进屋里,不一会儿就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个暖炉,递到夏侯宿的手里。 “这里面我加了药材,你暖手的同时也有治疗的效果。” “好。” 夏侯宿将手炉紧紧握在手心,好似珍宝一般。 等黎司晚回了房,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房中的黎司晚心情大好,不知从何时开始,夏侯宿细微的变化都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之前半个月,她可是过得太揪心了。 如今正好,解开了误会,还被夏侯宿说要保护着,这种感觉真的不错。 趴在窗边看着夜空的星辰,清风带着凉风,黎司晚没有丝毫的睡意。 脑海里都是夏侯宿的身影。 还有那句,“我也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想到这里,黎司晚翻身上床,笑着扯过被角,这才缓缓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深宫大内。 皇后看着手中传回的密信,眼底光亮流转,激动不已。 “他说的是对的,她真的是她的女儿。” 笑意满面,看向一侧的近侍。 “安排暗卫,好好暗中保护她的安危。” “是,那宿小侯爷那边?” “到底是她未来的夫君,也着人看这些,危机关头,助他一臂之力。” “是。” 待近卫退下,外面走进来一道身影。 紫衣墨发,清冷英气。 若苏逍遥在此,定能认出,这便是那日御花园中的女子。 一见女子,皇后瞬间温柔下来,“枳儿,你来了!” “见过姑姑,苏逍遥那边,已经根据香粉找到了我,但他以为我是驻守太后宫中的宫女。” “你的身份现下不易暴露,如此也好,他既机缘巧合和你结识,那日后看着他的任务,便交给你吧!” “是。” 寒枳抬眸,有些不解。 “还有一事,苏逍遥似乎对太后,颇有兴趣。” “对太后有兴趣?” 皇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寒枳想了想,继续道,“也或许是我多虑了,三日后便要起程前往皇陵祭祀,计划还要进行吗?” “自然,你且去做你要做的,一切有我!” “明白。” ....... 第79章被迫听了个现场直播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皇陵祭祖的日子。 清晨一早,黎司晚便和夏侯宿收拾好东西,一起出了府。 在皇城外集结之后,一同前往皇陵。 皇陵并不远,只不过要留宿几日。 一行人到了皇陵之后,在黄金苑停下。 众人都按照规矩分配居所,黎司晚因是额外加进来的,便安排在了夏侯宿的院中,如此倒也方便。 祭祀要在三日沐浴焚香之后才可开始,但黎司晚却没有片刻清闲。 每日都被皇后叫去聊天,虽然大部分的话题,都是聊她的日常,但她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亲切里有些不太适应。 所以每次都只是附和着小心翼翼。 只等到了祭祀前日,皇后等人要集合进行诵经,黎司晚这才逃过一劫,恢复自由。 避免被皇后再叫过去,黎司晚干脆出了住所,去了园林闲逛。 满目雪白,遍野雪景,美不胜收。 不少人也在园林赏景,黎司晚避开众人,躲在一棵之上。 树干粗壮,正好将她的身影完全掩藏。 高处观赏美景的同时,还避开了遇见他人不必要的麻烦。 正好在她上去之后下了一层薄薄的雪,将她来的脚印完全盖住,完美抹去了她存在的痕迹。 随着脚步声的响起,黎司晚缩了缩身子,确保别人看不见她。 来人也的确没有看见她。 “汾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每年才能相见这么一次,我可真是都快肠穿肚烂,就想着,或许化成鬼魂也好,那样便能陪在你的身侧。”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声娇喘,随即女子冷声制止。 “你疯了?青天白日在这种地方,被人发现可就死定了。” “我常年在这皇陵之地,地形自是我最熟悉的,此处偏僻,根本不会有人来的,汾儿,我真的是太想你了!” “可是...” “没有可是,汾儿,我要你。” “......” 接下来的一切变得不可描述。 黎司晚铁青着脸连呼吸都放轻了,就这么应声听了一场现场直播。 的确可以看出这两人是久别重逢,毕竟即便他们隐忍着,黎司晚堵着耳朵,也挡不住他们欢愉的声音。 大冬天的,也不嫌冷得慌! 只等两人结束,依依不舍道别各自离开时,黎司晚才偷偷瞅了一眼。 这男子一袭官礼服,应该是驻守在皇陵的礼官。 黎司晚又回头看了看那女子,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黎司晚差点一个踉跄摔下来。 这女子黎司晚曾在宫宴见过。 馨妃,高汾。 也是五殿下的生母。 黎司晚突然想到了五殿下曾经的反常。 “你能换血吗?将一个人周身的血液全部换掉,换成另一个人的血液,一滴不剩,可以吗?” 回想起他当时的话语和神色,黎司晚心底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四下无人,黎司晚却不敢再待下去。 赶紧翻身下了大树,直接奔着住所而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刚离开,原本已经离去的礼官却突地寻了回来。 “还好,没丢。” 当他在雪地里翻找出丢失的玉佩时,目光却看见了地上雪地那一排脚印。 顺着脚印,寻迹到了树上。 礼官瞬间白了脸色,朝着馨妃离开的方向奔了过去。 黎司晚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但她的心底依旧七上八下,慌得很。 匆匆回了院中,夏侯宿正好在房中,见状赶紧走了出来。 见黎司晚一脸惊慌,他也担心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里面说。” 黎司晚拉着夏侯宿就进了屋,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窗,凑到夏侯宿的面前,放低声音道。 “我刚刚,撞见了馨妃和礼官的奸情。” “什么?你可有暴露行踪?” “没有,我是等他们离开之后,才离开的。” 听到这话,夏侯宿赶紧起身走到门外,交代了吴尚几句,这才又坐了回来。 神色有些凝重,黎司晚有些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雪地会留下你的痕迹。” 黎司晚这才反应过来,“是啊,雪地会留下我的脚印。” “只希望,吴尚处理掉痕迹之前,无人再去过那里,尤其是馨妃的人。” 黎司晚脸色微白,是她大意了。 沉浸在震惊里,一时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见黎司晚紧张起来,夏侯宿安慰道,“放心吧,即便你被发现了,也无妨,一个后妃和礼官,我还是对付得了的。” 黎司晚苦笑一声,“但我好像,还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是什么?” “五殿下的血统,或许并不纯正,而且,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此话一出,夏侯宿也微微变了神色,起身伸手就捂住了黎司晚的嘴。 “此话不可再对第二人说起,知道吗?” 黎司晚点点头,温热的呼吸落在夏侯宿的手心,痒痒的。 夏侯宿这才放开黎司晚,“此事事关重大,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与我们是无关的。” “嗯,我知道。” 她向来最惜命,自然不会自己跑去惹祸上身的。 见她答应,夏侯宿这才松了口气。 “晚晚,今晚我要出去,你便待在房中,哪里也不要去。” 见夏侯宿神色严肃,黎司晚立马就反应过来。 “要动手了?” “嗯,就在今晚。” 黎司晚虽然不知道夏侯宿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她知道,今夜,他是要对宋祁钰下手的。 而且下手的地方,是祭皇庄。 “危险吗?” 黎司晚眼底满是担忧,夏侯宿却摇了摇头。 “宋祁钰会危险,而我,只是去收割最后的胜果。” “那便好,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一句等你回来,夏侯宿的眼中光亮大盛。 “我一定会尽快回来。” 是安慰,也是保证。 黎司晚眼底担忧,却还是和夏侯宿相视一笑。 等到夜色降临,夏侯宿便出了住处。 黎司晚待在院中,说不担心是假的。 他走的路都很凶险,此番更是大的较量。 黎司晚想要帮忙,但却又无能为力。 就在她郁闷等待时,没等来夏侯宿,却等到了皇后的召见。 黎司晚心底不愿,却也没有办法拒绝,只好跟着传旨的公公走了出去。 但走着走着,黎司晚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根本不是去皇后住处的路。 “敢问公公,我们要去何处?” 四下无人寂静得很。 许是如此,那公公回头,看着黎司晚阴险一笑。 转而瞬间扑了过来。 “送你下黄泉的路。” 第80章殿下,你照过镜子吗? 眼看着公公飞扑,黎司晚下意识转身就逃。 高喊求救的声音还没发出,但却被公公一手抓住了头发,用力将她拽了回去。 公公的力气很大,明显还有武功在身,黎司晚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黎司晚就这样被捂着嘴拉向一侧的假山后。 这要是真去了假山那边,可就真的要玩儿完了。 黎司晚心一横,奋力咬上公公的手,公公吃痛,黎司晚得以挣脱,一个转身就拿出她的成名绝技,直踢公公下身。 但却没有迎来熟悉的惨叫,那公公反而没事人一般地抓住了黎司晚的脚。 唇角的笑意得意猖狂,好似在说... 你猜我为什么是太监! 黎司晚无语至极,被公公这么一拉,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地面直直砸了下去。 黑影衣衫而过,意料之中的疼痛也没有出现,随着对面一声惨叫,黎司晚腰身一紧,被人拉进了怀抱。 但却不是夏侯宿的。 抬眸间,黎司晚看见了熟悉的脸,心底却是一寒。 因为救她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宋祁钰! 宋祁钰眉头紧皱,紧紧将黎司晚揽在怀里,只等黎司晚挣扎这才放开了她。 看向对面的公公,“你是什么人,竟敢在皇陵重地行凶?” 公公一见事情败露,在宋祁钰的手下逃跑更是无望,干脆一咬牙,藏在齿尖的毒囊被咬破,等黎司晚上前时已经没了气息。 黎司晚眉头紧皱,是谁要杀她? 难道是因为奸情一事? 但听夏侯宿说,吴尚过去时并没有发现他人出现的痕迹,也就抹去了她的痕迹,按道理来说,无人知道她的存在才对。 除非发现她的人,也同样抹去了自己的痕迹。 但不至于吧! 可是其他人,也没有要杀她的理由啊! 黎司晚一个头两个大,根本理不清头绪。 身后的宋祁钰却是笑着上前,“你又是得罪了谁?竟然要杀你这么严重?” 黎司晚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是殿下同我闹着玩儿呢!” “你认为我有那种闲时间?” “那可说不准,不过,无论如何,今日还是要多谢你相救。” 一句道谢,让宋祁钰心底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此刻的黎司晚虽然狼狈,但格外与众不同。 准确来说,是这段时日,她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一直吸引着他的目光。 哪怕她明确地对他恶劣,甚至还揍过他不止一次,但他就好似中邪似的,竟然会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来。 就像刚刚,他也是真的担心她。 即便他也想过让她去死,但是又感觉,即便是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宋祁钰眼底神色变幻,黎司晚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她懒得看他。 转身要走之际,却被宋祁钰拦住。 他今日本就是来找黎司晚的,因为他也要利用她。 “此处偏僻,此人或许还有同伙,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还是不劳殿下了,我自己可以。” 黎司晚说完就走,宋祁钰却跟了上去。 黎司晚皱眉,宋祁钰却提前开口,“我要去面见圣上,也走这条路。” 这倒是让黎司晚无法反驳。 只得加快了脚步。 可她快,他就快,她慢,他也慢。 黎司晚无语,“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什么啊,就走路罢了,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你为何这般讨厌我?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之前? 黎司晚一声冷笑。 原主真心待他的时候,得到的不过是利用,而且还是不顾她生死的利用。 就这样的渣男,她没继续揍他都是因为怕死。 黎司晚没有说话,宋祁钰却是似乎恍然大悟一般。 “我知道了,你此前对我倾心,我却没有明言接受,所以你因爱生恨...” “噗哈哈...” 黎司晚不由得笑了出来,一脸看白痴一样的看向宋祁钰。 “我说殿下,你有照过镜子吗?” 一句话让宋祁钰脸色一黑,但他却也没有在乎。 眼看着到了岔路口,黎司晚更是加快了步伐。 但就在她兴冲冲要远离宋祁钰时,一股力道再次袭上她的腰身。 黎司晚猝不及防,就这么被宋祁钰拉进了怀里。 黎司晚第一时间便是掏出银针,却被宋祁钰截住,双指直接点上她的穴位,待她不能动弹之后,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另一侧走去。 黎司晚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质问他。 “你是想问我到底要对你做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想请你去一个地方坐坐罢了!” 宋祁钰的步伐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黎司晚就被他带去了祭皇庄。 祭祀在即,今日白日里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锁庄静待,所有人都离开了,只等明早的祭祀才会开启。 所以此刻整个庄内,只有黎司晚和宋祁钰两人。 而黎司晚也猜到了他的目的。 等到了院中,宋祁钰这才将黎司晚放了下来,让她坐在木桌旁,这才解开了她的穴道。 黎司晚倒也出奇地没有逃跑,反而拎起茶壶倒了杯茶,好好喝了一口。 宋祁钰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不跑?” “跑得掉吗?” “那自然是跑不掉的。” “那我还费劲做什么!” “但你若是撂倒我,便可以出去。” “打不过懒得打!” 黎司晚废物的模样将宋祁钰逗笑了。 宋祁钰看着她,“那你也不问问,我为何带你来这儿?” “自然是要利用我。” “哦?此话怎么说?” 宋祁钰故作好奇,黎司晚一声叹息,一脸的不耐烦,“你想说就说嘛,我才懒得顺你的意。” 宋祁钰不生气反而笑了,“自从修缮这祭皇庄一事落在我的身上,我便知道,此事利弊各半,做得好会得父皇重用,但同时,也是众矢之的,会有不少人希望我惨白,所以从中作梗,夏侯宿,便是其中一位。” “这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你是夏侯宿的未婚妻,他又是真心爱你,只要你在此处,祭皇庄便是安全的,不仅他不会动手,他还会去阻止别人动手,如此一劳永逸,我可高枕无忧。” 听完,黎司晚一副了然的神色。 此事她刚刚早就想明白了。 但随后却又笑了。 “那你又怎知,前来执行破坏任务的人,不是我呢?你请君入瓮,请来的,又怎么确定,不是煞神呢?” 第81章若黎司晚出事,他怕是会疯 看着黎司晚狡黠轻笑的神色,宋祁钰微愣。 倒不是真的相信她是夏侯宿派来的,而是因为她此刻身上的气息。 莫名有些勾人的目光。 “夏侯宿不会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而且以你的能力,也无法做到。” “殿下,看不起人,是会付出代价的。” “好啊,那便等等看,我的代价是什么。” 他不敢守株待兔,因为防不住夏侯宿,不知道他的行动到底是什么。 只好利用黎司晚作为要挟。 如此,既能保住祭皇庄,或许还能找出其他痕迹,反咬夏侯宿。 但是面对黎司晚,他有足够的信心,能拿捏她。 至少在他面前,他确定黎司晚翻不出花来。 见宋祁钰这副不咸不淡还饶有趣味的模样,黎司晚想了想道,“既然殿下这么有信心我掀不起风浪,那不知介不介意,让我四处走走?” “当然可以,我还可以陪你走。” 宋祁钰说着就站起身来,黎司晚见状也不再客气,转身就朝着四周走去。 祭皇庄无人,她就必须自己想办法离开。 宋祁钰说的是对的。 夏侯宿今夜就是要对祭皇庄动手的。 她不想被误伤,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夏侯宿的计划。 而就在她找借口闲逛时,远处的山坡上,夏侯宿正凌风而站,看着祭皇庄,神色低沉。 “小侯爷放心,都安排好了,一刻钟之后,祭皇庄便会直接坍塌。” “好。” 话音刚落,吴宇从一侧跑了过来。 “不好了小侯爷,刚刚四殿下的手下来报,四殿下请了少夫人前去祭皇庄做客。” 夏侯宿神色一变,眼底瞬间慌乱,“你说什么?” “我已经和吴心确认过了,不久前少夫人被人以皇后传召之名带走,至今未归。” 夏侯宿看向祭皇庄,瞬间就猜出了宋祁钰的计划。 怒气瞬间弥漫开来,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宋祁钰,你威胁我!” 祭皇庄里的灯火通明,此刻在夏侯宿的眼底皆是黎司晚的危机。 没有丝毫的犹豫,夏侯宿转身就朝着祭皇庄而去。 “通知安六,计划停下,还有,阻止所有要对祭皇庄下手的人。” “不可啊小侯爷,此番计划我们筹谋已久,若是成功,定然能重创四殿下,此时放弃,会功亏一篑啊。” “是啊小侯爷,少夫人聪慧机敏,又吉人天相,或许已经自行脱身,但我们若是放弃这次的计划,四殿下会更上一层楼,之后再对付他,可就难上加难。” 吴尚和吴宇皆是劝告,但夏侯宿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此番对付不了他,那便下次再对付他,晚晚绝对不能有事,我也不能拿她的性命去赌她是否脱身。” “小侯爷...” “别再多说了,传信...快!” 见夏侯宿决心已定,吴宇一声叹息,拿出短笛,吹响了鸟叫一般的讯号。 那是撤销的指令。 甚至,还要保护祭皇庄。 即便如此,夏侯宿依旧没有停下,朝着祭皇庄而去。 “小侯爷,计划已经取消了,祭皇庄不会有事了,此时你再过去,是会惹人怀疑的。” “要对祭皇庄下手的可不止我一人,我们的人也未必全能阻拦他们,我必须亲眼看见她安然无恙。” 闻言,吴尚转身走到了夏侯宿的身前。 “小侯爷,你如此不顾一切,哪怕是这么长时间的辛苦谋划都轻易放弃,值得吗?” 夏侯宿眼底决然,“为她,放弃一切都是值得。” “小侯爷,你真的爱上她了,是吗?” 此话一出,夏侯宿脚步一顿,眼底神色流转。 爱。 他此前从未爱过任何人,也不知爱是什么滋味。 但现在,他只知道,若黎司晚出事,他怕是会疯。 疯到不顾一切,杀光所有人! 没有回答吴尚的问题,但他毅然决然再度奔向祭皇庄的身影,却是最好的答案。 与此同时,祭皇庄里,黎司晚和宋祁钰还在闲逛着。 刚到一处湖畔,黎司晚的目光就落到了身侧不远处的殿宇上。 殿宇庄严巍峨,最重要的是,黎司晚见过,在夏侯宿的书案上。 与它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幅构造图。 这里是祭祀的主殿,也是夏侯宿要出手的地方。 她得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就在她要转道离开之时,火光却突然亮了起来。 下意识抬眸,就看见夜空被火球照亮,偌大的火球竟从天而降,直直朝着她所在的地方砸了过来。 黎司晚眼底一颤,只听身侧响起宋祁钰的声音。 “小心。” 一手将她拉进怀里的同时,火球也猛地砸进了主殿之中。 “砰...” 地动山摇,巨大的震动加上气流,将黎司晚和宋祁钰猛然推了出去。 无数散石落木朝着两人砸了过来。 黎司晚和宋祁钰匆忙躲避,宋祁钰还帮黎司晚挡下不少。 “黎司晚,这就是你心仪的男人,竟是如此不顾你的死活。” “找死吗?这个时候不逃命还嘴贱!” 黎司晚骂了一句,但她心底知道,此事不是夏侯宿所为。 那图纸她见过,他用的法子不是火攻,而是利用主殿的结构,用机关便能使其坍塌,还能栽赃宋祁钰偷工减料,一举两得的上上之法。 这火攻,定然是其他人所为。 刚躲过飞石落木,却又被四下里的火光尽数挡住了退路。 火球里带着火油,大火瞬间蔓延,此刻熊熊燃烧,让他们无处可逃。 宋祁钰正勘察着四下环境,想要找到突破口。 但阴暗角落里,一支箭羽已经对准了他的心口。 箭羽射出的那一刻,黎司晚敏锐地便看见了寒光。 “闪开!” 黎司晚一声高喊,一脚就朝着宋祁钰踹了过去。 宋祁钰身影侧倒,刚好避过箭羽,却一时不慎,跌落在了湖中。 湖? 黎司晚眼底一亮,看着汹涌的火势,又看向那湖面,没有丝毫犹豫,一个飞扑,也直接朝着水里扎了下去。 刚一下去,黎司晚就想骂人。 看着宋祁钰缓缓沉入水底的身影,只惊觉这货是不是不会水,还是那一脚踢得太重了。 看在他刚刚从太监手里救过她,救他吧,算是还恩。 而这一幕,落在宋祁钰的眼底,又是别样风景。 入水的瞬间,衣衫墨发,如花绽放,唯美似仙。 而朝他游来的身影,在拉住他手的那一刻,他的心底有了烙印。 这个平日里讨厌他,骂他揍他的人。 此刻在救他。 还是两次。 第82章这一刻,他是她的救世主 火光通天,祭皇庄烧成一片。 夏侯宿到达时,眼底只有那无尽火光。 他脸色惨白,火光在他眼底皆变成了恐慌。 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没有丝毫的犹豫,也不顾及内里大火,夏侯宿径直朝着祭皇庄内冲去。 半道却被吴尚和吴宇拉住。 “小侯爷不可,火势太大,太危险了。” “放开我!” “小侯爷在此等待,我们进去查看少夫人是否在内!” “我说放开我!” 怒气四溢,夏侯宿一声怒吼,杀意倾泻而出。 不顾自身的禁忌,内息一涌而出,瞬间将吴尚和吴宇震开。 之后便飞快冲入火海。 “小侯爷...” 吴尚吴宇只好快步跟了进去。 “晚晚,晚晚...” 火光遍地,夏侯宿的呼唤没有丝毫的回应。 他惨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看着茫茫大火,心也快成了一片燎原。 “黎司晚...” 怒吼着四处寻找,衣衫灼烧不在乎,落木划伤不在乎,所有一切他都不在乎... 这一刻,他只在乎黎司晚是不是还活着。 火势越来越大,呼吸都变得困难,但夏侯宿依旧寻找着。 四处殿宇都在坍塌,一着不慎就会葬身火海。 “小侯爷,我们必须出去了!” “今日找不到她,我便不出去。” “小侯爷...” “夏侯宿...” 微弱的声音,穿越火场,穿越吴尚他们的劝阻,依旧落入了夏侯宿的耳中。 回头的瞬间,越过火海,她看见了湖中黎司晚的身影。 这一刻,他眼底亮起了无数的光。 黎司晚亦是。 本是无路可退,可在火海看见夏侯宿身影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能活下去。 而如今,他不顾一切,从火海奔赴而来。 落在她的眼底,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是她的救世主。 奋力朝着岸边游去,在夏侯宿到达之时,一手便拉住了她。 几乎是将她直接从水里捞了出来,抱着她就朝着外面跑去。 而吴尚和吴宇看了一眼宋祁钰,无奈皱眉,虽然嫌弃,却也还是带上了他! 不见还好,见了不救,他们便会被问罪! 火场奔逃,无数危机擦肩而过,但最终却也是有惊无险。 就这样,黎司晚终于又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等到了安全的空地,不等黎司晚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夏侯宿紧紧揽在了怀里。 黎司晚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抱着她的手臂也在缓缓收紧。 “我没事。” 黎司晚细声安抚,夏侯宿闭眼,许久才将心绪的波动压了下去。 可当再睁眼时,眼底的通红依旧诉说着刚刚他有多么绝望。 他的一身狼狈落入黎司晚的眼中,也是红了眼眶。 黎司晚的身上小伤不少倒是没有什么大伤,夏侯宿这才松了口气。 脱下披风给黎司晚裹了个严实,将她交给赶来的吴心照顾,这才转头,目光落到了宋祁钰的身上。 宋祁钰也没什么大碍,见夏侯宿走过来,宋祁钰正要开口,就被一拳打倒在地。 “宋祁钰,我杀了你!” 夏侯宿拳脚落下,浑身杀意。 这疯狂的模样,让四下众人皆是一愣。 “夏侯宿,你疯了吗?” 宋祁钰怒吼着,夏侯宿却依旧没有停下,“我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了她!” 一句话,宋祁钰本来的愤怒竟消失不见,转而看向黎司晚狼狈的身影。 但黎司晚的目光,却始终在夏侯宿的身上。 被他为她所怒而触动。 但四下里有不少被火光吸引过来的人,殴打当朝皇子,可是大罪。 黎司晚赶紧上前,“别打了,快停下。” 夏侯宿轻柔拉过黎司晚,但转身又给了宋祁钰一脚。 “阿宿,我没事,快停下!” 黎司晚拉不动夏侯宿,赶紧伸手抱住了他。 一句阿宿,加上她的怀抱,这才让夏侯宿渐渐平静下来。 吴尚和吴宇见状,这才上前,将宋祁钰挪远了些。 宋祁钰脸色青黑。 “他揍我你们不拉他,挪我做什么??” 吴尚和吴宇对视一眼,不说话。 而且还故意并肩在宋祁钰身前那么一站,将他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 “殿下息怒,我们这可是在保护殿下。” “是啊,我们小侯爷在气头上,若是再看见殿下,一时怒气忍不住,动起手来,我们可拉不住!” 阴阳怪气的说话,宋祁钰差点被气的吐血。 反观另一边,倒是温馨得很。 黎司晚轻抚着夏侯宿的后背,“阿宿冷静点,太多人看着了!” 夏侯宿逐渐冷静,贪婪的回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气息和温度,确定她无事,才让他更平静。 而两人相拥,加上刚刚的暴打,落在众人眼底,也有了自己的故事。 宿小侯爷冲冠一怒为红颜,火场生死见真情,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祭皇庄大火倒是很快被扑灭,但是火势太大,以至于整个祭皇庄被夷为平地。 圣上大怒,所有有关人等,都被抓进了承乾殿。 包括黎司晚。 自从火场出来,夏侯宿便一直紧握着黎司晚的手,将她护在身侧。 入了大殿,个顶个的狼狈,圣上看见这一幕,更是怒不可遏。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日便是祭祀大典,今日祭皇庄却被烧了个干净,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圣上,天降火球,众人都是亲眼所见,这并非人力可为,或是...” “或是什么?” “天罚!” “什么?” “圣上息怒,圣上日理万机心系百姓,这天罚自不是因为圣上,有一说法,是因此番修缮祭皇庄,乃是四殿下所主事,而这天罚...” 大臣欲言又止,宋祁钰却是一声冷笑,“大人的意思是想说,天罚是因我而降?” “微臣不敢,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哼,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天罚,不过是有小人作祟罢了。” “天降火球有目共睹,此事如何作祟?” “你问我吗?查案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 一句话让大臣无话可说,圣上看着宋祁钰满身的淤青,眉头紧锁。 “都住口!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想着争论这些无用之事?” 话音一落,夏侯宿开了口。 “回禀圣上,当务之急,是要另立祭场,确保明日祭祀如常进行。” 这话倒是说到圣上的心坎里。 “那爱卿以为,此事要如何才能妥善?” 第83章你在这里,不止下了一盘棋 “微臣觉得,无论如何,祭祀不能耽误,若是有暂时能直接替代祭场的地方,那便是最好的。” “能替代祭场的地方...” 众人一筹莫展,突地有人开口道。 “微臣曾听说,皇陵东侧是有一处祭场的,后来因为风水流转,便改在了祭皇庄,如今情况紧急,或可重启旧祭场。”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不可啊,既是旧祭场,便是因风水不顺所弃,于这样的地方祭祀,是对皇祖不敬啊。” “没错,那旧祭场十数年未用,已然荒芜一片,如今再整理起来,怕是已经来不及啊!” 见众人反对,夏侯宿想了想道,“皇朝之业重在圣上,祭祖重在内心,风水一论,皇祖有灵不足为惧,至于荒芜之事,此刻在皇陵的人手,一夜的时间,足够清理出来,反之,若误了祭祖,才是大事。” “宿小侯爷所言极是。” 不少人附和,圣上思虑一番,立马有了决定。 “来人,按照宿小侯爷所言,着人去办。” “是。” 大事已定,圣上看了看众人,“其他人都先退下,祭皇庄所在之人留下。” “微臣告退!” 其余众人尽数退下,殿中只余下黎司晚,夏侯宿,还有宋祁钰。 圣上一脸严肃,“到底怎么回事?听他们说,火球落下后,宿小侯爷是第一时间到的祭皇庄,之后却冲入火场救下了你和黎司晚?” 加重了黎司晚三字。 也的确,深夜时节,宋祁钰和黎司晚单独在祭皇庄,而黎司晚还是夏侯宿的未婚妻,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所以听到夏侯宿暴打宋祁钰时,圣上便也没有什么惊讶。 “回父皇,今日也是凑巧,我偶遇黎大小姐被人暗害,出手相救之后不放心,便先带她去了祭皇庄,之后通知了宿小侯爷前来接她,只是没想到,却有了大火一事。” 此话一出,黎司晚都不由得佩服宋祁钰的反应能力。 利用她被暗害一事转移注意的同时,还将她在祭皇庄和夏侯宿这么快到祭皇庄的原因都变得合理起来。 他们根本不能不承认。 “他说的可是真的?” 这下,圣上的目光落到黎司晚的身上。 “回禀圣上,的确如四殿下所言,今日有人假借皇后娘娘之名召见我,带我到偏僻之地时对我下了杀手,幸得四殿下相救,才得以保全。” 夏侯宿眼底震惊,却不得显露,只能接着话茬道,“我的确是收到四殿下的通知之后,前往的祭皇庄,不料半路见火球落下,进去之后见晚晚差点丧命,一时失了理智,对殿下出手,实属不该,还请殿下恕罪。” “你关心则乱,我能理解,只是这火球一事的确蹊跷,我们在内没瞧出什么端倪,不知宿小侯爷在外,可有看清是怎么回事?” 这是推给了夏侯宿。 “当时天色太暗,并未看出什么来。” “父皇,宿小侯爷向来心思细腻,加之又是亲涉此事,不如此事就交给宿小侯爷调查吧,我相信,定能水落石出。” 阴险。 黎司晚暗自咋舌。 天罚之说,圣上自是不信的。 如此将调查一事交给夏侯宿,他便成了火球一事幕后黑手的眼中钉,若查出什么来是得罪人,若查不出什么来,也会开罪圣上。 是两难之局。 就在圣上看向夏侯宿时,黎司晚故作咳嗽,夏侯宿赶紧关心地看了过去。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黎司晚抚上夏侯宿后颈的手,银针径直扎下。 夏侯宿神色微顿,但立马明白了黎司晚的意思。 “噗...” 猛然一口鲜血喷出,众人瞬间愣住。 黎司晚立马惊慌失措。 “小侯爷,你怎么了这是?” 夏侯宿直接闭眼,故作晕倒在了黎司晚的怀里。 “圣上,小侯爷本就体弱,今日又是进火场,又是情绪暴动,此刻终是撑不住了,还请圣上救救他。” “快,来人送宿小侯爷回去,传太医过去医治。” 现场忙成一团,就这样,夏侯宿被送了出去,黎司晚一脸慌乱的跟着离开。 大殿只剩下宋祁钰和圣上两人。 局,破了! 圣上看着宋祁钰,一声叹息,“今日这局面,你可满意?” “父皇此话何意?” “你是真不懂朕的意思吗?你们真是肆意妄为,平日里为所欲为也就罢了,祭祖这般大的事情,你们也敢拿来当作争斗的筹码?” “父皇...” “罢了,若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滚回你的府中,好好静思。” “是父皇!” 皇室之中,无人是愚蠢的。 但到底是皇室血脉,即便高高举起,也只是轻轻放下。 而此刻的黎司晚和夏侯宿,已经回了自己的院中。 圣上有命传来了太医,夏侯宿本就体弱,也的确心绪动荡,所以诊断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开了药便离开了。 等吴尚等人退下,夏侯宿猛然起身,担忧地看向黎司晚。 “宋祁钰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对你动手?” “嗯,我想,应该是馨妃或者礼官那边的人。” “都怪我,还是疏忽了。” “此事不能怪你,倒是我,耽误了你的计划,如今宋祁钰怕是要独善其身了。” 夏侯宿的人没有行动,就表示他知道自己在祭皇庄之后便放弃了计划。 而着火之后他来得那么快,就表示在他知道她在祭皇庄时就已经赶了过来。 加上不顾一切地进入火场,夏侯宿之于黎司晚,已经又是别样的存在。 而看着黎司晚的自责,夏侯宿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对付宋祁钰,本就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来日方长,还会有更好的机会的,而且如今,我的目的,也达成了一半。” “难道说,你在这里,不止是下了一盘棋?” “没错,我的另一盘棋,就在旧祭场上!” 黎司晚不解,也没时间再去多想,因为她的目光,都落在了夏侯宿满身的伤痕上。 那些都是火场留下的。 有灼伤,有划伤,还有被砸到的伤痕。 看着这些伤痕,黎司晚就知道,他在火场的凶险。 赶紧起身拿来了药箱,“你先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处理伤口。” 夏侯宿一愣,黎司晚此刻却不害羞,反而还伸手,帮着夏侯宿褪去了衣衫。 早就预料到他的伤痕很多,但在真的看见时,还是瞬间红了眼。 拿起锦帕细细帮他擦拭干净,又上药包扎。 黎司晚自己本就还很狼狈,却丝毫没有顾及。 一心都在夏侯宿的身上。 烛火摇曳,笼罩在她的周身。 轻柔的娇软下,恬静生怜。 夏侯宿就这么看着她,“晚晚。” “嗯?” 黎司晚抬眸的瞬间,眼底蕴含的泪水猝不及防地滑落。 这一刻,黎司晚愣了,夏侯宿也是。 心底某处的坚守轰然坍塌。 夏侯宿眼底泛起了无尽的流光,眉头微皱,眼底的心疼渐渐转化为了冲动。 这滴泪,在击溃他的克制。 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在他指尖拂去泪滴的瞬间,俯身而下。 第84章他突如其来的吻 吻,来得突如其来。 黎司晚只觉眼前闪过了一道雷电般,劈得她全身酥麻,不得动弹。 他的气息环绕在她的身前,逐渐将她的理智侵占。 他的眸子里,是一望无际的璀璨,只一眼,她便好似沉陷其中。 在他唇瓣辗转的那一瞬,黎司晚的身子瞬间瘫软,却在落下的瞬间,被夏侯宿一手紧紧揽起。 他灼热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交缠着抚上她的后颈,逐渐收紧。 在他唇瓣再度倾覆时,黎司晚手里的剪刀缓缓滑落。 落地清脆,响声在此刻,好似醒神的轻鸣。 黎司晚瞬间就回过神来,猛然从这吻里抽身,不可思议地看向夏侯宿。 “夏侯宿,你...” 所有的话语停在了看见夏侯宿的那一瞬。 此刻的他,惨白虚弱,破碎却又透着疯狂的邪魅。 那满目的占有里,又充斥着无尽的克制。 好似他刚刚的吻,便是极度克制后的结果。 看着这样的他,黎司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于还想要弥补他的破碎。 而这个吻对于夏侯宿来说,却不单单是冲动。 在他看见火球落下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逃不掉了。 逃得过命运的囚笼,却逃不过黎司晚的回眸。 逃不过,便不逃。 停留在她身侧,他愿意。 四目对视,夏侯宿眼底逐渐温柔,似水一般地将黎司晚包裹。 她撑着他心口的手,清晰感觉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声。 难道他... 就在她猜测着这一切的答案时,夏侯宿的脸色再度惨白。 “噗...” 鲜血喷出,夏侯宿身子一软,朝着黎司晚直接倒了下来。 黎司晚瞳孔一震,伸手扶住他,却被他扑倒在地。 “吴宇,吴尚...” 一声叫喊,外面守着的两人瞬间进来。 见到这情况也是吓了一跳,立马将夏侯宿扶了起来,送到床榻躺下。 黎司晚也慌乱地帮他把脉,随即脸色一白。 “毒被激发了,快去请韩处。” 吴宇快速飞奔而出,黎司晚则是银针压毒。 韩处来得很快,帮着配药熬药,两人合力,直到深夜,才将夏侯宿的病情稳定了下来。 “应当是今日火场凶险,他心绪动荡还动了内息,才会如此,我明明多次同他说过的,不能动怒,不能动内息,怎么还这般...” 韩处一声叹息,黎司晚坐在床边,看着夏侯宿眉头紧锁。 “此番都怪我,他又伤了根本,开胸一事,怕是等不到那么晚了,冷寒一过,我们便动手。” “那开春进行,不过,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黎司晚满是无奈,“五分。” “这么低?” “是啊,这么低,该怎么办呢?” 眼底再度红了起来,内心也好似压着巨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她从未想过会因他这般伤情。 最初她觉得,夏侯宿死不死,与她无关。 后来,只觉得,尽力就好。 如今,一想到他可能会死,她心底就针扎一般的疼。 “不,即便只有五分,我也要从鬼门关,将他抢回来,还有时间,我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办法的,一定会的。” “是,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韩处点点头,随即看向黎司晚那一身狼狈。 “好了,你也刚死里逃生,先去沐浴更衣,这里我看着。” “不,我要陪着他!” “你这般若他醒来又是担忧。” 听见这话,黎司晚才缓缓起身。 “好。” 由吴心陪着去沐浴更衣之后,黎司晚又赶紧回来。 见夏侯宿一切稳定,才松了口气。 “刚刚我已经让方太医来过了,他会去禀明圣上,让阿宿先行回京都修养。” “这样也好,祭祖这趟浑水,便可以避开了。” “他的目的本也完成了,这样离开,他也安心,不过我还要留在这里,他就交给你照顾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黎司晚皆是坚定,韩处才放心离开。 之后的时间,夏侯宿一直昏睡着。 黎司晚也一直陪着他,只等天亮之后,圣谕下达,夏侯宿才被运上马车,离开了皇陵之地。 而黎司晚也知道了夏侯宿的第二盘棋到底是什么。 在众人前去旧祭场准备打扫时,却发现旧祭场已经干净一片。 是居住在偏僻之地的宋靖霄所为。 不受宠的皇子,因为心怀孝道,即便是旧时祭场,也敬重以待,让不少朝臣赞誉。 祭皇庄一事,明眼人都知道是夺嫡生事,而这样的局外,还有宋靖霄这样的皇子,无疑是一股清流。 无人会猜疑火球是他所为,因为他没有那个能力。 而且旧祭场一事,也是众人推话提出,并非直接言明,更无勾结之嫌。 这一刻,黎司晚才知道。 宋靖霄,是夏侯宿辅佐之人。 不得不说,夏侯宿有眼光。 他辅佐的,就是未来的南冀国国君。 只是接下里的路,还很长。 阳光明媚,即便是寒冬也暖和不少。 马车里,夏侯宿缓缓睁眼,光亮刺眼,朦胧里,他看见了身侧的倩影。 手心是她的温度,定眼一看,黎司晚正趴在软榻边沉沉睡去,手紧握着他的手。 静谧温柔,夏侯宿唇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眼底温柔至深,见她被阳光照耀着蹙眉,便伸手挡下那阳光。 见她在他手掌的阴影下眉梢舒展,他的笑意也缓缓加深。 但目光落到她的唇瓣时,脑海里便突然又浮现了那个吻。 夏侯宿神色微变,纠结在眼底盘旋。 一面是刚决定的喜欢,另一面,是他身体所致的不能久伴。 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雪白大地,苍茫一片。 不远处的山坡上,两道身影伫立,静静看着马车遥遥远去。 寒企一身凛然,眼底阴沉。 “不是说安排了人保护她的吗?怎么还会出昨夜的事情?” 皇后寒霜眼底自责,“昨夜她遇刺,我们安排的人想着晚儿和四殿下在一处不会出事,便先去查凶手幕后之人,却没想到出了后面的事情。” “怎么这般疏忽。” “你也别急...” “我如何不急,她昨日差点葬身火海。” “我知道,我也担心,我是她的...我能不担心吗?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礼官已死,至于保护她的人,已经明确,会寸步不离。” “那便好。” 寒企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寒霜继续道,“此番大火,到足见夏侯宿真心,将晚儿视作比生命还要重要,倒是欣慰。” “那又如何?他天命不永。” “那该如何?取消他们的婚约?” “先别插手,晚儿那丫头,好似也动了心,罢了,帮帮他吧!” 寒霜想了想,明白过来,“我会找机会让晚儿进太医院...” ...... 第85章我突然怕死了,你一定要治好我 黎司晚一行人和宋祁钰几乎同时回到的京都城。 宋祁钰被禁足在府中,他们便也没有了交集的机会。 回到别院之后,黎司晚便开始钻研各种找来的医术,寻找更为妥帖的法子,但又怕夏侯宿发现自己的境况,只能白日里装作若无其事,深夜躲在房中研究。 一连几日下来,黎司晚疲态尽显,只能用底妆掩盖。 回来之后,京都城又下了一场大雪,满目雪白,但同时也寒风刺骨,本就畏寒的夏侯宿,便一直被黎司晚按在房中,都快闷出个好歹来。 只等雪后初晴,黎司晚才敢开了窗户,让夏侯宿透气。 夏侯宿坐在一侧,身前是燃烧的火盆,整个屋子里温热如夏,他看着窗外,有些失神。 黎司晚端药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落寞的夏侯宿,眉梢微皱,眼底也划过一抹犹豫。 看了看外面灿烂的阳光,唇角轻勾。 “该喝药了!” 夏侯宿回头之际,脸上又堆上了笑意,“圣上他们是今日回来?” “嗯,应当是晚间到城中,此番二皇子算是打了个翻身仗,不过显眼的同时,自然也会引来其他的麻烦。” “他会处理好的,倒是要通知苏逍遥,太后随圣上回京,他要做的事情,要好好准备了。” “说起苏逍遥,前两日他递了消息出来,让帮忙查一个人。” “什么人?好像是个宫女,已经让吴宇去查了。” 黎司晚说着无奈摇头,“怕不是这小子又动了什么歪心思,风流的人走到哪儿都是沾花惹草。” 一说到苏逍遥,还是些风流事,夏侯宿就凑到黎司晚的身侧。 “他的确风流,此前在天下第一楼我就见过他和众多女子纠缠不休,如今宫内娇艳如云的,怕是更不会闲着。” “可不是嘛,别惹出什么是非来才好。” 黎司晚说罢,又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回头看向夏侯宿,正好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狡黠。 “夏侯宿,你刚刚,是在说他坏话?” “咳..” 夏侯宿轻咳一声,有些心虚地坐直了身子,“我只是...实话实说。” 黎司晚偷笑一声,却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从一侧取了貂裘给他裹上。 “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 此话一出,夏侯宿眼底一亮,“好啊!” 他的确闷得厉害,但又不好驳了黎司晚的意思,此刻黎司晚主动提出,他自然高兴。 黎司晚拿了手炉塞到夏侯宿的手里,两人这才出了房间。 阳光明媚,照在雪地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院中红梅盛开,雪中绽红,煞是好看。 黎司晚看了看那白雪,心底突然有了想法,走到院门口,朝着隔壁喊道。 “吴心,带东西过来,我们堆雪人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吴心就带了铲子乱七八糟的过来。 黎司晚先给夏侯宿铺了毛毯让他在一侧坐下,又搬了暖炉出来,这才歪头一笑。 “坐着别动,看我们堆个雪人。” “好。” 夏侯宿笑着答应,黎司晚便和吴心在红梅树下忙活起来。 雪很厚,堆起来也很快,黎司晚还特意给雪人雕了鼻子眼睛,还取了个披风给它披上,乍一看,真是栩栩如生。 尽兴之余,黎司晚调皮地将捏了雪球砸向吴心,吴心自是不甘示弱。 “小姐,你别跑。” “我又不傻子,能傻站着让你砸?” “你偷袭我,你不讲武德。” “这时候谁要武德谁就是傻子。” 笑声充盈在整个小院里,黎司晚和吴心追逐的身影在夏侯宿的眼前环绕。 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眼底的纠结渐渐平息,转而宠溺。 是啊,他纠结什么呢? 时光荏苒,珍惜当下。 短命又如何,不能久伴又如何? 只要他还活着一日,便能待在她身侧一日。 既如此,那就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陪伴她就好。 不问原因,不为他求。 仅仅相伴而已。 黎司晚回眸,看见的便是夏侯宿一袭雪白貂裘,坐在阳光下。 圣洁神圣,美的不太真实。 又虚弱的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脸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停滞,但之后又重新浮现。 让他好好的吧,即便最终依旧留不住他,现下,也让他好好的。 笑着走到夏侯宿身前,俯身弯腰,就这么看向他。 夏侯宿一愣,有些不解,“怎么了?” “嗯...” 黎司晚突然伸手,手指沾染着雪花,就抹到的他的脸上。 怕他受凉,黎司晚只是沾了少许,让他感觉到雪花的触感。 雪花在他脸颊化为晶莹的水珠,衬得他格外仙逸。 黎司晚开怀一笑,夏侯宿也随之而笑,欢乐温馨。 “真是难得啊,能听到我们阿宿这样的笑声。” 声音在院门口响起,黎司晚起身,就看见韩处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几个锦盒。 “这些是我带回来的药材,应该都用得到。” “好。” 黎司晚熟络地接过东西,和吴心一起送进了药庐。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夏侯宿笑意缓缓消散。 转头看向韩处,“韩处,你会怕死吗?” 韩处一愣,“你怎么问这个?” “因为...我现在突然怕死了!” 是啊,他突然怕死了。 曾经沙场凶险,他未曾怕死。 回来朝堂诡谲,他也未曾怕死。 可如今,看着阳光明媚,看着她的笑意流转,他突然害怕死亡了。 他笑得有些无奈和悲凉,“韩处,我怕死了,所以,你一定要治好我。” 这一刻,他浑身都是破碎的求生,是他从未有过的模样。 韩处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心底酸楚。 “我们会治好你的,一定。” 两人话音刚落,黎司晚已经从药庐出来,夏侯宿立即收起了神色,笑容依旧。 黎司晚也没发现他们的不自然,沉浸在韩处带来的药材里。 “韩小世子,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好药材,可都是珍贵难寻的。” “你这话说的,有什么是我找不到的,你且用着,可不要心疼,日后还有大把的送过来。” 两人正说着话,忽地风起,带动着树梢雪落,朝着夏侯宿纷扬而下。 黎司晚见状,赶紧俯身到了夏侯宿的身前,披风一揽,将夏侯宿紧紧护住。 雪花丝毫未能沾染夏侯宿半分,倒是落了黎司晚一身。 看着黎司晚满头墨发都被雪花染白,夏侯宿温柔一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人这般保护。 挡在他身前的,是她。 挡住的,是雪花。 而撩动的,却是他的心。 第86章是,我的确是爱上她了 “起风了,快进屋吧!” 就在黎司晚伸手拉住夏侯宿的瞬间,夏侯宿却反手拉住了黎司晚。 进而俯身拦腰,一把将黎司晚抱了起来。 黎司晚瞬间一愣,不等她反应,夏侯宿已经抱着她进了房中。 吴心和韩处会意的停在院中。 “夏侯宿,你放我下来。” “我只是有些虚弱,不是废了!” 夏侯宿说着,径直将黎司晚抱到床榻放下。 看着眼前的夏侯宿,黎司晚心头一紧。 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他没废...所以... 黎司晚下意识朝着床榻内里缩了缩,脸颊一红。 “夏侯宿啊,虽然说你如今是好了些,但有些事情还是不适合做的。” “嗯?让你睡觉,有什么不适合?” “你这种情况,怎么可以和我睡觉?而且...” 她也没说同意啊! “和你睡觉?” 夏侯宿眼底诧异,当看见夏侯宿那娇羞的神色,这才明白过来。 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单手撑着床榻,朝着黎司晚就倾身过去。 见夏侯宿越来越近,黎司晚有些慌了。 “那个我是认真的啊,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这种折腾的。” “而且这种事情,它不适合急在一时。” 就在夏侯宿抓上她的手腕,将她拉扯过去按倒在床上时,黎司晚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青天白日的,不合适啊!” “嗯?你的意思是,天黑就可以?” “啊?” 她是这个意思吗? 黎司晚下意识睁眼,当看见夏侯宿那憋不住的笑意时,不由得一愣。 夏侯宿这才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神色里都是宠溺。 “你这脑子里,每日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哈?” “我只是看你疲累,想让你睡一觉罢了。” 黎司晚脸更红了。 所以睡觉,真的只是单纯睡觉的意思。 “还是说...” 夏侯宿笑着,眼神里都是挑逗,“你想同我一起睡?” “才不要!” 黎司晚立马回嘴,然后还翻过身去,背对着夏侯宿。 扯着被角盖住脸,将所有尴尬都藏了起来。 “好了,你安心睡吧,我去同韩处说一说正事。” 一听这话,黎司晚立马起身,“可不能着凉。” “放心,我们去书房。” 黎司晚这才放心。 等夏侯宿起身出去,这才躺下。 的确是累得够呛,黎司晚很快便睡了过去。 而隔壁书房里,夏侯宿并没有坐下,而是带着韩处,打开了密室的暗门。 等进去内里,看着中心挂着的婚服,韩处一惊,“你不会害怕婚服吗?怎么会把它放在这里?” “我现在,不害怕了!” “不害怕了?” 夏侯宿点点头,随即转身走到婚服前,眼底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还有着喜悦的期待。 伸手抚上那婚服,缓缓游走,皆是温柔。 “怎么会这样?” “最初的确很难,但后来,慢慢便习惯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我必须做到的事情,每日就这般想着,便也就真的做到了!” 听到这话,韩处不可思议的看向夏侯宿,犹豫之后,才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真的,爱上黎司晚了?” 夏侯宿没有回答,盯着婚服,眼底就是温柔缱绻。 最终,才释然一笑。 “我想,是,我的确是爱上她了。” “天呐,什么时候的事儿?” 夏侯宿爱上黎司晚,在韩处的意料之中,却没想到,来的这般快。 此前他是会开玩笑,但他也是最了解夏侯宿的人。 夏侯宿一心都在家国百姓上,次之就是侯府,从未在意过儿女私情。 此前更是不同任何女子过多的接触。 如今面对黎司晚,他的原则是破了又破,这下,真的沦陷了。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侯宿也说不清楚。 最初的心动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在她一颦一笑之时? 是在她睿智结盟之时? 是在她打人骂街之时? 是在她不顾一切,挡在他身前之时? 还是无微不至,照料在他身侧之时? 夏侯宿说不清楚何时动的心,也或许,每一刻都在心动。 那些数不清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流转,每一幕里她都别样地吸引着他。 韩处是过来人,见夏侯宿这般神色,便也明白过来。 没有再过多细问,“阿宿,人生难遇一心爱之人,你想做的一切,我都支持你。” “多谢,这些话,我也只能同你说一说了。” 夏侯宿说着,目光依依不舍地从婚服离开。 “可惜啊,或许是看不见她穿上了。” 若是他注定离开这世间,有生之年还能陪伴,但占用她夫君的名分,他是做不到的。 给不了她永远,就该放她自由。 韩处看着夏侯宿的背影,想要安慰却无从开口。 夏侯宿自然也是知道的,等出了密室,主动转移了话题。 “祭皇庄对付宋祁钰的计划落空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就按照你的计划去做吧,是时候,逼他自己走上绝路了。” “还不行。” 夏侯宿摇摇头,“边关来了消息,东萧国的使臣提前了入京时间,如今已经快到边境,一月之后,便会到京都城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国来臣,我们该一致对外。” “是,我想,他们这点分寸也是有的。” “也罢,或许今年,能过个太平年,且暂时放他一马吧。” 韩处说罢,夏侯宿却凝重地看向他。 “你呢,打算怎么办?” 一听这话,韩处神色微沉,“我会保护好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韵娘,知道你...知道很多事情吗?” “她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韩处眼底皆是心疼。 那些过去的痛,绝不会让她再受第二遍。 风起,雪落。 两人站在窗边,看着屋外雪白,眼底皆是决然。 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坚守和保护。 夏侯宿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在韩处离开后,他回到了房间里。 看着熟睡的黎司晚,伸手抚上了她乌黑的眼眶。 眼底愧疚,“为了我,你也很辛苦吧!” 细致温柔地拂过她额间的碎发,眼底有着无尽的期许。 若是可以,让他再留的久一点吧。 “咳...” 几声轻咳,夏侯宿尽力压低了声音。 可等手从唇前挪开,手心的位置,是鲜红的血迹。 夏侯宿无奈一笑。 久一点。 再久一点。 第87章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棒打鸳鸯的吧 时光荏苒,转瞬而逝。 眼看着半月过去,夏侯宿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黎司晚便也没有再限制他的行动。 毕竟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她只能在身后助他。 但黎司晚发现,这段时间,夏侯宿好像有些奇怪。 总是笑意温柔,好似春水般无时无刻不将她融化。 一身的戾气消失不见,情绪还极其的稳定。 时不时还总是坐在那里,黎司晚都分不清是在看她,还是在走神。 这样的变化一时间还让黎司晚不太适应,但想了想,温柔的他,总比之前阴晴不定要好得多。 至于他的病,在皇后回宫之后,召见过她,知道夏侯宿的情况,便特意开放了太医院,让她可以随意进出,古籍药材更是随意取用。 这是莫大的恩赐,也是还不上的人情。 但没办法,黎司晚只能接受。 太医院人多,还有许多“老学究”,黎司晚请教不成还嫌聒噪,干脆把医书搬回了医馆,自己慢慢研究。 她事情太多,医馆有时候顾不上,便请了个大夫坐诊,自己负责那些疑难杂症,省下来的时间,都研究夏侯宿的治疗之法。 慢慢的,倒也算是理顺了过来。 又是晴空万里,夏侯宿早早入了宫,黎司晚便在医馆的后院研究着医书。 本来在前院帮忙的井月快步走了过来。 “姑娘,方太医来了。” 方元? 黎司晚有些惊讶他来,但还是起身相迎。 自从之前京都城大火一事之后,两人也算有了交集,因为最终是要救治夏侯宿,黎司晚也就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在太医院时,也得过方元的相助。 “方太医?你怎么来了?” “偶然得了一本医书,送过来给你看看,或许有用。” 方元将一本医书递给黎司晚,黎司晚赶紧接过来,“多谢方太医。” “不必客气,这里还有这些时日我的一些想法,你可以看看,若你有好想法,也可以同我说一说。” “正好,我有一个想法,想向方太医请教...” 方元虽然年轻,但医学世家,家学渊源,医术的造诣非一般人能比。 黎司晚也曾和他还有韩处一起沟通过关于夏侯宿的疗法,进展不错。 “关于你的说法,倒是另辟蹊径,或许可行,但其中风险不小,待我回去请教一下族中长老。” “多谢。” 大致细说完,井月便送方元出去。 方元看着井月,温柔轻笑,“井姑娘看起来,最近医术又精进了。” “方太医过誉了,跟着姑娘多学了点而已。” “若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随时找我。” 井月一见方元的笑意,下意识低下头去,“多谢方太医。” 等送了方元出去,井月又匆匆回了后院。 “姑娘,我刚刚看见,有马车停在了清弦阁,下来的人,好似是绥王妃。” “绥王妃?那不就是...韩小世子的母亲?” “正是,之前随父亲拜访绥王府,我曾经见过。” 黎司晚眉梢微皱,赶紧起身就朝着清弦阁而去。 心底没来由的担忧。 直奔清弦阁,或许是韩处喜欢韵娘的事情被知道了,别是来者不善。 黎司晚狗狗祟祟地钻进清弦阁,打听到绥王妃所在的包厢之后,换了身清弦阁姑娘的衣服,蒙了脸,装作奉酒走了进去。 绥王妃一身典雅端庄,单单是坐在那里,也有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 一看便知不好惹。 黎司晚刚上了酒,韵娘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绥王妃一眼过去,眼底一亮。 就在黎司晚提心吊胆时,绥王妃开怀一笑,“你便是韵娘?” “是,韵娘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快坐过来。” 绥王妃伸手直接就拉住韵娘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侧坐下,上下打量着看了韵娘一番,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真是倾城之貌,看着也是好相与的,阿处真是好眼光。” “王妃怕是误会了,我与韩小世子,只是相识,并无其他。” “是,我们阿处说过了,是他单相思,韵娘你啊,已经拒绝过他许多次了。” “王妃,韩小世子只是一时新鲜,我是不会信以为真的,王妃有什么话,也可但说无妨。” 韵娘不喜绕弯子,直接入了主题。 绥王妃看着韵娘,却是温柔一笑。 “傻姑娘,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棒打鸳鸯的吧。” 绥王妃紧握着韵娘的手,“我呀,是专程来看看你,也是来为我们阿处说几句好话的,阿处虽然自小养尊处优的,但其实心地善良,不说有什么大作为,却怎么也算得是个好人,至于外面那些流言,也都不是真的,他从来心里啊,只有你一人。” “王妃,我...” “你听我说完,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我要告诉你,我们绥王府可不是那些个什么顽固不化的世家贵族,我们没有什么门第之见,我们只看为人,韵娘你孤身一人撑起这清弦阁,救了那么多琉璃失所的姑娘,足可见你的人品,我们阿处若是有朝一日能娶了你,那是他的福气。” 此话一出,韵娘瞬间红了眼眶。 就连站在一旁的黎司晚都诧异又感动。 这样的时代,如此开明的世族大家,真的不容易啊。 “当然,我没有逼你的意思,阿处在我的眼里千好万好,但感情一事不能勉强,全凭你自己决断,我只是来打消你的顾虑,让你的选择,变得更为纯粹一些。” “王妃,谢谢您,只是...” 韵娘一声叹息,眼底有着无奈和悲凉。 “我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韩小世子以为的那么好,我的过去...” 韵娘红着眼,一时语塞,最终还是不能说出口。 绥王妃是心思通透之人,心疼的拍了拍韵娘的手。 “过去的便过去吧,谁没个过去?我们要看的,是现在,现在的你,值得最好的郎君。” 绥王妃的笑意,温暖柔和,就连黎司晚的心,都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更别说韵娘。 在经久冷漠阴暗之后,这样的为数不多的温暖,是她可望不可求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绥王妃和韵娘聊了许久,都是些闲话。 绥王妃没有再问韵娘的过去,更没有再提及感情一事。 只是聊着韩处小时候的趣事。 黎司晚没有离开,一直站在一侧默默听着。 时不时还跟着轻笑欢喜。 就在她以为自己置身事外时,绥王妃却突地抬眸看向了她。 “侯少夫人,站了这么久,坐下一起说说话吧!” 第88章可我独要你一人,非你不可 她怎么知道? 黎司晚一愣,但转瞬一笑,这京都城里高人云集,她说是披了个马甲,其实也没骗到多少人。 也就那个别的蠢人没势力的的吧。 都被认出来了,黎司晚也就懒得再伪装,取下面纱,朝着绥王妃行了个礼。 “见过王妃。” “好了,不必有这些虚礼,坐下说吧。” 等黎司晚坐下,绥王妃笑着道,“早就知道你同韵娘交好,没想到,竟这般担心她,你倒也是个重情义的。” “王妃过誉了。” “你不必谦虚,阿昭可是跟我夸了你千百遍了。” “夫人?” “是啊,我们绥王府和镇远侯府是世交,我同阿昭更是闺中密友,你且放心,你这个婆婆啊,可是喜欢你喜欢得紧,只盼你早些嫁进侯府呢!” 听到这话,黎司晚莫名红了脸。 绥王妃笑着一声叹息,“唉,也不知道我们王府,何时也能张灯结彩呢。” 说话间,还看向了韵娘。 韵娘下意识避开了目光。 看着韵娘眼底的复杂和悲凉,黎司晚有些疑惑和好奇。 她说的过去,到底是什么? 什么样的过去,才让她如今这般模样。 明明喜欢,却不敢接受。 正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随即房门被打开。 韩处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一脸慌乱。 “娘,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说话时,韩处还小心翼翼地看向韵娘,注意着她的神情。 见韩处这么紧张,绥王妃一下就笑了。 “瞧给你紧张的,我不过是和韵娘闲聊几句,也罢,你都来了,我便走了。” 绥王妃说着起身,韵娘想要送送她却被她拦下,转而朝着黎司晚招了招手。 “晚儿,这样叫你可以吧。” “当然。” “来,你送送我。” 明白绥王妃是要给韩处和韵娘空间,黎司晚紧跟着就扶上绥王妃,一同走了出去。 房门一关,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许久,韩处才忐忑不安地开口。 “韵娘,我母亲不论说了什么,那都不是我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放在心上。” 韵娘看着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王妃只是同我闲聊几句,还说,希望我接受你。” 韩处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我的意思,那韵娘...你的答案是?” “你知道我的答案的。” 又是拒绝。 韩处一声叹息,“就没有更改的余地吗?” “没有的,韩小世子,这世间佳人很多,你该...” “世间佳人万千,我自是知道,可我唯独要你一人,非你不可!” 非你不可! 这四字对于任何女子来说,都是向往的。 但对于韵娘来说,却是巨石一般的宠爱。 她受不住。 “韩小世子,我...” “你不必多说,我也说过了,非你不可!” 两人对视,瞬间都沉默下来。 彼此的坚定都映入彼此的眼底。 而此刻外面的黎司晚,和绥王妃刚到了楼下,便看见坐在大堂的夏侯宿。 黎司晚一愣,他也来了? 绥王妃笑得一脸会意。 “看来我是吃人的老虎啊,我一来,他们都来了!” “王妃又开玩笑了,哪里有王妃这么温柔的老虎?” “你这丫头!” 绥王妃被逗得开怀,任由黎司晚送到门外。 等绥王妃离开,黎司晚这才回到大堂,给了夏侯宿一个眼神,两人便一起去了后院。 后院是通的,他们直接去了医馆院中。 让夏侯宿坐下,黎司晚先给他一杯热茶,又塞了手炉,这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真是没想到,绥王妃竟这般开明。” “你见韩处的模样,也该知道的。” “也是。” 黎司晚点点头,夏侯宿喝了热茶,目光这才落到她的身上。 黎司晚还穿着清弦阁姑娘的衣衫。 和她平日简单的装扮不同,有了别样的娇媚。 黎司晚抬眸之际,夏侯宿这才错开目光。 黎司晚没有注意到,单手托腮,指尖敲打着桌面。 还想着韵娘的事情。 见她愁眉不展,夏侯宿眼底微动,随即站起身来。 “今日无事,带你去个地方吧。” “去哪里?” 夏侯宿没有说话,带她直接去后院上了马车,一路出行,直直出了城外。 顺着马车看着外面的雪景,黎司晚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可等马车停下时,却是在一片大雪地上。 四下里什么都没有,一望无际都是雪白。 黎司晚有些疑惑,“来这里...做什么?” 夏侯宿浅笑着,随即让随行的吴宇下了马,自己翻身而上,随后还朝着黎司晚伸出了手。 看着马上迎着阳光温柔一笑的夏侯宿,黎司晚突然回想起,曾经见过的那幅画。 意气风发虽然不在,但至少,现在的他,是开心的。 黎司晚没有犹豫,抓住夏侯宿的手。 一个用力,她就被拉上马,坐在了夏侯宿的身前。 夏侯宿双臂从黎司晚的腰身穿过,将她紧紧环在怀里。 俯身到黎司晚的耳侧,“坐好了。” 黎司晚点点头,下意识有些紧张。 按夏侯宿却轻声一笑,单手抓着缰绳,不紧不慢的让马前行。 黎司晚疑惑侧头,“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踏雪寻梅!” 黎司晚眼底划过一抹无奈。 大雪天踏雪寻梅,有这时间,还不如躲在被窝里睡一觉呢。 古人的闲情逸致,她属实不能理解。 “啪!” 黎司晚从未想过,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等越过皑皑白雪,进入深林,翻过山坡,一片梅林落入眼帘的那一刻,黎司晚脸疼的厉害。 雪中梅林,连成一片,蜿蜒而去。 属实美的惊人。 两人就这样坐在马上,缓慢穿行在梅林之间,好似遨游着冰雪世界。 黎司晚时不时伸手,在红梅处清点,看着簌簌下落的雪花,粲然一笑。 夏侯宿也会偶尔伸手,折下梅花,点缀在黎司晚的发间。 清绝娇艳,别样让人心动。 随着前行深入,黎司晚的目光,越过梅林,看到了一处湖泊。 具体来说,是冰湖。 冰湖晶莹,倒映着暖阳红梅,就连水底的鱼儿,也清晰可见。 黎司晚瞬间激动了。 “你看,下面有鱼。” 黎司晚猛然一个侧头,却没注意到夏侯宿随着她的手指看向那湖面时,前倾凑过来的身影。 交错之际,她的唇径直从他的脸颊擦过,落到了他的耳畔。 温软的触感一闪而过,但依旧让夏侯宿耳根都红了起来。 黎司晚吓了一跳,撤身后退时,猝不及防,径直从马背滑落。 第89章你闭眼做什么? 夏侯宿赶紧翻身下马,衣袂旋转,伸手拦住黎司晚的腰身,这才将她揽进了怀里。 炙热的温度驱散了雪地的寒凉,黎司晚下意识抓着夏侯宿的手,在机缘巧合里,十指紧扣。 目光在半空交错,这一刻,黎司晚看见了夏侯宿眼底的冲动。 好似那日他俯身而下时的一样。 只是那日的吻,被他的危机尽数打断,甚至于之后的日子里,她都没再去想。 此刻却猛然想了起来。 眼看着夏侯宿腰间的力道越来越紧,他缓缓俯身,离她也越来越近。 黎司晚的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 但她却出奇的没有推开他,反而别样紧张着,闭上了眼睛。 但意料之中的吻没有落下。 夏侯宿看着她闭眼的模样,眼底翻涌的冲动被理智克制,转而俯身到了她的耳畔。 “你闭眼做什么?” “嗯?” 黎司晚睁眼,只见夏侯宿一脸无辜的从她身后发丝取下一片叶子。 黎司晚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都在瞎想些什么? 饿疯了吗? 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春心荡漾的。 黎司晚伸手推开夏侯宿,从他的怀里出来,赶紧转身掩饰自己的尴尬。 “刚刚太阳太刺眼了。” “可你刚刚,是背着光的。” “哎呀,我说刺眼就刺眼!” 黎司晚此刻的模样又娇羞又生气,看起来却格外的可爱。 黎司晚刚超前走了两步,手腕就被拉起。 等她回头,夏侯宿已经笑着上前,“跟我来。” 迎风吹散她的尴尬,看着夏侯宿向阳的背影,唇角也浮上了笑意。 冰面倒映出两人的身影,并肩而行,墨发随风而动,交缠一处。 等停下脚步时,黎司晚被眼前的美景震撼。 断崖瀑布,冰封千里。 那冰面之下,依旧能听见流水的声音,表层的冰封也因水花的不同而成了不同的模样。 断崖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冰河远去,衔接在天际。 两侧红梅绽放,在冰天雪地里,硬生生开出了一片繁华之景。 壮丽唯美,实在令人震撼。 暖阳的光落在两人身上,低眸的瞬间,黎司晚还看见脚底冰层之下有鱼游过。 再度被惊喜。 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夏侯宿也满脸笑意。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夏侯宿一直不在京都,竟还知道这般美景所在。 “这还得多谢韩处,他每年都会给我送过去很多东西,其中便有一些画着京都盛景的画卷,我便是从画卷里看见的,今日过来碰碰运气。” 夏侯宿这话说的自然,黎司晚却有些心酸。 明明是自己的故乡之地,却要凭借别人的画来了解怀念。 他为了家国百姓,放弃了太多。 想到这里,黎司晚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蹲下身来。 缓缓在冰层划过,不紧不慢,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在冰面刻下了一个夏侯宿的简单画像,还留下了夏侯宿的名字。 “呐,这样,它们便记得你来过。” 黎司晚指了指四周,“山林,梅花,流水,鱼儿,万物生灵,都会记得你来过。” 她的笑容映照在阳光里,流光照亮她的眼底,每一处,都牵动着夏侯宿的心。 片刻的宁静之后,夏侯宿笑着接过黎司晚手中的匕首。 “是我们一起来过。” 说罢,便在冰面也细细留下了黎司晚的小像和名字。 刻完之后,还专门起身,从一侧折了一枝梅花,放到了小像黎司晚的冰发处。 “嗯,这才像。” 两人相视一笑。 冰层小像并肩而立,冰层之上,他们亦是。 “夏侯宿,谢谢你。” “嗯?” “我知道,你是见我心情不好,所以故意带我出来散心的。” “那你现在,心情可好了些?” “好多了?世间美景皆是天成,或许缘分也是,各自的缘各有命数,且做什么样的选择,也皆他们自己,我忧心也无用。” “是这个道理。” 夏侯宿点点头,“不过我了解韩处,他会成功的。” “为何这般确定?” “韵娘的心结,他能解,只是不愿意去揭开曾经的伤痕罢了,若是解了心结,便可成了。” “韵娘的过去...” “具体我也不知,关于韵娘的一切,我没有插手过。” 黎司晚点点头,这是夏侯宿曾经说过的,也是他分明的界限。 美景虽好,但到底是寒冬时节。 担心夏侯宿的身子受不住寒,黎司晚待了一会儿便拉着夏侯宿离开。 依旧踏雪而归,不过这次,是黎司晚策马。 自从刺杀一事之后,她就学了骑马,现在骑得还不错。 夏侯宿也就悠闲地坐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侧脸,任由清风拂动着她的发丝落划过他的脸。 揽着她腰身的手,控制不住地收紧,贪恋着此刻的温存。 黎司晚倒没有多想,只是侧头担心地看他,“是不是冷了?” 夏侯宿本想摇头说不冷,可黎司晚却伸手将他的手拉得更紧,都塞到了她腰间的披风里。 这一下,夏侯宿唇角轻勾,又往黎司晚身后靠近了些。 “是有些冷。” 黎司晚微微加快速度,刚过了雪地要上主道,目光却被一道蓝色的身影吸引。 夏侯宿明显也看见了。 “那是...人?” “好像是。” “过去看看?” “嗯。” 黎司晚和夏侯宿走近,确定躺在雪地里的是位女子,赶紧翻身下马。 黎司晚想要上前,却被夏侯宿拉到身后。 他衣袖里备着匕首,蹲下身去。 “姑娘?” 没有反应。 待确定这女子是孤身一人,且真的晕过去之后,才放黎司晚上前。 黎司晚见她浑身冰凉,赶紧脱下披风给她盖上,夏侯宿放了烟火,吴宇也赶了过来。 这才合力将女子弄上了马车。 一番救治,女子才渐渐回温。 黎司晚也才松了口气。 打量着女子穿戴,“看起来,她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吧,怎么会孤身一人倒在这雪地里?” 夏侯宿缩在一侧抱着手炉,从始至终,都没怎么看过女子。 经黎司晚这么一说,才浅淡瞅了一眼。 “她应该是吴地的人。” “江南吴地?” “嗯,吴地盛产丝绸,这种布染技术更是独有,且看她长相,也是偏吴地的水土。” “难道是从吴地入京,出了什么变故?” “那就要等她醒来,好好问问她了。” 黎司晚点点头,随后抬眸就看见夏侯宿刻意别过目光,看向了外面。 忍不住凑过去,“夏侯宿,她长得真好看,你觉得呢?” 第90章软饭硬吃的渣男 夏侯宿头也不回,“没看清,不觉得。” “撒谎,刚刚你分明都说了她是吴地人的长相,怎么可能没看清?” “那就...不觉得。” 不觉得她好看。 看着夏侯宿故作正经的模样,若是别人,还真要以为他是什么纯情小儿郎。 但黎司晚却嗤之以鼻。 从认识他开始,可没少被他扑倒,搂腰... 这么一想,本来想要挑逗一下夏侯宿的黎司晚却先红了脸。 是啊。 他竟然都和她这般亲密过了? 黎司晚讪笑着正要缩回去,夏侯宿却突然转过头来。 目光落到她的脸上。 双目对视,一时间,黎司晚心底一顿,莫名紧张起来。 “不如你。” 简单的三个字之后,夏侯宿又重新看向外面。 黎司晚反应半晌,才知道夏侯宿说的是什么。 不如你好看! 心底雀跃,黎司晚唇角笑意掩饰不住,然后才坐了回去。 一路回了城中,不好将女子带回别院,便安置在了医馆里。 吴地遥远,吴宇一时也查不到女子的信息,只得等她醒来。 更重要的是,黎司晚给她换下衣衫时,发现了她身上无数的淤青伤痕。 新旧交替,一看便是长年累月所致。 家暴! 黎司晚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 女子醒来时,已经是晚间了。 看见黎司晚的那一瞬,倒是吓了一跳。 等黎司晚解释完,她才连连道谢。 黎司晚自然也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姑娘是来自吴地吧?” “是,我名乔瑶,本是随夫君前来京都城探亲的。” “那为何会晕倒在雪地里?” “我...我意外同夫君走散,后体力不支...” 乔瑶神色闪躲,黎司晚一声叹息。 “他将你丢在冰天雪地里不管不顾,之后也未派人来寻,这是完全不顾你的死活。” 黎司晚从来都是直来直往,不喜欢拐弯抹角。 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但看见乔瑶的神色时,便知道她猜想的,是对的。 黎司晚瞬间矮了怒气,“这是谋杀,你该去报官的。” “别...不行...” 乔瑶欲言又止,一脸的为难。 黎司晚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却响起了吴心的声音。 “小姐。” 黎司晚会意,便起身出了房间。 等到了院中,就看见夏侯宿坐在她平日休憩的房间里。 快步过去,等房门关上,夏侯宿才开口。 “查到了?” “这么快?” 黎司晚转念一想,反应过来。 吴地遥远是不好查,但是她身在京都城的丈夫,却是好查的。 黎司晚赶紧坐下,“什么情况?” “她叫乔瑶,是吴地曾经的富商之女,她的夫君名叫梅清,是吴地一名秀才,因长相清俊也有些才气,被乔瑶相中,与之成了亲。” “嘶,后面不会是狗血的软饭硬吃的套路吧?” “梅清虽是入赘,但乔家向来和善,待他也是如家人一般,两人婚后前两年,如胶似漆,是众人眼中的恩爱夫妻,可第三年时,乔家老爷病重,之后乔家便被梅清用尽手段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果然,我想后面便是梅清原形毕露,不仅流连烟花柳巷,小妾成群,还对发妻拳脚相向。” 夏侯宿点点头,“不仅如此,此番进京都,名为探亲,实则是这梅清将乔家的家产挥霍的差不多了,想找下家了。” “人渣!” 黎司晚骂了一句,但也有些疑惑,“既然是要谋求下家,为何不休妻?还带她上京?” “那是因为,在京都城中,乔家有处宅子。” 黎司晚明白过来,“若是休妻,那这宅子便跟他没了关系,但是若是丧妻就不一样了,真是狠毒啊,竟然在半路杀妻。” “他不敢做得太过分惹人生疑,便假装与妻子走散,将其丢在荒芜的雪原里,不过好在乔瑶坚韧,硬生生从雪原走到了郊外,又遇见了我们。” “真是太过分了,这样的人渣,不和离留着过年吗?这乔瑶怎么想的?让她报官她都不去。” “那是因为,她同梅清育有一女,此刻正被押在吴地!” “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黎司晚惊讶,随即看向夏侯宿,“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夏侯宿笑着摸了摸黎司晚的头,“就知道你路见不平,已经安排下去了,我们在吴地的人会救出那女儿,没了后顾之忧,乔瑶自然可以报官。” “其实,有时候蹲大牢对于这种人来说,还是不够解恨的。” “那你想怎么做?” 黎司晚狡黠一笑,“你知不知道这京都城中,有没有女富户?爱小白脸还不好惹的那种?” “有。” “那我们这样...” 黎司晚一通计划说出来,夏侯宿眼底浮现一抹同情。 是对梅清的。 接下来的几日,黎司晚细心照料着乔瑶。 在她身体见好的同时,吴地也有了回信。 当看见她女儿的信物和族中人的回信时,她这才放下了所有顾虑。 听了黎司晚的计划,只觉大快人心。 因此,在梅清如计划一般在酒楼约会女富户时,乔瑶出现了。 “鬼,有鬼...” 看见乔瑶时,梅清吓了个半死。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乔瑶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没死,路上幸得好心人相救,修养了这些时日,才缓了过来,我去了宅子,他们说你在此处,我便寻了过来,不过你刚刚见的女子是谁?” 见乔瑶要向着包厢而去,梅清立马将她拉住,拽进了另一侧的包厢里。 “乔瑶,我可是跟你说过的,让你老实些,否则你那宝贝女儿,可就要被卖进窑子里了。” “你个混账,她也是你的女儿。” “女儿算什么?有金银珠宝好使吗?” “所以,那里面的女子,是你...是你的...” “是,是我的新欢,她可是这京都城里的首富,若我拿下了她,这辈子可就真的什么都不愁了。” “既如此,你休了我吧,你有了新的归处,我们便好聚好散,还有这京都的宅子,我的女儿,你都要还给我。” “你是疯了吗?还敢跟我要宅子,你信不信我...” 梅清高举起手掌,眼看就要打下来。 乔瑶也是个聪明的,而且心底的仇恨驱使,此刻也是爆发到了极致。 “好啊,你打死我啊,我倒要看看,你那首富的新欢,会不会要一个杀人犯,而且,若你不按我说的去做,我便日日去找她,不为别的,哪怕拼上一死,我也要让你失去一切。” “你可别忘了,你的女儿...” “梅清,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谁也别想好过。” 乔瑶一把推开梅清,就朝着外面跑去。 第91章你就宠她吧 眼看着乔瑶已经想要鱼死网破,梅清也怵了。 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荣华富贵,可不能就这么被搅黄了。 赶紧追上乔瑶将她拽了回来。 “我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 堂堂京都,杀人肯定是不行的。 但乔瑶要是不死,一定会缠着他。 为今之计,也只能按她说的做。 一个宅子而已,等他成功,京都城的宅子,那不是随他挑? “我同意和离,宅子也给你,女儿也会放了。” 乔瑶听完,指了指一侧的笔墨,“现在就写,还有地契还给我。” “现在?” 梅清有些犹豫,但外面却响起了女富户丫鬟的声音。 “梅公子?” 梅清这下才着了急,赶紧落墨写了和离书。 在两人都签字画押之后,乔瑶将和离书收了起来,又找他要了地契。 “既如此,男婚女嫁,我们便再无关系。” “乔瑶,我们到底是多年的夫妻,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等来日我飞黄腾达,或许还能再疼疼你,只要你伺候好了我...” “我嫌恶心,而且,你也没那个机会。” “你说什么?” “没什么,祝你心想事成!早日达成心中所愿。” 乔瑶虽笑着,但那笑容却让梅清有些发寒。 乔瑶也不再和他纠缠,转身出了房间。 和前来寻梅清的丫鬟擦肩而过,快步出了酒楼。 等上了马车,里面的黎司晚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恭喜你,自此,自由了!” “还得多谢姑娘相助,我能有今日,都是姑娘的恩典。” “都是女子,相互帮助罢了,好了,先回宅子瞧瞧吧,之后再想想之后的打算,这边有好消息,我会让人去告诉你的。” “好。” 马车启行,乔瑶离开。 黎司晚却没有走,而是绕道上了酒楼。 进了一处包厢,夏侯宿和韩处都在里面。 而靠窗的位置,正好对着梅清所在的包厢。 当看见那女富户时,黎司晚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别的不说吧,就是这体型过于庞大了些,这长相过于粗犷了些。 这梅清也真是好决心啊,为了钱,什么都能忍得住。 不过话说回来,就梅清这人渣,女富户这般他都不配拥有。 黎司晚吃了口茶点,凑到夏侯宿身侧。 “这女富户,真的玩儿得过梅清吗?别被梅清算计的。” 韩处靠在一侧,笑得意味深长。 “你放心吧,就算是要被算计,也是那梅清被算计。” 这么一说,黎司晚来了兴趣。 “怎么?有故事?快说说。” “你有所不知,这女富户名为庄喜,可是京中出了名的,她的出名一半是因为财富,另一半是因为风流。” “风流?” “没错,庄喜最喜欢小白脸,且喜新厌旧的程度让人咋舌,最重要的是啊,玩儿完之后这些小白脸的下场...啧啧...” 黎司晚一听可是个欢喜雀跃,都有些等不及的模样。 “那我可要等着好好看看他的下场。” 黎司晚喝了口茶,又看了过去,但终是只看见庄喜的侧脸。 “不行,我要去看看,这般女豪杰,到底什么模样。” 话音刚落,夏侯宿就指了指庄喜包厢外的走道。 “站在那里,可以看见临湖美景。” 黎司晚会意,笑了笑转身就跑了出去。 等她身影消失,韩处一声叹息,拍了拍夏侯宿的肩。 “你就宠她吧,看她日后不上天的。” “那便上吧。” “啧,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要一直宠到底喽?” “有生之年,宠她又何妨?” 夏侯宿说着,看向外面黎司晚做作偷看的身影,唇角笑意温柔。 “有我这般宠过她,即便来日我走了,她也不会因为别人一丁点的宠爱便动心,那便也无人能在感情上欺骗她。” 说这话时,夏侯宿的眼底有着悲凉。 韩处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夏侯宿竟然想的这般长远。 这般周全。 “说什么呢,以她的狡猾,这世上能骗她的人,屈指可数啊,而且有我们在,你哪儿也别想去。” “我不过是做最坏的打算罢了。” “没有这种打算!” “好,知道了!” 夏侯宿虽然笑着点头,但握着茶杯的手,却还是缓缓收紧。 黎司晚满足了心底的好奇之后,也就和夏侯宿回了别院。 接下来的半月,生活又好似回到了正轨。 平淡的生活,在这样的年代,也算是一种幸福。 尤其黎司晚身边,还有夏侯宿和侯府无微不至的照顾。 乔瑶继承了宅子,再三思虑之后,选择留在了京都城。 将女儿接过来后,还在天下第一楼开了个铺面,生活也算是简单滋润。 又是夜幕降临,京都城灯火如旧。 天下第一楼也依旧是客人络绎不绝。 黎司晚巡查完直接去了乔瑶的铺子里,本想着聊聊闲话,却意外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庄喜和梅清。 只不过和五天前看见的已经天差地别。 五天前黎司晚曾经见过他们,那时候还是一副恩爱的模样。 如今庄喜的身边已经有了新的小白脸,两人一脸幸福挽手前行,而梅清则是跟在两人身后,帮他们拿着买下的东西,活脱脱就和一个小厮没什么分明。 黎司晚还眼尖地发现,梅清的身上,还有着不少淤青。 黎司晚正和乔瑶看得起劲,庄喜却朝着她们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 刚到门外不远处,梅清便看见了乔瑶。 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前妻的面前,梅清自是没脸见人。 慌乱的低头遮挡,想要避开乔瑶的视线,却意外撞到了前面走着的小白脸。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 那小白脸也是个会撒娇的,听他说话,黎司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见小白脸被撞,庄喜立马就变了脸色。 转身就朝着梅清一巴掌下去。 “啪...” 清脆的耳光引起了四周人的注意。 庄喜却丝毫不在乎,紧接着又一脚踹到了梅清的身上。 “没长眼睛吗?怎么走路的?是不是又想回去那小黑屋了?” “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今日晚饭就不必吃了。” 庄喜说罢嫌弃地白了梅清一眼,转手又挽住小白脸。 “我们走,再去买些好东西。” 梅清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敢抬,更不敢去看乔瑶的神色,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这样一身狼狈,尊严全无的梅清,乔瑶心底五味陈杂。 黎司晚看着她,有些担心。 “还好吗?” “我没事,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没错,每个人都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这就是他自己的代价。” 他一心为财抛妻弃子,如今坠入深渊,这是报应。 他家暴妻子,如今被人当众打骂,也是报应。 但这些才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黎司晚从韩处的口中得知,庄喜还喜欢一些重口味的东西。 韩处碍于黎司晚是女子没有细说,但黎司晚大概知道。 庄喜的重口味,会死人。 且死后...尸骨无存。 第92章黎司晚,你想当皇后吗? 黎司晚猜的没错。 接下来的几日里,梅清先是伤痕累累,后又精神恍惚,最后彻底消失。 就好似人间蒸发,他这个人未曾出现过一样。 乔瑶也终于彻底告别过去,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 而京都城,也终于迎来了东萧国的使团。 黎司晚和韵娘将天下第一楼和清弦阁都重新布置了一番,还推出了新戏,只为捞捞他国的油水。 夏侯宿作为接迎使臣之一,一大清早,便随着宋靖霄和大皇子宋朝焕等候在了城门外。 宋朝焕为人高傲,一直以来以皇长子的身份自居,但也确实有些本事,在朝堂里也有些地位。 以他为首,彰显对东萧国的重视,以宋靖霄相随,是因为宋靖霄曾在东萧国为质子,熟悉水土习性。 至于夏侯宿,则是处于军事所虑,可洞察先机。 “东萧国使团来京,此番是以其最小的王爷恒王为首,这恒王是个闲王,想来也是东萧国新帝登位,前来示好吧。” “听说随使团而来的,还有邵阳长公主,这邵阳长公主是先帝后嫡女,身份尊贵无比,随行前来,莫不是要结姻亲之好?” “那这就不得而知了,东萧国新帝也是个不简单的,这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哪里是我们能知道的。” “......” 四下里议论纷纷,在使团出现的那一刻,好奇心更是达到了顶峰。 使团浩大,以恒王萧烁恒为首,延绵长队。 萧烁恒身侧的马车富丽华贵,内里坐的,便是邵阳长公主。 简单交涉之后,便由夏侯宿等人送使团前去驿馆。 没人注意到的是,马车的窗帘被掀开一角,内里的目光落到了夏侯宿的身上。 唇角轻勾,朱唇微启。 “宿小侯爷,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一侧侍女闻言皱眉,“长公主,我知您是为他而来,可如今他已定亲...” “那又如何?儿女私情何时有国之大事重要?已婚都可休妻,更别说才定亲而已。” 眼底划过一抹狠厉,随即掩埋在了落下的窗帘之内。 “阿嚏!” 此时正在清弦阁帮忙的黎司晚只觉后背发凉,有种又被谁盯上了的感觉。 随着使团入京,也带来了不少东萧国的商队。 人多混杂,清弦阁忙得不可开交。 避免节外生枝,所有姑娘们都带上了面纱,有的甚至换上男装。 这一忙,直接到了深夜才算结束。 夏侯宿参加宫宴未归,黎司晚绕到医馆,正准备离开,外面却进来了一道身影。 黎司晚看清来人,心底咯噔一下.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宋丰胜。 他不是该在宫宴吗?怎么会来这? 黎司晚转身就要躲回后院,却被宋丰胜一眼看见。 “医仙姑娘留步。” 黎司晚脚步一顿,却也不敢再走。 毕竟这宋丰胜也是个疯的,她要真走了,怕是医馆要被他砸了都说不准。 黎司晚只好转头浅笑,“我着急出去诊病,这位公子若有不适,可让常大夫诊治。” 常大夫,就是黎司晚聘用的驻店大夫,医术很是不错。 常大夫闻言就要上前,却被宋丰胜一个冷眼扫过。 “我就要医仙姑娘诊治。” 说罢,还径自转身走进一侧的独间诊室里。 “有些话不宜在外面说,还请医仙姑娘移步。” 黎司晚眉梢微皱,却也没有办法,抬步进了诊室。 关门之前给了井月一个眼神,井月便守在了门口,以备不时之需。 宋丰胜似是有些醉意,此刻慵懒坐在一侧,目光在黎司晚身上上下打量一番,一声轻笑。 “黎大小姐真是好本事啊,我此前真是小看了你。” 果然是瞒不住的。 黎司晚无语,干脆一手扯下面纱,一声叹息。 在这个时代,她的马甲是屁用都没有。 “五殿下何处不舒服?” “心病,你可能治?” “这倒不是我擅长,恐怕还要请殿下另请高明。” “不,此病,非得你治。” 宋丰胜说罢,倾身上前,半撑着两人之间的桌子,神色变得阴暗下来。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他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世。 如今看来,还知道她那日雪地之事。 黎司晚心下一跳,但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 “五殿下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您的秘密?” “黎司晚,我最痛恨将我当傻子的人,而且,礼官死了,因为你!” 黎司晚衣袖下的手缓缓收紧,甚至摸出了银针。 他的亲生父亲死了,那他今日来,是报仇? “既然殿下将话挑明,我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关于礼官一事,我的确是意外得知,但他的死却是与我无关,我一无揭露,二无暗害,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情,且因此付出代价罢了。” 黎司晚说的是实话。 本来夏侯宿是要动手的,但是晚了一步。 礼官已经死了。 “你错了,是你害死了他,他的秘密并没有被揭露,并不是皇命赐死,我很好奇啊,你同光渊寒氏,是什么关系?” “光渊寒氏?” “是啊,你不知道吗?礼官是被他们除去的啊!” 黎司晚这下疑惑了。 她本以为,礼官是圣上之命所杀,但因皇室名声没有挑明。 但从五殿下如今的待遇来看,圣上的确还不知道此事的真相。 若是寒氏杀了礼官,那又是为何? 总不能真的是为她吧! 但一回想起皇后对她的特殊,黎司晚还有些拿不准了。 或许...真的是? 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其他她不知道的秘密吗? 见黎司晚失神,宋丰胜便知道此事她不知情。 将一侧的茶杯挥开,宋丰胜歪头一笑,“不过你也放心,我可没有因此恨你,反而还要感谢你,他若一直活在这世间,便会一直是我血脉的污点,如今死了,我却意外的轻松呢。” 宋丰胜神色疯癫至暗,黎司晚却从他眼底看见了自卑和悲凉。 是啊,他如今这般性情,定然也是这身世所致。 “殿下,一个人的人生,不该只凭血脉决定的。” “哦?那凭什么?” “凭一个人的价值,这个价值也不是指权势,财富,而是一个人活成了什么样子,不一定非要有所成就,有的人,平安喜乐一生,或许也是其自己的价值。” 听到这话,宋丰胜神色微顿。 眼底流转着黎司晚看不透的东西。 片刻之后,他一声轻笑,站起身来。 “你是个有趣的人。” 说罢,一声叹息,宋丰胜便转身走了出去。 可等到了门口,他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回头看向黎司晚,邪魅一笑。 “黎司晚,你想当皇后吗?” 第93章晚晚,你是不是吃醋了? “啥?” 刚站起来的黎司晚被吓得脚底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你若是想做皇后,我便考虑考虑,夺他个皇位玩一玩!” 他疯了吗? 不对,他一直就是疯的。 夏侯宿曾经也是疯的,但疯的还有常理。 而宋丰胜,则是疯得不着边际。 而见黎司晚脸色难看得很,宋丰胜又突然耸了耸肩。 “开个玩笑!” 说罢,这才真的转身离开。 一直到宋丰胜出了医馆,黎司晚都没有从房间出来。 知道这样一个疯子的秘密,黎司晚真觉得自己脖子上悬着一把刀。 该想个办法,让自己不这么被动才行。 这边黎司晚心绪动荡,另一边皇宫里宫宴也接近尾声。 席间一片其乐融融,彰显两国和睦。 夏侯宿只是例行出席,学着黎司晚极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一场宫宴下来,也算是平静。 可吴宇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五殿下出了宫,去了医馆。” 一听这话,夏侯宿立马起身,以身体不适,向圣上告辞。 刚离开宴席,却在御花园处被拦住了去路。 “宿小侯爷,别来无恙。” 夏侯宿看着邵阳,碍于两国邦交,只好点头示礼,“长公主。” 说起与邵阳的关系,其实也仅仅是相识而已。 他驻守南境之时,偶遇游历的邵阳,当时邵阳被天灾所困,是他带兵援助,救出了她和流民。 邵阳临走之际,曾留下话语,说会与他再见。 如今,是真的再见了。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当初你救我一命,如今我也要好好报答你才是,说说吧,你可有什么愿望?” “长公主,本侯曾经便说过了,我只是前去解救灾民,恰好救了长公主而已,所以长公主不必记怀。” “我这人恩怨分明,有恩必报,不过宿小侯爷也不必着急回答我,可以先考虑清楚的。” “没什么好考虑的,本侯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夏侯宿说罢,不给邵阳再开口的机会,立即转身离开。 邵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轻勾。 “果然还是那幅冷漠决然的模样。”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他在黎司晚面前,是如何的温柔模样。 一路飞奔去了医馆,径直入了后院。 见黎司晚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五殿下呢?” “走了!” 黎司晚一声叹息,“这五殿下一直这么失心疯的吗?” 一听这话,夏侯宿瞬间紧张起来,“他对你做了什么?” “唉,别提了,就是有病,不说他了,对了,你可知道,那礼官,不是圣上赐死,而是寒氏出的手?” “嗯,我知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因为寒氏不仅为你出手杀人,还有他们的人,在暗中保护你。” “什么?” 黎司晚很是惊讶,“为什么?” “这原因...或许只有他们知道,我到如今,也未查出什么关联。” “难不成,我天生慧根,有什么他们看上的东西?” 说罢又摇了摇头,“我没有慧根。” 随后更是凑到夏侯宿的面前,“你确定,他们不是为你来的?” 夏侯宿摇摇头,“确定不是为我,就是单纯的为你。” “那可就奇怪得很。” 黎司晚一脸无奈,真是水深啊! 她什么都看不透。 黎司晚目光一转,落到了夏侯宿身上。 随即就想起了今日在清弦阁帮忙时听见的八卦。 黎司晚倒出一杯茶,递给夏侯宿。 “宫宴如何?” “还算顺利。” “使团人多吗?” “嗯。” “那邵阳长公主如何?好看吗?” “不觉得。” 没有丝毫犹豫,回答的还和之前一样。 黎司晚凑上前去,“真的吗?我可是听说,这邵阳长公主倾国倾城,还曾和你在南境观星赏月,郎情妾意呢!” “绝无此事,我不过是...” 夏侯宿话说一半,却突然发现了黎司晚的阴阳怪气。 尤其在看见她别扭的神色时,勾唇一笑。 “如果传言是真的,你当如何?” 是真的? 黎司晚的眉梢没来由地皱了皱,但随即又故作不在乎。 “我是想着,若你真的心属于她,那我们的婚约便作废吧,如此,你们才可圆满,但毕竟是圣上赐婚,解除怕不是那么简单...” 黎司晚说着说着,只觉心底越来越难受。 不等她说完,夏侯宿已经凑到了她的身侧。 “晚晚...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 黎司晚一惊,连连摇头。 “我才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怕因违抗皇命而丢了性命。” “当真?” “当真!” 黎司晚的演技相当不错,就像现在,夏侯宿从她的眼底,看不出分毫额外的意思。 眼底失望一闪而过,但却又庆幸。 庆幸她的不动心。 不动心,到时若有意外,她离开的才会了无牵挂。 “我不过是在南境时救过她罢了。” “完了!” 一听救命之恩,黎司晚悻悻然道,“一般救命之恩,可不得以身相许来报?” 话音刚落,夏侯宿又侧眸看向了她,“那我救你这么多次,为何不见你以身相许?” 黎司晚一愣,一瞬间,她好似从夏侯宿的眼底看见了期待。 但转瞬又什么都不剩,好似是她的错觉一般。 “你这话说得不对,我们是旗鼓相当,你救过我,可我也救过你....” 不等黎司晚说完,夏侯宿却突地打断,“我愿意啊!” “啊?” 黎司晚还没反应过来,夏侯宿已然笑着倾身到了她的身前。 “你的救命之恩,我愿意以身相许来报!” 夏侯宿浅笑着俯身在黎司晚的身前。 绝美的面容近在咫尺,清浅温柔的笑意,让黎司晚的心跳逐渐清晰。 而唇角那许久不见的邪魅笑意,让黎司晚立马清醒。 “夏侯宿,你再这么逗我,我可就...” “就什么?” 就忍不住了! 黎司晚轻咳一声,转身就站起身来。 “就在你今日喝的药里,加黄连!” 两人的身影倒影在月色之下,笑声随风而散。 而隔壁喧闹的清弦阁中,韵娘却是脸色惨白。 包厢里,一个男人正紧拽着她的手腕,笑得一脸猥琐。 “你就是云柔姑娘吧,东萧国藤香楼的云柔姑娘。” “公子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认错,你虽然蒙着脸,但你这身姿,我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毕竟,你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啊,我记着,你的后腰处,有一处伤疤,我且看看便知是不是了。” 男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撩开韵娘的衣衫,却被她翻身躲过。 但韵娘虽脱身,但却没有离开。 而是看着男人莞尔一笑。 “公子,有些话,不好在这里聊,不如,换个地方?” “好啊,记住换个清幽的地方,只有我们二人的那种。” 男人笑得猥琐,韵娘忍住恶心,轻笑点头,“明晚城外清越湖畔,不见不散。” ...... 第94章好你个夏侯宿,一大早就和美人谈天说地 黎司晚说话算话,就像昨晚给夏侯宿喝的药里,真的加了黄连。 夏侯宿倒是坦然,喝的眉头都不皱一下。 黎司晚都有些觉得,夏侯宿是不是没有味觉。 碍于天下第一楼实在太忙,黎司晚也懒得再和夏侯宿计较,一觉之后,直到天明。 一大清早,黎司晚就收拾一番,正准备前往天下第一楼,吴心却匆匆赶来。 “小姐,邵阳长公主来了。” “邵阳来了?她在哪儿?” “就在前院!” 黎司晚神色一沉,“去看看!” 黎司晚带着吴心去了前院,然后狗狗祟祟的躲在了前厅门口。 吴宇看见黎司晚这模样,一脸无语。 但碍于黎司晚银针威胁,便没有出声。 当听见内里传出笑声,黎司晚拳头紧了。 好你个夏侯宿,一大早的,就和美人谈天说地。 从门缝偷瞄进去,只见邵阳一袭锦衣,雍容典雅,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夏侯宿笑得唇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黎司晚脸色又黑了黑。 想着晚上给夏侯宿来个黄连十倍套餐。 “晚晚那,你来了?” 声音突然传来,黎司晚一愣。 她暴露了? 当和夏侯宿的目光在半空对上,黎司晚才知道。 的确暴露了。 尴尬的起身整理整理衣衫,黎司晚这才以自己自认为端庄的模样走了进去。 见她进来,夏侯宿便立即起身,朝她迎了过来。 等到了她的身侧,更是直接亲昵的拉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邵阳面前。 “长公主,这便是晚晚,我的未婚妻。” 邵阳的目光落到黎司晚的身上,打量一番,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是绝代佳人,难怪宿小侯爷刚刚一提到她便喜笑颜开,满身柔情。” 是因为提到她才笑的? 黎司晚有些诧异,但还是保持礼节,朝着邵阳行了礼。 “黎司晚见过长公主。” “你不必客气,宿小侯爷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他的未婚妻,自然也是我的恩人,不介意的话,我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邵阳满脸笑意,一脸坦然,这倒是让黎司晚有些愧疚。 刚刚说实话,她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敌视她的。 眼看着邵阳伸手要握住黎司晚的手,黎司晚也礼貌地没有拒绝。 可夏侯宿却是一个伸手将黎司晚拉到一侧,“你昨夜不小心扭了手,现下可还疼呢?” 夏侯宿说着,将黎司晚的手捧在手心里,正好巧妙地错过了邵阳的接触。 黎司晚敏锐地感觉到了夏侯宿表达的意思,立马配合。 “没什么事了,就是不能用力,也不能随意碰触,瞧你着急的。” “你我自然是着急的。” 夏侯宿笑着摸了摸黎司晚的头,温柔至极。 “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去?” “阿宿,有人在呢!” 两人你侬我侬的模样,落在邵阳的眼里,波澜不惊。 “你们二人神仙眷侣,情深似海,可真是令人羡慕呢。” “长公主日后,也会有适合自己的郎君的。” 夏侯宿破天荒地安慰一句,但随即又道,“长公主既说要还恩情,那便在年后我与晚晚的婚宴上,喝杯喜酒吧,祝福便算是还恩了。” 听到这话,邵阳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但还是笑着点头,“我倒是乐意之至,只不过,使团怕是等不到年后了,这喜酒,我怕是没有福气去喝了。” “那也无妨,反正我同晚晚姻缘天定,少一份喜酒,应当也是无碍的。” 夏侯宿浅笑着,说话时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过邵阳。 相反的,他却细致温柔地抚摸着黎司晚的手,未曾松开一瞬。 邵阳有些绷不住了。 “宿小侯爷,使团还有些事,我便先行告辞了。” “也好,晚晚还是有些不舒服,我便不去送长公主了。” 黎司晚清晰地看见了邵阳脸色变得青黑。 这便确定了邵阳目的不纯。 倒是夏侯宿的操作,让黎司晚莫名有些暗爽。 等邵阳真的离开,黎司晚才看向夏侯宿,“你知道她对你有想法?” “隐约感觉到了,如今应是没有了。” “那可未必,她尊贵无比,肯定不曾被拒绝,你这般若是头一个,怕是会激起她的胜负心。” “终究还有两国邦交在,她也不敢过分的,不过还是以防万一,这几日让吴心一直陪着你,不要离开半步。” “嗯,好。” 黎司晚点点头,目光下落,这才发现,夏侯宿的手还紧握着她的手,手指细细摩挲着她的指尖。 带着磨砺的触感,格外舒服。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夏侯宿赶紧松开了手。 黎司晚心底有些失落,面上倒是还在调侃。 “啧,利用完了我,不打算回报一下?” 话音刚落,夏侯宿便一个伸手,将黎司晚轻柔揽进怀里。 熟悉的怀抱不是第一次拥抱她,但现下她还是愣住了。 “夏侯宿,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抱一下?” 回报! 回抱! 黎司晚从夏侯宿怀里出来,看着他憋笑的模样,才反应过来。 “夏侯宿,你又耍我!” 眼看黎司晚要化身黄连套餐专业户,夏侯宿立马投降。 “好了好了,你若再不去天下第一楼,韵娘该派人来找你了!” “是啊,约好的时间,这会儿都过去了!” 黎司晚赶紧转身就往外跑,夏侯宿一个眼神,吴心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夏侯宿这才看向吴宇,“安排好人盯紧邵阳长公主。” “她?” 夏侯宿神色微沉。 “别小看她,她的手段,可不比任何人差!” “是!” 黎司晚从出府门到离开,一切都巷口马车里的邵阳尽收眼底。 她双拳紧握,将锦帕死死攥在手中。 “凭什么,她不过平平无奇,如何便能得到他的偏爱?” “公主,不过是赐婚罢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刚刚前厅的一切,你不也看见了吗?” “但我瞧着,是演戏给公主看的。” “没错,这黎司晚是在演戏,但夏侯宿却不是。” 邵阳眉梢紧皱。 “他那样温柔至深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而那宠溺更是绝无仅有,南境那么长时间,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无情冷漠的,如今才发现,我错了。” “他不是无情冷漠,只是对我无情冷漠,他有自己的温柔情深,只不过给了别人。” “可是她不配!” 邵阳眼底逐渐狠辣下来。 “夏侯宿分明那般情深,但黎司晚却依旧演着爱意,她根本配不上夏侯宿的深情,她配不上。” “公主...” “你放心,这里是南冀国的京都城,我自是不会轻易动手的,但我不动手,自有人动手。” “公主的意思是?” 邵阳抬眼看了看一侧果篮上的小刀,唇角轻勾。 “借个刀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第95章韵娘是杀人凶手? 使团来朝,一切和睦。 圣上甚至因为高兴,特意安排了环伺山冬猎,彰显对使团的重视。 黎司晚也在受邀之列,三日后起程。 黎司晚倒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天下第一楼的生意好到爆。 夏侯宿抽调了人去帮忙,才算流畅起来。 黎司晚数钱数到手软,但笑得合不拢嘴。 “闪开!” 喧闹声突起,随着众人好奇地围观,黎司晚也不由得走到门口。 就看见一个男人,带着不少人,浩浩荡荡冲进了清弦阁。 来者不善,黎司晚见状,就带着吴心赶紧去了清弦阁。 刚到门口,就听见内里的声音传了出来。 “叫韵娘出来,她这个杀人凶手,还想躲到什么时候去?” 杀人凶手? 黎司晚一脸惊讶,在场的众人自然也是面露质疑。 “这位公子,莫不是醉酒了吧,韵娘怎么可能会杀了?” “怎么不可能!” 男人正说着,目光却落到一侧,眼底突然亮了。 随即快步过去,“参见恒王殿下。” 萧烁恒在这里,黎司晚倒不惊讶,毕竟以清弦阁的名声,他国王爷好奇前来,倒也正常。 但这男人一见萧烁恒,明显有了底气。 “恒王殿下,我和老爷都是东萧国子民,此番闻言殿下入南冀国,便也追随而来,谁料这南冀国都,竟然是这般阴险之地,还请殿下做主啊!”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们国都是阴险之地?” “就是,我看是你们居心不良,故意找茬吧!” 事关国之大体,百姓们闻言纷纷起了争执。 外面闹成这样,韵娘便也缓步下了楼。 一见韵娘,男人瞬间就要带人扑上去,好在被周边人统统拦住。 “你们想做什么?韵娘可是我们京都之人,在这里对她动手,有我们在,是万万不能的。” “欺负我们南冀国的姑娘,也要问问我们南冀国的爷们儿答不答应。” 众人保护的间隙,黎司晚也带着吴心到了韵娘的身侧。 被众人拦住,男人不能上前,却一声嗤笑。 “你们京都之人,真是可笑,你们可知,她是东萧国人,而且啊,是东萧国青楼最受欢迎的花魁。”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但随即又是一阵冷笑。 “你唬谁呢?真当我们是傻子吗?” 眼看着局面焦灼,萧烁恒总算是开了口。 “好了诸位,且先冷静。” 说罢看向男人,“你说这位姑娘是杀人凶手,且说明白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殿下,我们家老爷前日到清弦阁中享乐,与这韵娘同处一室,虽然我不知说了些什么,但老爷从清弦阁离开之后,便高兴不已,口中一直说着和韵娘约好了要去清越湖畔。” “昨晚我陪同老爷前去,马车里老爷提到,这位韵娘便是曾经藤香楼的云柔,还说今夜一定要重温温柔乡,避免我打扰,让我远远停在远处等候,可我一直等到天亮,也未见老爷出来,我意识到不妙,前去寻找,可无论如何,也未能找到老爷。” “我回到客栈,一直等到现在,也未能等到老爷归来,却被府衙找上了门,我们家老爷,淹死了。你们说,凶手不是她,会是谁?” 男人一脸怒气,众人却是辩驳。 “这根本不能说明韵娘是杀人凶手。” “没错,即便两位真的有约,也不能证明韵娘就去赴约了,更不能证明,是她杀了你们老爷啊!” “就是,万一是你们老爷醉酒,自己落入湖中淹死的了?” 众人议论纷纷,黎司晚却低眸不语。 因为昨夜,韵娘的确不在清弦阁中。 萧烁恒转头看向韵娘,“这位姑娘,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没有什么想说的,因为昨夜,她同我在一处。” 声音响起,韩处匆匆而来。 快步上前,直接推开男人,径直站在了韵娘身前。 “前些日子我新得了一本曲谱,正好适合清弦阁编排新戏,便约了韵娘一同赏曲。” 闻言,黎司晚也点头道,“没错,此事我可作证。” “你们都是一伙的,证词如何能信?” 男人不屈不挠,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萧烁恒拦住,“韵娘姑娘既有证人,便不是凶手。” “殿下...” “此事到此为止,我相信,府衙定会给出满意的答复的,你先回去处理后事。” 萧烁恒都发话了,男人自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能怨怼的看了韵娘一眼,这才又带着人离开。 待他们离开,韩处朝着萧烁恒抱拳行礼,“今日还得多谢恒王殿下。” “应该的。” 两国邦交,岂是这等小事能影响的。 众人心知肚明。 见气氛缓和,黎司晚赶紧圆场。 “今日打扰了各位的雅兴,是我们的不是,为赔罪,也为了感谢诸位刚刚的保护,今日酒水管够,我们免单。” “那敢情好啊,那我们可要喝个够。” “不愧是我们南冀国的姑娘,就是豪爽!” 众人欢快入座,事态也算平息。 萧烁恒的目光却落到了韵娘的身上。 “韵娘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此话一出,黎司晚不由得韩处对视一眼。 但韵娘却一声叹息,“殿下请随我来。” 说罢,韵娘又看向黎司晚和韩处,“你们也一起。” 知道韵娘身上有秘密,如今怕是要揭开的时候了。 黎司晚快步跟上,一个眼神示意吴心护在韵娘的身侧。 一行人上了楼,进了包厢之后,韵娘为萧烁恒满上了酒。 “殿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藤香楼的云柔姑娘,容颜绝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曾几何时,是我东萧国都众男子梦寐以求之人。” “殿下也觉得,我便是云柔?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似是没听见韵娘的辩驳,萧烁恒自顾自地继续道。 “只可惜啊,这名动国都的女子,却也是个狠绝之人,以如夫人身份嫁入伯爵府,后毒杀伯爵府满门,消失无踪。” 听着萧烁恒的话,黎司晚担心的看向韵娘。 见韵娘神色微动,赶紧上前将韵娘拉到身后。 “殿下这故事不错,我想编排成新戏,不知殿下可否介意?” “介意!” 萧烁恒浅淡看了黎司晚一眼,站起身来。 韩处立马侧身挡到韵娘身前,萧烁恒无奈轻笑。 “诸位不要误会,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问韵娘姑娘一句话。” 萧烁恒看向韵娘,突地颔首。 “皇位更替,朝代变换,你难道就不想为王府昭雪吗?朝沅郡主!” 第96章韵娘的过去 什么? 郡主? 黎司晚眼底惊讶,但韩处倒是异常的平静。 “想必恒王殿下今日也是醉了,韵娘是我们京都本地人,不是殿下所说之人。” 韩处语气强硬,隐隐还带了怒气。 萧烁恒见状便不再多说。 “既如此,我便先行离开了,不过,若是韵娘姑娘想通了,随时可到驿站找我,皇兄继位之后,便一直想要为王府平反,只是无故人申诉,自是无法提起这案子来。” “殿下请。” 韩处很是强硬的请走了萧烁恒,房间里直接寂静下来。 从始至终,韵娘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黎司晚见状,转身就要退出去。 “我去下面盯着,你们聊。” “等等。” 韵娘突然开了口,伸手将黎司晚拉住,“叫你们上来,便是要坦诚这一切的。” 黎司晚心底的疑惑被证实。 “难道...是真的?” 韵娘无奈叹息,倒出一杯酒一饮而尽。 “果然一个人的过去,终究是没办法摆脱的。” “你若不想说,我们便不会问。” 韩处保证着,黎司晚也点了点头。 韵娘却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拉着黎司晚在一侧坐下,这才缓缓道。 “没错,我是朝沅,也是云柔,是东萧国曾经尊贵荣宠的朝沅郡主,也是那青楼里任人玩弄的花魁云柔。” 韵娘语气里有些哽咽,黎司晚能体会到她亲口说出这些的勇气和煎熬。 韩处满眼心疼,甚至都不敢去看韵娘。 黎司晚握紧韵娘的手,安抚着她。 韵娘继续道。 “我们邕王府一直以来无心权势,在朝堂之争中更是一直保持着中立,平日里父王施粥救人,我们在封地倒也过了许久的太平日子。” “直到五年前,封地外的多城发了洪灾,百姓们死伤无数,苦不堪言。” “父王为救百姓,擅离封地,还变卖所有家产,救济多城百姓,这本是善举,却没想到,成了催命符。” 听到这里,黎司晚大概已经猜到了后续。 “若我没猜错,因为邕王此番善举,被百姓赞颂传扬,深得民心,所以功高盖主,落在君王眼中,成了收买人心,预谋不轨。” “是啊,我父王一生只想闲云野鹤,却因为自己的善心,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韵娘的神色沉了下来,满眼皆是仇恨。 “不知圣上是有心还是无意,以我父王立大功为由,给了他巡察使的身份,巡查各地,查各处不公。” “因此父王便成了各路人马的眼中钉,伯爵府历代中饱私囊,贪墨无数,害怕被我父王查出些什么来,便暗中设计,构陷栽赃,说我父王与军中暗自勾结,意图谋反。” 韵娘双拳紧握,眼底通红,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我永远记得那一日,他们拎着我父王的人头,破了我们邕王府的大门,口中说着圣意杀无赦,对我们府中之人痛下杀手。满府血色,我额娘就这么生生倒在我的眼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 韵娘哽咽着,黎司晚都不由得落下泪来。 一侧的韩处终究是忍不住了。 上前一手将韵娘揽进怀里。 “别说了。” “不,我要说。” 韵娘推开韩处的怀抱,眼底凌厉,皆是杀意。 “血海深仇要报,即便是失去性命,所以我成了云柔,我极尽妖媚,用尽手段,终于,让我勾到了伯爵府那好色的大公子。” “我自小便在封地,无人认识,我一番手段下来,很是顺利就进了伯爵府。” 韵娘说到这里,眼底皆是疯狂。 还有着报仇的痛快。 “那一夜我也记得很清楚,他们满府痛苦蜷缩在地的身影,就好似王府那日满地的尸首,真是痛快。” “我本也是想要同他们一起去死的,只可惜我被人救了,救我的人我不知道是谁,大醒来时,就已经在南冀国了,身旁还有着一个小姑娘,便是小骆,她本是那大公子抢来为妾的孤女,也是恨透了他,我杀了他们,也是给了她自由。” “她告诉我,死里逃生就该好好活着,与其去死,倒不如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我突然就想起了我父王说过的话,人生在世,就该有自己的价值,所以我便留了下来。” 听到这里,黎司晚也就明白过来,“所以你开始救助那些姑娘们。” “是,都是乱世浮沉中的可怜人,能帮一个便是一个。” 黎司晚一声叹息,眼底皆是心疼。 她知道韵娘有非同寻常的过去。 但没想到,却这般惨烈。 如此,她也明白韵娘一直拒绝韩处的原因。 而她也不敢去想,更不敢问,当初邕王府的灭门里,她是如何逃出升天的。 目光一转,看向一侧满身悲愤的韩处,很是识相的站起身来。 “我去盯着点楼下的宾客。” 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一关,室内皆是寂静。 许久,韵娘才缓缓开口,“韩处,我们...” 不等韵娘说完,韩处已经一个用力再度将她揽进了怀里。 “为何要去揭开自己辛苦隐藏的伤疤?就为了再度拒绝我吗?” “韩处,我们是不可能的。” “不,没有不可能,在我心底,你永远只是韵娘,是那个善良勇敢的韵娘。” “韩处,不一样的,我入过青楼,嫁过人,也杀过人...” “我不在乎,我只恨,没能早些遇见你,保护你,甚至替你去做这一切。” 韵娘眼底通红,泪光瞬间涌现。 但还是颤抖着推开了韩处。 “那你知道,在灭门之时,我是如何活下来的吗?” 韵娘说着,伸手解开了衣带。 在韩处下意识要避开目光时,衣衫半褪,韩处看见了她后腰处的伤疤。 “他们说没有尝过郡主的味道,所以轮流要尝一尝...” “别说了!” “而我为了活着,也一遍又一遍地讨好了他们。” “别说了...” “我一身肮脏,你却洁白无瑕,我...” “是我的错,我该早一步的,只差一步...” 韩处半跪在地,颤抖着落下泪来。 而这一句话,却让韵娘一愣,“你刚刚,说什么?” 韩处紧握着韵娘的手,渐渐环住她的腰身。 “韵娘,你当真以为,你的过去,你所有的一切,我一无所知吗?” 第97章十年情深,终成她的救赎 韵娘神色微变,“你知道?” “是啊,我一直都知道,也未曾忘记,忘记的人,一直都是你。” 韩处抬眸,“你可曾记得,十年前,你同一人有约?” “十年前?” 韵娘微愣,随即脑海里一段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满脸惊讶地看向韩处。 “你是当年买下霜雪图上卷的小公子?” “是啊,当年你抢了我的图,后来不得脱身,哭着说家人病重要见这图,还约好五年之后归还,附赠霜雪图下卷。” “原来是你,可是...当初我也是骗你的!” “我知道。” 想起当初那个可爱娇俏,又浑身古灵精怪的她,韩处眼底皆是柔情。 当初她演戏,他如何看不出来,只是...故意附和罢了。 而如今她已经天差地别,不变的,是他一直的心疼。 韵娘还在震惊里,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是小骆。 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是她该站出来的时候了。 房门一开一合,小骆看向韵娘,“韵娘,我知道今日你是要坦白身份的,那我也该坦白一件事情。” 韵娘眉梢一皱,似是有所猜测。 小骆继续道,“五年前,将我们从伯爵府救出的人,正是韩小世子,也是他一路带我们避开官兵,回到的京都城,更是他暗中安排好一切,让我们顺风顺水安顿下来,并让我好好照顾你,一切都不要告诉你。” 果然。 韵娘那不敢置信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五年前,你去了东萧?” “是,我去了,我只恨去的太晚,只差一步,我便可以...” 便可以救下她。 看着韩处自责愧疚的模样,韵娘泪珠滑落,走到他的身前,伸手擦去他的泪。 “你做的够多了,没有你,我根本活不到如今。” “可是...” “没有可是,是你拯救了我。” 韵娘笑着,即便曾经她的世界是一片废墟,可如今她知道,她有着一束一直照亮她的光。 她最初以为,韩处只是和那些男人一样,见色起意。 后来相处,她知道他的动心是真的,却也不敢回应。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跨越十年的时间,他的情意一直在,更是成了她不为人知的救赎。 伸手环抱住韩处的腰身,“韩处,谢谢你。” 韩处微愣,紧紧回抱住韵娘。 这一刻,两颗漂泊的心,好似找到了归属。 但结局,却依旧未知。 韵娘有着要选择的前路,而面对韩处,她也无法做到不顾一切的接受。 毕竟那些过去,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无法抹去。 清弦阁中一片喧闹,但房中却是寂静无声。 只剩两人紧拥的身体,汲取着彼此的炙热。 而此刻的黎司晚,也是心绪万千。 虽说在下面忙着,但总是想着韵娘的事情。 只等夏侯宿从外面匆匆而来,黎司晚才和他去了后院。 “我刚从衙门过来。” 夏侯宿一开口,黎司晚便明白过来。 “这么快处理好了?” “嗯,已经结案了,失足落水。” “如此,东萧国那些人...” “他们不会有异议,因为死掉的人,本就来者不善,若是深挖他的身份,那理亏的,就会是他们。” “间谍?” “嗯。” “难怪他们要息事宁人。” 夏侯宿点点头,随即看向楼上,“他们...” “韵娘坦诚了一切。” 说到这里,黎司晚眼底便立马红了,泪水在眼中打转。 夏侯宿一见,立马皱了皱眉,“没事了,她既然选择说出来,也就表示,那些痛苦,也都过去。” “不是的,那样的痛苦,永远不会忘记的。” 黎司晚闭眼叹息,“我从未想过,她会经受了这么多...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黎司晚光是回想着韵娘所说的话,都觉得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不敢想象,韵娘是如何撑过来的。 夏侯宿心疼地摸上她的头,“在这世道,活着,便是最大的坚韧,她是个令人钦佩的女子。” 虽然不知道韵娘到底发生过什么,但看着黎司晚的神色,他可以想见。 所说的钦佩,也是真的。 但黎司晚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痛苦的回忆是不能忘却的。 韵娘是。 那夏侯宿,亦是。 他那些痛苦,如今是否也依旧在折磨着他? 抬眸看向夏侯宿时,眼底通红,满是心疼。 “那你...” “都过去了!” 不等黎司晚说透,夏侯宿就笑着,故作轻松。 但就是这样的强撑,让夏侯宿整个人更显得悲凉破碎。 黎司晚心底酸涩,下意识的,就倾身上前,双臂环过他的腰身,轻柔地抱住了他。 夏侯宿一愣。 这一刻,他的眼底流光斑斓,好似烟火乍现。 随即便听见黎司晚的声音缓缓传来。 “阿宿,就让那些痛苦渐渐褪去吧,我们去看更多美好的东西。” 夏侯宿眼底微红,唇角的笑意却是温柔至极。 伸手回抱住黎司晚,“好。” 两人的故事,四人的伤情。 但在此刻,彼此的心底,又皆是暖意。 一日的时间,黎司晚都没再见到韵娘和韩处。 只等夜幕降临,两人才去医馆找了她。 厢房里,四人环坐,气氛有些凝滞,许久,还是韵娘自己开了口。 “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要回东萧。” 此话一出,无人惊讶。 因为以韵娘的心性,全家的冤屈有了昭雪的希望,她自是不会放弃的。 “你且放心去,清弦阁我会好好看着的,等你回来姑娘们依旧是白白胖胖。” 黎司晚一句话,逗笑了韵娘。 “晚儿,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过些时日吧,随使团一起回去,东萧新帝是位好皇帝,上位虽然不久,却主和免战,一心只在百姓,还平反了不少曾经因权势之争的冤案,我相信,他能还邕王府清白。” “既是重回故土,也得好好准备一番,你孤身一人...” “她不是孤身一人!” 韩处突然开口,这倒是让黎司晚有些惊讶。 韵娘却立即拒绝,“不行,你不能去。” “我为何不能去?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 “可是...” “没有可是,此事就这么定了,你拦不住我!” 说罢,韩处直接起身,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这般严肃的模样,黎司晚还是头一次见。 但看向夏侯宿时,他却是一脸了然的神色。 似是感觉到黎司晚的眼神,夏侯宿一声叹息。 “十年心动,岂是能容得下分离的?” 十年心动? 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吗? 黎司晚诧异的看向韵娘,韵娘满眼担忧。 “他不该跟我去。” 夏侯宿唇角轻勾,“就像他说的,你拦不住他,事实上,谁也拦不住。” 第98章看我的眼睛,我动心的姑娘在里面 韩处的确无人拦得住,但其实,也无人拦他。 黎司晚私心里想要韵娘有人保护,夏侯宿知晓韩处的决心不会阻拦,甚至于,绥王妃都出乎意料的,不仅表达了同意,还亲自开始准备了行囊。 韵娘的心,都快被融化了。 不仅是韵娘,即便是黎司晚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到了莫大的温暖。 人心,总还是美好的。 一晃几日过去,也到了冬猎的日子。 黎司晚跟着夏侯宿随众人启行,一同去了环伺山。 雪山延绵,美不胜收。 但黎司晚的兴致,却不在美景上。 因为苏逍遥也来了。 阔别这么久,她总算有了见到苏逍遥的机会。 有夏侯宿的安排,黎司晚在夜间同苏逍遥见了面。 “一切进行的可还顺利?” “说出来你都不信,那可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此前是皇后召我进宫,我意外见了太后,太后觉得我的手艺该好好利用,便特立的靓容坊,还给我安排了不少人,专程让我教学美容技巧,好在宫中盛行。” “那你可真是顺风顺水啊,现在你在宫里已经是站稳了,那接下来的计划?” “我是觉着,可以不必有什么计划了,只要我在宫里,而且还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只要有我在,即便是现在的身份,也能将所有靠近太后的花花草草都灭了,既然无人能近太后的身,后续一切便就都解决了。” “是啊,曲线救国,而且也好施行。” 黎司晚这算是放了心。 毕竟就这么一个老乡,要是死了,还是很不是滋味的。 两人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注意到一侧夏侯宿的神色变化。 对于他们来说,夏侯宿现在已经完全是自己人,没有什么需要瞒着他的。 但他疑惑的是,“你...盯着太后做什么?” 关于苏逍遥的任务,黎司晚还是没有告诉夏侯宿的。 毕竟太荒诞了。 没有回答夏侯宿的问题,苏逍遥还立马转移了话题。 “明日他们狩猎,我们这些文弱的,便可以自行游玩,所以我想着,明日带你见一个人。” 这话一出,黎司晚八卦之魂立马觉醒。 “是不是你让调查的那位小宫女?” 苏逍遥难得有些红了脸,“她叫小枳,如今是太后宫里的人,太后还会时不时让她来靓容坊帮忙,一来二去的,我觉得她很不错。” “我看你是看上人家了吧。” 黎司晚轻笑一声,随即又道,“不过按我们查到的信息,她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你要是不能对人负责,可就别去招惹人家。” “我绝对是认真的,我发誓,只是...我倒是想对人负责,可人也不让啊!” 一听这话,黎司晚瞬间明白过来。 “不是吧苏逍遥,你单恋啊!” “咳,只是时间还短,一切都还尚早而已,她就是太孤单了,所以想让你见见她,和她交个朋友。” “听你这话的意思,这小枳也不是一般人啊。” “怎么说呢?唉,明天你见了就知道了!” 黎司晚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但苏逍遥不能久留,便先行回去了。 黎司晚和夏侯宿坐在亭子里,看着月光映照在雪地,好似白练纵横,彼此的模样都被照得很是清晰通透。 “真没想到,苏逍遥这么快就动了心。” “动心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与时间没什么关系?” “是吗?” “是啊,有的心动只需要一个回眸或是一抹笑意,但有的即便相伴数十年,也未必能有那一瞬的心动。” 说这话时,夏侯宿的目光一直落在黎司晚的身上,眼神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但黎司晚却没有注意到,反而专注点在别的地方。 “啧,你好像很懂哦,难不成,你对人动过心?” “是啊,动过心。” 黎司晚心头一怔,有些莫名的酸涩。 “是谁?” 夏侯宿沉默,看着黎司晚许久,才一声叹息。 “她是个不知情趣的笨丫头,不说也罢!” 夏侯宿说完便站起身来,“有些凉,该回去了!” “嗯。” 黎司晚起身跟上,虽然和夏侯宿并肩而行,但却明显心不在焉。 他对别人动过心。 他还亲昵地称呼那姑娘为笨丫头! 黎司晚心里憋得慌。 “夏侯宿,那女孩什么样?” “与众不同。” “怎么与众不同?” “就...与众不同到,独一无二。” “是谁啊,我认识吗?” “认识,而且,你还很熟悉。” 黎司晚一愣,诧异的看向夏侯宿。 “不是吧,你难道,也喜欢韵娘?” 夏侯宿一个白眼过去,黎司晚才摇摇头,“朋友妻不可欺,难道...是吴心?” 见夏侯宿无语的神色,黎司晚又想了想。 她熟悉的人就那么两个。 “难道是...井月?” 夏侯宿终于无奈地停下了脚步。 转身看向黎司晚,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我的眼睛。” 黎司晚抬眸,盯上他的双眼。 “眼睛怎么了?” “看见了吗?我动心的姑娘在里面。” 黎司晚一愣,“眼睛里?” 她不由得凑上前去,还真认真的盯上他的眼睛。 当看见他眼底她的倒影时,脑海里好似划过一道闪电。 不是吧! 说的是她? 见黎司晚愣住,夏侯宿勾唇一笑,倾身到她的身前。 “所以晚晚,你为何那么在意我动心的姑娘是谁?” 一句话让黎司晚的惊讶烟消云散。 原来只是逗她。 黎司晚松了口气,却莫名有些失落。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不过夏侯宿,你真的...有没有动心的姑娘?” 见黎司晚眼底纯净,夏侯宿一声叹息。 “再等等吧。” 现在还不是时机。 在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活下去之前,有些心意,只能他自己知道。 所以再等等。 等他能活下去,那他便第一时间到她的面前,告诉她。 所有心动,皆为她一人。 但这句再等等,落到黎司晚的耳中,便成了再等等看有没有心动的姑娘。 也就是说,如今他没有心动的姑娘。 黎司晚只觉又放心又失落。 五味陈杂,奇怪得很。 见黎司晚情绪不稳,夏侯宿回头问她。 “苏逍遥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秘密!” “我都不能知道?” “不能。” “为何?不是说要坦诚相待的吗?” “这个真不能,因为...太丢脸了!” ...... 第99章肆意张狂,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关于苏逍遥那丢人的任务,最终黎司晚还是妥协,告诉了夏侯宿。 她承认她嘴不严。 可当大把的银票放到她面前时,她自然是要钱。 夏侯宿得知之后,先是愣住,随即笑了好一阵儿。 黎司晚无奈,都能想到明日夏侯宿见到苏逍遥的场景。 但无妨,她的钱很香。 还管苏逍遥的死活做什么? 第二日一早,冬猎便开始了。 黎司晚随着前去观礼,狩猎开始之后,武将少年们便开始了意气风发的肆意,官眷们则是闲聊等待,也有不少前去四周闲逛。 夏侯宿身份特殊,只得随着一起进入围猎。 黎司晚则在吴心的随身保护下,去了后山。 那是和苏逍遥约好的地方。 到了后山,远远地便看见苏逍遥站在一侧的梅花树下。 他的身侧,女子一袭简单的宫装,但容颜清丽难掩,周身那种悲凉之气与生俱来。 “你们来啦!” 见黎司晚和吴心,苏逍遥立马笑了起来,黎司晚也快步走了过去。 苏逍遥朝着双方介绍。 “这位是小枳。” “小枳,这位是黎大小姐,这位是吴心,我们都是旧识。” 双方轻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气氛有些古怪,但黎司晚毕竟也算是个社牛,很快便活跃了气氛,和小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简单聊了一会儿,黎司晚的确感觉到了她的孤单。 悲凉到对这个世界,好似并没有什么兴趣一般。 只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 但就在看见鹰翱长空,小枳的眼底深处,黎司晚看见了欲望。 那是对自由的向往。 甚至于,是突破禁锢的渴望。 她的囚笼,是皇宫吗? 黎司晚没法问,但却有了想法。 “小枳,你想骑马吗?” 小枳摇了摇头。 “不是你看见的这种骑马,而是浩瀚天地任我行的那种。” “浩瀚天地,任我行?” 小枳眼底有些动容憧憬,黎司晚继续道,“改日你随苏逍遥出宫来,我带你去。” 苏逍遥见状也赶紧附和,“没错,我们带你去。” 黎司晚的笑意向来如阳光般明媚,看见的人,心头皆是暖意。 小枳也不例外。 “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都是朋友,自该如此。” “朋友!” 小枳嘴里呢喃着念出这两个字,却没有后话。 由于小枳是太后身侧的近身宫女,不能离开太久,短暂待了一会儿过后,便又匆匆离开。 一场会面就此结束。 黎司晚却看着小枳的背影,皱起了眉。 吴心见状,有些疑惑,“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小枳也是个有故事的姑娘。” “什么故事?” “不清楚,就是莫名有这种感觉罢了。” 区区城墙,对于一个宫女而言,不会有那么大的禁锢。 她身上的禁锢,来自他处。 正想着,身后却突然响起了马蹄声,还很多。 黎司晚心底突地涌现出不安。 这里是后山,并不是围猎的场所,怎么会有快马而来? “在那边,堵住它。” 黎司晚回头之时,只见两只麋鹿竟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 它身后紧随着数道身影。 最重要的是,两支箭羽正追随着麋鹿而来。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麋鹿却突地转了道,那箭羽便径直射向了麋鹿之后的黎司晚。 “小心!” 马背上的人似乎也没料到此处有人,眼看箭羽就要误伤,吓得开口高喝。 但这个对于吴心来说并不算什么。 身影一飞腾空,伸手间直接将两支箭羽稳稳接在了手中。 徒手接箭羽。 这一幕不得不说,真是飒。 黎司晚都差点被吴心迷到了。 更别说焦心而来的儿郎。 为首的男子一到黎司晚身前就赶紧下马。 “姑娘恕罪,是秦睿鲁莽,差点伤了姑娘。” “秦睿?” 黎司晚一愣,此人她听夏侯宿说过。 文采卓然,为人清正。 可是... “你不是文状元吗?怎么...” 见黎司晚这般,秦睿轻笑道,“君子六艺,也可文武双全。” 很有道理。 秦睿生的清秀,又很谦逊温和,给人的感觉特别的舒服。 “吴心,箭羽还给他吧!” 吴心将箭羽递了过去,秦睿的目光和吴心一个交错,眼底流光瞬间四起,被黎司晚看得真切。 不是真的是...一见钟情? 黎司晚偷笑,但之后又一声叹息。 吴心心有所属。 这状元郎晚了一步啊! “这里并不是围猎之地,你们怎么到这里来?” 吴心的话是重点,但秦睿也面露疑惑。 “这点我也很奇怪,围猎场都是由铁网围定的固定区域,并不包括后山,但今日我们追捕这两只麋鹿时,却发现临近后山的铁网是开着的,当时正在兴头上,便也没有注意,如今想起来,确实有些蹊跷。” 黎司晚神色微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如此,秦大人还是先行前去细细查看一番,避免有别的疏漏,酿成祸端。” “姑娘说的是,秦某先告辞了。” 秦睿赶紧转身离开,黎司晚和吴心对视一眼,也赶紧动身离开了后山。 她身上如今也有不少双眼睛盯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可是怕死得很。 众人围猎,等待的官眷们便都留在清峪殿中。 黎司晚也回了殿中,静静坐在了角落里。 “咦,宿小侯爷怎么回来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以宿小侯爷的身手,若真的尽力,这东萧王爷的脸可就要挂不住了,自然是要早些回来,给好台阶啊!” “也是,毕竟还是要顾及两国邦交嘛。” 黎司晚坐下没多久,议论声就响了起来。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夏侯宿和韩处正有说有笑的走了回来。 高马健硕,夏侯宿一袭雪白貂裘,墨发高束,但在如此雪中,竟没有分毫的清冷,反而意气风发,炙热难挡。 尤其他肆意的笑容,开怀的神色,落在黎司晚的眼底,皆和曾经见过的画像交迭重合。 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吧。 活在阳光下肆意张狂,自由肆意。 而不是病弱苍白。 黎司晚衣袖下的手缓缓收紧,她一定要留住他如今的模样。 往后余生,皆要如此。 黎司晚目光凝视,夏侯宿也似是有感应一般。 一眼便在人群之中,准确无误地看见了黎司晚。 等到翻身下马,更是径直走到了黎司晚的身前。 “怎么样?冷吗?” “不冷。” 两人对视而笑,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底,皆成了羡慕。 只有高座之侧,邵阳沉了脸色,给了一侧侍女一个眼神。 晚宴之际,便是动手时机。 第100章让黎司晚做妾? 在众人灼热的目光里,黎司晚实在有些受不住,便和夏侯宿去了外面。 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坐下,黎司晚便将麋鹿一事告诉了夏侯宿。 当然除了差点被箭射伤这事隐瞒了下来。 她不想让夏侯宿担心。 夏侯宿听完本来有些紧张,可听见秦睿已经前去处理,便也放下心来。 “秦睿,是你的人?” 黎司晚大概猜测到了。 只不过夏侯宿却摇了摇头,“他是个好官,好人才,这样的人,不该被阵营左右。” 不是他的人。 夏侯宿也是个惜才之人。 “今日阳光不错,想四处看看吗?” 夏侯宿看了看茂林,黎司晚却是担心地看向夏侯宿。 “你刚从外回来,还是在殿中暖一暖吧。” “不必,最近我的身体好得很。” 说罢,便伸手拉住黎司晚,朝着一侧的高马走去。 “我们骑马去?” “那是自然,这林子这么大,走路我可吃不消。” 黎司晚知道他其实是心疼她,也没有反驳,翻身上了马。 夏侯宿则是坐到她的身后,将缰绳放进她的手里。 黎司晚挑眉轻笑,“你敢信任我?” “我这条命就是当初你颠簸着救下来的,如今你马术有成,我还害怕什么?” “也是,那你可坐稳喽!” 黎司晚轻笑拍马,快马瞬间飞奔而出。 马上黎司晚英姿飒爽,丝毫看不出是新学的骑马,完全不逊儿郎。 两人策马而去的场景落在众人眼底,又变成了艳羡。 但其实,黎司晚策马也就跑了一小段。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跑太快就太冷。 所以最后,黎司晚和夏侯宿就这么任由马儿缓慢游走在林间。 虽是白雪皑皑,但阳光下倒也不觉得冷。 满目美景,身后还有夏侯宿的温暖,黎司晚只觉得心底都是暖的。 她甚至有些憧憬,有朝一日,大河山川,与他同行的画面。 “夏侯宿,若一切都结束之后,你想做什么?” 这话倒是让夏侯宿一愣。 毕竟他从未想过结束之后要去做些什么。 他所想的,都是在生命结束之前,结束那一切。 “你呢?你想做什么?” “挣钱,然后拿着钱,周游世界,就是不知道,如今的世界,能不能无所顾忌的游走。” “至少南冀国和东萧国,近年来是不会再有纷争的。” 感受到黎司晚语气里的向往,夏侯宿眼底神色流转。 他也想,也想有这样的机会,周游世界,和她一起。 就像现在这样。 黎司晚和夏侯宿在围猎场外转了好大一圈,之后才回了住所。 晚宴众人都要参加,黎司晚也简单收拾一番,和夏侯宿一同出席。 这次,黎司晚总算是见到了苏逍遥的绯闻女主。 太后一身雍容,虽说年岁的确有些高,但那一身气度依旧典雅。 两国之宴席,一派宏大和睦。 众人对聊恭维,黎司晚则是依旧猫在一处。 只管着吃喝。 但总有些目光,不安分的落到她的身上。 一转头,是宋祁钰。 又一转头,是宋丰胜。 再一转头,是邵阳。 唉... 树敌有些多啊! 黎司晚暗自叹息。 “圣上,此番我同恒王来朝,一来是向贵国表达友善合盟之意,二来,也是另有一事,请圣上裁决。” 邵阳突地开口,黎司晚心底咯噔一下,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邵阳长公主,但说无妨。” “自古以来,两国合盟最好的方式,便是交换质子和结为姻亲,如今质子已然归国,为维系两国友好,我朝的意思,是愿与贵国缔结姻亲。” 联姻。 这的确是通用的法子。 “缔结姻亲,我朝自是乐意,只不过,朕膝下只有一女,如今也不过才十四,还未到议亲之年,而据朕所知贵国圣上并无皇嗣,各位王爷也都已有妻室。” “这点圣上不必忧心,此番姻亲不涉及小公主殿下,由我亲自完成。” 什么? 邵阳长公主亲自联姻? 众人大惊,而黎司晚却是下意识看向了夏侯宿。 果不其然,邵阳紧接着便转头看向夏侯宿。 “圣上有所不知,我曾在游历之时,为宿小侯爷所救,当时与宿小侯爷共处多日,新生倾慕,如今圣上若能成全,于公,是于两国有益,于私,也是成全我的心意。”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夏侯宿和黎司晚的婚约是圣上亲旨赐婚,而且已然定亲了。 如今他未来的妻子就坐在身侧,这邵阳还来横插一脚,着实令人费解。 黎司晚整个脸都黑了,差点从座椅上蹦起来。 好家伙,这是当她不存在啊。 直接硬抢? 就在这时,黎司晚手心一暖,夏侯宿已经伸手,温柔握住她的手。 等她回头时,夏侯宿轻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 随即站起身来。 “圣上,微臣承蒙圣恩赐婚,已然和晚晚情投意合,我朝男儿皆是重情重义,所以臣此一生,只有晚晚一个妻子,非她不娶。” 夏侯宿神色决然坚定,他对黎司晚的宠爱众人也都看在眼里。 因此此话一出,便有不少人开口劝阻。 “宿小侯爷所言非虚,他与黎大小姐的婚约,乃圣意赐婚,不可忽而作废。” “联姻虽为国事,但若夫妻不合,亦会影响两国之交,因此姻亲之人,不求情投意合,至少要和睦相处,宿小侯爷心有所爱,便不合适。” “没错,联姻大事,还请长公主莫要因自己的私情,影响大局。” 众人上奏,场面一时有些焦灼。 邵阳却丝毫没有被这些言论影响,继续看向夏侯宿。 “宿小侯爷,他们说我因私情求姻亲,是影响大局,那你因私情拒婚,岂不也是影响大局?” “长公主此番来我朝,是送锅的吗?但这锅,我们阿宿可不背!” 被议论的当事人总算开了口。 黎司晚知道夏侯宿一心想要帮她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但她的性子,从来不是躲在人后的。 起身朝着长公主行了个礼,之后才开口,“我被赐婚在前,且与阿宿已然定亲,你明知我二人情投意合,还故意求此姻亲,我真不知长公主是真心爱慕阿宿而动了私心,还是故意为难圣上,让两国失和?” 仅仅一句,合情合理。 同时将邵阳想甩过来的锅原封不动地甩了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本就是异国之人,互有猜疑,如今被黎司晚这般引导,更是被放大了。 黎司晚也知道,两国邦交势在必行,不会因为区区一个联姻而破坏。 她就是故意的。 用大局舆论,逼她自行下台阶。 邵阳的脸色变了又变,看向黎司晚的眼神都沉了下来。 “黎大小姐真是生了张利嘴啊!” “长公主过奖了,可惜啊,比不得长公主身份尊贵。” 一句暗讽,让邵阳握紧了拳头。 随即眼底光亮划过,不由得一声轻笑。 “你既与宿小侯爷两情相悦,我便也不拆散你们了。”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放弃时,她唇角的笑意越发扎眼。 “但国事之重不可儿戏,我身为长公主更是不能忘掉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和亲一事势在必行,不如,你我共同入府,你继续与宿小侯爷恩爱情长,我只为国之大局有个名分,至于这名分嘛...” 邵阳一声叹息,好似颇为无奈的模样。 “就像你说的,毕竟我是一国长公主,代表的是国家的颜面,所以只能委屈委屈黎大小姐,我为正,你为妾。” 第101章凭你也配?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被震惊。 现场更是寂静下来,众人一边看着夏侯宿和黎司晚的神色,一边观察圣上的态度,连大气都不敢出。 邵阳见状,更是得寸进尺。 “怎么?你不愿意吗?既是深爱,又何必在意名分,我虽为正,也不过只是虚有其名,都是为了两国友好而已,你不会这点度量和大局,都没有吧!” “咔嚓...” 邵阳话音刚落,夏侯宿手里握着的酒杯顷刻而碎。 “让她做妾,凭你也配!” 简单一句话,现场氛围瞬间凉了个彻底。 “阿宿!” 黎司晚被他手心涌出的血迹吓了一跳,准备拉过他的手处理却被他躲过,另一只紧握着她的手。 “本侯已经说过了,今生非晚晚不娶,且只她一个妻子,绝不纳妾,即便是长公主要入我侯府为妾,本侯也绝不答应!” 一句话,既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又还击了长公主羞辱黎司晚之过。 转而又看向圣上。 “圣上,两国邦交,从来不止联姻这一条路,既都有合盟之心,共进互赢都是维系的法子,不必走如今不太平的路子,而且圣上是了解我的。” 夏侯宿话音刚落,一直没有说话的夏侯真站起身来。 “圣上,臣也赞同阿宿所说,保持合盟的法子有很多,更何况,今日之事,真的是东萧圣上的意思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邵阳身上。 不仅如此,还有大臣直接看向萧烁恒。 “恒王殿下,此事究竟是如何?” 萧烁恒微皱着眉头,起身正要开口,门口却传来了声音。 “要她黎司晚做妾,绝无可能!” 是刚刚因更衣离开宴席的皇后,身侧还跟着柳昭。 皇后气势凌人,隐约里还带着怒气,柳昭更是。 在皇后走上高座时,柳昭走到黎司晚的身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侯府的少夫人,永远只有晚儿一人,长公主身份尊贵,侯府怕是容不下您这般尊贵之人。” “尊贵?他东萧公主尊贵,难道我朝公主便不珍贵吗?” 我朝公主? 众人一愣。 皇后却朝着圣上跪拜而下。 “圣上,臣妾这些时日多宣晚儿入宫相伴,对其可谓是十分喜爱,欲收晚儿为义女,还请圣上成全。” 当场认女,这是在打邵阳的脸。 圣上眉头紧锁,还未说话,邵阳却是一声冷笑,“这便是贵国想要合盟的态度吗?” “这话也是本宫想要问长公主的,这是你想要合盟的态度吗?” 皇后怒怼一句,圣上到底也是个有血性的,伸手将皇后扶了起来。 “朕准了!” 一句准了,既是给了黎司晚公主的身份,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众人见状,立马起身行礼,“圣上英明!” 此举一出,萧烁恒立马圆场,“恭喜圣上喜得公主。” 一场闹剧到此为止,宴席继续,黎司晚却莫名其妙成了公主。 但这些都不能让她在乎。 她在乎的,只有夏侯宿的手。 拉着夏侯宿去了偏殿,小心翼翼的帮他清理伤口。 夏侯宿却突地握上她的手,“对不起。” “嗯?” 黎司晚一愣,夏侯宿满眼愧疚,“都是因为我,让你大庭广众被人侮辱。” “这有什么,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而已,我不在乎。” 黎司晚的确不在乎,更多难听的话,她自小也听过不少。 “别动了,我先好好给你包扎一下,这么大气性做什么!” 黎司晚嘟囔着,但她知道,夏侯宿之所以这般生气,不过是因为护着她。 黎司晚很是温柔地帮他将手包扎起来,夏侯宿就这么看着她,眼底神色流转,愧疚愤怒心疼... 无数的情绪纠缠着,难以理清。 只等门口传来脚步声,这才让夏侯宿回神。 “见过皇后娘娘。” 两人赶紧行礼,皇后却笑着道,“你已经是公主了,还叫我皇后?” 一侧跟着的柳昭笑着道,“傻丫头,叫母后。” 母后! 这个词对黎司晚来说太过陌生。 即便面对眼前和蔼亲切的皇后,她也叫不出口。 皇后倒也不介意,还和柳昭说笑。 “这下好了,我们姐妹,可都是她的母亲了!” 两人说笑着在一侧坐下。 黎司晚思虑一番,还是看向皇后,开了口。 “皇后娘娘,我有一个问题,还请娘娘解答。” 皇后浅笑着,“你说。” “皇后娘娘为何对我这般好?我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自然是你与我投缘,我见你也喜欢得紧,你知道的,我此生是没有儿女的命数,所以想要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本是想问过你的意思,刚刚一时情急,便直接说出了口。” “仅是如此?” “当然,还有阿昭的缘故,我同阿昭是自小相识的情分,你是她半个女儿,我自然也要疼你。” 解释的倒是合理,但黎司晚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太对劲。 仅是喜欢,没必要安排人保护她的地步吧。 但皇后既然不想说,她自然也是问不出来的。 黎司晚便也没有再多问,而是颔首行礼。 “今日,多谢娘娘相救之恩。” 见黎司晚依旧对她生疏,皇后有些失落,但却也笑着道,“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去,至于东萧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们都会处理好的。” 皇后简单叮嘱了几句,就让黎司晚和夏侯宿回了住所。 一路上,黎司晚越想越觉得不对。 不仅仅是皇后的事,更多的,是邵阳今日的行为。 “阿宿,据我了解,邵阳此人睿智通透,城府很深,但她今日,为何这般所为?” “她故意的。” 夏侯宿一句话,黎司晚一愣。 故意的? 与此同时,东萧使团居住的殿宇之中,萧烁恒一脸无奈又着急地看向邵阳。 “阿姐,你今日在晚宴上,到底是怎么了?什么姻亲,什么宿小侯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邵阳坐在一侧,浑身没有丝毫紧迫和生气,反而悠闲地喝起了茶。 “阿姐,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了那宿小侯爷?即便如此,也不能耽误国之大事啊!” “怎么?你也觉得,我是为了私情去提的姻亲?”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你阿姐可不是个执着于情情爱爱的人,我是故意提的此事。” “为何?” “你可记得,你此番来南冀国,主要任务是什么?” “谈合盟之事,还有...” 萧烁恒这才反应过来,“我们此番前来,是有所求,想请南冀国开运河商道。” “没错,运河商道,既是两国经济繁荣的共同之路,却也是兵变隐患,且于我国之利要更大一些,所以南冀圣上不会轻易答应,但今日我这般一闹,他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若下次再直接拒绝我们的提议,便会显得刻意,不想合盟一般,所以他定会有所顾虑,这便是我们的机会,权衡利弊,加以游说,成功的几率便会更大一些。” 说罢,邵阳抬了抬眉,“当然,我也确实是想故意恶心他们。” “阿姐还是放不下宿小侯爷?” “一个男人而已,没什么放不下的,但他敢当众羞辱我,那我便也不会忍气吞声。” “阿姐想做什么?可别...” “我知道,不会有损合盟一事,只是我也得让他不痛快才是!” 邵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看向月色,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第102章秀儿 月色如霜,清凉寂静。 房间里火炉温暖,黎司晚听完夏侯宿的解释,有些惊讶。 “这背后,竟还有这样的隐秘,那如此说来,这邵阳其实也是为国谋划,倒不那么可恨了!” 黎司晚说完,又抬眸看向夏侯宿,“你既然知道她的目的,刚刚为何还这般生气,手都伤了。” “忍不住。” “嗯?” “她无论如何对我都没关系,却不能侮辱你,一个字也不行。” 一句话,黎司晚心底一暖,而夏侯宿转念一想,也想起了黎司晚愤而为他反驳的模样,学着黎司晚刚刚疑惑的模样,反问道。 “晚晚,那你当时,为何要回骂她?” “她想将不顾大局的锅扔给你,我自然是要扔回去的,哪能让别人欺负了你!” 话语脱口而出,夏侯宿却浅笑温柔。 “是啊,怎么能让人欺负了你?” 这便是他们维护彼此的理由。 是一样的理由。 黎司晚唇角轻笑,“那也不能弄伤自己,疼吗?” 夏侯宿眼底划过一抹狡黠,慵懒的往一侧靠了靠,“疼。” 说着,还故意伸手去够那汤药碗里的勺子。 看他笨重的模样,黎司晚无奈,只好端起汤碗,“我喂你吧!” “不麻烦吧!” “不麻烦。” 黎司晚很是温柔地一勺一勺喂着,也就没注意到夏侯宿逐渐上扬的唇角。 一番闹剧在第二圣旨下达时彻底落幕。 黎司晚被封嘉月公主,至于联姻一事,圣上也承诺此事必成,只不过未定人选,待来日与东萧圣上商议再定。 但黎司晚知道,联姻势在必行,而联姻之人,会是宋听雪。 因为原著所写的,就是宋听雪联姻东萧的故事。 冬猎持续了三日,之后倒也算是平静。 等回到京都城,使团便着手离京归国之事。 黎司晚也帮着韵娘准备着行李。 一想到要分别,也有许多不舍。 不过有韩处同行,她也放心。 年关将至,黎司晚回归老本行,和井月吴心带着药材银钱,特意走访周边的村落,为他们治病援助,让百姓们能过个好年。 但却意外遇见了熟人。 “方太医,好巧啊!” “此前便听闻医仙姑娘总来这些村落义诊,实乃我们医学典范,我便也效仿一番。” “方太医过奖了,都是为了心中理念,应该的。” 黎司晚看了看方元,“方太医一个人来的?” “没有,我的帮手回城取药材了,还未回来。” “我们带的药材够多,用我们的吧。” 黎司晚还回头朝井月招了招手,“井月,你过来帮帮方太医吧,吴心过来帮我。” 井月性子冷淡,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没有其他表情。 方元倒是温柔道谢,“那便有劳井姑娘了。” 两队分道,黎司晚和吴心在西侧,方元和井月在东侧。 两相配合,帮着众人治病医伤。 差不多大半日的时间,便尽数处理完了。 黎司晚又安排了下去分发银钱,自己倒是乐得自在,累的坐在一侧的茅草屋里闭眼小憩。 隐约中听着脚步声传来,黎司晚眼也不抬,“这么快就分完了?” 没人回答她。 黎司晚心底涌现一股不安,正当她睁开眼睛时,迎接她的,是套头麻袋。 “嗷呜...” 黎司晚求救声来不及发出,哑穴便被人点中。 就这样,她被裹在麻袋里,直接被人扛走,随即还被扔上了马车。 马车颠簸,快速离去,黎司晚无语。 不是说有人暗中保护她的吗? 人呢? 还是说,他们也想找到幕后黑手一锅端了? 想到这里,黎司晚觉得也合情合理。 她挣脱不开,干脆闭眼静下心来,听着沿途的动静。 马车走了许久,之后在一处寂静之处停了下来。 她被粗暴的扛下马车,之后扔到了地上。 等到麻袋被打开,黎司晚已经身处在了一处断崖边,而她身前不远处,软塌精致,邵阳正慵懒侧坐在上面。 手中还端着一杯清茶,可是个悠闲。 目光落到黎司晚身上,打量一番,随即看了看身侧的侍女。 “去把她的簪子取下来,还有一只鞋。” 两个侍卫押着黎司晚,黎司晚不得动弹,只能任由侍女拔了她的簪子,还脱了她的鞋。 “把簪子送去侯府,把鞋放到崖边。” 邵阳这一顿操作莫名其妙,邵阳却笑了笑道,“我还未离开京都城,你便敢独自跑出城外来,是真的以为夏侯宿能盯得住我?” “长公主想脱身,自然是简单的,只是我好奇的是,长公主何须自己动手?” “那还不是因为在这京都城里没有趁手的刀,而且啊,你毕竟娇嫩,万一借的刀没个分寸,可就不好玩儿了。” “你既不想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又吓不到我。” 这话一出,邵阳神色一沉,“我最讨厌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而且,谁说我不杀你!” 一个挥手,两个大汉便拎着黎司晚朝着悬崖走去。 黎司晚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虽然猜测邵阳不会杀她,但还是有些心慌。 “喂,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跳下去啦!” 黎司晚朝着虚无的空气叫了一声。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寂。 邵阳看了看四周,不由得一声冷笑,起身走到黎司晚的身前。 “喂,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这糊弄我?” 话音刚落,劲风突起,只听闷哼声传来,黎司晚再回头时,那大汉和侍女已经躺在了地上。 而她身侧,已经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速度之快,黎司晚甚至都不知道他从哪儿出来的。 下一瞬,他一掌直击邵阳。 黎司晚心头一颤,“不可!” 不过黑衣人明显也不是要下杀手,将邵阳推下悬崖的瞬间,又拽着她的手臂,还很“体贴”地将她的手放到一小棵歪脖子树干上。 “可抓好了!” 语气好听又轻巧,随即便侧头看了黎司晚一眼。 不等黎司晚反应,他身影一闪,又消失不见。 黎司晚愣了。 这寒家的人,都这么与众不同吗? 也是,当初知道寒家有人暗中保护她之后,夏侯宿都觉得放心不少。 他本来也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她,却被对方打了回来。 说是他在还有别人,是对他的侮辱。 就此,她身后暗处,就他一枝独秀。 嗯...确实秀。 “黎司晚,发什么愣,救我啊!” 声音从下面传出,黎司晚这才反应过来。 对哦,悬崖还吊着一个呢。 第103章一个男人而已 黎司晚不紧不慢,在崖边蹲下身子,“长公主,麻烦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你求我救你,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黎司晚,我要是死了,你们可没法向东萧交代,到时候两国战起,你可就是国之罪人。” “你当我傻啊,现下两国都决意合盟,才不会为你一人生死而大动干戈了,而且,你惦记我未婚夫在前,又抓我在后,怎么看我俩都是敌人吧,我有什么理由救你啊,我就该看着你掉下去,才解恨。” 黎司晚说着,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邵阳。 “不过嘛,我向来心地善良,你若是求我,我还可以考虑救救你。” 黎司晚阴阳怪气的模样气得邵阳眼前发黑,但身下就是万丈深渊。 “黎司晚,我真的没力气了,你别开玩笑了,我...” 不等邵阳说完,手里突然脱力。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扎进深渊就此丢了性命时,上空的手紧紧抓住了她。 邵阳抬头,就看见黎司晚拼力抓着她,紧皱着眉头,费力趴在崖边,明明自己眼里有着恐惧,却还用力抓着她。 “你怎么不管啊!” 黎司晚本身力气就不小,还想着暗处的人不会真的放任邵阳掉下去,这才悠然看戏。 谁知道邵阳真的要掉下去了,那人竟没出现。 看着这样救她的黎司晚,邵阳心底有些触动。 “你拉不动我的,不放手的话,会被我带下去的。” 邵阳这话一出,黎司晚直接骂道。 “我能不知道吗?你别激我,我可真的会放手的。” 说完,又加手将她拽住,“你是死的吗?顺着树干往上爬不会啊!” 邵阳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借着黎司晚的力道,顺着树干向上用力。 黎司晚也是拼尽了所有力气,最终才将邵阳拉了上来。 两人都躺在崖边惊魂未定,喘着粗气。 等回头看见对方的时候,都不由得噗嗤一笑。 而就在这时,那黑衣人突地又出现在她们上空。 看着两人点了点头。 黎司晚那暴躁脾气,一个跃身就站了起来。 正要破口大骂,却又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黎司晚快要抓狂了。 就心里有口气憋着出不来的感觉。 邵阳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好了,过来喝杯茶吧!” 两人一身狼狈,刚刚还敌对的两人,此刻坐在一侧喝起了茶。 “我刚刚可是救了你的命,你都不谢谢我的吗?” “多谢你,不过刚刚你是真的会掉下去的。” “不会的,我若掉下去,那家伙会交不了差。” 否则她才不会那么危险地去救邵阳。 什么关系啊去拼命。 黎司晚的坦诚倒是让邵阳笑了。 “你不该是拿着救命之恩,同我谋取好处吗?” “你又不是傻子,我同你耍这心眼做什么?” “你倒是挺有意思的,我有点喜欢你了!” “可别,我说长公主,你能不能不要总把目光放到我们这一家身上,一会儿喜欢未婚夫,一会儿喜欢未婚妻的。” 黎司晚生动的神色加上那语气,邵阳再次被都逗笑。 “本也看不上你们,只不过你们那般侮辱我,我想出出气罢了!” “那不也是你先找的事儿?” 黎司晚说着,还指了指崖边,“也是你把我绑过来的。” “那不是想吓吓夏侯宿,让他也惊恐一番,解我心头之恨。” 看见崖边的鞋,黎司晚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要伪装成把我推下山崖的戏码,来刺激夏侯宿吧!” 邵阳没有说话,但神色已经确认了黎司晚的猜想。 黎司晚不禁笑了起来,“你说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这么幼稚啊!” 邵阳脸色一黑,“什么叫我这把年纪,我也才大你....不到十岁罢了。” 邵阳一脸傲娇,黎司晚笑着点了点头,“是是是,你最年轻了!” 之前黎司晚对邵阳是有误解的。 但到现下来看,她就是性子傲了点,做事任性了点,但其实并不坏。 而有了今日这一遭,邵阳对黎司晚也改了观。 她见过无数的官家女眷,其中也不乏有趣的。 但黎司晚这种,少之又少。 她不仅性子古灵精怪,还会心怀百姓,是个足以让人欣赏的女子。 “黎司晚,要我说,夏侯宿配不上你,不如,你跟我去东萧,我再给你找个好夫君?” “长公主这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你是想把我弄出去,然后自己有机可乘吧。” “你就这么看我的,一个男人而已,我承认,当初夏侯宿救我之时,我的确动了心,但此番来到京都,见他倾心与你,我便也不会自讨没趣,至于后来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都是为了国事罢了,我邵阳堂堂东萧国长公主,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怎么可能偏偏惦记一个心有所属不识趣的,我是真心想给你一个好夫君罢了。” “那我可多谢长公主,此事不必再多说了。” “没想到啊,你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原来也是情根深种啊!” 情根深种! 黎司晚一愣,她对夏侯宿? 不能,她生来不爱任何人,如今也是一样,只是把他当做... 朋友,家人罢了! 没错,就是这样! 黎司晚自顾自地想着,却没发现,自己的心似是控诉一般地跳动着。 “好了,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过两日我便要回东萧了,他日你若来东萧,我定好好招待你,给你找好多男人。” “啧,长公主这是在和我和解?” 邵阳轻笑,伸手举起了茶杯,“好啊,和解,你说的。” 两人笑着碰杯,黎司晚浅笑挑眉,“长公主可记得自己说的话,我若去东萧,肯定找你,不过男人就不必了!” “你是不必了,不过我倒想要个男人。” 黎司晚眉梢一皱,“我们可是刚和解,你总不会又想要我的男人吧!” “算是吧。” 邵阳指了指黎司晚身后,那虚空不见身影的地方。 “那个扔我下悬崖的家伙,我要他!” 话音刚落,黎司晚隐约听见一个踉跄。 但却有些为难,“长公主,这可不是我不乐意,只是这人,他不是我的人,不归我管啊。” “我不管,我就要他,你自己看着办。” “邵阳,你这是耍无赖。” “好你个死丫头,敢直呼我的名字?信不信我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 “你再说我老...” 第104章我们俩像女将军们没用的男人们 两个人成为敌人很简单,但成为朋友,也很简单。 在夏侯宿赶来时,邵阳已经离开。 只剩下黎司晚一人坐在崖边喝着茶吹着风,那叫一个惬意。 而听了黎司晚讲述了刚刚的事情,夏侯宿松了口气后,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 “什么意料之中?我和她成为朋友,在意料之中?” “嗯,因为无论什么人,在遇见你之后,很难不和你成为朋友。” 黎司晚觉得这话有拍马屁的成分。 可看见夏侯宿那认真的神色时,黎司晚心底微暖。 转头眨眨眼,笑着道,“夏侯宿,邵阳跟我说,若是以后去东萧,她招待我。” “嗯。” “她还要给我介绍好多男人。” “她敢!” 夏侯说完,将披风给黎司晚披上,紧紧系住衣带拉到自己身前。 “以后不准去东萧。” 清风起,头顶树梢雪花纷落。 沾染在两人的肩侧发间。 目光在半空交缠,黎司晚看见了夏侯宿眼底的身影。 那眼底的紧张和占有将她的身影包括,有那么一瞬,黎司晚也莫名有了一个想法。 那是从众人口中说出过,但她却没有放在心上的事情。 夏侯宿对她,动情了。 一想到这里,黎司晚的心底很是雀跃。 但却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只能认真看向夏侯宿,“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夏侯宿一愣,但看着黎司晚认真的眼神,真有种将心意尽数说出的冲动。 看着夏侯宿眼底神色流转,黎司晚试探性地道。 “你是不是...” “小姐!” 吴心的声音出现的时机的确是“精准”,黎司晚的话没有说完,就这么被打断了。 看着后面还跟着方元,黎司晚和夏侯宿只好分开。 “小姐你没事吧,我们回来就不见了你,可吓死我们了。” “没事,就是和邵阳聊了一会儿,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也好。” 黎司晚看了那断崖一眼,转身离开。 夏侯宿跟在她的身侧,适时伸手扶住她。 “小心。” 身后声音传来,黎司晚回头,就见方元正伸手搀扶井月,却被井月无视。 黎司晚眼底瞬间来了兴趣。 但却没有挑明。 转而倒是想到了那个秀儿。 “阿宿啊,皇后的人,是不是只有皇后能做主?” “那是自然。” “那回头我去求求皇后娘娘,把暗处那个秀儿送人吧,长公主可是很想要他呢!” 话音刚落,黎司晚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声响。 似乎,是人从树梢坠落,砸到地上的声音。 吴宇警惕地看向林中,夏侯宿却意料之中的笑了笑。 “那回头,我给你找个人补上。” “嗯,好。” 将秀儿送人,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送给邵阳是更不可能。 毕竟他国嫌隙,怎么可能安排这样一个人在身侧。 东萧使团离开时,黎司晚还专门去送了邵阳。 带了不少特产,让邵阳十分高兴。 而韵娘和韩处则是随行使团,离开,黎司晚依依不舍,等众人都出了城门许久,才回了天下第一楼。 “唉...” 看着天下第一楼,黎司晚一声叹息。 生意依旧火热,但主事的,却只剩下她一人。 苏逍遥入了宫,不知何时出来。 韵娘更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眼看着马上年关了,黎司晚更是要多出些注意,让天下第一楼和清弦阁再热一波。 乔瑶本就是商贾之女,商业之道十分精通,黎司晚便聘了她帮忙管理清弦阁,都是女子,也很方便。 加上夏侯宿安排的帮手,倒也轻松不少。 年关前几日,黎司晚更是被柳昭拉了过去,硬生生做了好些衣裳,又买了好些首饰,还把属于她的院子装饰的红火喜庆。 尚书府如今因为小三有孕的事情闹得乌烟瘴气,一直没能解决。 黎光耀的官职更是一降再降,黎司晚与他们也没有什么瓜葛,虽然被封公主也赐了宅院,但黎司晚还是决定要在侯府过年。 过年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隆重热闹的。 京都城已然陷入了一片火红之中。 黎司晚也跟着布置侯府,一时之间,她好似真的拥有了自己的家一般,温暖美好。 苏逍遥也很是出奇的出了宫,还带着小枳。 几人在天下第一楼聚了一番,之后黎司晚记着之前的承诺,看着阳光明媚,大地隐隐回春,便带着小枳出了城。 苏逍遥和夏侯宿随行,夏侯宿一见苏逍遥,就想起黎司晚说过的那个任务,一路憋笑憋得快要吐血。 黎司晚自然是不管的,等到了郊外,黎司晚便带着小枳骑上了马。 “现在,你可以感受一下自由了!”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小枳拉进缰绳,没有丝毫犹豫,策马便冲了出去。 这么猛? 是压抑了多久啊! 黎司晚微楞之后,也赶紧追了上去,两人并肩策马,四溢奔跑。 风里有着春日的味道,虽还带着寒气,却并不觉得刺骨。 这种自由又疯狂的感觉,黎司晚很喜欢。 小枳更是。 当看见小枳露出的笑意和眼底的欢喜时,黎司晚便觉得,这般做是对的。 “笑起来的小枳,这么好看啊!” 不远处,苏逍遥和夏侯宿坐在搭起的帐篷外,守着炭火烤着鱼。 看着肆意的两位姑娘,眼底皆是笑意。 过了许久,苏逍遥感觉有些不对劲。 转头看向夏侯宿,“宿小侯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嗯?什么?” 夏侯宿用手遮住自己那憋不住上扬的唇角,故作不知。 苏逍遥想了想,又指向黎司晚和小枳。 “你不觉得,我们俩特别像...女将军她们没用的男人们?” 夏侯宿眼皮一跳,随即却笑了。 “无用就无用吧,她开心便好。” 说着还细心的将鱼翻了个面,洒上细盐。 之后才看向一旁正看小枳入迷的苏逍遥。 “你若是在看下去,你真是没用的男人了。” “嗯?” “你鱼糊了!” “啊?” 苏逍遥这才反应过来,拿起鱼一阵扑腾。 “夏侯宿,你都知道翻自己的鱼,都不知道帮我翻一下的吗?” “晚晚只吃这条,你那条管我什么事?” “你...” “你自己无用,可别扯上我!” 夏侯宿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连黎司晚都是佩服的。 苏逍遥气得不行,但说说不过,打更打不过。 只能委屈巴巴的看向黎司晚,大声喊道。 “黎司晚,你男人欺负我,你管不管!” ...... 第105章在乎的温暖 声音传出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黎司晚的回应。 “你是废物吗?是男人就自己解决!” 苏逍遥脸色一黑,看向正笑得开怀的夏侯宿。 “哼,你们好一对豺狼虎豹!” 说罢就起身朝着小枳跑了过去。 “小枳他们欺负我!” 黎司晚正跟小枳渐渐朝这边过来,听闻这话不等小枳开口,她身下的马就喷出一口气。 “你看,马都不想理你。恭喜你,马不理。” 黎司晚说完扔下缰绳,两只马开始悠闲的吃着草。 黎司晚直奔夏侯宿,夏侯宿顺势递上烤好的鱼。 香料混合着鱼肉的香气刺激着味蕾。 “慢点吃,烫。” 夏侯宿掏出自己的帕子,包裹了握着的地方才给黎司晚。 苏逍遥刚要反击黎司晚,就见小枳走过来,瞬间忘了那点事,一心凑在小枳眼前。 “鱼。” 小枳拿到手一看,这鱼两面已经黑成碳,糊的彻底。 “火大了,火大了,里面的肉还能吃。” 苏逍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用小刀剔除糊的鱼肉。 “咳咳……哈哈哈,苏逍遥你怎么烤个鱼还能烤糊,怕不是有人烤鱼之意不在鱼吧。” 黎司晚一边撕扯热乎乎的鱼肉,一边揶揄苏逍遥。 苏逍遥脸皮厚,听闻这话只笑笑。 倒是本来清冷寒霜的小枳,脸似是透出了微微的红。 “小心呛着。” 夏侯宿贴心地帮黎司晚拍拍后背,黎司晚顺势将鱼肉递过去。 夏侯宿微愣,随后俯身就着咬了一块下来,那动作可是个自然。 黎司晚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目光在鱼和夏侯宿之间来回跳动着。 他刚刚...吃了她刚吃过的鱼? 心底跳动清晰,脸微微有些发烫。 侧眸之际,阳光顺着夏侯宿的身侧洒下,流光满身,圣洁脱尘。 而那薄唇轻勾,引得她竟莫名想要倾身上前。 美色诱人诚不欺她。 就在她双眼都快泛星星时,突然肩膀一重,黎司晚刚回神,就对上夏侯宿含笑的双眸。 “怎么傻了?” 正要出声,夏侯宿的脸陡然放大,他的气息喷洒在耳边。 “擦擦口水。” 声音好听的上扬,带着调笑意味。 黎司晚下意识伸手摸嘴角,什么都没有。 再抬眼,对上夏侯宿笑意明显的双眸。 微微拍了一下他。 夏侯宿低声笑起来,声音低醇磁性,勾人心弦。 黎司晚有些心虚地挪开眼,她怕再看下去,心底刚刚幻想的冲动会克制不住。 “喂喂,你们俩,我跟小枳还在这呢!” 苏逍遥仔细地剔完糊鱼肉,一扭脸又吃下一把狗粮。 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偏偏对面两人对他的话不以为意,苏逍遥正不快呢,一块鱼肉递到嘴边。 下一秒直接塞进他嘴里。 鱼肉嫩滑,三两下滑进喉咙。 苏逍遥还没反应过来,鱼肉已经下肚。 “小枳,你……”对我真好还没说完,就听那杀千刀的小侯爷轻轻咳嗽两声。 “咳咳咳,起风了,该回了吧。” 夏侯宿说完,无辜地看着苏逍遥。 “如果两位不介意,可以再多玩一会。” “那可不行,我刚刚和小枳说好了,要带她去院中说说话的。” 没等小枳说话,黎司晚就急吼吼地表明不同意。 苏逍遥:“……” 毁灭吧,他今天要杀两人! “好,也是该回去了。” 小枳清冷的开口,话音却格外柔软。 一行四人打道回府,回了别院,黎司晚又跟小枳聊了好一会儿,小枳这才和苏逍遥离开。 眼看着到了晚间,黎司晚和夏侯宿回了侯府。 刚到侯府,还没进门就被红色的东西撒满全身。 “过年这些天,进来出去的都要用这红小米撒撒,出入平安。” 柳昭笑着拉起黎司晚,“快进来,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一旁被忽视的夏侯宿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跟了上去。 平日侯府按规制作的八菜一汤,今天全都没了。 只弄个铜锅子,还有一盘盘生的菜肴。 “火锅?” 见状,黎司晚惊呼出声。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上回你说过。” “说这样弄得很好吃,我们也没试过,今天正好试试看。” 柳昭高兴极了,脸上笑意藏也藏不住。 更高兴的,莫过于黎司晚。 跨越时空的熟悉,也是别人从未有过的关切。 “你看这像不像你说的,不过那个底料厨子没弄出来。就用牛油,加鸡汤杏仁枸杞熬得。” 黎司晚的眼睛热热的,心中感动。 她当时不过随口说两句,没想到被记这么久。 “好,快坐下来吃吧。” 柳昭开心地拉着黎司晚坐下,“今日我们便自己吃,待明日你指点一番,我们就带上全府一起吃。” “好啊!” 火锅,就是要人多吃才热闹。 这顿火锅吃了许久,一直到吃撑才散场。 黎司晚满足的坐在亭子里,喝着山楂水。 夏侯宿吃完晚饭就神色匆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有些无聊的坐在石凳上。 看着月色映照湖中,如此美景,居然没有人跟她一起看,真是有些浪费。 黎司晚刚起身,就看夏侯宿过来。 “走吧。” “去哪儿?” 夏侯宿没有多说,伸手拉住黎司晚直奔花园中。 花园里藏着一众下人,正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头一次拿花,我这还不敢太用力。” “可不是,我提着这蓝灯笼,都是两指。” “好了,主子的吩咐只管照办就是。” 有丫鬟出声打断几人,远处隐隐传来脚步声,众人纷纷闭嘴,刹那间,静得连虫子的爬行声都清晰可见。 黎司晚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任由他牵着往花园去。 刚到花园门口,忽听一声口哨。 花园陡然亮起,五颜六色的灯笼穿插在雪梅之中,将花也映照得多彩起来。 黎司晚被这美景惊艳了,眼神中流露中的惊叹,也使夏侯宿心中暗喜。 她喜欢这番功夫就没有白费。 “晚晚……” 夏侯宿脸上神情认真起来,轻声叫她的名字。 黎司晚抬头对上他一双如水的眸子,温柔笑意,在这寒夜里,好似春风暖意,将她紧紧包裹。 待黎司晚抬头,夏侯宿伸手间,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雪梅编织的花环,轻柔地戴在了黎司晚的头上。 香气弥漫而开,黎司晚的面容映照在烛火之下,雪梅映衬,美得令人心惊。 夏侯宿的眼底神色流转,有着暗涌的冲动。 随后在黎司晚惊讶的注视里,缓缓俯身而下。 第106章所有的答案,都是晚晚 眼看着夏侯宿俯身而来,黎司晚的心跳就好似顷刻间静止了一般。 随即又猛地恢复过来。 然后越跳越快。 衣袖下的手缓缓收紧,她紧张着,却没有避开。 就在夏侯宿近在咫尺时,黎司晚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这般模样,夏侯宿唇角轻勾,温柔的笑意直达眼底,欲望也在眼底滋生。 流转反复,看着黎司晚的红唇,喉珠滚动。 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了下来。 “你闭眼做什么?” 声音里带着戏谑。 黎司晚赶紧睁眼,慌乱里看见夏侯宿那满脸的笑意时,不由得一声轻哼。 “又来。” 可恶的是,她还又上了当。 她准备退身撤离,却被夏侯宿伸手拉了回去。 随即光亮一现,夏侯宿从身后拿出了一盏花灯。 花灯是小猫的图样,很是可爱,而外面还环绕着一圈圈雪梅,好看的同时,还随着热气,散发着无尽清香。 “好漂亮!” 黎司晚由衷感叹着,但随后就倾身看向夏侯宿的身后。 “你是变魔术的吗?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要变出来的?” 夏侯宿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转而将花灯递到她的手中。 “还有两日便是除夕夜,今日外面有灯会,不是一般的热闹,要去看看吗?” “当然,热闹我可是最喜欢的,而且天下第一楼和清弦阁也有人打理,我无事一身轻。” “那便,走吧!” 夏侯宿伸手拉过黎司晚,两人就这么朝着外面走去。 等他们走后,从灯笼下冒出几个头来。 吴心一脸姨母笑。 “真好啊。” 吴宇撇撇嘴,“我感觉...小侯爷...唉...” 这话一出,惹得吴心和吴尚都不由得转头看向吴宇。 “会好好说话吗?” “嗯?我没好好说吗?我觉着小侯爷完了,他是彻底沦陷了。” 吴心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 说罢,吴心就转身走到吴尚身侧,神情娇羞,和刚刚判若两人。 “其实,我也挺喜欢热闹的,我们也去看一看吧!” “嗯。” 吴尚点点头,吴心笑着拽过吴尚,也朝着外面走去。 吴宇起身跟了上去。 “我也去!” 刚到一半却被吴心一脚踹了回去。 “哪凉快哪待着去。” “喂死丫头,到底谁是你亲哥啊!” 吴宇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以他的脑子,确实也想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对劲。 无奈只好耸耸肩,自己孤身一人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黎司晚已经和夏侯宿穿梭在了人群之中。 除夕将至,整个京都城都沉浸在红火欢笑里。 满街繁华,热闹非凡。 拥挤的人潮甚至让黎司晚脚不沾地,都能溜上好几圈。 好在夏侯宿一直伸手紧紧将她揽在身侧,两人这才没有走散。 “没想到这么多人,下次我们避开这些人多的地方。” “不,人多才热闹。” 她曾经孤独的太多,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喜欢人多的。 那样她才会感觉到,世界之大,她不是一个人。 当然,自从夏侯宿出现后,她也一直不再是一个人了。 顺着人流出了主街,瞬间松快了许多。 “呀...” 黎司晚看着手中已经被挤得歪歪扭扭的花灯,不由得一声惊呼。 “可惜了,都挤坏了!” “无妨,回头我再给你做一个。” “这是...你亲手做的?” “嗯。” 夏侯宿说着,伸手接过花灯,就准备随手插到一侧专供花灯的地方,但却被黎司晚一手又抢了回来。 “我觉得这个很好,即便是现在,也很好看。” 闻言,夏侯宿笑意更加温柔,黎司晚的目光,却被吸引到了别的地方。 “那边是什么,我们去看看。” 黎司晚跑到一侧,只见众人围成一团。 黎司晚挤进去,便看见内里由红绸交错,隔出了一方空地。 上面还有不少男女蒙着眼睛。 黎司晚有些好奇。 “他们在做什么?” “你不知道?这是每年今日灯会必有的游戏啊,名为「默契相会」,就是由两人上去,考验彼此的默契,可是亲人,可是恋人,也可是朋友,以一人在前方书桌书写答案,另一人在后方蒙眼同时回答问题,若答案全数一样,便可得到奖品。” 妇人说着,指向了场地最内里的桌上,那里摆着三件奖品。 一枚精致的玉镯,一把复古长箫,还有一柄匕首。 拿匕首精巧,刀鞘的纹路繁杂神秘,黎司晚一眼便觉得,很适合夏侯宿。 见黎司晚有兴趣,夏侯宿侧头看她。 “去试试?” “好啊!” 她觉得,她和夏侯宿的默契,应该是有的。 等入了内场,主事人就拿了绸带过来,“请问是夫人蒙眼还是...” “夫人!” 不等主事人说完,夏侯宿便开了口。 而听见这句夫人,黎司晚心头微动。 不等她反应,夏侯宿已经取过绸带,伸手间交错在她的发间,轻柔系住。 黎司晚眼前被遮挡,看不见夏侯宿的面容,只感觉他指尖抚过她的耳畔。 “我先过去。” “嗯。” 夏侯宿走到一侧,同其他人站在了一处。 铜锣一声响,随后主事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都准备好了,第一个问题,二位人生之中,最喜爱之物是什么?” 这问题一出,黎司晚轻咳一声,有些不大好意思。 “钱!” 听见这诚实的回答,众人微微一愣,随即便是笑声响起。 而负责黎司晚和夏侯宿的主事人则是通传,“对!” 夏侯宿似了解黎司晚的。 “第二个问题,二位觉得在二位相处之间,什么是最重要的。” “坦诚!” “对。” “第三个问题,若世界倾覆,百花落尽,你们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 “活着。” “对!” “....” 接下里的每一个问题,黎司晚和夏侯宿的回答皆是对应。 整整十个问题,无一错的。 从最开始的回答,到后来众人都围观紧张,再到最终全对的欢呼。 黎司晚摘下绸带,在众人的鼓掌声里,惊喜的看向夏侯宿。 “真的全对?” “嗯。” 夏侯宿点点头,眼底皆是宠溺。 黎司晚惊喜傲娇,“那礼品我是不是可以选一个了?” “那是自然。” “我要匕首。” “姑娘好眼光啊,这可是上好的玄铁所制,削铁如泥。” “多谢。” 从主事人手里接过匕首,黎司晚满眼欣喜。 “娘子和夫君可真是恩爱啊!” “可不是嘛,瞧瞧我家那死出,真是跟个死猪有什么区别。” “是啊,这娘子和夫君不仅郎才女貌,还心意相通,可真是佳偶天成啊!” 听着众人的声音,黎司晚下意识有些脸红,随即伸手,拉着夏侯宿就走了出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主事人收拾桌面时,看见了夏侯宿刚刚用过的宣纸。 那每一个问题的答案之下,都书写着同样的两个小字。 “晚晚!” 他最爱是晚晚。 最重要是晚晚。 最想要...还是晚晚。 所有的答案,都是晚晚! 第107章美色惑人 等远离了人群,黎司晚和夏侯宿并肩站在湖畔,这才将匕首拔了出来。 月光从湖畔倒影,在匕首的寒光里落下黎司晚的剪影。 “果然是好东西。” 夏侯宿在一侧点点头,“的确不错。” 黎司晚想了想,笑着看向夏侯宿,“等我回去,把这匕首一侧改装一下,内里藏毒,到时候你带在身上,防身用最好了。” 这话一出,夏侯宿微微一愣,眼底的流光比之湖泊还要斑斓生彩。 “给我的?” “当然啊,就是为了把这个给你,才去玩儿的游戏啊,你说,有什么办法,能把这匕首开刃,然后中空藏毒?” 黎司晚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夏侯宿眼底的明亮。 只等久久没有回应,这才抬眸看了过去。 目光和夏侯宿在半空交缠,他眼底的炙热让她心底一怔,随即便是不由自主的沉溺。 夏侯宿此人,太过诱人。 每次都是如此。 美色惑人不说,就那双眼睛,总是会引诱着人沉沦。 但有了夏侯宿戏弄她的前车之鉴,此番黎司晚长了记性。 克制着移开目光,黎司晚轻咳一声,把匕首好好收了起来,转而看向一侧的小吃街。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正好还能带点好吃的回去。” 黎司晚说完就朝着一侧走去,夏侯宿淡笑着,一脸了然,紧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越过人群,等到了小吃摊前,看着各色的小吃,黎司晚刚刚的所思就消失无踪。 “这个好吃,阿宿你尝尝。” “这个也好吃...” “还有这个!” 黎司晚一路吃着一路买,夏侯宿则是一脸宠溺地跟在身后,一边付钱一边接过小吃。 两人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之中,烟火气笼罩,温馨静好。 等黎司晚一路下来,吃的是心满意足。 而夏侯宿怀里,也抱满了各色小吃。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黎司晚这才带着夏侯宿回了侯府。 第一时间先去把那挤坏的花灯放好,之后才送了小吃给侯府众人。 这一夜,外面热闹非凡,侯府也欢笑遍布。 黎司晚夜深才回房歇息,躺在床上看着花灯,唇角的笑意随着梦乡,越发深入。 第二日一早,黎司晚就好好梳洗一番。 此前就有旨传到了侯府,皇后今日召见黎司晚。 黎司晚虽然一直查明白皇后对她这般好的原因,但这份好意背后的真心,她却是感觉得到,所以便也真心开始接受。 出门前,还专门带了药方,是她根据皇后脉象特意调制的药膳。 出了门,就看见夏侯宿正站在院外。 一袭锦蓝狐裘,雪白的毛发衬得他更胜谪仙。 黎司晚眼底神色亮了亮,一大早就美色攻击,倒也不错。 笑着和夏侯宿一起出了府,马车启行,直入宫门处。 “我要先去面圣,之后再去接你。” “嗯。” 和夏侯宿分开之后,黎司晚被嬷嬷领着去了后宫。 坤宁殿是皇后的居所,黎司晚还是头一次来。 富丽堂皇间,还格外清幽雅致。 进了殿门,就看见皇后笑着迎了出来。 “晚儿来了!” 黎司晚赶紧迎了上去,“见过皇后娘娘。” “都跟你说过了,如今你是我的义女,也是嘉月公主了,不必跟我如此生分,若是你叫不惯我母后,便叫我姨母也成。” 皇后一脸真诚亲切,黎司晚实在也不好再推诿。 “姨母。” 这一声称呼亲昵温柔,皇后立马就红了眼。 “好孩子,快随我进来。” 进了内殿,黎司晚便看见了满桌膳食,且都是她爱吃的。 心底瞬间暖意涌动。 她穿越之后,好似真的转了运。 曾经孤苦无依,如今却都是对她好的暖意。 “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我肯定喜欢,姨母准备的,我都喜欢。” 黎司晚温柔笑着,随即将药方拿了出来。 “上次给您把过脉,这是按照您的体质,给您配的药膳,回头让您院里的人按照方子去做,便能好好调理。” 一见药方,皇后的眼眸瞬间又红了。 感动地握着黎司晚的手,“好好好,我们晚儿专门给我的药膳,我定然天天喝。” 一顿早膳的时间,黎司晚都在和皇后说话。 黎司晚此前只觉皇后高深莫测,毕竟身为皇后,又是光渊寒氏圣女,心机之深,无法猜测。 但如今,她却也发现,皇后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为了国家大局,舍弃了自己的一生,可怜又可敬。 如此,她对皇后的心,又亲近了几分。 黎司晚一直留到差不多晌午,这才离开了坤宁殿。 刚到殿门外,就听见尖细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位姑娘倒是有些面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貌美宫女?” 黎司晚回头,先是一愣,随即就笑喷了出来。 因为苏逍遥不知道从哪弄来一身太监服,躬身猫腰,就这么跟在小枳身侧。 那兰花指翘的,可是信手拈来。 黎司晚挑了挑眉,“这位公公有些眼熟啊,就是长得丑了些。” “黎司晚,你敢说我丑?” 见黎司晚眼中有嘲笑之意,苏逍遥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还想怼几句,却被小枳拦下。 “我倒是忘了今日你要进宫了。” 小枳是浑身清冷的人,如今看黎司晚倒有了几分温度。 黎司晚笑着看向她手里的托盘,见托盘里放着剪纸,黎司晚有些好奇。 “这是?” “太后宫里总是冷清,便去领了这些东西,也喜庆些。” “是啊!” 苏逍遥又尖着嗓子来了一句。 黎司晚有些恶寒,“你能不能正常的,不然我就让夏侯宿真的...” 黎司晚一个手刀比划了一下。 苏逍遥下意识捂了捂,“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女人,亏我还想着给你个新年礼物呢!” “礼物?” 黎司晚两眼冒光,“说吧,多厚的银票?” “滚滚滚,财迷!” 小枳见两人互动,不由得勾了勾唇。 清冷花开,美人一笑倾城,黎司晚算是见识到了。 “小枳你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我见了都心动呢,姐姐性别不要卡那么死好不好?” 黎司晚说着就要扑过去,却被苏逍遥拦住,“去去去,找你的夏侯宿去,我刚刚可是看见宋祁钰一脸激昂笑意的去了御书房。” 一听宋祁钰,黎司晚神色就暗了下来。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说完,苏逍遥扯了扯小枳的衣袖,“走,我们剪纸去!” 顾不上苏逍遥的见色忘友,黎司晚转身就朝着宫门走去。 没有传召,她不能去御书房,只能去宫门等夏侯宿。 但等了许久,也未见夏侯宿出来,倒是先等到了宋祁钰。 第108章晚晚,让我抱一会儿 宋祁钰满面春风,脸上有着难掩的笑意。 黎司晚眼底厌恶浓烈,转身就要上马车。 “黎大小姐留步!” 宋祁钰快步上前,黎司晚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直接上了马车。 吴宇拦在马车外,长剑抱在身前,“四殿下请留步,这马车里是我们侯府的少夫人,还请四殿下自重。” 听见少夫人三字,宋祁钰神色微沉,但转瞬又露出笑意。 “黎大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日前去过尚书府,黎尚书病重,混沌之间还记挂着要见见你,此事,你还不知道吧!” “哦,死了吗?” 黎司晚的声音淡淡的,宋祁钰微愣,“自然是没有的。” “那便等他死了再说,我去尚书府好好笑一场。” 这话一出,宋祁钰一时愣住。 关于黎司晚和尚书府之间发生的事情,宋祁钰其实是不知道的。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黎司晚离开尚书府,是因为爱上夏侯宿,不甘再被他们利用罢了! 想到这里,宋祁钰不免有些怒气。 “黎大小姐,尚书大人好歹是你父亲,你为了一个男人,竟这般对他,你可真是...” 后面的话宋祁钰没有说出口,黎司晚却掀开了窗帘,低眸愠怒。 “我真是什么?不孝吗?呵,看来四殿下自皇陵归来,禁足这段时日实在闲得慌啊,竟有时间来管别人的闲事。” 说罢,黎司晚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殿下有这时间,倒不如想想,如何才能再讨圣上欢心吧!” 嘲讽意味十足,宋祁钰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但他却不能发火。 因为他打心底里竟然觉得,如今的黎司晚更加的吸引着他。 尤其是祭皇庄大火之时。 水底朦胧,她救他的身影,一直在梦中徘徊不去。 “黎司晚,你就那么爱他吗?竟为了他这般不容我?” “殿下说笑了,我可是阿宿为过门的妻子。” 未过门的妻子。 这话让宋祁钰的心猛然痛了一下。 是啊。 好似曾经,她也是想要成为他的妻子的。 是他不屑一顾。 但现在,他后悔了。 “黎司晚,你会后悔的,后悔你的选择。” “我不会!” “哼,那就等着看吧,对了,不妨告诉你,一会儿夏侯宿出来时,你可得递上一方帕子才是。” 说罢,宋祁钰一挥袖便转身上了一侧的马车,扬长而去。 等他走远,黎司晚眼底的担忧这才转而浮现。 宋祁钰这般嚣张,怕是夏侯宿真的出了什么事。 黎司晚等不及,转身下了马车。 正要进宫门,就远远看见夏侯宿的身影。 他快步而来,但即便很远,黎司晚都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冷意和悲伤。 黎司晚心下一跳,肯定出什么事了。 “阿宿!” 黎司晚迎上去,夏侯宿见到黎司晚,本来紧皱的眉头微微纾解,满脸阴沉也温和了些。 一个眼神示意,黎司晚便什么也没问,同他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启行,一片寂静。 夏侯宿坐在一侧,整个人一言不发。 但浑身的冷意更加寒凉,混杂着悲伤,在他眼底通红。 黎司晚眉梢紧皱。 “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夏侯宿便一个伸手,将黎司晚径直揽进了怀里。 黎司晚一愣,却没有反抗。 夏侯宿整个人窝在她的肩侧,她能感觉到他沉重的气息。 “晚晚,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声音沙哑,透着无尽的悲伤。 黎司晚的心都莫名颤动了。 眼底满是心疼,也浮上了泪光。 伸手回抱住夏侯宿,细心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没有询问,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安慰着他。 马车外人声鼎沸,热闹却似乎隔绝一般。 这是他的悲伤。 黎司晚感觉得到。 许久,夏侯宿才一声叹息,缓缓放开了黎司晚。 “井深,黄越...死了!” “什么?” 黎司晚一惊。 黄越她不认识,但是井深,她几日前才见过的啊。 “怎么会这样?” 说罢,想起宋祁钰那得意的模样,黎司晚反应过来,“是宋祁钰?”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们去的,原本以为,使团来朝之际都会休战,是我错了。” 是啊,宋祁钰阴险,是到了不顾大局的程度。 “这不怪你,你为了大局放弃了进攻,还多方位进行了防守,但害人之法防不胜防,是他阴险。” 黎司晚伸手握住夏侯宿紧握的拳头,心疼地看着他的脆弱。 夏侯宿眼底悲伤,却也燃着熊熊烈火。 “这场战役实在太久了,是该结束了!” 是该结束了,他的时间...不多了。 感觉到夏侯宿指尖的冰凉,看着他的脸色越发惨白,黎司晚心下一跳,赶紧从怀里掏出药瓶,拿出药丸就给夏侯宿服下。 “阿宿,平静些。” 细声安抚着夏侯宿,黎司晚的眼底都是担忧。 现下的夏侯宿不宜情绪起伏,若是再诱发病倒,怕是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了。 韩处离开时也再三叮嘱过的。 黎司晚的声音在此刻对夏侯宿来说,是浇灭愤怒的源泉,而她手心的温度,更是让他渐渐找回理智。 当一口气深深缓出,夏侯宿的脸色才好了许多。 黎司晚这才松了口气。 夏侯宿闭眼缓了许久,等在睁眼时,又恢复了之前那个稳重深沉的夏侯宿。 “去井府吧,消息应该已经传过去了。” 黎司晚神色微变,“那井月...” 黎司晚满眼担忧,马车飞快赶往井府。 “井姑娘,不可啊!” “小姐,你不能去啊!” 刚到井府门口,黎司晚就听见了喧闹声。 掀开窗帘,就看见井月正从府门出来。 手里还拿着长剑,寒凉锋利。 “我要去杀了他!杀了他!” 井月一向冷静,黎司晚从未见过她这般冲动。 赶紧翻身下了马车,朝着井月跑了过去。 “井月,别冲动,你先冷静一下。” 井月双眼血红,里面满是杀意。 “我知道是他,是他宋祁钰动的手,此前害我爹爹,如今又杀我大哥,此仇不共戴天,我不杀他,我誓不为人。” 井月怒不可遏,此刻已然失了理智。 眼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黎司晚银针一出,直接扎进了井月的穴位。 井月身子一晃,顷刻间便倒向一侧。 黎司晚正要伸手接住她,却被一侧的方元抢先一步,将井月接在了怀中。 不顾众人的目光,立马将井月拦腰抱起,直奔府中而去。 那紧张的模样,让黎司晚都是一愣。 “晚晚,我还得去个地方。” 夏侯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等夏侯宿解释,黎司晚就点了点头。 “去吧,我等你回来。” 她知道他的去处。 不必他说。 夏侯宿唇角轻勾,此刻的笑意看起来无比破碎,让黎司晚心头颤动。 夏侯宿伸手,摸了摸黎司晚的头。 “等我。” 说罢,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黎司晚便也转身朝着府中而去。 第109章我会守着她 黎司晚一路来到后院,井月的房内。 此时方元正站在床边,神色冷峻地看着床上昏迷的井月。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似乎是在压抑什么情绪。 在听到脚步声后,方元转身又这样直接对上了黎司晚的目光。 “她现在急火攻心,若是不将心底的怒火发泄出来,怕是会引发高热,我不太方便,还得黎大小姐为她施针。” 方元声音沉闷,又带着无尽的自责。 他现在更希望自己可以帮井月承受这些。 这样,他心里还可以好受一些。 黎司晚点点头走到床边,给井月把了脉,随即开始施针。 此时的井月即使是在昏迷中,依旧眉头紧蹙。 亲人的离世对谁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现在能做的,就是多陪在她的身边。 “这次...他做得太过分了。” 方元性子向来温润,很少会说用这样狠厉的语气讲话。 黎司晚也听出了他话的那个人。 必然是宋祁钰。 关于宋祁钰的事情,方元身为久居京都的氏族中人,虽然平日不参与党派之争,但还是知道一些的。 “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尽管开口。” “现在还不是时候。” 黎司晚声音低沉,却带着几分隐隐的安抚。 她拿出银针动作利落地在井月身上落下。 同时又严肃地分析着。 “如果没办法做到一劳永逸,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我们不能让离开的人,白白牺牲。” “权势之争,果然不择手段。” 方元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住声音以免吓到井月。 黎司晚在落下最后一枚银针后,才抬眸看向方元。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调整好井月的情绪,她这样伤心过度,损害的只会是自己的身子,亲者痛仇者快。” 方元明白她的意思,又深深点头。 “我知道,你们且去做你们想做的,这里有我。” 看着方元眼底的坚定和心疼,黎司晚便也放心。 转头看向井月。 她本就清冷的面容此时更加虚弱惨白,寒凉一片,看着让人心疼。 “医馆离这儿不远,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去去就回。” “有劳。” 黎司晚点头示意,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房间里寂静下来,只余下方元低声的叹息。 在床边缓缓坐下,看着井月紧蹙的眉头,方元下意识伸手。 想要抚向她的眉心,却又在半空停下。 心怀冲动,却又被礼节克制。 最终只是拉了拉被子,帮井月好好盖上。 而另一边,黎司晚一路出了府,又去医馆抓了药材,这才回到了井府。 在后院亲自给井月煎药。 等她端着汤药重新回到房间的时候,井月已经醒了。 她呆滞地坐在床角,无神地看着窗外,不理会任何人。 无声落下的泪水在表达着她的心痛。 父亲和哥哥的惨死,是她插在心里的一把匕首。 动一下都会很痛。 她知道幕后凶手,但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苟且地活着。 井月怎么能不痛苦? 方元似乎已经说了很多劝慰的话,此时正无措地看着黎司晚。 黎司晚看了眼手中的汤药,又走到床边。 “你现在身体很差,如果不想让你父亲和兄长担心的话,就要振作起来才对。” 井月闻言这才缓缓抬眸将目光落在了黎司晚的身上。 再也难以控制的情绪汹涌而出。 井月浑身轻颤着落下泪。 “他们惨死,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怎能不恨?” 黎司晚明白井月的痛。 她微微叹了口气,又主动握住井月的手。 这才发现她指尖微凉,身子都在不自觉地轻颤。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理解你的痛苦,但现在确实不能轻易动手。” 方元站在一边手里端着药碗,眉梢紧皱。 井月死死咬着下唇,泪水却完全不受控制,最终紧紧抱住了黎司晚痛哭出声。 黎司晚耐着性子安抚着她,许久,井月哭累了这才逐渐稳定下来。 “先把药喝了吧,你现在的身体确实需要好好调养一下。” 方元说着又将药碗送到了井月的面前。 黎司晚接过,打算给井月喂药。 井月却直接将药碗拿在手里,扬手尽数喝了下去。 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眸底带着异常的坚定。 “你说得对,我不能沉浸在悲伤里,哥哥和父亲还在等着我报仇,而且这个仇,终有一日,我要亲手去报。” “好。” 服了药,井月很快便沉沉睡去。 方元一直守在房中,黎司晚则在院中来回徘徊。 直到天色渐暗,夏侯宿才回来。 月光清冷,散落在夏侯宿的身上,让他破碎落寞,只一眼,就让黎司晚心间颤动。 赶紧起身,朝着夏侯宿走了过去。 “没事吧?” “嗯,暂时处理好了。” 夏侯宿眼底皆是疲惫,但在面对黎司晚时,却依旧温柔。 夜风清冷,黎司晚还穿着入宫的衣衫,明显浅薄。 夏侯宿伸手解下披风,俯身将披在了黎司晚的身上。 黎司晚担心夏侯宿,“我不冷,你...” “我也不冷,你这边怎么样了?” “井月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方元还在守着。” “那我们先回别院。” “好。” 黎司晚点点头,随着夏侯宿一起出了井府。 等上了马车,夏侯宿便闭眼靠在了角落里。 浑身的疲惫和悲伤,让黎司晚满眼心疼。 “阿宿,你还好吗?” “嗯。” 低声呢喃,嗓音莫名低沉。 “宋祁钰此番下手这般狠辣,看来是有了新的倚仗。” “有人和他合盟了?” “应当是吧,但无论如何,既然他做到了这个地步,我自然也该回他一份大礼,一劳永逸,永不翻身的大礼!” 夏侯宿双眼一睁,深邃的眸中带着冷冽和恨意。 杀意凌冽,让黎司晚都不觉一愣。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一切也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黎司晚从不怀疑夏侯宿的能力,但却担心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暴怒悲伤,再过于劳累的话,怕是撑不到手术。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炽热,夏侯宿回眸,目光交缠,他伸手点了点黎司晚的额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保证,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放心吧。” “我知道。” 黎司晚笑着点了点头,车内的气氛实在过于低沉,夏侯宿不适合长时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 黎司晚想了想,转移了话题。 “马上就除夕了,我听吴心说,是要写春联的,可是你也知道,我这一手字可见不得人,今年的春联你教我写?” 黎司晚单手托腮,就这么看着夏侯宿。 眉眼弯弯,温暖可爱。 “好。” 夏侯宿点点头,唇角也有了丝丝笑意。 双目对视,温暖流窜。 可就在这时,原本行驶平稳的马车却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第110章她懂他的悲伤,他懂她的陪伴 黎司晚原本也是半俯身,单手撑着下颚在盯着夏侯宿。 忽然的晃动让她措不及防,整个人直接朝着一侧栽了下去。 好在夏侯宿眼疾手快,一手将她直接揽了起来。 “没事吧?” “没事!” 黎司晚摇摇头,随即坐起身子。 “刚刚是怎么了?” 吴宇的声音传了进来。 “刚刚夜猫窜了过去,给我吓了一跳。” “啧,我看你管吴心叫姐吧,她胆子都比你大!” 黎司晚调侃一声,又低头整理衣衫。 没有抬眸,却也清楚的感受到了夏侯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就在她抬眸之际,夏侯宿却忽然朝她伸过手来。 黎司晚黎司晚一愣,夏侯宿的手刚到她的肩侧,她墨发间的玉簪,就掉到了夏侯宿的掌心。 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帮你戴上。” 夏侯宿轻柔开口,随即再度伸手,指尖穿过墨发,将簪子细致地帮黎司晚戴上。 黎司晚没有动弹,耳畔能感觉到夏侯宿指尖的磨砺,带起她一阵酥麻。 “好了。” 夏侯宿轻笑着收手,发丝从他指尖交缠而过,清凉里带起他心底的微动,被他掩盖在低眸之间。 马车里的氛围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有丝丝,暧昧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黎司晚的错觉。 好在马车很快到了别院,夏侯宿率先起身下了马车。 转而朝着跟在后面的黎司晚伸出了手。 见此,黎司晚微愣,随后蹲在马车上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侯宿一愣,“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回来的时候,可没这么体贴。” 回想起当初,夏侯宿可叫一个冷血无情。 她光着脚丫子跟他进的侯府别院,别谈他伸手帮她了,甚至还嫌弃地离她远远的。 黎司晚想起这些,只觉得有些好笑。 但夏侯宿想起来,都是他的过分。 想起当初她那可怜的模样,心底愧疚,干脆一个倾身到了黎司晚的面前。 “那我今日,补偿一下吧。” “怎么补偿?” 夏侯宿没有回答,确实突然俯身伸手,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黎司晚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上次你让你光脚进门,今日,我让你不沾尘土。” 说罢,便径直进了府门。 他的怀抱依旧伟岸,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黎司晚唇角带着浅笑,清风浮动着衣袂发梢,似也在见证着此刻的温柔。 一进内院,黎司晚就推着夏侯宿进了药浴池。 等他泡下,这才转道去熬了药。 让吴心看着之后,拿着针袋就去了药浴池。 到了门外,黎司晚却久久没有推门进去。 站在门外,看着夜色,眼底泛着微光。 而一墙之隔,内里的夏侯宿躺在浴池里,紧闭着双眸。 紧蹙的眉梢下,眼角猩红,透着湿润。 她懂他的愤怒和悲伤,也懂他此刻需要的空间和宁静。 他也懂她的安慰和陪伴。 明月清风,都知彼此的默契。 黎司晚在外站了许久,之后才推门进去。 一见黎司晚进来,夏侯宿便又换起了笑意。 “今日这么快就施针了?” “嗯。” 黎司晚绕到夏侯宿的身后,开始帮他施针。 可银针还未落下,手腕却被夏侯宿突然握住。 “手这么凉,外面的夜色这么好看吗?” “是啊,月色好看得很,比你好看。” 黎司晚故作轻松的调侃,夏侯宿轻声一笑,随后将她的手握住手心。 等他的炙热暖意上了她的手,这才放开。 黎司晚浅笑着,银针随即落下。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多说什么,等施针完毕,黎司晚才开口道。 “今日忙了一日,饿了吧,先别睡,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吃完好喝药。” “也好。” 夏侯宿点头答应,黎司晚便转身走了出去。 去了小厨房简单煮了面,这才和药一起,端着去了书房。 黎司晚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动静。 原本还有些倦怠的她心底一紧,瞬间有些不安。 就在她伸手就要推开房门之际,房门却打开了。 她身影一晃,手中的托盘差点倾斜倒下。 慌乱之际,好在夏侯宿一手揽住她,一手接住托盘,这才稳住了境况。 但黎司晚却有些不太好。 刚刚的失衡让她一惊,夏侯宿此刻又穿的单薄,被她这么一扑,流光纱锦的里衣被掀开大半,而她的手,好仅仅环在他的脖颈上。 他炙热的温度清晰感触,她的目光更是好死不死的被健硕的身姿吸引。 她本就好色,从未否认过。 但现下确实不是时候。 不争气的家伙。 黎司晚只觉天灵盖都瞬间一热,但不等她收回自己的目光,夏侯宿就一个转身,将她直接旋转带进了房中。 顺势还关上了房门。 房中炭火充盈,暖意阵阵,瞬间让她的脸颊开始升温。 夏侯宿近在咫尺,黎司晚的心跳也逐渐加快。 娇软在怀,夏侯宿眼底暗色同样涌动着,但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咳咳咳...” 轻咳声让黎司晚瞬间清醒,赶紧上前就帮他拢好衣衫。 “是不是刚刚的风让你凉着了?” “无妨。” 夏侯宿脸色有些白,在一侧坐下。 黎司晚顺势就将药递了上去。 夏侯宿也直接尽数喝下,脸色好了许多。 当回头看见那碗面时,唇角浮现笑意。 “还真有些饿了。” 夏侯宿说着,便开始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夏侯宿这个人,即便常年沙场,但优雅慵懒,好似刻在骨子里一般。 吃个面,也都这般...与众不同。 黎司晚害怕自己色心再起,干脆起身走到书案前。 看见未干的笔墨,有些诧异。 “你刚刚,在写对联?” “嗯,许久不写,先练练,之后好教你。” “这样啊,我先试试。” 黎司晚从不服输,说着就拿起毛笔,开始故作老成地在宣纸上抄写夏侯宿写下的对联。 可书法这个东西一上手,黎司晚便觉得,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信心十足的开头,总是有着潦草狗刨的结局。 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黎司晚一声长叹。 “果然我没这方面的天赋。” 说着就要放下笔。 “谁说你没有天赋,我在,你就有。” 夏侯宿笑着走到她的伸手,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要这样握笔,落笔时要这般用力...” 他的手心温热有力,带动着黎司晚的手,落下笔墨。 烛火映照,对影成双。 这个月夜,有陪伴,便是安好。 第111章他怕没有这个机会 时间一晃而过,眼看着到了除夕。 侯府的安排是晚间一起用年夜饭,黎司晚便在别院先和夏侯宿用了早膳。 本是准备在别院先准备一番,等到午后再去侯府,却被夏侯宿拉了出去。 “一会儿就要去侯府了,这会儿还出去?” “前几日一直忙着,都没带你出去好好逛逛,买买东西。” “我不用买什么了,夫人都给我买好了,我怕是再过两年都用不完的。” “娘给的和我给的,自然是不一样的,而且好歹是除夕,你喜欢热闹正好逛逛,若有喜欢的东西,买下也算是有个好彩头。” 夏侯宿说得也对,是该好好享受享受除夕的。 除夕就是热闹非凡,即便是白日里,马车外总是会响起鞭炮声。 街道上不时会有穿着新衣的小孩在跑,咯咯笑着。 让原本沉静的气氛都染上了不少的欢愉。 黎司晚听着他的话,掀开了车帘。 入目皆是欢声笑语,一片红火喜气。 小孩们追逐欢跑着,和平,便体现在了他们银铃般的笑声里。 黎司晚忍不住轻笑,眼角眉梢,皆是欢喜。 夏侯宿坐在侧面,就这样神色温柔地看着她。 那双温柔的眼眸,仿佛只有在看向黎司晚的时候才会如此沉沦。 “阿宿,你看他们玩得多开心。” 黎司晚话音刚落,只觉身后热气喷洒,夏侯宿已经倾身过来。 宽厚的肩膀绕过她的手臂,将车帘撩得更大。 黎司晚的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我看看。” 夏侯宿一手撑着窗沿,一手掀着帘子,双臂就这般将黎司晚环在了怀中。 黎司晚回眸,目光落在他的侧脸。 清晰的下颌线下,是他修长的脖颈。 喉珠微动,让黎司晚眸色瞬间有些凝滞。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近到黎司晚可以清楚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气氛瞬间被暧昧所席卷,黎司晚脸颊微热。 就在她歪头靠近夏侯宿之际,夏侯宿却突地垂眸看了下来。 明媚的阳光顺着他的侧脸,落在黎司晚的脸上,明亮得让夏侯宿眼底生出了炙热的光。 看着她明亮的眼眸,夏侯宿唇角勾起温柔的笑意。 指尖轻挑地撩过她耳边的碎发,又附和地点头。 “确实,很有意思。” 如果他们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以后应该也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吧? 想到这,夏侯宿眼底的无尽期许,但转瞬又渐渐沉寂。 他薄唇微抿,没有说话但眸底的万千思绪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只可惜…… 他怕没有这个机会。 黎司晚分明没有看明白他的神色,有些疑惑。 “怎么了?” 夏侯宿眼底狡黠划过,随后借势直接将下颚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就这么靠了过去。 “晚晚,我好像,有些累了。” 他的声音慵懒倦怠,听着让人心底泛起波澜。 黎司晚微愣,随后抬手安抚地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那你...就休息一会儿吧。” 她是心疼夏侯宿的,经历了那么多,所有的痛苦都需要他一个人承担。 换做是谁都会一时间难以接受。 但偏偏,他不能表现出来。 还有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不能露出自己的脆弱。 马车行驶得很慢,夏侯宿的气息渐渐消沉。 这般热闹里,夏侯宿居然真的在她怀中安稳的小憩了一会。 等马车停下时,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眼底眷恋,被清明取代。 “我们到了。” 夏侯宿说着又自然帮黎司晚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这才起身主动扶着她下马车。 黎司晚被带着进了酒楼内。 店小二迎着两人上了二楼的厢房。 房门打开,黎司晚看到已经有人在此等候了。 那人在看到夏侯宿后忙起身行礼。 “宿小侯爷,少夫人。” 店小二识相地关上门,夏侯宿带着黎司晚坐在那人的对面。 “私下会面,倒是不用如此客气,坐吧。” 对方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但目光中却带着锐利和精明,看着倒像是个商人。 男人在感受到黎司晚注视自己的眸光后,又对着她露出了善意的笑。 “少夫人,我和宿小侯爷曾经有个约定,他救过我,所以只要他开口,就算是再难得的东西,我也会帮忙拿到。” 话音落下,男子直接将桌上的锦盒推到了黎司晚的面前。 “想必这东西是宿小侯爷要送给少夫人的,那我干脆就借花献佛,直接先交给少夫人打开吧。” 黎司晚有些诧异的眉头轻佻,她抬眸看向身侧的夏侯宿。 对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又默许地点点头。 “打开看看吧,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黎司晚闻言伸手打开了面前的锦盒。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耀眼的夜明珠,锦盒很大里面摆放的精致首饰琳琅满目。 黎司晚本来以为夏侯宿是要带自己去买首饰。 却没想到这些他居然都已经叫人准备好了。 这些首饰,哪怕不用仔细看都能感受到价值连城。 “这翡翠玉镯,可以当做是传家宝的程度了,比我曾祖父的年纪都不知道要大了多少,晶莹剔透戴在手上可以驱逐寒气,最是养身体。” 男人耐心地介绍着。 黎司晚闻言将玉镯拿在手中,微凉的触感传来,确实让人很舒服。 “那枚金簪是我亲自打造的,夫人也可以看看有什么玄机。” 男人说着,脸上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得意和期待。 他很期待黎司晚发现其中玄妙后的反应。 黎司晚闻言又将金簪拿在手中,原本看着也没什么。 但她却敏锐发现金簪的侧面似乎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按钮。 黎司晚蹙眉下意识想要按下去,但却忽然被夏侯宿握住手腕。 她被打断动作,有些疑惑抬眸。 对方却握着她的手将金簪尖利的一面对准桌角。 再次按下细小的按钮,金簪内忽然飞射一枚银针,力量之大。 银针居然在短距离内射入桌内大半截,这还是木桌,若是对准着人的话…… 所以,这是暗器?! 黎司晚反应过来,眸底带着惊喜和赞赏。 “先生果然厉害,这机关做得如此细致,平日里戴在头上也不会被人察觉,若是忽然出手也会打得敌方猝不及防。”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如此也可以保证夫人的安全了。” 接下来的一众首饰,男子都耐心的介绍着。 几乎每件首饰都有可以藏暗器,或者藏毒的地方,且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价值连城又可以防身,确实很不错。 夏侯宿亲自将要玉镯戴在了黎司晚的手腕上。 “这样,如果有什么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也可以暂且放心了。” 第112章除夕快乐 黎司晚很清楚。 想必也是这次井家的事情让阿宿心有余悸。 即便有秀儿暗中保护,他也还是担心会有人对她动手。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在危急时刻救命用的。 黎司晚心底暖意浓浓,将这些礼物尽数收下。 眼看着时间到了晌午,黎司晚便将东西送回别院,又和夏侯宿去了侯府。 侯府众人都在准备年夜饭,黎司晚和柳昭聊了好一会儿,柳昭才去忙了。 夏侯宿被三叔拉去论经,黎司晚就这么坐在院中,往躺椅上一趟,悠闲的喝着茶。 喜庆的日子总是让人放松的。 暖风拂过,带动着一阵清幽的香气,很特殊的气味,黎司晚不由得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后花园的小路旁,一棵本来无叶的树上,竟开出了小花。 而且,是绿色的小花。 还在雪地里开的。 黎司晚有些诧异,她从未见过。 她从躺椅上起身,又向着那树旁走去。 黎司晚俯身将掉在地上的小绿花捡起,又凑在鼻尖闻了闻。 这香味也很独特,但却又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见过。 她若有所思地蹙眉,出神地打量着手中的花。 正巧一侧的丫鬟走过,黎司晚起身问道,“这是什么花?” “回少夫人,这是百星花。” “百星花?” 没听说过。 “倒是好看也挺好闻。” “好闻?百星花,没有味道吧。” 黎司晚一愣,又仔细嗅了嗅,“怎么会没有,你闻闻。” 黎司晚将花递过去,小丫鬟嗅过之后,满脸惊讶,“竟然真的有香味啊,这味道浅淡,我们一直以为,它是没有味道的。” 黎司晚但笑不语,毕竟她嗅觉比常人灵敏,这她也是知道的。 正巧这时吴心从一侧走了过来,“少夫人,你要的东西都带来了!” 见状,黎司晚便没有再过多思虑,将小花放到花坛里,转身和吴心去了小厨房。 她今日可是要露一手的。 看着身前各个瓷碗里装着的各色各样的东西,黎司晚开始将它们混在一起。 她要做的很简单。 调酒。 夏侯宿的身体,平日里是不宜饮酒的。 但今日是除夕,不能饮酒可谓是太过扫兴。 所以,她专门根据他的体质和病情,调制了独一无二的药酒。 喝了不仅暖身子,对他的病情也会有所改善。 黎司晚忙的不亦乐乎,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侯府里灯火通明,年夜饭也已经都摆上了桌。 等众人入座,黎司晚才端着自己的药酒走了进来,夏侯宿跟在身后,满脸笑意。 “这是什么?” “这是晚晚亲手酿的酒,为我酿的。” 夏侯宿一脸傲娇,众人看着,却是满脸笑意。 黎司晚将酒放到桌上,桃花的颜色,清香阵阵,可谓诱人。 “这酒是药酒,对身体有益,大家都可以喝一点。” “那我必须是要一尝的。” 柳昭一开口,众人也附和,都给自己满上。 宴席开始,众人皆是欢声笑语。 黎司晚虽然是头一次来到侯府过年,但却已然好似是侯府多年的家人一般。 众人其乐融融,黎司晚也高兴,饮了不少酒。 随着时间流逝,酒过三巡,众人开始闲话家常,黎司晚则是带着夏侯宿离开了酒席。 带着他回了自己院中,正要进房间,黎司晚却突然踮脚,捂住了夏侯宿的眼睛。 夏侯宿微顿,却也是个解风情的,唇角轻勾。 “还有什么惊喜吗?” “惊喜倒是没有,就是有和别人不一样的。” 黎司晚说着,带着人一点点挪步进了屋内。 夏侯宿脸上带着宠溺的笑,配合着走了进去。 走到桌前,黎司晚拉住了他的手腕:“好了好了,先不要动了。” 她说话间又仔细透过指缝去看夏侯宿有没有偷看。 “不要偷看哦。” 黎司晚故作警告的说着,对方又失笑的点点头。 “好,听你的。” 夏侯宿清楚感受到黎司晚收回了遮盖在自己眼前的手。 但他还是听话的没有偷看,只是耐心等着。 黎司晚将刚刚倒好的酒拿着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她垫脚扶着夏侯宿的手臂,又将酒杯送到了他的薄唇边。 “尝尝看。” 夏侯宿将杯中的就一饮而尽,在感受到口中甘甜的味道后眉头轻佻。 “味道如何?” 黎司晚期待的看着他,在发现对方依旧没打算睁眼后,有些无奈轻笑。 “好了阿宿,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夏侯宿闻言这才睁开双眸,“这也是你调的?和刚刚的不一样,味道不错,唇齿留香还有种淡淡的甘甜。” 黎司晚晃了晃身侧的酒壶,略带夸奖的笑意盈盈看着他解释。 “是啊,刚刚说过了,给你的是不一样的。” 刚刚他们喝的是强身健体的药酒,而夏侯宿这个,还额外加了治病的药进去。 说完,黎司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夏侯宿看着她将酒喝了一大口后,下意识蹙眉。 “你……” “嗯?怎么了?” 等夏侯宿开口的时候,黎司晚的酒已经喝完了。 她听到声音忍不住好奇询问。 其实夏侯宿是觉着,这酒好似有些烈。 但现在说的话,似乎也晚了。 “没,没什么。” 夏侯宿看着黎司晚面色如常,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黎司晚见状,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夏侯宿。 “呐,礼物。” 夏侯宿眼底光亮一闪而过,随即拿起锦盒。 打开之后,内里出现的,是一把匕首,正是之前黎司晚赢回来的那把。 只不过剑柄的纹路更加唯美,明显是又刻过了。 打开之后,那剑锋透着黑青,是毒。 与此同时,刀柄内侧,刻着一个宿字。 夏侯宿眼底动容,抬眸看向黎司晚,“你亲手刻的?” “看出来了?是不是太丑了?” “不,这是我见过,最好的刻字。” 夏侯宿温柔笑着,小心翼翼的将匕首收了起来。 “我很喜欢,谢谢你。” 黎司晚笑着倒出一杯酒,向着夏侯宿举杯。 “除夕快乐。” 夏侯宿见状,两人碰杯,“除夕快乐。” 两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黎司晚感觉到了眩晕。 黎司晚暗了暗自己的太阳穴,却依旧起不到任何效果。 喝醉了? 这才喝多点啊! 黎司晚疑惑的起身,但眩晕席卷而来,黎司晚身影一晃,脚更是被桌脚绊住。 她措不及防,身子一软整个人都向着地面栽去。 夏侯宿见此忙伸手拉住黎司晚的手臂,微微用力将人带到自己的怀中。 若是换做平时,这个动作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但偏偏现在,夏侯宿也有点醉了。 所以…… 他反而被黎司晚拉着侧身险些摔在地上。 夏侯宿单手撑着地面,怀中抱着摔过来的黎司晚,无奈叹了口气。 第113章烟花不歇,浅吻深醉 但手却稳稳地托住了黎司晚,没有让她伤到分毫。 哪怕自己已经半跪在了地上也毫不顾忌,反而担心的看向黎司晚。 “没事吧?” 黎司晚这才发现,她整个人半趴在夏侯宿的怀里,赶紧撑着他站起身来。 “不好意思,刚刚没站稳。” 黎司晚讪笑着,说着又主动对着夏侯宿伸出手。 “呐,我拉你起来。” 夏侯宿眸光微闪,含笑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又握住了面前的手掌,微微用力直接站起身。 晚风顺着窗子吹进,撩起黎司晚的长发。 沁人心脾的香味带着丝丝暧昧的气息纠缠在两人当中。 黎司晚醉眼朦胧,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胆子大了不少。 她看了眼窗外,转身就跑了出去。 黎司晚站在院内,伸手指着屋顶,转头看向夏侯宿。 “阿宿,我想坐在上面,一会儿看烟花肯定绝美。” “好。” 夏侯宿毫不犹豫点了点头,一个抬步上前,单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足尖轻点,两人的身影瞬间腾空而起,转而坐在了屋顶之上。 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披着雪绒斗篷的黎司晚此时就靠在夏侯宿的身边,远远看去,好似两个降落凡尘的仙外人。 黎司晚看着星光出神,眸光满是明亮,令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阿宿,我们写的对联是不是忘记贴了?” 白天直接出门买了首饰,回来准备晚宴,黎司晚在闲下来后忽然想起了他们的对联。 夏侯宿却像是早就有所打算一般,轻声道。 “没关系,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等到明早咱们起来再贴。” 黎司晚深深点头,又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伸手指向星空,“阿宿,你有喜欢的星星吗?” 夏侯宿顺着看向星空,摇了摇头,“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但我或许,是来自它们其中的某一颗星星。” “这样啊,那我便都喜欢好了。” 夏侯宿这话一出,黎司晚诧异回头,看着夏侯宿眼底流光,黎司晚勾唇一笑。 “好啊,我也都喜欢。” 同一片星空,却已经是不同的世界。 不过,好在有他在身侧,一切便也觉得都是美好。 “阿宿,我们会这样,一起过很多个除夕吗?” 气氛安静时,她又带有询问的开口,轻灵的声音撩人心弦。 夏侯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但随即却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体…… 如果可以的话,他确实很想两个人可以过很多很多个除夕。 但现在,他不敢给出这样的承诺。 夏侯宿的沉默让黎司晚蹙了蹙眉。 突然双手一伸,两手紧紧钳住夏侯宿的脸颊,“嗯?你不愿意?” “愿意,我当然愿意,如果可以的话...” “砰...” 一切的声音都被烟花突如其来的轰鸣声尽数掩盖。 而黎司晚的目光,也顺利被吸引了过去。 漫天烟火,整个京都城亮如白昼。 黎司晚坐在屋顶,绝佳的观赏位置,好似星辰降落,成另一片星空。 “好美!” 黎司晚由衷感叹着,侧眸直击,正好夏侯宿垂眸撞进了她的视线当中。 两人对视的瞬间,绚烂的烟花不断绽放开来,仿佛染亮了半边天,就连空中的月光都黯然失色。 黎司晚眸光微亮,夏侯宿的面容随着烟火在她眼底斑斓。 忽明忽暗。 带动着她眼底的冲动,也翻涌渐深。 夏侯宿没有看清黎司晚眼底的冲动,正俯身询问,“怎么了?”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在他俯身而来的那一瞬,黎司晚突然倾身而来。 双臂环上夏侯宿脖颈的霎时间,唇间温软,独属于黎司晚的气息,弥漫开来。 烟花不歇,照亮两人浅吻的身影。 夏侯宿径直愣在原地,身子僵持,心底却翻涌着无法克制的冲动。 最终,在烟火斑斓里,夏侯宿伸手揽住了黎司晚的眼神,指尖抚上她的脸颊,轻柔浅试,反客为主,开始将黎司晚攻陷。 黎司晚朦胧里只觉夏侯宿美色难挡,便克制不住。 可现下,他的气息满怀,温柔的深入让她诧异却沦陷。 不仅没有推开他,而是期待他的接受。 沦陷虽易,抽身却难。 温香软玉在怀,还是他心尖儿上的。 夏侯宿的理智是被他极度的克制才拉了回来。 从香甜里抽身之际,入眼便是黎司晚迷离的眼神。 这一刻,他眼底愧疚而闪躲。 他刚刚在做什么? 趁人之危? 黎司晚醉酒冲动,但他却是清醒的。 他不该如此。 压制住眼底的暗色,夏侯宿这才扶着黎司晚坐好。 黎司晚却好似软骨一般,软绵绵地就往他怀里钻。 还倾身想要再度凑过去。 眉眼弯弯,笑得让人心弦撩动。 “阿宿,你长得这么好看,出门在外可是要保护好自己的,不然被我这样的人遇到,嘿嘿嘿...” 这三个嘿嘿嘿,让夏侯宿不由得挑了挑眉。 “不然会怎么样?” 黎司晚盯着夏侯宿的薄唇,笑得有些不可言说。 “此言,不可说,不可说。” 被黎司晚迷糊的模样逗笑,夏侯宿无奈又宠溺。 当大片的烟花再度亮起时,黎司晚却将夏侯宿的美色抛诸脑后。 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黎司晚激动的站起身,她看着在面前明媚又绚烂的烟花,白嫩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阿宿,你快看!好漂亮啊!” 转身的瞬间,明黄色的烟花迸射而出,将黎司晚整个人都照亮在夜色下。 明艳绝美,超越此时一切。 夏侯宿一时出神,只觉得此刻无忧无虑笑着的黎司晚,才是真正的她。 她就该自由地活着。 明媚灿烂。 真希望,这一刻永远都不要结束。 烟花持续了很久,黎司晚站得累了,就靠在夏侯宿的身边坐下。 直到午夜钟声响起,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终于是有些撑不住了。 “阿宿,我新生的第一个除夕,是你陪我过的,我们还一起守岁了,那我新年的第一个愿望...” 黎司晚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万分诚恳的呢喃开口。 “希望阿宿越来越帅,希望阿宿事事顺心,希望……阿宿好好的...” 希望阿宿,好好活下去。 她所有的愿望,都是为他。 夏侯宿看着黎司晚的侧脸,眼底明亮。 温柔二笑。 这一刻,他也希望黎司晚的愿望可以成真。 如果可以好好活着的话,至少还能继续陪在她身边,很久很久。 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但却依旧并肩。 第114章他说她昨夜很疯狂 黎司晚其实在守岁的时候就已经困了。 再加上醉酒,她本来也撑不了多久,但最后还是硬生生等到守岁结束。 因为她要给阿宿许愿。 虽然她从来不信这些。 但现在,她还是想信一信。 清风浮动,但她的醉意和疲倦再也克制不住。 “阿宿...” 小声的呢喃里,黎司晚缓缓侧身,就这么倒在了夏侯宿的怀里。 沉沉睡去。 有夏侯宿在,黎司晚也觉得异常安心,那种强烈的安全感让她没有任何防备。 夏侯宿在听不到黎司晚的声音后,即使不用去看,也猜到她是睡着了。 他勾唇浅笑,眉宇间带着满满的温柔。 夏侯宿伸手将黎司晚抱在怀中,又俯身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怀中的她此时睡得很熟,安静又慵懒像是一只小猫。 夏侯宿不自觉轻柔摸了摸黎司晚的脸颊,这才用披风将人裹紧在怀中,起身下了屋顶。 他将人抱着,踱步来到屋内,又俯身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床榻上。 夏侯宿耐心帮着黎司晚脱掉鞋子,安抚小孩一样盖上被。 这才又将深邃的目光重新看向她。 两人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在眼前浮现。 若是以前知道,日后自己会如此动心的话,肯定会后悔当时对黎司晚的冷漠。 “晚晚,好好睡一觉吧。” 黎司晚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一样,撒娇地蹭了蹭脑袋。 随即又侧身面对着夏侯宿,脑袋无意识地贴在他的手掌上睡着。 如此娇软诱惑,夏侯宿心神一动,慢慢地,他不受控制地缓缓俯身向着黎司晚靠近。 但就在他即将吻上黎司晚那绯红的薄唇时,夏侯宿的动作却顿住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僵了僵。 转而俯身,在黎司晚的额间,落下一吻。 “好好睡吧,今晚我就在这守着你,哪都不去。” 夜色朦胧,转瞬而逝。 黎司晚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 一直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时候,她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黎司晚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她下意识撑着床角想要坐起身,却意外摸到了坚实的臂膀。 黎司晚一愣,随后似乎意识到什么,下意识转头将目光看向身侧。 当她看到睡在身边的夏侯宿后,黎司晚呆滞地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正主动抱着夏侯宿,动作十分亲昵。 这,这…… 黎司晚瞬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忙从床上猛然坐起身,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身侧的夏侯宿已经醒了,他没说话,看着黎司晚惊慌的模样,眉宇间带着淡淡笑意。 眼底狡黠,瞬间就想逗逗她。 “这时候才紧张,是不是有些晚了?” 黎司晚一愣,转头看向夏侯宿那凌乱的衣衫。 穿着衣服,昨夜最多也就是上下其手。 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黎司晚轻咳一声,“只不过摸了几下,也没什么的。” 黎司晚说着就要越过夏侯宿翻身下床,却被夏侯宿一个起身挡住。 黎司晚差点蹭过夏侯宿的脸颊,脑海里瞬间有些不该出现的记忆一闪而过。 黎司晚一惊,什么鬼? 她昨晚...是不是做了更过分的事情? 这眼神被夏侯宿尽收眼底,好似读懂一番,故意伸手,指尖擦过薄唇。 嗝! 黎司晚眨眨眼,转瞬就伸手扶住脑袋。 “哎呀,头好疼,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记忆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境,黎司晚有些分不清。 但也够让人羞耻的了。 夏侯宿含笑地看着黎司晚脸上精彩的表情,眸底带着满满的宠溺。 他故作关心的看向黎司晚,“头疼?除了头还有哪里疼?”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黎司晚脸色一黑。 “我...还该有别的地方疼吗?” 别吓她! 她很容易想入非非的! 这一下,夏侯宿终究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转而翻身下床,“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用早膳了,我传人给你洗漱!” “你别走啊,你还没说...” 黎司晚的话还没说完,夏侯宿刚到门口,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重新看向黎司晚。 “昨夜...你太疯狂了。” 疯狂! 他说她昨夜很疯狂! 她不会酒后乱性... 黎司晚下意识掀开被子,但内里衣衫完好无损。 脑海里浮现出刚刚夏侯宿的种种神情,瞬间反应过来。 “好你个夏侯宿,又逗我!” 黎司晚气冲冲起床,等到梳洗过后,这才去了前院。 本是气势汹汹要去找夏侯宿的麻烦,可到了门外,一见夏侯宿,本来积攒的气性,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夏侯宿一袭白绒狐裘,正站在雪中,周身有着与生俱来的清冷。 还记得刚认识夏侯宿的时候。 他也是如此,神色眉宇间总给人一种淡淡的清冷阴郁。 冷漠又令人惧怕的存在。 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逐渐温柔起来。 直到现在,仅仅只是站在雪中,俨然已经成了一幅绝美画卷。 他仿若是画中走出来的神仙,眉眼含笑又对着自己温柔地伸出了手。 “晚晚,过来。” 低沉温柔,是独属于他的声音。 黎司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夏侯宿身边的。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夏侯宿向府门外的方向走去。 黎司晚眸光一闪,又抬眸好奇地盯着他。 “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夏侯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没,没什么东西,我只是觉得奇怪。” 黎司晚摇摇头,又若有所思地蹙眉,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事。 两人此时已经来到了府门口,夏侯宿停下脚步,又抬手帮她轻柔地抚掉了肩头的雪。 “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百思不得其解?” 他耐心询问,像是在哄着小孩子。 “阿宿,你什么时候属狐狸了?” “嗯?是说我勾引人吗?” 黎司晚半开玩笑地说着,又扯了扯夏侯宿的衣角。 “你也教教我吧?回头我也找别人试试?” 夏侯宿拿着对联的手一顿,在听完她说这些莫须有的话后,又故作神秘地微微颔首。 “我这招可是不能轻易教别人的,这些都是要等到最关键的时候才能用,如果随便教给你,那我要怎么办呢?” “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做狐狸这种事情,是天赋,晚晚,你学不会,也不必学。” 学不会,是因为他不想她学会。 如今她就够招惹男人的了,若学了,可还得了? 不必学,是因为即便不是狐狸,他也总是为之动心。 黎司晚却没明白这句话。 “什么意思?” “没什么,来...” 夏侯宿说着,又将对联递到了黎司晚的面前。 “先拿着,我把胶涂在对联背面。” 黎司晚听话接过对联,头从一侧钻了出来,朝着夏侯宿莞尔一笑。 “我可以理解为,我不做狐狸,也同样够诱人吗?” 第115章井月受伤了 黎司晚眼底怀有期待,整双眼睛都亮晶晶的。 夏侯宿看着她,却故作傲娇,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不是狐狸。” 不是狐狸? 黎司晚疑惑蹙眉,又配合着一起将对联贴在门上。 “不是狐狸是什么?” 见到夏侯宿不回答,黎司晚又不甘心的凑了过去。 “嗯?是什么?” 夏侯宿将对联贴好,眉眼含笑,故意不回答。 “夏侯宿,到底是什么嘛!” 黎司晚气鼓鼓的模样,成功让夏侯宿笑了起来。 “你是生气了就会亮爪子的小猫,呐,现在就是。” 话音落下,黎司晚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捉弄了。 她抿唇想要反驳,又在看到夏侯宿嘴角的笑容后无奈叹气。 “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大年初一,我大人有大量,我让着你!” 实际是,夏侯宿这张嘴,没几个人说得过。 夏侯宿不免哑然失笑,又点点头宠溺地应声。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贴好了对联,黎司晚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点点头。 “阿宿,你的字真不错,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也要写成这样。” “我教你?” “好啊!” “那...你先叫一声先生来听听?” 夏侯宿语气斐然的开着玩笑,明显心情不错。 黎司晚撇撇嘴,“好啊,老先生!” 黎司晚眸光一闪,得意的调侃。 夏侯宿也不生气,就这么笑着看向黎司晚。 “我是老先生,那和我有婚约的你,岂不是老夫人?” 一句话,黎司晚又落了下风。 转眼看向那满地的白雪,唇角轻勾。 “阿宿,你看我!” 夏侯宿刚理好对联的下端,听见黎司晚的声音,下意识循声望去,怀中却被直接砸进来了一个雪球。 雪花散开,落了他满怀。 冰凉的气息迎面而来,倒很是舒爽。 这黎司晚自然是知道的。 夏侯宿的身子若是不允许,她便不会出手。 有了这些时日的调理,碰碰雪吹吹风,还是没问题的。 黎司晚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雪球,对他挑眉。 “敢不敢和我比一场?谁输了就去买东街那家最不好买的桂花糕如何?” 夏侯宿随手拍了拍身上的雪,轻笑间满是肆意。 “有何不可?只是,东街那家可不好买啊,今夜有人怕是要站到半夜了!” 话音落下,他故意俯身去抓雪球。 黎司晚见此忙转身就跑。 “你耍赖!我还没说开始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耍赖的分明是黎司晚。 她说着还没开始,手里的雪球已经向着夏侯宿的方向砸了过去。 雪球飞扬在院中,黎司晚和夏侯宿的身影追逐嬉闹,欢笑声就连隔壁院中闲聊的众人都能听见。 病猫也是猫。 黎司晚这下算是体会到了。 这场雪仗,最终还是黎司晚败下阵来。 还是在夏侯宿明显让着她的前提下。 她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额间浮现出细汗,明显是累了。 “不玩了不玩了,我输了。” 黎司晚现在只觉得自己很热,她对着正在靠近的夏侯宿摆摆手,又摆烂一样的躺在雪地里。 可刚一闭眼,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熟悉的怀抱让她十分安心,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懒得睁眼。 “阿宿,我歇一会儿。” 黎司晚懒得像只小猫,却格外娇软的缩在夏侯宿的怀里。 夏侯宿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你玩累了,就这么躺在雪地了,真不怕自己染上风寒?到时候我这个老先生,可不一定能照顾你!” 虽然嘴上说的是责问,但夏侯宿的眉眼中却满是关心。 黎司晚却傲娇的扬起头,靠在他的肩上语气淡然。 “放心吧,你老当益壮,肯定没问题的。” 这话一出,夏侯宿眉梢一跳。 这话...不是这么个意思吧! 黎司晚明显没有注意到,一声叹息,从夏侯宿的怀里落了地。 “好吧,我缓过来了,不如,我们再来一局,我现在强得可怕!” 看着黎司晚红彤彤的脸,夏侯宿摇了摇头。 “不来了,雪碰的多了,总是有些冷的,府中今日有客来,但你肯定不想见,不如,我们出去走走,东街那边有些新东西,我们去看看。” 黎司晚闻言瞬间来了精神。 “真的?!那我们快回去换衣服!” 黎司晚迫不及待地回房换了衣衫,就和夏侯宿一起出了府。 两人这次没有坐马车。 反正东街也不是很远,两人漫步游走在人群之中,享受着新年的欢庆。 两人还没有到东街这边,远远的就看到街道上有卖艺的,围观了不少的人。 拍手叫好还有小贩的叫卖声混合在一起,热闹得很 “这个好漂亮!” 黎司晚被小商贩桌子上的面具吸引去了注意力。 她拿着面具戴在脸上,又故意对夏侯宿歪了歪头,模样可爱有趣。 “比上次的好看。” 夏侯宿没说话,又拿出银子放在小商贩的面前。 他轻轻戳了戳黎司晚脸上的面具,含笑点头。 “好看。” 黎司晚垫脚又将面具戴在夏侯宿的脸上,轻笑出声。 “你也好看!走,咱们去前面看看。” 她说完率先向着前面热闹的人群中走去。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倒是也很悠闲。 黎司晚还在人群中忙着看变戏法,她看着瞬间升起的火焰忍不住拍手叫好。 “好!” 眼看着有人来收卖艺钱,黎司晚拿着银子放在那人手中。 “哇,厉害厉害,真的很厉害,你刚才看到了吗?” 她下意识扯了扯夏侯宿的衣袖,好奇询问。 夏侯宿没有回答,黎司晚回头,顺着夏侯宿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远处的巷子里,身着低调墨色玄衣的女子,此时正在人群中穿梭,她脸色苍白按着肩膀,似乎是受伤了。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黎司晚就认出那女子。 是井月。 看她的身影,应该是受了伤。 “阿宿,是井月!” 夏侯宿也注意到了井月的存在,同时敏锐注意到井月身后还有个男人在追她。 那人身形动作都极快,井月还受伤了根本不是对手。 再这样,怕是…… 似乎想到什么,夏侯宿将手中把玩的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晚晚,到那边的巷子口等我。” 夏侯宿指着侧面的方向低声叮嘱。 不等再说什么,黎司晚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小心一些!” 她没有给夏侯宿拖后腿,答应后直接向着巷子口那边走去。 夏侯宿则是挪动脚步穿过人群,消失在井月刚刚所在的巷子里。 井月神色警惕一路奔走,刚到转角,只觉黑影一闪到了身前。 但还没等动手,夏侯宿低沉的声音就从面具后传来。 “你先走,晚晚在巷子口那边等你。” 第116章她的私心 井月闻言眸光微闪,明显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夏侯宿。 “宿小侯爷?” 她低声询问,又感觉到被人用一股很大的力气推到了热闹的人群中。 井月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夏侯宿的身影。 她知道,夏侯宿是去帮自己挡住那个追杀的刺客了。 巷子口…… 井月暗暗握紧拳头,又下意识看向一侧。 果然看到了暗处黎司晚的身影。 她迈开步子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和强烈的眩晕,努力向着黎司晚的方向靠近。 原本还在对井月穷追不舍的男人,在看到她进了人群后,下意识想再追过去。 但下一刻,劲风席卷而过,只觉身前一痛,巨大的力道袭来,他整个人径直飞了出去。 男人猝不及防,这一脚,踉跄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男人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处,又阴狠抬眸向着动手的人看去。 夏侯宿负手而立,尽管脸上带着面具,但周身强烈的气势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滚!” 他薄唇轻启冷然呵斥。 男人握紧手中的匕首,但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见到男人走了,夏侯宿这才向着刚刚黎司晚躲着的巷子口那边走去。 此时井月已经撑着墙面来到了黎司晚的身后。 “晚姑娘……” 她虚弱地开口,再然后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都向着地面无力地摔去。 黎司晚闻声转头,看到井月如此,忙伸手将人护在怀中。 但对方没了意识,一下子向地上摔去身子实在是过于重。 黎司晚一时不防,也跟着撞在了墙角上,疼得她忍不住深深蹙眉。 “井月?井月?” 她这时才注意到井月的肩膀上有很深的一道伤口。 那墨色玄衣看不出来血迹,但她的衣襟早就被鲜血浸透了。 黎司晚抿唇忍着疼痛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她将井月放平躺在地上,又用银针封住了她身上的穴位,这才勉强地止住了鲜血。 夏侯宿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没事吧?” 他注意到黎司晚的衣角都被撕破了,关切询问。 “没事,但井月现在伤势很重,还是要回去之后才能医治,现在暂时止住了鲜血,咱们先带人回井家吧?” 再这样耽搁下去,失血过多是会要人命的。 夏侯宿知道现在不是多说其他的时候。 “我刚才叫了马车,咱们先把人带着回去,剩下的等晚点再说。” “好。” 话音刚落,赶来的吴宇便将马车停到了一侧,黎司晚又帮忙扶着井月上了马车。 三人坐在马车内,井月此时已经疼得额间渗出了冷汗,她紧紧蹙眉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 “井月,再忍忍,我们很快就到了,你不会有事的。” 黎司晚不断在安慰着井月的情绪。 马车到了后,她忙带着人回到房间。 “帮我准备剪刀和热水,另外还需要药酒和针线。” 黎司晚严肃的对着下人吩咐,又将目光落在夏侯宿的身上。 “阿宿,我觉得还是叫方元来一趟吧,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也想在这陪着。” 夏侯宿虽然不理解黎司晚的意思。 但还是配合的点头:“好,我让人去给他消息。” 黎司晚有自己的私心。 现下井月孤身一人,她该有多些陪伴和温暖才行。 而方家的背景,也可以保护她。 夏侯宿离开后,黎司晚又将下人送来的东西拿在手中。 她先是剪开了井月肩膀上的布料,又用布将血迹擦拭干净。 黎司晚将自己随身带着的止疼药粉洒在井月的身上,伤口太深,必须缝合才行。 剧烈的疼痛让井月紧紧的握着床单,死死咬着下唇。 即便还在昏迷,井月还是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她的声音不断轻颤,让人心疼不已。 黎司晚薄唇微抿,尽可能让自己稳定下来。 身侧的下人还在死死按着井月的肩膀,担心她乱动。 下人也是被这一幕吓得不轻,身子忍不住的轻颤,更是不自觉落泪。 看着都很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黎司晚总算将伤口缝合完成。 井月也完全没了力气,虚弱的躺在床上微微喘息着。 她呼吸微弱,整个人惨白得好似一张白纸。 待黎司晚给她包扎好伤口,她才沉沉睡去。 “这几日可要注意,给你们家小姐换衣服的时候,千万记住不要碰到伤口,也不要碰到水,就让她安安心心在家里养伤,不要轻易出门了,明白吗?” 黎司晚交代着,丫鬟答应下来,但脸上却带着为难的神色。 “实在不是我们让小姐出门,而是根本拦不住她,今天出去后,谁知道居然会变成这样……” 丫鬟心疼地说着,又将泛红的目光落在井月的身上。 “少夫人,求求你劝劝我们家小姐吧,她这段时间吃得很少,每天以泪洗面,今天还趁着方太医不在偷跑出去,出去后又忽然受了重伤,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担心……” 豆大的泪珠顺着眼眶滑落,丫鬟不断地对着黎司晚磕头。 “现在也许只有少夫人你说话还算有用,求求你帮帮忙吧。” 黎司晚伸手扶着丫鬟站起身,又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放心吧,她不是有事的。” 黎司晚眼底深邃,此事也是她疏忽了。 本来是盯着井府的,得知方元一直陪着井月,她才放心,也没有过来打扰。 没想到一时疏忽,竟酿成今日之祸。 等黎司晚出了房间时,方元已经过来了。 身影有些狼狈,应是来得匆忙,一见黎司晚便焦急开口。 “她怎么样?” “伤口很深,虽然已经止血包扎了,但是后续或许会发热,得好好休养。” “我去看看她。” “嗯。” 方元快步进了房中,黎司晚则是看向一直守在外面的夏侯宿。 见他神色凝重,黎司晚开口道,“查到了?” “嗯,吴宇去查了一遍,井月应该是在昉雪楼受的伤。” “昉雪楼?宋祁钰的地方?” “是,今日宋祁钰,正在昉雪楼宴客,不过是秘密宴客。” “大年初一不进宫,却在外面秘密宴客...” 黎司晚眸色一沉,“井月莫不是去行刺,却意外发现了些什么?所以才被紧追不舍。” “嗯,我想你说的是对的,在井月出现过后,昉雪楼后门有人匆匆逃走,吴宇还在调查他的身份。” 黎司晚一声冷笑,“除夕刚过,他便迫不及待了,看来是又要有什么行动了。” 夏侯宿笑着伸手帮黎司晚擦去脸上沾染的血迹。 “正好,此番便...彻底结束吧!” 第117章一切也太巧合了 时间流转,转眼夜幕降临。 屋内灯火通明,方元看着躺在床上,神色苍白虚弱的井月,眸光微闪,满是担忧和心疼。 他微微吸了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来到她的床边。 先是给井月把脉,确定脉象平稳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井月有些发热,方元就这么照顾着她,换着帕子,细心温柔。 看着井月,思绪不由得逐渐飘远,回到了两人从初识到现在的点滴。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但前提是要能保护好自己,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方元呢喃地说着,眉宇间带着深深的自责。 他也是在埋怨自己,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 如果不是遇到了宿小侯爷和黎大小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方元简直不敢想。 好在现在性命是保住了,只是这伤口,肯定很疼吧? 井月就这样昏迷了一天一夜,方元自始至终都守在她的身边。 又亲自煎药给井月服下。 时至下午,本来离开的黎司晚和夏侯宿再度出现。 两人也是不放心井月的情况,所以来看看。 方元也刚给井月喂了药,看到两人来了后想起身。 “你就好好照顾她就行,不用那么多礼数。” 黎司晚看穿了方元的意思,忙开口制止。 方元蹙眉垂下眸光,又深深点头应了一声。 “井月现在的情况如何?昨晚可有高热?” 黎司晚说着又给井月把脉,这才发现她的热得厉害,明显未退。 “昨夜开始到现在一直高烧不断,吃了药也没有用,急火攻心再加上这么重的伤,她……” 方元暗暗握紧拳头,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慌乱和无奈。 “方元,冷静些。” 方元黎司晚是了解的。 他医术高超,向来沉稳。 唯独在井月的身上会如此的手足无措。 这便是关心则乱吧! 方元闭眼叹息,“唉,是我心乱。” 黎司晚无奈暗暗摇头,随手拿出银针。 “你们先出去吧,我给井月施针,看看能不能帮她早点退热。” “多谢。” 方元应了一声,又和夏侯宿一起离开房间。 房门关上,黎司晚才拉开井月的衣裳开始施针。 片刻后,黎司晚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却发现吴宇也正脚步匆匆地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吴宇先是对着两人俯身行礼。 “小侯爷,夫人,宫里传出来了消息,说是圣上突发恶疾,现在病重难料。” 病重难料? 黎司晚眸光一暗,脸上带着几分锐利。 和夏侯宿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凝重。 “没记错的话,大皇子和三皇子年前就外出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圣上这个时候突然病重,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 “从祭皇庄之后,宋祁钰看似沉寂,实则暗潮汹涌,如今看来,一切早有预谋,甚至连圣上如今的病重,或许也是他一手推动...” 夏侯宿黑眸幽深,内里锋芒暗涌。 昨夜井月撞见的,或许也与此事有关。 “晚晚,你就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既然宋祁钰想设局收网,那他便成全他。 更甚者,助他一臂之力。 黎司晚眼底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好,要小心。” 夏侯宿听到她的话,眼底瞬间便温柔下来,轻笑转身,“等我回来。” 看着夏侯宿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黎司晚暗暗蹙眉,稍微调整好情绪后,重新进了房间。 看着方元一脸愁容,黎司晚走到一旁坐下。 “放心吧,井月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 “你知道,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是吗?” 这话一出,方元下意识回头看向黎司晚。 眼底神色被黎司晚尽收眼底,她心底的猜测也被证实。 “你不必解释,我知道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有些东西,不必明说。 “我去给井月配些药,给她药浴一下,退热更快些。” “有劳了!” 黎司晚起身,轻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在隔壁房中配药忙碌,但脑海里总是浮现夏侯宿的身影。 她也同样担心。 但不同的是,她看得清方元对井月的动心。 却看不透自己紧张担心夏侯宿的原因。 男女有别,黎司晚准备好药浴之后,便帮着井月药浴退热,小心地避开伤口,倒也费了不少力气。 方元只能等在门外。 这一番折腾,一直到了后半夜。 井月总算是退了热,被方元抱回房中,沉沉睡去。 黎司晚也算是松了口气。 夏侯宿回来时,已经几近凌晨。 见他安然无恙,黎司晚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和方元打了招呼,两人便离开了井府。 马车上,黎司晚着急地看向夏侯宿,“情况怎么样?” “进过宫了,圣上暂时没有大碍,只不过昏迷不醒,太医也未能查出原因,想来不久便会来召见方元。” “昏迷不醒,可有其他异状?” “没瞧出来。” “或许是毒,也或许是别的法子,不如我...” “不可。” 不等黎司晚开口,夏侯宿便摇头拒绝。 “现下情况未明,不能卷进来,再等等,其他事情,我也都安排好了,你且放心。” 也是。 情况不明,若是她卷进去,保不齐成了替罪羊。 黎司晚惜命,更相信夏侯宿的能力,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马车颠簸,黎司晚也疲惫得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靠在一侧闭上了眼睛。 “我眯一会儿,等到了再叫我。” “好。” 黎司晚的睡意来得很快,夏侯宿答应不过片刻,黎司晚的呼吸声就微弱下来,是睡了过去。 夏侯宿看着她,眉梢微皱。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话语没有说出,眼底却都是愧疚。 也越发坚定。 是该早点结束一切的,否则她便一直会得不到安稳。 伸手轻柔拂去黎司晚额角的发丝,就在指尖碰触她的那一刻,她的头突地侧靠下来。 夏侯宿吓了一跳,立马托住了她。 她的侧脸就这样落在他的手心,软软的,温热的,带动着夏侯宿心底的涌动。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唇角渐渐上扬。 温柔至极。 马车走了一路,夏侯宿便这样看了黎司晚一路。 只等马车在府门停下,夏侯宿这才指尖一点,点上黎司晚的睡穴。 之后才起身,将黎司晚揽腰抱起,径直入了府门。 一路回到院中,将黎司晚放回到床榻上,又坐在床边看了许久,这才转身离开。 “吴宇,叫吴尚过来书房,我们也该行动了!” “是!” ....... 第118章病因 这一夜,黎司晚睡得很是安稳,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阳光明媚,吴心带回了井月病情好转的消息,让黎司晚心情大好。 夏侯宿不在,她便在侯府四处游走。 如今时局繁杂,朝局更是诡谲。 外面的事她插不了手,但府中的事情,她还是可以管一管的。 答应夏侯宿的事情,也该好好查起来了。 可游走一圈,黎司晚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和之前一样。 “晚儿?” 就在她郁闷之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身影。 回身便看见二夫人乐悠走了过来,黎司晚也笑着行了个礼,“二夫人。” 黎司晚和乐悠仅有几面之缘,并不了解。 只不过听夏侯宿说过,侯府内宅这么多年,都是由乐悠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倍受敬重。 “二夫人安好,今日天色不错,我也是想来后花园逛逛,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今日天色不错,我看着春辉渐近,想来看看这园中花儿可有开的,采回去也有些用处。” “我从那边过来,没有见有盛开的,不过,倒是二夫人身上,有股清香呢,很好闻,可是熏了什么香?” 这话一出,乐悠的眼底微不可见地划过一抹暗芒,却被她转瞬掩下。 乐悠笑着摇头,又将自己的衣袖抬起解释,“不是熏香,是青皂的香味。” “青皂?” “嗯,青皂净衣,干净留香,侯府这么多年来,衣衫皆是如此清洗的,他们都很喜欢。” “原来如此,我也很喜欢这个味道,回头我也试试。” “也好,晚儿,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改日来我院里,我们好好聊聊。” “好啊,二夫人慢走。” 乐悠转身离开,黎司晚看着她的背影,随着她的走远,香气也随风而散。 黎司晚总觉得这香气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少夫人,宫里来人了!” 吴心的声音打断了黎司晚的思绪,宫里来人,非比寻常,黎司晚便将疑虑抛诸脑后,随着吴心去了前厅。 “来的是谁?” “李嬷嬷!” “皇后的人?” “正是,李嬷嬷是皇后身边得力的,只是年前不在宫中,少夫人未见过她。” 黎司晚点点头,神色微沉,似乎意识到什么。 “李嬷嬷。” 黎司晚一进殿中,便率先对李嬷嬷笑着问好。 好歹是宫里的老嬷嬷,总是要更尊贵体面些的,这也是给皇后娘娘脸面。 李嬷嬷沉稳内敛,在看到黎司晚后忙笑着起身,一眼便将黎司晚看了个遍。 “见过嘉月公主。” “嬷嬷莫要客气,都是自己人。” 不过是场面话,黎司晚也跟着迎合了两句,随即问起了来意。 “李嬷嬷,今日忽然前来府上,可是有什么事?” 黎司晚故意装作对皇宫内发生的事情不知情的模样。 李嬷嬷这才将皇后交代的话说了出来。 她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带着苦涩。 “圣上突发恶疾,现在人还在昏迷当中,方太医不知所踪,其他太医还未瞧出病因,皇后娘娘知道公主医术高深,想着还是让老奴来一趟,请公主入宫一趟。” “竟有这种事,有劳嬷嬷跑这一趟,我这就随嬷嬷进宫。” 黎司晚行动快速,安排了吴心取了药箱,便随嬷嬷出了府。 此前夏侯宿不让她入局,但如今有皇后出马,她便有了理由和依靠。 如此入宫,便可安然无恙。 很快马车就到了宫门口。 黎司晚一路跟着李嬷嬷去了圣上的寝殿内。 此时帷幔帐中躺着的皇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看起来确实很严重。 太医跪了一地,脸上满是惶恐和自责的神色。 皇后坐在侧面,眸光幽深的看着地上的太医。 太医身侧碎了的茶盏可以看出,刚刚皇后怕是发了脾气。 黎司晚想到这暗暗收回目光,又跟在李嬷嬷的身边对着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安好。” “晚儿来了!你快看看圣上他现在如何,这些个废物太医,平日吃穿用度一份不曾少了,现在真的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反倒是什么用都没有,当真无用。” 皇后说话间直接起身来到黎司晚的身侧。 “皇后娘娘莫急,我先给皇上把脉看看具体情况。” 黎司晚安抚的说着,又来到床榻便给皇上把脉。 皇后站在一侧脸上满是关切的神色。 殿中一片寂静,众太医神色各异地看向黎司晚,心底想着,就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看出什么来。 黎司晚仔细把脉,后又起身看了看皇上的眼睛,听了他的心脉。 随即皱起了眉头。 圣上的病的确很奇怪,气若游丝昏迷不醒,但却并不是忽然受了外伤或者中毒。 想到这,黎司晚又拿出银针,动作利落下针。 “皇后娘娘,我如今暂且先帮皇上稳住了心脉,皇上现在的情况很严重,但一时间我却也分辨不出究竟为何会如此,还请给我些时间。” 听到黎司晚的话,皇后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好,你且安心寻找病因,有任何需要,同我说便是。” “姨母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 黎司晚小声在皇后耳畔安抚。 外人面前她要称皇后,但私下里安慰,她还是要称一声姨母。 皇后欣慰一笑,“我等你好消息。” “嗯。” 圣上这边情况暂时稳定后,黎司晚又来到了太医院内。 正巧方元也赶了回来,得出的结论和黎司晚别无二致。 两人便一起在太医院中一起查看医术古籍,寻找解决的法子。 “听闻前朝闹起来了。” 方元一句话,让黎司晚眉梢紧皱。 “难怪阿宿一直没有回来,可知发生了何事?” “圣上病重,自是监国夺权之事。” “哼,一个个狐狸尾巴,终于是藏不住了,宋祁钰肯定是卯足了劲儿。” “他是司马昭之心,只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出乎意料。” “什么?” “二皇子被推上高位,呼声不比四皇子低呢。” 宋靖霄。 那阿宿的计划就是... 黎司晚心底大致有了底,“罢了,他们争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 黎司晚又是翻看医术,又是整理方子试药。 时间流逝,转瞬又是深夜。 黎司晚动了动自己酸痛的脖子,又随手将医书丢在一边。 满眼无奈。 很好,一天了,什么有用的都没找到。 虽然稳住圣上的病情没有恶化,却也还是没有找到病因。 黎司晚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只觉得有些头疼。 晚风拂过,透过窗子吹起了地上的书籍。 黎司晚听着书页反动的声音,下意识看去。 随即目光一滞。 正好停下的那页,似乎记载了什么不一样的内容! 第119章小枳会武功? 黎司晚赶紧伸手,将一旁的医书拿在手中仔细去看。 医书上记载了一种花,模样倒是有些眼熟。 她伸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书上的白色小花,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天自己在侯府后院发现的绿色小花的模样,这两者倒是极为相似。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做百星花? 黎司晚仔细看了看,倒是也没多在意。 毕竟现在圣上的身子更为重要。 想到这,她又翻开了其他的医术开始寻找帮圣上治病的办法。 圣上现在的这个状态,怕是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还是要抓紧时间才行。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方元回了方家请教诸位长辈,黎司晚还在太医院内忙碌。 她根据医书上一些片面的记载,调配出了药方还在试药。 身后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黎司晚手上的动作一顿,眸光锐利,警惕地忽然转身手中握紧一旁的剪刀。 但当看到来的人后,黎司晚反而有些惊讶。 她眉头轻佻又随手放下剪刀在一侧:“你们怎么忽然来了?” 来的人正是苏逍遥和小枳。 苏逍遥看了一眼黎司晚刚刚拿着的剪刀,又忍不住笑着调侃。 “我说,你刚才不会是打算动手吧?” “不然呢?现在这种情况,大晚上忽然有人出现在我身后,警惕一些也是很正常的吧。” 黎司晚深呼一口气,又继续调配药方。 “我们也是刚听说你进宫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怎么样?找到医治的办法没?” 苏逍遥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侧,好奇地去打量。 黎司晚却只是拍了一下他乱动的手背。 “我还在试药,不知道有没有毒,乱碰要是被毒了我可不救你。” 苏逍遥一听,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还一跳离黎司晚远远的。 小枳也好奇地凑在一边认真看着黎司晚的举动。 又十分懂事的时不时帮忙递东西。 几个人默契地配合着,黎司晚不知道忙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 不过好在这药算是调配出来了。 端着药碗,黎司晚又随手拿来医书和上面进行对照。 “你这是弄好了?” 苏逍遥再次疑惑询问。 这次不等黎司晚回答,忽然从开着的窗外飞射进来一支长箭。 那架势明显是冲着黎司晚而来。 苏逍遥正好转身去拿医书没有注意到。 只有小枳在黎司晚身侧,她敏锐发现不对劲忙伸手推开了黎司晚。 “小心!” 话音落下,小枳飞身跃起一脚踢开了身前的长箭。 力道之大,不仅直接改变了长箭的飞射轨迹,更是让长箭直挺挺射入了一旁的桌子上,稳稳当当。 黎司晚勉强站稳身子时,抬眸就看到了这一幕。 小枳稳稳地站在地上,神色严肃,明显有些生气。 黎司晚却忍不住心神一动。 小枳是会武功的?! 她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在看见小枳有些慌乱的眼神时,故作没有看见,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小枳却担心长箭上有毒,所以刚刚过于匆忙只能踢开长箭,不能用手去抓。 站稳后,苏逍遥听到声音又忙来到小枳身边。 “没事吧?发生什么了!” “有人要杀我。” 黎司晚眉头紧皱,“但这也正好说明,他们害怕了,害怕我能治好圣上。” 苏逍遥顿了顿,又看向桌上的长箭。 “出手这般很绝,太医院这里怕是不安全了。” 黎司晚若有所思点点头,又将一些有用的医书,还有自己写的药方收拾好。 “所以我打算回侯府,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继续试药。” 刚刚遇到刺杀,黎司晚丝毫没有惊慌,神色一如以往的平静。 许是在夏侯宿的身边待得久了。 这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还真是有几分像他。 苏逍遥目光不自觉在黎司晚的身上打量一番,又默默用衣袖隔着长箭将之拔出。 “你要不要看看这上面有没有毒?” 黎司晚看了眼苏逍遥递到面前的长箭,又微微摇头。 “没毒,刚刚那长箭飞射而来,看着也不像是要我命的,估计就只是想让我暂时没有办法给圣上医治而已。” 话说到这,黎司晚就算是没有见到这幕后动手的人。 脑海中已经缓缓浮现出了宋祁钰的身影。 现在大皇子和三皇子都不在,圣上病重对他的好处是最大的。 如果自己真的将圣上治好,他不就功亏一篑了! 至于对她手下留情,应当是当初救命之恩的缘故。 “今晚我还是先回府,你照顾好小枳,她刚才推开我,阻挡了对方的计划,也怕会惹祸上身。” “小枳这边你就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她的。” 苏逍遥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 黎司晚无奈摇了摇头,只想说,苏逍遥才是那个被保护的吧! 黎司晚没有多说什么,又看了看外面的时辰。 从侯府出来之前,黎司晚曾交代给下人,如果夏侯宿有时间的话大概在这个时辰来接自己回家。 估摸着这会儿人应该也快到了。 黎司晚加快了收拾东西的动作,又在苏逍遥和小枳的陪伴下向着宫门口方向走去。 “你们先去吧,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有弄完,我去处理一下。” 小枳突地停下脚步,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苏逍遥有些不放心的想要开口,但小枳却没有给他机会,转身直接离开。 看着小枳的背影,黎司晚眉梢微蹙。 总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小枳似乎有些…… “算了,小枳到底是太后的人,在宫里不会有事的,我先送你出宫吧。” 苏逍遥收回目光,又有些无奈地对着黎司晚开口。 黎司晚点点头,正准备抬步,又停了下来。 “不行,我的银针还在圣上的寝殿。” 说罢,黎司晚看向苏逍遥,“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圣上的寝殿周边,现在任何人都准进,你去了也无用。” 她说话间随手将医书和药材放在苏逍遥的怀里,又急匆匆往圣上寝殿的方向走去。 倒是不太远,来回也很快。 “哎!你……” 苏逍遥还想说什么,却发现黎司晚脚步匆匆,早就走远了。 他看了眼怀中的东西,忍不住蹙眉。 “就把我自己留在这了?我到底是个男人,怎么感觉什么也帮不上啊!” 第120章诅咒的真相 黎司晚担心苏逍遥在门口等太久,所以走得很急。 她一路重新回到圣上的寝殿外,托太医拿了银针,又原路返回。 转过墙角,黎司晚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假山旁。 熟悉的身影。 是小枳。 此时的小枳正在暗处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而对方的身影隐藏在假山之后,看不见真实面容。 距离很远,黎司晚听不见说的什么。 黎司晚薄唇微抿,轻声绕到一侧,之后顺着花丛一侧看了过去。 这一次,她总算看见了对方的面容。 也是熟人。 小枳的身侧站着的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位李嬷嬷?! 李嬷嬷? 小枳同李嬷嬷认识倒也不稀奇,毕竟都在宫里当差。 可这个时间,这般隐秘谨慎的说话,总感觉非比寻常。 小枳和皇后的人有联系,难道,小枳也是皇后的人? 还是说,李嬷嬷不是皇后的人,而小枳也是为他人所用,和李嬷嬷对接? 脑海里一时之间冒出太多的思绪,黎司晚解不开这迷惑。 避免打草惊蛇,黎司晚又转身,从小道离开。 她被苏逍遥送到了宫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夏侯宿的马车。 “那我就先回去找小枳了,你去找宿小侯爷吧,小心些。” 苏逍遥和黎司晚道别,然后转身再次进了宫门。 黎司晚看了眼他的背影,犹豫要不要和苏逍遥提起小枳的事情。 最终,她还是没有主动开口。 苏逍遥与这一切都没什么相干,应该不会有危险。 知道的越多,反而不妙。 想到这,黎司晚直接来到马车边。 但夏侯宿并不在里面。 “小侯爷还在宫中,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嗯,那就再等等。” 黎司晚点点头,把东西放上马车,但自己却站在外面。 只等看见夏侯宿的身影快步而来,这才露出一丝轻笑。 一见黎司晚,夏侯宿眼底也自然泛起了温柔,很是自然地伸手带她进了马车。 车内,黎司晚有些疲倦,但还是靠在一侧,又专心地翻看医书。 “圣上的病,很严重?” 夏侯宿关心询问,黎司晚点点头。 “我说实话,圣上现在的情况,如果不赶紧照顾解决的办法,或许真的……”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清楚,点到为止即可。 夏侯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有所思点点头。 “现在有什么进展了吗?” “还在试药,方太医也回府请教诸位前辈去了,此番暗处的人是有备而来,不好解决,而且既然这般控制住了圣上,后续定然还有其他的手段。” 黎司晚说着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喝口茶润润嗓子,你声音都沙哑了。” 夏侯宿将茶杯放在她的面前,眉宇间带着关心和担忧。 他声音很轻似乎担心会打扰到黎司晚。 手中被放入茶杯后,黎司晚才下意识抬眸,她就这样直接对上了夏侯宿关切的目光。 黎司晚一愣,手中的茶险些洒了。 夏侯宿见此忙握住她的手。 “别烫到了。” 他依旧温柔地叮嘱,黎司晚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好,我...我喝口茶。” 她说着又从夏侯宿的手中挣脱,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夏侯宿就守在她的身边,马车很快停下。 黎司晚回到屋内还在沉思,但总是没有什么头绪。 她看着窗外的夜色,似乎想到什么又将医书随手拿在怀中,直接出了门。 黎司晚前面刚推开门,直接就撞进了一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当中。 夏侯宿下意识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微微用力将人带入怀里,这才没让黎司晚摔在地上。 “没事吧?” 他将人护得紧紧的,又难免一脸担心。 黎司晚眨了眨眼,勉强稳住心神后又摇摇头,从夏侯宿的怀中站稳。 “没,没事,我刚才就是觉得有些闷,所以想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想去哪儿?” 黎司晚抬头,看了看屋顶。 夏侯宿会意,直接飞身跃起,稳稳带着黎司晚坐在了屋顶上。 今晚倒是不算冷,晚风也带着丝丝的暖意,十分的惬意。 黎司晚坐在他的身侧,视野开阔,刚刚头痛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只是,圣上的情况太过复杂,她脑子里太乱了,还没理出头绪。 她深深叹了口气,又抬眸向着远处看去。 原本也只是无意的瞥了一眼,但黎司晚的目光却被不远处的百星花吸引去了注意力。 “那是什么?” 黎司晚指了指百星花的根部,那里,好似泛着绿色的光。 夏侯宿顺着看了过去,也是微微一愣,“下去看看。” 两人飞身而下,等到了百星花花坛,这才发现,发光的,是土壤。 而且土壤湿润,明显是刚浇过水。 “侯府都大半夜浇花的吗?” “未曾见过。” 此时已是深夜,满府皆已睡下,但这水分明就是刚刚浇过的,这便不同寻常了。 “这不是水,是绿色的汁液……” 夏侯宿伸手指了指树根一侧的绿叶,那上面,还沾染着未干的汁液,是绿色的。 黎司晚小心翼翼地摘下叶子,嗅了嗅。 “是绿晶草的汁液!” 黎司晚若有所思的呢喃,随后眼底精光一闪,瞬间想起了医书里看见过的白色小花。 立马跑回屋中拿了医书,又跑了回来,打开医书比对一番,这才恍然大悟。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百星花!” 黎司晚指了指书页,“这分明是素菡花。” 黎司晚将医书递给夏侯宿,继续道,“有人利用绿晶草绿色的汁液,常年浇灌素菡花,以此来改变了它花朵的颜色,借此鱼目混珠,伪装成了百星花。” “素菡花,有毒?” “无毒,所以我才疑惑,那人这般费尽心思,是要做什么呢?” 夏侯宿眸光微沉,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素菡花,是南祥之境的特产,但是在南祥之境覆灭之后,便也绝迹了,难道...” “我听说,南祥之境,是被老侯爷带兵覆灭的。” “是,南祥之境叛乱,当初是祖父带人平叛的,本是劝降,却不料他们生性强硬,誓不投降,还放了大火烧山,将一切尽数毁去,祖父相救,却也心有余力不足。” “若是如此,那便有一种可能。” 夏侯宿也立马反应过来。 “复仇,侯府之中,有南祥遗民。” 黎司晚点点头,“如此便说得通了,她要复仇,这世间,没有让一个光耀家族无后而终最让人痛快了。” “你是说,诅咒?” “没错,只是我有些想不通,是如何做到的呢?这素菡花说起来也没什么危害,香气清幽还有安神的效果...等等,香气!” 黎司晚想到什么,赶紧看向夏侯宿,“此花是谁种的?” “府中一切都是二婶婶在管理,也应当是她种的吧。” “二夫人...果然。” 黎司晚反应过来,“是香薰!” 第121章南祥遗民 夏侯宿虽不管府中事,却也知道一些。 “二婶婶是喜欢以香薰净衣,府中都用这个法子,我沙场习惯了,不喜欢香味,便一直未用,是因为这个原因?” 黎司晚点点头。 “还不确定,但我猜测,这素菡花的香气和香薰结合,会合成新的东西,时间久了,就是天然避孕的最大利器!素菡花气味清幽不易察觉,又被改成了百星花的外在,自然无人察觉,香薰又是常见,更是无人怀疑,久而久之,便会满府无一后嗣。” 听着这话,夏侯宿眉梢微皱,“这花府中可不少。” “她想要侯府无后而终,自是要多种一些的,好在夫人和侯爷常年在边境,这才生下了你,否则...” 可真是满府无一子嗣了! 夏侯宿神色凝重,“那我...” “你的脉象无异,想来这法子是长时间才有用,你回京不久,还没有被波及,只是府中其他人...我不敢确定。” “这些后续再说,如今当务之急,是解除隐患!” 黎司晚说到这眸光暗了暗。 “阿宿,我需要一些药材,越快越好。” 夏侯宿知道她要做什么,点点头答应下来:“好,你写下来,我派人去找。” 其实黎司晚需要的倒不是什么珍贵的。 只是要解决了这花,府里平时的药材是不够的。 黎司晚将需要用到的药材写下后交给了夏侯宿。 自己则是去研究破解的药方。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黎司晚在小厨房里面端出来了一小盆汤药。 夏侯宿见此忙伸手自然接过。 “你要怎么做?” 黎司晚看了眼素菡花的方向,又直接迈开步子向着那边走去。 “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就好了。” 她转头对着夏侯宿露出了嫣然的笑容。 夏侯宿明白了她的意思,将盆中的汤药尽数倒在了那些素菡花上。 下一刻,绿色的小花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枯萎了。 而府中其他地方的素菡花,吴宇他们也都用汤药前去解决。 “好在时间不长,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现在,我们也是时候要去找二婶婶问问清楚了。” 黎司晚说着,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算直接去找乐悠。 毕竟府里留下这么个隐患,这次如果不把话都说开的话,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别的事。 这次自己可以发现,不代表次次都这么幸运。 夏侯宿明白她的意思,但却握住了黎司晚的手腕。 “一整晚都没有休息,我看着你的脸色不太好,先去歇息,二婶婶那边有人盯着,等等再说。” 比起追寻真相,夏侯宿现在更担心黎司晚的身体会吃不消。 从进宫给皇上解毒到现在,她几乎都没有休息过。 换做谁会不担心? 黎司晚却对着夏侯宿露出了安抚的笑,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 看了看微亮的天际。 “我没关系的,这件事情,还是早解决为好。” 看着黎司晚坚定的眼神,夏侯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便一起去。” 两人一路来到了二夫人的院外。 二爷最近倒是有早起出门散步的习惯,所以他们到了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夏侯园。 乐悠正在院内悠闲浇花。 她低着头,在听到脚步声后还以为是丫鬟。 “我不需要帮忙,你忙自己的去吧。” 乐悠声音平淡,说话间都没有抬头去看。 “二夫人,你怎么也不用人帮忙呢?自己不累吗?” 黎司晚忽然笑着开口询问。 声音响起的瞬间,乐悠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深深蹙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平日里黎司晚是不会忽然来找她的,还是这么早。 乐悠眸光微闪,暗暗压住了翻涌的情绪,这才站起身。 她这才发现,不仅仅是黎司晚来了,就是夏侯宿也跟着一起。 神色里划过一抹不安,但却掩饰得很好。 “阿宿,晚儿,你们怎么来了?” “没什么事便过来看看,二婶婶可用了早膳?这么早起来就照看花草,真是辛苦了。” 黎司晚说着,目光一转,看向乐悠身后桶中的绿色汁液。 乐悠下意识侧身挡住了黎司晚的视线,又抿唇装作平静的模样解释。 “我平日本身也没什么事,就爱养一些花花草草,自然精心些,晚儿怎么……” 不等她的话说完,黎司晚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那这绿色的汁液是什么?用来浇花的水吗?” 她声音逐渐低沉,明显带着几分质问。 黎司晚并没有直接讲话说出来,而是在暗示。 她本意是想让乐悠自己承认的。 但乐悠既然已经动了手,不到最后关头又怎么可能会承认? 即使她已经听出来了不对劲的地方。 乐悠微微吸了口气,又对着黎司晚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是我自己调制的,可以让小花长得更漂亮些,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二婶婶平日里管着府里,居然还有时间研究这些,真是厉害啊。” 黎司晚说着又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来了一个荷包。 “我昨晚回来后,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所以特意做了这个荷包送给二婶婶,你看看可还喜欢?” 乐悠看着被递到面前的荷包,又有些犹豫的蹙眉,一时间不理解黎司晚的意思。 夏侯宿站在一侧始终没开口,但他幽深的目光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乐悠的身上。 这夫妻俩明显是来质问的。 乐悠此时也多少有些心虚了。 她微微蹙眉,又伸手将荷包接了过来。 扑面而来的清香让乐悠的身子一怔。 她仿佛瞬间就明白了什么,错愕地再次看向黎司晚。 而此时的黎司晚,正勾起唇角笑意盈盈地看着乐悠。 “素菡花固然有用,但我这荷包里面的药材更加有克制素菡花的效果,且味道极其清幽好闻,还有凝神的功效,二婶婶可还喜欢?这可是我连夜做出来的呢。” 这话是在暗示。 就算乐悠不承认素菡花的事情,她也有本事可以保侯府众人的安全。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下一瞬,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 “不好了夫人,外面的花...” 在看见黎司晚和夏侯宿时,丫鬟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乐悠却慌了神,“外面的花怎么了?” “都枯萎凋零了。” “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夜分明还好好的。” 乐悠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黎司晚,“是你们。” “是我们。” 黎司晚径直承认。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继续演下去的必要了。 乐悠自嘲地笑着叹了口气,又暗暗握紧手中的荷包。 “你们都知道了?” 第122章总该有个结果的 “所以,你真的是南祥的遗民?” 夏侯宿冷然质问。 尽管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夏侯宿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乐悠在他的心里,一直是温柔和善的二婶婶。 伪装多年,从未显露半分。 “是,我是南祥人,家族覆灭,唯独我死里逃生,我永远记得母亲临终对我说过的话,我要报仇,为了报仇我愿意付出一切,所以我含恨嫁到了你们侯府,你们夏侯一族灭我南祥之境,我便让你们夏侯一族断子绝孙。” 乐悠双眸通红,也是压抑数年,此刻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些话。 声音很大,正好让走到院门口的夏侯园听得真切。 夏侯园顿住脚步,满脸错愕。 “怎么?恨我吗?我也恨,我亲眼看着南祥全族死在我的面前,死在你们老侯爷的手里,我现在不过是想让你们用一样的方式付出代价而已,这不是很公平吗?” 乐悠此时完全褪去了平日的伪装,看向夏侯宿的眸中带着难以压制的恨意。 让她和一群仇人住在一起这么多年。 乐悠也是受够了,现在戳穿一切,她反而有种放松的感觉。 “所以,你自始至终都在骗我。” 夏侯园的声音忽然从院门处传来。 原本神色愤恨的乐悠,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身子一颤。 她抬眸循声望去,在对上夏侯园悲戚的目光后,瞬间红了眼眶。 乐悠恨南冀国所有的人,但偏偏对自己这位夫君没办法怨恨。 不,其实,对整个侯府的人,都没有办法怨恨。 面对夏侯园,自他们成亲以来,一直对她很好,好到她忍不住动心。 虽然没有旁人那样的轰轰烈烈,但却平静安好。 而侯府的众人,也都是好人。 对她无微不至,皆是善意。 所以每次在想要动手的时候,乐悠都会陷入无尽的纠结当中。 甚至时而会愧疚到想要放弃,但又被身上压着的仇恨而反复折磨自己。 午夜梦回,乐悠总是会清楚地看到了那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就这样站在暗处死死地盯着自己。 她没有别的办法。 她知道,自己的身上还背负着整个南祥的仇。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乐悠抬手随意擦拭掉泪痕,又对他露出了温柔的笑,一如既往。 “夫君,我早就猜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每日都在祈祷,这一日可以来的慢一点,但没想到……” 夏侯园握紧拳头,神色复杂地打断了乐悠的话。 “回答我。” “是!我骗了你,自始至终我都在骗你,一切都是假的,我的身份是假的,我们偶遇是假的,都是我处心积虑罢了,之后嫁给你不过是为了有机会可以进到侯府,可以报复你们,都是假的!” 乐悠情绪崩溃的哭喊出声。 她在说完这些,也脱了力,双腿发软整个人都狼狈地摔在地上。 黎司晚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扶乐悠。 她可以理解乐悠现在的做法和为难。 如果换做是自己,想必也会是今天的这个局面。 甚至于... 黎司晚侧头看向夏侯宿。 最初的他,也是在这样的煎熬里反复折磨吧。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和她单独聊聊。” 夏侯园冷然开口,夏侯宿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同意了。 他握住黎司晚的手,又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才带着人离开。 夏侯宿是面冷内热,刚刚那副情形想必也动容了,所以才会给他们单独的空间。 黎司晚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回到小院中。 “其实二夫人也挺可怜的,只是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怕是她和二爷之间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黎司晚坐在院内的椅子上,忍不住感慨。 夏侯宿将倒好的暖茶送到她手中,又帮她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折腾了一整晚,累了的话就去睡一会儿吧,已经让吴心去告诉父亲他们了,有什么消息我会和你说的,好吗?” 比起乐悠那边的情况。 夏侯宿现在还是更关心黎司晚。 毕竟黎司晚的脸色很不好。 黎司晚看穿了夏侯宿的想法,又听话地笑着点头。 “好,听你的。” 与此同时。 在黎司晚和夏侯宿离开后。 夏侯园伸手主动扶着乐悠站起身。 “地上凉,还是进屋去说吧。” 他语气淡漠,说话间已经松开了自己的手。 乐悠垂眸看了眼自己落了空的手,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她死死咬着下唇,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沉默地跟着夏侯园进了屋内。 关上房门,乐悠反而率先开口。 “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不起你,你现在可以直接写休书,休了我,这件事和你就没有关系了,是死是活,我都一个人承担,不会牵连到你的。” 她语气坚定,仿佛早就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 “你是觉得,我害怕你的连累吗?” 夏侯园强忍着情绪,乐悠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两人之间仿佛早就已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他们注定没办法白头偕老。 其实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便是没有结果的。 夏侯园深深吸了口气,在犹豫过后,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我会给你一封和离书,并安排人送你离开侯府,你离开后...永远都别回来了。” 夏侯园声音悲戚,乐悠闻言像是被人狠狠在心脏上给了一拳,她呼吸一滞,疼得浑身轻颤。 她听明白了。 夏侯园,这是要放她走…… 可是,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若是真的走了,夏侯园要怎么办? 乐悠握紧拳头,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冲动,但最终还是突地上前,主动抱住了面前的人。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无声地哭泣着,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夏侯园第一次没有安抚她,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闭眼将眼底的不舍尽数掩埋。 但他背在身后握紧的手,此时也因为力道之大骨节泛白。 两人都在极力地克制着情绪,理智让他们没办法挽留彼此。 这件事,终究要有一个结果的。 乐悠的泪水沾湿了夏侯园的衣襟,许久才勉强稳住情绪。 “你先收拾一下,赶在府中人过来之前,我送你离开。” 夏侯宿说罢,深深看了乐悠一眼。 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被再次关上,乐悠却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了好久。 他总是这样。 沉稳内敛到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哪怕到了现在,她都不知,他的心底,到底还在想些什么。 闭眼将所有情绪压下,随即拂去泪珠。 等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决然。 总该有个结果的。 ....... 第123章不敢想象,夏侯宿若是消失了 暖阁内,黎司晚翻来覆去,始终没有睡着。 侯府众人探亲未归,夏侯园大致会放乐悠离开,这黎司晚和夏侯宿其实都是知道的。 他们离开,便也是给他们自行选择。 但黎司晚一想到乐悠看见夏侯园时眼底的绝望,心里就不安得很。 越想越觉得担心,干脆起身走出门去。 夏侯宿正坐在院中,一见黎司晚蹙了蹙眉,“这么快就醒了?” “不行,我还是要去二夫人那儿看看,我心里总是觉得不太对劲。” “好,我们一起。” 夏侯宿没犹豫,直接跟着黎司晚一路来到了夏侯园的院内。 两人刚进来就看到夏侯园正站在院中,神色冷峻而悲凉。 “你们……” 很明显,夏侯园看见他们过来,有些慌神。 “二叔,二婶人呢?” 夏侯宿开口询问。 夏侯园没说话,只是看了眼自己身后的房间。 房间里寂静一片。 黎司晚眉梢紧皱,“二夫人进去多久了?” “许久了。” 不等再开口,黎司晚神色一沉,直接向着房间走去,脚步匆忙。 乐悠对夏侯园的爱意她看得见,但对他的伤害也是既定的事实。 身负灭族之恨,却偏偏又爱上了仇家的儿子。 这对于乐悠来说,是死局。 黎司晚尚且想不到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乐悠会怎么做? 脑海中冒出来的想法,让黎司晚愈发心慌。 她也没顾得上礼数,直接推开了房门。 屋内很是安静,仿佛没有人存在一样。 “二夫人?” 没有回应。 黎司晚心底越发不安,快步朝内走去。 等她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乐悠时,身子一怔。 不等黎司晚反应过来,跟在她身后追着进来的夏侯园猛然惊呼出声。 “乐悠!!” 他从黎司晚的身边跑过,直接扑到了乐悠的身边。 夏侯园抬手轻颤地想要去抚摸乐悠的脸颊,但身子却僵住了。 悔恨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夏侯园强忍着不舍浑身轻颤。 “明明,我都已经说了,可以让你离开,为何……为何还要……” 黎司晚没有犹豫,赶紧上前,探了鼻息又把了脉,神色立刻沉寂下来。 朝着夏侯宿摇了摇头。 乐悠,已经离世了。 服毒自尽,救无可救。 眼底微红,黎司晚一声叹息。 “二夫人两难,也不想拖累你。” 她理解乐悠的为难。 事到如今。 只有死,可以破局。 既不负自己的族人,也不负夏侯园的情意。 这也是黎司晚后面才想到的,所以才会急急忙忙跑来。 但还是晚了一步。 夏侯园紧紧将人抱在怀中,整个人无尽悲痛。 十数年的陪伴,乐悠爱他,他知道。 他一直将她放在心里,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先他而去。 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了乐悠。 夏侯园只觉整个世界都再没了色彩。 他伸手将乐悠握在手中的荷包和书信拿过。 但却没有勇气打开书信去看。 “乐悠...” 黎司晚收回目光,又转身拉着夏侯宿向外走去。 她知道,这种时候,还是要多给二叔留一些单独的时间。 他们在这里,反而更不方便。 房门关上。 夏侯园卸去了坚强的伪装,抱着乐悠的尸体放声痛哭。 他爱她,胜过所有。 他知道乐悠喜欢种一些花花草草,自己外出的时候,遇到新奇的花就会带回来。 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乐悠脸上的笑容。 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就总觉得乐悠和别人有些不同。 她虽然也会笑,但眸底却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哀伤。 这是夏侯园看不透的地方,他想让乐悠开心,是真的开心。 夫妻相伴这么多年,夏侯园不得不承认,他已经离不开乐悠了。 在知道她是南祥遗民的时候,夏侯园除了生气以外,更多的是自责。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她的隐瞒。 如果早点查到这些,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何须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 如今为时已晚。 只剩万千悔恨,和无尽的泪水。 回不来了。 他的乐悠,再也回不来了。 夏侯园不知道呆滞地抱着乐悠哭了多久。 直到最后没了力气,他才将荷包握紧在手中。 “你最不会的就是这种女红,我不过适合你提了一句,想要个荷包,你居然就绣了三个多月,早知道就不要了,让你熬了那么多的夜。” 夏侯园哽咽地呢喃着,又温柔地摸了摸乐悠的脸颊。 “你真是狠心,居然把荷包留下来给我,以后,怕是让我再也无法安眠了。” “罢了,我知道你向往的就是自由的生活,这侯府困住了你太久的时间,也困住了我,现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我便带你离开吧。” 夏侯园神色坚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乐悠,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而黎司晚和夏侯宿回到院内,又认真叮嘱。 “我给你留一个药方,二叔现在的状态怕是会急火攻心,吃不下去东西难免大病一场,等到晚上煎了药,让人给二叔喝下去,会让他舒服一些,也能好好休息。” 她说着又在纸上写着方子,神色里是散不开的愁容。 “早知道就不这么冒失是去找二婶婶了,若是可以委婉一些,或许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二婶在走这条路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想到了今天的后果,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可是...” 黎司晚一声叹息,眼底就是悲凉愧疚和无奈。 生命是这般脆弱,一瞬的选择便可以将它终结。 黎司晚不由得转头看向夏侯宿。 那他呢? 看似顽强的背后,是不是也会突然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一想到这里,黎司晚的心就猛然抽痛。 眼底通红,酸涩涌动。 泪珠就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这一下,瞬间就让夏侯宿慌了神。 眉头紧锁着,伸手抚上黎司晚的脸颊。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只是还是难受。” 因你难受。 后面的话黎司晚没有说出口,夏侯宿满眼心疼,只得伸手轻柔将黎司晚揽进怀中。 “没事了。” 手抚着黎司晚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她。 黎司晚此刻才发现,她竟然不敢去想。 若有朝一日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了夏侯宿,她该是什么模样。 只知道,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抽痛得厉害。 下意识伸手环抱住夏侯宿的腰身,双臂越收越紧,生怕他也和乐悠一样,转瞬消散。 感受到黎司晚的索取,夏侯宿微愣,随后也将她揽得越紧。 许久,黎司晚的情绪才渐渐平复。 夏侯宿蹲在她的身前,温柔仰视着她。 “晚晚,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夏侯宿伸手,揉了揉黎司晚的头,“二叔那边,我会处理好的,你歇息一会儿。” 是啊,出了乐悠的事情,夏侯宿自是不能一直陪着她。 而她毕竟还未过门,也不好去处理这些事情。 想到这里,黎司晚点点头,“好,你快去吧!” 夏侯宿不放心黎司晚,但黎司晚转身却在床榻躺下,让他安心。 “等我回来。” 夏侯宿说罢,转身离开。 等夏侯宿彻底离开,黎司晚这才又重新坐起身来,手抚在心口的位置,那里依旧隐隐作痛。 没有耽搁,黎司晚赶紧起身又翻起了医书。 无论是为圣上,还是为夏侯宿,她都没有时间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少夫人,宫里的李嬷嬷来了,圣上情况不大好,请少夫人再次进宫……” 第124章你可愿陪朕做一出戏? 李嬷嬷。 自从看见了寒枳和李嬷嬷接头之后,黎司晚心里就有了疑虑。 而且现下侯府和圣上同时出事,夏侯宿还怎么对付宋祁钰? 黎司晚思虑一番,还是决定先行入宫。 无论如何,都要帮上夏侯宿才行。 写了封信让吴心交给夏侯宿,黎司晚就出了侯府。 一路跟着李嬷嬷进了宫内,倒也没出什么事情。 黎司晚手里的银针这才放开。 等她来到寝殿的时候,看到皇后也在,又忙俯身要行礼。 “皇……” “晚儿,你就别有那么多礼数了,我圣上不太好,你快看看!” “是。” 黎司晚点点头,赶紧给圣上把脉。 把完脉,黎司晚银针落下,再拿起时,看着尖端的青色,黎司晚也终于确定。 是青垚霜,中此毒者,一般法子查不出,且会在睡梦中缓缓死去。 她上次施针暂时压住了毒素的蔓延,但总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或许可以试试... 虽然有些冒险,但也不得不如此了。 想到这里,黎司晚看向皇后,“诸位太医怎么说?” “只说是毒,却查不到是什么毒,也不知如何去解。” “方太医呢?” “在有味药材宫内没有了,他回方家去取,还未回来。” “皇后娘娘,圣上现在的身子怕是撑不住多久了,我只能尽力一试,但胜算并不高。” 皇后听闻如此,又担忧地看向躺在床榻上的人,眉宇间满是担忧的神色。 “娘娘,接下来给圣上医治不方便其他人在此,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说着,黎司晚又俯身到皇后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 皇后点点头,随即看向众人,“你们且先退下。” “是。” 众人神色各异,但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只好退了出去。 “晚儿,这里就交给你了,其他的,交给我。” “好。” 皇后正要起身离开,门外响起李嬷嬷的声音。 “娘娘,四皇子殿下来了,说是担心圣上身子,想要侍疾。” 宋祁钰? 黎司晚和皇后对视一眼,来得正是时候。 “娘娘还是先让四皇子稍等片刻吧,圣上如今实在是耽搁不得,需要尽快医治才好。” 黎司晚故作大声,让外面的人听见。 拦着四皇子,其他人自然做不到。 但皇后可以。 皇后了然点头,也抬高了声音。 “四殿下一片孝心,虽担心圣上,但还是有分寸的。” “多谢娘娘。” 黎司晚相信皇后。 不仅仅是因为她对她的好,更多的,是光渊寒氏对皇族的忠诚。 而且,她需要帮手,在这个时间,能帮上她和夏侯宿的帮手。 黎司晚看着皇后离开,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圣上的身上。 她拿出银针和早就准备好的药,给圣上服下后动作利落的开始施针。 如今要做的就是将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到时候再喝药,必然事半功倍。 将圣上身体上的经脉护住后,黎司晚又拿出匕首划破了圣上的手腕。 这也是她屏退太医的原因。 若是别人看见她划开圣上的手腕,此刻怕是被以谋害圣上的罪名,直接处置了。 她将最后一枚银针刺入到穴位当中。 手腕处便流淌出了黑色的血液。 黎司晚见此眸光微闪,又暗暗舒了口气。 直到鲜血恢复成红色,黎司晚这才帮圣上包扎好了伤口。 殿门口外传来宫女的声音。 “少夫人,药好了。” 黎司晚闻言又亲自开了门,将药接了过来。 “辛苦了。” 她说完随手关门,转身重新回到圣上身边给他喂药。 喝了药后,黎司晚又开始擦拭地上的鲜血,以免被人看出来。 她将圣上手腕上的伤藏好,做完一切,床榻上的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圣上深深吸了口气,勉强觉得身上万千的重量轻了不少。 他下意识想要起身,黎司晚在注意到后忙开口阻止。 她压低了声音又按住了圣上的手臂。 “圣上不可,如今您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多休息才是。” 圣上听到声音后才将目光落在了黎司晚的身上。 他锐利的目光将黎司晚打量了一番,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你啊。” 就算是不用问,圣上也猜到。 是黎司晚救了自己。 “圣上可知下毒之人是谁?” 黎司晚直截了当说出了下毒的事情。 圣上神色低沉,周身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好啊,他们竟这般迫不及待了。” 身在帝位,自不会是普通人。 仅仅转瞬之间,就猜透了背后的事情。 转而目光落到黎司晚身上。 “你可愿陪朕做一出戏?” 黎司晚唇角轻勾,“是我的荣幸。” 正合她意。 与此同时。 早在殿外已经等候多时的宋祁钰,明显没了耐心。 “母后,父皇一个人在里面那么久,儿臣确实不放心,不如还是进去看看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不至于被耽搁了太久?” 皇后其实也担心,但又想着黎司晚的叮嘱,犹豫地蹙眉没有回答。 宋祁钰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又勉强吸了口气压住心底的怒意。 若不是皇后拦在这里,他早就闯进去了。 黎司晚的医术是出了名的好,若是真的被她救醒了父皇,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母后,还是别耽搁了,咱们进去看看吧,儿臣实在是放心不下父皇。” 宋祁钰语气坚定,说话间就直接迈开步子想要向着殿内走去。 皇后下意识想要拦住宋祁钰。 “不可,晚儿说了……” 这次不等皇后的话说完,殿内的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 众人都下意识将目光落在黎司晚的身上。 她低着头明显有些失魂落魄。 “晚儿,情况如何?圣上应该没事了吧?” 皇后在见到黎司晚后,连忙关切询问,脸上满是期待。 宋祁钰没说话,却暗暗蹙眉,目光紧紧盯着黎司晚。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黎司晚却深深叹了口气。 “我试了很久,也只是暂时压住了毒素,圣上还没有醒过来,还请皇后娘娘再给我点时间,或许是药方出了问题。” 她言辞诚恳,又满是自责。 宋祁钰听到这,却暗暗勾起唇角,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而此刻宫门外,夏侯宿的身影立于阴影之下。 吴宇颔首,“小侯爷,都安排好了,大皇子和三皇子即将到达京都城的消息,也都传出去了。” “好,晚晚那边呢?” “也都安排好了,会及时带她离开。” “那便好。” 夏侯宿眸色幽深,好似不见光的深渊。 “此番,定要宋祁钰永不翻身,但...晚晚不适合看见那些阴暗的手段。” 第125章圣上不可能让她离开 夜色深沉,圣上寝殿外的众人,此刻也是满面愁容。 尤其听到黎司晚的话后,更是面面相觑。 黎司晚医仙之名他们是知道的,而且太医院她随意进出,也偶尔谈论医术,她的实力他们也清楚。 如果连黎司晚都没有办法的话,圣上怕是…… 沉默间,一旁的宋祁钰倒是忽然开了口。 “母后,儿臣想进去看看父皇,大哥和三哥目前都不在,若是没有人在旁侍疾,儿臣于心难安!” 他言辞诚恳,又有那么多人都在看着,皇后就算是不放心也不好真的拒绝。 不管怎么说,宋祁钰都是皇子。 但现在这个时候,圣上生死未卜,其他皇子都不在,只有四皇子在内。 这后果... “母后?” 宋祁钰根本就没给皇后犹豫的时间。 思虑越多,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越少。 皇后被打断思绪,转眸就看见黎司晚轻微点头的神色,随即心底倒是平稳许多。 “罢了,你也是有孝心,既如此,就进去看看吧。” 宋祁钰闻言忙压下了眸底隐隐的欣喜,故作沉稳应声。 “多谢母后。” 话音落下,宋祁钰直接转身向着殿内走去。 皇后本打算也跟着进去,黎司晚却适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娘娘,你的脸色实在是太过于难看,不如我给你把脉看看,娘娘也回去休息片刻吧。” 一个眼神示意,皇后就明白过来。 “既然如此,就辛苦你了。” 黎司晚轻笑点头,又主动扶着皇后向外走去。 “娘娘言重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说话间,又暗暗地看了一眼圣上休息的寝殿。 宋祁钰,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黎司晚将人都带走,此时寝殿内就只剩下了宋祁钰和还处于昏迷中的圣上。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 问候没有回应,宋祁钰这才起身,缓步走到床榻前,又将面色铁青的圣上打量一番,忍不住勾唇浅笑。 “父皇,这是儿臣从他处求来的丹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定能救父皇的。” 宋祁钰说着,扶着圣上,将手中的丹药喂了进去。 “父皇可要好好吃下去。” 语气里带着丝丝威胁,甚至伸手捂住了圣上的口鼻。 只等那药丸确实咽下,宋祁钰这才松了口气。 目的已经达成,宋祁钰干脆放弃了伪装。 “父皇啊,被人下毒的滋味如何啊?” 圣上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宋祁钰见到如此,得意的笑容更深。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大哥和三哥吗?现在你躺在这,你看看他们谁回来了?不还是我来陪着你,帮忙照顾你吗?” 他说着直接坐在了圣上的身侧,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礼数。 “你也不必担心,刚刚给你吃的,也不是什么毒药,就是能让您睡得更加舒服的药罢了,毕竟父子一场,也不好太撕破脸面,你说是不是啊!” 宋祁钰过于得意,甚至是都没有注意到,圣上脖颈处暴起的青筋。 他刚刚就是在黎司晚的叮嘱下,选择了假装昏睡。 也是为了知道幕后动手的人究竟是谁。 现在看来,必然是宋祁钰了。 他居然会为了皇位如此狠心,圣上说自己不生气必然是假的。 身为帝王家,无情很正常,但若是过于心狠,这样的人也断然不能留。 只不过,现下不是揭穿他的时候。 圣上心底盘算着这局面该如何两全。 宋祁钰已经笑着俯身到了圣上的耳畔。 “父皇,你好好休息,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快的,毕竟,我还要让你亲手把皇位传给我呢,我,必须要名正言顺...继承你的位置!” 宋祁钰声音凌冽,激动得浑身轻颤,仿佛此时已经坐在了龙椅上。 不仅是皇位,就是黎司晚,也只能是他的。 他放肆地笑出声来,又俯身将圣上的被子盖好。 “好好休息吧,我的父皇,明日我再来看你。” 真人可是说了,只要这丹药服下,圣上便会任他掌控。 如今,只要赶在他们回来之前,控制圣上下诏便是。 这也是他无所顾忌的原因。 宋祁钰一脸得意地离开了寝殿,却不知道,他前脚刚走,黎司晚后脚便进了殿中。 “你们先下去吧,我要给圣上医治。” 黎司晚对着身侧的宫女冷然开口。 宫女犹豫地看了一眼圣上的方向,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是,少夫人。” 宫女离开后,黎司晚这才来到圣上的床边,又轻声开口。 “圣上,人已经都退下了。” 圣上闻言这才睁开双眸。 赶紧伸手抠向喉咙,引得一阵呕吐。 看见这情景,黎司晚立马反应过来。 “圣上,他给您吃什么了?” “一粒药丸。” 黎司晚脸色一变,立马掏出一个玉瓶,打开之后放到了圣上的鼻前。 只是一瞬,圣上便脸色大变,径直吐了出来。 看见那粒丹药也在其中,黎司晚又赶紧给圣上服下其他丹药,这才松了口气。 “圣上放心,丹药还未消化,吸收的那一点,有我的化毒丹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一番折腾,圣上脸色惨白,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地撑着床角坐起身。 “简直放肆!他居然狼子野心到这种程度,对自己的父皇也下如此狠手,真是该死!” 黎司晚眸光微闪,故意装作错愕的神色。 “圣上的意思是,动手的人,是四皇子?!” “除了他还能有谁?之前祭皇庄之事朕便宽宥了他,没想到,竟纵得他无法无天到了这种地步,连朕都敢谋害!咳咳咳...” 圣上急火攻心,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黎司晚见此忙拿出银针帮他稳住心神。 “圣上,如今你的身子还不适合太过于动气,息怒。” 圣上缓了口气,又道,“皇后呢?” “要和圣上演戏,圣上说不能让那个别人知道,所以我便支开了娘娘,要去叫娘娘过来吗?” “罢了,不必了。” “那我先下去,给圣上熬药。” “等等,你就留在这殿中,熬药一事,让其他人去做便是。” 见圣上神色幽深,黎司晚立马反应过来,“是,那我去写药方。” 黎司晚转身到了一侧的书案边,开始写起了药方。 眼底也都是暗潮。 她明白这其中关窍。 圣上心机深沉,此前一切谋划都让她插手,包括宋祁钰的事情都让她知道,并不是圣上有多信任她。 而是从一开始,圣上便决定了,此事未解决之前,她都不能再离开这里了。 而且,圣上明显有自己的计划,那便是通过这次病重,看清所有人的真面目。 黎司晚无奈,但也没有过多忧虑,毕竟,她相信夏侯宿,能处理好这一切。 就在她写药方时,后窗打开,一道身影一闪而来。 “圣上小心。” 黎司晚正要冲过去护驾,却被圣上一手挡住。 “无妨,朕的人。” 黎司晚自然知道,但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那便好。” 黎司晚乖巧地退到一侧,来人朝着圣上行礼。 圣上挥了挥手,“去吧,按计划,安排好一切。” “是。” 那人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圣上却转头看向黎司晚。 “你倒忠心。” “圣上于公是我国之主,于私是我的义父,我自然是要保护好圣上的。” “嗯,你有这种想法自是不错的,只是不知,你未来的夫君,可同你是一条心?” 圣上的眼底皆是试探,黎司晚面色不变。 “自然是。” “是与不是,很快便知道了。” 圣上说着,又转身躺下,“你同朕,一起等一等吧。” “是。” 圣上多疑,分明就是已经疑心侯府了。 也是,否则为何会接连召夏侯宿和老侯爷回朝。 如此看来,夏侯宿前世的灭族之事,并非都是宋祁钰陷害的缘故。 也有圣上顺水推舟之意。 功高震主,向来是大忌。 圣上也不过是借机,将其除去罢了。 黎司晚将药方递出去,之后到了窗边坐下。 看着外面浓重的夜色,眸色低沉。 风雨欲来啊! 第126章风雨欲来 与此同时。 回到府中的宋祁钰正坐在书房内,悠闲地转动着酒杯。 随后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圣上病重,大皇子和三皇子都不在。 留下二皇子那么个废物也没用,朝政自然是由他暂时处理。 宋祁钰此时甚至都在幻想自己坐在御书房内,处理奏折的画面。 真是令人舒爽。 只要再等等,等他的好父皇彻底神志不清后,拟定圣旨。 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新皇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向一侧道长装扮的人。 “王真人,你确定那药,无人能解?” “自然。” “即便医术再高明?” “即便医术再高明,也无可解。” 听见王真人的保证,宋祁钰这才又放心地饮了杯酒。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解是不可解,但黎司晚根本就没解,直接给吐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宋祁钰抬眸。 “进来。” 护卫将书房的门打开,又将手中的书信恭敬地放在宋祁钰的桌上。 “主子,有密函。” 密函? 按理说现在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不应该有差错。 那边自然不会轻易传来密函。 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他神色严肃了几分,又随手将面前的密函打开仔细去看。 在看到信件上的内容后,宋祁钰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护卫在感受到宋祁钰的怒火后,又忙跪在了地上,脸上带着惶恐的神色。 “主子息怒。” “息怒?” 宋祁钰说话间又将手中的信件直接甩在了护卫面前。 “我让你们好好看着大皇子和三皇子,尽可能拖延他们的脚步,让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回京,你们做了什么?他们如今都快到京城了,我的计划如何进行!” 眼看着皇位就要到手。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那两位皇兄忽然回来了,那一切不都功亏一篑了?! 想到这,宋祁钰握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被毁掉,去,通知他们,提前行动。” 说罢,又觉得不妥,神色阴狠下来。 “不,既然要做,便要做个彻底,宫里计划不变,宫外不必再拖延了。” “不拖延,那...” “直接...杀!” “是!” 宋祁钰挥手将酒杯扔在地上,起身看向窗外夜色。 “熬了这么久,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夜色蔓延,乌云渐起。 侯府内灯火通明,乐悠的丧事,正在进行。 夏侯宿站在院外,看着吴尚,眉头紧锁。 “你说什么?晚晚被扣在了宫里?” “是,我们去接应的人,一直未见少夫人从圣上的寝殿出来,就连药方,都是递出来的。” 只是一瞬,夏侯宿就明白了圣上的用意。 神色瞬间低沉下来。 衣袖下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多疑是他的风格,但要动我的晚晚,他还没这个本事。” 圣上既怀疑侯府,这次便是试探。 试探之余,他也需要筹码,黎司晚便是这个筹码,因为她是夏侯宿的软肋。 但换言之,如今黎司晚也是安全的。 夏侯宿将心底的翻涌压下,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二皇子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即将进宫,只不过,小侯爷是如何确定,宋祁钰何时动手的?” “大皇子和三皇子马上归朝的消息一出,宋祁钰谋划了这么久,自然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他就只能走一步险棋。” 夏侯宿眼底暗芒划过。 “现在留给宋祁钰的,只有最后一条路了。” “逼宫!” “没错,宋祁钰私下养了不少人,也有不少盟友,这次之所以有胆子敢对圣上下手,也是因为有这些人在,可以成为他的退路,时间紧迫...” 夏侯宿声音深沉,语调却很是平淡,仿佛并不担心。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他最佳动手的时间,就在今晚。” 说罢,夏侯宿看向吴尚,“我们也准备准备,入宫!” “是!” 仅仅转瞬,二殿下入宫,夏侯宿即将入宫的消息就传到了宋祁钰的耳中。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人手可都准备好了?” 宋祁钰一袭戎装,对着身侧的护卫冷然询问。 “主子,都安排好了,随时准备主子的吩咐,我们就可以动手。” 护卫神色严肃的回答。 “行动吧!” 宋祁钰说完,直接出了后院飞身上马。 他带着人趁着夜色向皇宫的方向而去。 过了今晚,一切便尘埃落定。 宋祁钰脸上带着难掩的兴奋,成败在此一举。 夜色下,无数黑影窸窣闪过,宫门处不少身影倒下,替换之后,宫门重重关上。 而圣上的寝殿内,黎司晚正准备给圣上服药。 圣上看着黎司晚,“你倒是胆大,到了这个时候,竟一丝害怕都没有。” “有圣上在,我自是不怕。” “皇室夺权向来腥风血雨,你很厉害啊!” 圣上的目光在黎司晚身上打量着,神色复杂。 但黎司晚此刻自是不能展现软弱,否则便没有任何价值。 一个人的生死和日后走向的高处,都是取决于她的价值。 就在黎司晚想着该如何周旋时,外面响起了皇后的声音。 “走吧,既然你心里惦记你父皇,咱们就一起进去看看。” 圣上在听到后,重新躺在闭上眼睛。 黎司晚也故作照顾圣上。 她转身的瞬间,殿门被人打开,跟着皇后一起走进来的还有二皇子宋靖霄。 “晚儿,这么晚了你还守在这里,真是辛苦了。” 皇后欣慰地主动握住了黎司晚的手,脸上满是关切的神色。 “娘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依旧是眼神交汇,皇后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我来吧。” 宋靖霄接过宫女端来的汤药。 “父皇,如今所有人都在担心你的身子,早点醒过来吧,儿臣真的很担心。” 宋靖霄言辞诚恳地说着,又深深叹了口气。 随即开始细心喂圣上服药。 黎司晚暗暗看着他的反应,没有多说什么。 “娘娘,我看圣上还需要一些东西,还得劳烦娘娘送过来。” “好啊,需要什么?” “我慢慢告诉您。” 黎司晚说着和皇后朝着门外走去,故意将空间留给宋靖霄。 这也是圣上想要的。 只有留下空间,他们才能显露本来面目。 但黎司晚没料到的是,宋祁钰来得这般快。 刚送走皇后,黎司晚就看见气势汹汹而来的宋祁钰。 走不掉,黎司晚只好退回了殿中。 不等她开口,宋祁钰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今日倒是热闹,二皇兄居然也来看父皇了。” 宋祁钰说话间,脸上明显带着嘲讽的神色。 宋靖霄一见宋祁钰一身戎装,立马变了神色。 “四皇弟,你怎可戎装进宫,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之罪?” 宋祁钰一声冷笑,“宋靖霄,你装什么?你难道真的不知,我现在在做什么吗?还是你以为,只是给父皇装装孝心,喂喂药,这皇位就是你的了?” 第127章逼宫 宋靖霄眸色微沉,但脸上却依旧是一副不敢置信。 “四皇弟,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说的是什么话?二皇兄听不懂是吗?那不如,我就做给你看?” 宋祁钰猛然拔出长剑,直接打翻了宋靖霄手中的药碗。 随即剑指床榻,“现在你明白了吗?” 宋靖霄以身挡在床榻前,“宋祁钰你疯了?” “没错,我就是疯了,但那又如何?你觉得就凭你,能阻止我吗?不对,我还忘了一个人。” 宋祁钰说着,转头看向了躲在一侧的黎司晚。 “黎司晚,你觉得,你能阻止我吗?” 宋祁钰勾唇浅笑,好似心情不错。 黎司晚神色严肃,又暗暗地握紧拳头,指尖捏着银针,以备不时之需。 “四皇子殿下,你当着圣上的面前,戎装进宫手握长剑,难不成是要造反吗?” 有些明话总要有人说出来,才能定罪。 黎司晚是如今最适合开口的人。 话音刚落,宋靖霄便直接呵斥。 “放肆!如今父皇生死未卜,你做儿臣不思孝道,倒想着逼宫,你可曾想过,就算你成功谋反,你就不怕被天下万民笑话!” “哼,自古以来成王败寇,等我到时候真的坐在了龙椅上,我说的话便是真相,再者,倘若你们都死了,谁又能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反之,我分明就是父皇钦定的新帝。” 说话间,宋祁钰手中本来把玩的长剑,剑锋一转,直指宋靖霄。 “所以啊,我的好二哥,今天算你倒霉,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了我,那便不能出去了,不过你放心,待你入了黄泉,我会好好祭奠你的。” 话音落下,他握紧长剑直接向着宋靖霄冲了过去。 宋靖霄连连后退,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自然无法抵挡。 “宋祁钰,你疯了!” 黎司晚没想到他居然会当着圣上的面前直接动手。 虽然是引宋祁钰入局,但宋靖霄也万万不能出事。 想到这,黎司晚忙拿着一旁茶壶向着宋祁钰的方向摔去,试图给宋靖霄争取逃脱的机会。 飞去的茶壶被宋祁钰一剑劈开,宋祁钰转头看向黎司晚,眼底怒不可遏,却又透着无奈。 “你真要帮他?” “你帮他难道帮你啊!” 黎司晚随口怼了一句,宋祁钰脸色铁青,“晚点再收拾你!” 宋祁钰到底也是有些身手的,外面又都被他的人控制,此刻直对着宋靖霄穷追猛打。 眼看着宋靖霄就要落了下风,床榻上的身影总算是动了。 “孽障,还不住手!” 深沉冷冽的声音响起,在场皆是一愣。 宋祁钰身子一怔,不敢置信地将目光落在床榻上。 原本应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圣上,就在宋祁钰的目光中直接坐起身。 圣上的目光落到宋祁钰的身上,满是失望和怒意,还有.... 杀意。 倒是宋靖霄,一脸惊讶地扑到圣上面前,“父皇,您醒了?” 说着,还故意以身体将圣上护在身后。 对于宋靖霄的相互,圣上自然是满意的。 浅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一脸青黑地看向宋祁钰。 “畜生,为了区区皇位,你甚至不惜对朕,对你的亲皇兄下死手,你可知错?” 帝王威严。 宋祁钰几乎是下意识的浑身轻颤。 但他却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地压住后怕的情绪,冷然和圣上对峙着。 “错?我何错之有啊父皇,难道不是你把我逼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吗?说到底,这些都是你的错。” “朕的错?是啊,是朕的错,朕当初就不该留下你这个逆子!” “是啊,父皇当初为何要留下我呢?为何不让我跟着母妃一起去死?” 宋祁钰几乎是怒吼着喊出这句话。 “父皇啊,自小我便没了母妃,又不受父皇喜爱,父皇可知,我是如何活下来的吗?扪心自问,相较我们皇室兄弟,我又比谁差?但你为何偏偏眼里从来都没有我的存在,只因我母妃死前对您的怨念吗?但那些怨念难道不是她本就该有的吗?当初明明是您逼她入宫,之后却又辜负冷待她,是你害死了她。” 母妃的惨死,是宋祁钰一生难以抚平的痛。 他阴狠的看着圣上,随后似乎有想到什么,自嘲地笑了。 “后宫佳丽三千,你如今怕不是都已经忘了我母妃的模样了吧?” 宋祁钰癫狂地笑着,“你为人夫不忠不义,为人父不慈不顾,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是我的父皇?” “宋祁钰!” 圣上冷然呵斥,怒不可遏。 但圣上的身子也是刚刚有所缓解,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 黎司晚下意识抬手落针。 圣上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 但她心底也是百感交集。 帝王之家的悲哀。 宋祁钰变成如今这样,圣上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父皇,你怕什么?不想让我说出这些事情的真相吗?哈哈,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是你亏待了我,所以哪怕是我真的觊觎皇位,也都是你应该赔给我的!是你欠我的!而且,你当真以为这宫中之人,皆是忠心于你的吗?你问问我们几个兄弟,有谁真的将你当成父皇?” “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逆子给朕抓起来!” 眼看着宋祁钰癫狂的模样,圣上气得两眼发黑。 这散发着锋利光芒的长剑,实在是过于刺眼。 宋祁钰在听到圣上的话后,不怒反笑。 “父皇,你真觉得我敢一个人孤身来吗?这外面早就是我的人了,今天,咱们也该结束这一切了。” 他说话间握紧手中的长剑,缓缓向着圣上的方向走去。 宋靖霄见此忙快步来到圣上身边,想要将人护住。 圣上却丝毫不慌乱,他看着宋祁钰不断靠近,又嘲讽反问。 “朕早就猜到了你的计谋,既然下毒都对朕没有用,你觉得你在外面换的人,会不会一开始就只是假意投诚呢?” 此话一出,宋祁钰愣住了。 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宫里的人是他早就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让宫里的人全部效忠于他,只有这样,宋祁钰才可以做到有恃无恐。 但如果,一开始效忠自己的人,就是圣上安排的。 那…… 圣上看穿了宋祁钰的心虚,又拍了拍手。 “进来吧,也让我们的四皇子开开眼,让他知道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做主!” 宋祁钰闻言下意识转身看向殿门口的方向。 众人屏住呼吸,都在等着那扇紧闭的殿门被人推开。 但,时间缓缓流逝。 殿外却像是没有人守着一样,安安静静,甚至是连脚步声都未曾传来。 圣上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朕安排的人呢!” 他猛然起身却因为过于着急,直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子踉跄的向着地面摔去。 “父皇当心!” 宋靖霄被拉回思绪,忙扶着圣上的手臂想要让人站稳。 “去,去看看,外面的人都去哪了!” 圣上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人都不见了,握紧宋靖霄的手严肃吩咐。 第128章夏侯宿,我要你杀了圣上 “父皇,你觉得,二皇兄还有命能出去吗?” 片刻的慌乱之后,宋祁钰收回了目光。 他只当是自己的人控制住了圣上的人手,心底沉稳下来。 但看着外面天色将亮,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之前想要光明正大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那便还有另一条路。 如今只有皇帝暴毙,自己才能在大皇兄和三皇兄赶回来之前,成功坐上皇位。 要来不及了…… 想到这,他眸底逐渐浮现出了浓烈的杀意。 宋祁钰不再理会门外是否有圣上安插的人。 只要圣上死了,那些人早晚都要听自己的安排。 这样浓烈的杀意,就连黎司晚都感觉到了,圣上不可能感觉不到。 “逆子,你想做什么?” “父皇啊,今日就让儿臣送你最后一程吧,来世,愿你我父子,别再相见了,也愿你能做个真正的父亲,免得落得和现在一样的下场。” 圣上被气得猛烈咳嗽起来。 宋靖霄倒是挡在了圣上的身前不曾离开。 “宋祁钰!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伤害父皇!” “是吗?那正好,你便去黄泉,陪着你的好父皇吧!” 宋祁钰神色一沉,杀意尽显,长剑直接朝着圣上刺了下去。 圣上不可挪动,宋靖霄也无力招架,只好徒手握住了宋祁钰刺来的长剑。 他的双手被长剑割破,鲜血顺着衣角滴落,场面触目惊心。 “二皇兄,他自小苛待与你,还将你送去他国为质子,你一生苦难,如今狼狈,皆是他造成的,你竟然还要护他!” “他是我的父皇,即便我死,也不能让父皇有事。” “好啊,那你们便一起去死吧!” 宋祁钰说着,狠狠一脚踹在宋靖霄的身上。 宋靖霄吃痛摔在一侧,宋祁钰却再次扬起长剑。 “去死吧!” 他冷冽地怒喊出声,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痕迹,又直直的向着圣上的心口处刺去。 黎司晚想要帮忙,却被宋祁钰一把挥开。 “滚开!” 眼看着长剑径直刺向圣上的心口,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径直挡在了圣上的身前。 “父皇小心!” 长剑入体,鲜血喷涌而出。 整个肩膀几乎被长剑贯穿,宋靖霄浑身一颤,又猛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靖霄!” 这一瞬,黎司晚惊住,圣上更是。 他没想到,平日里他最厌恶的儿子,竟然拿命在护他! 宋祁钰面不改色拔出长剑,鲜血喷洒,染红了圣上的脸。 宋靖霄再也没了力气,难以支撑。 他浑身轻颤,甚至是已经说不出话了。 “父皇,小心!” 说出最后的话,宋靖霄便倒地没了声息。 “靖霄!” 圣上悲痛无比,这一幕落在宋祁钰的眼里,就变成了刺激。 “怎么?你心痛啊,你竟然会为了他心痛?” 鲜血在宋靖霄的身下蔓延,黎司晚见状赶紧爬回到宋靖霄的身侧。 可不能让他死了。 赶紧落针帮他止血,但这却吸引了宋祁钰的目光。 “黎司晚!” 宋祁钰一声怒喝,快步到了黎司晚的身前,伸手狠狠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黎司晚,你救不了他,也不能救他,你只能是我的人,此生都只能是我的人。” 宋祁钰眸光猩红,看着很是骇人。 就在他手里准备加深力道时,一道寒光从窗外射入,直接击向宋祁钰的手。 是暗器。 宋祁钰慌乱收手,黎司晚也借此脱开了束缚。 黎司晚没了力道支撑摔在地上,宋祁钰则是看向窗外。 圣上沉浸在宋靖霄的震撼和悲痛里,没有注意到这一插曲,宋祁钰却是紧皱起了眉头。 有人保护她! 看着瘫在地上的黎司晚,宋祁钰握紧了手里的长剑。” 这若是换做别人,如此这般几次三番坏他的事,早就被他一剑刺死了。 但偏偏,这个大不敬的人是黎司晚。 宋祁钰怒火中烧,但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黎司晚,别再跟我作对,若我坐上皇位,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 黎司晚却不屑冷笑,她握紧手中的银针,又抬眸毫不惧怕地对上了宋祁钰的目光。 “宋祁钰,这皇位你坐不住,因为你不配。” “你!” 宋祁钰愤怒上前,想要再度抓上黎司晚的脖颈。 黎司晚还未来得及还手,殿门却在这一刻猛然被人踹开。 宋祁钰意识到不对,直接扯着黎司晚的手臂将人带入怀中。 锋利的剑刃抵在了黎司晚的脖颈处,几乎是第一时间,拉着黎司晚躲到了柱子后,如此,便避开了窗外的冷箭。 等他转身看清楚来人后,杀意越发冷冽。 “夏侯宿,果然是你,不过,黎司晚在我手中,你敢轻举妄动吗?” 宋祁钰得意地挑眉,又紧了紧握着黎司晚的手。 夏侯宿脸色低沉,眼底更是怒气四溢,“你若敢动她一根毫发,我定要你碎尸万段。” 狠话放完,夏侯宿看向黎司晚,两人一个眼神对视,黎司晚的心便安定下来。 夏侯宿这才再度开口。 “宋祁钰,你不想要皇位吗?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他说着又淡淡瞥了一眼坐在一侧,完全没有力气起身的皇帝。 眼神不经意交错,却都是心照不宣。 宋祁钰眸光微闪,脸上带着隐隐嘲讽的神色。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交易?你也配?我告诉你,不仅是皇位,黎司晚也只能是我的!” 宋祁钰知道黎司晚对于夏侯宿的重要。 简言之,只要黎司晚在手,那夏侯宿,不仅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还能是他手里的一把刀。 “夏侯宿,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杀了圣上,要么,我杀了黎司晚。” 殊不知。 此时被宋祁钰控制住的黎司晚,虽然安静,但早已和夏侯宿默契地交流了眼神。 “四殿下,那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今日弑君,那便是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倒不如让圣上拟旨禅位来得更好些。” “你当我是傻子吗?禅位,你觉得他可能吗?” “圣上肯不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 “你?” 宋祁钰一脸诧异,夏侯宿却轻笑道,“既是拟旨,有玉玺便可。” 夏侯宿说着,直接将被包裹着的玉玺拿在宋祁钰的面前。 “玉玺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宋祁钰心中一惊,似乎想到什么又笑了。 “原来你留着黎司晚在这,不过是调虎离山,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居然用她的性命去换玉玺,夏侯宿,你真可笑!” 说罢,又故意在黎司晚耳边轻笑道。 “黎司晚,跟这样的人成亲,你现在应该是看到他的真面目了吧?” 黎司晚没有说话,浑身轻颤似乎真的很失望。 这反倒是让宋祁钰逐渐放松警惕。 “放心,我会帮你杀了他,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俯身在黎司晚的身侧轻声呢喃,声音凌冽带着无尽的杀意。 黎司晚在明显感觉到宋祁钰放松的剑刃后,也勾唇笑了。 “那,就多谢殿下了。” 话音落下,黎司晚猛然出手,将自己藏好的银针刺入到宋祁钰的手臂上。 宋祁钰猝不及防,下意识松了力道。 夏侯宿又将玉玺向着他摔去,吸引了宋祁钰的注意。 黎司晚趁机挣脱他的束缚,毫不犹豫向着夏侯宿的方向跑去。 宋祁钰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扬起长剑径直朝着黎司晚劈了下去。 他得不到的,也绝不让他人得到。 这一瞬,他是真的要杀了黎司晚。 眼看长剑即将刺入黎司晚的心口,夏侯宿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转身紧紧将人护在怀中。 宋祁钰的长剑狠狠刺破了夏侯宿的手臂。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裳,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黎司晚意识到不对,下意识想要挣扎抬眸,却被夏侯宿护住了眼睛。 “晚晚,没事的……”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分明是在隐忍。 “阿宿,你受伤了是吗?我……” 黎司晚关切得还想说些什么,却清楚的闻到了一股清香。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像是被人猛然敲在了脑袋上,意识一片模糊。 是迷香! 阿宿…… 黎司晚紧紧扯住夏侯宿的衣角,她努力强撑着。 想要提醒却无能为力。 最终倒在了他的怀中,彻底昏死过去。 “晚晚,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不让你看到了,脏。” 第129章皆是夏侯宿的局 夏侯宿声音低沉,说话间俯身,动作轻柔地将黎司晚放在了一侧的椅子上。 他又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黎司晚的身上。 而此时,宋祁钰已经打开了包裹着玉玺的布。 他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忍不住愤怒地笑出了声。 “很好,夏侯宿,你敢耍我?这分明就不是玉玺!” 只是一块方玉。 说话间,他直接将方玉向着夏侯宿的方向狠狠摔去。 夏侯宿却只是提剑随意一挥,那方玉便从中一分为二。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圣上?甚至是……不惜弑君?” 夏侯宿说着又淡淡瞥了一眼圣上的方向。 此时的宋靖霄已经疼得昏死了过去。 圣上虽然恼火,但本身自己的身体就还没好,现在更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死死地盯着宋祁钰的方向。 他是恨的。 如果可以,圣上更愿意亲手处死宋祁钰。 即使他是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圣上深深吸了口气又勉强地压住了心底的怒火。 现在有夏侯宿在,自己倒是可以暂时看戏。 殊不知,他早就是笼中困兽,根本无法脱身。 这场对弈,不管夏侯宿和宋祁钰谁赢,圣上都得死。 宋祁钰抬起长剑对准夏侯宿,声音愈发冰冷。 “这是我的事情,夏侯宿,我劝你最好现在赶紧走,不然晚点就来不及了。”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目光却不自觉向着窗边看去,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宋祁钰本意是想要连夏侯宿一起解决了的。 也免得以后麻烦。 夏侯宿却早就将他的小心思看在了眼底,只是淡笑着没有拆穿。 “四皇子殿下,有的时候人太有自信也不是一件好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话音落下,刚刚黎司晚预先闻见的迷香,总算是彻底蔓延开来。 等众人意识到不对,想要抬手挡住自己口鼻的时候,却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夏侯宿神色淡然的看着圣上晕倒在地上,却依旧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 仿佛,这些迷香对他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 宋祁钰看着他如此,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为什么没事?!” 这些迷烟本来就是宋祁钰的人准备的。 所以在来之前宋祁钰就吃了解药,不会晕倒。 刚刚宋祁钰拖延时间,也是为了等这个时候,让所有人中招。 等到其他人都陷入昏迷后,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随意了。 但现在,偏偏出现了一个意外。 为什么夏侯宿没事?! 宋祁钰在质问的时候甚至是声音都带着几分轻颤。 他隐约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夏侯宿缓缓迈开步子向着他靠近,眉宇间带着嘲讽的神色。 “殿下,我都说了,你太自信了。” 他语气斐然,又拿着长剑向圣上那边走去。 宋祁钰现在已经有些慌了。 毕竟夏侯宿一直是他最为强劲的对手,本来今日是有专门的杀手去拖延对付他的,但他却依旧出现在了这里。 一直以来,他都是变数。 接下来要怎么做? 就在宋祁钰思虑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时,夏侯宿已经来到了圣上的身侧。 他把玩着手里的长剑,又在宋祁钰目光的注视下,神色逐渐变得狠厉。 “圣上,今日你注定是死不了的,但我却不太乐意啊!” 夏侯宿声音冷冽,说话间,眼底闪烁着疯狂的神采,唇角轻勾之时,更是直接一脚踹在了圣上的背脊上。 只听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宋祁钰呆滞地站在原地,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本来以为夏侯宿的出现是为了救圣上。 但刚刚,他居然亲自打断了圣上的脊骨!! 这个人是疯了吗? 夏侯宿感受到他不敢置信的目光后,又笑着好心提醒。 “殿下,今日其实你是入了圣上的局的,但你可知,为何圣上的人最终却没有出现吗?” 为什么? 宋祁钰暗暗蹙眉,没有说话,但脸上明显带着狐疑和探寻。 “自然是因为,那些人都被我的人解决了。” 夏侯宿把玩着手中的长剑,明明刚刚还狠厉肃杀,此刻却又漫不经心。 “当然,我可不是为了救你,毕竟四殿下同我,可是不共戴天呢!” 等等,不对!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瞬间让宋祁钰恍然大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日之局,看似是他的局,后又被圣上的局所覆盖。 但其实,掩盖在所有局之后的大局,是夏侯宿亲手所设。 “是你故意设局,而这个局,算计的却不是我一人,还有父皇!” 夏侯宿眉梢半抬,慵懒肆意,“以你的睿智,此刻才反应过来,属实有点晚了。” “你故意放假消息,引诱我等不及出手逼宫,利用父皇让我们反目,后又利用我,来重伤父皇,可是为什么?” “这其中理由,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宋祁钰微愣,目光流转,思虑片刻才反应过来。 夏侯宿真正的目的,并不只是简单地要除掉他。 而是,朝堂更迭。 但这个真正可以成为皇帝的人,并不是自己。 绕了一大圈,原来自己也不过是夏侯宿手中的棋子。 夏侯宿事先布置好了一切,只等他亲自跳入局中。 他算准了他的每一步,然后一点点引着他逼宫! 宋祁钰脸色铁青,眼底浮现了真切的畏惧。 此前他对夏侯宿,只是简单的敌对,却未曾有过畏惧。 最多也只是认为旗鼓相当,是个难缠的对手罢了。 但现下,他却从心底感觉到了寒意。 夏侯宿只是站在那里,明明一身的慵懒随意,但只要一眼,就能给人如坠深渊的压迫和畏惧。 夏侯宿的可怕,他此刻才体会到。 但还有一点,他想不通。 “你既想要帝位更迭,那你辅佐的人,又是谁?” 夏侯宿自己不可能登上皇位,那他必定要辅佐一位皇子。 “你觉得呢?” 夏侯宿没有回答,但宋祁钰的目光在落到宋靖霄身上时,却猛然反应过来。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辅佐他,他一个废物...” “谁是废物,可不是你说了算。” “我不明白,论能力,论交情,你辅佐我难道不比他要更有胜算?” “能力这个东西不止你有,至于交情...” 夏侯宿一声冷笑,眼底黑潮翻涌,杀意渐显。 眼看着夏侯宿一步步上前,宋祁钰红着眼眶缓缓向后退去。 满眼警惕,想着要做最后的拼力一搏。 夏侯宿做到了这个地步,援兵自是不可能有了,只剩自己了! 目光落到夏侯宿那寒冽的剑锋上,宋祁钰握紧了长剑。 “你对我这般直言不讳,想来我今日,是出不去这大殿。” “嗯,殿下一如既往的清醒。” 夏侯宿浅笑温柔,却让人浑身冰寒。 但宋祁钰到底也不是一般人,即便穷途末路,也不是可任人拿捏的。 长剑横到身前,“夏侯宿,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你还是病重之时。” “是吗?那试试吧!” 第130章来世莫要生在帝王家 话音刚落,寒光纵横而过。 夏侯宿长剑直刺,带起阵阵剑气。 最后的月光透过窗口,将长剑锐利的锋芒照射而出,藏着深深的杀意。 一往无前。 “今天,我就可以亲手帮那些死去的冤魂报仇了。” 光影随着刀剑交错,在殿中此起彼伏。 月光褪去,朝阳初升。 血色在殿中蔓延遍布。 长剑穿透而过,在宋祁钰的心口处。 他半跪在地,看着身前的夏侯宿,眼底皆是不甘。 “凭什么...” 夏侯宿随意的用他的衣服擦拭干净自己的长剑,语气淡漠。 “我知道你不甘心,也知道你身在帝王家的无奈,但是,这不是你为非作歹的理由。” 宋祁钰紧紧扯住夏侯宿的衣角,还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一点点耗尽他的生命。 “你刚刚有句话,说得对却也不对,你说交情...是啊,你我曾经是有交情,可你似乎忘了,这份交情,也是你亲手毁去的。” 夏侯宿随手将剑丢到一旁,目光悲悯地看向宋祁钰。 “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夏侯宿说罢,挥开了被宋祁钰拽着的衣角。 宋祁钰失去支撑,瞬间翻倒在地。 目光所及,是黎司晚的沉静的背影。 脑海里瞬间划过那些曾经的记忆。 眼底遗憾,宋祁钰的叹息也噎在了喉咙里。 终归是他自己亲手将她推开的。 若有来世... 呵... 罢了,若有来世,愿不再身在帝王家,只做普普通通的人吧。 他这一世,终究都是不得已。 活了一辈子,总有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无奈,推着他不得不往前走。 不去争夺权利,最终也只是一个死。 但就算真的成为了皇帝,日后也难免会被人算计。 宋祁钰早就看穿了这些,却被逼着不得不去抢夺。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他看着眼前走马灯一样的一生。 忽然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活下来也是地狱,倒不如死去来的轻松。 眼底光亮渐渐消失,宋祁钰最终的时刻,唇角却浮上了笑意。 但却没有闭上眼睛。 仿佛是在贪婪人世间最后一点美好。 夏侯宿深深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蹲下身,伸手亲自合上了宋祁钰的双眼。 他知道,宋祁钰也不过只是一个苦命的人。 形势所逼,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有很多的无可奈何。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前尘往事,也都一笔勾销了。 “噗...” 气血翻涌,夏侯宿忍到这一刻,终究是忍不住了。 一口鲜血喷出,让他脸色惨白,撑在一侧才稳住了身子。 他虚弱病重,如此动用内息,的确伤身。 殿中一片寂静,满是血腥的味道。 夏侯宿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这才来到了黎司晚的身边。 此时的他已经收起周身的戾气,动作温柔地轻轻将黎司晚拦腰抱起,缓步走出了这满是血色的大殿。 与此同时,皇后的寝殿内。 皇后此时正坐在院内,神色平静。 寒枳从暗处走出来,又将手中端着的茶盏放在了皇后的身侧。 “娘娘,喝点茶吧。” 皇后听到声音后回过神来,又点点头接过了茶杯,喝了口茶后,看向寒枳。 “枳儿,你觉得,会变天吗?”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自由定数,只不过,若是这次四殿下真的赢了,我们……” “他赢不了。” 面对皇后的笃定,寒枳有些迟疑,但却没有细问。 “那圣上遇险,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枳儿,你要记住,我们光渊寒氏,从来守护的不是皇族,而是天下和百姓,皇族谁能造福百姓,谁便是天子。” “是娘娘,我知道了。” 皇后这才满意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又将茶杯放在一侧。 抬眸看向那初升的朝阳。 “天亮了,尘埃落定,我们也该去看看了!” “是。” ....... “不要,阿宿!” 一声惊呼在殿中响起,黎司晚猛然从床榻坐起身来。 “晚晚。” 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却不是夏侯宿。 寒枳伸手扶着黎司晚,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没事了别害怕。” “小枳?” 黎司晚目光看向四周,没有看见夏侯宿的身影,心底的不安瞬间升到了极致。 “夏侯宿呢?他是不是...” “宿小侯爷没事,他只是在处理宫变的收尾。” “真的?” “当然是真的,就是宿小侯爷,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的。” 正说着,苏逍遥从外面端了汤药进来。 “你醒了?正好,喝药。” 黎司晚头疼得厉害,回想着晕倒之前的事情。 但却想不起来多少。 但外面的天色,明显已经是晌午过后了。 她睡了半日了。 “圣上那边如何了?” 寒枳神色微变,苏逍遥倒是说得直白。 “宋祁钰死了,二皇子重伤,至于圣上嘛,被宋祁钰袭击断了脊骨,方太医和太医院众人皆在全力救治。” “我去看看!” 黎司晚赶紧翻身下床,顾不得喝药,就朝着外面跑去。 寒枳见状赶紧跟上。 黎司晚跑得很急,宋祁钰死了是情理之中,本就是计划之内的事情。 但圣上若是此刻死了,怕是后续会有更大的麻烦。 毕竟在外的两位皇子,都是不逊色于宋祁钰的狠角色。 宋靖霄要上位,还得名正言顺。 黎司晚边想着,跑得很急。 完全没注意到圣上寝殿内走来的身影。 一到门口,便撞进了熟悉的怀抱。 夏侯宿一声闷哼,却伸手将黎司晚紧紧护住。 黎司晚抬眸就看见夏侯宿惨白的脸色,心下一颤。 “阿宿,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累了点。” 他一身狼狈,憔悴不堪,黎司晚瞬间什么也顾不得了,伸手抚上他的脉搏。 随即眉头紧皱,赶紧掏出药丸给他服下。 “又动内息了!” “没办法。” 夏侯宿苦笑着,此刻的黎司晚也不好责备他。 好在没有什么大碍,服了药就稳定了许多。 黎司晚还想说些什么,殿内却响起了惊慌声。 “不好了,圣上脉搏越来越弱了,再这样下去,怕是...” “将续仙丹拿来。” “快...” 第131章圣上废了 殿内情况紧急,黎司晚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快步走了进去。 太医们正手忙脚乱,以方太医和院正为首,正在给圣上服下救命的药丸。 而不远处的软榻上,宋靖霄正坐在那里,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身前的伤口明显还有鲜血渗出,明显伤重得很,但却依旧守着,担心着圣上的安危。 黎司晚一进来,就被宋靖霄看见。 “黎大小姐?” 听见声音,黎司晚正准备朝着宋靖霄行礼,却被他拦住。 “黎大小姐,父皇情况危急,你快去看看,不论用什么样的办法,都一定要保住父皇的性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宋靖霄眉宇间满是焦急的神色,黎司晚的医术他是知道的,此刻的希望也就放在了黎司晚的身上。 黎司晚正要点头,方元似是听见了宋靖霄的话,从内里冲了出来。 “你来得正好,快来施针。” 没有多余的话语,也不敢有所耽误,黎司晚赶紧到了床榻边,掏出银针,对着圣上的穴位一一落下。 方元擅长配药,而这一手银针,还是黎司晚更为厉害。 只见她银针快速落下,穴位力道无一不精,看得众人都满眼震惊和佩服。 待她收手,方元这才给圣上服下汤药,圣上的气息这才顺畅起来。 脸上血色渐渐恢复,虽然依旧苍白,但却好了许多。 “脉搏恢复了。” 太医惊喜万分,刚刚踏进鬼门关的脚,总算是收回来了。 待时机正好,黎司晚又快手收针,其余太医服侍着圣上安睡,黎司晚则是和方元走了出来。 “药方上,我们一起斟酌一下。” “好。” 黎司晚和方元说着话走了出来,宋靖霄一脸担心,“父皇如何了?” “二殿下,圣上如今性命已无大碍,只是……” 宋靖霄闻言面色一喜,又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怎么了?” 面对宋靖霄的询问,黎司晚和方元对视一眼,眼底就是浓重的忧虑。 最终还是方元开了口。 “二殿下,圣上被下毒,虽然毒解了,但身子未愈本就虚弱,如今脊骨断裂伤了脉络,即使如今保住了性命,日后...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什么?” “不仅如此,圣上除了一生都要病榻在床之外,每天还要用汤药吊着命,而且寿数...还请殿下早做打算。” 这也是黎司晚看出的结果。 瘫痪在床再无起身的可能,且即便吊着命,也活不了多久了! 现在事已成定局,宋靖霄身为二殿下,也没有瞒着他的必要。 宋靖霄听着方元说的话,脸上满是错愕的神色。 他站在原地呆滞许久,脚步有些踉跄的后退,还好身侧的宫人手疾眼快才扶住了他的手臂。 “殿下,当心自己的身体啊!” 宋靖霄深深吸了口气,眸底浮现出深深的不忍。 “父皇……” “殿下,我们会尽力救治圣上,但是圣上这个情况我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满,只能是尽力而为,殿下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方元说着话,黎司晚倒是低眸,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自古无情帝王家。 黎司晚倒是不相信这几位皇子对皇上真的有什么感情。 就连圣上这脊骨,也未必就是宋祁钰所为。 圣上没有直接被杀,就说明他还有活下去的必要。 现在大皇子和三皇子都还没回来。 现在皇城内,最有希望可以在这个时候得到皇上信任的人,就只剩下了宋靖霄。 他还为救圣上,受了看似危及生命的重伤... 的确一盘好棋。 而她自己,其实也是这棋局中的一枚棋子,还是她自己甘愿去做的棋子。 黎司晚说不出她心底的这种感觉。 她一直以来只想远离纷争,只想着一切结束,可以逍遥自由。 可如今,她还是卷了进来。 从她留在了圣上寝殿的那一刻开始,她此生,怕是不会太过太平了。 只希望,宋靖霄是不一样的。 毕竟原著里的好皇帝,又有夏侯宿在,不会太过为难她吧。 黎司晚轻声叹息,抬眸间就和夏侯宿的目光在半空交错。 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夏侯宿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 心底咯噔一下,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但她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朝着夏侯宿轻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跟着方元到了一侧,共同商议圣上的治疗方法。 讨论了药方之后,黎司晚又紧接着给圣上施针好几次,观察着圣上的情况变化。 皇后照顾着圣上一直没有离开,夏侯宿倒是为了处理宫变后续事宜,一直没能见到身影。 这一忙,又是一夜过去。 只等天色大亮,黎司晚恍惚的神色才又恢复了几分清明。 圣上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黎司晚也就放下心来。 “晚儿,去偏殿歇息歇息吧。” 皇后担心地看着她,黎司晚却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娘娘,守了一夜了,您先去歇歇吧。” “我又没做什么事,倒是你,又是熬药又是施针的。” “我真的没事。” 黎司晚说着,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门外。 皇后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去看看吧,宿小侯爷此时应该在偏殿。” “那我先去看看。” 虽然昨日确定夏侯宿没什么大事,但心里总还是放心不下的。 黎司晚匆匆出了大殿,等进了偏殿,就看见夏侯宿正坐在书案前,单手撑着脑袋,就这么睡了过去。 而另一只手里,那拿着毛笔。 这是累成什么样了! 黎司晚眼底心疼,悄声走了过去。 伸手刚抚上他的脉搏,面前沉睡的夏侯宿却猛然睁开双眸,他锐利的眸光令人不寒而栗,好似一把刀,突地插进黎司晚的心口。 窒息冰凉。 几乎是瞬间,他直接反握住黎司晚的手腕,控制住对方的同时就向着她的咽喉掐去。 “阿宿?” 黎司晚心头一跳,但身子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一句呼唤,夏侯宿也立马回过神来,猩红的双眼里,杀气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恐慌。 赶忙收回自己的手,但袭去的力道还是带偏了黎司晚。 眼看着黎司晚就要倒过去,夏侯宿用力将她拉进了怀中,稳稳接住。 这一下可是猝不及防,黎司晚心跳得厉害。 在感受到他的怀抱之后,才渐渐平复下来。 “对不起晚晚,没事吧?” 略带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歉疚,夏侯宿眉头紧蹙,惊慌地检查着黎司晚的周身。 “我没事,做噩梦了?” 黎司晚第一时间关心的,也是夏侯宿。 看着他通红的双眼,便知道他沉浸在了梦魇之中。 是啊,经历了宫变,血流成河,又因宋祁钰身死想起了曾经的侯府灭门吧! 夏侯宿还未回答,黎司晚已经伸手,轻抚上他的后背。 “都过去了,没事了!” 黎司晚的安慰总是能让夏侯宿很快平静下来,但黎司晚指尖的血色却是让她心底一惊。 目光所及,是他手臂和肩侧渗出的血迹。 伤口崩开了! 第132章黎司晚,早就是他的光 黎司晚赶紧起身。 “我再帮你好好包扎一下,别乱动。” 黎司晚声音轻柔,还带着娇嗔的哄。 在外人看来,夏侯宿是强大到可怕的存在。 但这样的强大便会让人忽略他的脆弱。 他也是个人,也会受伤,也会痛。 但黎司晚能看见他的脆弱,也会心疼他的痛。 这些夏侯宿都知道。 夏侯宿点点头沉默地答应,又坐直了身子,将身上的衣带解开。 很是乖巧。 黎司晚伸手拉开了他的衣襟,在看到他肩膀上的伤口后,神色微怔。 “这么深的伤口,就简单包扎了一下,你不痛吗?” 黎司晚薄唇微抿,又忍着轻颤的声音询问。 话音落下,她连忙起身又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药箱。 “我没事,昨夜情况紧急。” “再紧急也得顾及自己啊!” 黎司晚说着,银针落下,封住他的穴位,让他痛觉稍减,又给他服下麻沸散,这才帮他缝合伤口。 两层保障,夏侯宿倒真没觉得疼,倒是黎司晚一直红着眼,泪光闪烁着。 “阿宿,下次这么危险的事情,能不能……” 黎司晚本来想叮嘱,但似乎想到什么,又顿住了。 “想说什么?” “罢了,你想做的事情,我即便说不让你去,你也还是会去的。” 听见这话,夏侯宿抬眸看向黎司晚,轻笑温柔,“那可未必,你不妨说了试试。” 她不会说,夏侯宿知道。 因为她和他其实是同一种人。 有着自己的坚守和原则,且了解尊重对方。 她不会阻止他想做的事情。 就如他一直在实现她想做的事情一样。 所以最终,黎司晚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帮他细细包扎,“切记这些时日不要再用力了,小心又崩开了。” “嗯,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 夏侯宿笑得一脸讨好,黎司晚也无奈一笑。 帮着夏侯宿穿上衣衫,“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叛军收拾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还有少数在外逃,至于那些和宋祁钰有牵扯的官员,也都整理好了册子,只等圣上醒来呈上去了。只不过...” 夏侯宿欲言又止,黎司晚却是知道他想说什么。 “尚书府同流合污,罪有应得。” “既如此,也如实呈上。” 黎司晚帮夏侯宿系好腰带,但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径直站在他的身前,看着他温柔一笑。 “阿宿,你需要安慰吗?” 说罢,黎司晚朝着夏侯宿,展开了双臂。 夏侯宿一愣,转瞬眼底微红,却毫不犹豫,伸手环过黎司晚的腰身,俯身将她揽进了怀中。 这个拥抱温柔又小心翼翼。 这是她的安慰,也是他的支撑。 黎司晚懂夏侯宿此刻的复杂,那是任何人都不能理解的。 因为只有她知道,夏侯宿经过什么,而宋祁钰的死,对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大仇得报固然痛快,但同时也带来了他再次的悲痛。 因为过去的那些经历,都会重新浮现。 这个怀抱,便是给他力量和温暖。 走出那长时间困住他的黑暗炼狱。 黎司晚轻轻安抚着他,但夏侯宿眼底复杂,几经纠结,还是下定了决心。 在放开黎司晚之后,这才开口。 “晚晚,有件事情,我还是要告诉你,我...” “我知道。” 不等夏侯宿说完,黎司晚便打断了他。 “但此事,也仅我知道便可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黎司晚的心思通透,夏侯宿从来都是知道的。 他的本意也不是要瞒她,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她看见他的那些阴狠,会...远离他。 就在夏侯宿局促不安时,黎司晚却朝着夏侯宿歪头轻笑,粲然温柔。 “你干得漂亮。” “什么?” 此话一出,夏侯宿一愣。 黎司晚却继续道,“有些事情此生虽然未曾发生,但不代表今生就不会发生,人心最为难测,一旦怀疑种下了种子,便一定会生根发芽,所以为了保护家人,防患于未然,是必要的,是我的话,我也会这般做,或许,还会做得更狠。” 万万没想到黎司晚竟是这样的想法。 夏侯宿眼底升起了无尽流彩的光。 “你不会觉得我趁人之危,阴狠残忍吗?” “一场棋局开盘之后,输赢皆是各凭本事,谈何趁人之危,又谈何阴狠残忍,更何况...” 黎司晚看着夏侯宿一声冷哼,“当初刚认识你时,你对我做的阴狠的事情还少吗?” 黎司晚眼底皆是无语,夏侯宿这才想起,最初对她,的确也够阴狠。 本来有些愧疚,但在看见黎司晚翻白眼的模样时,又不由得被逗笑。 见夏侯宿放松下来,黎司晚这才安心。 “阿宿,我只想告诉你,放心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的。” 这句话的重要性,黎司晚察觉不到,但夏侯宿却是心底震动着。 流光涌动在眼底,他唇角轻勾,再度伸手将黎司晚揽进怀里。 “谢谢你,晚晚。” 一往无前不顾一切的支持,是他黑暗人生里长久不衰的光亮。 而黎司晚,也早就是他的光。 “好了,你该歇息一会儿了。” 看着夏侯宿惨白的脸色和满身的疲惫,黎司晚发了话。 夏侯宿还想书写什么,却被黎司晚一个眼神顶了回去。 “没得商量。” 无奈,夏侯宿只好躺到一侧的榻上。 反正事情都安排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枝节。 见夏侯宿听话,黎司晚这才笑着点了点头,“你好好歇息,我去...” “不许去。” 话音一落,黎司晚手腕一紧,整个人便被夏侯宿径直拉了下去。 一个翻滚就到了夏侯宿的怀中,被他紧紧圈住。 “你干嘛?” “你也要歇息才行。” “我还得去看圣上。” “那边有皇后和方太医,无妨。” “可是...” “没有可是。” 夏侯宿语气坚定,黎司晚也瞬间噤了声。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感觉得到。 目光交缠,黎司晚的脸都不由得渐渐升温。 夏侯宿心头也涌动着无法言说的冲动,但最终也只是伸手,在黎司晚额间清点。 “好了,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黎司晚没来由的不能拒绝,浅笑点头,就这么靠在了他的怀里。 也确实疲惫得厉害,不过眨眼的功夫,黎司晚竟真的就睡了过去。 蜷缩在夏侯宿的怀里,好似小猫一般。 她不知道的是,夏侯宿本来紧闭的双眸,在她沉睡之后缓缓睁开。 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浓稠温柔。 最终俯身而来,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晚晚...” 口中的话语还未说出,夏侯宿神色一变,转瞬便点上黎司晚的睡穴。 紧接着他翻身而下,在落下床榻的那一刻,唇角便溢出了血迹。 指尖沾染,夏侯宿眉梢紧皱,转而看向黎司晚。 眼底皆是眷念和不舍。 “晚晚,我真的...舍不得放开你。” 可是.... 第133章小枳成了太子妃? 最终,夏侯宿还是收回了目光,转身出了偏殿。 他握紧垂在身侧的手,眼底都是决然。 总是要抉择的。 而黎司晚这一觉,也睡得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的在梦境中总是可以看到交错的光影。 熟悉的身影在逐渐走远。 黎司晚看不清面容,但直觉告诉她,不能放手。 她努力向前跑去,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人的身影,但最后却都是徒劳。 再次睁开眼,黎司晚额间已经渗出了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呆滞地躺在床上许久,才从那个梦中回过神来。 而此时,她的身侧,已经没有了夏侯宿的身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身子还没好,就要为了这些事情操劳。 她下意识摸了摸夏侯宿原本躺着的位置,眸光暗淡。 而刚刚梦境里的身影,她知道,就是他。 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黎司晚一声叹息,缓了缓这才起身下床。 刚打开殿门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护卫。 “少夫人,宿小侯爷让我侯在这里,稍后送您回府。” “小侯爷呢?” “少夫人,小侯爷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暂时留在宫中。” 黎司晚闻言若有所思点点头,又抬眸看了眼圣上寝殿的方向。 “我先去看看圣上。” 黎司晚进了皇上的寝殿,确定病情已经平稳,且有方元一直守着,这才放心。 随后跟着护卫一同出了宫门。 现下的时局,她的确不适合留在宫里。 宫变之后各方动荡,她身份特殊不说,还见证了所有的事情。 这样的存在,还是远离是非来得安全。 夏侯宿想保护她,黎司晚知道,她也想要离开皇宫,回到别院,正好还能帮他调制一些恢复元气的药。 马车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断在黎司晚眼前浮现。 谁又能想到,权利倾覆不过是眨眼间。 如今宋祁钰死了,大皇子和三皇子还没回来。 二皇子但凡聪明一些也懂得在这个时候要如何做。 天,要变了。 出了宫之后,黎司晚也没有直接回别院,而是先去了侯府吊唁乐悠,之后又去看了井月。 井月得知宋祁钰身死,之前的仇怨,才算烟消云散。 给她服了药之后,黎司晚便直接回别院进了药庐。 天色渐暗,黎司晚也没有顾及,调配药材一直没有停下。 直到深夜才觉得有些困倦,干脆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许是太过疲累,她甚至是连开门的声音都没有注意到。 夏侯宿刚进屋,就注意到了身侧的那抹小身影。 他脚步一顿,眸底神色复杂。 最终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来到黎司晚的身边,动作轻柔将人抱在怀中。 “累了就回床上去好好休息,怎么趴在桌子上?” 他的声音很轻,黎司晚竟都没有醒过来,又俯身将黎司晚缓缓放在床上,贴心地盖好被子。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即使黎司晚什么都没说,他也能感受到。 晚晚也很累。 “好好休息吧,什么都不想了。” 黎司晚在无意识中抱住了他的手臂,又撒娇一般的蹭了蹭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陷入沉睡。 小猫一般。 夏侯宿不由得勾起唇角,目光就这么凝视着黎司晚,好似要看到地老天荒。 接下来的几日里,黎司晚着手给夏侯宿调理身体,毕竟距离手术的时间不多了,需要将夏侯宿的身体调到最好的状态。 夏侯宿还是很忙,但闲暇之余,也一直都在黎司晚的身边待着。 是的,一直! 这样的境况,让黎司晚有了一种错觉。 夏侯宿似乎变得有些粘人了。 原本也没什么,但最近不管她做什么,夏侯宿总是就在不远处。 哪怕是看一些他不太能懂的医书,夏侯宿也会坐在一边,不论是喝茶还是看着自己出神。 就像现在,黎司晚刚要去药庐煎药,转头就看到自己刚装好的药包被夏侯宿拿在手中。 “要去药庐吗?走吧?” 夏侯宿眉头轻挑,语气淡然地对她说着,又率先迈开步子向药庐的方向走去。 黎司晚眨了眨眼,又垂眸看了下空空的手。 “夏侯宿,我总觉得你最近似乎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夏侯宿语气温润,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耐心询问。 黎司晚快走两步跟上他的步伐。 “就感觉,你最近好像很闲?” 黎司晚没有直接挑破。 “你是觉得我天天在家,觉得我烦了?” 夏侯宿虽然嘴上这么问,脸上却带着淡笑,似乎心情不错的模样。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不等黎司晚说完,不远处的吴宇忽然急匆匆走来。 他俯身对夏侯宿行礼,面色严肃似乎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黎司晚暗暗蹙眉,下意识想到宫中怕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夏侯宿把玩着手中的药包,漫不经心地淡淡开口。 “宫中传出消息,圣上醒了,二殿下始终悉心侍奉圣上,加之之前的舍命相救,圣上直接下旨,册封二殿下为太子。” 黎司晚闻言又下意识抬眸对上了夏侯宿深邃的眸光。 两人倒是没有丝毫惊讶的反应。 毕竟,二皇子可以成为太子,他们早就猜到了。 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嗯,知道了。” 夏侯宿淡淡应了一声,然后打算继续带着黎司晚去煎药。 吴宇却有些迟疑的开口道,“还有,太子妃的人选也已经定了。” 太子妃? 黎司晚听到这脸上露出惊讶,“这么快?是谁?” 她不自觉想到了沈泠澜…… 吴宇有些无语,“小枳。” “什么?” 小枳?! 此话一出,夏侯宿和黎司晚都很诧异。 黎司晚怎么也没想到,太子妃的位置会落在小枳的身上。 可是... “怎么会是她?” “我也是觉得出乎意料,还专门去确认了真假,结果是真的,只是明旨还没有下来。” 吴宇说罢,黎司晚转头看向夏侯宿,“所以,她真的不只是宫女这么简单。” 是确认的语气。 对于小枳的身份她的确好奇,但她更担心的,是苏逍遥。 小枳成了太子妃。 那,那苏逍遥怎么办? 黎司晚思绪纷乱,转头看向夏侯宿。 不等她开口,夏侯宿便点点头,“圣上的身子还未痊愈,确实需要你再去看看。” 他总是最懂她的。 黎司晚笑着点点头,“现在就走?” “别急,你先去换衣服,我去安排进宫的事情和马车。” 听着他这么说,黎司晚赶紧进了房中。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马车早已准备好了。 跟着夏侯宿上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进宫。 路上黎司晚一直在困惑一个问题,那就是小枳的身份。 毕竟她见过小枳的武功,又见过她和李嬷嬷密会,所以小枳绝对不是一个宫女那么简单。 那会是什么身份呢? 第134章光渊寒氏圣女 种种疑问,还是要等着见到了小枳后才能问清楚。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 原本夏侯宿和黎司晚是想着先去圣上寝殿看看情况。 不论如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了的。 但刚到宫门口,皇后身边的嬷嬷就直接来到两人面前。 “宿小侯爷,少夫人,老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请少夫人去小叙的。” 黎司晚脚步微顿,又下意识抬眸看向夏侯宿。 看来,皇后是早就猜到他们会进宫了。 不然也不会早早派人在这等着。 “阿宿,你先去看看圣上的情况,我晚点过去。” 夏侯宿暗暗蹙眉,又叮嘱地开口,“若是有什么,切记万事冷静,明白吗?” “好,放心吧。” 黎司晚深深点头,又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 她在夏侯宿关切的目光中,迈开步子向着皇后寝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嬷嬷都没有再说话,让黎司晚有什么想询问的机会都没有。 “少夫人,老奴就不进去了。” 嬷嬷站在殿门口,又俯身对着黎司晚行礼。 黎司晚点点头应了一声,迈开步子进了殿内。 皇后早已等候多时,此时站在她身边的,正是身着华服,面容精致白嫩的小枳。 小枳本来就生得漂亮,当初看着她当小宫女的时候,黎司晚就感慨过小枳命苦。 但现在看来,当初确实是自己太天真了。 黎司晚收回自己落在小枳身上的目光,又俯身对着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万安。” “起来吧,这里也没有什么人,不用如此的拘束。” 皇后说着甚至亲自伸手,想要扶着黎司晚起身。 “谢皇后娘娘。” 黎司晚站稳后,又沉默地等着皇后接下来的话。 皇后自然是知道黎司晚的意思,拉着小枳来到黎司晚的面前。 “寒枳,你应该也是认识的。” “小枳姓寒?” 这一瞬间,黎司晚反应过来。 之前她只知小枳的名,竟忽略了姓氏这最为重要的一环。 寒枳。 光渊寒氏,她是寒家人! 原来如此。 黎司晚微微点头。 “是认识的,只是未曾想到,小枳竟是寒氏族人。” “晚儿你是聪明人,一点即透。” 说着又看向寒枳。 “枳儿身为寒氏族人,这便是她的使命和责任。” “可这是小枳的终身幸福,她和二皇子根本就不是两情相悦啊!” “不曾相爱又如何?人生在世难道只是为了爱而活吗?我同圣上,又何曾有过爱?” 这话一出,黎司晚一愣。 是啊,人生在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和道路。 见黎司晚没有再说话,皇后才继续道。 “枳儿自出生,便一生都注定了,她本身就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不论今天的太子人选是二皇子还是四皇子,哪怕是五皇子殿下,枳儿都是太子妃,哪怕有朝一日,国本再改,她依旧是未来的皇后。” 黎司晚眉梢微皱,“自出生便决定了一生。” 黎司晚终于明白了寒枳一身的阴郁从何而来。 还有她对自由的渴望,皆是因为,自由和自我,从来都不属于她。 “是啊,这便是宿命。” 皇后说着,看向黎司晚。 “晚儿应该是听说过我们光渊寒氏的吧。” “是,曾经听过一些。” “你该知道的。” 说此话时,皇后眼底有着别样的坚定。 黎司晚有些疑惑。 为何她该知道? 没有理会黎司晚的神色,皇后接着道。 “众人都说,光渊寒氏是南翼国最为神秘的存在,但其实,我们寒氏一族不过是秉承先志,世代守护南冀安宁,而光渊寒氏每一任圣女,都是南冀皇后。” “所以,小枳便是如今的圣女?” “是,她自小便被家族培养,如何去做一个皇后,如何辅佐君主,如何安定后宫,如何护佑百姓...她未来的路已经定下,待储君的人选定下后,她便会公开储妃的身份,最终成为南翼国的皇后。” 这些黎司晚其实都是听过的,只是听皇后亲口讲出来,却有了不同的意味。 那是一种夹杂和无奈的自豪。 奉献一生,只为家国安宁。 的确是伟大的。 “所以,皇后娘娘你……” “没错,我也是光渊寒氏培养出的上一代圣女,圣女的职责是随君主而生,随君主而散。” “随君主而散?那若是圣上归天,娘娘您...” “你放心,我们寒氏一族没有这般残忍,圣上归天,新任皇后上任,我便可回归家族,自此自由。” 这一刻,黎司晚从皇后的眼底,也看见了一丝期待和解脱。 心底五味陈杂,黎司晚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寒氏一族所为,皆是为家国大义。 但她却心疼那些圣女的一生。 之后的时间,黎司晚就好似家中小辈一般,和皇后还有寒枳聊了许久。 圣旨以下,家族宿命,一切的确无以更改。 但在黎司晚要离开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寒枳。 “小枳,我知道你的责任,但你真的想好了吗?那是你的一生。” 尽管寒枳此时神色未变,努力保持着自己淡然的模样。 黎司晚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她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既是宿命,便无法逃脱。”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寒枳无奈摇头,“若是有,就不会有那么多圣女成为皇后了。” “那...你见过苏逍遥了吗?” 一提苏逍遥,寒枳眼底便划过浓烈的复杂。 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罢了,感情之事,又岂是外人能够左右的? 黎司晚也没有再问,和寒枳告了别,便向着圣上的寝殿而去。 罢了,这也是命,苏逍遥和她之间的事情,自己终究也不能做主。 而此刻御花园中,两道身影正相对而坐。 是夏侯宿和宋靖霄。 两人身前热茶袅袅,带着清香。 “二殿下,哦不,该称呼你为太子殿下了。” “你同我还要说这些吗?” “那我便不说,只以茶代酒,道一声祝贺。” “好。” 两人以茶代酒碰杯,随即饮了一大口,相视一笑。 “殿下伤势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亏你此前提醒,我注意避开了要害,宋祁钰那一剑,看似凶险罢了。” “即便如此,也还是要好好修养。” “那是自然,你呢?你的伤势如何?” “我没大碍。” “也是,毕竟有医术高超的未婚妻嘛。” 宋靖霄笑着将茶杯放下,“宿小侯爷,日后之路遥远,你我一路同行,有句话,我还是得说一说。” “殿下请讲。” “愿日后我与小侯爷,永不相欺。” 简单一句话,夏侯宿手中的茶杯却顿了顿。 抬眸看向宋靖霄时,便看见了他眼底的浅笑。 他知道。 关于圣上脊骨的事情,他也知道! 见夏侯宿未说话,宋靖霄笑着道,“你别误会,很巧那件事也是我想做却不敢做的,只是我不喜欢被人暗地利用,哪怕是明里利用,我也是乐意的。” 说着,宋靖霄重新举起了茶杯,“所以,两不相欺。” 说是相互利用,最初他们二人的确是。 但长时间相处下来,他们也的确当彼此是好友。 而且宋家说得对,一路同行,路途遥远漫长。 的确是该坦然相待。 因此,夏侯宿看着他,随即轻笑轻笑碰杯。 “好,两不相欺。” 第135章两只有缘无分的小妖精 而黎司晚出了皇后的宫里,便朝着圣上的寝殿而去。 刚绕过墙角,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正垂着头漫无目的走在路上的,不是苏逍遥还能是谁? 注意到他的失魂落魄后,黎司晚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苏逍遥还在出神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只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猛然抬眸,又转头去看,正对上了黎司晚关切的目光。 “是你啊。” 苏逍遥看清楚来人后,又有些勉强的露出一抹淡笑。 “怎么样?还好吗?” “死不了!” 苏逍遥轻笑一声,“你不是出宫了吗?怎么又进来了?” 说罢又明白过来,“你是为了小……为了太子妃进宫的吗?” “是,刚见过她。” “那她还好吗?” “你觉得她会好吗?” 苏逍遥一愣,随即一声苦笑,“该是好的吧,毕竟那可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啊!” 想到这,苏逍遥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但这话语里,也没有丝毫的底气,因为他其实知道,寒枳不是那种虚荣的人。 但是他此刻也只能这般去想,无奈觉得她是安好的。 黎司晚看着他纠结的模样,也跟着叹了口气。 寒枳的为难她知道。 若是因为私情,她或许还能劝一劝,可是这般大义,她根本没法开口。 寒枳更是。 圣女的身份,身上的使命和责任,都让寒枳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更别说一份还未明言的感情。 想到这,黎司晚又抬手安抚一般的拍了拍苏逍遥的肩膀。 “寒枳有自己的苦衷和选择,我们除了尊重,没有其他的办法。” “苦衷...” 苏逍遥一声苦笑。 “其实我生气的,不是因为她突然成为了太子妃,而是她事先就知道会成为太子妃,却什么都未曾告诉过我,就这样任由我步步深陷,步步成空。” 苏逍遥的悲戚让黎司晚知道,他是真的爱上了寒枳。 感情一事真的无从言说,明明没有太久的时间相处,却能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苏逍遥,小枳不是不说,是不能说,而现下的一切,也并非她自己想要的,只是她不能挣脱罢了。” 听见这话,苏逍遥眼底微亮,“她不乐意?” “你既然小说看了那么多,也该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稀罕太子妃的位置,你和小枳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她真心想要的是什么吗?” “是...” 苏逍遥眸子低敛,许久才重新抬起头来,眼底暗涌着波涛。 “是自由。” “是啊,她那么爱自由的一个人,却要被困在着深宫,我想,她是比任何人都要难受的吧。” 黎司晚这一番话,让苏逍遥幡然醒悟。 “你说的没错,最难过的该是她才对,我该陪着她才是,而不是在这里...黎司晚,多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改日请你喝酒。” 苏逍遥说罢,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激动远去的背影,黎司晚深呼一口气。 希望,是有转机的吧。 黎司晚转身朝着圣上的寝殿而去,刚到殿门口,因为苏逍遥的事情分了神,没注意直接和出来的夏侯宿撞了个满怀。 夏侯宿分明看见了她,却故意没有避开和提醒,任由她撞进了怀里。 黎司晚脚步踉跄的后退,又被稳稳地环住腰肢。 站稳后,黎司晚抬眸正好对上了夏侯宿浅笑的目光。 “被什么勾了魂,走路都不看了?” “被两只有缘无分的小妖精!” 黎司晚逗着回了一句,夏侯宿笑着帮她撩开了耳边遮挡的碎发。 黎司晚这才说起正经事,“我来看看圣上。” “你去吧,太子在里面,大皇子和三皇子要回来了,我需要派人去安排一下,晚点过来带你回家。” 夏侯宿俯身低语,语调温柔,仿佛是在哄着小孩子。 黎司晚笑着点点头,“嗯。” “等我回来。” 夏侯宿轻柔地摸了摸黎司晚的头,之后便匆匆离开。 明明好似很着急,但面对她时,总是那么沉静无虑。 黎司晚看着他逐渐消失在眼前的背影,又重新看向殿内。 太子也在里面…… 如今,不过是几天的时间,曾经那个最不被人在意的二殿下,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子。 最不被看好的人成为了储君。 这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黎司晚收回思绪,又迈开步子进了殿内。 宋靖霄此时正守在床边。 在听到脚步声后,他还以为进来的人是夏侯宿。 “你不是要去忙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拜见太子殿下。” 黎司晚俯身对着宋靖霄开口。 这才让他转过头来。 宋靖霄在看到来的人是黎司晚后,赶紧挥手虚扶。 “不必如此多礼,这次父皇能有惊无险,还得多亏你呢!” “太子殿下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而且也不是我一人功劳,今日我来拜见皇后娘娘,顺道过来给圣上号号脉。” 听见这话,宋靖霄起身让出了地方。 黎司晚坐下,伸手搭上圣上的脉搏。 虚浮无力,圣上时日无多了。 但面色却没有显露什么,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该说的,方元自然是已经都说过了。 “圣上如旧,回头我会和方太医再好好商议商议后续的治疗。” “有劳了!” “是我应尽的职责,不过太子殿下身上也有伤,可要好好歇息才是。” “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对了,听雪那丫头,最近总是守在医馆里,你若得空,帮我看着点她。” “她天赋异禀,学习医术甚是精益,如今在医馆,都可以坐诊一些寻常小病了。” “是吗?那还得多谢你的教导了。” 简单客套的话语,黎司晚思绪一转,接着话茬继续道,“殿下这声道谢我还真受不起了,这段时日事情太多,我都没什么空闲和她在一处,倒是沈小姐不是前去陪伴,她很是高兴。” 沈泠澜! 听见沈小姐三个字时,宋靖霄端着茶杯的手明显一顿,同样也被黎司晚尽收眼底。 心底瞬间就有了谱。 “太子殿下,既然圣上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便也先出宫了,明日还要去医馆和清弦阁看看,也见见沈小姐和雪儿。” “也好。” 宋靖霄看似平静,但故意避开的目光,让黎司晚看透他的躲藏。 但却没有多说什么,行了礼之后,转身出了大殿。 第136章让我的血脉,成为天下的血脉 黎司晚离开大殿之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御花园外等待着夏侯宿。 百无聊赖,黎司晚折了一枝新开的迎春在手中把玩,整个人趴在亭子的栏杆上,接连叹息。 身后脚步声传来,黎司晚还以为是夏侯宿来了。 “这么快就...” 话语中断在黎司晚起身之时,来人不是夏侯宿,而是宋丰胜。 说起来,倒是许久没见过他了。 即便是宫变,他也未曾露面。 “见过五殿下。” “嗯,你我之间,就不必这些虚伪的礼数了。” 宋丰胜说着,径直在黎司晚对面坐了下来。 慵懒侧躺,手里的酒壶轻轻转动,满身的酒味随风而来,让黎司晚蹙了蹙眉。 宋丰胜侧头,目光落到黎司晚的身上,“数日未见,黎大小姐风采如旧啊。” “殿下也是。” “我可比不得你,你如今可是父皇的救命恩人,比不得啊。” “殿下说笑了,我不过是凑巧懂些医术罢了。” “那我便是不凑巧了。” 宋丰胜饮了一口酒,“也是不巧,那日我饮了酒,懒得管外面的破事,谁料一觉醒来,外面竟变了天。” 黎司晚但笑不语。 这话让她怎么接? 见黎司晚有些窘迫,宋丰胜坐直身子,认真地看向她,“说起来,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问题? 黎司晚一愣,宋丰胜一声叹息,“果然我的话,你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我且问你,可以换血之法?” 又是这个问题,五殿下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暂时没有办法。” “那可有解决血脉的办法?” 两人都是明牌,说话自然直白。 黎司晚确实一脸苦笑,这五殿下是个疯子,说话从不顾及。 但她不可以。 “这个,也没有办法!” “你说谎。” 宋丰胜神色突地一沉,起身就朝着黎司晚走了过来。 一身阴狠冷邪,让黎司晚心底发怵,随着宋丰胜的靠近,黎司晚朝着身后缓缓退去。 “殿下,我实力不济,达不到殿下所愿。” “你说谎,我所知便有一法。” 黎司晚没有心思去问是什么法子,宋丰胜却不打算瞒她。 更加快速地靠了过来。 “方法很简单,那便是让我的血脉,成为天下的血脉。” 宋丰胜的唇角挂着疯癫张狂的笑意,“你说,那无人之巅的位置,我若是坐上去,那我这身不为人道的血脉,便会成为尊贵且众人敬仰的,对不对?”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要做皇帝? 本身不属于的皇室的血脉,他认为是低贱的。 但若是登上帝位,那他的血脉便是新皇族的伊始,尊贵血脉再度由他开辟。 不得不说,他虽然疯,但想法却是独辟蹊径。 见黎司晚领会了他的意思,宋丰胜笑着倾身靠近。 “还有一个问题,你也还未回答我,可否还记得?” 这黎司晚自然是记得。 皇后! 他说过要她做他的皇后! 黎司晚脸色青黑,早知道今日他也这么疯,见到他时就该逃走的。 见黎司晚没有回答,宋丰胜笑着道,“该给我答案了。” 说着,宋丰胜还朝着黎司晚伸出手去。 黎司晚吓了一跳,紧连着朝后退了两步,也就是因为如此,后腰撞到栏杆,一时失衡,竟就这样从栏杆处后倒着翻了出去。 宋丰胜一惊,伸手就要去救黎司晚。 但却晚了一步,黎司晚尽在咫尺的手腕被他人截胡,紧紧握住的同时,还一个反手,将黎司晚紧紧捞起,直接抱在了怀中。 “阿宿。” 黎司晚惊魂未定,伸手紧紧搂着夏侯宿的脖颈。 见黎司晚惊恐的模样,夏侯宿眉梢紧皱,周身气息瞬间冷冽如寒雪一般。 抬眸看向亭中的宋丰胜,“殿下,晚晚是我的未婚妻。” 是个人此刻都能感觉到夏侯宿的怒气,但宋丰胜偏偏不在乎。 “我知道,那又如何?今日她是你未婚妻,来日会是谁的谁,还说不准呢!” 轻笑戏谑的语气,黎司晚不用看就知道宋丰胜的模样有多欠揍。 夏侯宿的怒意越发浓了,想要上前却被黎司晚拦住。 “阿宿,我有些疼,我们先出宫吧!” 这种情况,夏侯宿若是对宋丰胜动手,可是冒犯皇子的罪名。 黎司晚只想赶紧拉着夏侯宿离开。 而她的这一招也的确有用。 一听说她疼,夏侯宿就一脸担心的看着她,转身就离开了御花园。 而宋丰胜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转而变得疯狂。 “你可不要不信,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酒壶一扔,宋丰胜转身也消失在了花丛之外。 而另一边,黎司晚就这么被夏侯宿抱着一直出了宫门。 等上了马车,夏侯宿着急地看着黎司晚,“哪里疼?” “没有,我哪里都没事,只是想早点出宫罢了。” “五殿下他...” “还是因为他的身世,我感觉他都魔怔了一般,太过执着于血脉,但毕竟这个秘密捏在我的手里,我想他也就是逞逞口舌之快,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不可大意,五殿下平日里看起来的确不修边幅,但他这般性子,疯起来,或许比别人,更难对付,我这边会派人盯着他,以后但凡你见到他,转身就走,切莫纠缠。” “嗯,知道啦。” 黎司晚乖巧应了下来,随后又开口道,“对了阿宿,明日我回去清弦阁看看沈泠澜,二殿下这边我想验证一下我的想法,所以还得用用你。” 听见这话,夏侯宿傲娇地往一侧一靠,“要用我?我可是很贵的。” 黎司晚轻笑,“那不知,宿小侯爷要什么报酬,才肯为我所用?” 夏侯宿想了想,突地倾身上前,凑到黎司晚的面前,凝视着她的双眸。 距离很近,黎司晚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底的流光,星辰一般的好看。 流彩斑斓,让人忍不住想要沦陷。 黎司晚心跳逐渐升腾,脸颊也渐渐生热。 就是这样奇异的氛围里,夏侯宿还缓缓伸手,绕过她的肩侧,撑在了她身后的窗沿上。 清风撩起窗帘,远远看来,就好似他将她环在怀中一般。 呼吸温热交缠在耳畔,黎司晚神色闪躲,衣袖下的手,缓缓收紧。 这报酬...难不成是... 就在黎司晚准备想入非非时,夏侯宿另一手却从黎司晚的身上取出了一件披风,还温柔的帮她披上。 “这两日还是有些寒凉,你该多穿些,一会儿回府好好歇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就这?” 黎司晚脱口而出,紧接着便觉得有些不太对。 可等她反应过来,夏侯宿已经一脸兴味地看向了她,“那你觉得,该是怎样?” 以色回报,这黎司晚自然是说不口的。 “没什么!” 浅淡敷衍了一句,夏侯宿却不打算放过来,俯身追着盯上她的眼睛。 “嗯?” 冗长的尾音透着蛊惑,就在黎司晚故作镇定的抬眸之时,马车恰到好处的颠簸,让夏侯宿猝不及防,直接朝着前方扑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一瞬而过,黎司晚只感觉到唇畔轻柔的触感,紧接着就被夏侯宿扑倒在了一侧。 第137章这一瞬她确定,她对夏侯宿动了心 他单手撑着身子,但头却埋进她的颈弯。 紧密的拥抱,瞬间勾起了内心深处的涟漪。 等夏侯宿撑起身子时,就见黎司晚一脸错愕的抚上了唇角。 指尖如玉,遮掩却又显眼。 喉珠滑动,娇软在怀,实在不能忍。 下意识的,夏侯宿鬼使神差地伸手,五指交缠,握上了黎司晚的指尖。 下拉着落到她的身侧,看着她的红唇,心底翻涌着无数的冲动。 这冲动和理智冲撞,让夏侯宿的手心都不由得泛出了一层细汗。 黎司晚感觉到了他的紧张。 可更紧张的,是她自己。 但紧张之余,也有着丝丝期待。 就在夏侯宿俯身而来之际,黎司晚闭上了双眼。 和夏侯宿交缠的手缓缓收紧,到了夏侯宿都不由得分神的地步。 定眼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夏侯宿不由得温柔一笑。 但转而还是俯身,在指腹抚上她唇瓣的那一瞬,轻柔吻上了自己的指尖。 这一刻,不是欲望冲动,而是真心使然。 是爱难自制,却也是对她的尊重。 她美好诱惑,但在不确定未来之前,他不能去轻易亵渎她。 但他看见了她的期待,所以不可让她落空。 黎司晚双眸睁开之时,映入眼帘的是他近在眼前的面容。 指尖相隔,但这个吻,依旧足够沉沦。 这一刻,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是突然之间的恍然大悟。 她动了心。 对夏侯宿...动了心。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毕竟即便是在曾经的世界活了二十多年,她也未曾有过感情的羁绊。 一心都只在生活中摸打滚爬,且她生为孤儿的身世,也让她从来敏感不安,所以对于爱情的观念,是一丝没有。 更别说是自己的心,后知后觉恐怕都算不上。 也从未想过,会为他人心动。 可刚刚的感觉是真的,平日里对夏侯宿的紧张和在乎也是真的。 包括在他面前时的反应,身体是最诚实的。 所以...是真的。 “小侯爷,是去侯府还是别院?” 外面吴宇的声音响起,这才让沉沦的两人回过神来。 没有局促,没有慌乱,夏侯宿扶着黎司晚起身,十分的默契和安静。 随后各自坐在角落里,心跳似是在诉说着刚刚的温存。 “去别院!” 就这样,一路无话,马车一路直行。 清风从窗口涌入,撩动着黎司晚的发丝。 似也在无声告知她的心意。 而夏侯宿的唇角始终都噙着笑意,掩饰不住。 只等到了别院,黎司晚率先下了马车,夏侯宿紧跟其后,但却没有进府。 “我说的是真的,你好好歇息,其他的交给我。” “还有事?” “嗯,还有需要处理的事情。” “那...等你回来。” “好!”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东西不宣于口,却明于心。 夏侯宿转身离开,黎司晚便也回了自己的院中。 想起刚刚马车的事情,唇角的笑意掩藏不住,脸颊也越发的通红。 这样的激动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未见夏侯宿回来,黎司晚实在熬不住,便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整天,也未能见到夏侯宿。 就在她心烦意乱时,吴宇送来了消息。 让她按计划即可。 知道夏侯宿无事,黎司晚才放了心,收拾一番,就去了医馆。 夜色朦胧,外面虽然热闹,但医馆内却冷清得很。 黎司晚一进去,就发现了窗边出神的宋宋听雪。 黎司晚悄声凑了过去。 “雪儿,谁惹你了,下药这么狠?” 声音一出,宋听雪闻言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将差点放错的药材赶紧挑了出去。 “我错了,配药时不该出神。” 宋听雪满脸愧疚,这是为医者大忌。 黎司晚教她时曾反复强调过。 黎司晚看着她,点了点头,“还好你记得我说过的话,你要知道,你一分神配错的药,可是会害了别人的,幸好我们这里的规矩,配药之后要检查好才能出库,这样还能万全一些。” “晚姐姐我错了。” “那便罚你选药熬制,明日去城外施药如何?” “好。” 宋听雪点点头,黎司晚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才让她的心绪好了许多。 激动的挽住了黎司晚的手臂,又发愁地蹙眉。 “晚姐姐,泠澜姐姐这些日子好像都不开心,你又忙,我还想着给你送消息呢,没想到你就来了,泠澜姐姐正好在清弦阁,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就是来见她的,你这边?” “晚姐姐放心,我肯定会好好配药,绝对不会再犯错了。” “那等我回来可是要检查的哦!” “嗯,好!” 宋听雪乖乖答应,黎司晚便放心转身离开。 宋听雪送黎司晚到了后门处,只等她进了清弦阁才收回了目光。 或许,晚姐姐陪着说说话,泠澜姐姐会好些吧。 自从太子的事情传出来后,她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以前总是很开心的一个人,这些时日要么不见身影,要么就在清弦阁喝酒。 再这样下去,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宋听雪虽然小小年纪,但心智要相对成熟一些,也是经历使然。 而另一边,黎司晚一路来到清弦阁,又顺便拿了一坛好酒。 她拎着酒壶轻车熟路地上了三楼,推开了沈泠澜包厢的房门。 屋内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酒香。 黎司晚眉头轻佻,眸底带着几分了然的神色。 果然,沈泠澜正好缺个喝酒的。 沈泠澜听到开门声下意识抬眸,她迷迷糊糊在看到黎司晚后才站起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沈泠澜的脚步不自觉有些踉跄。 “晚晚?你来了……” 她笑着,看起来笑意却有些勉强。 “是啊,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多,我也没有时间来看看你,正好今天有空,来找你喝酒,怎么样?还能喝不?” 黎司晚说着又晃了晃手中的酒坛。 “当然,我可是想尝尝侯府的酒呢!” “那可要让你失望了,酒是我楼下随手拎的。” “你可真抠啊!” 两人一眼对视,不由得会意一笑。 沈泠澜主动拉着黎司晚坐在椅子上,又将酒坛打开。 她闻了闻酒香,又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嗯,虽然都是清弦阁的酒,可你带来的,就格外香。” “咱们泠澜,什么时候也这么嘴甜了?” “嘴要是不再甜一些,可真是一身苦尽了!” 沈泠澜说着,仰头就将刚刚满上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黎司晚不由得微微蹙眉,看着她悲戚的模样,无奈也倒出一杯酒,和她碰杯共饮。 “都知道了?” 第138章毫不犹豫,便是答案 黎司晚是明知故问。 因为沈泠澜也确实需要这样的明知故问,让她能有宣泄的机会。 沈泠澜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低下眸子。 “自然是知道的,圣旨已经下来了,我只是没想到,一夜之间物是人非,他眨眼间就成了太子殿下,甚至还……” 说到这,沈泠澜不自觉勾唇自嘲轻笑。 “甚至,还有了太子妃。” 话落,她仰头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仿佛只有一杯杯的酒下肚,才可以让她清醒的意识得到打压。 难得糊涂。 黎司晚拉着沈泠澜在窗边坐下,对月对饮,靠在窗边吹着清风,黎司晚看向沈泠澜。 “今日我可做你的树洞,而且,只进不出,如何?” 看着黎司晚体贴的温柔笑意,沈泠澜瞬间红了眼眶。 “你知道的,对吧!” 不答反问,黎司晚也没有隐瞒,“是,我看得出来,你对他动了心。” “是啊,我是动了心。” 沈泠澜一声叹息,“可那又如何呢?如今,都是惘然了。” 沈泠澜拿起酒壶就要猛灌,被黎司晚截了下来,“都是好酒,你可不能自己独占了。” “晚晚,其实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我犹豫了,你知道我的,生来便是骄纵,从未有过磨难和委屈,所以从我动心的那一刻开始,我便自以为是,总觉得一切可以水到渠成,总觉得一切可以慢慢来,可是...” 她的声音都在轻颤,压抑了许久的泪水,最终还是没忍住在眼眶中打转。 “我不明白,仅仅是一夜宫变,数日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我一瞬的犹豫,便是此生的遗憾。” 沈泠澜微微吸了口气,又随手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珠。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明明身在京中,见过那么多转瞬倾覆,却在这件事上那般随性放纵,若是我早早的就表明了心意,是不是结局,或许会不一样?” “我想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你改变了自己也未必会改变结局,但即便到了如今的地步,你也未必没有机会。” 黎司晚说的是实话,毕竟宋靖霄对于权势和皇位的追求,未必会为了沈泠澜而放弃。 而想要皇位,光渊寒氏,便是最大的助力。 至于机会... 那便要看宋靖霄待沈泠澜如何了。 若是可以,或许可以拯救两对有情人。 当然,这需要两全其美的法子,且,很难。 “晚晚,我好难受啊!” 沈泠澜明显是有些醉了,靠在窗边默默流泪。 黎司晚见状坐到她的身侧,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两人继续喝酒。 “晚晚,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他。得知宫变的消息时,我担心坏了,我害怕他出事,害怕他受伤,害怕再也见不到他我突然发现,我对他的感情,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深。” 沈泠澜说着,又缓缓抬手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处。 “就像现在,这里好疼,每次呼吸都像是有人在拿刀子扎我的心,这是从我知道他有太子妃之后开始的。晚晚,你说,我该怎么办?” 黎司晚闻言,认真地看向沈泠澜。 她脸颊泛红,长发有些凌乱,明显带着几分颓废和疲惫,全然没有了当初骄傲的模样。 为情所伤…… “泠澜,即便爱一个人,也还是要做自己的。” “什么?” 沈泠澜明显没有听懂黎司晚的话。 黎司晚一声叹息,缓缓解释道,“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自己,我们有自我,而爱一个人,只是自我里感情的延伸,只是我们的一部分,并不是我们的全部,所以即便感情里不尽人意,我也还是要活出自己该有的模样。” 黎司晚缓缓劝告,沈泠澜是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透。 “是啊,我不该颓废至此,这不是真的我,可是...” “我知道,你很难受,那便感觉度过这难受,然后重新站起来,有时候,奇迹或许就在不远处,你一站起来,便能看见。” “可以吗?” 沈泠澜抬眸看向那圆月,清冷孤寂无尽的时间,依旧高悬明亮。 她内心微动,是啊,她为何要自暴自弃呢! 沈泠澜笑着举杯,“晚晚,谢谢你,来,陪我难受这最后一日吧。” “好,不醉不归!” 两人继续对饮,欢笑声偶然响起,在夜色里更外清泠。 “晚晚,你知道我为何会对他动心吗?” “不知,我确实很好奇,毕竟二殿下回京都并不久,你们好似没见过几次。” “有些心动不是时间衡量,只一眼,便知是终生了。” “一见钟情啊!” “嗯,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偶然,我坐着马车路过湖畔,他身影凌风,遗世独立,站在那白雪皑皑里,一袭青衫,冰湖远望,仅仅就是一个回眸,我知道我完了。” 沈泠澜笑得有些无奈,“那种感觉,或许你应该是懂的吧,毕竟宿小侯爷那般气度,很难不一见钟情吧。” “的确很难。” 黎司晚笑着摇头,“不过的确很难一见钟情。” “这是什么缘故?” “因为啊...” 两人的声音渐渐变小,以至于斜面隔壁房间的两人不再听得真切。 宋靖霄转头看向夏侯宿,一脸好奇,“因为什么?” “嗯?” “因为什么,很难对你一见钟情?” “咳...” 夏侯宿一声轻咳,脸色有些尴尬。 宋靖霄却紧追不舍,“因为什么?” 夏侯宿无奈,“因为最初我想要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命!” 这绝对是妥妥的黑历史。 现下夏侯宿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后悔无比。 宋靖霄听完倒是抬了抬眉梢,“没看出来啊,你们俩还是...嗯,清弦阁戏里的那般,相爱相杀?” “殿下,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来此是因为你的事情,怎么扯到了我的身上?” 一句话,让宋靖霄的神色渐渐沉寂,转头看向窗内依稀可见的身影,眼底神色复杂。 刚刚沈泠澜所有的话,他都尽收耳中。 心底动荡,却被尽力压制。 “所以殿下,你心中所想又是如何?” 对于沈泠澜,夏侯宿从未听宋靖霄有说过什么。 所以,他也要确定是否是沈泠澜的单相思,这才带宋靖霄来了这里。 不等宋靖霄回答,只见窗口处的身影突地站起身来。 “晚晚,我也要做那月亮,亘古明亮...” 说着,身影摇晃间,竟朝着窗口倒翻过去。 “泠澜...” 黎司晚伸手却没有抓住沈泠澜,沈泠澜的身影就这样,坠落而下。 两道身影一闪而过,夏侯宿急切到了黎司晚的身侧,将她紧紧护住。 而宋靖霄的身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冲着沈泠澜而去。 没有丝毫犹豫。 这便是答案! 第139章有朝一日我不在你身边,你会难过吗? 半空揽住沈泠澜腰身的那一刻,月色明亮,清晰地将宋靖霄的身影映入了沈泠澜的眼眸。 她满眼不敢置信,“是在做梦吗?” 竟然看见了他。 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抚上宋靖霄的脸,宋靖霄却已然抓住夏侯宿及时抛下的窗帘绸带,让他借力飞回了房间。 宋靖霄质子多年,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一身的武艺却出人意料。 沈泠澜本就醉得厉害,这般翻倒旋转,此刻整个人没了力气,眩晕至极。 以至于整个人近乎瘫软全部窝在了宋靖霄的怀里。 宋靖霄气息依旧冷冽,却还是俯身将沈泠澜拦腰抱起,放到了一侧的床榻之上,随即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模糊的身影一闪而逝,在沈泠澜最后的清明里。 “果然是梦啊!” 一声叹息,沈泠澜便闭上了双眸。 沉沉睡去。 见状,黎司晚帮沈泠澜盖好被子,转身跟着夏侯宿一起走了出去。 宋靖霄此刻正站在隔壁的房间里,身影孤寂,撑着窗边的手缓缓紧握。 不等黎司晚和夏侯宿开口,宋靖霄便先开了口。 “未做到那一步,任何答案都不是答案。” 就在黎司晚疑惑时,宋靖霄又继续道,“只有足够有能力时,才能改变想要改变的,未来未定,一切可改!” 说罢,宋靖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将酒杯倒扣在了窗台之上,再无声音。 黎司晚还想开口,却被夏侯宿拉住了手腕。 黎司晚抬头,就见夏侯宿摇了摇头,之后拉着她退出了房间,还将房门带上。 房中的宋靖霄站在窗口的位置,正好看见沈泠澜静躺的身影。 有些温柔月色见证,有些承诺不宣于口。 黎司晚此刻确定,他们有着共同的心意。 黎司晚跟着夏侯宿一路出了清弦阁,去了医馆的后院。 看着宋听雪的身影,黎司晚单手撑着脑袋,一声叹息。 “你说,她知道她的泠澜姐姐可能会成为她的后娘吗?” “应该...是知道一些的吧。” “也是,她的心思,或许比我们还要敏锐。” 黎司晚转头就看见夏侯宿递过来的热茶,“刚刚你也喝了不少,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我没喝多少,主要是泠澜喝的,她是真的难过。” 听到难过两个字,夏侯宿神色微动,犹豫片刻,看向黎司晚。 “晚晚,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会难过吗?” 不在她的身边。 这话一出,黎司晚的心口莫名好似被针扎了一下。 生疼得厉害。 她没想过,也不敢去想。 此刻也不愿去想。 还以为夏侯宿只是担心手术的事情,便轻笑着道,“你放心,经过我的调理,还有方太医的相助,手术一定成功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便好!” 夏侯宿没有追问。 他也害怕那个答案太过冰冷。 他也希望手术可以成功。 “对了,说起手术,韩处那边有消息吗?” “有刚到的传信,说目前一切顺利,会赶在术前回来。” “那便好,有他在,我更放心些,不过...” 黎司晚脸颊微红,神色里难得有些局促,还隐隐带着些娇羞。 “我们的婚期...” 黎司晚没有说完,夏侯宿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婚期定下的日子,已经不到一月了,且是在术前。 夏侯宿下意识敛下眸子,里面神色涌动,最终皆化成无奈。 有些决定,是非做不可了。 悲戚散落,皆是无奈。 夏侯宿一声叹息,没有说话,却让黎司晚一愣。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几日后太子封礼仪式之后,还有宫宴,想到这里,有些头疼。” “是因为到时,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回来了?” “嗯。” 夏侯宿的忧愁成功扯开了话题,黎司晚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还担心着夏侯宿如何应对。 “不过你放心,圣意已定,无从更改,他们回朝途中还遭遇了宋祁钰的刺杀,伤了元气,想来不会生事,就是你也要出席,宋丰胜那边...”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直紧贴着皇后娘娘,我就不信,他还能来惹我。” 黎司晚狡黠一笑,清风起,带动着树梢雪落。 雪花纷飞,夏侯宿下意识伸手,挡在了黎司晚的头顶。 雪花顺着他的指缝滑落,纷扬在两人之间。 目光交缠,夏侯宿眸中依恋。 好想时间就此搁浅,停滞不前。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好似又恢复了平静。 宋祁钰一死,其党羽大臣纷纷被抓,包括尚书府也被流放。 黎司晚还专门去城门看了他们的惨样,这才算解了气。 只是可惜了黎书影,好好一个小白花,就这么被连累了。 风起云涌,转瞬即逝。 这便是京都城。 黎司晚倒是难得清闲,又开始在天下第一楼和城外出诊忙碌起来。 当然,还有每晚对夏侯宿的疗养。 自从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她没有表明,却也没有刻意躲避。 这便是她的性子,随心随性。 她觉得就想要待在夏侯宿的身边,便待在他的身边。 不过柳昭总是送来婚服让她试穿,倒也打破着她平稳的心境。 心底升起的期待让她也有了一些冲动和困惑。 她困惑于成婚的真假和夏侯宿的心意是何。 冲动于,她真的想要这成婚是真的。 在这样的纠结里,宫宴到了。 黎司晚和之前一样,一番简单得体的装扮之后,和夏侯宿一同入了宫。 宫宴黎司晚参加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差不多的流程。 如今也算熟门熟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宋丰胜,黎司晚一入宫就和夏侯宿分开,找到皇后娘娘黏了上去。 寒枳也一直跟在皇后的身侧,只不过心情似乎比之之前要好了许多。 作为太子妃,寒枳和之前大不一样,很多事情需要她协助处理,所以黎司晚也未能和她聊上几句。 倒是巧遇了苏逍遥。 他的心情,好似也不错。 黎司晚下意识就猜到了一些可能。 和皇后娘娘说了一声,黎司晚便去找了苏逍遥。 “看来,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第140章夏侯宿,亲口退了婚 苏逍遥本来坐在亭子里看着花朵出神,黎司晚的突然出现,倒是吓了他一跳。 看到是黎司晚后才微微舒了口气。 “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吓死我了!” 他拍了拍心口处,又忍不住无奈吐槽。 “我这不是看着你似乎心情不错?所以好奇地来问问而已。” 黎司晚说着又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且和小枳说了而已。” “小枳?” 黎司晚敏锐地注意到苏逍遥的称呼,更加确定心里的想法。 “所以,和解了?” “嗯,是和解了,和她也和自己。” 苏逍遥一声轻叹,但神色却是自在。 “我想清楚了,既然她不能离开这牢笼,干脆我就留下来陪着她,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至少她知道身后还有我,也可以安心一些,更何况,我本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留在宫中,也是很好的选择。” 苏逍遥眼底满是坚定。 很明显,他已经考虑好了。 黎司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赞同地深深点头。 “不愧是女频小说的资深读者嘛,拿得起放得下。” “不,我只是深信,没有挖不倒的墙角罢了!” 看着苏逍遥那么明显刻意的狡黠之后,不由得会声一笑。 随后白了他一眼,“你做任何事情可都要深思熟虑,这里可不比我们的时代,强权是随手要命的。” “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对了,现在四皇子已经死了,侯府的危机算是都解除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是啊,任务完成了。” 她都几乎忘了还有任务这件事情。 她的初衷在这些时日的相处里,近乎忘了个干净。 她现在自由了。 但却也不想离开了。 “我想先治好夏侯宿,然后...然后的事情等到时候再说吧。” “那成亲的事情怎么办?真成亲啊!” 黎司晚一愣,但唇角却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 她虽然没有回答,但那娇羞的神色落入苏逍遥的眼底,就变成了震惊。 “黎司晚,你不会真的想和他成亲吧,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说罢,又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他有颜有钱还有权势,就是...他的病...” “我会治好他的。” 至于成亲,仪式是仪式,和真心是不一样的。 现在她先不去想这些。 夏侯宿的心意尚且不知,而且,她也没有敢真的同夏侯宿在一起的勇气。 “晚晚?” 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黎司晚还未回头,苏逍遥就很是识相的站起了身。 “得嘞,说曹操曹操到,宫宴快开始了,我先过去了,我可是还有监察妆容的任务的。” “嗯。” 苏逍遥笑着同夏侯宿点头示礼,之后快步离开。 黎司晚也朝着夏侯宿走了过去,“是要入席了吗?” “快了,不过不急。” 夏侯宿今日神色总是不太对,黎司晚早就发现了。 就好似现在,他眸色幽深,明明尘埃落定大获全胜,却依旧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黎司晚随着夏侯宿,并肩游走在御花园中,身影成双。 “晚晚,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让你伤心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那得看是什么事,有的可以原谅,有的自然是不可以的。” “那什么样的事情,是可以原谅的?” “啧,怎么?你还想打探我的底线,然后去做坏事?” “当然不是,我这一生,都绝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说这话时,夏侯宿的眼底,皆是认真和坚定。 黎司晚不由得顿住脚步,沉浸在双眸子里,心口处渐渐发热。 “我知道。” 黎司晚粲然一笑,比之星辰还要耀眼,但夏侯宿看着她的笑容,却不似此前一般温柔轻笑,反而愧疚不安。 衣袖下的手缓缓收紧。 犹豫再三,眼底再次坚定下来。 “晚晚,有件事,我想同你说。” “嗯,我听着呢。” 黎司晚认真看着夏侯宿,见他犹豫,又开口道,“放心啦,任何事情我都受得住。” 虽然心底有了不安,但还是极力安慰着夏侯宿。 感觉得到那是他的难言之隐,正在纠结着该如何告诉她。 “晚晚,关于...” “嘉月公主,可算是找到你了,皇后娘娘有些不适,还请公主前去看看呢。” “娘娘身子不适?我这就去。” 黎司晚看了夏侯宿一眼,“一会儿再说,我先去看看。” 皇后娘娘需要救治,而夏侯宿需要时间确定是否要说那不好开口的事情。 黎司晚觉得这是给他时间,便转身随着宫女离开。 而夏侯宿看着黎司晚的背影,最终一声叹息。 “罢了,等回去再说吧。” 夏侯宿满是无奈,黎司晚的心底也是七上八下。 那种不安的预感一直包裹着她,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等去了偏殿,黎司晚却见皇后正和柳昭聊得开心,气色红润,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模样。 “娘娘您...” “都说了私底下叫我姨母就行。” “姨母没有不适?” “当然没有,刚刚手底下的人通报,几位皇子那边不太平,我便叫你回来,有身子不适为由,我们四人就在此处好生待着,躲躲清闲。” 说着皇后还朝黎司晚招了招手,“傻站着做什么?快过来,我新学了后宫流行的消遣乐子,你们也一起玩儿。” 黎司晚好奇地走过去,当皇后拿出一幅扑克牌时,黎司晚脸色一黑。 苏逍遥的业务,发展得不错啊! “我来教你们...” 皇后很是自豪地教着规矩,黎司晚自然也不能扫兴,在一旁故作学得认真。 随后拉着寒枳,一桌四人就开始了跨越时空的...斗地主。 丝竹声声,外面宫宴已然开席。 黎司晚四人也玩儿的不亦乐乎。 温暖的氛围包裹着曾经孤寂的内心,一度让黎司晚觉得,她好似本就属于这个世界。 而如今的温暖,就是她曾经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家的温暖。 宫宴的时间很长,黎司晚她们玩累了便闲话家常。 柳昭和皇后说着曾经征战四方的故事,黎司晚也和寒枳细声聊着以后。 最后还围绕着黎司晚的婚事聊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等夜深了,宫宴散去,黎司晚才和柳昭起身,准备和夏侯宿还有夏侯真汇合,一同出宫。 “宿小侯爷正在庆祥殿面见圣上?” “正是。” “那正好,我们一同过去,我去看看圣上,你们同阿宿一起回去。” 黎司晚点头,和柳昭一起,跟着皇后去了庆祥殿。 刚到殿门外,就听见内里传出了声音。 “你对嘉月公主情根深种,此事京中人尽皆知,朕也是看在眼里的,你们婚期将至,你却同朕说这些,你是疯了吗?” 圣上的声音里透着丝丝怒气,黎司晚和柳昭对视一眼,皆是不安。 正要上前,就见夏侯宿郑重行礼。 “此间有许多误会,日后再同圣上细禀,如今只恳求圣上,同意解除我和黎司晚的婚约,我...要退婚!” 第141章生死一线 退婚! 两个字如晴天霹雳,重重劈在了殿外黎司晚的身上。 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黎司晚脑海里就炸成一片。 整个人停在原地,脚步怎么也挪不动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看向柳昭。 “他刚刚...是说的退婚吗?” 柳昭脸色也难看得厉害,伸手扶住黎司晚,“不是的,肯定是听错了。” 可她话音刚落,就听殿中声音再次传出。 “你确定要退婚?” “是,我确定,还请圣上成全!” 话音一落柳昭暴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夏侯宿!” 但此刻对于黎司晚来说,夏侯宿再度的确认,是对她又一记重锤。 她一时之间竟手指发麻,控制不住的酸涩瞬间涌上心头,眼底通红,呼吸都有些不畅。 柳昭的那一声怒吼,也让夏侯宿看了过来。 在看见脸色惨白的黎司晚时,瞳孔一震。 震惊,慌乱,紧张... 所有的情绪蜂拥而至,让他瞬间失了理智。 不顾礼节的,就朝着殿外跑了出来。 “晚晚...” 但此刻黎司晚根本不知道该去怎么面对他。 哪怕是他的一个字,都不知道该去如何应对。 下意识的,见夏侯宿靠近,黎司晚转身就逃。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和晚儿退婚?你是疯魔了吗?” “娘,事后我再同你解释。” “不行,你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你要是敢伤了晚儿,我跟你没完!” “娘,你让我先去追晚晚好不好?” 柳昭这一插曲,成功让黎司晚和夏侯宿拉开了距离。 黎司晚的速度很快,一路飞奔朝着宫门外跑去。 一路上她整个脑海里都是空白的,只剩下夏侯宿说退婚的画面,反复出现。 她知道婚约一事最初本就是交易,可真亲耳听到夏侯宿说退婚,她还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因为这代表着,夏侯宿对她,只是交易。 对她的那些好,也只是因为合作。 或许是真的将她当作朋友,但却唯独没有她期望的那种心意。 想到这里,心底酸涩连带着微痛,让她只想逃离。 “晚晚...” 声音在身后响起,黎司晚却跑得更快。 出了宫门,就朝着远处的马车飞跑过去。 “晚晚,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 不听。 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听。 黎司晚拼命跑着,也就没注意到四周寂静的古怪,尤其城墙处,寒光划过。 杀气。 很浓的杀气。 几乎是一瞬间,夏侯宿就感觉到了。 心底一跳,看着黎司晚的身影,不顾一切,飞身上前。 在那剑光涌现的瞬间,一手拽过黎司晚,反手将她了拉进了怀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长剑侧劈而落,堪堪躲过。 这一出实属是猝不及防,黎司晚也吓了一跳。 所有的情绪瞬间压制,站在夏侯宿的身侧,看向了前方。 无数的黑衣人从天而降,瞬间将两人团团围住。 两人的位置还正好在弯角处,宫门禁军看不见,街市那边亦是。 吴宇他们还在处理宫变收尾,没有在夏侯宿的身边。 也就是说,如今只有靠他们自己。 “晚晚,先走!” 夏侯宿简单低语,随即突地率先出手。 手中夺过黑衣人的长剑,反杀之后,一鼓作气朝着队伍的薄弱之处痛下杀手。 夏侯宿到底是征战沙场的战神,即便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但面对这么多的高强杀手,依旧势不可挡。 在包围圈被打破同时,生路也同时出现。 夏侯宿用尽力气,将黎司晚甩出重围,一个反身又将杀手尽数挡住。 黎司晚心里虽然担心,但却也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宫门跑去。 “有刺客,有刺客!” 边跑边喊,这才引来了宫门的禁军。 禁军出动,黎司晚刚松了口气,可一回头,脸色瞬间大变。 雪白的药粉在夜色下散成一片,将夏侯宿尽数包围。 黎司晚暗叫不好,是药粉。 之前在刺杀夏侯宿时曾经用过的,可以诱发他体内的毒。 他本就虚弱,若是此时毒发,后果不堪设想! 果不其然,下一瞬黎司晚的猜想就被证实。 夏侯宿一口鲜血喷出,身影一晃,分神之际,长剑穿透了他的肩侧。 “夏侯宿!” 黎司晚的心瞬间被揪起,飞跑得太快又摔倒在地,可她不敢耽搁,爬起身又飞快朝着夏侯宿跑去。 看着飞奔而来的身影,夏侯宿握紧长剑,心底支撑着一股力量。 那股力量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鲜血顺着手臂滴落,整把剑都被鲜血染红。 浑身的杀意如深渊暗夜一般,随着他的眼神,落到了每个人的身上。 寒光再起,长剑随着他的身影肆意横飞,带动着鲜血和尸首,都在他的剑下成了亡魂。 等禁军赶来时,杀手已被杀大半,余下杀手也很快被抓。 “阿宿!” 夏侯宿转身之际,就被黎司晚紧紧扶住,伸手将药丸先喂夏侯宿服下,紧接着伸手抚上他的脉搏。 “晚晚,今日的事...” 不等他解释,一道寒光从暗处突现,朝着黎司晚的后背径直而来。 速度很快,禁军们反应不及,就连夏侯宿,也来不及反杀。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黎司晚一手推开,手中长剑刺向对方时,对方的长剑也直直刺进了他的心口。 “噗...” 一口鲜血喷出,夏侯宿心口处也血流如注。 “阿宿!” 禁军将杀手拿走之时,夏侯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侧身倒了下去。 黎司晚用尽力气才将他接到怀中,整个手都在颤抖。 “阿宿,阿宿!” 没有回应。 黎司晚看着他心口处的鲜血转化为黑色时,整个人脸色惨白。 慌乱到了极致,却又紧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银针一出封住他的穴位,这才朝着禁军道,“劳烦,送宿小侯爷回府,另外,去找方太医过来,一定要快!” 禁军的动作很是迅速,派人去通知方元之后,便抬着夏侯宿上了马车。 马车飞快冲向别院,黎司晚紧握着夏侯宿满是鲜血的手,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整个人通体冰凉。 他心口重伤,本来残留的碎片或许进了肺腑血脉。 若是如此,那便真的没救了。 更何况还有毒... 不,不行。 即便是生死一线,即便是困难重重,她也一定要救他! “阿宿,我不会让你死的。” “鬼门关,阎罗殿,你也都要给我回来。” “必须回来!” 第142章再见了夏侯宿 马车很快到了侯府别院,吴心和吴宇看见这一幕,可是吓了一跳。 “快,送他去手术室。” 自从知道要做手术,黎司晚就准备好了一切。 单独尽量无菌的房间,事先做好的手术器械,还有需要的所有东西。 这也是她必须带夏侯宿回来别院的原因。 血虽然止住了,但夏侯宿的脉搏却越来越弱。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手术。 韩处不在,黎司晚也等不及方元,让吴心在一侧相助,自己剪开了夏侯宿的衣衫。 当看见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黎司晚眼前一黑,但转瞬又被她强行拉回了精神。 她必须镇定。 深吸一口气之后,恢复了曾经急诊室的模样。 下刀快准狠,吴心都看得揪心,但黎司晚却格外的冷静。 这样的时刻,她若不冷静,丢的可是夏侯宿的命。 方元赶过来时,黎司晚正在寻找碎片,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但转瞬又快速上手。 两人相互配合,在极限的时间里,挽回夏侯宿的生命。 屋内灯火通明,屋外也渐渐围满了人。 皆在担心内里的情况,却又不敢前去打扰。 井月赶来帮忙,宋听雪也来了帮着熬药。 手术凶险万分,每一步操作都是致命的,而因为环境等因素,造成的后果也不可估量。 对于黎司晚来说,是极难完成的挑战。 但她不敢去想,她唯一想的,便只有夏侯宿活下来的可能。 手术一直持续,众人的心也都悬着。 尤其看见那一盆盆的血水,整个别院都充盈着死亡的气息。 眼看着天色都渐渐亮了起来时,房门才被打开。 柳昭等人上前却被井月拦住,“这里面不能进。” 方元紧跟着出来,身上皆是血迹。 “侯爷,夫人,请放心,目前手术已经成功了,但还要静观两日,为了小侯爷的安安危,还请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房中。” “明白,我这就安排下去,晚儿她...” “少夫人守在小侯爷身边,不等小侯爷脱离危险,是不会出来的。” 听着外面的话语,黎司晚脱下了带血的衣衫和手套。 转而在隔离的床榻边坐了下来。 手抚上夏侯宿的脉搏,确定暂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眩晕感迅速席卷而来,好在吴心在一侧将她扶住。 她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心跳得也很厉害。 那是极限的压力之后的松懈。 看向一侧盘子里的黑色碎片,又看向夏侯宿心口处的包扎,眼底通红。 “阿宿,你会好起来的,一定。” 术后的十二个时辰是最危险的时候,黎司晚寸步不离,一直守在夏侯宿的身侧。 夏侯宿一直昏迷不醒,但生命体征倒是显示着一切安好。 眼看着一日一夜就这样过去,又到清晨之时,黎司晚才出了房门。 一身狼狈和憔悴,一眼就让柳昭红了眼。 她身侧的皇后更是。 黎司晚出来不为其他,只是自己快撑不住了,换方元看着,她必须要休息一下,否则后面若是出现什么问题,夏侯宿依旧很危险。 “放心吧,阿宿现下无事。” “我知道有你在,他不会有事的,我是担心你,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杀手可查到了?” “是乱党余孽,为宋祁钰报仇的,不过都已经抓到了,吴尚和吴宇还顺藤摸瓜,追击了余下乱党,你且放心。” 柳昭刚说完,皇后满脸自责,“都怪我,昨夜我们偏殿夜话,便让你身侧的人撤了,若是他在,或许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杀手之多,且都阴狠,不是那那一人在便可改变结局的,好在有惊无险,您也别自责。” “晚儿...” 柳昭拉起黎司晚的手,“阿宿殿中退婚一事...” “夫人,现下阿宿的安危最重要,其他的,后续再说。” 黎司晚打断了柳昭的话,简单说明了缘由,便去了隔壁的房间歇息。 黎司晚进了房间,倒头就睡,没有丝毫的犹豫。 倒也不是她真的不在乎退婚一事,而是就像她说的一样。 现下关节,她只在乎夏侯宿的安危。 只要他活下来,其他一切,都微不足道。 黎司晚这一觉,睡得并不久,仅仅半个时辰,但精神却恢复了不少。 确定夏侯宿依旧情况稳定,这才又去用膳补充体力。 接下来的两日里,夏侯宿一直未醒,只是偶尔会在迷糊之间,叫着“晚晚。” 伤口恢复得很好,也未引发什么后续的麻烦。 手术,出乎意料地很是成功。 或许,是变成万千英魂保佑,也或许,是他为国为名的福报。 但随着夏侯宿的好转,黎司晚却变得沉默。 因为,现在轮到她做选择了。 是夜,寂静安宁。 夏侯宿的好转让众人安心,皆退去歇息。 夜深人静,黎司晚坐在床榻边,手指把玩着夏侯宿的手。 眼底微红,眼底神色更是复杂。 人的命运或许就是有定数的吧。 曾经的她一无所有,如今的她虽然拥有过,却依旧很短暂。 夏侯宿看似阴郁,实则是个温暖的人。 或许他真的将她当做朋友,但如今已经动心的她,却已经做不到以朋友的身份再待在他的身边了。 更何况,他的命保住了,隐患也清除了,以后的他,只会越来越好,长命百岁。 那她的任务,便也完成了。 本来起初就是约定好的,交易完成之后,让他放她离开。 如今他做到了,她也该放下才是。 毕竟只是心动嘛,远离了他,应该就会忘了吧。 世界之大,她本就想一切结束便去看看。 自由自在,远离一切,是她一直向往的。 如今也该实现了! 黎司晚抬眸,看见夏侯宿的那一刻,眼泪却从脸颊滑落。 手不由得抚上心口的位置。 那里隐隐作痛。 “夏侯宿,你可真够混蛋的。” 短短时间,就让她形成了依赖,习惯了他在身侧的存在。 如今一想到日后身侧都没有他的身影,竟还有些无法接受。 一声叹息,黎司晚站起身来。 衣袖下的手缓缓收紧。 “我黎司晚是谁啊,孤身来,孤身去,自由自在,离开而已,有何难!” “夏侯宿,多谢你这段时间给我的温暖,日后若是再见,想必也能回到朋友的位置。” “你好好修养,方元会照顾好你的,至于我...江湖再见,后会...有期。” 黎司晚红着眼说完最后的告别,转身离开。 可走到门口之时,却停下了脚步。 犹豫再三,又猛然返身回到了床榻边。 撩开帘子俯身而下,径直在他唇畔落下一吻。 温柔缱绻,依恋不舍。 泪珠滴落,落在了夏侯宿的眼角。 他眼帘微微颤动,似是预感到了失去,但却始终无法醒来。 而黎司晚唇角微勾。 “嗯,惦记了你的美色这么久,还是让我得手了吧!” 以一句玩笑告别,黎司晚这次没有犹豫,转身快步出了房间。 没有人会想到黎司晚会在此时离开,就连黎司晚出了别院,也无人发觉。 她扬马出城,在城门外,回首看向灯火明亮的京都城,眼底不舍却坚定。 “再见了京都城。” 转身再次策马,身影飞奔,扬长而去。 再见了...夏侯宿! 第143章晚晚,等着我 “阿宿?阿宿!” 暖阳如许,一望无际的草地,风春草动,漫山遍野的百花,竞相绽放。 而那草地之上,黎司晚一袭白衣,手拿鲜花,正粲然轻笑。 “阿宿,你过来啊!” “晚晚.” 夏侯宿轻笑上前,可就在走到黎司晚身前之时,黎司晚的神色却恍然变了。 本来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泪流满面。 手中的花也渐渐枯萎。 “阿宿,我该走了!” “不,晚晚,你要去哪儿?” “去...你见不到我的地方。” 黎司晚缓缓后退,而此刻她的身后,绿地消失不见,无尽的深渊带着黑暗,渐渐靠近。 夏侯宿满心惊慌,“晚晚,不要动。” 在他飞身上前的那一刻,黎司晚却一脚踏入深渊,整个人朝着黑暗跌去。 他伸手,只擦过她的指尖。 黎司晚的身影坠落而下,渐渐消失在了黑暗里。 “晚晚,不要...” 一声惊呼,夏侯宿从梦中惊醒。 入眼便是方元紧皱着眉头的脸,“小侯爷,不可乱动。” 夏侯宿的目光看向四周,柳昭等人的身影里,就是未见黎司晚。 夏侯宿心底的不安瞬间升起,“晚晚呢?” 一提黎司晚,众人的神色皆是怪异,夏侯宿瞬间就慌了神,不顾自身伤势,猛然起身。 “晚晚呢?她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没有,她很好。” “晚晚在哪儿?我要见她。” “她...” 一见众人犹豫,夏侯宿近乎疯狂,不顾众人的阻拦就站起身来。 “她出事了!” 但身体实在过于虚弱,一起身便摔倒在地,伤口处也渗出了血迹。 这一下可吓坏了众人,柳昭见状只好说了实话。 “晚儿没事,只是...离开了!” “什么?” 夏侯宿一愣,“什么叫,离开了?” “就,离开了别院,离开了京都...” 听到这话,夏侯宿不顾伤势,猛然起身,跑了出去。 脸色惨白的从自己的院子寻到黎司晚的院子,又寻了别院各处,都未能见到黎司晚的身影。 夏侯宿整个心都感觉空了。 只等体力实在不支,这才瘫坐在地上,无助地看向府门的方向。 无助,狼狈,憔悴... 此刻皆能从夏侯宿的身上看见,通红的双眼里满是愧疚和无力。 是因为退婚吗? 可是,那不是真的退婚。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解释。 就在他无奈垂眸时,一封信递到了他的身前。 是黎司晚的笔迹。 “这是她留下的信,一封给你,一封送进宫,给了苏逍遥。” 夏侯宿迫不及待的将信打开,当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他严重瞬间泛起了光。 “见字如面,嗯...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不管了! 夏侯宿,我可是信守承诺,将你治好了啊。 你的毒和旧伤隐患已经都清除了,只要你好好修养,便会重新成为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长命百岁更不是问题,我的医术不错吧! 大局已定,尘埃皆落,你一切安好,我也该去走自己的路了。 天下第一楼和清弦阁还得麻烦你看着了,我拿了银票,逍遥去了。 天大地大任我行,这是我的梦想,你知道的啊,我是自由的行者嘛。 至于婚约是该退的,毕竟我们一切的开始便是交易。 不过虽然是交易,但我还是很幸运很高兴能有你这个朋友,在侯府的这些日子也很开心。 对了,桌上放了有药方,一个是你的,一个是帮侯府众人调理身子用的,想来侯府还会子孙昌盛的。 最后,你一定要听劝啊,好好修养,否则再出什么事,可没我这么好的大夫给你医治了。 夏侯宿,天高海阔,有缘再见!” 简单的寥寥数字,夏侯宿的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眼底通红。 她走了! 她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夏侯宿青筋暴起,可当看见退婚处晕染而开的痕迹时,指尖颤抖着轻抚上去。 她哭了! 写这封信时,是哭着的。 夏侯宿心底抽痛,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信收了起来。 闭眼将所有情绪尽数收敛,等再睁眼时,已经是一片沉静。 随后缓缓起身,扶着吴宇站好身子。 看向方元。 “方太医,劳烦帮我重新包扎。” “小侯爷客气了,还是先回房中吧。” “好。” 夏侯宿一改刚刚的失控模样,此刻冷静的可怕。 等回到房中,也只是静静坐着,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任由方元包扎着。 只等处理好伤口,夏侯宿才又开口道。 “方太医,我的身体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侯爷刚刚经过了开刀治疗,气血两虚,所以身体格外虚弱。” “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活下去了吗?” “那是自然,碎片已经取出,余毒也都清了,只要小侯爷好好修养,定可安然痊愈。” 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情况,夏侯宿先是欣喜一笑,随即眼神便坚定下来。 “那便好,如此,我便可以去做曾经我无法坚持的事情了。” 听出这话中的意思,方元道,“小侯爷退婚一事,难道是因为这个?” “是,我本只有半年寿数,此番手术凶险至极,若是失败,这世间便不再有我这个人,那我又何苦将她拉入深渊,若是成了亲,我又离她而去,那她此生,便皆是束缚,她那么爱自由的一个人,如何能被困在这侯府之中?” “果然如此。” “方太医,还请你尽快医治好我,我得去找她。” “此事急不得。” “不,此事必须要急,因为我等不得,我必须尽快找到她。” 他要和她解释清楚这一切。 告诉她,她于他而言,是此生绝不会放弃的存在。 此前因为生死而犹豫,如今却不用了。 既然确定了生机,那他便一定要在她身边,绝不放手。 看着夏侯宿坚决的神色,方元一声叹息。 “罢了,我想想办法。” “明日可以吗?” “可以什么?” “可以出城吗?” “小侯爷你是在开玩笑吗?明日出城,你不是去找人,而是去找死。” “那需要多久?” “十日。” “五日!” 方元无语。 这种事情还能讨价还价吗? 但最终还是无奈叹息,“七日,没得商量。” 确定了日期,夏侯宿转身看向门外。 “吴宇,去查晚晚的行踪,还有,准备好一切,七日之后,我们离开。” “是!” 夏侯宿看向外面的夜空,眼底皆是迫不及待。 晚晚,等着我! 第144章人贩子罪无可恕 “阿嚏!” 黎司晚坐在湖畔,看着半空的太阳蹙了蹙眉,又伸手抚上自己的脉搏,之后摇了摇头。 啧,也没生病啊,最近怎么老是打喷嚏! 无奈摇头,蹲在湖畔洗了洗手,又看向一侧的马儿。 “多喝点水啊。” 说完就在一侧坐下,伸手翻弄起火堆上的烤鱼。 距离她离开京城已经过去三日了。 黎司晚漫无目的地走,倒是也见识到了不少的好风景。 但心中却总有牵挂,始终落在了京城内。 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响起自己和阿宿之间的点滴。 明明说好的要忘记的。 或许,是时间还不够长。 或许,还是因为走的不够远吧。 回过神来,黎司晚又闻了闻烤鱼的香味。 “要吃吗?” 她对着面前空旷的湖水晃了晃烤鱼。 安静…… 没有人回答。 黎司晚无奈耸肩,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虽然比侯府里面做的差了点,但还是很香的。 “我说,你就在暗中这么守着我,自己都不会饿的吗?反正这鱼很大,我也吃不完,干脆你就出来一起吃吧。” 黎司晚说话间,又抬眸向身侧的树林看去。 她知道,有人跟着她。 自出了京都城便一直跟着。 那个沉默寡言,又很少现身的秀儿。 不过她也确实无聊,本就生性害怕孤单爱热闹,这两天却也就跟马儿说话。 既然没办法摆脱秀儿的跟随,不如就叫出来聊聊天。 只可惜,说了半天,这个闷葫芦也不出声。 啧,没意思。 黎司晚将烤鱼吃了大半个就已经饱饱的了。 她看着艳阳的天,悠闲地哼着小曲。 “今天估计要找个客栈了,吃了好几天自制烤鱼烤鸡,好歹我出门也带了银子的,总要吃点正经饭菜,都馋了。” 说话间,黎司晚飞身上马,向着密林中奔去。 有的时候,人就是不能太悠闲。 原本黎司晚还觉得天色不错,适合闲逛,所以并不着急。 谁知道忽然乌云黑压压的一片片阴沉下来。 这暴雨居然就在转身间降临。 她猝不及防,好在临时看到了酒楼,这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黎司晚前脚刚进酒楼,外面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踢了踢鞋上沾染的雨水,又对店小二吩咐。 “绑好我的马,别被雨淋湿了。” 说完,直接向楼上走去。 二楼雅间内。 黎司晚要了一些好菜,也打算好好吃一顿。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听到楼下的说书声。 按照路程和方位,这里应该是靳城了。 靳城很大,也很繁华,偌大的酒楼人声鼎沸,外面的街道更是。 她没有目的地,只是走到哪儿算哪儿。 雨声被酒楼内的说书和叫好声所掩盖,气氛一片和谐。 她吃饱喝足,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街景,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很是悠闲肆意。 目光转动,随后停住。 只见楼下巷子里,几道身影正鬼鬼祟祟,手里抬着一个男人。 男人毫无意识,脸上带着伤,神色痛苦。 明显受了不轻的伤, 就这么被另外几个男人抬着朝巷子外走去。 黎司晚觉得好奇,俯身调整视角。 正好看到酒楼外。 几个男人不顾大雨,直接将受伤的男子塞进了马车。 一路顶着大雨急匆匆地离开了。 “嗯...果然任何地方都有这些乱遭事。” 黎司晚呢喃的说着,却也并没打算多管闲事。 世间事多有不平,先不论谁对谁错,也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管的。 还是自保为好。 此番春雨倒是没有绵延,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停了。 黎司晚暂时在二楼的房间内歇了脚。 小睡了一会儿,起来便是雨过天晴。 黎司晚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晴空再现,也准备重新起程。 去街市买了许多干粮和衣衫,还补充了药材。 这一路她走走停停,一路行医施善。 到了现在她才体会到什么是梦想。 财务自由之后的随心所欲,就是梦想。 不为钱财忧心,便可随心理想,做一名不求回报的游医,确实不错。 “求求你,不要把我卖到青楼,求求你了……” 黎司晚刚买了小食出来,黎司晚就被娇弱恐惧的声音吸引。 转身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位身子虚弱的小姑娘被那个男人狠狠踹了一脚。 “呸!要是不卖了你,老子哪有银子吃饭啊?再废话,老子打死你!” “反正双腿打断,照样也能接客!” 男人粗鲁地扯着小姑娘的手臂,将人拖着向青楼内走去。 四下里围观的人也不少,但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帮忙。 黎司晚清楚地看到,那小姑娘裸露在外的肌肤,除了脸身上满是淤青,基本上没有好的地方。 这姑娘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日后若是真的落在青楼中,怕是一辈子都毁了。 她暗暗捏紧拳头,眸底升起难以压制的怒意。 尤其是…… 那个小姑娘被最后拖进青楼时,无助地对上了黎司晚的目光。 泪水落下来的那一刻,黎司晚觉得自己的心咯噔一下。 不行! 要救人! 黎司晚快步上前,可却被围观的人挡在外面。 等她好不容易挤进去时,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刚才进了青楼的男人已经出来了。 他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笑容得意又放肆。 丝毫没有任何愧疚。 黎司晚看着他,突然发现,在酒楼见过他。 那时的他可不像现在这般粗布麻衣,反而是锦衣华服,在酒楼大肆挥霍。 乍一看,活脱脱是一个贵公子。 好啊,故作没钱做拐卖人口的勾当,随后自己又拿着脏钱去快活。 黎司晚握紧手里的药瓶,恨不得现在上去直接毒死了他。 人贩子罪不可恕! 但最终,她还是勉强压住了怒意,偷偷跟在男人身后。 当街动手,她自己也跑不掉。 更何况,她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把握可以打赢那个男人。 不过有人倒是可以。 黎司晚眼底微沉,就这么缓缓跟在了男人身后。 不一会儿之后,男人拐进了一处巷子。 男人还在数着手中的银子,却忽然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锦盒。 他狐疑蹙眉,“这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到我身上的?不过看起来,应该还是挺值钱的。” 男人眼冒金光,正要打开锦盒。 偏巧在这时,他忽然感觉什么东西扑到了自己的怀中。 香气迎面而来。 男人脚步一顿,手中的锦盒掉落在地。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怀中居然是一个暖玉温香的绝美女子! 第145章秀儿,将他扒光了吊起来 黎司晚一个抬眸,那温柔如水的目光对上了男人呆滞的眸中。 娇媚动人,楚楚可怜。 男人眼底满是惊艳,瞬间呆愣在原地。 美。 太美了! 男人下意识吞了口口水,眼底的惊艳渐渐转化成了垂涎。 “大哥,不好意思,刚刚我不小心崴了脚,是不是撞到你了?我帮你把东西捡起来。” 黎司晚故意娇滴滴地开口。 说着又俯身要去捡起地上的东西。 男人回过神来,以为自己是走了桃花运。 忙故作绅士的跟着一起俯身。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吧,你没事吧姑娘,我……” 话语中断,男人只觉颈间一痛,伸手间,竟从侧颈拔出了一根银针。 他身子一僵,紧接着只觉得浑身酥麻,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男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黎司晚。 她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无害,怎么可能?! 但黎司晚却歪头一笑,依旧甜美,但随后猛然一脚踹在男人身上,他应声倒地后再也没了意识。 眼看着男人昏迷,黎司晚又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要不是因为我武功不行,直接卸了你的胳膊腿儿,看你还怎么害人!” 她说着,又发泄怒火一般的,狠狠踹了男人几脚。 只等男人鼻青脸肿,黎司晚这才收了手。 蹲下身,开始在男人的身上摸索起来。 “你这算趁人之危吗?” 忽然响起的深沉声音吓得黎司晚浑身一颤。 反应过来后她有些无奈的蹙眉。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的,我在干坏事,你要吓死我?” 没错,忽然从暗中出来的人,正是秀儿。 他亲眼看着黎司晚动手,又在看到她在那男人身上摸索的时候。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男人和宿小侯爷比,差的也太多了吧? “你……” 不等他再说什么。 黎司晚已经将男人身上的金银还有一些收拾都尽数搜刮了出来。 她将东西塞进了自己准备好的袋子里面。 “这种人,为了银子良心都不要了,我就要让他尝尝彻底失去一些的滋味!” 黎司晚说着刚要起身,又注意到刚才掉在侧面的锦盒。 “一个都不给你留!” 看着黎司晚的模样,秀儿这才反应过来。 之前就听说这位黎小姐爱财如命,如今总算是体会到了。 黎司晚倒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将锦盒塞进怀里,这才转身看向秀儿。 “你难得露面,帮个忙呗。” 男子眉头轻挑,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呐,这个人渣,处理了他!” 秀儿侧眸,瞥了一眼地上昏迷的男人。 他点点头,随手拔出腰间的长剑向着男人而去。 黎司晚见情况不对,忙将人拦住。 “不是!不是杀了!这里毕竟不是京城,咱们不能惹事!” 莽夫,真是莽夫! “那要做什么?” “杀了他多没意思啊!” 黎司晚看了看不远处,狡黠一笑。 “这样吧,你先把人藏起来,等晚上把人扒光了,然后吊在那个湖边的树上,然后在他身上刻下拐卖者,无耻之徒必死,然后就等着他颜面尽失吧,对了手脚给他弄断了,免得后续还去害人。” 黎司晚这话一出,秀儿直接愣住,似乎没想到黎司晚居然还能想到这么损的主意。 黎司晚则是以为他不愿意,“怎么?难不成你让我去扒光他?” “不是,我是没想到,你看起来柔弱心善,做起事来也这么狠。” “不好吗?善意也该给善良的人,他这种人渣,就要以恶治恶。对了,说起善意,我还有个忙请你帮一下。” 秀儿沉默,黎司晚继续道。 “刚才被送进青楼的那个小姑娘,我看着实在是可怜,但是我一个女子也不方便进去,只能辛苦你进去帮我把人赎出来了。” 黎司晚说着又将沉甸甸的钱袋子给秀儿送了过去。 而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后退和她拉开更远的距离。 那坚毅的表情明显是在无声的拒绝。 黎司晚眨了眨眼,又有些不理解的反问。 “怎么了?” “不去。” “为什么?青楼不是你们男人都喜欢的地方吗?而且我是个女子,你总不至于让我去吧!” “反正我不进青楼,你自己想办法。” 他面不改色冷然拒绝,话音落下就直接扛上晕倒的男人,一个翻身越过院墙,消失不见。 黎司晚在原地愣了愣,随后一声冷哼。 “自己去就自己去。” 黎司晚转身出了巷子,紧接着进了一处成衣铺。 “老板,我要一身男装。” ...... 转眼夜幕降临。 城中一处宅院中,却并不安宁。 厢房的门被人推开,男子一袭华服,缓步进了房中。 身旁的护卫点亮了火光。 原本昏暗的屋内此时也被逐渐照亮。 这才让人看清楚了,地上被绑着的男人。 此时男人浑身是血,明显被打得不轻,但动手的人很有分寸。 只会让他疼得生不如死,但并不会真的要命。 毕竟,他们还有东西没有找到。 若是黎司晚在场,定然会认出,这男人正是她看见,被人塞进马车的那人。 而进来的男子却是慵懒侧坐在一旁,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人。 “一个字未说?” “是!” “有意思。” 男子说着,一个眼神,护卫便一盆冷水泼了下去。 地上还在昏睡的男子浑身颤抖,疼得清醒过来。 “东西呢?” 他冷然质问,眉宇间带着无尽的压迫感,令人不寒而栗。 受伤的男子却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主子,我们抓到人的时候,东西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 “很好,有胆量,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宰相大人如果知道自己的狗这么忠心,想必也会很高兴的,只可惜啊,你偷走的东西,并不是你们宰相想要的,我给你两个选择,还给我,或者死!” 见男人不做声,男子淡淡垂下了眸子。 “我不留无用之人。” 话音刚落,寒光划过,那男人一臂断去,血流如注。 男人蜷缩在地上,又瞬间疼晕过去。 看着满地鲜血,男子眼底毫无波澜,直接起身。 “继续查,东西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找到,否则,他的下场便是你们的下场。” 他语调慵懒倦怠,却暗藏杀意。 护卫们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明显都十分严肃。 “是,主子!” 他推开门,似乎想到什么又对身后的人冷声吩咐。 “只要人不死,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只要能张开嘴,把该有的消息吐出来就行,吐出来之后便杀了吧!” “我知道了主子!” 护卫恭敬地送着男子离开,又转身拿出腰间的匕首缓步向着地上的男人走去。 惨叫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 却又被夜色再次压了下去。 没有人会救他,这就是他的命。 第146章上青楼 而另一边,在成衣铺挑选好了一身男装的黎司晚,正去了里间换衣服。 若是去救那姑娘拖延的时间久了,人说不定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还是早点去的好,耽误不得。 秀儿不帮忙,只能她自己去了。 黎司晚想到这又加快动作。 关上房门,黎司晚开始试起了衣服,就连刚才装着那男人金银的包裹也丢在了一边。 也许是袋子没有封好,袋子散开,从里面滚出一个锦盒。 黎司晚换衣服的动作一顿,目光不自觉被这锦盒所吸引。 她俯身将锦盒拿在手中打量。 这做工如此精致,里面装的应该是什么宝贝。 想到这黎司晚直接将锦盒打开。 里面正躺着一枚青玉锁。 青玉精致,中心内里还包裹着红豆,十分精美。 但精美之余,黎司晚却蹙了蹙眉。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这青玉锁,属实眼熟得很。 想了一番,黎司晚赶紧从包裹里掏出自己带来的锦盒。 那里面除了一些银票碎银,还有一个东西,也是青玉锁。 黎司晚将自己带来的那枚拿在手中,两相对比,竟真的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两者背面都有凹槽的部分。 这凹槽有锁扣,两枚青玉锁交错。正好叠合在一起,轻扣之后,便成为一体,真正锁在了一起。 青玉锁! 本就是可以合二为一的锁青玉吗? 红豆寄相思,这不会是什么定情信物吧! 眼看着合在一起的青玉锁,黎司晚眉头轻挑有些意想不到。 她的青玉锁是从原主生母密室里看到的,觉得很是精巧,也是想为原主留个纪念,便一直带在身上。 但却没想到,竟然这么草率得到了另一半。 单纯是个巧合吧! 毕竟它可是在一个人渣手里,那种男人,怎么可能是原主生母的意中人! 黎司晚正想着,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思绪。 “姑娘没事吧?可试好了吗?” 许是她进来时间太久,店家有些不放心了。 黎司晚回过神,忙着换衣服,干脆将两个青玉锁都放在了锦盒当中。 她动作利落地换上了男装,又对着镜子将长发束起。 黎司晚未施粉黛,虽然皮肤白嫩但神色间带着冷漠,倒是轻易不会让人看穿身份。 见此,黎司晚满意地点点头,又转身向外走去。 可以去救人了。 出了成衣铺,黎司晚一路来到那个女子被卖了的青楼外。 黎司晚看着门口还在努力拉客的姑娘们,微微站直了身子,装作放荡不羁的模样向里面走去。 她前脚刚进了青楼内,打扮艳丽的老鸨就笑着迎了过来。 “哟,这位公子看着倒是面生得很,是刚来的吧?” 黎司晚眼看着老鸨靠近,又暗暗蹙眉后退一步与之拉开距离。 她直接将那男子身上搜刮来的银锭子丢在老鸨怀中。 “今日早些时候,我意外看见有位小姑娘被卖了进来?倒是有些姿色。” 老鸨脸上的笑容略微僵住,但看到沉甸甸的银子后,又压低了声音微微点头。 “公子,我们这,只要出银子,想干什么都行。” “那好,我就喜欢这种干净的姑娘,我要带她走。” “公子啊,你也说了,那丫头干净得很,这点银钱可不够!” 黎司晚随手一丢,又是一袋银子丢了过去。 “这会够了吧!” 老鸨一看,眼睛都亮了,“够了够了,公子请随我来。” 黎司晚跟着老鸨进了青楼。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前脚上了楼。 门口就接着进了几个黑衣人,还有一位身着墨色锦衣的男子。 那男子锐利的目光正好落到黎司晚的身上,低敛复杂。 黎司晚一路跟着老鸨上了三楼,满耳皆是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 黎司晚只当没听见。 一进房门,她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扔在床上的小姑娘,她一身伤痕动弹不得,一见有人进来,便畏惧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明显是怕极了,黎司晚心中动容,却还是故作贪婪地在她身上打量。 “早上看到有人卖她,其实我就想要了,还好没来晚。” “现在,她便是公子的了!” 老鸨倒是没多怀疑什么,反正只要给银子就行。 “那我先验验货?” “公子说了算!不过这丫头身上有伤,您悠着点玩儿。” 老鸨说话间又将卖身契塞在了黎司晚的手中,随后笑着离开。 黎司晚没说话,淡淡瞥了一眼老鸨,直到房门关上后才对着小姑娘开口。 “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先别说话,一会儿先跟我离开这儿,以后的事情再做打算明白吗?” 小姑娘浑身轻颤,原本还有些害怕。 只等黎司晚凑近告诉她自己也是女子,才逐渐冷静下来。 黎司晚帮她解开绳子,扶她起身。 “一会儿什么都别说,只要跟着我就行。” 小姑娘倒也镇定,擦干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静坐一会儿之后,黎司晚故作满意的出门,一手揽着小姑娘就朝着外面走去。 带姑娘出去也是常事,所以无人在意。 两人一路没有阻碍就到了一楼,眼看就要出门了。 黎司晚却敏锐发现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 她转身,一眼就看到了藏在人群中的两个男人。 黎司晚还以为是那个卖了小姑娘的男子的同伙,眉头一皱。 思及此,她对小姑娘认真开口。 “出门右拐,两条街后的福来客栈,在那等我。” 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就直接被黎司晚塞了银子,她脚步踉跄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力道推着她直接出了门。 黎司晚本打算和小姑娘分开跑。 但下一刻,不等她出门,她转道要走的身子却被从另一面出来的男人挡了回来。 来者不善。 黎司晚没有犹豫,转身向着青楼内跑去。 人多眼杂容易躲避,或许还有后门可以逃生。 再不济,自己多躲一会儿,久不见她出去,秀儿肯定会知道她出事了。 到时候他应该会来救人的吧? 脚步匆匆间,黎司晚一路向着偏僻的角落跑去。 她冲开人群,却明显可以感觉到身后的人在穷追不舍。 最终她还是利用舞姬挡住了身后追着的黑衣人,一路上了二楼。 回想起刚刚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外面的一棵大树。 是机会。 黎司晚气喘吁吁上楼,刚打算回到刚才的房间。 路过的房门却忽然被人打开。 她只觉得手腕忽然被人握紧,随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拉着进了屋内。 黎司晚猝不及防直接撞进对方的怀中。 还被猛然扼住脖颈,窒息感扑面而来。 “还想跑到什么地方去?” 冷肃又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黎司晚浑身一怔,再抬眸时就对上了男人狠厉的目光。 好可怕的眼神。 分明是清风霁月般的面容,眼神却如修罗一般。 这样的感觉,她只在初见的夏侯宿身上见过。 “我的东西呢?” 男人严肃开口,手上力道不断加深。 黎司晚手里银针一出,直接朝着男人刺去。 男人似乎没想到眼前人看着娇弱又不通武功之人会这般出手,竟真的被银针扎中。 男人吃痛下意识松手,黎司晚这才勉强可以呼吸。 她剧烈地咳嗽着,白嫩的脖颈处此时已经明显出现了红色的指痕。 “有病啊,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又怎么会有你的东西!” 黎司晚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子,一身凌厉,绝不是普通人。 不可能是那人渣的同伙。 但,她可以肯定。 自己确实没见过他。 男人随手拔出银针,不屑冷笑。 “暗算我,你找死!” 第147章保命要紧 男人眸色一沉,直接朝着黎司晚再度袭来。 黎司晚瞳孔微缩,转身就要开门而逃。 但男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一脚踹上房门,一手再度袭上黎司晚的脖颈。 黎司晚不会武功,但好在身子灵活。 身体弯曲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就这么惊险躲过了男人的一击。 但男人明显武艺高深,方向一转,直接抓上黎司晚的肩膀。 擒拿再次落空之时,手意外勾开了黎司晚的衣带。 衣衫松散之际,怀里的锦盒掉落在地。 锦盒的盖子摔开,掉出了里面的青玉锁。 “还说你没拿我的东西?” 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些怒气的男人,却是猛然愣住。 因为锦盒里掉出来的,不是一枚青玉锁,而是两枚。 且已经锁在了一起。 他蹙眉将诧异的目光,落在黎司晚的身上。 “这青玉锁是哪来的?” 黎司晚这才注意到锦盒掉了,她看穿了对方是为了锦盒里面的东西而来。 难道这青玉锁是他的? 不对,年岁不大对。 眼前的男人不过二十出头,若是原主生母的意中人,至少也得近四十的年岁才是。 怕是另有隐情。 既然如此,断然不能说实话。 以免惹祸上身。 想到这,她面不改色解释。 “我,这是我在路上看到的时候随手买的,你要是想要的话,我给你就是了,何必要动手伤人?” 男人却明显没相信黎司晚的话。 “随手买的?且不说我找了这么久的东西,偏偏就被你随手拿到了,这其中另一枚青玉锁,是我刚刚被人偷走的。” 趁着男人说话之际,黎司晚还在悄悄地打量四周。 却直接被看穿了。 “门外都有人守着,你就别想逃了,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青玉锁,是你的吗?若不是,又是从何处得来?” “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嘛!追了我一路,就为这点小事啊,不过我的消息可不是白来的!” 黎司晚故意露出要谈条件的神色,男人也真就信了几分。 “说吧,你想要什么?” “嗯...公子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给个千百两的银票,应该不是问题吧。” 黎司晚露着贪财的嘴脸,走到一侧悠闲地倒了一杯茶。 看似倒是真的想要银子,而不想逃了! 男人也不耽搁,从怀里掏出银票,放到一侧的桌上。 “说吧,这些都是你的,但若是你敢骗我,后果你是知道的!” “嗯,有钱什么都好说!” 黎司晚见钱眼开,满眼冒着金光。 这不是装的。 “京都城有间尚宝阁,我生辰之时,父亲从那里给我买的,说来也巧,父亲本也在寻找另一半,说给我成婚时用,却一直未能找到,昨日我见一男人拐卖小姑娘,一时不忿,就揍了人抢了钱,这另一半,就是从他身上来的。” 黎司晚这话,半真半假。 尚宝阁的确存在,是京都城家喻户晓的,身份是假的,如此可令人不知真假。 而揍人抢钱是真,也必须说。 从他们围堵她的情况来看,是早就了解了情况直接锁定了她。 此事若说谎,她就是找死。 也就是同黎司晚想的一样,男人还真因此相信了她。 伸手敲了敲桌子,黎司晚就乖巧的将银票拿走。 正要去捡那青玉锁,却被男人拦住,“青玉锁留下。” “公子,这个不行啊,这青玉锁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我...” 不等黎司晚说完,男人又拿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黎司晚想了想,故作为难,“那可容我再看一眼它?” 父子之情,合情合理。 男人不好拒绝,黎司晚见状,捡起青玉锁,依依不舍。 无人注意到她敛下的眸子里,泛过的狡黠。 风起,黎司晚突的挥手。 药粉散出的瞬间,黎司晚一手抢过男人手中的银票,将他的青玉锁丢下,身影一闪,从窗口一跃而出。 别人的东西她不要,她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拿走。 而且这种时候,保命要紧。 男人中招,见状挥手,将桌上的茶杯借着内力朝着黎司晚击了过去。 但黎司晚已然跃出,那茶杯只擦着她的发梢而过。 玉簪断裂之时,满头墨发入瀑布般散落而开。 她回眸蹙眉,明艳娇媚,让男人眼底燃起惊艳。 竟然,是女子! 黎司晚朝他狡黠一笑。 “秀儿!” 一声高喊响彻半空,黎司晚的身影弹出窗口的那一刻,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随即黎司晚就感觉到扼喉的力量。 秀儿拎住了她的衣领。 然后…… 像是拎着小鸡一样地稳稳落在地上。 黎司晚无语地蹙眉。 “你下次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好歹我也这么大的人了!” “惹麻烦之后知道找我了?” 秀儿语气平淡,一句话呛得黎司晚无法反驳。 “话那么多,快撤吧,一会儿打不过了!” 黎司晚的话还没说完,果然就看到了大批的黑衣人顺着她的方向追来。 “我这该死的乌鸦嘴!” 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秀儿已经挡在了黎司晚的面前。 “你先走。” 他给了黎司晚一个眼神,直接冲进黑衣人群中。 “你自己小心,我撤了!” 黎司晚头也不回,直接窜进了人群里。 秀儿武艺高还很狡猾,只要她脱身,他肯定不会有事。 她若留下,反而碍事。 但她明显低估了男人的身份。 因为除了秀儿阻挡下的那些黑衣人外,还有大批的黑衣人从另一个方向而来。 “要死了,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 她气喘吁吁,却被逼得不得不加快脚步。 黎司晚没时间考虑,干脆冲着人群最多的地方而去,这么多人总能给自己多拖延一些时间。 越过人群,另一边就是无人空巷。 黎司晚想了想,转道钻进了正在唱戏的戏台后方。 一群人正在换戏服,估计是要开唱了。 黎司晚躲在暗处,又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过于扎眼。 倒不如,换上戏服,说不定可以躲过一劫? 想到这,她偷偷的拿了一套戏服钻进屋内迅速换好。 刚又找了个面具戴上,房门突地被打开。 一个同样穿着戏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小念,你怎么在这儿?还不快上台?大家都在等着你了。” 说着,就拉住黎司晚准备上台。 黎司晚正要解释,却意外从门缝看见了门外正走过来的黑衣人。 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上去。 反正此时戏服加面具,又明目张胆出现在台上,反其道而行,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她就这样被推着上了戏台。 “我知道你是临时顶场有些害怕,但这次要是搞砸了,咱们可是要赔不少银子的,你一定要乖乖的,不用说话,配合着演一演就行,这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男人说着又安抚地拍了拍黎司晚的手。 话音落下,黎司晚直接被一股力道推上台。 她看着面前还在唱戏的男子,只能咬牙硬着头皮配合着。 而此时,台下围满了看戏的人。 好在不用唱戏,黎司晚大概按照剧情配合着走位,倒也还算正常。 她一边配合,一边看向四周的动向。 就在目光扫过台下时,心底猛然咯噔一下。 台下原本空着的位置上,忽然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被她下了药的男子,此时正面不改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唱戏。 那戏谑的目光在黎司晚的身上打量。 仿佛早就将人看穿了一样。 而此时,原本在后院搜捕的黑衣人也正逐渐向着戏台靠近。 危险即将来临。 第148章装失忆 黎司晚打量着四周,寻找着突破口。 而台下的男人,却突然站起身来。 并朝着台前靠近。 戏台太高,还是从后面走为好。 接着唱戏的旋转间隙,黎司晚转身就准备朝着后台跑去。 秀儿现在估计被绊住了,自己若是这个时候被抓住。 那可就完了。 可还没等她走两步,却发现已经有黑衣人顺着后台追上来。 前后夹击,无处可逃。 黎司晚手里捏着药粉和银针,混在戏台之上,想着最后突围的办法。 眼看着戏曲已经到了尾声,锣鼓一声,在戏子俯身作揖之际,一个黑衣人突地向着黎司晚冲了过来。 黎司晚猝不及防,下意识将药粉和银针尽数散出。 黑衣人被击得后退,等稳住身子,颈边正插着一枚银针。 被这般娇弱女子所伤,黑衣人明显有了怒气。 杀气已现,就在黎司晚转身逃走之际,黑衣人手中长剑,径直朝着黎司晚的后背刺了上去。 “不可!” 原本站在台下的男人意识到不对,猛然开口。 但已经来不及了。 黎司晚脚步踉跄地后退,被逼到了高台的边缘。 她看着长剑靠近,实在是来不及闪躲,直接被狠狠刺中了肩膀。 剧烈的疼痛让黎司晚痛苦地蹙眉,鲜血顺着伤口滑落,染红了她的衣裳。 黎司晚却抬脚踹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她借着这个力道转身,本打算趁此机会博一个生的机会。 那恼怒的黑衣人直接一掌打在黎司晚的后背。 她猝不及防,翻身之际,脑袋撞在身后的台柱子上,眼前一黑,身体被冲力带着,摇晃失控。 下一刻,身着戏服的她直接从高台坠落。 冷风带起黎司晚的衣角,无尽的冷意贯穿她的全身。 黎司晚只觉得很累,她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她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但…… 好像来不及了。 这一刻,她好似看见了夏侯宿。 是想的紧了吧,临终之际竟然出现了幻觉。 夏侯宿,来世再见吧。 黎司晚缓缓闭上双眸,仿佛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台下的男人见到情况不对,忙向着黎司晚的方向冲去。 但还有一抹身影比他更快。 “晚晚!” 一声怒喝,一道身影闪过,越过男人,直接将下坠的黎司晚稳稳接入了怀中。 她身上的血迹和惨白的脸色无一不在刺激着夏侯宿的神经。 “晚晚?” 没有回应。 此刻的黎司晚,已然晕了过去。 顾不得其他,救人要紧。 夏侯宿凌厉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 仅是一个眼神,就如同万千箭羽,穿透而过一般。 男人神色一顿,夏侯宿已然一个翻身,抱着黎司晚飞身上了飞奔而来的骏马,扬长而去。 男人看着夏侯宿和黎司晚消失的身影,眼底虽然有着愧疚,但还是挥了挥手。 “继续追!” 他不想伤她,但却也不能放她走。 黑衣人们应了一声,本打算直接追上去。 吴宇却忽然从暗处现身,他手握长剑抵在了黑衣人们的面前,拦住众人去路。 现场已经混乱一片,人群四散,夏侯宿本就纵马而行,根本不用吴宇动手,只是一瞬,已经没了影踪。 吴宇也不打算动手,见夏侯宿离开,又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男人眉头紧蹙,“继续找,但要记住,莫要再伤了她。” “是。” 而另一边,夏侯宿带着黎司晚正朝着城西而去。 “晚晚,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夏侯宿看着黎司晚身上触目惊心的鲜血,只觉得呼吸愈发困难。 夏侯宿握紧缰绳,不断加快马匹的速度,却也紧拥着黎司晚,为她减轻颠簸。 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晚晚,居然是这种情况。 不过数日而已,她就成了这副模样。 若是刚刚他来晚一步... 夏侯宿不敢想。 达到城西的院子时,吴宇已经请了大夫回来了。 夏侯宿着急的将黎司晚放到床榻上,让大夫一番诊治,确定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大夫退下,夏侯宿这才在床榻边坐下,伸手紧握住黎司晚的手,眼底通红,皆是愧疚和心疼。 “都怪我,那日圣上突然发问,我还未来得及和你说,便私自提了退婚,若非如此,你也不会不告而别,便也不会受伤!” “晚晚,如今我好了,我不会再放手了,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半步了。” “晚晚...” 夏侯宿每一句话都温柔至深,只可惜黎司晚却一句也听不见。 夏侯宿就这么陪着她,只等吴宇从外面回来,才轻柔的帮黎司晚盖上被子,走了出去。 “查到了?” “是,伤少夫人的那伙人,不是南冀国人,是东萧过来的。” “东萧国的?” “嗯,而且他们的主子也不简单,是东萧国如今的少国师,程昱风。” “是他?” 程昱风,此人夏侯宿是知道一些的。 现任国师之子,自小才华横溢,一身城府算计更是高深莫测。 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青出于蓝,是东萧国君如今最为信任之人。 两国和睦,他们来南冀国做什么? 又为何牵扯到了晚晚? 夏侯宿百思不得其解。 “可查到晚晚是怎么回事?” “好像只是个巧合,按秀儿的说法,应该是少夫人路见不平,走了个男人,抢了那男人的宝贝,而这宝贝里,正好有一个是程昱风前几日被偷的,好似很重要。” “再怎么重要,也不该伤了她!” 夏侯宿神色低沉,气息更是凌冽。 “安排一下,把晚晚受的苦,讨回来。” “可是小侯爷,如此撕破脸皮,会不会于两国邦交不好?” “既不认识对方是谁,又为何关乎两国邦交?” 夏侯宿眼底狡黠,吴宇立马就反应过来。 “我这就去办!” 两人说得兴起,却没发现房中黎司晚睁开的双眸。 她躺在床上,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正好看见夏侯宿的背影。 睁眼的那一瞬间黎司晚承认,她是惊喜的。 离开京都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夏侯宿。 如今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还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她自然是欢喜的。 但是,欢喜之余,又多惆怅。 不是因为他的退婚,而是因为她的动心。 如今这种局面,属实尴尬得很。 他或许是因为将她当做朋友一般地前来寻找相助。 可她却无法只是单纯地拿他当朋友了。 那该怎么面对他呢? 他既然来了,若想自己离开不太可能,但又不想与他纠缠... 在夏侯宿转身之际,黎司晚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想法。 她单手撑着床角想要坐起身,却因为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忍不住轻哼出声。。 “嘶……” 门外的夏侯宿在听到声音后,忙推门走了进来。 “晚晚你醒了?现在觉得怎么样?你肩膀上还有伤口,千万别乱动!” 夏侯宿说着,伸手扶住黎司晚。 黎司晚看着夏侯宿,眸中却故作浮现出了迷茫和陌生的神色。 随后还蹙眉,收回了自己被握住的手。 “敢问公子是?” 什么? 第149章茶茶的夏侯宿,是在耍流氓吧 一句话,夏侯宿指尖一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公子是谁,为何在我房中?” 夏侯宿身子一僵。 他深深蹙眉,双眸紧紧盯上黎司晚的眼睛。 “你...你不认识我?” 论演戏,黎司晚是一流的。 而她想到的办法,便是装失忆。 如此,即可逃避问题,也可顺理成章的疏远夏侯宿。 争取一点时间。 一点适应和选择的时间。 黎司晚实在是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夏侯宿。 明明都想好了,离开之后,让时间去慢慢淡化这一切。 却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重逢了。 她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见夏侯宿一副不信的模样,黎司晚伸手抚上额头,“好痛,我的头是受伤了吗?” 说头疼,实则是提醒夏侯宿,头部受伤,失忆是正常的。 果不其然,夏侯宿担心地查看起她头上的伤势,“很疼吗?我看看。” 见夏侯宿靠近,黎司晚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避开了夏侯宿的碰触。 夏侯宿神色微动,却还是倾身上前。 “大夫说了,要好好盯着,可不能再让它出血的。” 指尖轻轻撩开黎司晚的碎发,认真地看向额间被包裹的伤口。 确定没有渗出血迹,这才松了口气。 但几近的距离,被她治好的夏侯宿,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却比之之前还要绝伦迷人。 黎司晚看着看着,脸颊不由得有些生热。 而这闪躲的眼神和微红的脸颊,让夏侯宿心底的怀疑突地就确定下来。 失忆,她装的。 不过,他却并没有打算拆穿她。 他明白她的逃避,也不想强求她。 既然她想装作什么都不记得,那就一切都从头再来。 他如今有很多时间,可以陪着她慢慢走。 曾经那些不纯粹的过去,便不再去提,重新开始,属于他们纯粹的新生。 而这一次,夏侯宿绝不会再放手。 夏侯宿后退着在黎司晚身前坐下,伸手想要握住黎司晚的手,却被黎司晚躲开。 夏侯宿也不生气,缓缓道,“你既失忆了,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黎司晚毫不犹豫的点头。 “是啊,什么都想不起来。” “无妨,我讲给你听。” 夏侯宿倒了杯热茶塞到黎司晚的手里,而后轻笑开口。 “你叫黎司晚,名义上是尚书府的黎大小姐,实际,是我镇远侯府未来的少夫人,也就是我的未婚妻,换句话说,我叫夏侯宿,是你未来的夫君!” 简单一句话,黎司晚差点被茶水呛死! 抬眸看向夏侯宿,他倒是镇定自若。 谎话信手拈来啊,这夏侯宿病好了这么脸皮厚的吗? “我才不是你未婚妻。” 明明都退婚了! “嗯?你不是失忆了吗?如何说不是?” 黎司晚轻咳一声,“我看你不老实,怕你骗我,别是趁着我失忆,假借我未婚夫君之名,占我便宜。” “占你便宜?如何占?” 夏侯宿唇角轻勾,不知是不是黎司晚的错觉,此刻的夏侯宿,她竟觉得有几分狐狸的勾人魅惑。 黎司晚懒得接他的话,“反正我不管,我除非自己想起来,否则谁的话我都不会信。” “这样啊,我倒是听说过一个法子,比较容易让人记起失去的记忆。” “什么法子?” 黎司晚本只是敷衍地随口一问,但夏侯宿唇角却浮现了得逞的笑意。 看着黎司晚,一手撑着床榻,突地就俯身而来。 黎司晚一时愣住,感受到后颈处夏侯宿五指的轻抚,又看着他靠近的身影,脑海里突地炸开一般。 他这是要... 就在夏侯宿快要吻上她时,黎司晚赶紧伸手挡在了自己唇前。 夏侯宿身影微顿,但下一瞬,他不退反进,轻笑着就径直吻了下来。 隔着指尖,依旧传来了夏侯宿灼热的气息。 他清浅停留在她的指尖,温柔缱绻,好似真的吻了她一般。 就是这般,黎司晚的心也不由得狂跳起来。 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 后退着缩到床角,和夏侯宿拉开了距离。 “你你你...干嘛呀!” “这就是我说的法子啊,去做一些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情,让你处在熟悉的环境里,或许能想起来。” 是有这种法子,可是他们什么时候这样过? 黎司晚刚想反驳,但紧接着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曾经指尖吻的画面。 好吧,还真有。 见黎司晚没有说话,夏侯宿眼底划过一抹兴味。 “所以,你有想起什么来吗?” “并没有。” 听到这话,夏侯宿无奈摇头,还一声叹息。 “这样的话,应是程度还不够。” 这话听起来有些茶茶的,而下一秒,夏侯宿竟直接要朝着床榻坐下。 黎司晚见状赶紧上前一手将他拦住。 “你又要做什么?” “做一些程度较深的事情,或许能想起来一些。” 程度更深的事情。 黎司晚眉梢一跳,“你是在耍流氓吧。” “晚晚,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我做的可都是我们之前做过的事情。” “瞎扯,我们之前哪有...” “嗯?” 夏侯宿一声轻哼,黎司晚赶紧闭了嘴。 差点暴露了! “反正我不管,你不准上来。” 黎司晚气鼓鼓的,是真的生气。 明明本意是她耍夏侯宿的。 可现下怎么看都是夏侯宿在耍她吧! 见黎司晚脸色不大对,夏侯宿也不敢再逗她。 只好起身退了下去,“也罢,不急在这一时,你还是先养伤为上,汤药这会儿也该好了,我去给你端来。” 夏侯宿说着,就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可刚走到一半,夏侯宿的身影却突地一晃,瞬间就失衡半跪在地才撑住。 夏侯宿按着自己的心口处,脸色瞬间惨白。 这可让黎司晚吓了一跳。 她这才想起来,如今距离夏侯宿术后也没多久,他奔波而来,又救她的,怕是对身体不利。 没有丝毫犹豫,黎司晚赶紧起身冲到夏侯宿的身边,连鞋都顾不上穿。 “你是疯了吗?伤还没好就跑出来,不要命了吗?” 黎司晚脱口而出,还伸手抚上夏侯宿的脉搏。 看着她一脸的紧张,夏侯宿本来紧蹙的眉渐渐舒展,含笑着就这么静静看着黎司晚。 黎司晚没功夫注意,只等她伸手扯开夏侯宿的领口准备检查他的伤口时,只等确定没有裂开,这才反应过来。 “晚晚,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我可未同你说过。” 第150章你未来夫君的脑子,聪明着呢 抬眸就看见夏侯宿低眸的笑意,黎司晚心底咯噔一下。 完了! 又暴露了! 夏侯宿紧盯着试探,但黎司晚是什么人,就没有她圆不过去的。 “你既是我未婚夫,便也知道我是大夫,对面人是不是病人,有些什么伤,我自然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 “哦?竟有这般厉害?” “那是自然。” “晚晚说的都对!” 黎司晚一脸傲娇,夏侯宿便俯身将黎司晚直接揽腰抱起。 “下次不可不穿鞋袜便下地,知道吗?” 关切的话语里还透着霸道,让黎司晚无法抗拒。 不等她反驳,夏侯宿已经将她重新放回到床榻上。 这才转身出去。 眼底眉梢皆是笑意。 因为他彻底确定,黎司晚没有失忆。 毕竟她刚刚眼里的惊慌和担心是骗不了人的。 与此同时,城中一处宅院里,气氛犹如冰窖。 程昱风坐在殿中,单手转动着酒杯,一句话未说,但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身前的地上跪满了人,但却都大气不敢出。 许久,程昱风才抬眸看了看他们,最后目光落到了伤了黎司晚的黑衣人身上。 “为何伤她?” “主子说过,无论如何也要将人抓回来,之前的男人也是...” “如此说来,是我的不是了!” “属下不敢,是属下莽撞。” 程昱风酒杯一放,近卫马麟一个挥手,那男人便被带了下去。 只待惨叫声传来,众人瑟瑟发抖之际,程昱风才眼也不抬地开口。 “今日只废他一只手,你们且都记住了,此后,绝不可再伤到她。” “是!” “都出去吧。” 众人退下,马麟上前。 “主上,都查到了。” “嗯,说吧。” “那女子是近期刚被封为嘉月公主的黎司晚,而救走她的,是镇远侯府的宿小侯爷夏侯宿,也是她的未婚夫。” 听到这话,程昱风黑眸微沉。 “难怪一见便知不是普通人,竟是这样大有来头,边境战神,我倒是有幸一见了。” “这宿小侯爷可是个不好惹的人物,我们又在他国境内,不宜多生事端,是否要...” “不,继续查,人也要继续盯着,青玉锁一事事关重大,无论如何,都要一查到底。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自有思量。” “是!” “阿嚏...” 另一侧的黎司晚不由得一个喷嚏打出,之后无奈摇头。 “完了完了,现在惦记我的人可是太多了,可得想个办法才是。” 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次和夏侯宿相遇。 她担心夏侯宿的身体,又好奇他在这里的原因,可却都不能问。 好在刚刚把了脉,确定恢复得还不错,这才算安心些。 不行,还是要找个借口尽快走人为好。 在自己深陷以前。 她深深蹙眉,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坚定的神色。 黎司晚轻轻按了按肩膀上的伤口。 其实现在要起身行走倒是没什么,只是…… 骑马似乎不太行。 何况现有夏侯宿在,的确不好脱身。 还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行。 黎司晚正想着,房门被敲响。 黎司晚拉回思绪后又淡淡开口,“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后,端着汤药的夏侯宿来到黎司晚的身侧。 “大夫说了,你现在身体虚弱,这汤药,可必须要按时喝的。” 黎司晚点点头,故作陌生地避过夏侯宿的投喂,等夏侯宿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后,才又拿了起来。 她看着面前苦涩的汤药深深抿唇。 最终还是咬牙将汤药一饮而尽。 就在她苦得皱眉时,夏侯宿已经顺势伸手,将一粒糖块递到了她的面前。 黎司晚看过去,夏侯宿便歪头轻笑。 黎司晚也没有拒绝,将糖吃了,苦味瞬间被压住。 “多谢。” “同我还客气什么?对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了。” “那便好。” 夏侯宿见黎司晚气色好了许多,才算放心。 房间里一时之间又安静下来,气氛有些许尴尬。 黎司晚看了看夏侯宿,深呼一口气,“那个,我先歇息了,你要不...” “我明白!” 不等黎司晚说罢,夏侯宿便站起身来。 就在黎司晚满意的点点头,以为他要出去时。 夏侯宿却径直走到床榻边,直直躺了下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黎司晚愣在当场,房间里就安静了许久。 黎司晚侧头看向夏侯宿,随后蹙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不会有什么术后并发症,脑子坏了吧!” 夏侯宿倒很是傲娇地勾了勾唇,还伸手轻弹了黎司晚的额头。 “放心,你未来夫君的脑子,聪明着呢。” “那属实没看出来,你现在是要做什么?” “歇息啊,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我要歇息,你该出去啊!” “为何要出去?以前我们不都是如此...同塌而眠吗?” “我们什么时候同塌而眠了,夏侯宿你别欺负我失忆,太过分啊!” “啧,看来还是没想起来啊,那我可得好好帮你回忆回忆!” 夏侯宿说着,故作叹息,一个翻身就抓上黎司晚的手腕,轻柔将她放倒,随即转身压了过去。 黎司晚吓了一跳,“你你你...干什么?” “我说了,帮你回忆过去吧!” 过去他们也没如此吧! 黎司晚慌乱之际,夏侯宿已然伸手拉开自己的衣带。 黎司晚脑海里轰然炸开,这才想起来,初遇那时,他就是这般将她扑倒在床的。 衣裳挂腰的劲爆画面席卷而来,黎司晚的脸瞬间就红了。 “夏侯宿,你住手,不准脱!” “嗯?你知道我要脱衣服?是想起来了?” 明知故问。 黎司晚甚至觉得,是夏侯宿在演戏,他知道她的失忆是装的。 黎司晚气极,伸手就要推开他,却一个用力,拉扯到了伤口。 “嘶...” 一声轻呼,夏侯宿瞬间变了脸色,直接翻身放开黎司晚,一脸的担忧。 “怎么了?碰到伤口了?” 见黎司晚眉头紧蹙,脸色微白,夏侯宿满脸都是愧疚。 “都怪我,我不逗你了!” 见状,黎司晚似乎明白了对付夏侯宿的妙招。 “好疼。” 简单两个字,让夏侯宿慌了。 “我这就去找大夫。” “不用,伤口没有裂开,我好好睡一晚便好。” “真的?” “我自己就是大夫,当然是真的。” “那便好,那你快些歇息。” 夏侯宿轻柔的扶黎司晚躺好,不敢再逗她。 之后又在一侧坐下,“你放心,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黎司晚本想拒绝,但看着夏侯宿的身影,还有她内心的期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也似是因为夏侯宿在,本就疲累的黎司晚,竟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黎司晚睡得沉了,夏侯宿这才上前,温柔凝视着她。 我就在这里,一直都在。 第151章离别的吻 夜阑更深,世界归于宁静。 烛火摇曳里,本来沉睡的黎司晚突的睁开了双眼。 目光落到床榻边靠着睡过去的夏侯宿身上,眼底情绪复杂。 又动容不舍,却也坚定。 最终,她银针一出,扎上夏侯宿的睡穴。 确定他沉沉睡去之后,从床榻翻身而下。 随手穿了衣衫,看着门外守着的身影,应该是吴宇。 她又转身看向窗外。 这里是一楼,翻窗出去对黎司晚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黎司晚咬咬牙,最后看了夏侯宿一眼,随后翻窗而出。 蹑手蹑脚,简单的翻窗都让黎司晚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也会一些武功,哪怕是轻功也好。 至少不会弄得现在这么狼狈。 黎司晚喘着粗气,又强忍着身上的伤口穿梭在暗巷里。 毕竟除了夏侯宿,那男人也在找她,还是小心为妙。 好不容易到了车马行外的巷子,黎司晚撑着墙壁喘了口气。 有马车才更好走一些。 就在黎司晚伸手擦汗时,她的身侧却忽然被人递过来了一个手帕。 “累了吧,要不要擦擦汗?” “多谢。” 脱口而出之后,便是猛然一惊。 她不敢置信地抬眸,看见夏侯宿时,眼底一颤。 他怎么会在这儿? 什么时候出现的?! 还是说,他一直都跟在自己的身后? 黎司晚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僵硬地站在原地。 夏侯宿却伸手,动作温柔地帮她擦拭脸颊上的细汗。 “我不记得你有半夜出来遛弯的习惯,若是想出来走走的话,你可以跟我说,我陪着你一起的。” “我,我只是觉得屋子里面太闷了,所以出来透透气。” 她垂眸,又将藏在衣袖中的手握紧。 心虚得很。 夏侯宿倒是也没戳穿什么,依旧笑着应声。 “我知道,没关系,想去哪儿?我陪你。” 黎司晚却转身向着一开始的客栈方向走去。 “逛够了,回去睡觉。” 她吃瘪的声音闷闷的,却很是可爱。 夏侯宿看着那抹小身影,脸上带着无奈的笑。 抬步跟了上去。 “真不逛了?” “不逛了!” “可我记得结尾有一家糖水桂花很是好吃,不如去试试?” “我不想...啧,有多好吃?” “......” 最后,黎司晚还是去饱了个口福,之后才重新回到客栈内。 侧头看着窗外的身影,黎司晚一声叹息。 看来夏侯宿是学精了,连她的银针都不怕了。 再要逃脱,就不能用这么笨的法子了。 看着夏侯宿的剪影,黎司晚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但是她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剪不断理还乱。 她必须要脱离这一切,才能活得自在。 接下来的几日里,夏侯宿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黎司晚也很是安分。 喝药吃饭睡觉,一件不落。 毕竟养好身体,才能更好地逃跑。 还专门抽了时间,去安排好了救出的姑娘。 至于要抓她的男人,倒是没有再出现,可能是夏侯宿做了什么吧! 时机,也差不多了。 是夜,黎司晚难得走出了房门,还换了身淡青色女装。 整个人清绝娇媚,夏侯宿看见的瞬间,眼底惊艳难挡。 “晚晚,你这是?” “我想出去逛逛,你陪我吧!” 黎司晚说着,伸手间直接拉住了夏侯宿的手腕。 指尖温热,看着她的笑意,夏侯宿似乎瞬间回到了曾经。 黎司晚倒是没有多说,拉着他朝着外面走去。 城中街市繁华热闹,黎司晚没有提及失忆,也没有之前可以对他的疏远,反而就好似还在京都城一样,和他欢笑并肩,就这么游走穿梭在街市之中。 笑意灿烂,热闹欢笑。 夏侯宿一度以为,是她想通了。 不再假装失忆,也不再推开他。 这样的想法让他心底雀跃,紧跟着黎司晚的步伐,陪她一起欢闹。 一路上该吃吃该喝喝,逛了许久,才逛了一半。 黎司晚手里拿着花灯,却拉着夏侯宿离开了人群,朝着一侧的暗巷走去。 夏侯宿心底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刚一进巷子,黎司晚却突地转身,一手穿过他的腰身,朝着他向前。 夏侯宿一愣,下意识后退,紧接着后背就靠上了前面。 而黎司晚就这样撑着墙壁将他困在了怀里,另一只拎着花灯,将两人的面容照亮。 “晚晚...” “嘘,这在我那个世界里,叫壁咚,是...亲密的做法。” 壁咚? 亲密! 夏侯宿微愣,黎司晚却突然一个踮脚,朝着夏侯宿倾身而来。 这让一向镇定自若的夏侯宿突然有些紧张,衣袖下的手缓缓收紧。 “晚晚...” 不等他开口,黎司晚却笑着打断了他。 “阿宿,不是说是我的未婚夫君的吗?让我撩拨一下,也无妨吧!” 一声阿宿,一声夫君。 不等黎司晚行动,其实已经将夏侯宿撩拨的神魂颠倒。 看着黎司晚倾身而来的面容,夏侯宿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等近在咫尺之时,黎司晚轻笑着凑了上去。 没有丝毫犹豫。 本就是告别的,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而这吻虽然清浅,对于夏侯宿来说,确实致命的诱惑。 反手就揽住黎司晚的腰身,一个翻身将黎司晚抵在了墙面。 反客为主,五指穿过她的后颈,随即俯身而下。 他的吻热烈而霸道,似是在宣泄着这段时间的离别。 虽然黎司晚不懂他的主动到底意味着什么,是也心动,还是只是此时的冲动。 但那似乎也不重要了。 她只想沉沦,深陷在这最后的告别里。 灯笼落地,他们的吻也从绵长渐渐停歇。 “晚晚,有件事情,我得同你说清楚,退婚一事...” 话音未落,夏侯宿的身子猛然一晃,伸手扶住墙面才得以稳住。 眼前黎司晚的身影幻化数道,晕眩感席卷而来。 看着黎司晚含泪浅笑的神色,夏侯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指尖抚上自己的唇角。 美人计啊! 她下了药。 在她的唇上。 他防来防去,却没防住美人计。 也是啊,那可是黎司晚,他如何忍得住。 “晚晚,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一句话,神色哀戚。 黎司晚心头抽痛,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是,你知道的,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属于京都,你说过我是自由的,所以,放我自由吧!” “那我呢?你对我又是如何?” 黎司晚一愣,没有回答夏侯宿的话。 在夏侯宿倒下的瞬间,伸手将他扶住。 最后的时刻,黎司晚听见了夏侯宿晕倒前的呢喃。 “我...不会放手的!” 第152章跟紧我,死了我可不负责 声音消散时,他握在她腕间的手才缓缓松开。 看着彻底晕过去的夏侯宿,黎司晚无奈叹息。 “何必呢,既然已经退了婚,便不必再纠缠!” 说罢,黎司晚看向无人空巷。 “秀儿,出来!” 黑影一闪而过,秀儿站在黎司晚的身侧,肉眼可见的无奈。 “帮我看着他,不要让他在天亮之前醒来。” “这可不是我的任务。” “你的任务就是我,我让你做的,也便是任务的一部分,完事之后,一路东行就可找到我!” 秀儿无奈,但也只好上前。 谁让黎司晚的确是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呢! 见状,黎司晚将夏侯宿交给秀儿,最后红眼看了他一眼。 虽然不舍,但还是毅然出了暗巷。 秀儿一声长叹,看着黎司晚的背影。 “感情一事果然没什么意思!” 说罢又看向晕过去的夏侯宿,“可怜啊,媳妇儿又跑了!” 黎司晚离开之后,直接买了马,趁着夜色就离城而去。 心下虽然坚定,但不知不觉,还是湿了眼眶。 一路飞奔,不敢停下,只等身体实在有些受不住,这才放慢速度,目光落到远处的一处村落,便想着前去歇个脚。 “呜嗷...” 一声嘶吼传来,随即深林之中百鸟惊飞。 黎司晚心下一跳,下意识不安起来。 手里捏起药粉银针,以备不时之需。 果不其然,下一瞬,黑影窜动,十数道黑影从两边窜了出来,手持长刀,将黎司晚径直围了起来。 细看之下,并不是之前抓她的人。 倒好似是...山匪! 不会点这么背吧! 黎司晚无奈,为首的大汉却是紧盯着黎司晚。 贪婪地将目光在黎司晚的身上打量,又忍不住咽了口水。 “没想到今天运气倒是好,刚下山就遇到个小美人。” 黎司晚一门心思想着逃,连衣衫都忘了换,这下可好,这姿容被山匪看见,自是瞬间掀起风浪。 “大哥,你不是正好缺一个压寨夫人吗?这不就来了吗!” 黎司晚握紧缰绳,控制着马儿后退。 她尽量保持着镇定,目光扫过众人,想着脱身的办法。 “诸位,皆是道上人,你们诸位辛苦,我可以给些音量请诸位喝茶,但希望诸位通融通融,让我从此处离开。” 黎司晚不想硬碰硬,因为她没这个资本。 自己不会武功,秀儿又在夏侯宿那里。 唉,这时代到底还是和她的时代不一样的,处处皆是危机。 黎司晚想破财免灾,但明显山匪们没打算放过她。 “小美人,钱财可比不上美人,今天咱们遇到也算是缘分,正好我也没娶妻,不如你就留下给我当夫人吧?” 刀疤脸的男人猥琐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直接向着黎司晚走去。 黎司晚深深蹙眉,捏紧了银针药粉,甚至还摸向了袖子里的匕首。 没有生路,就只能赌一把了。 想到这,黎司晚按兵不动,只等刀疤男走到身前时,猛然将药粉银针尽数挥出。 趁着他们慌乱之际,直接驾马冲了过去。 刀疤男原以为娇滴滴的小美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吓坏了。 谁知道居然会忽然有这么一出。 他来不及反应,险些被马蹄踹到。 刀疤男连连后退,狼狈地摔在地上。 但毕竟药粉有限,毒倒了几个小喽啰,刀疤男明显经验丰富,却没什么事。 “给我追!臭娘们,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刀疤男怒急,恼火地对着手下的人吩咐。 黎司晚咬牙冲向人群,希望可以闯出一条路来。 只要从这些人里面冲出去,就还有安全脱身的可能性。 但黎司晚还是低估了这些山匪的能力。 就在她以为山匪会躲开马匹之时,不知道是谁忽然抽出长刀,狠狠砍在了马腿上。 马儿痛苦地惨叫出声,黎司晚直接被惯性甩了出去。 她猝不及防,手掌都被缰绳勒出了触目惊心的红。 整个人在半空略过,就在即将狠狠摔落在地时,腰身一紧,随后整个人都揽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黎司晚来不及反应,却发现救她之人的身后,忽然有山匪举起了长刀砍来。 “小心!” 黎司晚惊慌开口,男子一个翻身便躲过了袭击,随即反手一刀,弹指间反杀了对方。 鲜血喷洒,两人落地之时,男子的身影却有些不稳,黎司晚敏锐察觉到了不对。 “你受伤了!” “无妨。” 男人声音一出,黎司晚只觉耳熟。 可不等她细想,山匪们已然围了过来。 男人的武功很高,但有伤在身,还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一柄长刀径直砍在了他的肩上。 他身形一僵,明显在强忍着痛苦。 但背脊却依旧笔直,半遮的面具下,锐利的双眸令人浑身发寒。 黎司晚看到的却是他那狰狞的伤口,此时还在不断流淌鲜血。 她赶紧拿出来了一个药瓶,又将里面的丹药递到男子面前。 “先吃了这个。” 男子眉头轻挑似乎没想到黎司晚会这么做。 但他还是听话地将丹药吃下。 “跟紧我,死了我不负责。” 男子握住她的手腕,带有警告地开了口。 男子握紧手中长剑带着黎司晚在人群中穿梭。 他的武功很高,身形利落,一套招式下来行云流水。 如果单纯的只是他对付这些山匪的话,根本不在话下。 但偏偏这个时候,他还带着不会武功的黎司晚。 甚至是还受了伤。 山匪们虽然也都受了伤,但却依旧将他们包围在内。 男子身形晃悠,黎司晚甚至是感觉到他的手都在发凉。 可她还未开口,就感觉到了男子凌冽的杀意。 男子抬手随意擦拭掉脸颊上的鲜血,抬手将黎司晚推到一侧的树旁。 随后飞身跃起手握还在滴血的长剑,再次冲向人群中。 其实,如果黎司晚在这个时候转身就跑。 或许还可以有一条活路。 但...... 黎司晚站在原地,暗暗握紧拳头。 她没再多想什么,直接将怀中藏着的药粉甩出。 “捂住口鼻!” 男子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屏住呼吸。 药粉被多数的山匪吸入,很快就又倒下了几个人。 “快走,我这药粉可都用完了。” 她拉着男子向密林深处跑去。 身后山匪的追杀声还在不断回响。 声势更甚,明显是同党赶来了。 “一会儿咱们分开跑,他们要抓的人是我,总不能让你也为了我丧命。” 黎司晚对身侧的男人严肃叮嘱,话还没等说完。 她忽然感觉被一股力道拉扯。 黎司晚停下脚步,转身的时候男子已经半跪在了地上。 脸色惨白,气喘吁吁。 “你走吧。” 男子松开自己的手,打算让黎司晚离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山匪们已经再次围了上来。 “现在,估计谁都走不了了。” 第153章少国师 黎司晚暗暗蹙眉,又将银针取出,动作利落地刺入到男子的身体穴位当中。 “先止血吧,能活一刻是一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你还中了毒?” 中毒加内伤,黎司晚想不通,这样的情况下,他为何还要管她的闲事。 就在黎司晚疑惑时,男子缓缓起身。 对面寒光一现,一道暗器却破空而来。 男子推开黎司晚,自己侧身之际,暗器擦过面具。 “咔嚓!” 应声而断的面具掉落在地,黎司晚也看见了对方的真容。 “是你?” 黎司晚满脸诧异。 因为救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拼命抓她的男人。 这又是什么情况? 黎司晚想不通。 程昱风确实勾唇淡笑,对上了黎司晚错愕的目光。 “真巧啊,我们这算什么孽缘?” “是啊,既是孽缘,你又何苦救我?明明都自身难保。” “之前的误会我误伤了你,此番算是弥补吧!” “用命?” 两人调侃着缓解紧张,对面的刀疤男却是生气得厉害。 “哼,死到临头还在这你侬我侬,还敢对我动手,老子今天就弄死你们!” 不远处的刀疤男说话间,直接抬起长刀向着黎司晚这边冲来。 程昱风一个起身,将黎司晚紧紧护在怀里,长刀对峙之际,一道寒光再次划破夜空。 “铛...” 刀疤男的长刀被瞬间击飞,随即马蹄声从黑夜传来。 而紧随长刀飞落的瞬间,一柄长剑径直穿透了刀疤男的身体。 黎司晚一个回头,只见熟悉地破夜空而来,纵马飞驰。 衣衫飞舞,墨发凌然。 这一刻,黎司晚的心,莫名就安定下来。 他来了…… 走不掉了! 但...能活着了! 吴宇跟在身后,和秀儿一起对付余下的山匪。 夏侯宿翻身下马,直接朝着黎司晚而来。 步履生风,尤其在看见黎司晚被程昱风揽在怀中时,整个人的气息冷冽到了极致。 心底都快炸开。 “你来了...” 黎司晚话音未落,夏侯宿已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从程昱风的怀里拉出,径直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双臂收紧,就这样紧紧抱着她。 “你让我怎么办才好?只要离开你的身侧,你便这般危险,偏偏你还尽想着逃离我。” 夏侯宿的声音里有着颤抖,黎司晚甚至还能清晰的听见他心脏的狂跳。 这一瞬,她的心软成了汪洋一般。 有一种想要一直待在他怀里的冲动。 吴宇和秀儿出手,自然是快准狠。 很快山匪便被解决,夏侯宿这才放开黎司晚。 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黎司晚就想起了程昱风的伤势。 “他受了重伤,还中了毒,需要尽快医治!” 见黎司晚担心别的男人,夏侯宿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黎司晚倒是没注意到,扶着人靠在一旁的树上。 “我身上没有足够的药了,先给你压制毒素,后续再解毒治疗,首要还是止血和内伤。” 她严肃地说着,又忙拿出了药粉洒在伤口上。 程昱风深深抿唇,强忍着疼痛,额间已经渗出了冷汗。 夏侯宿没说话,始终站在一侧冷然看着他。 尤其是在看到黎司晚脸上担忧的神色后。 夏侯宿的脸色越来越黑。 “前面有村子,是安全的!” 吴宇打探完回来,黎司晚正好也包扎完了。 正坐在程昱风的身侧,擦了擦脸上的细汗。 夏侯宿见状,将身上的披风取下,又自然地系在黎司晚的身上。 随即一个伸手,将她再度揽进怀里。 黎司晚想要挣扎,却被夏侯宿强按着拉上马。 “吴宇,他交给你!” 看了一眼程昱风,夏侯宿缰绳一拉,就这么将黎司晚困在怀里,朝着村落而去。 一路上,夏侯宿一直没有说话,气息冷冽凝重,黎司晚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也只以为是因为她的不辞而别在生气,并没有多想什么。 就这样,一行人直奔村落,最终在一处空旷的院落借宿了下来。 黎司晚找了村里仅有的药材开始配制解药,后给程昱风喝了下去。 夏侯宿就一直跟在黎司晚的身后一句话不说。 待程昱风喝完药,深呼一口气,这才朝着黎司晚颔首致谢。 “多谢嘉月公主。” 黎司晚拿着药碗的手一颤,第一时间回头看向夏侯宿。 夏侯宿见状,上前拉着黎司晚就护在了身后,“晚晚是医者,医者救人是仁心,少国师不必言谢。” 少国师? 黎司晚懵了。 怎么他们都知道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程昱风笑着靠在一侧,“我若没记错的话,宿小侯爷和公主还未成亲吧,便这般代替她的意愿,不太妥当吧!” “我同晚晚情深一心,心有灵犀。” “是吗?既如此,那为何她还深夜一人独行,才遇见这般危险?” 此话一出,夏侯宿气息一沉,黎司晚见情况不妙,赶紧上前握住了夏侯宿的手。 “阿宿说得没错,他的话便是我的想法,少国师是吧,今日多谢你相救,我会治好你,至此之后,便两不相欠。” 黎司晚的话语和温暖让夏侯宿的心渐渐平复。 但程昱风却是一声冷笑。 “两不相欠,不太可能吧,公主可知,我落得如此惨状,可是有一半宿小侯爷的功劳。” 什么? 黎司晚一愣,程昱风继续道,“想必是为之前误伤你之事吧,我的居所深夜受了侵扰,我的人被狠狠揍了一顿,这本没什么大碍,可巧就巧在,我的仇家也不少,黄雀在后,竟是差点尽灭了。” 程昱风的话黎司晚是听明白了。 夏侯宿为她报仇去揍了程昱风的人,本也没想杀人,却没想到揍完之后,程昱风那边的仇家上了门,被揍过的手下们自然是无力反抗,所以才惨不忍睹。 看来程昱风的伤和毒,也是这般来的。 黎司晚看了看夏侯宿,浅笑着站到他的身前。 “少国师此话差矣啊,凡事有因才有果,你若不伤我,阿宿为何会揍你?” 黎司晚这般护着夏侯宿,让夏侯宿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程昱风却是一声冷笑,“按公主这般说法,都是我的错了?” “不然呢?为了个青玉锁对我穷追堵截,害我受伤,难道不是你做的?” “此事确实是我不对,原本一枚青玉锁是在我手里,但意外被人偷走了,那个小偷我抓到的时候,青玉锁已经被他换了地方,我废了不少的功夫,才找到在你的身上,这其中阴差阳错,即便是公主你,也是会心生误会的吧。” 这倒也是,的确是太巧合了。 见黎司我没有说话,程昱风继续道。 “既然公主提到了青玉锁,我便也问公主一句实话,公主的青玉锁,到底从何而来? 第154章这一刻,她只想留在夏侯宿的身边 “那你先回答我,这青玉锁,是你的东西?” “不是,我也是受人之托,帮他寻找一位故人,而这青玉锁,便是故人的凭证。” “原来如此,难怪当时你那般激动。” “所以还请公主告知,这青玉锁到底是何来历,是公主的吗?” “好吧,看在你救命之恩的份上,我便也不隐瞒,这青玉锁不是我父亲街市买的,而是我母亲遗物里的。” 黎司晚神色认真地开口,又将目光落在青玉锁上。 “据我所知,你我手中的青玉锁本是一对,若要说是信物,便只能是定情信物,你说你帮你的故人寻找这青玉锁的主人,但这东西是我母亲的,难不成,你的故人,是同我母亲有情意的心上人?” 黎司晚语气里有着调侃,但实际上却也是试探。 黎光耀不是原主生父,这她是知道的。 但真正的生父是谁,她却不知。 如今送上门的线索,但是有些好奇了。 夏侯宿在身侧听着,反手握紧了黎司晚的手,而且侧身附到黎司晚的耳畔。 “不是说...失忆了吗?” 黎司晚眉梢一挑。 “是啊,但我自己的事情,还是记得一些的。” “哦,只是单纯忘了我是吧!” 夏侯宿眼底亮晶晶的,没有丝毫生气。 而两人的低语落到程昱风的眼里,就成了调情。 轻咳两声之后,看向黎司晚。 “公主说笑了,关于公主的身份,我也是查过的,尚书夫人同我要找的人,不论是容貌还是性格,甚至于经历都是完全不相干的。” “那你可有所寻之人的画像?” “有。” “有画像你不拿出来,却凭青玉锁找人,真是够奇怪的。” “公主有所不知,画像已是近二十年前的画像,物是人非,也怕见面不识。” 说得也对。 黎司晚暗暗点头,程昱风倒还是将画像拿了出来。 画像很小,随身携带,但依旧可见少女姿容胜雪,英姿飒爽,好似是江湖女子。 江湖女子。 黎司晚想到什么,下意识看向夏侯宿。 夏侯宿轻笑挑眉,黎司晚神色微动。 是啊,这会儿向他求证,不就是承认当初密室是和他一起去的吗? 但她却没有局促,反而歪头,继续向夏侯宿求证。 只等夏侯宿点头之后,这才看向程昱风。 “其实,这青玉锁是当时我在母亲家中的密室取得的,当初以为是母亲的东西,但现下看来,未必。” “此话何意?” “因为当初那密室之内,还住过一位女子,从她留下的佩剑来看,应该就是一位江湖女子,和画像的气质应该是相似的。既然你说这青玉锁的主人和我母亲对不上,那或者从一开始我便弄错了,这青玉锁,是密室女子的。” “真的?那女子何在?” “我也不知,密室人去楼空,我也从未见过内里的人。” “那你刚刚说过的,那女子留下的宝剑,可还在?” “就在密室之中,只不过...” 黎司晚欲言又止,程昱风自然是明白的。 身份有别,两国之差。 但此事却是非做不可。 程昱风撑着身子起身,“如今两国正在商议合作之途,不日我会请旨入贵国京都城,届时,还请公主行个方便,让我见一见那宝剑。” 走了明路,这样的小忙倒也无碍。 只是... “我近些时日不打算回京都,所以...” 黎司晚犹豫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夏侯宿这才开口。 “少国师可放心,待你上京之时,自会如你所愿。” 他这是想帮忙。 黎司晚唇角轻勾,但没有显露出来。 “多谢二位,此事算我欠二位一个人情。” 他国少国师的人情,还是很诱人的。 黎司晚也没有多说什么。 安排程昱风好好休息之后,黎司晚和夏侯宿便转身退了出去。 一番折腾,已经是清晨了。 明媚的阳光耀眼温和,黎司晚和夏侯宿坐在了院中。 黎司晚给夏侯宿伸手把了脉,脉象有些起伏,是动了内息的缘故。 “把这个吃了!” 拿出一瓶药丸,递给夏侯宿。 夏侯宿看了看满满一瓶的药丸,有些诧异。 “不是说药不够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 “那不还是因为你的伤,无论如何,治你的药,身上总是足够的。” 这话一出,夏侯宿拿着药丸的手指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司晚。 “不装失忆了?” 黎司晚神色浅淡地拎起茶壶倒了杯茶。 “嗯,玩够了,觉得没意思,不装了!” 这是实话,主要是觉得,只要夏侯宿铁了心跟着她,她是跑不掉的,尤其跑了两次之后。 而且这样不清不楚的,总也是纠缠不清,倒不如说清楚为好。 黎司晚抬眸看向夏侯宿,“你为何在这儿?明明伤还未好,就出来这般奔波?” “来找你!” 三个字让黎司晚一愣。 夏侯宿认真凝视上黎司晚的双眼。 “这些话,从在京都我便想同你说的,关于退婚一事。” “退就退吧,本就只是交易。” 黎司晚下意识有些想避开退婚一事,但夏侯宿却坚决继续道。 “不,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害怕。” “害怕?” 黎司晚不解,夏侯宿一声叹息,“那个时候,我只剩下半年不到的寿命,我也曾问过韩处,手术的风险很高,活下来的几率并不大,我不能拖累了你,若是我死了,这婚约便会束缚你一辈子。” “你说过的,你是自由的,你想满世界自由地去看去走,又怎能因为我,而被束缚在京都城中呢?一辈子不能自由,我做不到。” “而且宋祁钰一死,时局也都稳定了,你不会再有什么危险,我该放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放你自由。” “至于那日退婚一事也是变数,本想着和你提前说完,再请旨退婚,可是那日圣上因自己身体渐弱,想要将婚期提前,让我们立即成婚,所以我才当时就提了退婚一事。” “后来想跟你解释,却又阴差阳错...” 夏侯宿急切地解释着,黎司晚却是红了双眼。 原来是这样。 夏侯宿从始至终,都只是在为她考虑。 生死绑缚,他依旧想的,还是放她自由。 是她误会了。 “所以你此番出来,真的只是为了找我?” “是。” “哪怕自己虚弱未愈?” “是,哪怕如此,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这一刻,黎司晚突然之间就释怀了。 曾经那些坚守瞬间消散。 什么做不了朋友。 什么纠缠不清... 所有曾经要远离他的理由此刻都消逝殆尽,只剩下要留在他身边的欲望。 这个男人太过魅惑,好像到了让她甘愿放下一切的地步。 她此刻无所谓什么坚守,无所谓什么后果,更无所谓什么身份。 只是单纯地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哪怕只是作为朋友的身份。 他值得的。 他对她的好,值得她这般做。 第155章晚晚,你为何这般招人? “傻子!” 黎司晚红着眼,一声苦笑。 “你这样不顾自己的身子,可真是枉费我那般用心救你。” 说着,就起身走到夏侯宿的身侧,“我看看刀口。” 夏侯宿见状,浅笑着松了口气。 因为他知道,黎司晚不生气了。 很是配合的侧过身,还很自觉地解开了衣衫。 黎司晚小心翼翼的撩开衣衫,看着里面的绷带光洁无血迹,这才松了口气。 又缓缓拆开绷带,确定伤口没有裂开,总算是彻底放心下来。 “刀口恢复的不错。” “毕竟是你全力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我自然是要保重自己的,而且,我现在更想活着,活的越久越好。” “放心吧,你会长命百岁的。” 黎司晚说罢,又很是严肃的警告夏侯宿。 “但是,刀口虽然恢复得不错,但内里要想彻底恢复,还需要挺长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不要动手,切记不要再动内息。” “嗯,我记住了!” 夏侯宿乖得很,黎司晚也不好再说什么。 帮他重新细细包扎起来。 而夏侯宿看着一脸认真的黎司晚,眼底狡黠一闪而过。 下一瞬,他眉眼耷拉,虚弱无力的抬手,掩唇轻咳起来。 黎司晚有些诧异的开口,“你怎么了?” 夏侯宿脸色有些白,“我也不清楚,就突然间,没了力气!” 夏侯宿说着,身影一晃,直接就朝着黎司晚所在的地方靠了过来。 “莫非是动了内息的事儿?” 黎司晚想着,下意识就伸手扶住夏侯宿。 而夏侯宿趁着她把脉的间隙,将头直接靠在了她的肩上。 “晚晚,我好晕,让我靠一下。” 有气无力的话语,瞬间让黎司晚心头一软,即便脉象里并没有什么大碍,却也相信他是真的虚弱。 夏侯宿在看见黎司晚脸上难掩的担忧后,眸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正巧吴宇端着汤药进来,黎司晚赶紧接了过来。 “你先喝药,回头我再给你施针。” 夏侯宿抬眼看了汤药一眼,随后一声叹息,抬起的手又在半空落下。 一点力气都没有。 “晚晚,你喂我吧!” 他故作虚弱的开口,在黎司晚看下来时,更是一副娇滴滴委屈巴巴的神情。 啧。 这谁受得了! 见黎司晚没有说话,夏侯宿一声叹息,又幽怨的撑着身子。 “罢了,你既觉得为难,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着伸向汤药的手还颤颤巍巍... “哎呀,喂你喂你!” 黎司晚实在是受不了这样,明知他有装可怜戏弄她的嫌疑,但还是一手扶起他,一手端过汤药。 一勺一勺的喂了起来。 “谢谢晚晚。” 夏侯宿满意浅笑,他那双含笑的目光实在是过于耀眼。 黎司晚被看得有些灼热。 “好了,进屋我给你施针,然后你好好歇息歇息。” “我...” “不能说不!” 黎司晚强硬得很,夏侯宿也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黎司晚放下碗,扶着夏侯宿起身,朝着一侧的房间走去。 夏侯宿虽然撑着身子,没有让自己全部力道都压在黎司晚的身上。 但也没打算轻易错过这个可以接触的机会。 他目光就这样盯着黎司晚,片刻不肯错过。 等进了房中,黎司晚让夏侯宿躺下,又给施了针,确定夏侯宿乖乖睡了,这才出了房间。 吴宇已经让人去附近的城里采购了药材回来,黎司晚便着手配药。 时间一晃而过,眼看着便又大半日过去。 夏侯宿被黎司晚以药入睡,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黎司晚也配好了药,便去了程昱风的房中。 程昱风到底也是武艺高深之人,有了一夜的歇息,加上黎司晚的治疗,气色好了许多。 他的近卫也脱困寻来,算是危机已过。 黎司晚帮他解毒,后又重新换药包扎。 关于程昱风,黎司晚的了解并不多,和夏侯宿也未来得及谈及这些。 只知他是东萧国的少国师,现下两国和睦,有这份相救的人情在,以后总是好说话的。 黎司晚俯身而过,垂下的发丝被微风吹起,交缠着扫过程昱风的脖颈。 本来淡然静坐的程昱风眼底神色微变,流光一瞬而过,随后敛下了眸子。 心底某处浮现丝丝异样,又让他不由得侧眸,就这样看向黎司晚。 她侧颜如玉,此刻认真温柔。 和之前他看见的张牙舞爪又狡黠的模样完全不同。 唇角轻勾,在阳光下格外明晰。 黎司晚一门心思都在包扎,自是没有注意到。 但这一幕,却被夏侯宿尽收眼底。 气息瞬间冷冽下来。 程昱风刚刚的眼神或许黎司晚看不懂,但他懂。 快步上前,径直就拉住了黎司晚的手。 黎司晚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下一刻她的手里直接被塞了一个小水壶。 “累了吧?去喝点水。” 夏侯宿温柔地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又给了黎司晚一个安抚的目光。 “可是……” 黎司晚看了一眼程昱风还没包扎完的伤口,欲言又止。 “我来!” “你?” “嗯?不相信我?我在边境十数年,包扎都不会的话,岂不是让人笑话,而且在你身边耳濡目染多时,也学了不少的。” 话音落下,夏侯宿直接俯身接替了黎司晚的位置。 看着夏侯宿的动作很是熟练,黎司晚这才走到一侧坐下,喝了口水。 但她没注意到的是,夏侯宿的确是熟练的。 只是他的熟练不仅仅是在包扎的手法上。 更多的是力道。 悄无声息不妨碍伤口的情况下,尽量让程昱风没那么好受。 程昱风自是知道夏侯宿的招数,但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能默默忍着。 等夏侯宿包扎完,程昱风的脸色还生生白了不少。 黎司晚有些疑惑,却被夏侯宿打断。 “我看少国师的近卫也都过来了,既然少国师寻人心切,是不是也不能久留了?” 这就下了逐客令啊! 程昱风迎上夏侯宿的眼神,对视片刻,还是避免了交锋。 缓缓起身。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也有了寻人的线索,的确是不能再耽误了,我伤势已经无碍,这便动身。” “等等!” 黎司晚眼看着程昱风要离开。 她忙将两枚青玉锁都放在了对方的手中。 “既然这青玉锁不是我母亲的,那就是我拿错了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两枚青玉锁都在的话,对你寻人或许更顺利些。” 夏侯宿看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又默默重新站在了黎司晚的身侧。 他漫不经心把玩着黎司晚的衣袖,似是在宣誓主权。 程昱风看穿了夏侯宿的举动,又无奈勾唇。 他握紧青玉锁,最终还是将其中一枚还给了黎司晚。 “公主心意我心领了,这青玉锁还是留在公主手中吧,后续若真找到了人,再来取回不迟。”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什么。 “当然,如果公主以后有什么线索,还劳烦告知于我,还有,东萧与南冀如今交好,公主也可来我东萧做客,我定当尽地主之谊。” 不等黎司晚回答,夏侯宿抬步向前,“若有机会,我们会去的。” 加重“我们”二字,意图很是明显。 程昱风心领神会,淡笑颔首。 “既如此,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夏侯宿,嘴角笑容更深似是带着几分暗暗的挑衅。 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夏侯宿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神色幽深。 随后又看向黎司晚。 “晚晚...你为何这般招人?” 第156章大河山川,我陪你去看 “哈?” 黎司晚一时没反应过来,夏侯宿已经一声叹息,拉着她去了隔壁的房中。 吴宇也已经在收拾行李。 黎司晚看了看外面的马车,微微蹙眉。 “阿宿,我...不想回京都。” 不是因为夏侯宿或者生气什么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不想回去。 就像她之前说过的,她要自由。 遨游世界,游历山川,这才是她想要的。 夏侯宿回头,看见黎司晚那闷闷不乐的神色时,慵懒靠在一侧,俯身笑着看向她。 “那我们晚晚,想去哪儿?” “哪儿都好。” “嗯,那便由你掌舵。” “什么?” 黎司晚一愣,夏侯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你想要自由,所以大河山川我陪你去看,世间病患我陪你去医,你想去何处,我们便去何处。” “可是你...” “没有可是,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的那些担心都不存在,如今朝局已定,我大仇已报,边境和睦,因此我身上没有了责任和包袱,我可以做我自己了,而晚晚,我自己,便是和你一样,想去看看这个世界,闲云野鹤。” 最重要的,是陪在你的身边。 夏侯宿的话没有说出,黎司晚心底却是欢喜的。 同频同路,很多时候,就避开了很多的岔口。 “所以晚晚,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是游历天下,那便随意吧,走到何处算何处。” “有道理!” “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夏侯宿笑着一手拿起包袱就朝着外面走去。 “那就往东走吧,听说启城的温泉很不错,现下时节,正好享受。” “有好吃的吗?” “那自然是有的。” “好吧,那就启城。” 两人目标统一,马车启行,就消失在了村落之外。 马车颠簸,路途疲累,但黎司晚却是没来由的开心。 趴在窗口时而看看外面的风景,时而看看夏侯宿静坐的身影,笑意掩饰不住。 伸手间,阳光从指缝而过,落到夏侯宿的脸上,斑斓交错。 夏侯宿抬眸,两人相视一笑,岁月静好。 这一走,又是数日路程。 黎司晚和夏侯宿好似忘却一切前尘一般,只是携手出游一般。 路过村落便医病救人,路过城镇便吃喝玩乐,而那些迷人山水,更是被两人共同见证铭记。 直到又是夜幕降临,本来计划好的路程被山石拦路打乱,以至于马车被阻截在了半道。 “大路是走不通了,不过按地图来看,从那边的小路穿过那片林子,就能到山那边的村子,到时候借宿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也好。” 大致拿上行李,黎司晚揣好银票,一行三人就走上了小道。 可是这地图明显是有落差的。 不知道在密林当中走了多久。 直到黎司晚都有些受不住了,也依旧没有看到尽头。 她站在原地,有些疲惫地喘着粗气。 “吴宇啊,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里真的能通村子?” “应当没错。” “应当?” “是这样,我每次到城镇之后,都会联系镇远侯府麾下暗线,问清楚接下来的路线和各处位置,但今日所到城镇,并没有暗线出现,我本以为是去执行什么任务没太在意,只问了城中人这里的情况,但也没人说有什么问题,只说偶有野兽的叫声。” “都小心些。” 夏侯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对危机感是下意识的感应,直接就将黎司晚护到了身后。 吴宇见状也护在黎司晚的另一侧。 但四下里一片寂静,没有什么不好的动静。 “或许只是我想多了,我们再走走没准儿就出去了!” 黎司晚打着圆场,但夏侯宿不敢松懈。 伸手紧握着黎司晚,和吴宇一左一右,就这么护着她,一路前行。 可紧接着,他们就准确体会到了这里的古怪。 无论各个方位如何去走,都是毫无尽头。 夜色浓郁之下,根本无法确定整个深林的现状。 密林中只有月光透过树叶,影影绰绰地照在地上。 夏侯宿神色冷峻,又默默握住黎司晚有些犯凉的指尖。 “晚晚可知道奇门遁甲?” 黎司晚虽然不了解,但电影还是看过的。 “障眼法?” “没错,不过……” 夏侯宿欲言又止,但黎司晚却是反应过来。 “单单是一个密林都需要以奇门遁甲守护,那这奇门遁甲之内,或许还隐藏着更大的危险。” “看来你是对的,这可比留在京都城要精彩多了。” 夏侯宿的轻笑声从头顶传来。 黎司晚有些不理解的抬眸。 “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甚至觉得...刺激?” “我相信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晚晚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知道夏侯宿是在调侃她缓解紧张的气氛。 黎司晚却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耳垂。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一有危险,我肯定拔腿就跑。” “那敢情好,放心,我也跑得很快的。” 两人话音刚落,身侧的草丛中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夏侯宿一个示意,吴宇便闪身出去,连带着暗处的秀儿。 夏侯宿则是将黎司晚直接拉进怀中护紧。 “小侯爷,是人...但不太对劲!” 吴宇的声音传了过来,倒没有发生什么摩擦一般。 夏侯宿也就拉着黎司晚,缓步越过草丛,俯身到了吴宇的身侧。 顺着吴宇的指引看过来,三人皆是一愣。 因为不远处站着的的确是人,稀稀疏疏的,还不止一个。 但...的确不太对劲! 有个男人正拿着一把大菜刀,对着一旁的大树挥砍着。 动作机械一般的操作着,怎么看怎么诡异。 而他的不远处,还有着一位女子。 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对着草丛一顿猛揍。 还有人在不远处蹲在地上,好似在捅蚂蚁窝! 还有人趴在地上学狼叫... 各种各样,场面极其诡异。 三人愣在当场,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她们似乎……” 静谧的气氛中,黎司晚犹豫开口。 极低的声音,却让几人猛然抬眸,目光一致的盯着黎司晚她们的方向。 夏侯宿安抚的握紧她的手。 “别怕。” 他低沉的声音格外让人有种安全感。 黎司晚没敢再开口,几人这么无声地对峙着。 “嗷呜...” 一声狼嚎突地响起。 奇怪的是,那几个怪异的人听见这声音,都统一的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急匆匆跑开。 好似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 四下里瞬间又宁静下来。 确定他们都离开了,吴宇才试探性开口。 “我们该怎么办?” 事情诡异是诡异,但... 黎司晚和夏侯宿对视一眼,随后相视而笑。 诡异才有趣。 有热闹不凑,不是他们的风格。 而且,这或许是出去的法子。 “跟上去看看。” 奇门遁甲加诡异之人,怎么看都是有大秘密。 吴宇在前开道,黎司晚跟着夏侯宿,一路尾随在众人之后。 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倒也没有引起注意。 在林中奔了许久,他们才发现,刚刚困住他们的深林,走出来了。 那几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不远处的一处村落里。 村落暗黑一片,毫无灯火。 借着月色,才能依稀看见它的破败。 这俨然是个小荒村。 不该是有人烟的地方才对。 但走近一看,村子的四周包括村口的大门都被栅栏围住,似乎是想阻隔困住里面的东西。 “那边。” 夏侯宿用眼神示意。 黎司晚循声望去,看到了村口侧面的栅栏破开了一个洞。 估计那几个人就是从这里钻出来的。 这么看来,村子里怕也是龙潭虎穴。 这下好了。 前路是诡异的村子,后路是找不到出口的密林。 黎司晚犹豫蹙眉后,又将目光落在夏侯宿的身上。 “咱们,要进去看看吗?” “你知道答案的,不是吗?” 两相视一笑。 是啊,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这种情况,不必言说,都会知道彼此的选择。 就在三人准备顺着洞口进去时,内里却响起了一阵骚动。 第157章疯人村 一听见声音,三人瞬间侧身,藏在了阴影之下。 细听之下,除了窸窣的脚步声和轻哼声,还有着清脆的铃铛声。 顺着声源看去,只见不远处数道身影都排成一队,井然有序地朝着铃铛声音传出的地方而去。 他们个个肢体僵硬,好似没有自己的神智支配一般。 黎司晚眉梢微皱,脑海里浮现出一种可能。 “傀儡!” “被控制的傀儡!” 黎司晚和夏侯宿几乎是同时出声,之后对视一眼,暗自点了点头。 夏侯宿转头看向吴宇,“去抓一个过来。” 需要弄清楚他们现下的状态和被控制的原因。 吴宇会意,身影一闪从夜色划过。 仅仅眨眼的功夫,那傀儡末尾的男人便被转瞬捞走。 悄无声息。 不过片刻,吴宇放下被捂着嘴的男人,黎司晚一根银针下去,男人便没了声息。 吴宇这才起身,又转身投进了夜色之中。 他要去跟着傀儡队伍,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而黎司晚则是俯身给男人把脉,她深深蹙眉,随即银针接连落下。 各处穴位银针遍布,男人本来青黑的面容这才开始缓解,但神智依旧,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黎司晚拔出一根银针,看着末端的黝黑,神色微沉。 “果然……” “是中毒了。” 夏侯宿接着她的话开口,神色严肃。 “是中毒,但...” 黎司晚眼底怀疑,伸手就拉开了男人的衣襟,借着火折子的光,黎司晚看见了男人身上遍布的各种伤痕。 除了捆绑以外,还有各种针孔和割伤。 而每一处割伤的位置,都是血管的位置。 反复割脉,反复针扎... 黎司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幕后之人不单单是下毒,而是在试验,总结来说,是在研究。” “将人研究制成傀儡?” “我不太确定幕后之人本就是想将他们制成傀儡,还是在研究别的目的时,意外让他们变成了傀儡,但刚刚的铃铛声...或许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黎司晚一声叹息,又将药丸给男人喂了下去。 ”如今看来,他们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各种毒素入侵,各种穴位刺激,具体的目的我不知道,但造成现下局面的原因我倒是知道,是神经,神经中枢被破坏了,若能被控制,就会是傀儡,若不被控制,就是疯子。” 就像他们林子里看见的那样。 但黎司晚有些不解。 “但若真是为了将他们制成傀儡,又有什么目的呢?控制他们能做什么?” 黎司晚想不通,但夏侯宿却细思极恐。 “控制普通村民或许没什么大的用处,但若是利用他们成功研制出了将人变为傀儡的办法,转而实行在其他人的身上,便是极大的用处。” 黎司晚脸色一变,瞬间明白过来。 是啊。 普通的村民的确造不出太大的祸乱。 但若是武功高深的高人呢? 若是千万大军呢? 更甚者,若是当朝皇帝呢? “那我们必须尽快研制出破除这种傀儡之术的办法。” “还需要尽快抓到幕后主使!” 黎司晚和夏侯宿意见达成一致,之后立马起身,进了村内。 抓住以铃铛控制村民的人,便是他们第一步要做的事情。 夜色如墨,断壁残垣。 四处破败荒凉,处处荒废,甚至有的屋檐上已经结了厚厚的蜘蛛网。 若不是亲眼看见,根本不会觉得这里还有人生存。 铃铛声渐渐清晰,夏侯宿护着黎司晚,顺着边沿靠近。 到了近边时,便看见了吴宇的身影。 顺着他的比划,黎司晚和夏侯宿看向他所指的方向。 皆是一愣。 远处的地上,密密麻麻躺满了村民,好似都沉睡了过去。 他们呼吸微弱,如果不是黎司晚医术不错,估计都会被人误认为他们已经死了。 那场面在这夜色下属实是有些触目惊心。 所有人的身影环绕成了一个圈,正中心的位置,大树耸立,树干上悬挂着一个偌大的铃铛。 下方正盘腿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叔,双眸紧闭,随着手腕的动作,铃铛声一声接着一声。 随着铃铛声的持续,还有村民零零落落从他处走来,等到了边缘时,猛然躺倒在地,和其他村民一样,都睡了过去。 果然,铃铛声就是控制他们的媒介! 夏侯宿自然也是明白的。 不等黎司晚开口,夏侯宿就直接递给了吴宇一个眼神。 吴宇点头,飞身跃起,径直朝着那大叔掠了过去。 大叔明显也不是普通人,劲风呼啸而过之时,他双眸突地睁开,单手便挡住了吴宇的手刀。 反手擒住吴宇的关节,“宵小之辈,也想偷袭老夫,白日做...” “梦”字还未出口,“砰”的一声闷响,一把剑鞘直接击中了大叔的后颈。 大叔诧异地回头,看见秀儿的那一瞬,眼神里满是愤震。 你小子不讲武德。 偷袭还带出俩的!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 “铃铛声...不能停!” 大叔说完自己的话,白眼一翻,径直倒了下去。 而就像他所说的一样,铃铛声一停,本来沉睡的村民们,竟纷纷有了苏醒的迹象。 黎司晚心下一跳。 “快把他弄醒,这铃铛声是有...” “铛...铛...铛...” 不等黎司晚说完,铃铛声再次传出,那些村民们再次陷入沉睡。 黎司晚不可思议地看向正一脸傲娇,淡然拉着长绳敲动铃铛的秀儿,暗自竖起了大拇指。 这便是规律。 秀儿果然秀! 铃铛声持续,吴宇就扛着大叔走了出来。 黎司晚指了指不远处荒废的屋子,吴宇便将人丢了进去。 随便找了绳子将人五花大绑,安全起见,黎司晚还银针封了他的穴位。 夏侯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来了椅子,又放在黎司晚的面前。 擦拭干净后才开口:“晚晚,坐下说吧。” “阿宿,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你先休息吧……” 大叔醒来第一眼,就看见眼前一对小情人,不由得轻咳两人。 “咳咳!你们抓了我,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腻歪?” 说完一个侧头,就看见吴宇手里拿着根木棍,那眼神不怀好意,好似威胁着让他安分些,没准儿何时这棍子又落下来了! 大叔怂了。 又轻咳两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第158章南阳李氏 黎司晚被夏侯宿按坐在椅子上,也就故作嚣张的抬腿踩在椅角上。 “这话该我问你吧!” 还别说,即便黎司晚娇娇软软的,此刻这副模样这种语气,还真有几分悍匪的意思。 巧笑嫣然,很是“核”善。 尤其还有夏侯宿在一侧镇场子。 大叔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姑娘,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这可都是我们亲眼所见,你对这些村民都做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我们自然是要替天行道的。” 黎司晚其实也是在诈他,毕竟这大叔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还真不像是大凶大恶之人。 大叔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是因为村民的事情。 也是,大晚上这场面,谁看见都会误会。 “不是诸位,你们真的误会了。” “难道毒不是你给他们下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解毒的人?只是没成功?” 大叔气的胡子都要竖起来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赶紧解释道。 “我同你们一样,也是路过此地罢了,当初是在一处深坑发现他们的,他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在那深坑里奄奄一息,是我们把他们救出来的。可是救出来之后却发现他们都没有神智,疯癫无主。为了救治他们,才留在此处的,你们也看见外面的铁网了吧,那都是我们立起来的,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出去,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事情很诡异,但黎司晚却抓到了另一个重点,夏侯宿也是。 “你们?” 此处还有其他人! 吴宇伸手就将长剑架到了大叔的脖颈上,还警惕地看向四周。 “你们冷静些,我们都是南阳李家之人,不是什么恶徒。” 南阳李家! 黎司晚是知道一些的。 和方元氏族一样,是医师界里有名的家族。 世代医者,方氏一族坐镇京都。 而李氏一族,扬名南阳。 夏侯宿侧眸,吴宇则从大叔的腰间扯下一块腰牌。 “李氏山岁,你便是山岁真人?” 山岁真人是南阳李氏近年来名声颇高的大夫,有神医之称。 百姓们尊称,山岁真人。 李山岁一声叹息,“难得还有人认识老夫啊!” “前辈多有得罪了。” 夏侯宿上前,帮着李山岁解开绳子,黎司晚也收起悍匪的模样,乖巧的站到了夏侯宿的身后。 “别碰别碰,这针谁下的?” 李山岁看着自己满穴位的银针,震惊不已。 黎司晚下意识朝着夏侯宿的身后躲了躲,夏侯宿也护着她,朝着李山岁赔罪。 “前辈,事先是有误会,以为前辈是残害村民之人,所以才对前辈出手,还请前辈勿怪。” 看着夏侯宿护人的模样,李山岁便知道下针之人是黎司晚。 歪头看了过去。 “丫头啊,你这手法真不错啊,针针入穴三分,不偏不倚,分毫不差啊。” 李山岁眼底满是赞赏,伸手将银针一根根取下。 黎司晚讪笑着从夏侯宿身后出来。 “前辈过奖了。” 黎司晚正准备谦虚一番,李山岁却激动地伸手就要拉她。 夏侯宿见状就挡在身前。 李山岁一愣,这才笑了笑道。 “你这小子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丫头医术高明,我带她去帮我研制救人的法子,我们李氏的人都在那边,你们也随我来!” 说着,李山岁正要抬步,就转头看向敲铃铛那小子。 “你小子敲人敲得不错,铃铛也敲得不错,不要放,敲一夜!” 语气里颇有几分报私仇的味道。 揉了揉后颈,李山岁这才朝着一侧走去。 黎司晚跟在身后,和夏侯宿小声蛐蛐。 “他就这么带我们去他的老巢?不怕我们是坏人?” “丫头啊,我年纪是大了,可我不聋。” “那前辈可要回答我?” “你们几人身无戾气,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而且你下针掌握着分寸,只为封我武功,丝毫不会伤到我的经脉,若是恶人,何必如此?” “前辈英明!” 黎司晚谄媚的拍着彩虹屁,夏侯宿笑的一脸了然。 三人跟着李山岁越过一处断墙。 断墙之后有一处木门,木门朝下,是通往地下。 等木门打开,内里透出了光亮。 “为何要在地下?” “这些村民怕火,哪怕是烛火,也会刺激到他们,这地上房屋破败也无法居住,地下正好有几间密室,两全其美。” 村子有密室! 黎司晚和夏侯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同样的猜疑。 等下了阶梯,一条冗长的通道映入眼帘,内里还渗出了药草的气味。 顺着往内走了一段,便是豁然开朗。 偌大的空间,分道四通,好似挖通了整个地下一般。 大堂里有数人忙碌着,有的磨药熬药,有的研究药方。 见李山岁下来,一个男子迎了过来。 温润临风,谦谦君子。 “二叔,他们是?” “他们路过的,我拉过来帮忙,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李家少主,李清源。” 李清源,是李氏后起之秀。 李山岁介绍后,李清源便朝着三人行礼,“见过诸位。” 黎司晚等人只好回礼,各报姓名。 “小晚。” “小宿。” 一见主子们这么报名,吴宇赶紧道,“小宇!” 出门在外,有些规矩都是懂的。 李清源也没在意,李山岁倒是看向黎司晚。 “晚丫头,你过来。” 带着黎司晚走到一侧,李山岁把一本脉案给了黎司晚,“这是他们的脉案记录,你可以先看看。” 黎司晚细细看了起来,李山岁在一侧补充道。 “我们也来了数日,除了偶然发现他们对于铃铛声有感应,能沉睡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进展,他们体内毒素淤积,不好清理。” 黎司晚看完,也明白李山岁的意思。 “前辈是想我以银针入穴,导引汤药,共同解毒?” “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丫头,一点既透,我们李氏一族重修的是药理,配置汤药可谓是首屈一指,但银针入穴,却不甚擅长,做不到分毫不差,便不能成效。” “我明白,我定尽力而为。” “那便好,我们这便去准备汤药。” “好,我先四处看看。” 等李山岁带人去忙着准备汤药,黎司晚便和夏侯宿打量四周。 从一侧的岔道分路,进入另一侧的通道之后,两人的眉梢皆是皱起。 因为他们眼前纵横交错分布而开的,是囚笼! 数不清的囚笼。 第159章纵火 每个囚笼里,都摆放着无数的银针器具。 鲜血干涸,四处皆是痕迹。 惨不忍睹。 黎司晚心底有些翻涌,一见这些场面,她便好似看见了村民们被折磨的场景。 指尖都有些发凉。 眼前温热连带着黑暗,夏侯宿的手轻柔的覆盖了她的双眼。 伸手揽过她,带着她便回了大堂。 等眼前恢复清明,夏侯宿让黎司晚坐在了一侧,满眼担忧。 “还好吗?” “我没事,那里,便是研究试验的地方,现在仔细搜寻,或许还能有什么线索。” “交给我!” 夏侯宿起身,吴宇已经会意的走了进去。 正巧李山岁走过来。 “晚丫头,过来我们先理一理穴位一事。” “好。” 黎司晚起身,跟着李山岁去了一旁,夏侯宿则是也走进了囚笼之处。 两人在内细细查探,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幕后之人很是小心,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找不到线索,两人便去了外面,开始和李家人一起,收拾出简单干净的房屋,以便救治之后的村民休憩。 黎司晚则是和李山岁确定穴位和下针。 一夜的时间就这样悄然而过。 等黎司晚再次回到地面时,已经是清晨时分。 秀儿还在敲着铃铛,李家人随即从村民中挑出一人,抬到一侧的木床上。 先由李家人喂他服下一剂汤药,随后黎司晚再以汤药浸泡过的银针,一一落针入穴。 位置精确,分毫不差。 随后顺着银针导引的路径,在手腕处,以匕首划破。 暗黑的血顺着流出。 滴落到准备好的桶中。 不小心飞溅而出的黑血,落入地面,四周的草地肉眼可见的枯死。 可见毒素之强。 引血导毒之后,村民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 脉象渐渐平稳,接下来只要按时服药祛除毒素,醒来便可无碍了。 首例便成功了,众人除了对黎司晚的佩服,便都是欢喜。 一个接着一个村民被抬过来,又治疗抬下去,一切都在忙碌中渐渐转好。 村民得救,是一大好事。 待村民醒来,就可知幕后之人线索,两全其美。 一行人从清晨忙到夜幕降临。 黎司晚因为长期施针,手臂多少也有些承受不住。 好在最后一位村民也被救治成功。 眼看着地下室内,床上乃至地上都躺着昏迷未醒,但面色逐渐红润的村民们。 黎司晚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细汗。 她深深舒了口气,仿佛一颗石头总算落地了。 “晚晚,喝口水吧。” 夏侯宿将水送到黎司晚的面前,又伸手帮她自然的用锦帕擦手。 因为过于劳累,忽然休息下来,黎司晚的手臂都在轻颤。 夏侯宿心疼蹙眉,将她的手拉了过去。 在黎司晚的疑惑里,轻柔的帮她按摩起来。 “如果我也会医术的话,就可以帮到你了。” 他声音有些闷,明显是有些无力的愧疚。 黎司晚将水放下,闻言忍不住勾唇浅笑。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些村民的伤口不也是你帮忙包扎的吗?” 说话间,黎司晚还动了动自己的手,“而且,你这也是在帮我。” 夏侯宿指尖磨砺却透着轻柔,力道正好,黎司晚的手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黎司晚笑意盈盈的看向四周。 “这次是咱们大家的成果,少了任何一个人,我们都不会将村民们尽数救治成功,阿宿,你很厉害!” 夏侯宿眸光微闪,火折子的光亮照射在黎司晚的身上,给她凭添了几分光芒。 黎司晚就是这样,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能点亮一个人的角落。 夜色宁静,清风微拂,四周逐渐安静下来。 他们仿佛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四目对视之时,夏侯宿停下了动作,但握着黎司晚的手,缓缓收紧。 黎司晚下意识有些紧张。 “晚丫头!我……” 就在夏侯宿渐渐倾身之际,一旁还在研究药材的李山岁忽然急急忙忙跑来。 气氛被打破,两人忙收回目光,黎司晚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 她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又略微咳了咳。 “咳咳,怎么了李前辈?” 李山岁僵硬的站在原地,似乎也察觉出了自己好像破坏了什么好事。 他有些歉意的对着夏侯宿笑了笑。 “那个,我刚才配置出了可以让村民更快苏醒的药,想让晚丫头来看看。” 夏侯宿眉头轻佻,又颇有些无奈的站起身。 “前辈,你们忙。” 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帮不上忙,还不如去跟着多准备一些补身体的药膳。 晚晚这么累,一会儿也要多补充一下体力才行。 李山岁看着夏侯宿从身侧路过,又有些紧张的吞了口水。 他对着黎司晚微微挑眉,又八卦询问。 “晚丫头,这小宿看着这么吓人,你们平时相处,你不害怕吗?” 黎司晚刚打算把剩下的水喝完,就跟着前辈去看汤药。 现在可好,一句话说的她直接被呛到了。 “咳咳咳……” 黎司晚掩着唇角,有些诧异的将目光落在李前辈的身上。 这…… 也太八卦了吧? 而且,阿宿哪里吓人了?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哎呀,我这不是也好奇嘛,你别这么激动!” 李山岁说着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没事,李前辈,咱们还是先去看看汤药吧。” 黎司晚稍微调整好情绪后,又主动向外走去。 真是尴尬死了! 李山岁偷偷看了眼夏侯宿的方向。 又敏锐注意到,夏侯宿正盯着黎司晚。 这小年轻人,就是甜甜蜜蜜的。 他忍不住尴尬咂舌,又加快脚步跟着黎司晚去了煎药的地方。 整个地下室内都弥漫着药香。 黎司晚原本还在跟着李山岁调试药剂,却隐隐总觉得闻到了什么糊了的味道。 她放下手中的药碗,又在空气中闻了闻,寻找味道的来源。 “晚丫头,你是不是也闻到了?是不是什么东西烧糊了?” 李山岁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守在村内的李家人神色惊慌开口。 “不好了!村子,村子着火了!” 黎司晚心下一惊,二话不说直接跟着人群向外冲去。 村子着火,若是上面的火不被灭掉的话。 他们这些在地下室内的人,都会成为笼中困兽被活活烧死。 最主要的是,他们虽然可以趁着火势不大的时候逃出去。 但这些还没醒过来的村民又该如何是好? 这火实在是燃起的突然。 也很诡异。 多半是有人故意放火,想要掩盖一切。 “快!村子侧面有两口井,拿着趁手的东西,先救火再说!” 李山岁明显也被吓到,但很快冷静下来,沉着的安排人手灭火。 黎司晚也随手抓起放着药材的盆,急匆匆向外跑。 还没等走远,她忽然被人握住手腕。 众人行色匆匆间,黎司晚停下脚步,下意识顺着力道转身。 她抬眸撞进夏侯宿关切的目光当中。 第160章双蛇印记 “晚晚,戴上这个!” 夏侯宿说着,将一方沾湿的锦帕给她系上,避免浓烟呛到。 “我知道拦不住你,我去救火,你去救人。” “嗯。” 夏侯宿懂她,所以不会阻拦,反而一切安排妥当。 两人默契向外跑去。 李家的人也都出动了。 但其实,现在正是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尽需要休息的时候。 不眠不休地救了人,大家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 凶手选择此刻放火,也就是因为看穿了他们此时疲累。 不过,生命当前,很多谋划都是虚妄。 尽管每个人都狼狈,脸上满是汗水,但依旧咬牙坚持着。 一桶一桶水被泼到大火当中。 加上吴宇他们的强势断火,很快火势就被扑灭。 黎司晚和其他人护着村民,他们也都安然无恙。 一切顺利解决。 黎司晚虚脱的坐在地上,她和其他人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此时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夏侯宿坐在她的身侧,正想开口,但眸色猛然一沉。 “你果然又现身了!” 话语说出的同时,夏侯宿身影一闪,朝着一侧飞身而去。 与此同时,远处一道黑影闪过,朝着深林飞窜。 应就是那放火之人。 吴宇有夏侯宿的命令在身,守在黎司晚的身侧保护。 片刻的沉寂之后,一道身影从远处倒飞了回来。 一看便知是被人拦截踹回来的。 吴宇正要出手,秀儿的速度却更快。 但凶手明显也不是普通人,感受到了秀儿的袭击,侧身躲过之后,转身间甩出几枚暗器。 暗器精准向着秀儿致命穴位刺去。 只可惜,他也低估了秀儿的能力。 几乎是暗器出手的瞬间,秀儿率先利用劲风将暗器抵挡。 然后一脚狠狠踹在了那人的腹部。 隐藏在斗篷下的男人发出难以抑制的闷哼声。 随后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轰然落地。 秀儿的力道用了十成。 以至于那人在落地的瞬间,四周溅起飞扬的尘土,将之吞没。 沙尘褪去,地面居然硬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坑。 “这……” 李山岁亲眼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看来那位少侠当初敲晕我的力道,也算是给我面子了……” 他感慨的说着,又率先起身向前面加快速度追去。 若是抓到放火之人,这村子的情况估计就可以问清楚了。 黎司晚默默对秀儿竖起大拇指,又跟在李山岁身后起身。 那人躺在坑中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不能是死不瞑目吧?” 李山岁说着又敏锐注意到他微弱的呼吸。 “还好,没死就行。” 黎司晚正打算质问他,原本丝毫没有动作的男子却忽然抬手。 夏侯宿几乎是瞬间就将黎司晚护在身后。 “不好!” 黎司晚却像是意识到什么,想要阻拦。 “他要自尽!!” 李山岁也明白了黎司晚的意思,但动作终究慢了半拍。 那人阴翳的双眸最后紧紧盯着黎司晚,动作干脆利落的用随身匕首抹了脖子。 夏侯宿的手刚握住那人的手腕,鲜血便喷涌而出。 黎司晚担心那人体内鲜血有毒,反应迅速的将夏侯宿拉开。 这才没让他的肌肤沾染到鲜血。 果然,那人身上流淌出的血液都是乌黑的。 鲜血顺着脖颈处不断流淌,他转瞬间就没了生息。 李山岁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线索就这么断了……” “先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吧,若是可以证明什么,或许还有调查的可能性。” 黎司晚话音刚落。 吴宇就率先将那人身上的斗篷拆掉。 “当心,别沾染到那人的鲜血。” 吴宇动作干脆利落,并且丝毫没有拖后腿。 “看这里。” 吴宇拉开那人衣衫,露出了肩侧处的一抹纹身。 双蛇印记。 两条黑蛇紧紧交缠,看起来便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斗篷下那人的肩膀处正要两条紧紧交缠的双蛇印记。 “这便是线索了。” “但没有听过有什么门派是以双蛇为印记的。” “或许,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暗派组织。” 夏侯宿说完,又看向吴宇。 “去查查看。” “是。” 现在事已成定局,人虽然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其他的线索也没有,只有调查双蛇印记了。 但好在村民们大多数都保住了性命。 “咱们先回去看看村民们情况如何,火势之后,又都得好好收拾收拾了。” “这下好了,今夜又没得睡了!” 众人开始分头行动,各自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直忙碌到半夜,才算是勉强妥善。 黎司晚忙得晕头转向,李山岁担心的看向她。 “晚丫头,你们还是先去休息吧,这次要不是有你,我们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你实在是辛苦了。” 黎司晚本想守着,等等看会不会有村民醒过来。 而且她现在很想知道关于那个黑衣人的身份。 到底是什么人,可以心狠手辣到用这么多人的性命做实验。 简直可恨! “晚晚……” 黎司晚握紧拳头的手被温暖的握住。 几乎是瞬间,她心底升腾的怒意被逐渐消化。 黎司晚回过神来,逐渐回复如常的神色。 “晚晚,你太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待你歇息好了,也才能更好的医治他们不是吗?” 夏侯宿敏锐察觉出了黎司晚的不对劲,于是关心轻声安抚。 黎司晚深深抿唇,还想说些什么。 “听话。” 夏侯宿说着,伸手摸了摸黎司晚的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理解你的怒火,我也生气,但我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有很大的阴谋,还需要谨慎行事……” 他低沉的声音给人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黎司晚就这样安静靠在夏侯宿的肩上,听着他的分析。 “晚晚,如果我们这次惹上了麻烦怎么办?” 他语调轻松,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多可怕。 黎司晚闻言眸光微敛,嘴角带着几分淡淡的笑。 “那正好,可以帮这些村民报仇了。” “你不怕?” 夏侯宿垂眸看向黎司晚,声音依旧温柔。 “怕什么!我现在可是有三大护卫!” 黎司晚骄傲的扬起小脸,眉宇间满是自信和坚定。 夏侯宿无奈轻笑,像是承诺一般开口。 “当然。” 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好她。 “所以,歇息吧,现在就去。” 夏侯宿话音一落,不给黎司晚反驳的机会,直接俯身,将黎司晚揽腰抱起。 第160章双蛇印记 “晚晚,戴上这个!” 夏侯宿说着,将一方沾湿的锦帕给她系上,避免浓烟呛到。 “我知道拦不住你,我去救火,你去救人。” “嗯。” 夏侯宿懂她,所以不会阻拦,反而一切安排妥当。 两人默契向外跑去。 李家的人也都出动了。 但其实,现在正是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尽需要休息的时候。 不眠不休地救了人,大家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 凶手选择此刻放火,也就是因为看穿了他们此时疲累。 不过,生命当前,很多谋划都是虚妄。 尽管每个人都狼狈,脸上满是汗水,但依旧咬牙坚持着。 一桶一桶水被泼到大火当中。 加上吴宇他们的强势断火,很快火势就被扑灭。 黎司晚和其他人护着村民,他们也都安然无恙。 一切顺利解决。 黎司晚虚脱的坐在地上,她和其他人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此时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夏侯宿坐在她的身侧,正想开口,但眸色猛然一沉。 “你果然又现身了!” 话语说出的同时,夏侯宿身影一闪,朝着一侧飞身而去。 与此同时,远处一道黑影闪过,朝着深林飞窜。 应就是那放火之人。 吴宇有夏侯宿的命令在身,守在黎司晚的身侧保护。 片刻的沉寂之后,一道身影从远处倒飞了回来。 一看便知是被人拦截踹回来的。 吴宇正要出手,秀儿的速度却更快。 但凶手明显也不是普通人,感受到了秀儿的袭击,侧身躲过之后,转身间甩出几枚暗器。 暗器精准向着秀儿致命穴位刺去。 只可惜,他也低估了秀儿的能力。 几乎是暗器出手的瞬间,秀儿率先利用劲风将暗器抵挡。 然后一脚狠狠踹在了那人的腹部。 隐藏在斗篷下的男人发出难以抑制的闷哼声。 随后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轰然落地。 秀儿的力道用了十成。 以至于那人在落地的瞬间,四周溅起飞扬的尘土,将之吞没。 沙尘褪去,地面居然硬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坑。 “这……” 李山岁亲眼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看来那位少侠当初敲晕我的力道,也算是给我面子了……” 他感慨的说着,又率先起身向前面加快速度追去。 若是抓到放火之人,这村子的情况估计就可以问清楚了。 黎司晚默默对秀儿竖起大拇指,又跟在李山岁身后起身。 那人躺在坑中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不能是死不瞑目吧?” 李山岁说着又敏锐注意到他微弱的呼吸。 “还好,没死就行。” 黎司晚正打算质问他,原本丝毫没有动作的男子却忽然抬手。 夏侯宿几乎是瞬间就将黎司晚护在身后。 “不好!” 黎司晚却像是意识到什么,想要阻拦。 “他要自尽!!” 李山岁也明白了黎司晚的意思,但动作终究慢了半拍。 那人阴翳的双眸最后紧紧盯着黎司晚,动作干脆利落的用随身匕首抹了脖子。 夏侯宿的手刚握住那人的手腕,鲜血便喷涌而出。 黎司晚担心那人体内鲜血有毒,反应迅速的将夏侯宿拉开。 这才没让他的肌肤沾染到鲜血。 果然,那人身上流淌出的血液都是乌黑的。 鲜血顺着脖颈处不断流淌,他转瞬间就没了生息。 李山岁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线索就这么断了……” “先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吧,若是可以证明什么,或许还有调查的可能性。” 黎司晚话音刚落。 吴宇就率先将那人身上的斗篷拆掉。 “当心,别沾染到那人的鲜血。” 吴宇动作干脆利落,并且丝毫没有拖后腿。 “看这里。” 吴宇拉开那人衣衫,露出了肩侧处的一抹纹身。 双蛇印记。 两条黑蛇紧紧交缠,看起来便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斗篷下那人的肩膀处正要两条紧紧交缠的双蛇印记。 “这便是线索了。” “但没有听过有什么门派是以双蛇为印记的。” “或许,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暗派组织。” 夏侯宿说完,又看向吴宇。 “去查查看。” “是。” 现在事已成定局,人虽然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其他的线索也没有,只有调查双蛇印记了。 但好在村民们大多数都保住了性命。 “咱们先回去看看村民们情况如何,火势之后,又都得好好收拾收拾了。” “这下好了,今夜又没得睡了!” 众人开始分头行动,各自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直忙碌到半夜,才算是勉强妥善。 黎司晚忙得晕头转向,李山岁担心的看向她。 “晚丫头,你们还是先去休息吧,这次要不是有你,我们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你实在是辛苦了。” 黎司晚本想守着,等等看会不会有村民醒过来。 而且她现在很想知道关于那个黑衣人的身份。 到底是什么人,可以心狠手辣到用这么多人的性命做实验。 简直可恨! “晚晚……” 黎司晚握紧拳头的手被温暖的握住。 几乎是瞬间,她心底升腾的怒意被逐渐消化。 黎司晚回过神来,逐渐回复如常的神色。 “晚晚,你太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待你歇息好了,也才能更好的医治他们不是吗?” 夏侯宿敏锐察觉出了黎司晚的不对劲,于是关心轻声安抚。 黎司晚深深抿唇,还想说些什么。 “听话。” 夏侯宿说着,伸手摸了摸黎司晚的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理解你的怒火,我也生气,但我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有很大的阴谋,还需要谨慎行事……” 他低沉的声音给人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黎司晚就这样安静靠在夏侯宿的肩上,听着他的分析。 “晚晚,如果我们这次惹上了麻烦怎么办?” 他语调轻松,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多可怕。 黎司晚闻言眸光微敛,嘴角带着几分淡淡的笑。 “那正好,可以帮这些村民报仇了。” “你不怕?” 夏侯宿垂眸看向黎司晚,声音依旧温柔。 “怕什么!我现在可是有三大护卫!” 黎司晚骄傲的扬起小脸,眉宇间满是自信和坚定。 夏侯宿无奈轻笑,像是承诺一般开口。 “当然。” 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好她。 “所以,歇息吧,现在就去。” 夏侯宿话音一落,不给黎司晚反驳的机会,直接俯身,将黎司晚揽腰抱起。 第161章他的晚晚有自我,且善良 径直走到一侧收拾出来的房间里,将她放到了木板搭成的床榻上。 那上面还铺着夏侯宿的行装,软软的。 “安心睡一会儿,我就在门外。” “嗯。” 见黎司晚答应,夏侯宿这才走到门外,坐在了火堆旁。 看着夏侯宿的背影,黎司晚唇角轻勾,心底莫名安定下来。 不知不觉,真就睡了过去。 但这一觉,终归睡得并不安稳。 不过片刻的功夫,又猛然惊醒。 她下意识从床上坐起身,还没等反应过来,夏侯宿的身影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晚晚?没事吧?” 夏侯宿关心询问,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黎司晚闻声回过神来,又捏了捏眉心。 “心里总是不安宁,莫名其妙忽然醒了,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我倒是不知道,晚晚什么时候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夏侯宿俯身将水放在她的手中,轻声调侃缓和气氛。 黎司晚喝了口水,觉得好多了,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话。 “你说的,什么未卜先知?” “刚刚有村民醒了,李前辈来找你,他刚走,你也醒了,这不算未卜先知吗?” “醒了?我去看看。” 黎司晚赶紧起身,夏侯宿顺手将披风给她披上,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那率先醒了的村民正神色惶恐无助地坐在角落。 他忍不住蜷缩着身子,浑身轻颤,似乎很是害怕。 毕竟,这里的昏暗对他来说过于熟悉可怕。 那些不见天日的痛苦日夜,他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李山岁正蹲在村民的面前,他原本是想问些什么的。 但是看到村民如此反应,同情可怜之余,也忍不住生气,脸色看着有些阴沉。 村民见此就更害怕了。 黎司晚先去盛了一碗粥,转身来到村民身前。 “饿了吧?吃点东西吧,你受苦了。”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又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村民在听到黎司晚的话后,红着眼眶害怕地小心翼翼抬眸。 他似乎是真的饿极了,所以就算是害怕,但还是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接粥。 黎司晚将粥递过去后,这才蹲在村民面前。 她看着村民身上的伤痕,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 尽可能用平稳的语气开口询问。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是什么人伤害了你们?” 村民狼吞虎咽地喝着粥,在听到黎司晚的话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十分惧怕的事情。 他惶恐地摇着头,又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手中的碗摔落在地,破碎的声音打破空气中的宁静。 黎司晚却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一下一下耐心的让他冷静下来。 “没事的,我们在这里,就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们,是我们救了你。” 村民逐渐冷静下来,身子也不再颤抖。 在黎司晚的耐心下,他抬起头这才开了口。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哽咽又沙哑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神一颤。 村民仔细回忆着当初发生的一切,又再次解释。 “有一天,一群黑衣人忽然闯进了我们的村子,他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就只是一包粉末而已,我看着周围的人都没了意识,然后就跟着也晕倒了。” “再次醒过来,我们就都被关在了笼子里,没办法可以逃脱。” 他认真地回想着,浑身开始冒冷汗,似乎再次陷入到了那些无尽可怖的日子当中。 “我们每天都会被折磨,他不知道逼着我们喝了什么,我浑身都好疼,还有那种银针,我亲眼看着他杀了我的朋友,各种折磨,我都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 “然后呢?”李山岁强忍着怒意,轻声询问。 “然后……” 长久的沉默后,村民迷茫地微微摇头。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过来就见到了你们。” 黎司晚若有所思地深深蹙眉。 “看来,你们当时都是没有意识的,他们之后就想灭口,把你们都丢进了深坑,却阴差阳错,被李前辈救了,可是...” 黎司晚想知道的是,他们所做的实验,到底成功了没。 是因为成功丢弃了试验品,还是因为失败灭口。 若是前者,那恐怕后续还有许多祸端。 毕竟阴谋已经开始了。 还有,那些人的身份和最终的目的。 村民们陆续醒来,黎司晚一一询问,但得到的回答基本一样,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事情也就暂时耽搁了下来。 眼看着村民们逐渐苏醒,黎司晚和夏侯宿他们商量一番后,还是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见村民们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各自分发了盘缠和干粮。 并由夏侯宿安排,准备离开村子。 黎司晚看出了村民们的不舍。 毕竟是祖祖辈辈住着的地方,忽然要离开换做是自己也舍不得。 但为今之计,只有这么做了。 否则性命都难以保全。 “晚姑娘,你们要去什么地方?会有危险吗?” 一旁的李大娘关心地开了口。 她看得出来,黎司晚帮了大家很多,一个小姑娘不怕苦不怕累地一直帮忙。 村民们很是感动。 黎司晚回过神,又对着大娘露出安抚的笑。 “我们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去哪路上都难免遇到危险,大家也是一样,所以最好不要一个人走,几个人一起,也可以以防万一了,大家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黑夜过去,终将会迎来黎明。 众人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 正好赶上了日出。 金色的光芒将整个村子照亮,仿佛瞬间拂去了所有的阴霾。 黎司晚瞬间觉得眼前一亮,压抑许久的心情也得到了舒缓。 村民们一一和黎司晚等人告别。 她就站在村口看着一个个村民离开。 “阿宿,吴宇呢?” 黎司晚在人群中寻了一圈,也没见到吴宇的踪迹。 按理说,就算是寻双头蛇的印记,也应该回来了。 “刚刚我让他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别的村落受害,李前辈那边的人也跟着一起去了,晚晚,你脸色不太好,歇一会儿吧。” 夏侯宿满是心疼。 黎司晚却微微耸肩,十分淡然地笑了。 “没关系,我感觉这样挺有成就感的,阿宿,我们这次救了好多人!” “我知道,这便是你想走的路,都是光亮,而我,也会一直陪你走下去。” 夏侯宿眼底坚定且温柔,这样强大的力量,让黎司晚心底动容。 他一如既往地支持黎司晚,因为他知道,这是她自己想走的路。 他的晚晚,有自我,且很善良。 村民们陆续离开,一直到了下午,整个村子已经空了。 黎司晚才见到了从村外回来的李山岁。 “晚丫头,我紧赶慢赶就怕你们走了,还好还没走!” 李山岁笑着靠近黎司晚,又认真开口询问。 “现在村子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去李家坐坐?这次要不是你们,我们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你好歹也给我个面子吧?” 身后李家人还在期待的等着结果。 李山岁背对着李家人,对黎司晚眨了眨眼,希望她可以配合。 毕竟他对黎司晚的医术,可是还想好好探讨探讨。 黎司晚忍不住轻笑,又抬眸看向夏侯宿。 “阿宿,你觉得呢?” “晚晚定就好,毕竟,妇唱夫随嘛!” 第161章他的晚晚有自我,且善良 径直走到一侧收拾出来的房间里,将她放到了木板搭成的床榻上。 那上面还铺着夏侯宿的行装,软软的。 “安心睡一会儿,我就在门外。” “嗯。” 见黎司晚答应,夏侯宿这才走到门外,坐在了火堆旁。 看着夏侯宿的背影,黎司晚唇角轻勾,心底莫名安定下来。 不知不觉,真就睡了过去。 但这一觉,终归睡得并不安稳。 不过片刻的功夫,又猛然惊醒。 她下意识从床上坐起身,还没等反应过来,夏侯宿的身影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晚晚?没事吧?” 夏侯宿关心询问,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黎司晚闻声回过神来,又捏了捏眉心。 “心里总是不安宁,莫名其妙忽然醒了,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我倒是不知道,晚晚什么时候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夏侯宿俯身将水放在她的手中,轻声调侃缓和气氛。 黎司晚喝了口水,觉得好多了,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话。 “你说的,什么未卜先知?” “刚刚有村民醒了,李前辈来找你,他刚走,你也醒了,这不算未卜先知吗?” “醒了?我去看看。” 黎司晚赶紧起身,夏侯宿顺手将披风给她披上,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那率先醒了的村民正神色惶恐无助地坐在角落。 他忍不住蜷缩着身子,浑身轻颤,似乎很是害怕。 毕竟,这里的昏暗对他来说过于熟悉可怕。 那些不见天日的痛苦日夜,他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李山岁正蹲在村民的面前,他原本是想问些什么的。 但是看到村民如此反应,同情可怜之余,也忍不住生气,脸色看着有些阴沉。 村民见此就更害怕了。 黎司晚先去盛了一碗粥,转身来到村民身前。 “饿了吧?吃点东西吧,你受苦了。”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又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村民在听到黎司晚的话后,红着眼眶害怕地小心翼翼抬眸。 他似乎是真的饿极了,所以就算是害怕,但还是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接粥。 黎司晚将粥递过去后,这才蹲在村民面前。 她看着村民身上的伤痕,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 尽可能用平稳的语气开口询问。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是什么人伤害了你们?” 村民狼吞虎咽地喝着粥,在听到黎司晚的话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十分惧怕的事情。 他惶恐地摇着头,又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手中的碗摔落在地,破碎的声音打破空气中的宁静。 黎司晚却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一下一下耐心的让他冷静下来。 “没事的,我们在这里,就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们,是我们救了你。” 村民逐渐冷静下来,身子也不再颤抖。 在黎司晚的耐心下,他抬起头这才开了口。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哽咽又沙哑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神一颤。 村民仔细回忆着当初发生的一切,又再次解释。 “有一天,一群黑衣人忽然闯进了我们的村子,他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就只是一包粉末而已,我看着周围的人都没了意识,然后就跟着也晕倒了。” “再次醒过来,我们就都被关在了笼子里,没办法可以逃脱。” 他认真地回想着,浑身开始冒冷汗,似乎再次陷入到了那些无尽可怖的日子当中。 “我们每天都会被折磨,他不知道逼着我们喝了什么,我浑身都好疼,还有那种银针,我亲眼看着他杀了我的朋友,各种折磨,我都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 “然后呢?”李山岁强忍着怒意,轻声询问。 “然后……” 长久的沉默后,村民迷茫地微微摇头。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过来就见到了你们。” 黎司晚若有所思地深深蹙眉。 “看来,你们当时都是没有意识的,他们之后就想灭口,把你们都丢进了深坑,却阴差阳错,被李前辈救了,可是...” 黎司晚想知道的是,他们所做的实验,到底成功了没。 是因为成功丢弃了试验品,还是因为失败灭口。 若是前者,那恐怕后续还有许多祸端。 毕竟阴谋已经开始了。 还有,那些人的身份和最终的目的。 村民们陆续醒来,黎司晚一一询问,但得到的回答基本一样,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事情也就暂时耽搁了下来。 眼看着村民们逐渐苏醒,黎司晚和夏侯宿他们商量一番后,还是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见村民们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各自分发了盘缠和干粮。 并由夏侯宿安排,准备离开村子。 黎司晚看出了村民们的不舍。 毕竟是祖祖辈辈住着的地方,忽然要离开换做是自己也舍不得。 但为今之计,只有这么做了。 否则性命都难以保全。 “晚姑娘,你们要去什么地方?会有危险吗?” 一旁的李大娘关心地开了口。 她看得出来,黎司晚帮了大家很多,一个小姑娘不怕苦不怕累地一直帮忙。 村民们很是感动。 黎司晚回过神,又对着大娘露出安抚的笑。 “我们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去哪路上都难免遇到危险,大家也是一样,所以最好不要一个人走,几个人一起,也可以以防万一了,大家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黑夜过去,终将会迎来黎明。 众人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 正好赶上了日出。 金色的光芒将整个村子照亮,仿佛瞬间拂去了所有的阴霾。 黎司晚瞬间觉得眼前一亮,压抑许久的心情也得到了舒缓。 村民们一一和黎司晚等人告别。 她就站在村口看着一个个村民离开。 “阿宿,吴宇呢?” 黎司晚在人群中寻了一圈,也没见到吴宇的踪迹。 按理说,就算是寻双头蛇的印记,也应该回来了。 “刚刚我让他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别的村落受害,李前辈那边的人也跟着一起去了,晚晚,你脸色不太好,歇一会儿吧。” 夏侯宿满是心疼。 黎司晚却微微耸肩,十分淡然地笑了。 “没关系,我感觉这样挺有成就感的,阿宿,我们这次救了好多人!” “我知道,这便是你想走的路,都是光亮,而我,也会一直陪你走下去。” 夏侯宿眼底坚定且温柔,这样强大的力量,让黎司晚心底动容。 他一如既往地支持黎司晚,因为他知道,这是她自己想走的路。 他的晚晚,有自我,且很善良。 村民们陆续离开,一直到了下午,整个村子已经空了。 黎司晚才见到了从村外回来的李山岁。 “晚丫头,我紧赶慢赶就怕你们走了,还好还没走!” 李山岁笑着靠近黎司晚,又认真开口询问。 “现在村子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去李家坐坐?这次要不是你们,我们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你好歹也给我个面子吧?” 身后李家人还在期待的等着结果。 李山岁背对着李家人,对黎司晚眨了眨眼,希望她可以配合。 毕竟他对黎司晚的医术,可是还想好好探讨探讨。 黎司晚忍不住轻笑,又抬眸看向夏侯宿。 “阿宿,你觉得呢?” “晚晚定就好,毕竟,妇唱夫随嘛!” 第162章掉马了 闻言黎司晚脸颊微热。 李山岁看着面前的小两口,脸上的笑容逐渐有些勉强。 “行了,我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也没个夫人,你俩收敛点。” 说话间,李山岁又掩唇咳了咳。 不等黎司晚再开口,他就转身对其他还在等结果的人招了招手。 “去准备吧,咱们收拾好就走。” “那晚姑娘和宿公子……” 李清源犹豫地试探询问,然后就被李山岁给了一个暴栗。 “人家没拒绝,就是答应了呗,你这小子,脑子转得这么慢以后怎么娶媳妇?你看看宿小子,年纪轻轻就有了能力这么强的夫人,你也学学!” 李清源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又对着黎司晚的方向露出了抱歉的笑意,随后转身急急忙忙离开去准备东西。 黎司晚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下意识抬眸对上夏侯宿含笑的目光。 她突然觉得,在这有些微凉的冷风中,阳光格外的温暖。 心底也渐渐浮动着期许。 或许,是有机会的。 不仅仅做朋友。 东西不是很多,很快就都收拾好。 黎司晚也上了马车,夏侯宿陪在她的身边。 李山岁坐在两人对面,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家里有多好。 “晚丫头,你医术不错,正好我们家有一个很大的种植草药的后山,基本上就连京都那边的药材也是我们这提供的。” “你要是喜欢就研究医术的话,我们还有藏书阁,有很多医书,疑难杂症都可以学,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夏侯宿越听越不对劲,不由得蹙眉询问。 “李前辈,我怎么听着你的意思,不像是邀请我们去做客,更像是,要把晚晚卖了?” 黎司晚忍不住轻笑出声,又提醒一般地轻轻拍了拍夏侯宿的手背。 李山岁被戳穿想法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哎呀,我年纪大了,实在是看到晚丫头这样的医学奇才不舍得放手,我想着要是留她一年半载,我也好将我这些医术尽数交给她,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李前辈,李家的少主不应该才是接手医术的人吗?怎么……” 黎司晚有些疑惑,忍不住好奇开口。 “那个小子脑袋愚笨,医书上的东西,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点不懂得变通,这样的人过于执拗,喜欢精益求精,但对学医的人来说是最忌讳的!” 李山岁顺了顺自己的胡须,又感慨的深深叹了口气。 “若是遇到中毒的人和医术上教的不一样,难道他还能在我百年之后把我刨出来,然后问我该怎么办?” “我看李少主年轻,兴许过几年就好了。” 黎司晚明白李山岁的意思。 过于纠结医书上的东西,只会成为束缚。 但这一困境,只能李清源自己冲破,别人帮不了忙。 马车一路行驶平稳。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时,马车已经进了城,停在了李家的门口。 李山岁下了马车,黎司晚和夏侯宿跟在他的身后。 “晚丫头,这就到家了,今天确实有些晚了,咱们吃点东西后,你们就早点洗漱休息,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如何?”” 黎司晚也确实觉得腰酸背痛。 再加上前面因为村民的事情没休息好,现在没什么精神。 她懒懒打了个哈欠,应声点头。 “那我们就不和李前辈客气了。” 几个人说话间往院内走去。 门口偌大的李家牌匾彰显出无与伦比的气派和奢华。 黎司晚跟着李山岁一路顺着前院,来到后花园。 不愧是医药世家,后花园的花草都是药材…… 黎司晚看穿后,嘴角笑容更深,忽然觉得李家人还挺可爱的。 夏侯宿看穿她的想法,又俯身低声在黎司晚耳边轻声开口。 “你喜欢的话,以后玩累了,就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定居,到时候买个宅子,这些药材我帮你种。” 黎司晚闻言一怔,她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小细节,都被阿宿看在眼中。 但不得不承认,无时无刻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尽管此时没有任何危险。 但只要阿宿在这,黎司晚就觉得异常安心。 她没回答,但嘴角愈发深的笑容足以证明一切。 李山岁本打算带两人去休息的偏院,结果…… “李前辈?原本还以为这次来采买药材见不到你了呢,没想到居然还真是有缘分!”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吸引去了李山岁的注意。 黎司晚等人也闻声转头,这才注意到有两三个人正急匆匆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为首的男子脸上更是带着满满的惊喜。 男子站在李山岁面前后,俯身恭敬行礼。 “李前辈,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去年我来这边负责京都的采买,不小心被后山的毒蛇咬了,还是你救了我!” 萧羽的声音中带着感激和激动。 身后的两人也忙跟着一起鞠躬。 “李前辈好。” 李山岁此时在晚辈的面前,也恢复了自己仙风道骨的模样。 当然,如果可以忽略他已经完全发灰的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的话。 眼前的画面,倒是有种诡异的和谐。 他微微颔首又顺了顺胡须,这才端着声音开口。 “举手之劳而已,无足挂齿,没想到你居然记了这么久。” 李山岁说着又刻意看了一眼黎司晚。 那眼神好像是在炫耀。 看吧,想当我关门弟子的人这么多,这波你稳赚不亏! 黎司晚看穿李山岁的暗示,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这前辈,倒是挺有意思。 “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萧羽还想说些什么,刚抬眸又有些愣怔地看向黎司晚。 几乎是在对上黎司晚视线的瞬间,萧羽就呆住了,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李山岁顺着萧羽的视线看过去,又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你小子心不诚啊!刚在这感谢我,现在就被小姑娘勾走了?” 夏侯宿也直接挡在了黎司晚的面前,面不改色将锐利目光落在萧羽的身上。 下一刻,萧羽居然直接跪在地上恭敬开口。 “参见宿小侯爷,少夫人!” “小......小侯爷?” 李山岁闻言有些不敢置信的转身将目光落在夏侯宿的身上。 黎司晚被看穿后,对李山岁露出了礼貌又不是尴尬的笑容。 “完了,掉马了。” 第162章掉马了 闻言黎司晚脸颊微热。 李山岁看着面前的小两口,脸上的笑容逐渐有些勉强。 “行了,我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也没个夫人,你俩收敛点。” 说话间,李山岁又掩唇咳了咳。 不等黎司晚再开口,他就转身对其他还在等结果的人招了招手。 “去准备吧,咱们收拾好就走。” “那晚姑娘和宿公子……” 李清源犹豫地试探询问,然后就被李山岁给了一个暴栗。 “人家没拒绝,就是答应了呗,你这小子,脑子转得这么慢以后怎么娶媳妇?你看看宿小子,年纪轻轻就有了能力这么强的夫人,你也学学!” 李清源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又对着黎司晚的方向露出了抱歉的笑意,随后转身急急忙忙离开去准备东西。 黎司晚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下意识抬眸对上夏侯宿含笑的目光。 她突然觉得,在这有些微凉的冷风中,阳光格外的温暖。 心底也渐渐浮动着期许。 或许,是有机会的。 不仅仅做朋友。 东西不是很多,很快就都收拾好。 黎司晚也上了马车,夏侯宿陪在她的身边。 李山岁坐在两人对面,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家里有多好。 “晚丫头,你医术不错,正好我们家有一个很大的种植草药的后山,基本上就连京都那边的药材也是我们这提供的。” “你要是喜欢就研究医术的话,我们还有藏书阁,有很多医书,疑难杂症都可以学,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夏侯宿越听越不对劲,不由得蹙眉询问。 “李前辈,我怎么听着你的意思,不像是邀请我们去做客,更像是,要把晚晚卖了?” 黎司晚忍不住轻笑出声,又提醒一般地轻轻拍了拍夏侯宿的手背。 李山岁被戳穿想法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哎呀,我年纪大了,实在是看到晚丫头这样的医学奇才不舍得放手,我想着要是留她一年半载,我也好将我这些医术尽数交给她,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李前辈,李家的少主不应该才是接手医术的人吗?怎么……” 黎司晚有些疑惑,忍不住好奇开口。 “那个小子脑袋愚笨,医书上的东西,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点不懂得变通,这样的人过于执拗,喜欢精益求精,但对学医的人来说是最忌讳的!” 李山岁顺了顺自己的胡须,又感慨的深深叹了口气。 “若是遇到中毒的人和医术上教的不一样,难道他还能在我百年之后把我刨出来,然后问我该怎么办?” “我看李少主年轻,兴许过几年就好了。” 黎司晚明白李山岁的意思。 过于纠结医书上的东西,只会成为束缚。 但这一困境,只能李清源自己冲破,别人帮不了忙。 马车一路行驶平稳。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时,马车已经进了城,停在了李家的门口。 李山岁下了马车,黎司晚和夏侯宿跟在他的身后。 “晚丫头,这就到家了,今天确实有些晚了,咱们吃点东西后,你们就早点洗漱休息,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如何?”” 黎司晚也确实觉得腰酸背痛。 再加上前面因为村民的事情没休息好,现在没什么精神。 她懒懒打了个哈欠,应声点头。 “那我们就不和李前辈客气了。” 几个人说话间往院内走去。 门口偌大的李家牌匾彰显出无与伦比的气派和奢华。 黎司晚跟着李山岁一路顺着前院,来到后花园。 不愧是医药世家,后花园的花草都是药材…… 黎司晚看穿后,嘴角笑容更深,忽然觉得李家人还挺可爱的。 夏侯宿看穿她的想法,又俯身低声在黎司晚耳边轻声开口。 “你喜欢的话,以后玩累了,就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定居,到时候买个宅子,这些药材我帮你种。” 黎司晚闻言一怔,她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小细节,都被阿宿看在眼中。 但不得不承认,无时无刻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尽管此时没有任何危险。 但只要阿宿在这,黎司晚就觉得异常安心。 她没回答,但嘴角愈发深的笑容足以证明一切。 李山岁本打算带两人去休息的偏院,结果…… “李前辈?原本还以为这次来采买药材见不到你了呢,没想到居然还真是有缘分!”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吸引去了李山岁的注意。 黎司晚等人也闻声转头,这才注意到有两三个人正急匆匆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为首的男子脸上更是带着满满的惊喜。 男子站在李山岁面前后,俯身恭敬行礼。 “李前辈,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去年我来这边负责京都的采买,不小心被后山的毒蛇咬了,还是你救了我!” 萧羽的声音中带着感激和激动。 身后的两人也忙跟着一起鞠躬。 “李前辈好。” 李山岁此时在晚辈的面前,也恢复了自己仙风道骨的模样。 当然,如果可以忽略他已经完全发灰的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的话。 眼前的画面,倒是有种诡异的和谐。 他微微颔首又顺了顺胡须,这才端着声音开口。 “举手之劳而已,无足挂齿,没想到你居然记了这么久。” 李山岁说着又刻意看了一眼黎司晚。 那眼神好像是在炫耀。 看吧,想当我关门弟子的人这么多,这波你稳赚不亏! 黎司晚看穿李山岁的暗示,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这前辈,倒是挺有意思。 “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萧羽还想说些什么,刚抬眸又有些愣怔地看向黎司晚。 几乎是在对上黎司晚视线的瞬间,萧羽就呆住了,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李山岁顺着萧羽的视线看过去,又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你小子心不诚啊!刚在这感谢我,现在就被小姑娘勾走了?” 夏侯宿也直接挡在了黎司晚的面前,面不改色将锐利目光落在萧羽的身上。 下一刻,萧羽居然直接跪在地上恭敬开口。 “参见宿小侯爷,少夫人!” “小......小侯爷?” 李山岁闻言有些不敢置信的转身将目光落在夏侯宿的身上。 黎司晚被看穿后,对李山岁露出了礼貌又不是尴尬的笑容。 “完了,掉马了。” 第163章现在娘也是假的了? 她小声说着又暗戳戳碰了碰夏侯宿的手臂。 “李前辈,实不相瞒,我确实是京都镇远侯府夏侯氏,原本不说身份也是不想因为外界有所束缚,还请李前辈不要生气。” 李山岁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然后又将目光又缓缓转移向黎司晚。 “那,晚丫头,你们真成亲了?” “准确地说,我们只定亲,还未成婚,而且...” 不等黎司晚说出退婚二字,夏侯宿立马打断。 “不久便会成婚。” 黎司晚诧异地看向夏侯宿,一旁的萧羽补充道。 “少夫人是刑部尚书黎大人之女...” 萧羽说到一半,又恍然想起尚书府已经荡然无存,一时有些尴尬。 黎司晚倒是坦然,“叫我黎司晚就好。” “黎大人,可是黎光耀?” 不等李山岁再说什么,几人的身侧忽然响起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 女子满脸的错愕和不理解。 见黎司晚点头,她快步走到黎司晚的面前,又仔细认真询问。 “黎尚书是你父亲,那你母亲是朱氏?” 黎司晚虽然不知道女子忽然问这些的目的。 但也能感受到对方没有恶意,这才开口。 “不,我是已故尚书夫人秦氏之女。” “老三媳妇,你别吓到晚丫头。” 李山岁暗暗对吃惊的女子提醒。 “晚丫头,这位是我三弟的夫人,你们叫她桑娘就行了。” 刚介绍完,桑娘却神色异样地喃喃。 “不对,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什么?” 黎司晚没听清,但心底却是有了疑虑。 “咱们就别站在后院说了,前厅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先吃饭!” 李山岁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只能先带着大家去前厅,有什么话等吃了饭再说。 黎司晚也不好再问。 等几人落座后,桑娘才注意到从外面姗姗来迟的三爷。 “老三,你快来!” 她说话间忙拉住了男子,又看向黎司晚。 “没记错的话,咱们当初去京都游玩,遇到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尚书府人的对吧?” 李山宁闻言有些不理解的蹙眉。 “是啊,你怎么好端端地忽然问起这些事情了?” 黎司晚其实是打算好好吃饭的。 但这两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大。 她最终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尴尬对两人笑了。 “前辈,桑娘,你们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被戳穿的桑娘,有些犹豫地蹙眉。 但她就是直性子,从来藏不住秘密。 现下人就在眼前,如何忍得住。 “哎呀,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晚丫头不是记仇的性格,我看你支支吾吾的,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李山岁在一边已经忍不住好奇了。 桑娘这才开口解释。 “其实也没什么,一开始听说晚姑娘是尚书夫人的女儿,我有些吃惊。” “我母亲怎么了?” 黎司晚刚才早就听出了不对劲。 “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当初我和我夫君去京都游玩,偶然遇到过尚书夫人,原本也是一次意外相识,当时看着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碰巧我们又是医药世家,干脆就给尚书夫人号脉看看情况。” 桑娘说到这又顿了顿,犹豫着接下来的话到底要不要说。 黎司晚却紧张的下意识握紧拳头。 虽然她不是这幅身子的原主人,但总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 夏侯宿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又安抚地握住那泛凉的手。 黎司晚微微舒了口气,这才开口。 “桑娘,不论是什么事情,既然我坐在这,你就不要有什么顾虑了,直接说吧,没关系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桑娘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当时号脉,我们可以确定,尚书夫人因为身体原因,其实……是不能怀有身孕的!” 黎司晚身子一僵,明显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 她实际上,到现在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倒是夏侯宿显得很是镇定,并没有多少意外。 “是当时不孕,还是...” “终身不可有孕!” 一句话,再次给黎司晚压下一块巨石。 等等,她有些懵了。 现在的意思是,之前爹是假的。 现在娘也是假的了? 那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桑娘没再开口,气氛一时陷入了沉寂。 李山岁看着黎司晚神色凝重的模样,还想安抚。 夏侯宿倒是起身,“前辈,晚晚好像有些不太舒服,我先带她回去歇息。” “好好好,我安排人将膳食送到房里去。” “有劳了!” 夏侯宿说着,就扶着黎司晚起身。 两人转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时,黎司晚才听到内里传出的声音。 “你啊你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就这么说出来呢?”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就是这性子嘛!” 黎司晚没有再听,和夏侯宿一起回了后院的厢房。 黎司晚坐下来,夏侯宿担心的看向她。 “还好吗?” “没事!” 黎司晚倒是镇定得很,除了意外惊讶和好奇,没什么其他的情绪。 毕竟,她不过是借别人身体而活的人。 至于原主真实的身世是什么,也没什么太重要的。 但好奇解密,她是喜欢的。 “如果尚书夫人真的没办法有孕,那我就肯定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那我是谁?” “你是晚晚,世间唯一的晚晚。” 夏侯宿轻柔说着,将一杯热茶递到她的手中。 黎司晚抬眸,忽然反应过来。 “你刚刚一点都不惊讶,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了?” “嗯。” 夏侯宿点点头,“之前知道你非黎光耀之女以后,我调查过你的身世,但奇怪的是,尚书夫人从未和任何男子有过情意,既然无有情之人,又何来的女儿?” “这样啊,那就奇怪了,我是怎么到尚书府还成了她的女儿的?” 话音刚落,黎司晚突然想到什么,和夏侯宿一个对视,皆从对方的眼底看见了答案。 “密室!” 两人异口同声。 “一切唯一的可能和串联,就是密室的那位女子。” “没错,堂堂尚书夫人,为何要隐藏一处私宅,私宅之内还有着密室用来藏着一位女子,如今想来,你或许就是原因。” “我不是别人的女儿,是那位女子的。” 黎司晚说着,不由得拿出那枚青玉锁。 难怪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喜欢。 那也不对,她喜欢,又不是原主的感应。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背后的牵扯。 “若我的生母是密室女子,而这青玉锁另外一枚的主人是少国师的故人,那是不是说明,我的父亲,是东萧国人?” “没错,而且,能和少国师成为故友的,恐怕不是普通人。” 啧,身份大变,还是个不简单的! 黎司晚喝了口茶压压惊。 的确有些离谱! 夏侯宿则是认真看向黎司晚。 “晚晚,你想查清身世吗?” 第163章现在娘也是假的了? 她小声说着又暗戳戳碰了碰夏侯宿的手臂。 “李前辈,实不相瞒,我确实是京都镇远侯府夏侯氏,原本不说身份也是不想因为外界有所束缚,还请李前辈不要生气。” 李山岁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然后又将目光又缓缓转移向黎司晚。 “那,晚丫头,你们真成亲了?” “准确地说,我们只定亲,还未成婚,而且...” 不等黎司晚说出退婚二字,夏侯宿立马打断。 “不久便会成婚。” 黎司晚诧异地看向夏侯宿,一旁的萧羽补充道。 “少夫人是刑部尚书黎大人之女...” 萧羽说到一半,又恍然想起尚书府已经荡然无存,一时有些尴尬。 黎司晚倒是坦然,“叫我黎司晚就好。” “黎大人,可是黎光耀?” 不等李山岁再说什么,几人的身侧忽然响起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 女子满脸的错愕和不理解。 见黎司晚点头,她快步走到黎司晚的面前,又仔细认真询问。 “黎尚书是你父亲,那你母亲是朱氏?” 黎司晚虽然不知道女子忽然问这些的目的。 但也能感受到对方没有恶意,这才开口。 “不,我是已故尚书夫人秦氏之女。” “老三媳妇,你别吓到晚丫头。” 李山岁暗暗对吃惊的女子提醒。 “晚丫头,这位是我三弟的夫人,你们叫她桑娘就行了。” 刚介绍完,桑娘却神色异样地喃喃。 “不对,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什么?” 黎司晚没听清,但心底却是有了疑虑。 “咱们就别站在后院说了,前厅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先吃饭!” 李山岁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只能先带着大家去前厅,有什么话等吃了饭再说。 黎司晚也不好再问。 等几人落座后,桑娘才注意到从外面姗姗来迟的三爷。 “老三,你快来!” 她说话间忙拉住了男子,又看向黎司晚。 “没记错的话,咱们当初去京都游玩,遇到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尚书府人的对吧?” 李山宁闻言有些不理解的蹙眉。 “是啊,你怎么好端端地忽然问起这些事情了?” 黎司晚其实是打算好好吃饭的。 但这两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大。 她最终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尴尬对两人笑了。 “前辈,桑娘,你们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被戳穿的桑娘,有些犹豫地蹙眉。 但她就是直性子,从来藏不住秘密。 现下人就在眼前,如何忍得住。 “哎呀,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晚丫头不是记仇的性格,我看你支支吾吾的,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李山岁在一边已经忍不住好奇了。 桑娘这才开口解释。 “其实也没什么,一开始听说晚姑娘是尚书夫人的女儿,我有些吃惊。” “我母亲怎么了?” 黎司晚刚才早就听出了不对劲。 “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当初我和我夫君去京都游玩,偶然遇到过尚书夫人,原本也是一次意外相识,当时看着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碰巧我们又是医药世家,干脆就给尚书夫人号脉看看情况。” 桑娘说到这又顿了顿,犹豫着接下来的话到底要不要说。 黎司晚却紧张的下意识握紧拳头。 虽然她不是这幅身子的原主人,但总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 夏侯宿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又安抚地握住那泛凉的手。 黎司晚微微舒了口气,这才开口。 “桑娘,不论是什么事情,既然我坐在这,你就不要有什么顾虑了,直接说吧,没关系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桑娘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当时号脉,我们可以确定,尚书夫人因为身体原因,其实……是不能怀有身孕的!” 黎司晚身子一僵,明显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 她实际上,到现在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倒是夏侯宿显得很是镇定,并没有多少意外。 “是当时不孕,还是...” “终身不可有孕!” 一句话,再次给黎司晚压下一块巨石。 等等,她有些懵了。 现在的意思是,之前爹是假的。 现在娘也是假的了? 那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桑娘没再开口,气氛一时陷入了沉寂。 李山岁看着黎司晚神色凝重的模样,还想安抚。 夏侯宿倒是起身,“前辈,晚晚好像有些不太舒服,我先带她回去歇息。” “好好好,我安排人将膳食送到房里去。” “有劳了!” 夏侯宿说着,就扶着黎司晚起身。 两人转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时,黎司晚才听到内里传出的声音。 “你啊你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就这么说出来呢?”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就是这性子嘛!” 黎司晚没有再听,和夏侯宿一起回了后院的厢房。 黎司晚坐下来,夏侯宿担心的看向她。 “还好吗?” “没事!” 黎司晚倒是镇定得很,除了意外惊讶和好奇,没什么其他的情绪。 毕竟,她不过是借别人身体而活的人。 至于原主真实的身世是什么,也没什么太重要的。 但好奇解密,她是喜欢的。 “如果尚书夫人真的没办法有孕,那我就肯定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那我是谁?” “你是晚晚,世间唯一的晚晚。” 夏侯宿轻柔说着,将一杯热茶递到她的手中。 黎司晚抬眸,忽然反应过来。 “你刚刚一点都不惊讶,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了?” “嗯。” 夏侯宿点点头,“之前知道你非黎光耀之女以后,我调查过你的身世,但奇怪的是,尚书夫人从未和任何男子有过情意,既然无有情之人,又何来的女儿?” “这样啊,那就奇怪了,我是怎么到尚书府还成了她的女儿的?” 话音刚落,黎司晚突然想到什么,和夏侯宿一个对视,皆从对方的眼底看见了答案。 “密室!” 两人异口同声。 “一切唯一的可能和串联,就是密室的那位女子。” “没错,堂堂尚书夫人,为何要隐藏一处私宅,私宅之内还有着密室用来藏着一位女子,如今想来,你或许就是原因。” “我不是别人的女儿,是那位女子的。” 黎司晚说着,不由得拿出那枚青玉锁。 难怪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喜欢。 那也不对,她喜欢,又不是原主的感应。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背后的牵扯。 “若我的生母是密室女子,而这青玉锁另外一枚的主人是少国师的故人,那是不是说明,我的父亲,是东萧国人?” “没错,而且,能和少国师成为故友的,恐怕不是普通人。” 啧,身份大变,还是个不简单的! 黎司晚喝了口茶压压惊。 的确有些离谱! 夏侯宿则是认真看向黎司晚。 “晚晚,你想查清身世吗?” 第164章她的决定,都是他的守护 感受到对方关切的目光,黎司晚却微微耸肩,面色平静。 “算了,毕竟我也不是她,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老天既然安排我来到这,或许就是为了让我过好自己的生活。” “曾经过往,都烟消云散吧。” 黎司晚顺着窗口看向空中的那轮明月。 它如此耀眼,又照亮着整个大地。 何不追着光亮的地方继续走呢? “好,你决定就行,我都陪着你。” 夏侯宿眉眼温柔,黎司晚心底暖意浓浓。 夏侯宿对她,总是这般尊重的。 黎司晚明白。 而对于夏侯宿来说,黎司晚所有的决定,都是他的守护。 这一路走来,也属实都累了。 加上身世的事情,黎司晚身心俱疲。 用了晚膳之后,便躺在床上,辗转间看着门外夏侯宿的身影,便渐渐睡了过去。 混沌里,黎司晚好似踏过虚空。 恍惚间来到了一处封闭的阁楼门口。 屋内传来了女子的呜咽声。 天依旧是黑着的,黎司晚察觉出了气氛的诡异。 但直觉让她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屋内窗边,女子一袭白衣,凌风而站,回头的瞬间,黎司晚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因为这就是她自己。 不,是这个世界的“黎司晚”。 “黎司晚”双眸含泪,目光落在黎司晚的身上。 “你来了。” 她的声音冷清凄凉,满脸悲苦。 黎司晚微愣,倒也没有惧怕,微微点头。 “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黎司晚”抬手将白净的手掌伸向窗外,脸上满是向往。 “我出不去了……” 是啊,一门之隔,却是生死两间。 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只要黎司晚转身,她就可以拥有无限的自由,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但“黎司晚”,却被困在了阁楼内,无法脱身。 她没办法出来。 “黎司晚”因当初朱湘云乱投药剂,导致身死,这才有了黎司晚的穿越。 也许是因为黎司晚此时占据着这具身体,所以她反而和“黎司晚”有了一种奇异的共情。 即便是在梦中,她依旧感觉到了心疼。 黎司晚深深蹙眉,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又将错愕的目光落在“黎司晚”身上。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其实,你现在这样,也活成了我最初想要的样子,我很羡慕,但是不嫉妒你。” “黎司晚”笑着缓步走向黎司晚,但脚步却停在了门口。 “黎司晚,你不是我,没经历过我在尚书府被折磨的日子,我是恨的。” 黎司晚闻言心神一怔,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刻“黎司晚”就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世间亲情,我未曾尝到,也没机会了,但我却想见一见他们,我的身体给了你,哪怕就当做是为了满足我这一缕残魂的遗愿,也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黎司晚”说着俯身毫不犹豫就要下跪。 黎司晚反应很快,忙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晚风拂过吹起两人的衣衫,黎司晚的手掌穿过她的手臂,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黎司晚”却已经稳稳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我真的,很想见见我的亲生父母,求求你了……” 泪水顺着“黎司晚”的脸颊滑落,黎司晚也不自觉红了眼眶。 最终,她还是心软了。 “好,就当做是我对借用你的身体的报答,我会帮你找到亲生父母,给我点时间。” “黎司晚”惊喜抬眸,泪水打在手背上,她哽咽深深点头。 “谢谢你!” 黎司晚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觉得眼前的“黎司晚”越来越模糊。 再然后,就是周围的景物迅速变化。 黎司晚只觉得一阵很强烈的眩晕。 她猛然睁开眼,整个人直接从床上坐起身,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黎司晚坐在床边,缓了好久才从那个无比真实的梦中回过神来。 她转头去看。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 窗外是鸟儿的鸣叫声,逐渐让人的心情舒缓下来。 黎司晚起身倒了杯冷茶喝下,这才觉得缓解了不少。 但脑海中却始终萦绕着,梦中那“黎司晚”跪下恳求自己的画面。 这是她第一次梦见原主。 黎司晚站在桌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茶杯,眸光暗了暗。 长久的沉默后,她最终无奈叹气。 “罢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既然我答应了你,那就一定会做到,你且等着吧。” 黎司晚也没了继续睡下去的兴致,也没见到夏侯宿,干脆换了身衣服洗漱出门。 昨天来的时候,她就看着后花园很不错,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去逛逛,见识见识那些药材。 黎司晚前脚刚进了后花园,目光却瞥见一个很是眼熟的身影。 “吴宇?” 没错,是消失了有一段时间的吴宇。 没记错的话,上次他去调查双蛇印记后就没再出现了。 吴宇敏锐听到声音后,下意识转身。 又忙来到黎司晚的面前:“少夫人,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睡不着了,没想到,反而遇到你,你刚回来吗?” 黎司晚说着又看了眼吴宇刚刚站着的方向。 她是在下意识寻找夏侯宿的身影。 “小侯爷没在,我也是刚回来,没想到遇到了少夫人。” 吴宇看穿了她的想法,语调调侃地开口解释。 “就你聪明!”黎司晚抿唇低声吐槽。 “行了,你去找你小侯爷吧,我散散步。” 她说完对着吴宇摆摆手,迈开步子打算悠闲遛弯。 “少夫人,这次我回来,带了一个消息,你别乱走,晚点小侯爷会找你的。” 吴宇故意吊人胃口的说着,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消息? “什么消息?哎!” 黎司晚脚步一顿,好奇询问。 等转身的时候,早就没了吴宇的身影。 无语…… 她现在是真觉得吴宇这个名字和他很般配。 分明就是故意的! 黎司晚想着吴宇走之前说的话,心里总是隐隐不放心。 又不知不觉从后花园,走到了夏侯宿休息的院内。 黎司晚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厢房门口。 她眨了眨眼,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 但还没等她转身打算离开。 面前的房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 吴宇站在门口和黎司晚面面相觑。 “少夫人?你这速度还真快,我刚说去找你,你就来了,什么时候偷学的轻功?” “再乱说话,我早晚把你这张嘴缝上!” 第164章她的决定,都是他的守护 感受到对方关切的目光,黎司晚却微微耸肩,面色平静。 “算了,毕竟我也不是她,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老天既然安排我来到这,或许就是为了让我过好自己的生活。” “曾经过往,都烟消云散吧。” 黎司晚顺着窗口看向空中的那轮明月。 它如此耀眼,又照亮着整个大地。 何不追着光亮的地方继续走呢? “好,你决定就行,我都陪着你。” 夏侯宿眉眼温柔,黎司晚心底暖意浓浓。 夏侯宿对她,总是这般尊重的。 黎司晚明白。 而对于夏侯宿来说,黎司晚所有的决定,都是他的守护。 这一路走来,也属实都累了。 加上身世的事情,黎司晚身心俱疲。 用了晚膳之后,便躺在床上,辗转间看着门外夏侯宿的身影,便渐渐睡了过去。 混沌里,黎司晚好似踏过虚空。 恍惚间来到了一处封闭的阁楼门口。 屋内传来了女子的呜咽声。 天依旧是黑着的,黎司晚察觉出了气氛的诡异。 但直觉让她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屋内窗边,女子一袭白衣,凌风而站,回头的瞬间,黎司晚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因为这就是她自己。 不,是这个世界的“黎司晚”。 “黎司晚”双眸含泪,目光落在黎司晚的身上。 “你来了。” 她的声音冷清凄凉,满脸悲苦。 黎司晚微愣,倒也没有惧怕,微微点头。 “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黎司晚”抬手将白净的手掌伸向窗外,脸上满是向往。 “我出不去了……” 是啊,一门之隔,却是生死两间。 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只要黎司晚转身,她就可以拥有无限的自由,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但“黎司晚”,却被困在了阁楼内,无法脱身。 她没办法出来。 “黎司晚”因当初朱湘云乱投药剂,导致身死,这才有了黎司晚的穿越。 也许是因为黎司晚此时占据着这具身体,所以她反而和“黎司晚”有了一种奇异的共情。 即便是在梦中,她依旧感觉到了心疼。 黎司晚深深蹙眉,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又将错愕的目光落在“黎司晚”身上。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其实,你现在这样,也活成了我最初想要的样子,我很羡慕,但是不嫉妒你。” “黎司晚”笑着缓步走向黎司晚,但脚步却停在了门口。 “黎司晚,你不是我,没经历过我在尚书府被折磨的日子,我是恨的。” 黎司晚闻言心神一怔,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刻“黎司晚”就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世间亲情,我未曾尝到,也没机会了,但我却想见一见他们,我的身体给了你,哪怕就当做是为了满足我这一缕残魂的遗愿,也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黎司晚”说着俯身毫不犹豫就要下跪。 黎司晚反应很快,忙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晚风拂过吹起两人的衣衫,黎司晚的手掌穿过她的手臂,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黎司晚”却已经稳稳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我真的,很想见见我的亲生父母,求求你了……” 泪水顺着“黎司晚”的脸颊滑落,黎司晚也不自觉红了眼眶。 最终,她还是心软了。 “好,就当做是我对借用你的身体的报答,我会帮你找到亲生父母,给我点时间。” “黎司晚”惊喜抬眸,泪水打在手背上,她哽咽深深点头。 “谢谢你!” 黎司晚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觉得眼前的“黎司晚”越来越模糊。 再然后,就是周围的景物迅速变化。 黎司晚只觉得一阵很强烈的眩晕。 她猛然睁开眼,整个人直接从床上坐起身,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黎司晚坐在床边,缓了好久才从那个无比真实的梦中回过神来。 她转头去看。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 窗外是鸟儿的鸣叫声,逐渐让人的心情舒缓下来。 黎司晚起身倒了杯冷茶喝下,这才觉得缓解了不少。 但脑海中却始终萦绕着,梦中那“黎司晚”跪下恳求自己的画面。 这是她第一次梦见原主。 黎司晚站在桌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茶杯,眸光暗了暗。 长久的沉默后,她最终无奈叹气。 “罢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既然我答应了你,那就一定会做到,你且等着吧。” 黎司晚也没了继续睡下去的兴致,也没见到夏侯宿,干脆换了身衣服洗漱出门。 昨天来的时候,她就看着后花园很不错,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去逛逛,见识见识那些药材。 黎司晚前脚刚进了后花园,目光却瞥见一个很是眼熟的身影。 “吴宇?” 没错,是消失了有一段时间的吴宇。 没记错的话,上次他去调查双蛇印记后就没再出现了。 吴宇敏锐听到声音后,下意识转身。 又忙来到黎司晚的面前:“少夫人,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睡不着了,没想到,反而遇到你,你刚回来吗?” 黎司晚说着又看了眼吴宇刚刚站着的方向。 她是在下意识寻找夏侯宿的身影。 “小侯爷没在,我也是刚回来,没想到遇到了少夫人。” 吴宇看穿了她的想法,语调调侃地开口解释。 “就你聪明!”黎司晚抿唇低声吐槽。 “行了,你去找你小侯爷吧,我散散步。” 她说完对着吴宇摆摆手,迈开步子打算悠闲遛弯。 “少夫人,这次我回来,带了一个消息,你别乱走,晚点小侯爷会找你的。” 吴宇故意吊人胃口的说着,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消息? “什么消息?哎!” 黎司晚脚步一顿,好奇询问。 等转身的时候,早就没了吴宇的身影。 无语…… 她现在是真觉得吴宇这个名字和他很般配。 分明就是故意的! 黎司晚想着吴宇走之前说的话,心里总是隐隐不放心。 又不知不觉从后花园,走到了夏侯宿休息的院内。 黎司晚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厢房门口。 她眨了眨眼,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 但还没等她转身打算离开。 面前的房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 吴宇站在门口和黎司晚面面相觑。 “少夫人?你这速度还真快,我刚说去找你,你就来了,什么时候偷学的轻功?” “再乱说话,我早晚把你这张嘴缝上!” 第165章阿宿,你陪我去吗? 黎司晚故作生气的瞪了一眼吴宇。 吴宇原本还想再说句什么,但当看到对方手里亮出的银针后,瞬间老实了。 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又讪讪的笑着侧身,给黎司晚让出一条路来。 “少夫人,你请进,我,我给你们倒茶去。” 话音落下,吴宇转身一溜烟直接跑了。 黎司晚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无奈q'x。 “来了。” 还没等她再开口,原本还在一旁看戏的夏侯宿主动伸手拉着她坐在椅子上。 “吴宇跟在你身边时间久了,真是越来越贫嘴。” 黎司晚叹了口气,又将好奇的目光盯紧夏侯宿。 她的话甚至不用问出口,夏侯宿就已经明白了。 “想必,吴宇那个性子,必然是刚才说了什么,你才会忽然过来。” 说话间,夏侯宿将倒好的热茶放在她的面前。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在密室的那把剑,吴宇带回来了消息。” 那把剑? 黎司晚似乎想到什么,眸光沉了沉。 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茶杯,不自觉想到了那个梦…… 密室里的长剑兴许就是和自己的亲生母亲有关。 如果长剑有了下落,是不是代表,距离找到亲生父母又近了一步? “你说说看!” 想到这,黎司晚反而有些小激动,正期待的看着他。 “你不是不想查自己的身世吗?怎么忽然这么好奇了?” 夏侯宿看着她这副模样,又伸手捏了捏黎司晚的小脸,轻声调侃。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忽然改变了注意还不行吗?” 黎司晚扯住他的衣袖,撒娇一般的晃了晃。 这模样谁受得住? 果然,夏侯宿将含笑的眸光落在自己被扯住的衣袖上,又微微点头,语气宠溺。 “好,都告诉你,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什么。” “之前去寻那把剑的来历,但是被人暗中故意阻拦,耽误了不少时间,吴宇今天也是来送消息的。” 黎司晚没说话,安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吴宇说,那把剑查到出自仙岳山,但具体属于谁却并不知道,所以如果晚晚你……” “我们去仙岳山!” 这次不等夏侯宿的话说完,黎司晚就坚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眸光坚定,仿佛已经打定主意。 “阿宿,反正我们这一路也没有目的,去哪都是好风景,不如就去仙岳山,我……” 黎司晚微不可见的蹙眉,又想到了梦中女子对自己的祈求。 她微微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深。 “我睡了一觉,忽然觉得,还是有必要查清楚身世的,就算是对借用这副身躯的报答。” 黎司晚说罢,眼底浮现丝丝期待的亮光。 “阿宿,你...陪我去吗?” 在听到黎司晚的询问后,夏侯宿毫不犹豫点头应声。 “当然,你去哪我便去哪儿。而且我可担心你这张小脸,再把别人拐回来,到时候我还需要跟别人,两夫侍一妻?” 夏侯宿调侃的说着,又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说什么呢!” 黎司晚意识到不对,娇嗔的拍了他的手背,耳根却不自觉的红了。 夏侯宿单手撑在黎司晚身侧的桌角,缓缓俯身靠近。 忽然拉进的距离让黎司晚有些措不及防,甚至是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 “晚晚,所以你……” 他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 但不等夏侯宿的话说完,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宿小子,你在不在?我刚才去看晚丫头,她不在房间,是不是跑你这来了?” 门外响起了李山岁询问的声音。 夏侯宿被打断,身子微僵。 黎司晚也趁着这个空隙,忙从他的怀中找机会钻了出去,又起身去给李前辈开门。 夏侯宿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叹了,嘴角的笑容却丝毫未减。 罢了。 不急于一时。 想到这,他也跟着起身。 黎司晚此时已经打开了房门,在看到李山岁后好奇询问。 “李前辈,是有什么事吗?” 李山岁摸了摸胡子,又故作高深的咳了咳。 “好歹我也是个前辈,你个小丫头就打算让我站门口跟你说了?” 黎司晚刚才被夏侯宿弄得有些心神不宁。 被这么一提醒才回过神来。 她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袋,又忙侧身让开一条路。 “对,李前辈你先进来坐吧。” 李山岁这才笑着迈开步子进了屋内。 关上房门,李山岁那含笑的目光又在两人身上打量。 “你们两个人,真是片刻也分不开,早知道就不给你们安排两间厢房了。” 黎司晚闻言一怔,刚想解释什么。 “不是的前辈,我……” “李前辈,喝茶。” 夏侯宿适当打断黎司晚的话,又将热茶送到李山岁面前。 李山岁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无奈轻笑摇头。 “好了,我今天主要是来找晚丫头的,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东萧国三个月后会举办医术大会。” “晚丫头,你的医术这么好,到时候可一定要参加啊,我老头子要是看不到你,肯定会很失望的。” 很明显李山岁这次最看好的人就是黎司晚。 但他担心黎司晚会拒绝,不等对方开口又忙解释。 “这次是东萧国药元谷薛老前辈组织的,各国的名医都会参加,医学交流,去了也肯定会学到不少的本事,而且药元谷里可是有不少灵丹妙药和医书,绝对不枉此行,晚丫头你觉得呢?这可算是医学盛会了!” 黎司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忽然想到,程昱风也是东萧国的人。 他要找青玉锁的故人,也是东萧国人。 如果想要找寻亲生父母的话,东萧国是一定要去的。 一举两得。 “李前辈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是该去看看。” 李山岁闻言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象征性地喝了口茶。 “所以,你这是答应了?” 黎司晚笑着点点头。 “就因为如此,所以……我不去!” 李山岁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几乎是在听到她话的瞬间就呛到了嗓子眼。 “咳咳咳!你,你说什么?不去?!” 第165章阿宿,你陪我去吗? 黎司晚故作生气的瞪了一眼吴宇。 吴宇原本还想再说句什么,但当看到对方手里亮出的银针后,瞬间老实了。 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又讪讪的笑着侧身,给黎司晚让出一条路来。 “少夫人,你请进,我,我给你们倒茶去。” 话音落下,吴宇转身一溜烟直接跑了。 黎司晚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无奈q'x。 “来了。” 还没等她再开口,原本还在一旁看戏的夏侯宿主动伸手拉着她坐在椅子上。 “吴宇跟在你身边时间久了,真是越来越贫嘴。” 黎司晚叹了口气,又将好奇的目光盯紧夏侯宿。 她的话甚至不用问出口,夏侯宿就已经明白了。 “想必,吴宇那个性子,必然是刚才说了什么,你才会忽然过来。” 说话间,夏侯宿将倒好的热茶放在她的面前。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在密室的那把剑,吴宇带回来了消息。” 那把剑? 黎司晚似乎想到什么,眸光沉了沉。 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茶杯,不自觉想到了那个梦…… 密室里的长剑兴许就是和自己的亲生母亲有关。 如果长剑有了下落,是不是代表,距离找到亲生父母又近了一步? “你说说看!” 想到这,黎司晚反而有些小激动,正期待的看着他。 “你不是不想查自己的身世吗?怎么忽然这么好奇了?” 夏侯宿看着她这副模样,又伸手捏了捏黎司晚的小脸,轻声调侃。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忽然改变了注意还不行吗?” 黎司晚扯住他的衣袖,撒娇一般的晃了晃。 这模样谁受得住? 果然,夏侯宿将含笑的眸光落在自己被扯住的衣袖上,又微微点头,语气宠溺。 “好,都告诉你,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什么。” “之前去寻那把剑的来历,但是被人暗中故意阻拦,耽误了不少时间,吴宇今天也是来送消息的。” 黎司晚没说话,安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吴宇说,那把剑查到出自仙岳山,但具体属于谁却并不知道,所以如果晚晚你……” “我们去仙岳山!” 这次不等夏侯宿的话说完,黎司晚就坚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眸光坚定,仿佛已经打定主意。 “阿宿,反正我们这一路也没有目的,去哪都是好风景,不如就去仙岳山,我……” 黎司晚微不可见的蹙眉,又想到了梦中女子对自己的祈求。 她微微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深。 “我睡了一觉,忽然觉得,还是有必要查清楚身世的,就算是对借用这副身躯的报答。” 黎司晚说罢,眼底浮现丝丝期待的亮光。 “阿宿,你...陪我去吗?” 在听到黎司晚的询问后,夏侯宿毫不犹豫点头应声。 “当然,你去哪我便去哪儿。而且我可担心你这张小脸,再把别人拐回来,到时候我还需要跟别人,两夫侍一妻?” 夏侯宿调侃的说着,又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说什么呢!” 黎司晚意识到不对,娇嗔的拍了他的手背,耳根却不自觉的红了。 夏侯宿单手撑在黎司晚身侧的桌角,缓缓俯身靠近。 忽然拉进的距离让黎司晚有些措不及防,甚至是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 “晚晚,所以你……” 他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 但不等夏侯宿的话说完,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宿小子,你在不在?我刚才去看晚丫头,她不在房间,是不是跑你这来了?” 门外响起了李山岁询问的声音。 夏侯宿被打断,身子微僵。 黎司晚也趁着这个空隙,忙从他的怀中找机会钻了出去,又起身去给李前辈开门。 夏侯宿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叹了,嘴角的笑容却丝毫未减。 罢了。 不急于一时。 想到这,他也跟着起身。 黎司晚此时已经打开了房门,在看到李山岁后好奇询问。 “李前辈,是有什么事吗?” 李山岁摸了摸胡子,又故作高深的咳了咳。 “好歹我也是个前辈,你个小丫头就打算让我站门口跟你说了?” 黎司晚刚才被夏侯宿弄得有些心神不宁。 被这么一提醒才回过神来。 她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袋,又忙侧身让开一条路。 “对,李前辈你先进来坐吧。” 李山岁这才笑着迈开步子进了屋内。 关上房门,李山岁那含笑的目光又在两人身上打量。 “你们两个人,真是片刻也分不开,早知道就不给你们安排两间厢房了。” 黎司晚闻言一怔,刚想解释什么。 “不是的前辈,我……” “李前辈,喝茶。” 夏侯宿适当打断黎司晚的话,又将热茶送到李山岁面前。 李山岁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无奈轻笑摇头。 “好了,我今天主要是来找晚丫头的,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东萧国三个月后会举办医术大会。” “晚丫头,你的医术这么好,到时候可一定要参加啊,我老头子要是看不到你,肯定会很失望的。” 很明显李山岁这次最看好的人就是黎司晚。 但他担心黎司晚会拒绝,不等对方开口又忙解释。 “这次是东萧国药元谷薛老前辈组织的,各国的名医都会参加,医学交流,去了也肯定会学到不少的本事,而且药元谷里可是有不少灵丹妙药和医书,绝对不枉此行,晚丫头你觉得呢?这可算是医学盛会了!” 黎司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忽然想到,程昱风也是东萧国的人。 他要找青玉锁的故人,也是东萧国人。 如果想要找寻亲生父母的话,东萧国是一定要去的。 一举两得。 “李前辈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是该去看看。” 李山岁闻言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象征性地喝了口茶。 “所以,你这是答应了?” 黎司晚笑着点点头。 “就因为如此,所以……我不去!” 李山岁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几乎是在听到她话的瞬间就呛到了嗓子眼。 “咳咳咳!你,你说什么?不去?!” 第166章故友 黎司晚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在看到李前辈确实被吓到后,又伸手自然给他把脉。 “嗯,刚才前辈你进来的时候我听着你说话就有些气短,这段时间确实是累到了,胃胀而且还体虚,来之前是不是还一直打嗝呢?” 李前辈有些不理解的看着黎司晚,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是啊,我刚来的时候用银针才让自己勉强不打嗝了。” “这就对了,刚才吓了你一下,也算是帮你缓解了不少,在我们那边吓人最治疗打嗝了!” “你们那边?” 李前辈狐疑询问,又看向夏侯宿。 “晚丫头说的是你们京都吗?什么时候还有这种办法了,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黎司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忙点头附和。 “对,就是京都,也是我刚发现的,反正现在好行了。” “李前辈你这段时间也好好休息,等过段时间我一定会去东萧国的,你放心!” 李山岁这才算是彻底安心了不少。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留在我们李家,届时一起出发?” “不了,去东萧国之前,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不过李前辈您放心,到时候东萧国,我们定然再见!” 黎司晚的拒绝让李山岁有些不舍。 他还想说什么挽留一下。 “前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东萧国再见也是一样的。” 夏侯宿说话间,又坚定的站在了她的身侧。 李山岁看着两个年轻人,恍惚间仿佛见到了当初意气风发的自己。 他感慨的点点头。 “好啊,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李山岁说话间起身,又拍了拍夏侯宿的肩膀。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他对两人摆摆手,又转身向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李山岁的身影在两人的视线中逐渐模糊,直到逐渐消失。 仿若从没出现一样。 黎司晚却从他的身上,恍惚间看到了自己以后的模样。 她想,以后如果可以和李前辈一样行医济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舍不得了?” 夏侯宿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他自然帮黎司晚整理好身上的斗篷,又关心询问。 黎司晚没转身,只是微微摇头。 “没有,聚散终有时,都是正常的。” 夏侯宿低声轻笑,“是啊,聚散终有时,但我一直在!” 看着夏侯宿眼底的坚定,黎司晚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 时间紧迫,黎司晚紧凑的和李山岁逛了药田,看了医书,第二日一早,便拜别了李前辈一家,就启程前往仙岳山。 一路直行,天色渐暗时,马车停在了一处城门。 黎司晚掀开帘子,看着城门上的大字,“启城?” “今日便宿在这里吧,吴宇,城东温泉山庄。” “是!” 温泉山庄? 黎司晚闻言瞬间眼前一亮来了兴致。 本来一路走来黎司晚也觉得身上些疲乏。 若是可以泡一泡温泉的话,自然是极好的! 转瞬黎司晚又突然想起些什么。 “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说过,这时节,泡温泉是极好的,正好就是这启城。” “嗯,正好我有位故友,也去看看。” “好啊,只是咱们就这么贸然地去了,会不会有所打扰?” “这你就别担心了,他...是位极好的人。” 马车没过多久,就到了温泉山庄。 山庄很大,侧面是一片竹林,看着风景也很不错,令人赏心悦目。 马车停下后,黎司晚也跟着走了下来。 她跟在夏侯宿的身侧,被带着来到山庄的门前。 原本正在门口和护卫交谈的大叔,在看到夏侯宿后忙俯身恭敬行礼。 “见过宿小侯爷!” 参拜过后,又看向黎司晚,“这位,是少夫人吧?” 大叔很懂事,夏侯宿很满意。 “江叔,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还是这么厉害,一眼就认出来了。” “宿小侯爷说笑了,这世间能有几人是小侯爷这般风姿?况且小侯爷身侧从未有过女子,如今这是头一回,我想定然就是少夫人了。” 江叔说着,满脸的笑意,“我们公子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 “泽恩这个时辰应该还没歇息吧?劳烦江叔带路了,我今晚也就来多打扰一下。” 江叔闻言忙摆手,又转身将人带着往里走。 “哎呀,不打扰不打扰,前两天公子还念叨,说好久都没见到小侯爷了,这还真是一念叨就来了,看来啊,以后应该多念念才对!” 几人说着就朝着府中走去,黎司晚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但其实,有些东西,她也不是那么的想要解释。 就像少夫人这件事情。 虽然不知道夏侯宿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少夫人一直挂在嘴边。 但...她隐隐是开心的。 夏侯宿一直将黎司晚带在身侧,和江叔说话的间隙,又像黎司晚介绍。 “柳泽恩是这山庄的主人,我和他当初是在边城认识的,也有许多年了。” 黎司晚淡笑着点点头,路过前厅后,一路就来到了后院内。 原本刚打算用晚膳的柳泽恩在听到脚步声后,还以为是江叔自己。 “江叔,正好晚膳好了,咱们今晚就……” 他说话间转身,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夏侯宿。 柳泽恩一时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柳公子,最近可还安好?” 夏侯宿勾唇浅笑,主动开口,语调慵懒调侃。 柳泽恩这才回过神来,忙来到夏侯宿面前,伸手在他的肩膀处锤了一下。 “当初边城一别,数年未见,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这个朋友忘了呢!” “怎么会?不过是没有时间来,现在正好路过,总不好真的错过你这个朋友,干脆就来打扰你了。” 说着,夏侯宿还将黎司晚拉了过来。 “泽恩,这位是晚晚。” “晚晚?” 夏侯宿很自然的将黎司晚介绍给柳泽恩。 闻言柳泽恩震惊的看向黎司晚,又看向夏侯宿。 在夏侯宿点头之后,柳泽恩惊喜大笑。 “这位就是少夫人了!我说夏侯宿,你能娶到这样的夫人,可真是三生有幸啊!想你当初在边城那糙汉样,哪有机会能配上这般佳人?” “你小子,说什么呢!” 夏侯宿说着,又象征性地去捂黎司晚的耳朵。 “晚晚别听,太恶毒了。” 第166章故友 黎司晚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在看到李前辈确实被吓到后,又伸手自然给他把脉。 “嗯,刚才前辈你进来的时候我听着你说话就有些气短,这段时间确实是累到了,胃胀而且还体虚,来之前是不是还一直打嗝呢?” 李前辈有些不理解的看着黎司晚,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是啊,我刚来的时候用银针才让自己勉强不打嗝了。” “这就对了,刚才吓了你一下,也算是帮你缓解了不少,在我们那边吓人最治疗打嗝了!” “你们那边?” 李前辈狐疑询问,又看向夏侯宿。 “晚丫头说的是你们京都吗?什么时候还有这种办法了,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黎司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忙点头附和。 “对,就是京都,也是我刚发现的,反正现在好行了。” “李前辈你这段时间也好好休息,等过段时间我一定会去东萧国的,你放心!” 李山岁这才算是彻底安心了不少。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留在我们李家,届时一起出发?” “不了,去东萧国之前,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不过李前辈您放心,到时候东萧国,我们定然再见!” 黎司晚的拒绝让李山岁有些不舍。 他还想说什么挽留一下。 “前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东萧国再见也是一样的。” 夏侯宿说话间,又坚定的站在了她的身侧。 李山岁看着两个年轻人,恍惚间仿佛见到了当初意气风发的自己。 他感慨的点点头。 “好啊,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李山岁说话间起身,又拍了拍夏侯宿的肩膀。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他对两人摆摆手,又转身向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李山岁的身影在两人的视线中逐渐模糊,直到逐渐消失。 仿若从没出现一样。 黎司晚却从他的身上,恍惚间看到了自己以后的模样。 她想,以后如果可以和李前辈一样行医济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舍不得了?” 夏侯宿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他自然帮黎司晚整理好身上的斗篷,又关心询问。 黎司晚没转身,只是微微摇头。 “没有,聚散终有时,都是正常的。” 夏侯宿低声轻笑,“是啊,聚散终有时,但我一直在!” 看着夏侯宿眼底的坚定,黎司晚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 时间紧迫,黎司晚紧凑的和李山岁逛了药田,看了医书,第二日一早,便拜别了李前辈一家,就启程前往仙岳山。 一路直行,天色渐暗时,马车停在了一处城门。 黎司晚掀开帘子,看着城门上的大字,“启城?” “今日便宿在这里吧,吴宇,城东温泉山庄。” “是!” 温泉山庄? 黎司晚闻言瞬间眼前一亮来了兴致。 本来一路走来黎司晚也觉得身上些疲乏。 若是可以泡一泡温泉的话,自然是极好的! 转瞬黎司晚又突然想起些什么。 “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说过,这时节,泡温泉是极好的,正好就是这启城。” “嗯,正好我有位故友,也去看看。” “好啊,只是咱们就这么贸然地去了,会不会有所打扰?” “这你就别担心了,他...是位极好的人。” 马车没过多久,就到了温泉山庄。 山庄很大,侧面是一片竹林,看着风景也很不错,令人赏心悦目。 马车停下后,黎司晚也跟着走了下来。 她跟在夏侯宿的身侧,被带着来到山庄的门前。 原本正在门口和护卫交谈的大叔,在看到夏侯宿后忙俯身恭敬行礼。 “见过宿小侯爷!” 参拜过后,又看向黎司晚,“这位,是少夫人吧?” 大叔很懂事,夏侯宿很满意。 “江叔,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还是这么厉害,一眼就认出来了。” “宿小侯爷说笑了,这世间能有几人是小侯爷这般风姿?况且小侯爷身侧从未有过女子,如今这是头一回,我想定然就是少夫人了。” 江叔说着,满脸的笑意,“我们公子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 “泽恩这个时辰应该还没歇息吧?劳烦江叔带路了,我今晚也就来多打扰一下。” 江叔闻言忙摆手,又转身将人带着往里走。 “哎呀,不打扰不打扰,前两天公子还念叨,说好久都没见到小侯爷了,这还真是一念叨就来了,看来啊,以后应该多念念才对!” 几人说着就朝着府中走去,黎司晚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但其实,有些东西,她也不是那么的想要解释。 就像少夫人这件事情。 虽然不知道夏侯宿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少夫人一直挂在嘴边。 但...她隐隐是开心的。 夏侯宿一直将黎司晚带在身侧,和江叔说话的间隙,又像黎司晚介绍。 “柳泽恩是这山庄的主人,我和他当初是在边城认识的,也有许多年了。” 黎司晚淡笑着点点头,路过前厅后,一路就来到了后院内。 原本刚打算用晚膳的柳泽恩在听到脚步声后,还以为是江叔自己。 “江叔,正好晚膳好了,咱们今晚就……” 他说话间转身,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夏侯宿。 柳泽恩一时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柳公子,最近可还安好?” 夏侯宿勾唇浅笑,主动开口,语调慵懒调侃。 柳泽恩这才回过神来,忙来到夏侯宿面前,伸手在他的肩膀处锤了一下。 “当初边城一别,数年未见,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这个朋友忘了呢!” “怎么会?不过是没有时间来,现在正好路过,总不好真的错过你这个朋友,干脆就来打扰你了。” 说着,夏侯宿还将黎司晚拉了过来。 “泽恩,这位是晚晚。” “晚晚?” 夏侯宿很自然的将黎司晚介绍给柳泽恩。 闻言柳泽恩震惊的看向黎司晚,又看向夏侯宿。 在夏侯宿点头之后,柳泽恩惊喜大笑。 “这位就是少夫人了!我说夏侯宿,你能娶到这样的夫人,可真是三生有幸啊!想你当初在边城那糙汉样,哪有机会能配上这般佳人?” “你小子,说什么呢!” 夏侯宿说着,又象征性地去捂黎司晚的耳朵。 “晚晚别听,太恶毒了。” 第167章夏侯宿还很纯情 黎司晚看着两人之间相处和谐,不由得轻笑。 “夫君,是有客人来了吗?” 屋内闻声走出来了为身着素雅白裙的女子,温婉儒雅,落落大方。 她笑着站在柳泽恩的身边,又对两人露出礼貌的笑容。 “夫人,这位是我同你说过的宿小侯爷,这位是他的未婚妻,未来的侯少夫人!” 柳泽恩帮忙介绍,女子也跟着点点头应声。 “宿小侯爷,少夫人安好。” 黎司晚听着,赶紧回礼,“不必多礼,叫我晚晚就好。” 黎司晚都发了话,夏侯宿也紧跟着道,“是啊,不用如此客气,我和泽恩都是朋友,私下不需要有这些身份的拘束。” 夏侯宿说着又将探寻的目光落在柳泽恩的身上。 “不过,一段时间不见,你这是娶妻了?居然连个消息都没告诉我?” 柳泽恩笑着握住女子的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幸福笑容。 “也是前段时间的事,这是我的新婚妻子嫣若,本来是送了消息去边城的,却没想到你回了京都,就这么错过了,我们还想着,这段时日要去京都,正准备去看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那我来的,还真是时候。” “那是自然,好了,咱们也就别站着了,进去聊。” “好。” 柳泽恩说话间将人带进了里间。 夏侯宿和柳泽恩在前聊得欢快,黎司晚和嫣若跟在后面小话家常,也很投机。 嫣若是个骨子里都透着温柔的人,让人一见便会喜欢。 等到了用膳之时,四人这才落座。 嫣若坐在柳泽恩的身边,她倒是没有什么拘谨,温婉大方。 黎司晚看着这一对,心里不由得赞叹两人的合适。 温婉佳人和温润公子,最是般配了。 席间,因为许久未见,大家把酒言欢,热闹欢喜。 夏侯宿说着他和黎司晚的故事,黎司晚听着,那些回忆也好似走马灯一般的在眼前掠过。 带起她内心层层涟漪。 而后又听着柳泽恩和嫣若的故事,只感叹天作之合。 这一顿饭硬生生吃了许久,只等夜色深了,嫣若才黎司晚向后院走去。 “晚姑娘,睡前泡一泡温泉,可舒缓疲惫,得以安睡好梦。” 黎司晚和嫣若相处,总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何况一路走来,她也确实觉得有些疲乏,也就没推辞,跟着一起来到泡温泉的地方。 “这左边是男子泡温泉的地方,晚姑娘跟我来右边。” 面前的竹门被推开,黎司晚看着还在冒着白雾的泉水,只觉得浑身舒爽。 “晚姑娘,就在此泡一泡,小侯爷就在隔壁不远,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去叫外面的人就行,都是女子,你可以放心。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家那位喝的有点多,我去看看他,你在这边休息,晚点出来了有人带你去雅间。” “多谢嫣若姑娘。” 嫣若离开后,黎司晚褪去身上的衣裳,只穿了一层早就被准备好的薄纱里衣。 她缓步进了泉水中,黎司晚一点点感受着温暖的泉水将自己包裹,忍不住感慨地舒了口气。 确实很舒服,有种浑身都在被人轻轻按摩的感觉。 黎司晚靠在一旁,舒适地闭目养神。 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确实也很少有这种可以放松休息的时候。 此时夜已深了,山庄外的竹林中时不时传来虫鸣声。 晚风拂过吹起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音,宛若催眠的隐约。 黎司晚迷迷糊糊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她靠在一边的石壁上,已经快睡着了。 如此安静的时刻,她也能得到彻底的放松。 而另一边,夏侯宿一时高兴,也的确多喝了些,此刻跟着柳泽恩前往温泉池。 “你先进去,我有事忘了交代嫣若了,我先去一趟。” 柳泽恩将人带着来到门口处,又摆摆手转身打算去找嫣若。 “你就进那边的门就行,那边是男子泡温泉的地方。” 天色昏暗,柳泽恩喝得迷糊,也没看清自己指着的方向。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就转身走了。 相比晕头转向的柳泽恩,夏侯宿还稍微好一些。 虽然觉得头晕,但至少还没到脚步踉跄的地步。 他看着柳泽恩的背影,无奈叹气,又转身推开了面前的竹门。 黎司晚在听到竹门被推开后,还以为是嫣若来了。 “你来了?正好我一个人无聊,不如你陪我一起吧,咱们也说说话?” 她闭着双眸,声音轻柔又许是因为泡了温泉,嗓音有些暗哑,带着几分魅惑在内。 夏侯宿尚未抬眸,在听到黎司晚熟悉的声音后,手上的动作一顿。 黎司晚没等到对方的回应,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狐疑睁开双眸。 她猝不及防对上了夏侯宿的目光,身子一僵。 “阿宿?!” 黎司晚直接愣在原地。 月光洒在泉水上,波光粼粼中,肌肤白嫩的黎司晚宛若仙女一般被光芒照耀。 她那张白嫩的脸上带着诧异,却又明显泛红。 白里透红很是诱人。 此时身上薄如蝉翼的轻纱已经被泉水浸湿,贴在黎司晚的身上。 湿了的发尾处,温泉水正顺着她的香肩一点点滑落,引入更娇嫩的肌肤深处。 谁都没开口,气氛却逐渐惹得让人有些头晕。 四目相对的瞬间,夏侯宿一时也没回过神来。 黎司晚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又俯身将整个人都藏在了泉水中。 “阿宿,你是不是走错了?” 夏侯宿被提醒后忙收回目光,转身背对着黎司晚。 “晚晚……我,我可能是走错了,我先出去...” 他说完直接迈开步子向外走去,又因为多了几分慌张,肩膀险些撞在竹门上。 “哎!” 黎司晚看着他的反应,下意识想提醒夏侯宿。 但看着夏侯宿急匆匆离开的模样。 她隐约又注意到了他离开前,有些泛红的耳垂。 所以,他是害羞了? 没想到啊,还这么纯情? 黎司晚抿唇忍不住轻笑,没再多说什么。 她顺着夏侯宿离开的方向,又抬眸看向空中的明月。 似乎,泡泡温泉,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得不说,还是柳公子会享受。 带着夫人在温泉山庄,吃喝不愁,而且还可以经常泡温泉。 刚刚小睡了一觉,黎司晚也没了困意。 眼看着夜深了,她从温泉中起身,又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出了竹门。 刚刚去帮忙收拾东西的婢女,正好撞上黎司晚出门。 “姑娘,我们夫人说,若是姑娘出来了,就带你先去雅间休息。” 婢女对黎司晚俯身行礼,语气恭敬。 “好,那咱们先去吧。” 黎司晚应了一声,又下意识看了眼侧面的竹门。 夏侯宿,此时应该在里面吧? 想到这,她眉梢微抬,故意提高音调开口。 “我先回去休息了!” 第167章夏侯宿还很纯情 黎司晚看着两人之间相处和谐,不由得轻笑。 “夫君,是有客人来了吗?” 屋内闻声走出来了为身着素雅白裙的女子,温婉儒雅,落落大方。 她笑着站在柳泽恩的身边,又对两人露出礼貌的笑容。 “夫人,这位是我同你说过的宿小侯爷,这位是他的未婚妻,未来的侯少夫人!” 柳泽恩帮忙介绍,女子也跟着点点头应声。 “宿小侯爷,少夫人安好。” 黎司晚听着,赶紧回礼,“不必多礼,叫我晚晚就好。” 黎司晚都发了话,夏侯宿也紧跟着道,“是啊,不用如此客气,我和泽恩都是朋友,私下不需要有这些身份的拘束。” 夏侯宿说着又将探寻的目光落在柳泽恩的身上。 “不过,一段时间不见,你这是娶妻了?居然连个消息都没告诉我?” 柳泽恩笑着握住女子的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幸福笑容。 “也是前段时间的事,这是我的新婚妻子嫣若,本来是送了消息去边城的,却没想到你回了京都,就这么错过了,我们还想着,这段时日要去京都,正准备去看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那我来的,还真是时候。” “那是自然,好了,咱们也就别站着了,进去聊。” “好。” 柳泽恩说话间将人带进了里间。 夏侯宿和柳泽恩在前聊得欢快,黎司晚和嫣若跟在后面小话家常,也很投机。 嫣若是个骨子里都透着温柔的人,让人一见便会喜欢。 等到了用膳之时,四人这才落座。 嫣若坐在柳泽恩的身边,她倒是没有什么拘谨,温婉大方。 黎司晚看着这一对,心里不由得赞叹两人的合适。 温婉佳人和温润公子,最是般配了。 席间,因为许久未见,大家把酒言欢,热闹欢喜。 夏侯宿说着他和黎司晚的故事,黎司晚听着,那些回忆也好似走马灯一般的在眼前掠过。 带起她内心层层涟漪。 而后又听着柳泽恩和嫣若的故事,只感叹天作之合。 这一顿饭硬生生吃了许久,只等夜色深了,嫣若才黎司晚向后院走去。 “晚姑娘,睡前泡一泡温泉,可舒缓疲惫,得以安睡好梦。” 黎司晚和嫣若相处,总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何况一路走来,她也确实觉得有些疲乏,也就没推辞,跟着一起来到泡温泉的地方。 “这左边是男子泡温泉的地方,晚姑娘跟我来右边。” 面前的竹门被推开,黎司晚看着还在冒着白雾的泉水,只觉得浑身舒爽。 “晚姑娘,就在此泡一泡,小侯爷就在隔壁不远,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去叫外面的人就行,都是女子,你可以放心。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家那位喝的有点多,我去看看他,你在这边休息,晚点出来了有人带你去雅间。” “多谢嫣若姑娘。” 嫣若离开后,黎司晚褪去身上的衣裳,只穿了一层早就被准备好的薄纱里衣。 她缓步进了泉水中,黎司晚一点点感受着温暖的泉水将自己包裹,忍不住感慨地舒了口气。 确实很舒服,有种浑身都在被人轻轻按摩的感觉。 黎司晚靠在一旁,舒适地闭目养神。 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确实也很少有这种可以放松休息的时候。 此时夜已深了,山庄外的竹林中时不时传来虫鸣声。 晚风拂过吹起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音,宛若催眠的隐约。 黎司晚迷迷糊糊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她靠在一边的石壁上,已经快睡着了。 如此安静的时刻,她也能得到彻底的放松。 而另一边,夏侯宿一时高兴,也的确多喝了些,此刻跟着柳泽恩前往温泉池。 “你先进去,我有事忘了交代嫣若了,我先去一趟。” 柳泽恩将人带着来到门口处,又摆摆手转身打算去找嫣若。 “你就进那边的门就行,那边是男子泡温泉的地方。” 天色昏暗,柳泽恩喝得迷糊,也没看清自己指着的方向。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就转身走了。 相比晕头转向的柳泽恩,夏侯宿还稍微好一些。 虽然觉得头晕,但至少还没到脚步踉跄的地步。 他看着柳泽恩的背影,无奈叹气,又转身推开了面前的竹门。 黎司晚在听到竹门被推开后,还以为是嫣若来了。 “你来了?正好我一个人无聊,不如你陪我一起吧,咱们也说说话?” 她闭着双眸,声音轻柔又许是因为泡了温泉,嗓音有些暗哑,带着几分魅惑在内。 夏侯宿尚未抬眸,在听到黎司晚熟悉的声音后,手上的动作一顿。 黎司晚没等到对方的回应,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狐疑睁开双眸。 她猝不及防对上了夏侯宿的目光,身子一僵。 “阿宿?!” 黎司晚直接愣在原地。 月光洒在泉水上,波光粼粼中,肌肤白嫩的黎司晚宛若仙女一般被光芒照耀。 她那张白嫩的脸上带着诧异,却又明显泛红。 白里透红很是诱人。 此时身上薄如蝉翼的轻纱已经被泉水浸湿,贴在黎司晚的身上。 湿了的发尾处,温泉水正顺着她的香肩一点点滑落,引入更娇嫩的肌肤深处。 谁都没开口,气氛却逐渐惹得让人有些头晕。 四目相对的瞬间,夏侯宿一时也没回过神来。 黎司晚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又俯身将整个人都藏在了泉水中。 “阿宿,你是不是走错了?” 夏侯宿被提醒后忙收回目光,转身背对着黎司晚。 “晚晚……我,我可能是走错了,我先出去...” 他说完直接迈开步子向外走去,又因为多了几分慌张,肩膀险些撞在竹门上。 “哎!” 黎司晚看着他的反应,下意识想提醒夏侯宿。 但看着夏侯宿急匆匆离开的模样。 她隐约又注意到了他离开前,有些泛红的耳垂。 所以,他是害羞了? 没想到啊,还这么纯情? 黎司晚抿唇忍不住轻笑,没再多说什么。 她顺着夏侯宿离开的方向,又抬眸看向空中的明月。 似乎,泡泡温泉,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得不说,还是柳公子会享受。 带着夫人在温泉山庄,吃喝不愁,而且还可以经常泡温泉。 刚刚小睡了一觉,黎司晚也没了困意。 眼看着夜深了,她从温泉中起身,又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出了竹门。 刚刚去帮忙收拾东西的婢女,正好撞上黎司晚出门。 “姑娘,我们夫人说,若是姑娘出来了,就带你先去雅间休息。” 婢女对黎司晚俯身行礼,语气恭敬。 “好,那咱们先去吧。” 黎司晚应了一声,又下意识看了眼侧面的竹门。 夏侯宿,此时应该在里面吧? 想到这,她眉梢微抬,故意提高音调开口。 “我先回去休息了!” 第168章方家少主 夏侯宿其实可以清楚听到外面的声音。 脑海里又瞬间浮现了刚刚她的身影。 水里娇柔,魅惑诱人! 夏侯宿轻咳两声,压下自己的异样。 他抬手掩唇故作深沉地应了一声。 “嗯,你去吧。” 只等听着黎司晚的脚步声远去,这才深叹一口气,随后整个人没入水中。 只为压下心底的躁动。 这些黎司晚自然是不知道的。 许是昨晚泡了温泉的缘故。 晚上回到房间,黎司晚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还醒得特别早。 神清气爽,格外舒服。 站在院中,迎着阳光,黎司晚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晚姑娘?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了?” 身侧传来嫣若惊讶的声音,黎司晚转头又对她笑着点头。 “是啊,我也惊讶醒的这么早还这么精神,应该就是温泉的效果吧。” 黎司晚说着又注意到嫣若手中的钱袋。 “嫣若姑娘你这是打算出去?” “是啊,我过来就是想叫晚姑娘出去逛逛呢,咱们这边出去走不了多远,有个小村子,那边的村民种的菜还有葡萄都很不错,来者是客,自然是要尝尝的。” 嫣若也很喜欢黎司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自由洒脱的感觉。 黎司晚惊喜挑眉。 “好啊,正好我精神好得很,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让人告诉了夏侯宿,黎司晚就跟着嫣若出了门。 那个村子的确不远,就在城门外东侧。 说起来,其实就是活脱脱的生态园地,蔬菜果园应有尽有,原生态的一切,让黎司晚很是喜欢。 两人在村子里逛了好久,黎司晚还亲手摘了不少葡萄。 眼看快到晌午了,太阳越来越大,黎司晚看着嫣若有些苍白的脸,这才罢了手。 “嫣若,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日头太大了,等晚点再出来,或者明日再来。” 嫣若一副了然的模样,轻笑点头。 “好,咱们就先回去,晚上你要是有兴致,我再带你去那边的竹林走走,那边有一条小溪,还有好多鱼儿呢。” “好!” 两人又一路马车回了山庄。 嫣若安排着将东西搬下去,黎司晚则是拿了一串葡萄,想着去给夏侯宿一个惊喜。 “夫人,咱们山庄来了新客,夫人要去见见吗?” 婢女来到嫣若身侧,轻声询问。 嫣若脚步一顿,明显有些惊讶。 “新客?人在何处?” “在前厅。” 嫣若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将目光落在黎司晚的身上。 “晚晚可要去?” 黎司晚本打算答应,毕竟是新客,自己也不认识,过去凑热闹也没意思。 还不等黎司晚开口,柳泽恩含笑的声音就在身侧响起。 “你看,我刚说她们快回来了,果然就见到了。” 黎司晚和嫣若闻言都默契转头循声望去。 柳泽恩和夏侯宿都在,身边还有一位不认识的新面孔,估计就是那位新客了。 “嫣若,晚姑娘,这位是方振山的少主,方子甑,正好也是路过咱们这边,也是打算借宿一晚。” 黎司晚闻言和嫣若一同对方子甑礼貌打招呼。 “方公子。” “方公子这位是我的妻子嫣若,晚姑娘是宿小侯爷的未婚妻,也是昨天刚到的。我们山庄这边也没有什么,但温泉还不错,可以让人身心舒畅,最适合赶路的人休息了。” “我原本也是要去参加仙岳山老掌门百岁寿辰的,正好路过,就多有打扰了。” 方子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黎司晚去却发现,这方子甑的目光,总是会若有似无的落在了嫣若的身上。 而且那笑意,总有些不太对劲。 许是害怕,嫣若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忍不住轻颤,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手掌不自觉握紧。 黎司晚能感受到嫣若的慌张,但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得暗暗握住嫣若的手,借着去洗葡萄的借口,带着嫣若离开。 只等柳泽恩安排好了方子甑,这才让嫣若回去。 忙了半日,黎司晚这才清闲下来。 洗了葡萄,和夏侯宿在后院的花园里小坐,边吃边吹吹风。 夏侯宿将葡萄投喂到她的口中,轻声询问。 “晚晚,听刚刚那位方少主说的话,我又让吴宇打探了一番,现下正逢仙岳山老掌门的百岁寿诞,一月后是寿宴正期,正好是我们前去的好时机,何时启辰,你说了算。” 黎司晚吃了葡萄,又微微吸了口气,她感受着空气中泥土的芬芳香味,只觉得身心舒畅。 “寿宴时间还早,我倒是不着急,反而觉得这里很舒服,你和柳公子也是许久未见,可以多留几日,咱们不急于一时。” 说到这,黎司晚的眼前,又不自觉浮现出方子甑那鬼魅的笑容和阴翳的目光。 黎司晚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眸光暗了暗,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夏侯宿敏锐察觉出了不对劲,忙关切询问。 “晚晚,怎么了?” 黎司晚的一分一毫的变化,夏侯宿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 黎司晚被打断思绪,回过神后忙微微摇头解释。 “没有,我刚才就是忽然想到了那个方子甑……他当时看着嫣若的眼神不对劲,我心里有些不安。” 黎司晚按着自己的心口,又深深蹙眉。 夏侯宿见状就要起身,却被黎司晚拉住。 “你做什么?” “我让吴宇去盯着。” “不用,我就是第六感而已,或许,只是我想多了。” “你向来细致,你能感觉到不对劲,那我们便要重视才行。” 夏侯宿说着,还是去叮嘱了吴宇几句,之后才转身回来。 对于夏侯宿的在乎,黎司晚是惊喜开心的。 这种哪怕一字一句都被信任和重视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夏侯宿安排好了事情,黎司晚也就安心下来。 不再多想这件事情。 可低眸之时,黎司晚又发现了另一件不对劲的事情。 那就是夏侯宿的手,又暗戳戳地拉住了她的手。 黎司晚眸色微敛。 好像这段时日,夏侯宿的手,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握住了她的手。 有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程度。 想到这里,黎司晚猛然抬手,将手从夏侯宿的手心抽了出来。 夏侯宿手中一空,有些疑惑抬眸。 黎司晚傲娇地歪着头,缓缓道。 “宿小侯爷,我们都已经退婚了,你怎么还动手动脚的,占我便宜啊!” 第168章方家少主 夏侯宿其实可以清楚听到外面的声音。 脑海里又瞬间浮现了刚刚她的身影。 水里娇柔,魅惑诱人! 夏侯宿轻咳两声,压下自己的异样。 他抬手掩唇故作深沉地应了一声。 “嗯,你去吧。” 只等听着黎司晚的脚步声远去,这才深叹一口气,随后整个人没入水中。 只为压下心底的躁动。 这些黎司晚自然是不知道的。 许是昨晚泡了温泉的缘故。 晚上回到房间,黎司晚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还醒得特别早。 神清气爽,格外舒服。 站在院中,迎着阳光,黎司晚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晚姑娘?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了?” 身侧传来嫣若惊讶的声音,黎司晚转头又对她笑着点头。 “是啊,我也惊讶醒的这么早还这么精神,应该就是温泉的效果吧。” 黎司晚说着又注意到嫣若手中的钱袋。 “嫣若姑娘你这是打算出去?” “是啊,我过来就是想叫晚姑娘出去逛逛呢,咱们这边出去走不了多远,有个小村子,那边的村民种的菜还有葡萄都很不错,来者是客,自然是要尝尝的。” 嫣若也很喜欢黎司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自由洒脱的感觉。 黎司晚惊喜挑眉。 “好啊,正好我精神好得很,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让人告诉了夏侯宿,黎司晚就跟着嫣若出了门。 那个村子的确不远,就在城门外东侧。 说起来,其实就是活脱脱的生态园地,蔬菜果园应有尽有,原生态的一切,让黎司晚很是喜欢。 两人在村子里逛了好久,黎司晚还亲手摘了不少葡萄。 眼看快到晌午了,太阳越来越大,黎司晚看着嫣若有些苍白的脸,这才罢了手。 “嫣若,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日头太大了,等晚点再出来,或者明日再来。” 嫣若一副了然的模样,轻笑点头。 “好,咱们就先回去,晚上你要是有兴致,我再带你去那边的竹林走走,那边有一条小溪,还有好多鱼儿呢。” “好!” 两人又一路马车回了山庄。 嫣若安排着将东西搬下去,黎司晚则是拿了一串葡萄,想着去给夏侯宿一个惊喜。 “夫人,咱们山庄来了新客,夫人要去见见吗?” 婢女来到嫣若身侧,轻声询问。 嫣若脚步一顿,明显有些惊讶。 “新客?人在何处?” “在前厅。” 嫣若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将目光落在黎司晚的身上。 “晚晚可要去?” 黎司晚本打算答应,毕竟是新客,自己也不认识,过去凑热闹也没意思。 还不等黎司晚开口,柳泽恩含笑的声音就在身侧响起。 “你看,我刚说她们快回来了,果然就见到了。” 黎司晚和嫣若闻言都默契转头循声望去。 柳泽恩和夏侯宿都在,身边还有一位不认识的新面孔,估计就是那位新客了。 “嫣若,晚姑娘,这位是方振山的少主,方子甑,正好也是路过咱们这边,也是打算借宿一晚。” 黎司晚闻言和嫣若一同对方子甑礼貌打招呼。 “方公子。” “方公子这位是我的妻子嫣若,晚姑娘是宿小侯爷的未婚妻,也是昨天刚到的。我们山庄这边也没有什么,但温泉还不错,可以让人身心舒畅,最适合赶路的人休息了。” “我原本也是要去参加仙岳山老掌门百岁寿辰的,正好路过,就多有打扰了。” 方子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黎司晚去却发现,这方子甑的目光,总是会若有似无的落在了嫣若的身上。 而且那笑意,总有些不太对劲。 许是害怕,嫣若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忍不住轻颤,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手掌不自觉握紧。 黎司晚能感受到嫣若的慌张,但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得暗暗握住嫣若的手,借着去洗葡萄的借口,带着嫣若离开。 只等柳泽恩安排好了方子甑,这才让嫣若回去。 忙了半日,黎司晚这才清闲下来。 洗了葡萄,和夏侯宿在后院的花园里小坐,边吃边吹吹风。 夏侯宿将葡萄投喂到她的口中,轻声询问。 “晚晚,听刚刚那位方少主说的话,我又让吴宇打探了一番,现下正逢仙岳山老掌门的百岁寿诞,一月后是寿宴正期,正好是我们前去的好时机,何时启辰,你说了算。” 黎司晚吃了葡萄,又微微吸了口气,她感受着空气中泥土的芬芳香味,只觉得身心舒畅。 “寿宴时间还早,我倒是不着急,反而觉得这里很舒服,你和柳公子也是许久未见,可以多留几日,咱们不急于一时。” 说到这,黎司晚的眼前,又不自觉浮现出方子甑那鬼魅的笑容和阴翳的目光。 黎司晚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眸光暗了暗,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夏侯宿敏锐察觉出了不对劲,忙关切询问。 “晚晚,怎么了?” 黎司晚的一分一毫的变化,夏侯宿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 黎司晚被打断思绪,回过神后忙微微摇头解释。 “没有,我刚才就是忽然想到了那个方子甑……他当时看着嫣若的眼神不对劲,我心里有些不安。” 黎司晚按着自己的心口,又深深蹙眉。 夏侯宿见状就要起身,却被黎司晚拉住。 “你做什么?” “我让吴宇去盯着。” “不用,我就是第六感而已,或许,只是我想多了。” “你向来细致,你能感觉到不对劲,那我们便要重视才行。” 夏侯宿说着,还是去叮嘱了吴宇几句,之后才转身回来。 对于夏侯宿的在乎,黎司晚是惊喜开心的。 这种哪怕一字一句都被信任和重视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夏侯宿安排好了事情,黎司晚也就安心下来。 不再多想这件事情。 可低眸之时,黎司晚又发现了另一件不对劲的事情。 那就是夏侯宿的手,又暗戳戳地拉住了她的手。 黎司晚眸色微敛。 好像这段时日,夏侯宿的手,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握住了她的手。 有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程度。 想到这里,黎司晚猛然抬手,将手从夏侯宿的手心抽了出来。 夏侯宿手中一空,有些疑惑抬眸。 黎司晚傲娇地歪着头,缓缓道。 “宿小侯爷,我们都已经退婚了,你怎么还动手动脚的,占我便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