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从娶女知青开始》 第1章商议亲事 搪瓷脸盆,盆底是大红鲤鱼和红双喜字。 清澈透心凉、刚从褐色铁锈压水机里面打出来的水,在热辣辣的日光下,倒映着一张年轻面孔。 眉有些扬起,鼻梁挺立。 本该清澈、充满朝气的双眼,带着说不出的迷惘意味。 这是七十年代,他现在叫纪元海。 脑子里面,有两份记忆正对照着。 一个是出生在九十年代,大学毕业后每天加班,累死累活的现代上班族。 另一个是蹲在墙角乞讨,瘸了一条腿的老乞丐。 上班族记忆中的电脑手机、老板画饼、加班、福报……直到眼前一黑。 老乞丐记忆中的,是一生坎坷经历。 老乞丐名叫纪元海,又称纪瘸子。 他一辈子都是个悲剧,出生在农村,父亲不慈、母亲不爱、亲族算计,最后只剩下一条老命,田亩宅子也全被侄子占了。 在农村呆不下去,他一路走着流浪到城市,最后死在桥洞下面。 而现在,这个对着搪瓷脸盆子水中倒影、一脸迷茫的年轻小伙子,就是腿没瘸、还年轻的纪元海。 今天上午干活太阳太毒,纪元海热的头昏脑胀,只好回家休息。 然后就换了一个内核。 如今摆在纪元海面前的,是一个从七十年代到新世纪、“狗都摇头”的悲惨人生。 “呃——” 压水机内被压出来的地下水,伴随着一声呜咽似的声音,又漏下去了,要想再压出来水,必须再往里面加“引水”,反复压榨几次,才能重新把地下水压出来。 这一道漏水声音,也打破了纪元海的沉思。 他转头看看周围,土坯的院子围墙,一株碗口粗的枣树。 房子也是一块块土坯垒成的,堂屋坐北朝南,旁边是东厢房。 西边一排有两个房间,两步宽的小屋是厨屋,还有一个大屋是住人的西厢房。 爷爷奶奶住在堂屋内,父母住在东厢房,纪元海和大哥纪元山住在西厢房。 “元海!” 东厢房走出了一个中年妇女:“不早不晚的,对着脸盆发啥呆?要是脑袋不昏了,把水缸里面的水打满!” “知道了,娘。” 纪元海下意识地出于身体惯性答应一声,提过来水桶,用水瓢舀了“引水”,压水到桶内,倒进水缸,然后再提着桶回来再压水。 二十岁出头的年龄,干这点儿活一点不费劲,没多大功夫,就压了四桶水,把水缸填满了。 纪元海刚填满水缸,母亲招手让他进东厢房。 “元海,今天晚上吃完饭,你可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爷爷奶奶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你记住了。” 纪元海听着这话,点点头,也没含糊。 至于心里,可没把母亲这话当真。 家里面规矩,吃过晚饭没事儿就回屋睡觉,有事儿就留下聊天。 什么叫“有事儿”? 有时候是爷爷奶奶跟爸妈聊天来劲了,说说家长里短;有时候是二叔、三叔家过来吃饭;还有时候,就是如同今天晚上这样,要商议“家庭大事”。 今天晚上商议的家庭大事是婚事,纪元海记忆里很深刻。 简单来说,就是有个叫陆荷苓的女知青落难了,父母双亡,没希望回城。 生产队书记跟纪元海的爷爷说了一声,示意他们家可以借这个机会,给纪元山或者纪元海娶个媳妇。 这件事之所以在纪元海印象里面记忆深刻,是因为他是个有爱美之心的正常年轻人。 那个叫陆荷苓的女知青是白白净净,俊俏可人,跟农村干活儿的豪放姑娘相比,简直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纪元海当然喜欢。 今天晚上商议婚事的过程,纪元海记忆里很清楚。 爷爷奶奶想要大哥纪元山娶女知青陆荷苓,母亲坚决不允许,父亲在里面左右为难。 纪元山只能等最终决定。 而纪元海就是母亲提前拉的“支持票”。 纪元海记忆里深刻的是,全家人都在争论大哥要不要娶陆荷苓,没有一个人考虑他这个选择;他只能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被他们反复讨论,连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纪元海母亲说的“你爷爷奶奶奶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基本上属于农村妇女的信口开河级别,没什么可信性。 纪元海不仅是没打算信,甚至于还更加相信爷爷奶奶。 因为记忆告诉他,纪元山娶不娶陆荷苓这件事情上,他母亲别有心思,还不如爷爷奶奶更靠谱。 纪元海变成纪老瘸子,最后客死异乡是有原因的。 类似于这样优先考虑大哥、考虑别人的情形,往后还会发生不少次。 大热的太阳持续了小半天,纪元海听了母亲的“交代”之后,又外出割了一箩筐草,送去了生产队队部。 割草对他来说属于比较轻松的劳动。 纪元海虽然上午头晕,但是赚工分的时代,谁家也闲不住,闲不起,还是要想办法找补工分。 这一箩筐草二十来斤,可以用来养兔子养猪,最终算了两工分。 如果他正常干满一天劳动,作为一个正常劳动力,可以拿到八到十个工分;如今只割草拿两个工分,已经是很“吃亏”了。 约莫着下午六点钟,全家人都回来吃饭。 爷爷奶奶、父母、大哥纪元山、纪元海一家人在堂屋围着吃咸菜窝头。 窝头是地瓜面的,晒干的地瓜,用石磨研磨成面,再做成窝头。 如果是后世的粗粮细吃,兴许还别有风味;但这个时候的地瓜窝头只有难吃的味道、难以下咽的粗糙感…… 纪元海艰难吃了一个之后,考虑到自己不得不填饱肚子,也硬着头皮按着习惯,又吃了半个窝头。 “元海,好点了没?” 纪元海爷爷问道。 “爷爷,我好多了。”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爷爷点点头:“吃过饭,先别回屋睡觉,咱们商量商量你大哥结婚的事情。” “爹,照我说——”纪元海的娘开口说道。 “吃完饭再说。”纪元海的奶奶说道。 一家人不再说话,默默吃饭。 吃过饭后,纪元海的奶奶和母亲忙碌着端走咸菜,收起来窝头。 然后纪元海爷爷掏出旱烟袋,用烟嘴在烟丝袋子里掘了几下,盛放了烟丝,慢悠悠点燃。 烟火气息飘荡在暗腾腾的土坯屋子里面,一明一灭。 “老大,老大媳妇。” “说说吧,怎么把元山的婚事办好?” 老爷子说道,烟火燎过的嗓子,略带沙哑。 第2章我想结婚 “爹,我不同意!” 纪元海的母亲直接开口说道。 纪元海爷爷停下了抽旱烟,眉头皱起。 纪元海奶奶也露出不满表情,说道:“老大媳妇,你有什么不同意的?” “这是城里来的女学生,有文化有知识,能写写画画,还不好啊?” “她爹娘都没了,队长考虑她成分不好,往后孤苦无依,建议她安家落户在咱们生产队;咱们家又是三代贫农,孩子正好结婚,这有什么不好?” 这年代,媳妇还是比较怕婆婆的。 纪元海的母亲明显说话不敢硬气:“娘,就因为她成分不好,咱们家成分好,咱家才不能娶她。” “再说了,你看这个城里的女人,肩不宽腰不粗,干活都没把子力气,生孩子怕也不顺当,咱们家娶她干啥?” “娶回家来当祖宗供着?” 纪元海母亲说到这里,纪元海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这都不是形容女人的词语吧? 一个女人要是跟男人比肩膀宽、腰身粗、有多大力气,那得多么虎背熊腰才能比得过? 纪元海认为这挺可笑的,然而对于纪元海的爷爷奶奶、父母来说,这个说话还真没问题。 长相是一个重要条件,但是家庭背景和干活有没有力气,也是农村家庭很重要的条件。 比如娶个家庭不好的,会有人当面嘲笑纪家,让纪家感觉抬不起头来——农村抬起不起头来,约等于社会性死亡。 再比如干活没有力气,那就赚不到很多工分,就意味着不仅不能帮助家里,还将成为家庭累赘,分吃其他人的食物。 这在吃饱饭比天还大的时候,就是最大的衡量条件之一。 不过,陆荷苓这个女知青,如果按照原有记忆的结局,未免有点可惜。 她可是得知结婚这件事的第二天,就直接自杀了。 很明显,生产队安排一个农民跟陆荷苓结婚,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纪元海感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拯救这条本该美好的生命。 不过在这之前,还得有个名义…… “元海,你笑啥?” 纪元海大哥纪元山戳了戳纪元海,轻声问,他看到纪元海刚才咧嘴了。 纪元海心里一动,低声问:“哥,你感觉那个女知青好不好?” 纪元山一脸无所谓:“我怎么都行,我听咱家里的。” 纪元海心说大哥还真豁达,难怪记忆里后来娶了王金花这个不是玩意儿的媳妇……后来逼得纪元海房屋田地全都归了侄儿、流浪死在他乡,吃纪元海这个老光棍绝户的主谋,就是后来的大嫂王金花。 “哥,你要是怎么都行,这个女知青我就娶了。” 纪元海说:“我瞅着喜欢。” 纪元山笑了笑,依旧是无所谓:“行,给你了。” 纪元海听了这话,低声道:“一会儿咱俩跟爷爷奶奶说。” 纪元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纪元海心中暗道——大哥没娶老婆之前,真是疼爱自己这个弟弟,也真是没什么爱情观念,跟谁过日子都成。 就是成家之后,他当了个顾家的好男人;越是顾家,越是不能跟弟弟、父母、爷爷奶奶亲近。 若是前一世记忆中,纪元海能有这样的勇气,好好跟大哥说一句话,也不至于整个家庭会议一言不发,任凭长辈决定。 而这一世,纪元海要改变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运,也有女知青陆荷苓的命运。 纪元海之所以要娶女知青陆荷苓,原因不仅是陆荷苓漂亮、知书达理、纪元海原本就喜欢。 还有就是陆荷苓不想活了,纪元海要跟她接触,对她劝说总得有个身份,而不是村民眼里流里流气的流氓。 其他人都不知道陆荷苓如今的选择,都劝说不了她内心的打算,只会让陆荷苓继续沉沦,最终选择自我了断的道路。 只有纪元海,通过记忆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才有可能改变结果。 纪元海爷爷奶奶、父母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商议着,要不要让纪元山娶女知青陆荷苓当老婆。 爷爷奶奶考虑的是,家里实在是穷,除了成分好,其他的一无是处。生产队照顾咱们家,给拉纤保媒送个媳妇儿,就知足吧。 纪元海母亲嘴里说的则是女知青不中用,娶回家当累赘,那些什么文化知识有啥用,花里胡哨的谁懂啊? 就在这时候,纪元海母亲看向纪元山、纪元海:“这事儿,还得让孩子自己说!” “元山,你说吧,这媳妇你要不要?” 纪元山看了纪元海一眼:“娘,我不要!” 纪元海母亲顿时笑得眉开眼笑:“哎,这就对了!” “爹,娘,你们看,孩子不想要,咱么也不能强求……” “我就不要了,给元海吧。”纪元山的下一句话,让母亲的笑脸顿时僵住,再也笑不动。 “你说啥?” 爷爷奶奶、父亲也都吃了一惊。 纪元山又重复一句:“我说这个媳妇我不要了,给元海吧。” “你这个……”母亲气的险些骂人,转头气呼呼看向纪元海,“元海,你怎么说?” “我跟你说,你听娘的话,娘怎么跟你说来着!” 爷爷奶奶的目光、父亲的目光也都投过来。 此时此刻,本该是陪衬的纪元海,倒是成了今天家庭会议的中心人物。 所有人都等着他开口说话。 纪元海本来蹲在门口,连凳子也没有,这时候站起来倒是身材显得高了不少,也让全家人因此注意到:原来元海也已经长成大个的男子汉,到了能娶媳妇的年龄。 纪元海没什么可说的,在母亲期盼的目光中,直接说出了跟母亲心意相反的话语。 “爷爷奶奶,爹娘,我看着女知青挺好。” “我想娶她。” 说要娶她,首先是为了救她。 记忆深处最初喜欢的懵懂爱情,跟这相比,倒是显得在其次。 爷爷奶奶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爷爷喷出一口烟雾来,笑着说道:“元海,你娶也行!你别怕小伙子们都笑话你跟你哥就行……” 农村破事儿多,有些人喜欢取笑“大的没结婚,小的先娶媳妇”,还有人开下三路玩笑,什么新媳妇不喜欢大的,偏喜欢小的。 “我还是不同意。”纪元海母亲说着,又瞪纪元海,“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你是不是今天让太阳晒昏头了!” 纪元山笑道:“他今天真的晒昏头了,还回家歇着……” “你也给我闭嘴!”母亲没好气地呵斥。 纪元山立刻闭嘴,对着纪元海还眨眨眼。 纪元海心内好笑又温暖,大哥没结婚的时候,真好啊。 再看母亲恼怒的模样,根据记忆他可以知道母亲这时候另有算盘,不仅仅是女知青劳动力差这个原因。 他不可能顺着母亲心意,把媳妇推出去拱手让人。 也不可能坐视不管,看着陆荷苓死亡。 “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比我小舅也就小三岁。” “我想要跟女知青结婚。” 纪元海的母亲表情怔住了,似乎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纪元海忽然提到自己娘家唯一的弟弟。 随后才恼火地站起身来:“行,你长大啦,翅膀硬啦!” “我这当娘的说话也不管用,我不管你啦,你想怎么样怎么样吧!” 第3章酣睡 纪元海的母亲撂下一句话后,气呼呼离开了堂屋,这一次的家庭会议,还没结束。 爷爷开口说道:“老大,你媳妇不管,我们老两口子管;你这个当爹的也得管。” “元山不愿意结婚,元海愿意,咱们就跟大队说一声,让元海娶那个女知青。”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 纪元海父亲点点头:“爹,我知道了。” “结婚以后,这两个孩子的房子怎么办?” “元山来堂屋,加个小床凑合着。”爷爷说道,“西屋就是元海两口子住。” “元海啊——” 纪元海应声:“爷爷,您说。” “西屋是给你两口子住了,但是以后等你大哥元山结婚,还得重新想办法。”爷爷说道,“我这一辈子,把你爹,你二叔、三叔养大了,也把你姑嫁给了好人家。” “可你这样孙子辈儿,我没办法一个个给你们再操心太多啦。” “你结婚以后,也得想办法怎么成家立业;实在不行,学点儿手艺,比如拉土坯盖房屋什么的,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十几口人,盖起来两间房,那又是一个家。” 爷爷说的是金玉良言,纪元海如果从此一口老老实实在农村生活,这样做总不会吃亏。 以农村人的视角看,爷爷也算是目光长远,帮着纪元海把往后独自成家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纪元海肯老老实实留在农村,继续赚工分的前提下。 纪元海也没有浮躁到对这种老人良言嗤之以鼻,认真点头:“爷爷,我知道了。” “那这事儿,就定下来了。”爷爷深深吸了一口烟,旱烟袋里刚好抽完,磕了磕烟锅灰。 纪元海却是又开口了。 “爷爷,我准备明天歇一天。” 爷爷、父亲一起皱眉看向他。 “你歇什么?还没结婚就当懒汉啊?” “你歇了,咱们家工分咋办?” “这工分一天跟不上,天天跟不上,到年底就没人家钱多粮多。元海,你要是敢偷懒,我真揍你啊!” 纪元海看着爷爷跟父亲都横眉瞪眼,心里想道:农村这日子还真苦,一天天的出工赚工分,劳动强度并不亚于工人,结果地瓜面窝头都吃不太饱。 有时候,甚至要想办法吃野菜,坏地瓜…… 稍有懒散,家里骂,村里也笑话,都感觉大逆不道。 纪元海今天还真得解释清楚,要不然爷爷跟父亲明天是绝不能允许他“不出工”的。 “爷爷,我明天得去看看陆荷苓。” 爷爷顿时哼了一声:“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结婚的事情,大队一牵头,她还能不同意?结婚以后,你就看个够,还用现在去看什么看?” 纪元山听了这话,捂嘴偷笑。 他感觉这事就是好玩——弟弟想看新媳妇去,那明显就是心里忍不住了。 纪元海却是说道:“爷爷,您可别这么想,这事儿她还真不一定同意。” “你想想,她一个女知青本身娇滴滴的,现在爹娘都没了,回城也不可能。” “她除了嫁给我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 爷爷奶奶和父亲都挺惊讶:“啊?她还有啥路?” “绝路!” 纪元海沉声说道:“她要是走了绝路,我娶不了媳妇是一回事,咱们家名声成啥了?” “因为孩子要结婚,把人家一个走投无路的女知青活活逼死了。” “咱们家是黄世仁啊?” 纪元海话音刚落,爷爷立刻坐不住,站起身来,叫道:“哎!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个时代,谁家老农民敢自比黄世仁这个地主,不想活了是吧? 纪元海说道:“是,爷爷,这话我不乱说,出了家门我一句话也不说。” “但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陆荷苓要是嫁给我还好,万一不嫁给我走了绝路,咱们家肯定名声就坏了。” “媳妇娶不到,还成了坏人,这也太不值得啦。” 纪元海说完之后,爷爷奶奶、父亲、纪元山都一起看向他。 “呃,怎么了?我说的不对?”纪元海诧异。 “你说的,的确是这么个道理。”爷爷说道,“就是你以前也没懂这么多,今天说的头头是道,跟大队书记开会似的。” “今天太阳还把你晒的精明啦?” 纪元海见爷爷主要是好奇,还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哈哈一笑:“我再精明,也没有您算盘打的精明啊。” “这小子!”爷爷果然哈哈一笑,不再多问。 “明天你就歇一天,看看那个陆荷苓什么意思吧;她要真想要走绝路,咱家可别沾上了坏名声。” “嗯,我知道了,爷爷。” 家庭会议到此结束,纪元海和大哥纪元山回了西屋。 进了屋后,两人躺在床上,大哥还嘀咕:我要是早知道你结婚得把我赶出西屋,我才不把媳妇让给你。 纪元海听的哈哈一笑:“哥,我以后一定给你找个好媳妇!” 纪元山也笑了两声,没放在心里。 兄弟两人对着黑漆漆的土坯屋子,渐渐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纪元海只感觉浑身轻盈,身体通泰,似乎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疯玩一天后什么都不想的酣睡入眠时候。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起床伸了个懒腰,骨头关节都劈里啪啦响了几声。 真好啊,这年代空气这么好吗? 睡眠也好。 吃一个半地瓜面窝头,也能这么好的状态? 纪元海真是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看外面的枣树叶子,都感觉似乎比昨天更加绿了一点。 抬眼看见母亲从东屋出来,母亲瞪他一眼,显然还是恼火他不肯听话。 纪元海什么也没再多说。 母亲看似不同意娶女知青,实际上是想着让他把媳妇拱手让人,这种事纪元海当然不可能答应。 今天也不出工赚工分,纪元海也没吃早饭,这是给家里节省粮食,算是懂事,也是免得再受母亲白眼。 况且,这一觉睡醒,他状态异常的好,还真不饿。 从家里出来,纪元海朝着队部走去。 小山屯生产大队,接收了五男三女八个知青,三个女知青住在队部一个房间内,另外两个男知青勉强住在另一个小屋。 剩下三个实在挤不下了,只好安排在孤寡老人家里。 纪元海要找女知青陆荷苓,自然也就是一大早来生产大队队部。 第4章陆荷苓 “同志,你有事儿?”一个小眼睛的女知青提着水盆正往外走,看见了站在队部门口的纪元海。 “同志你好,我找一下陆荷苓。” 纪元海说道。 那个女知青怔了一下,打量一眼纪元海。 “你找陆荷苓啊?” 纪元海点点头。 小眼睛的女知青点点头,转头对屋内喊道:“陆荷苓,有人找!” 过了片刻之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慢慢走了出来,看到了纪元海。 “你好。” 她说道,然后再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纪元海,也不问他来干什么。 虽然是两眼看着纪元海,却是没有任何焦点,就跟看着一堵墙出神没区别。 这模样,让纪元海看了也感觉棘手。 虽然一起下地劳作过,也勉强算是认识,但是连说话都不想开口,自己应该怎么说服她? 说话又应该怎么开头? 迟疑了一下,纪元海还没有开口,陆荷苓也怔怔出神,两人跟两块木头似的,居然一时间相对无言。 几秒之后,纪元海笑了一下:“站着也不是办法,走走吧?” 陆荷苓似乎没听到。 纪元海无可奈何,只好又重复一次:“我说,咱们走走吧,我有话跟你说。” 陆荷苓总算是有了点神情变化。 “为什么?” “有话要跟你说。”纪元海再次重复。 陆荷苓如同卡壳的机器,停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因为纪元海的坚持,她终于也不再多问,跟着纪元海离开队部。 两人沿着农村的黄土路慢慢走着,纪元海心里面也在组织着语言——总不能开口就说“你爹妈死了”,“我要娶你”,“你别自杀”这种话…… 先迂回一下,从其他方面说起吧。 “陆荷苓,你是哪里人?” 陆荷苓看向纪元海,似乎在努力思考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两秒后才说道:“省城。” “你是省城的?省城是个大城市,应该很繁华吧?”纪元海问道。 陆荷苓又走神了,没回答纪元海的话。 她看着路边一棵榆树,停下了脚步。 纪元海转头看去,那是一颗被剥了很大一块皮的榆树。 粗糙的树皮,如同被晒干的一大片漆黑鱼鳞。 被剥去树皮的位置,里面的部分泛着陈旧黄色。 “都这样了,它还能活吗?” 陆荷苓伸手摸着伤痕累累的榆树,轻声问道。 纪元海转过头去,看着她神情专注。 “它还活着呢。”纪元海说道,示意陆荷苓抬头看头顶,碧绿的榆树叶子在头顶上舒展着,密密麻麻交错成一片阴影。 陆荷苓眼圈微红,手指摸着榆树泛黄的地方。 那树皮被割下的位置,如同被羞辱后的伤口,永远也不能愈合。 “都这样了,它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 陆荷苓又轻声问道。 纪元海立刻说道:“因为活下去才有意义。” 陆荷苓立刻转过头来,声音微微提高:“意义又是什么?” “意义是存活,是继续,是繁衍生息;是抚平伤痛,迎来更好的明天……”纪元海立刻说道。 陆荷苓的眼里面泪花涌出来,她伸手用力拍打着榆树被剥皮的位置:“都这样了,还要活着吗?” “它还要活着吗!” “看这个榆树,本来是完整的,现在多么丑陋不堪!” “我想让它活下来,它也可以活下来。”纪元海语气深沉说着,“它还是很好的。” 陆荷苓忽然静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诧异地看着纪元海。 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普通的农民应该是回答不上来的;就算是回答上来,也必定是粗糙不堪的乡间土语,而不是“生存”“意义”“繁衍生息”这一类的话…… 甚至于陆荷苓可以确定,跟自己一起来小山屯生产队的其他七名知青,也应该没有几个能够跟自己这么迅速地对话,谈论这些问题。 因为现在他们也都不学习了,并不像是陆荷苓那样喜欢看书,偶尔闲下来回想脑海里面的故事和知识。 所以,这个纪元海是有一定程度文化知识的? “你上过高中?”陆荷苓第一次主动询问纪元海,有关于他的事情。 “没有。”纪元海回答。 “上过初中?”陆荷苓又问。 “也没有。小学毕业、勉强认识字就不上了。” 陆荷苓看着他,感觉他在骗自己。 纪元海说的话,压根就不是小学毕业的人能说出来的,他肯定有文化知识。 “你刚才说了这么多……不像是小学文化。” “我就是小学文化,小山屯生产队都知道。”纪元海说道。 “你还看过什么书?”陆荷苓又问。 “没有了,小学毕业,什么书也没看过。”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又凝视纪元海,心说他果然在骗我。 不想和他说话了。 “我要走了。”陆荷苓说道。 “不再说说榆树吗?”纪元海问道。 陆荷苓停下脚步:“榆树还有什么可说的?被人这样伤害,也不过是苟活着,哪有什么意义?” “还是挺有意义的吧。”纪元海说道,“告诉一个你们知青不知道的秘密,想不想听?” 陆荷苓本来心如死灰,此时此刻却难免有些好奇了。 “什么秘密?” “有关于榆树的秘密。”纪元海指着榆树的伤口,“知道树皮去哪儿了吗?” “哪儿?” “被我们吃了。”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顿时大吃一惊:“吃树皮?” “不可能!家家户户至少都有地瓜窝头吃,又不是要饿死人,怎么会吃树皮?” “因为榆树皮是美味啊。”纪元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们是饿的?或者闲来无事,摧残树木啊?都不是,榆树皮的确能吃,而且比地瓜窝头好吃。” “春天的时候割下能用的树皮,将来磨成面,做成窝头,口感真不错。” 陆荷苓听的有些眨眼:“真的好吃?” “要说真好吃,也不算,就是换换口味,总比坏地瓜那种吃了恶心、嘴里发苦的东西好吃。”纪元海说道。 “那我们知青怎么不知道?”陆荷苓又问。 纪元海回答的也很实际:“你们干活没用,下手没轻没重,把我们小山屯的榆树剥死了怎么办?” 陆荷苓有些尴尬赧然——这可真是知青的通病了。 “所以,榆树还是有用的,有意义的。”纪元海摸着榆树,看向陆荷苓,“你也是一样。” “别再过于多想了,好吗?” 第5章共鸣 你也是一样。 陆荷苓听到纪元海这话后,浑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一下。 我也是一样吗? 纪元海的手放在榆树的伤口处,似乎抚慰整棵榆树。 那话却明显是主要对陆荷苓说的。 陆荷苓心潮一时间涌起,再也难以平静。 内心伤痕累累,无家可归的时候,万事都再也难以入心——纪元海还是第一个借物喻人,将话说到她心里的。 纵然心中不能立刻同意,却也是忍不住对纪元海另眼相看。 偏过脸去,看纪元海的模样,鼻梁高挺,双眼明亮,嘴唇还微微抿着。 心情莫名就轻快了一下。 “你,为什么来找我,说这些话?” 陆荷苓低头,踢了一下脚下的土块,问道。 纪元海正按着榆树,并没有立刻回应。 就在刚才,他本来是专心劝说陆荷苓的,却莫名地感觉到了榆树的脉动——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一时间难以表达出来。 慢了一拍之后,他才回过头来,看向陆荷苓:“我来找你说这些,是想要劝一劝你。” “希望你不要想得太多,也希望你不要走极端。” “一个美丽的姑娘,整天愁眉苦脸的可不好;还是要向前走向前看,才有美好的生活。” 这些话,陆荷苓之前也听同屋的女知青说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这时候纪元海说了之后,她才真正听进去一点。 “我记得,咱们也就一起劳动过,其他的也不熟……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再来劝我。” 陆荷苓说着,又看了纪元海一眼。 更多的话,她想问想说,但是终究心情尚未从沉郁中完全苏醒,再加上两人比较陌生,不好开口了。 纪元海倒是主动询问起来她省城的事情。 他问陆荷苓便回答,两个人一问一答,也就渐渐真正熟悉起来。 一开始只是纪元海问,陆荷苓回答,到后来陆荷苓也开始问起来纪元海的事情。 得知纪元海真的只是小学毕业,之所以能说出那些话来,全是因为看了一些杂书,陆荷苓惋惜不已:“你至少应该上个高中……就这么荒废了学业太可惜了,你本来也是应该有所作为的。” “毕竟环境如此。”纪元海说道,“我小学毕业也还在努力追求进步,你也不要放弃对于未来的追求。” 陆荷苓的表情有些苦涩。 “我已经没有家了……” 纪元海看着她,说道:“你以后可以把我当作家人。” 陆荷苓的脸庞渐渐爬上了一抹红晕,她看了看纪元海,终于恍然明白了他突然跑来找自己说这么多话的原因。 原来他是想要…… “马上就要参加劳动了!”她匆忙说了一句,快步离去。 纪元海连忙说道:“明天,还是这个地方!” 陆荷苓连忙低头快步跑开,似乎没有听到。 纪元海看着陆荷苓这样离去,回想着她刚才的表情神态变化,也暗暗松一口气。 到后来,陆荷苓已经明显跟自己能够交流。 摆脱那个颓丧绝望的状态后,应该不会再寻短见了吧? 时间大概八点来钟,还不到九点,纪元海感觉肚子不饿,也没其他事情干,就去找了生产队,参加今天的出工。 麦子已经收完一个月,大热天的,地里作物农作物都有点晒蔫了,一大片苘麻碧绿成片,还有趴在地上的地瓜 生产队的社员们已经以各小队的形式散落在各片土地上,弓着身劳作着。今天生产队的人出工给玉米苗、大豆苗除草,给棉花打尖儿。 纪元海因为不是一开始出工,肯定工分要少一分或两分。 见到他来出工了,爷爷和父亲都挺欣慰,看来不是想要偷懒当懒汉,还是能当家过日子的。 父亲趁着喝水休息的功夫,问了一句纪元海。 纪元海点点头。 父亲也就没再多说,继续闷头干活。 纪元海也低头干活,他本来以为自己没吃早饭,从昨晚到现在就一个半窝头,又顶着烈日拔草,肯定有点撑不住。 没想到太阳晒过来,他倒是感觉还挺舒服,而且干活一点儿也不感觉累。 伸手拔草,隐约又感觉到一点那种触碰榆树的感觉,只是极为微弱。 纪元海终于有点确定了,自己貌似跟草木有点莫名的共鸣。 体质、头脑都有点提升,最重要的是耐饿,干活不累,不怕太阳晒…… 这让纪元海有点自嘲。 这算是什么吃苦耐劳体质? 只要我肯吃苦,就能有吃不完的苦?这体质着实太“牛马”了一点。 他有的不仅是纪元海这个老瘸子一辈子的记忆,还有一个被画饼到麻木的上班族记忆,因此难免对于“埋头苦干踏踏实实”的想法,有点不以为然。 即便并不积极,因为纪元海不太感觉暴晒疲惫的痛苦,还是比其他人干的更多一些。 到了下午收工的时候,纪元海凭借自己干活多,把工分拿到了十分,比一些早早跟着出工的社员拿到的工分还多一分。 这一幕可把纪元海爷爷和父亲高兴坏了,一路上咧着嘴,说了好几次“元海长大啦!”“懂事啦!”。 生产队的衡量标准就是这么淳朴直接——能干活,能赚工分,那就是勤劳的当家劳动力,就是“好样的”。 到家之后,纪元海才发现今天母亲没跟着一起下工。 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母亲娘家有事儿,今天去了娘家。 等吃晚饭的时候,母亲终于回来了。 一头汗满脸流淌,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家就咕咚咕咚先灌了一瓢凉水。 纪元山问道:“娘,姥爷家有事啊?” “嗯,有事儿!”纪元海母亲说道。 纪元山没再问,纪元海却是对母亲多次帮扶娘家的行为记忆深刻,追问了一句:“什么事儿?” 纪元海母亲不耐烦:“什么事还用你管?” “给我拿俩窝头来,饿的我难受!” 纪元海一听,顿时不高兴了:“娘,您给他们家干活一天,晚饭都没留你吃,就这么让你空着肚子回来啊?” 纪元海母亲倒是不以为然:“都挺忙的,谁能顾得上谁啊?你瞎计较什么?” “你姥爷家又不是外人,就是让我留下吃饭我也不能吃啊。” 纪元海看着母亲这心甘情愿的样子,真是说不出话来。 姥姥家和母亲全是长辈,自己就算是看不顺眼,可母亲她自己乐意。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纪元海也实在不好插手。 当然,要是涉及到纪元海或者家里其他人的事情,那可就不是这样了。 第6章母亲的眼泪 纪元海母亲吃过窝头,又喝了一碗凉水,打了个嗝。 又把纪元海叫到东屋。 父亲、母亲都坐着,纪元海站着。 “元海,我今天去你姥爷家了。”母亲说道,还在打嗝。 “嗯,娘,我知道。”纪元海看了一眼一旁的父亲,说道。 “我跟你姥爷、姥姥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那个女知青给你小舅当媳妇。”纪元海母亲也没怎么长篇大论,直接把话说透。 作为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她从昨天反对,到今天回娘家,再跟纪元海说明白,已经算是很有耐心了。 纪元海的父亲脸色沉的如同浸水的土坯,几乎要立刻站起来说话。 纪元海却是没打算等父母争论。 从记忆里面,纪元海就知道了母亲的打算——包括昨天母亲试图不让纪元山结婚,逮着陆荷苓的缺点说,也是为了把陆荷苓这个女知青安排给她弟弟。 也就是比纪元海只大了三岁,姥爷家的宝贝独苗小舅。 当然,按照记忆里面的情况,随着陆荷苓的死亡,不管是纪元山还是小舅的结婚打算都只能没戏。 后来纪元山娶了嫂子王金花,小舅也成了家;纪元海自己瘸了腿,当了一辈子的绝户老光棍,连房产和田地,都被王金花和侄子坑走了…… 现在,陆荷苓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选择一条绝路。 纪元海也必须要把母亲这种行为制止住。 “娘,你们决定没用,我不同意。” 纪元海母亲怒道:“元海,你说啥!你敢不听话!” 纪元海回应道:“娘,有些话我能听你的,有些话我不能听你的。” “你今天去我姥爷家不光是说这件事,还给干了一天活吧?” 纪元海母亲拍着桌子站起来:“怎么了?我孝顺你姥爷姥姥,你有啥说的!” “你还想管着我,不让我孝顺爹娘啊?” “反了你啦!” 纪元海却是没有退让、胆怯:“我没让你不帮姥爷姥姥,我只是提醒你,你说女知青干活少,不能赚工分。” “我姥爷家整天还得你去帮忙伺候他们家的自留地,日子比咱们家还困难啊;要是再养一个不能干活的女知青,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纪元海母亲顿时梗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总不能说娘家日子过得很好,娶女知青也能过好——要是日子这么好,你干嘛整天去帮忙干活? 这就说不通了。 随后才反应过来:“等结了婚,你小舅也能干活,总归日子能过的。” 纪元海笑了,说话慢条斯理:“娘,你这话就更不对了。” “我小舅是个宝贝蛋,就根本不怎么下地干活,全靠姥姥姥爷养活着;你跟我二姨跟轮流上班似的,去把姥爷家里自留地种好。” “今天你去干一天活,晚饭都吃不着,就回来了;我小舅乘凉一天,吃饱喝足。” “这些事,你就算是不说,我也知道。” “就这么一个人,他结婚以后能干活?要是他这样的日子能过下去,我现在每天赚十个工分,日子更能过得下去!” 纪元海的母亲瞪着眼睛,看着纪元海。 忽然跳起来要扇他耳刮子。 纪元海父亲一把手抓住她手臂:“干啥打孩子?孩子可没说错。” “这媳妇是他的,不让给别人。” 纪元海的母亲挣开父亲的收,趴在桌子上大哭:“元海,你没良心!” “我也是你姥姥姥爷的亲生闺女,没有他们哪有我?没有我哪有你!” “我得给我爹娘考虑啊!” “我娘家里就一根独苗,我就这一个兄弟!再不结婚都多大啦!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传宗接代啊!” 纪元海看着哭泣的母亲,心里面全无波澜。 母亲的逻辑总是这样,但凡是小舅需要的,纪元山和纪元海总是要让出去,她才高兴满意。 等到了后来,母亲知道养老的重要性了,重视的也是纪元山、王金花、侄子这一家子。 随着爷爷奶奶、父亲、三叔相继离世,大哥有了自己家庭身不由己,老瘸子纪元海再也没有得到过人间真正的温暖。 母亲啊……母亲。 “你回屋睡觉吧!”父亲对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该说的都说了,母亲该说的也都说了。 两人的观点无法调和,纪元海也不可能让步。 回到西屋,纪元海依旧能够听到母亲的哭泣声音。 大哥纪元山问道:“哎,娘咋哭了?” “我气的。”纪元海说道。 纪元山顿时不满:“你欠揍啊你?还没娶媳妇,先把咱娘气成这样!你要这样,我得揍你!” “娘要把我媳妇,给咱小舅。”纪元海说道。 纪元山一咧嘴,也不高兴了:“咋又给他?咱俩但凡有点荤腥,都得给他,现在媳妇也给他啊?” 纪元海说道:“我肯定不给。” “不给就对了。”纪元山说道,“别说你不给,我也不给,凭啥呀?” “行了,睡觉吧。” 纪元海说道。 心里却在暗想:王金花这个绝世泼妇,要是真给了小舅这个绝世啃老懒鬼,两人也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啊。 一觉醒来,浑身清爽。 纪元海看了看院子里面的枣树,的确更加生机勃勃了一点。 他心说,我都没碰你,你跟我共鸣个啥? 母亲红着眼睛正在收拾衣裳,洗洗刷刷。 奶奶走出堂屋来,特意说了一声:“老大媳妇,自己的日子先收拾好!都快当婆婆了,别胡思乱想!” 母亲也不敢顶嘴,默默擦了擦泪,又干活去了。 这样看,作为儿媳妇被婆婆训斥,不得不听话,还挺可怜的。 一想到她哭的原因是因为不能把纪元海媳妇给她弟弟,纪元海就再也可怜不起来了。 我可怜她,谁可怜我啊? 还是先把陆荷苓救下来,改变了命运! 其他的以后再说。 拿了一个窝头,纪元海跑到昨天跟陆荷苓见面的榆树下面。 过了一会儿,陆荷苓期期艾艾地走过来:“你……还真来啊?” 纪元海笑着点头:“是啊,当然真来。” “你不是也来了吗?” 听着纪元海的话,陆荷苓脸上带着一抹红晕,她眼圈隐隐有些发黑,映衬地皮肤更加雪白。 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时候,纪元海却是主动岔开了话题。 “陆荷苓,你将来想要干什么?” 第7章想要做的事情 将来想要干什么? 陆荷苓听到这个问题,难免又有些走神。 “将来,我想要……” 陆荷苓说不下去了。 将来是什么样子,她哪里有什么想法?哪怕是纪元海昨天已经说过活着才有意义,才有明天,但是终究有些空洞。 陆荷苓想要的父母和家庭,终究都已经是不在了。 以后还能想什么?还能干什么? 说具体的,她就没有了目标。 “我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陆荷苓看向纪元海,有些迷茫地说道。 “想想你喜欢的事情。” 纪元海提醒她, “我好像没有喜欢的事情了。”陆荷苓回答道。 纪元海摇摇头:“不,你肯定还有。” 陆荷苓见他这样说,反而有点感觉郁闷——纪元海是不是有点自大? 我都说没有喜欢的东西了,他还说有。 他能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不相信?” 纪元海看着陆荷苓,露出笑意:“听我的,看看你如何选择。” “你喜欢地瓜窝头,还是白面馒头?” 陆荷苓看向纪元海,不高兴地说道:“我又不傻,这还用得着选?谁不知道白面馒头好吃啊。” 纪元海点头,指着她说:“所以你喜欢白面馒头。” 陆荷苓愣了一下:“啊?” “这就叫喜欢啊?” “那我还愿意吃馄饨、吃水饺、吃鸡鸭鱼肉,这也都是喜欢?” 纪元海反问:“你不想要别的,就想要这些,还不算是喜欢吗?” 陆荷苓听后,不由地笑起来:“那要是这么说,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 “比如说呢?你还喜欢什么?” 纪元海问道。 “比如,我愿意在省城,而不是在小山屯;我愿意找个文书工作,而不是每天苦力劳作;我愿意坐在公园里面看书,而不是在农村每天弯着腰拔草锄地……” 陆荷苓说到这里,看向纪元海,等着他的反应。 有点莫名的不安,也有些期盼。 她下乡的时间已经有几年,对于农村的观念已经有了很多了解。 她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属于是不过日子的婆娘才能说的出来,在农村人眼里,这就是不踏踏实实过日子才会有的想法。 尤其是看书、文书这样的想法,更是隐隐约约触犯了某些不该触犯的规矩,不仅是不踏实,简直招灾惹祸。 所以,陆荷苓心中不安。 她担心纪元海跟普通农民一样,对自己勃然变色,将读书看字当作蛇蝎。 如果纪元海说她是不过日子的女人,如果纪元海盼望的,就是一个一起下地干活,每天以幸苦劳作为日常,顺便生孩子的女人……陆荷苓又该如何做? 勉强一笑,说这些都是开玩笑,然后开始吃苦耐劳,向着他喜欢的模样转变? 还是坚持要做自己,重归原来,再也跟纪元海没有关系? 至于陆荷苓心中期盼的,那就是纪元海表现出来的学识、文化程度,应该不会单纯地将农村生活当作天经地义吧? 在陆荷苓的扭捏不安,暗自紧张中,纪元海笑了笑:“想得不错,这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啊……还有其他想要做的事情吗?” 陆荷苓见他的态度毫无排斥,心中顿时一喜,随后才重复了一下。 “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是啊,这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你感觉我的想法怎么样?是异想天开吗?” 陆荷苓又忍不住确认。 纪元海摇摇头:“不是异想天开,听上去就不错,我感觉很好。” 陆荷苓终于高兴起来。 她感觉到了,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说话,愿意和她说话,并且有共同语言的快乐,尤其是,这个人还是纪元海。 纪元海对她的追求意味,她自从昨天就已经知道了。 今天不光是感觉害羞,甚至还忍不住多了开心。 “你想要做的事情,以后我们要努力实现才行。”纪元海依靠着榆树,对着陆荷苓笑着说道,“你想要离开农村,我也没有准备长时间呆在这里。” “你想要在城里找个工作,我也是想要在城里找个工作。” “你想要读书,我也想要和你一起读书……” 纪元海越说越直白,陆荷苓的脸庞一开始有一点儿红晕,到后来就变成一片云霞,忍不住娇声说道:“你……你不要胡说啊!” 纪元海诧异:“啊?” 他似乎没想到陆荷苓居然会这么说:“你不愿意?很厌烦我吗?” 陆荷苓急忙摆手:“不是,不是!” “就是……就是……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我感觉我都是随口说的,你也不要当真。” “我这样的人……你万一感觉后悔了,还来得及,千万别这么快就决定……” 陆荷苓红着脸,结结巴巴的样子,真是纪元海从未见到过的。 他还不知道,原来这么文静漂亮的姑娘,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这姑娘像是一个尚未发掘的宝藏,越是了解,就越是感觉值得去喜欢。 “陆荷苓,我的决定应该不是太快。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一声……” 纪元海感觉时机已经成熟。 要谈恋爱慢慢推进,纪元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类似于自己母亲给小舅准备媳妇的打算,又会有多少? 自己不赶紧跟陆荷苓说透,非要其他人横插一杠子,再起波折,那就太愚蠢了。 只有纪元海跟陆荷苓说了,保证陆荷苓不走绝路,再让爷爷或父亲跟生产队确定了,生产队才不会介绍其他人给陆荷苓。 否则,纪元海家迟迟不同意,生产队队长和书记再找其他人家一说,麻烦就来了。 “什么事?”陆荷苓脸上红晕尚未褪去。 纪元海说道:“生产队的人感觉你现在不太可能回城,也没有了家庭,想要给你介绍对象。” 陆荷苓脸色顿时一白,有些惊恐。 生产队要给我安排对象? 纪元海继续说道:“我听说之后,就主动站了出来。” 陆荷苓的脸顿时又变得通红:“你……你怎么这样……” “我今天想跟生产队的人说这件事。” 纪元海对红着脸,简直想要转身逃跑的陆荷苓说:“我想咱们俩一起进城,一起工作,一起读书……” “陆荷苓,你同意不同意?你要同意,我就去说。” 第8章刘寡妇 同意还是不同意? 陆荷苓一时间害羞到说不出话来。 胸口砰砰个不停,像是塞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想要开口说话,那鲤鱼就乱七八糟地跳起来,心都慌了。 “你不同意?”纪元海问道。 陆荷苓连忙摇头。 “那就是同意?” 陆荷苓有些犹豫:“我是感觉……我们互相还不够更深入的了解。” “你以后会不会后悔啊?” “我干活特别差,以后工分也赚不了多少;再说了我成分不好,以后样样都受限制,回城和找工作,其实都难比登天。” “我会连累你的……” 纪元海心说这就是如今信息流传和政策执行的滞后性了。 如今是已经是最后的末尾,再往后,其实就没有大碍了。 更不用说万里之外的南方,商业已经开始发展,铁饭碗在那里已经不是人们唯一追求的东西。 而小山屯这边,还沉浸在以往的模式中,生产队还是条理分明的农村生产结构。 所谓的铁饭碗,还是人们心目中最正经的工作,最可靠的保障。 “我不会后悔。”纪元海对陆荷苓说道。 陆荷苓明显被纪元海这一句话给感动到了。 “你要是不后悔……我……我也没意见!” 说完这句话,陆荷苓已经羞不可抑,转过头去,不敢去看纪元海。 纪元海心里面也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动。 伸手扯了一下陆荷苓衣角。 陆荷苓红着脸,低着头,看了一眼又把衣角收回去。 纪元海正要借机抓她柔软小手,一个声音响起来:“哎,纪元海,你干啥呢!” 纪元海转头一看,见到了一头牛正在对自己说话。 呃,也不是牛,是一个牛似的婆娘——这是村里面刘寡妇,腚跟大牛腚似的,一晃一晃;胸口也跟母牛似的胀着,走路都晃动不休。 这刘寡妇刚嫁给王金花的大哥王金盛一年,王金盛就瘦成玉米杆子,有一天王金盛也不知怎么就死了,留下刘寡妇和一个叫做王晓红的女儿 王金花的妈曾经不止一次骂她不要脸,说她进了被窝没个够,硬生生害死她宝贝儿子王金盛。 还到处扯舌头宣传刘寡妇克夫,是个扫把星。 纪元海对这种话本来也就是看热闹,不过如今一看刘寡妇这可怕的身材,怕是西瓜都能夹烂了,窝头都能压榨出油,突出一个功率强大。 这娘们,到底怎么长得! 简直是喝凉水都长身材…… 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刘寡妇对自己瞎嚷嚷什么? “我跟人说话。”纪元海对刘寡妇说道,“刘寡妇,你有事啊?” 刘寡妇不愧是已婚妇女,又是没了丈夫的寡妇,说话也根本不客气:“说话?大清早的,你们俩还挺热情啊?” “说什么喜事,跟我说说吧?” 说完之后,她就哈哈大笑,等着看纪元海和陆荷苓窘迫的表情。 她说话是故意捉弄人,想要羞一羞两个年轻人。 陆荷苓的确是窘迫不已,说不出话——她又不会撒谎,又不好意思,这时候就成了一个闷葫芦。 出乎刘寡妇意料的是,纪元海一点都没有窘迫害羞。 他咧嘴一笑,回应道:“刘寡妇,你还真说对了。” “我的确有喜事了,我准备跟书记、队长说一声,跟陆荷苓一起过日子。” 啊这……来真的啊? 真话反而更有用,立刻就把刘寡妇弄得不好意思再取笑了。 “纪元海,你还真准备结婚啊?” “嗯,对。”纪元海说道。 “那你哥纪元山呢?他还没结婚啊。”刘寡妇奇怪问道。 纪元海说道:“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我找到合适的了,就先结婚了。” “哦……” 刘寡妇答应一声,心里面其实感觉挺奇怪。 以农村的情况来说,不给哥哥娶媳妇,先给弟弟娶媳妇,这一般是有点不太说得通。 要么是父母偏爱,要么就是真的纪元海所说,他真的找到特别合适的了。 刘寡妇这么一打岔,纪元海和陆荷苓的些许暧昧也就暂且难以再有。 不过两人也算是有了默契。 纪元海对生产队提起要娶陆荷苓,陆荷苓已经不会再有反对的想法…… 生产队一天的劳动开始。 纪元海一家在生产大队二小队。 纪元海低着头专心给棉花打尖儿、掰茬,因为不怕毒辣的太阳晒,干活也不疲累,他从棉花垄上走了两个来回之后,一旁干活的二叔、三叔才刚刚一个来回。 “哎,元海!” “差不多十个工分就行了,你干这么多干什么?就算你干的多,生产队也不能给你更多工分……”三叔说道。 他也是好心提醒。 一般壮劳力劳动一天,满工分就是十分;真的没必要这么累死累活干这么多。 地是生产队的,身子骨可是自己的。 纪元海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三叔。” 二叔纪保国却是凑过来:“元海,我听说你要娶女知青?还是最俊的那个?” 纪元海对他的观感不太好,只是含糊答应一声。 因为这个二叔比较滑头算计,还比较猥琐,跟纪元海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 “那姑娘叫啥?陆荷苓是吧?” 纪保国说着话,眉飞色舞起来:“元海,你跟那个陆荷苓钻草垛没有?啥滋味?给二叔说说?” “二哥!”三叔提醒他,“你是长辈,胡说八道什么!” 纪保国反而有点不高兴了,声音不但没有降低,反而有点提高:“元海,你小子好福气啊!” “我听说这媳妇本来是要跟你大哥的,现在跟了你?” 刘寡妇隔着几垄棉花地正在干活,听到这句话后,顿时扯起耳朵。 我就说,怎么是纪元海先结婚,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下有笑话说着玩了。 纪元海被纪保国这么一嚷嚷,看到好几个人转头听这小道消息,也不高兴起来,盯着纪保国看了一眼:“二叔,我的事你别再大声喊了。” 纪保国把脸一沉:“臭小子,你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现在知道是长辈了? 纪元海没理会他,倒是三叔又说了纪保国两句,纪保国忿忿不平,还嘀嘀咕咕。 收拾了两垄棉花之后,纪元海也坐下休息。 他虽然不累,但是没必要在田地里面当卷王,弄出来什么众人惊讶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刘寡妇晃着身子凑过来。 “哎,纪元海!” 第9章寡妇的苦 纪元海转过头去,被她那夸张的身材晃了一下眼,又转回来。 这刘寡妇是真奇怪,怎么能在这个年代长成这样,还把男人给榨的一命呜呼? 只能说大多数人身材符合科学规律,有些人是真的不太符合科学规律。 “刘寡妇,你有事?”纪元海问。 刘寡妇一听就没好气:“你怎么称呼的!哪有当面叫人寡妇的?” 纪元海也是叫顺口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刘寡妇的本名。 她叫刘香兰。 “刘香兰,你以前没少跟我开玩笑,我也没少叫你刘寡妇,今天怎么还生气了?” 刘寡妇不怎么高兴:“今天不喜欢听,你就不能叫。” “行,你不爱听,我就不叫。”纪元海也不纠结,“刘香兰刘同志,你找我有什么指示!” 刘同志?还“指示”? 刘寡妇听的直撇嘴:“你娘咧,说个话真怪!” “找个城里来的媳妇,你也会说城里话啦?跟大队喇叭广播似的!” 纪元海转头看她,一对饱胀欲裂就在眼前,汗珠子顺着脖子滴答滑在上面,好像把纪元海的目光也滑倒在上面,跌倒后就不断爬起来又跌倒。 喉咙有点发干,火气明显上来了。 “说个话真累!”纪元海又把目光转回去,“刘香兰,你有事情就赶紧说!” 刘寡妇笑道:“刚才你二叔说——你媳妇原来是你大哥的?你给先娶了?” 纪元海本来还有点腾腾而立,毕竟这娘们杀人不见血,身材抢眼的很。 听见这话就没什么绮念了。 主要是二叔纪保国瞎嚷嚷搞出来的事情,让纪元海感觉挺烦人。 农村就是喜欢说嘴,他是拿着纪元海结婚的事情给别人送弹药,让别人说嘴玩。 再加上这个二叔在记忆中的猥琐表现,更是让纪元海感觉想抽他。 “我说刘寡妇,你管得还挺宽!”纪元海站起来说道,“有这个操心的尽头,不如想办法领着你闺女回四队去!” 刘寡妇像是胸口立刻挨了一刀,脸色哀怨起来,也没了说闲话的心情。 王金盛、王金花家是小山屯生产大队第四小队的一户人家,住在小山屯东北角,也都是跟着第四小队劳动。 刘寡妇本来也应该属于第四小队,但是自从王金盛死了之后,刘寡妇生的又是女儿,王金盛和王金花的妈就明显排斥起来这个儿媳妇。 无论是说刘寡妇害死她儿子,还是传播其他恶毒的流言,都是明显不愿意要刘寡妇、王晓红两个当累赘了。 甚至还通过当大队会计的王老三,把刘寡妇的劳动工作安排到二小队,而不是留在四小队。 目的显然就是别让刘寡妇和王晓红蹭到王家的工分。 丈夫死了,婆家嫌弃,自己甚至要来二小队劳动,无依无靠。 为了闺女王晓红,还只能来劳动……这日子的确是苦极了。 刘寡妇跟纪元海扯舌头说闲话玩,也是苦中作乐,生活中唯一一点娱乐了。 谁知道纪元海这会儿心情不高兴,直接反手给她来了一下暴击,直接就破防了。 纪元海把刘寡妇说的明显低沉之后,也重新起身干活。 这一次他没着急干太多农活。 到了地头上,大队书记正背着手,跟纪元海的父亲说话,见到纪元海大队书记就笑了,招手让他过去。 “七大爷!”纪元海对书记打招呼。 大队书记姓纪,是纪元海的七大爷——不是亲的,就是整个纪家的。 排族谱的时候都在一个族谱上,但是隔着两条族谱分叉,纪元海爷爷的爷爷,和七大爷的祖爷爷是亲兄弟,这关系说起来亲近,实际上相当远了。 “元海,你爹说……那个姓陆的女知青,你哥不想要,你想要?”七大爷说道。 “嗯,七大爷,我感觉她挺好。” 纪元海笑着说了一句,又跟他客气:“多谢您给我们家操心帮忙,要不然我这一辈子得打光棍啦!没有您,这好事儿也轮不到我!” 纪元海说话挺有礼貌,七大爷听着也满意,哈哈笑了两声:“好,好!” “你们家确定了就好!我今天下了工,就让你七大娘去做陆荷苓的思想工作,劝劝她。” 纪元海父亲连忙感谢:“七哥,您可操心受累啦……” 纪元海也是又客气一句,随后又说道:“七大爷,您不用让七大娘去了!我这两天跟陆荷苓见过面,她也同意了。” 纪元海父亲喜道:“她同意了?同意了就好啊!” 七大爷也是颇感意外,没想到自己媳妇都不用出马,纪元海这个楞头小子,就能自己拿下一个女知青。 陆荷苓那个女知青看着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他居然能自己拿下来!这可是真没想到。 又想了一下刚才纪元海说话的态度,也不是那种顾头不顾腚的小青年,七大爷对他真有点另眼相看了。 这孩子会说话能办事,以后能干点儿正事,不像是那种闷头出苦力的人。 七大爷脸上带着笑:“好,好,她要是同意,那就最好不过了!” “我一会儿去知青干活的那里问她一句,要是没问题,你就去供销社买脸盆,水壶,毛巾,好歹弄点新东西,往后日子在一起过。” “哎,七大爷,我知道了!”纪元海回应。 七大爷点点头,又说:“王老三还想给四小队王家的人说这事,我给拦住了,没同意……” 纪元海听得出来他有点表露自己功劳,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七大爷,您操心受累……论起来您可是我的媒人,下了工,我去河沟里面给您摸两条大鲤鱼送去!” 七大爷满意地拍拍他肩膀:“嗯,行!” “好小子,我等着你的大鲤鱼!” 等七大爷叼着烟卷走了,纪元海的父亲有些埋怨:“元海,你跟他说这话干啥!” 要是光说好话一箩筐,这件事也能过得去。 纪元海偏偏说出“两条大鲤鱼”这种具体的谢礼,那就不一样了。 两条大鲤鱼,不一定非要今天给;但是既然说出口来,却不好不给。 第10章卷鲤鱼 纪元海的父亲有着自己的淳朴算计。 好话能说多少就说多少,东西能不往外拿尽量不拿。 眼看着事情就要圆满成功,没想到纪元海过来之后,傻不愣登直接要给大队书记两条大鲤鱼。 这让他难免抱怨,这不是自找的麻烦吗? 他却是不知道,纪元海之所以愿意跟七大爷套近乎之余送东西,还有自己的目的。 这位七大爷毕竟是大队书记,这一次他给纪元海家介绍对象,说白了就是照顾亲族;凭这个心意,纪元海本就应该有来有往,光说好话恭维,顶多是面子勉强过得去而已。 而想更以后真正用得着这位七大爷,就得提前处理好关系。 借这个机会“好上加好”,两条鲤鱼真不算什么。 纪元海知道父亲也不可能理解自己的小算盘,要是全部掰开了说,全家人都会以为他异想天开。 好在父亲也没真生气,抱怨两句之后,就又继续干活。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七大爷笑着走过来,跟纪元海说话:“你小子有本事!” “我跟陆荷苓一说,那姑娘就红着脸低头。” “我说你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她就把头点了。” 纪元海连忙再度客气感谢,七大爷又交代他:“明天你带上户口,我给你开个证明,去公社把结婚证明领回来,陆荷苓就能去你家住啦!” 纪元海连忙开口:“七大爷,这件事儿我有点不太明白……从今往后,她那个户口是不是就是咱们农村户口了?” “那肯定是。”七大爷说道。 “那有没有可能保留她城里户口?” 纪元海问道。 七大爷有点挠头:“这事儿,我也不知道,不过感觉应该是不行。” “你想啊,知青都吃不到城里供应的粮食,还能算城里人吗?” “她要是能回城,那城里户口才是真的,她现在也没办法回城了。” 纪元海本来也没抱着太大希望,听后点点头,心说只要我以后努力,户口问题以后解决并不难。 若是带着重生的记忆还没办法解决户口问题,那纪元海不如找块豆腐趁早撞死。 七大爷走后,纪元海继续干农活,摆弄棉花地。 二叔纪保国又到了旁边,隔着一行棉花。 “哎,元海,刚才书记跟你说啥了?” “是不是不许你娶女知青?” 说着话,一股不讨喜、幸灾乐祸的劲头就露出来。 纪元海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感受着周围棉花和草木的隐约共鸣。 心里面微微一动,棉花就有了一点回应。 就在纪保国低头给棉花打尖的时候,棉花忽然用力反弹,抽打在纪保国脸上。 纪保国哎呦一声,捂着脸蹲下。 纪元海忍着笑看过去,只见他眼泪都下来了,脸上一道鲜明无比的红印。 “二叔,你怎么了?” 纪保国对那棵棉花骂骂咧咧,嘴里也没好话。 纪元海笑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下工时候,各家各户统计了工分记上,纪元海干的跟正常壮劳力一样多,又是十分。 纪元海干活勤劳,爷爷和父亲、三叔都挺高兴,大哥纪元山也跟着称赞两句。 二叔带着一道红印子,低眉耷拉眼的,倒是令人发笑。 “爹,我上河沟看看去。” 纪元海跟父亲说道。 父亲有点嘀咕:“你去河沟干什么?真给书记抓鲤鱼啊?” “再过一会儿,天都黑了!” 纪元海心里有一个想法,正准备去尝试一下。 “爹,你放心吧,我就去碰碰运气!” “别下水啊!干一天活身上没劲儿,下了水一抽筋,那准得出事!”父亲叮嘱道。 “好嘞!我知道!” 纪元海招呼一声,一转身看见陆荷苓和其他几个知青正在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陆荷苓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又抬头看了一眼纪元海,脸渐渐跟晚霞一个颜色。 纪元海对她笑了笑,招招手。 几个知青面面相觑。 “他是跟我们打招呼?” “那是二小队的社员纪元海吧?” 纪元海转身走远,穿过一排排土坯房,经过一个孤零零的独家小屋的时候,听着里面有哭泣声。 “妈,我饿……”小孩哭着说。 “好孩子,我这就给你做饭……奶奶没管你啊?”刘寡妇的声音响起来。 “奶奶不让我吃饭,光让我喝凉水。” 刘寡妇叹着气:“唉……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纪元海又迈动脚步向河沟走去。 刘寡妇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走到了河沟处,一片芦苇挺立着。 青蛙疯狂的哇哇大叫,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蚊虫、蜻蜓飞来飞去,往脸上直撞。 纪元海水边,蹲在一颗歪脖子柳树旁边,感受着周围的植物共鸣。 早在自己枣树可以隔空共鸣的时候,纪元海就猜测到了自己可以这么做。 今天用棉花枝条抽打了纪保国,出了一口气,也是完成了纪元海对自己能力的初步探索。 和植物共鸣,提升身体素质,不再饥饿,比较耐劳耐热。 共鸣之后,可以操纵一下植物。 这就是纪元海这两天以来发现自身能力的表现。 就像是和植物共鸣以后,就获得了某种神奇的补充、提升一样。 因为有了这个能力,纪元海才想试试能不能今天抓两条鲤鱼,给七大爷送去。 坐在歪脖子柳树下,纪元海共鸣的是眼前一小片芦苇、水草。 渐渐地,他就感觉到了,有东西在水草、芦苇间穿梭,游动,甚至咀嚼吞咽水草。 纪元海心念一动,水底下两根水草发力,卷住了水里面的那东西。 一道小小的水波顿时在水面上荡漾开来。 纪元海撩起裤腿,找一个比较平坦的浅水边站着,伸手摸过去。 一条巴掌大的鲫鱼,便到了手里面,不断扭动挣扎。 纪元海有些失望,虽然这条鲫鱼也比较大,是个不错的收获,但是终究不是鲤鱼。 拿几根草搓个草绳,从鱼鳃穿过鱼嘴,放在歪脖子柳树下面。 纪元海再次开始共鸣寻找捉鱼。 鲫鱼、泥鳅,鳝鱼太多了,纪元海一次又一次尝试,抓了有三斤多这些鱼,才终于有了收获,用一片水草卷住了一条两斤多重的鲤鱼。 第11章请给一条鱼 扑棱扑棱! 歪脖子柳树下面一条两斤多重的鲤鱼缠绕着五花大绑的水草,依旧活力十足。 纪元海捏了捏眉头,第一次感觉到些许疲惫的感觉。 控制水草、芦苇等抓了三斤多鲫鱼、泥鳅、鳝鱼,又抓住一条两斤多的鲤鱼,接连不断地和植物产生共鸣,他也终于有点累了。 得赶紧抓一条鲤鱼,不能再抓其他的鱼了。 要不然纪元海真的撑不住。 幸好的是,纪元海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能够通过共鸣感应到水底下鱼的大小。 夕阳西下,可见的光越来越少。 水波开始显得暗沉沉。 纪元海把刚才抓到的鱼全部放好之后,又开始共鸣感应。 水下,一条条鱼儿游动着。 纪元海不知道它们是鲫鱼,还是白条鱼,反正感应到不是太大,也不出手。 泥鳅钻在淤泥里面,偶尔有鳝鱼、虾蟹之类也在水底。 它们的身体大小,也让纪元海没有控制水草出手的打算。 就在这共鸣之中,持续了十多分钟时间,终于有一条体型比较大的家伙游动过来。 大概半个手臂那么长。 把它抓上来,这就足够了。 一大片水草缓缓飘动,然后慢慢卷向那条大鱼。 那条鱼也是毫无察觉,正在芦苇根部觅食,冷不防就被两根芦苇,十多根水草缠绕一个结结实实。 水花哗哗作响,它本能地剧烈挣扎起来。 纪元海一点都不着急,让另外几根水草缠绕上去,等这条鱼剧烈挣扎一会儿后才涉水过去,站在水浅地方伸手把它捞过来。 一上手,一层粘液滑不溜手,愣头愣脑,原来是一条三斤上下的大黑鱼。 这算是运气好,还算是运气不好? 纪元海有些无奈地把黑鱼也收在一旁。 本来只想抓最后一条鲤鱼,结果抓上来一条大黑鱼。 虽然大黑鱼也是挺好的意外收获,但是这样一来,还得带着疲惫再一次开始共鸣。 纪元海这样想着,再一次扶着歪脖子柳树开启共鸣。 这一次,他还没有抓鱼,就感觉到柳树、水草内聚集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在涌向自己身躯。 疲惫感渐渐缓解。 纪元海有点意想不到,心说这些植物朋友们真友善啊,不但会受到自己控制,还能这样帮助自己恢复状态、抹平疲劳。 纪元海这下心里有了底,也不担心了。 天色昏黑的时候,他又让芦苇和水草配合,抓住了另外一条两斤多的鲤鱼。 这就完全可以给七大爷作为礼物了。 虽然两斤多的鲤鱼,并不算多大啊,但是要想想如今艰苦的条件,这样的两条鲤鱼已经是极为不错的肉食!“” 草绳穿了两条鲤鱼作为一挂,黑鱼独自一挂,三斤多鲫鱼、泥鳅、鳝鱼又是一挂,纪元海提着三挂、总共十多斤鱼,从河沟往家里返回。 天也黑了,乡间的路又不平,深一脚浅一脚,纪元海走在这路上,心情着实不错。 跟植物共鸣,保持良好的身体素质和状态,不愁吃喝。 这让他在这个吃窝头,喝玉米糊甚至白水的年代,首先就有了底气,日子再怎么过都至少不会比原来更差。 当然,这不是最终的追求,而只是纪元海的开始。 走过刘寡妇的家门口,里面还在哭。 “妈,我还是饿……” “没事儿,赶紧睡,睡醒了就好了……” 纪元海听着,脚步停顿了一下,就准备继续走。 别人家的事情,还是不管为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寡妇母女两个饿着肚子睡不着觉,格外敏锐,还是这会儿蝉鸣蛙鸣声音停顿,纪元海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明显。 纪元海刚一走,刘寡妇就在屋内紧张地喊道:“谁在外面!” 纪元海又不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因此便回答一声。 “是我,纪元海。” “你来我家干什么?”刘寡妇问。 “我可不是来你家,我是下工后摸鱼去,”纪元海说道,“你家在路边,又不是我要故意经过。” 话还没说完,屋里面传来脚步声。 门“咣当”一下打开了,刘寡妇穿着汗衫子,手臂和肩膀泛着一层白光,晃动不休。 因为天色已经昏暗,纪元海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语气中带着某种期盼和急切。 “你去抓鱼了?抓到没有?” “还行。”纪元海说道。 刘寡妇看见他手上提着两三串东西,虽然天色暗但隐约看着就是鱼,更是心中一喜。 “这些都是你摸的鱼?” 纪元海这下听出来了:“对,都是我摸的鱼,刘寡妇,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过干什么……纪元海,我求你个事儿,你看行不行?” 刘寡妇低声说道。 “什么事?”纪元海问道。 “你给我一条鱼,行不行?” 刘寡妇说完之后,有些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实在不是我嘴馋,闺女饿的哇哇叫,肚子里面一丁点儿压饿的都没有!” “王家又不管我们娘俩死活……我这家里实在是……” 纪元海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挨饿的人啊。” “我这人命贱,属牛的,吃青草喝凉水都能行。” 刘寡妇说了一句之后,肚子里面却不配合,发出一声响亮的咕隆声音,显然她也是硬撑着饥饿,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纪元海,我真是没办法了,你给我一条鱼,我给孩子垫一垫肚子!” “要不然是真的撑不住。” 刘寡妇又连忙哀求:“你要是感觉我白天开玩笑说错话,冒犯你了,我给你磕头,行不行?我给你磕头,你给我一条鱼吧……” “闺女饿的哇哇哭,哭累了睡,饿醒了再哭,我心里疼啊!” 说着话,刘寡妇跪下就要给纪元海磕头。 纪元海连忙伸手把她扶起来:“不就是一条鱼吗……你这也太……” 也太大了…… 看着她穿着有点破烂的单薄汗衫子,硕大几乎喷薄而出,纪元海的喉咙顿时干涩一下。 好不容易才把嘴巴里面的话说完:“你这也太客气了。” 刘寡妇感觉到纪元海在看自己,也不由地心里打个突。 他难道想要…… 第12章捏一捏 自从丈夫王金盛死后,刘寡妇受了不少的流言蜚语。 在小山屯的妇女里面流传最多的两个说法,一个是刘寡妇克夫晦气,谁碰她谁死;另一个是刘寡妇能把男人的骨髓吸走,再壮的汉子都得死在她被窝里面。 这里面有多少是王家散播的,有多少是别人说的,已经没办法查清楚。 反正小山屯的男女老少众所周知,这女人不能要。 能把男人累死在被窝,能克死丈夫,谁还敢下手? 要说动心,肯定有不少男人动心、偷看。 那腚磨盘似的,一看就好生养;那胸也大,一看就饿不着孩子。 但是,王金盛把命都拼上,也就弄出来一个赔钱的闺女;再加上刘寡妇的晦气传说,谁也不敢真的下手。 这些事情,刘寡妇自己也心知肚明,但是她也没办法跟人家说道理去,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今天纪元海对她的身子感兴趣,当真是让她有点惊喜。 为了孩子和生存,她想办法换点好处真没什么。 别说什么贞洁廉耻,她已经快没活路了——在饥饿面前,为了孩子有口吃的,刘寡妇真不在乎用自己的名声换实际的好处。 但是整个小山屯,她晦气的传闻、吸骨髓的传说,早就把人都吓住了。 今天,能换到鱼吗? 刘寡妇看着纪元海,也是有了点期盼。 他要是愿意拿鱼来换,那就好了。 “纪元海,你行行好,给我一条鱼。我也不白要你的鱼,好不好?” 刘寡妇说道。 纪元海问:“你什么意思?你要买鱼?” “我实在是没钱。”刘寡妇伸手抓住纪元海的手掌,声音带着紧张:“你……” 说着话,拉着纪元海的手。 “刘香兰,你这……” 纪元海赞叹一句。 刘寡妇哀怨地叹了一口气:“这是要人命的玩意儿,整个小山屯谁不知道,我这样子,能害死人?” “的确让男人把持不住。”纪元海很认真地评价一声。 随后让她端盆来,把鲫鱼、泥鳅分给她一斤左右。 刘寡妇没想到他居然愿意给这么多,喜不自矜:“纪元海,你真厚道!这能吃一顿肉了!” 纪元海干咳两声,心想这时候装好人也晚了,索性别客气了。 无论是哪一个回忆,从未接触过如此天赐的恩物。 又伸手盘了一番后,纪元海终于松手,带着鱼回了家。 身后的夜色里,刘寡妇端着鱼回家,极为欢喜:“红啊,娘给你煮鱼吃!” “好啊,娘!” 纪元海也回想了一下记忆——记忆里面,纪元海跟刘寡妇也没什么交集,也就是普通村民一样的认识,也同样跟其他人一样,将刘寡妇的流言蜚语当作真的,并不和她多说几句话。 不知道哪一年,刘寡妇和她女儿就消失在了小山屯,有人说她们已经走了,投靠亲戚去了。 纪元海也不知道真假,只知道原本的纪元海没享受到的,自己享受到了,感觉是真的美妙无比。 到了家里,全家人饭都吃过了。 奶奶点起来油灯,招呼纪元海到堂屋吃窝头。 顺便嘀咕两句:“这日子咱们家可过不起……哪有点着油灯吃饭的?以后得早点回来!” 纪元海笑道:“奶奶,你看!” 奶奶回头一看,油灯的昏黄光晕中,纪元海提着大大小小好些鱼,顿时吃了一惊:“元海,你这是!” “咋摸这么多鱼啊?” 纪元海笑道:“今天运气好,河沟里面摸到鱼了!” 爷爷、父亲、纪元山也都闻声而来,对着纪元海摸来的两条鲤鱼,一条黑鱼,一串鲫鱼泥鳅鳝鱼都啧啧称奇! “这下,明天有肉吃了!”纪元山欢喜说道。 纪元海点头:“对,明天就有肉吃了。” 纪元海母亲也走过来,看着纪元海摸来的鱼,想说话又没说。 昨晚上纪元海不听话,反而跟她吵了两句,把她气的不行;今天纪元海的奶奶又仗着婆婆身份把她训了两句,弄得她很是委屈。 要说起来,她应该还是要纪元海生气的。 但是这两条鲤鱼、一条黑鱼……她要是不跟纪元海生气了,至少能给娘家的弟弟弄到一条、两条吧? 想到这里,她就动摇起来。 “元海,这两条鲤鱼,你想给书记送去?”纪元海父亲问道。 纪元海点头:“嗯,这这就给他家送去。” “为啥呀?”纪元山奇怪。 “女知青是他给咱们家说的,这件事他算是个媒人。”纪元海说道,“我下午跟他说了之后,他也找陆荷苓确定了。” “明天就能开证明,然后把结婚的事情定下来。” “这两条鲤鱼,也是我跟他说的,以后用得着他的时候,还有的是,处好关系肯定没错。” 纪元海父亲哼了一声:“你这样想,好是挺好,可这么两条鲤鱼……怪可惜的。” 爷爷在一旁咳了一声:“应该给!” “元海有他自己的考虑,鱼又是他自己摸的,他也是结婚成家的人了,咱们本来就不该多管。” “再说了,他说得有道理。” “人家老七是大队书记,说的话管用,该表示表示,比嘴里干说话强得多!” 爷爷这么一说,这件事也算是定下来了。 在纪元海父亲、母亲的注视下,纪元海提着两条鲤鱼出了门,纪元海奶奶把黑鱼放在水桶里面盖上,又把其他鱼也放在盆子里面,同样用盖子盖上——不盖上,这些鱼可能会窜出来,也可能被野猫什么的叼走。 “七大爷!睡了没?” 纪元海走过七八户人家,拐个弯到了书记家门口,敲门喊道。 “谁啊?” “是我,元海!” “哦,元海啊,等着,我开门……” 不多久门开了,纪元海先把两条鲤鱼提到眼前,塞给七大爷。 “七大爷,我刚抓的,您拿着!” 第13章进城还需等待 七大爷不明所以,接过一看,居然真是两条鲤鱼,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元海,你这孩子!” “怎么这么死心眼儿?还真给我下河摸鱼去?” “快拿走,快拿走,给我大爷大娘补补身子!” 话是这么说,他的手接过去两条鱼后,并未再递给纪元海。 他嘴里说的大爷大娘就是纪元海的爷爷奶奶,因为他和纪元海的父亲是一个辈分的,所以才这么称呼。 “七大爷,这可是应该的!您这跑前跑后,忙前忙后的,真是受累又操心,怎么都得让您这个媒人吃上我送的鲤鱼!” 纪元海笑呵呵说着话,嘴里面满是客气。 七大爷终于不再推辞,喊来七大娘接过去两条鲤鱼,又把纪元海喊到家里说话。 纪元海没有推辞,进屋子跟笑容满面的七大爷七大娘说了两句话后,开始打听现如今的进城政策。 整个生产大队,七大爷最有话语权,也知道的最多。 纪元海哪怕是有着记忆,对于现在的情况也照样是并不太了解。 因为纪元海“心眼儿实在”,做事情挺上道,现在说话也头头是道,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缩头缩脑的样子,七大爷也愿意跟他多说两句话。 “现在农村进城也没放开,没有大队开的证明,你擅自进城就是盲流;被人家抓住之后,就拷在暖气片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滋味可难受着呢。” 七大爷叼着烟说话,打量着纪元海,脸上还带笑。 “那七大爷,有了大队开的证明,就能进城找工作了?” 纪元海问道。 “进城找工作?”七大爷咧嘴一笑,“那得是什么福气才行?” “我是看出来了,元海,你是娶了城里媳妇之后,想当城里人。” 纪元海笑了笑:“七大爷,您太高看我了,城里人哪能是这么好当的?我是打听打听,看看怎么弄点别的收入,” 七大爷点点头,也没再多想。 大队社员心眼活泛的,难免就要想点办法,一年到头整天出功,弄那点工分,然后分地瓜吃,这日子着实煎熬……纪元海有这个想法虽然不多见,也不是没有。 “但这件事,真不好办……” 七大爷继续说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农忙的时候不好开这个证明;不是农忙的时候,开这个证明让大队社员进城找点临时工干,这是可以的。” “就算是被抓住,有大队的证明,也不算你是盲流。” “但是这里面也有规矩,不是你去干活,什么都归你。” “你是受大队委派,为大队集体工作赚钱的。比如你一天赚两块钱,那就得给集体上交一块五毛钱。” 纪元海险些被七大爷的话给弄沉默。 在记忆中,这段时间的记载里面,是一个大有可为、有勇气就能拼搏的时代。 但是纪元海如今在小山屯这里,看到的只有滞后的规矩和迂腐的观念。 是,的确是有人开始在南方发财,的确是有人开始努力尝试新的东西。 但是对于小山屯这个观念老旧、地处偏僻的生产队来说,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还如同天方夜谭。 纪元海能怎么办? 跟七大爷畅谈国家大事,政策走向吗? 显而易见,那是没意义的。 现在外出干活,居然赚钱主要归集体,再加上没大队证明抓盲流遣返,即便有大队证明,也走不出附近几个县城,要去大城市,根本是不可能…… 看来,只能慢慢先改善在农村的生活。 这个时间段,承包制已经在来的路上。 到时候各家各户都有了自己田地,大队集体没办法约束各家各户人员流动,不用每天出工都被人查问,倒时候纪元海再去城里,也就不用受限制了。 应该很快了…… 想到这里,纪元海不再强求从七大爷这里获得出村的证明,又客气两句话,起身告辞回家。 等他走后,七大爷跟七大娘两人都笑了。 “还真给送来两条鲤鱼!” “元海这小子挺不赖!” 七大娘问:“我听他说话,有点想进城?” “那肯定是想进城,”七大爷说道,“要进城能吃上商品粮,谁不想进去?要是进城当了盲流,被人打回来,那可就丢人现眼了。” “他要是再找我说这事儿,我就给他一个证明,让他进城看看去。” “咱这小山屯的生产队证明,人家大城市都不认,他也顶多逛逛周围几个县。” 七大娘听后点点头。 离开小山屯,到县里去逛逛,也就算是进城了……要不然,生产队社员还能跑到哪里去? 从书记家回来,纪元海家里都休息了,纪元海也回了西屋里睡觉。 一觉睡醒,精神体力充沛,纪元海伸个懒腰。 走出门去,母亲跟他打招呼:“元海!” 纪元海怔了一下:“啊,娘,啥事儿?” “我一会儿去你姥姥家,你把那条黑鱼捞出来,我带上。”母亲说道。 纪元海的嘴角抽了一下。 亲娘咧,又来了…… 好象没听见她说话,纪元海直接走向堂屋:“爷爷、奶奶,我今天就找七大爷去开证明,然后找陆荷苓去领结婚证。” 爷爷说道:“那你去吧——我这里有五块钱,你拿着用。” “老大,给元海拿点钱,拿户口本。” “他今天领结婚证去!” 纪元海父亲应声后,没多久,拿着二十块钱和户口本走出来,递给纪元海:“别忘了买水壶、脸盆、毛巾,还有喜糖。” “我让王老三写几个喜字去。” 奶奶也走出来,喊道:“老大媳妇!你把老二媳妇、老三媳妇都叫来,今天给元海收拾西屋,铺的盖的收拾一下子!” 纪元海母亲本来还想送黑鱼去娘家,这下彻底泡汤了。 再加上纪元海要跟女知青陆荷苓结婚,那可是她给弟弟相中的媳妇,更是高兴不起来。 奈何现在的年月,公婆说话特别管用,纪元海母亲也不敢反驳,只好把纪元海的二婶、三婶都叫来,帮着纪元海收拾西屋,把纪元山的铺盖搬到堂屋去,跟爷爷奶奶凑合一下。 第14章结婚了 家里面为喜事忙碌着,纪元海也带着钱和户口本到了生产队队部。 叫出来陆荷苓,顿时惹得另外两个女知青开口嬉笑。 “哎,以后对我们荷苓好一点儿!” “敢打媳妇,我们知青饶不了你!” 陆荷苓红着脸佯做发怒,跟她们打闹两下,才跟着纪元海去找书记开证明信。 他们两个拿着证明信走后,住在队部的两个男知青才后知后觉,询问女知青:“怎么回事?陆荷苓跟那个人干什么去了?” “结婚啊,他们今天领结婚证明。”女知青回答道。 “啊?” 两个男知青顿时吃惊不小,不住在队部的三个男知青刚好过来,也都有点傻眼。 “陆荷苓这就嫁人了?不应该啊!” “眼看着这情况越来越好,说不定哪天就能回城了……” “怎么这时候嫁出去!也太可惜了!” 感慨了几句之后,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陆荷苓那个情况,无依无靠,也只能嫁人了……” 众人互相看看,也都不说话了。 谁遇上父母双亡这种事,还能想这么多呢?再说了回城还是不回城,现在也是不确定。 这样一想,陆荷苓嫁人好像也就情有可原了。 至于说男知青们的眼馋、不甘心,那还真是无计可施,说到底他们现在也自身难保。 …………………………………… 大队书记开了证明,纪元海和陆荷苓拿着知青下乡的证明和纪元海户口本,到公社结婚办事处就能办结婚,并不用去县里民政局。 包括纪元海要买的东西,也是从公社的供销社可以买到。 纪元海带着二十五块钱,这是家里给他一笔“巨款”,也大概就是他以后的家底子,要想获得家里更多支持,就得明算账了。 递上去证明、户口本、下乡证明,公社结婚办事处的对照了一下没问题,拿出一张结婚证明,填上纪元海和陆荷苓的名字,盖上印章递给纪元海。 “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同志道路并肩同行。” 办事员说道。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一起道谢。 拿着结婚证,走出公社办事处之后,陆荷苓再看纪元海,心里面颇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从纪元海专门劝说她,到袒露心意,到领证结婚,这才第三天。 她已经跟纪元海结婚了。 从今之后,就要跟纪元海一起生活,过日子了。 过去生活的阴影,尚未离去;新的未来,充满迷茫。 唯有纪元海的谈吐、文化水平、耐心开解,让她稍感放心。 跟着他,就算是一辈子在农村,也不会沦为只知道干活赚工分,生娃干活的人吧? 更何况,纪元海外貌长得也很不赖…… 回头看到陆荷苓这副表情,纪元海伸手牵住她的手。 陆荷苓羞涩地挣脱开来。 纪元海小声说道:“怕啥,咱们结婚了。” 又伸手,陆荷苓终于不再躲避,任由纪元海牵住了手。 接下来,只要买几样新的生活用品和喜糖,就可以回家了…… 纪元海感觉有点缺少什么。 结婚这一天,应该给陆荷苓买点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就算不能长久保留,回想起来也不至于乏善可陈。 可惜,钱财方面有点不太趁手。 “陆荷苓,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有?” “咱们结婚第一天,我得送你一件有意义的东西。” 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有点不好意思:“我没什么想要的。” 纪元海摇摇头:“哪能什么都没有?为了纪念我们奔向新生活,咱们先去县城逛逛吧?” 陆荷苓有点犹豫:“这……时间上来得及吗?咱们还没买东西。” “来得及!东西回来的时候再买,我把自行车蹬快点就行。”纪元海说道。 县城在二十多里外,俩人来的时候借了大队的自行车,一来一回也就一两个小时,还能在县城逛一圈。 纪元海催促之下,陆荷苓坐在自行车后座,被他带着前往县城赶去。 到了县城之后时间正好正午,纪元海停下自行车,领着陆荷苓进了饭馆。 陆荷苓毕竟是省城来的,原来也曾经过着好日子,因此倒是没有一惊一乍。 直到纪元海花了两块钱去要了两大碗面条,一盘菜——因为没用粮票纯用钱,稍贵一些。 陆荷苓才有点惊讶于纪元海的“大手大脚”。 “咱家里钱不多吧?这么花行不行啊?” 主要是农村生活的确苦,而且没地方弄钱,像是纪元海这样下馆子吃饭,本来就是“不会过日子”的大丑闻,更不用说纪元海是没有反复掂量,花钱没皱眉头。 这在农村也是少有的。 纪元海听她说“咱家里钱”,心里就是一乐,陆荷苓这姑娘算是进入自己媳妇的角色了。 随后才说道:“咱家钱不算多,不过以后肯定不会让你跟我过苦日子。” “荷苓,你相信不相信我?” 陆荷苓点点头。 “相信我,就吃饭,以后好日子在后面。”纪元海说着,将盘子里面的豆角和肉拨到陆荷苓的大碗面条上面。 陆荷苓抬头看着纪元海。 纪元海对她一笑,她也脸色微红笑了笑,低头说了一句话。 “嗯?你说什么?” 纪元海问。 “元海,我相信你。”陆荷苓又说了一次,低头开始吃面。 许久不吃精细的粮食,还有油汪汪的豆角和肉,陆荷苓也吃得特别香。 两人吃过之后,纪元海领着陆荷苓到了新华书店:“买本书吧?” 陆荷苓的眼中带着光彩,主动牵着纪元海的手,走进新华书店。 纪元海对她的迁就和尊重,让她的心中迷茫越来越少。 他愿意待自己好,愿意让自己读书,而不是让自己当一个整天劳作,一辈子看到头的农村妇女。 他也许就是自己的良人。 从新华书店里面出来,陆荷苓最终没有买书。 纪元海体谅她,她也得体谅纪元海——在外面吃饭,别人察觉不出来,但是带回去新书,别人一眼就能看见。 新娘子结婚第一天,就不过日子啦,去买没用的书浪费钱啦…… 到时候小山屯的人肯定会说闲话,纪元海的家人也应该不会满意。 陆荷苓考虑着,终究也没有买任何一本书。 第15章改善生活的方法 “真不买一本?回家看着解闷,也挺好的。” 站在新华书店门口,纪元海问道。 “真不买!”陆荷苓肯定地回答道。 “为什么不买?” 纪元海又追问,陆荷苓也只好说出原因:“咱们以后过日子,农村的条件又不好,一分钱都得掰开来花,一本书几角钱,这总不是过日子的办法。” “再说,别人要是看见了,我干活不咋样,还乱看书,说不定会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纪元海听后想了想,说道:“阴阳怪气的话,我倒是不在乎。” “不过你说咱们生活条件不好,算是说对了。” “的确要想办法改变我们的生活。” 纪元海本想着借用植物共鸣,再抓了鱼来卖,至少赚点小钱改善生活,至于说暴富的快车道,目前为止尚且还没头绪。 但是,这时候还有“投机倒把”这样那样的管辖,远远不是南方经商那样简单轻松。 在公社卖鱼,人多眼杂地方小,立刻就会被抓住;来城里卖鱼,也得跟生产队、家里说清楚行踪,还得东躲西窜,防止被抓。 所以他还得再准备周全一些,或者选一条其他的路。 正好今天来县里,纪元海也应该逛一逛县里市场,看看自己的本领、眼光见识,有什么用武之地。 陆荷苓听了纪元海的话之后,心中有些不安,更多的却是高兴。 不安的是,纪元海作为一个生产队社员,很可能因为力图改变生活而引来非议、干涉;高兴的是,纪元海这种不安于农村日子的态度,给她了更多一点的希望。 从新华书店离开后,纪元海领着陆荷苓去了县城西市场。 县城西市场是整个县城居民平时买卖蔬菜鱼肉各类生活物资的地方,粮票、肉票尚未废止,依旧可以用,但是已经并不是唯一可用的选择。 直接用钞票购买,基本上没有不收的。 监管和规矩是一回事,但是能做成买卖就不错了,苛求太多并不现实。 纪元海推着自行车,陆荷苓跟在后面。 周围的人大多都穿着蓝色、灰色、绿色的衣服,还有就是农村的老土布衣服。 偶尔也有一个两个穿“的确良”的,在众人之中格外时尚显眼。 纪元海走过了大半个市场,眉头微微皱了皱,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卖鱼的纪元海也看见了,价钱虽然还可以,但是想想整个卖鱼的过程,的确是比较麻烦。 所以纪元海想着,自己或许能利用植物共鸣的本事,在花草树木方面找到可利用的优势。 可惜的是,这个市场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卖家。 纪元海打听了一下,原来树苗须得到每次县城大集上才有人卖,平时的市场是没有人卖的。 树苗之类的也没多少好处可捞,其实也不是纪元海需要的目标。 他更想找一种比较珍惜、观赏用的花草,迅速换取一些钱财。 然而,这毕竟是一个小县城,这种要求还是太难了。 “元海,你刚才问的不是想要种果树,而是盆景奇花之类的吧?” 纪元海结束了打听,陆荷苓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纪元海点点头:“是啊,荷苓,你对这些很了解?” “也谈不上了解吧,原来家里有一个盆景,两盆花,都来都被人家给砸了。”陆荷苓说道,“要说在省城,这些东西应该在花鸟鱼虫那里买,我跟着我爸逛市场的时候,还曾经买过一个蟋蟀。” “两分钱一个,听着响声睡觉,可好玩了。” 说着话,她的声音又不由自主地沉下来。 显然过去的事情有多美好,现在她就有多么失落。 “这个小县城里面,怕是没有这方面的东西。”纪元海说道,“看来今天也只能回去了。” 回去就去摸鱼,找机会进城买个几块钱。 积少成多,至少可以拥有不愁吃喝、相对富足的生活。 陆荷苓问道:“元海,你找盆景、奇花这样的东西,是想要通过这些东西来改变生活吗?” 纪元海点点头。 陆荷苓感觉挺意外,纪元海在这方面擅长? 这可不是农村种庄稼就能摆弄好的事情。 不过,纪元海既然愿意尝试,那还是应该鼓励的。就算是尝试失败,也总比安心种田要好得多。 “如果要找跟这些有关的,在这个地方应该找不到人。”陆荷苓说道。 纪元海听到这句话顿时恍然,立刻说出四个字:“县家属院!” 整个苍山县,哪里会有吃饱喝足,还有闲情逸致研究花草盆景的人?当然是县家属院那里。 现在经商致富的人在苍山县还几乎没有,真正旱涝保收,生活比较安乐的,也就是这里。 想到这里,纪元海又带着陆荷苓到了县家属院门口。 两人等了有半个多小时,纪元海站在一旁也不去找人,也不问路,也没开口说话,就是一直打量。 陆荷苓没看懂纪元海在做什么,难道是到了县家属院这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都穿着“的确良”、“卡其布”,打了退堂鼓。 连旁边卖冰棍的一位大爷都有点奇怪了。 “哎,你们俩找人啊?找人就去门卫那里问……别发怯。” “大爷,我不是发怯。”纪元海本来是等着找到合适目标上前搭话,恰好这位大爷愿意开口,他也就顺口问问,“我是不知道找谁……” 卖冰棍的大爷笑了:“你不知道找谁,总得有个姓名样貌吧?你说个姓名样貌,门卫帮你找一找不就行啦?” “你们要是再在门口不走,人家门卫出来盘问你们,可就不客气了。” 纪元海一脸为难:“大爷,事情是这么回事……” “前些天有个人去我们村,说是让我们家上山挖一颗小树,他要做盆景,弄好了给钱,这事情挺奇怪,但是有钱赚,我们家肯定愿意。” “他说他住在家属院,还写了纸条让我们来找他。” “可现在纸条丢了,那个人模样也记不住了,我们上哪儿找他去?” 卖冰棍的大爷听后,感觉算是听明白了:“盆景啊?还真是……稀罕玩意儿。” “我帮你问问。” “老董!过来,问你个事儿!” 卖冰棍的大爷对着门卫室喊了两声。 第16章警惕的白主任 卖冰棍的大爷喊过之后 门卫室的旁边树荫下,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老头摇着蒲扇站起来:“啥事?” “你过来,问你个事儿!”卖冰棍的大爷说道。 门卫老董便走过来。 卖冰棍的大爷对纪元海侧头:“你有什么话跟他说吧!” 纪元海把刚才想好的理由,跟门卫老董说了。 卖冰棍的大爷补充道:“大晌午的,日头晒的水都冒烟,俩孩子在这里晒着也不是办法,你帮他们一下,找找看?” 门卫老董说道:“老赵,你也是给我找事干。” “谁知道那个说是县家属院的是不是骗子?你给我打包票?” 说着打量一眼纪元海和陆荷苓。 小伙子眉眼挺正,不像是坏人;姑娘满是书卷气,更不像是坏人。 纪元海连忙开口,先感谢卖冰棍的老赵:“赵大爷,多谢您费心了!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我这还不知道怎么办!” 又对门卫老董说道:“董大爷,您也不用太麻烦。” “有想起来的人,就给我说一下;没想起来的,我们再等一等。” “兴许这事儿也真不靠谱,哪有从山上挖个小树就给钱的?” 他说话也算周到了,卖冰棍的老赵嘿嘿一笑:“你要真谢谢我,那就帮忙买我两根冰棍,大热天的,吃根冰棍多好。” 纪元海连忙掏钱买了四根冰棍,自己跟陆荷苓一人一根,又递给老董和老赵一人一根:“董大爷、赵大爷,你们幸苦——” “哎,你这——”门卫老董惊讶。 老赵笑道:“接着吧,一根冰棍而已,人家的心意。也就说两句话,有什么不可说的?” 说着接过来冰棍,揭开包装纸:“我是卖冰棍的,倒是不怎么舍得吃冰棍,今天算是跟着享福了。” 看纪元海越发顺眼,这小伙子挺机灵通透,瞧着就喜欢。 他这么一催促,门卫老董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冰棍,“行,我跟你说说情况。” “喜欢摆弄盆景的,整个家属院总共也就三五个人,人还真不难找。” 门卫老董说道:“不过人家的情况我可不能告诉你,你要是愿意,就跟我去树下面等着。” “看见了,我就招呼一声,帮你们问问情况。” 今天也算是被卖冰棍的老赵给搞得多管闲事了。 但是门卫的职责不能丢,总不能来个人说两句好话,就让人往家属院里面乱窜,万一是小偷小摸,入室抢劫的,他这个门卫可是要负责的。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连忙感谢,跟卖冰棍的赵大爷再次道谢,拿着冰棍跟着门卫董大爷到了树下面。 冰棍吃完,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董大爷站起来,跟一个进门的干部打招呼:“白主任!” 白主任点点头,面带客气微笑:“董大爷,你找我有事?” “白主任,是这样,这里有个下面公社来的,说是有人要他挖个小树当盆景,到时候给他钱。” “说是县家属院的人找的他。” “我是感觉您对盆景比较了解,问一下这人您认识不认识。” 听了这话,白主任的眉头顿时一皱,看向纪元海和陆荷苓。 这一男一女长相都挺好,不像是小人。 但是白主任心中已经拉起了警铃。 自己盆景的爱好,突然来的陌生人,上山挖树来做盆景……虽然都是小事,但是一旦全部累积在一起,谁知道是不是一个陷阱? “你们是哪个公社的?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 白主任沉声严厉问道,脸上客气笑意全部收敛。 一看他如此态度,老董吓了一跳,顿时缩到一旁。 糟了,惹祸啦! 陆荷苓也脸色一白——还没改善生活,先得罪了这个干部? 就问个话,怎么把他给得罪了?难道纪元海的话被他看出来是假的? 纪元海心中也是纳闷于白主任的态度变化。 他这是把我当作了敌人?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口中还在镇定回答:“白主任,我是靠山公社小山屯生产大队的社员,我的名字叫纪元海。” “这是我爱人,名叫陆荷苓,她是下乡的知青。” 白主任继续问:“谁让你们挖树做盆景的?你们挖了几棵树?谁让你们来这里找人的?” 纪元海听着他这三个问题,心里面终于明白了。 这个白主任,是个警惕性很强的人! 挖树做盆景这件事,他怀疑到了其他方面,怀疑有人要做文章,比如挖树是挖集体财产这种大帽子。 来找做盆景的,也是为了接近他。 按照白主任这种思路,纪元海无论怎么做,都是处心积虑,不怀好意了。 纪元海暗骂晦气,试图搞盆景赚点钱,怎么就遇上这么一个人。 跟这种脑子里面充满算计的人再多说两句,自己就快“证据确凿”了。 “白主任,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们是来找人卖盆景的,跟您也不认识,您要是不买,就别问了。” “我们还得找之前说要买盆景的。” 纪元海说道。 不买就别问?真是做买卖的?不是圈套? 白主任听了这话,才总算是神情稍稍缓和:“真的?” “真的。” “你们把树挖了没有?”白主任又问。 “树我们还没挖。”纪元海回答,“没有一个准话,我们谁直接上山挖树啊?那不是傻楞子吗?” 白主任点点头:“这么说也对。” “我其实也不怎么喜欢盆景,你们找错人了。” 说完话,白主任就往前走去。 纪元海、陆荷苓、门卫老董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白主任要是再不依不饶下去,今天真要出事了。 幸好,纪元海沉着冷静,及时打消了他的疑心。 也就在这时候,刚走了几步的白主任忽然折返回来,面带笑容。 “你说,你会做盆景?” “不会,我就会挖树。”纪元海知道这人不好相处,绝对不是机遇,只会是麻烦,因此根本不应做盆景这件事。 “会挖树也行……”白主任说道,“会挖树就会种树,会种树就会种花。” “你不是想要卖盆景花草赚钱吗?我给你指一条路,就能把钱赚了,而且是赚大钱。” “你去不去?” 第17章宋梅兰花 “不去。” 纪元海立刻回答道。 白主任对他十分戒备,他对白主任也同样有了戒心。 这样一个人“帮忙”找一个赚钱的事情,赚钱的可能不大,闹出麻烦的可能肯定很大。 白主任听到纪元海说不去,脸色又冷下来:“你不是会摆弄花花草草吗?” “你要是不敢去,那就证明你根本不会这些东西!谁知道你来县家属院这里有什么目的?又是谁派你来的?” 说到底,他还是怀疑纪元海来这里不是巧合和偶然,而是专门给自己挖坑的。 纪元海听着白主任的话,胸口也是不由地压了火气。 这个白主任是个干部,对某些方面警惕怀疑,纪元海勉强可以理解;但是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非要纪元海展现什么培养花草的技术吗? 什么赚钱的机会,说白了不就是要试试纪元海的本事? “白主任,我之前跟你说的是我只会挖树,从来不会摆弄什么花草。”纪元海在此强调,“你说的赚钱机会,我应该是赚不到。” 白主任冷笑两声:“这话,你说我该不该相信?” “你会挖树不会种树?会卖盆景不懂种花草?有赚钱的机会还不赚?” 又冷着脸看向门卫老董:“老董,你工作也不是一天了,就这么看门的?” “什么人都在县家属院门口绕来绕去,县里同志们的工作,还能够安心开展吗?” 老董吓得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这就……” “行了!” 纪元海上前一步,站在老董面前:“白主任,你不就是想要知道,我是不是个单纯的生产队社员吗?是不是单纯来卖盆景赚钱吗?” “那赚钱的机会,你请说清楚吧,我看看能不能帮忙。” “不管能不能行,我都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别难为董大爷这位老人家。” 白主任的脸上又冒出了笑容:“你这样说,那就是愿意试试了?” 纪元海心说:事已至此,我不试试能行吗? 牵连人家看门大爷,纪元海于心不忍;更不用说,纪元海还有植物共鸣的底牌,单纯摆弄花草,应该不是太难。 “放心,我给你的真是个赚钱的机会。” 白主任继续说道:“只要你愿意去看看,不管成不成,我都相信你没有恶意。” “至于老董,我更没理由说他的不是,他现在干得挺好的。” 这话纪元海、陆荷苓、老董没有一个敢傻乎乎真的相信。 白主任一会儿笑一会儿怒,收放自如,谁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翻后账? “希望你说到做到,别难为董大爷。” 纪元海说道。 “放心……放心……”白主任笑着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跟着白主任,穿过县家属院的房屋,到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小院前。 小院里面有几株竹子,一片淡雅的淡蓝色小花。 纪元海也不是专门养花的,看不出来是什么花、哪一种竹子,只知道这里的主人显然是一个喜欢风雅的人物,宁可搭配一些观赏植物,流出欣赏的空间,也不将院子里种上豆角、黄瓜、辣椒之类。 白主任站在小院门口,小心地敲了敲门。 一会儿,一个阿姨走出来认出来白主任:“您是白主任吧?” 白主任点头:“嗯,是我,王老先生精神好些了吗?” 阿姨回答道:“老先生今天还是精神不太好。” “我能进去见见老先生吗?”白主任问道。 阿姨犹豫了一下:“我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阿姨回来了:“你们进来吧。” 白主任领着纪元海、陆荷苓两人进了小院,进了屋。 一个面有愁容的银发老妇人,过来招呼:“白主任,你是博文的同事,对吧?” “真是难为你有心了,这大热天的,还来看老头子。” “阿姨,您客气了,叫我小白就行了!”白主任连忙脸上堆笑,“我原来也听王哥说了,老先生是因为家里一盆花,特别不好受……” “他啊,这辈子就栽在花上面了,简直入了魔。”银发老妇人说道,“这会儿刚睡醒午觉,也不爱搭理人,还是长吁短叹的。” “你也别跟着操心了,要我说,他也是自作自受……” “什么自作自受!”一个红着眼的老头子从里屋跑出来,嘴里叫道,“这花,就跟我亲生的孩子一样!” 老妇人怒道:“你有亲生儿子!还用得着拿花草当儿子?” “你不懂,你不懂!”老头子叫道。 眼看着老两口要开始抬杠,白主任连忙说道:“王老先生!先别着急!” “我今天遇上一个卖盆景的,他说不定能帮您把您的花救活!” 王老先生闻言顿时大喜:“真的?” “要说肯定救活,我可不敢跟您保证;就是遇上他卖盆景,寻思他可能帮上忙,就让他过来看看。” 白主任也不敢打包票,开口说道。 王老先生的喜悦不免有些收敛,也因此稍稍冷静下来。 “白主任,你也是有心了,多谢你还能为我着想。” 白主任连忙说道:“老先生,您叫我小白就行!” “我跟王哥相处很好,我帮他帮您,都是应该的。” 王老先生客气一句,进屋里捧出来一盆长条绿叶,有点蔫黄的植物。 白主任看看王老先生和他手里面的这盆花草,眼里有些惊讶:“宋梅?老先生真风雅啊!” 王老先生闷闷不乐:“不知怎么,就这样了!还风雅呢!” “要是有谁把这宋梅给救活,我把我的棺材本都掏出来!” 听见这话,老妇人又有点急眼。 不过想了想后,也补充一句:“这死老头子入了魔啦,要是真能帮他把花救活,拿个三百、五百出来就当是治病了!” 王老先生和老妇人一起看向白主任。 白主任便看向纪元海:“你过来看看吧。” 陆荷苓紧张地抓住纪元海的衣袖,不敢说话。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这个王老先生的儿子王博文也是白主任的同事,也不是庄户人家能轻易得罪的。 纪元海要是救不活这盆花,岂不是会同时得罪白主任和王博文? 第18章醋意十足 随着白主任这句话,王老先生、老妇人、保姆阿姨都看向了纪元海。 陆荷苓更紧张了,死死抓着纪元海的衣袖,连呼吸都一时间忘却。 纪元海看着这蔫黄的花草,心说:我要是问宋梅是什么梅花,怕是要出事。 这花草连树枝树干都没有,肯定不是梅花。 但要让纪元海来说这具体是什么品种有什么习性,他本身就没有研究过花草,也说不出来。 他所能依赖的,也只有植物共鸣这个特性了。 不过,即便如此,纪元海还是要问问再说。 “老先生,这宋梅您平时是怎么种的?原来好好的?什么时候出现的事情?” 说起种花,王老先生立刻来了精神:“这宋梅是春兰之首,乃是君子中的君子,最有雅性美德。” “我花了七十八块钱买了一棵最讨人喜欢的苗,冬天专门注意温度,还建了一个小温室。北方这么冷的冬天都挺过来了,实在没想到,到了热天,它本来最喜欢的天气,反倒是不行了!” “你是卖盆景的,应该最知道这里面的诀窍,你快给看看,这宝贝到底怎么回事?” “你但凡能把它救回来,我愿意重金酬谢!” 纪元海这才听明白,这是一株兰花,品种叫“宋梅”。 还是相当名贵的花草——足足七十八块钱买了一棵苗! 要知道,纪元海和陆荷苓结婚的总预算也不过二十五块钱,这里面至少有十多块钱是“撑门面”的,不是让纪元海一天全花光,还有以后的日子怎么精打细算。 而这位王老先生,居然花七十多块钱买一棵兰花苗。 这样的钱,纪元海可以赚,而且完全不用客气。 纪元海没再犹豫,对王老先生说道:“我帮您看看。” 站在花盆前,仔细看了看,纪元海伸手捏住一条细叶, 随后察觉到自己和眼前的宋梅兰花产生了共鸣。 因为这共鸣,纪元海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宋梅兰花也能够恢复一些活力生机,应该就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不过,纪元海也得说出来一些原因,弄一点举措来。 要不然怎么跟人家伸手要钱? 又仔细端详一会儿,纪元海也感觉到宋梅兰花的些许情况。 虽然对方不是人类,无法表达语言,但是有些生物的本能喜恶还是有的。 手指扒开泥土,纪元海说道:“土倒是还行,是专门仿的南方土?” 宋梅兰花感觉土挺舒适,因此纪元海有此一问。 王老先生喜道:“你能看得出来,看来也是行家!我的宝贝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看得出来吗?” 白主任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这个纪元海真的懂这方面,应该不是别人处心积虑的安排。 就算是纪元海不懂这方面,是某些人安排的陷阱,自己带着他来王文博的爹这里走一圈之后,谁都别想干净脱身,到时候敌人自然无计可施。 目前看来,倒真不是那种情况。 纪元海点点头:“照我看,是你们家太热了,而且太阳太毒了……” 王老先生惊讶:“我已经很注意了,从来没出过这方面的问题!” “我不是不会种兰花……我连温室都能做出来,哪能出现这方面的问题?” 纪元海说道:“到底北方和南方不同,这宋梅没有被温度热到,也没有被太阳晒到,但是通风的时候可是干燥的热风,它受不了。” 王老先生惊讶,半信半疑。 “是这样吗?” 纪元海见他表情,也笑了一下,让保姆阿姨用花洒盛了一些水。 直接对着宋梅兰花喷洒下去。 王老先生看的差点心脏骤停:“啊——你干什么!你懂不懂种花!” “这可是我的宝贝,你怎么能这样浇水,我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就有点表情凝固。 他感觉,宋梅兰花多了点肉眼可见的活力与绿意,好像一下子就活了? 揉揉自己的老眼,再仔细看,的确感觉宋梅兰花跟原来不一样了。 这么简单粗暴的浇水手法,居然有用? 王老先生心里面有点莫名的情绪。 佩服这个年轻人的种植手艺,同时还有点酸溜溜的。 宝贝啊宝贝,我带你这么好,亲儿子都没这么好……精心照顾你这么长时间,怎么来个外人,对你这么胡乱一摆弄,你就听了他的? 女儿被拐走,白菜地里进了野猪,也就是这个滋味了。 王老先生心里面的戏着实有点让人意想不到。 纪元海看着宋梅兰花被自己一通凉水降降温,补补水,又焕发生机,心情也是大好。 “我再看看它平时都摆放在那里。” 纪元海对王老先生说道。 王老先生虽然心里面吃醋,但是也知道这年轻人有本事,是专家,连忙领着纪元海到了平时摆放宋梅兰花的地方。 纪元海看了看后,指向窗户旁一个小镜子:“这反射太阳光,宋梅应该也受不了。” 王老先生恍然大悟,口中喃喃自语:“热风干燥,镜子反光……我说我怎么都找不到原因!可真要了我的老命了!这宝贝要是没了,我的魂儿都得跟着去了!” 又急忙问:“其他的原因还有吗?” 纪元海说道:“其他的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按照我目前说的,宋梅应该能活了。” “要是再有其他情况,您再找我,到时候再找原因。” “我看得出来……的确能活了。” 王老先生倒也实诚,他回头看看自家的宋梅兰花,被纪元海一通粗暴灌溉,居然一会儿比一会儿更好,眼看着焕发了生机,恢复起来。 “老婆子,给小伙子拿钱,我得好好谢谢人家!” 又对纪元海询问:“小伙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在哪儿工作?我要是再找你帮忙看一些花花草草,得上什么地方找你去?” 纪元海心中到此彻底松下一口气,心知接下来就是自己的收获时刻,本来想捉鱼来卖不太现实,想卖盆景又遇上白主任这个人,谁想到柳暗花明,竟然依靠救治一盆宋梅兰花,有了一笔收入! “老先生,我叫纪元海,是靠山公社小山屯生产大队的一名社员。” “您要找我,让人去生产大队找纪元海就行了。” 第19章手帕裹钱 “生产队社员?” 王老先生有些惊讶地看向纪元海:“只是普通社员?” 纪元海点头。 “你家里祖传养花养草?”王老先生又问道。 “倒也不是,就是我个人的爱好。”纪元海说道。 “那你可算是自学成才,相当有本事了!”王老先生说道,“就这一身本领,就是林业站的人也未必能够比得上你。” 纪元海连忙笑着谦虚两句:“林业站都是有本事的,有编制的,我这种是野路子,可不算是什么真才实学。” 王老先生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对,不对……你这绝对是真才实学!” “小白,我记得你家里也有盆景,也是了解这方面的。你说是不是?这个小伙子本事了不得,整个县城也找不出几个能比他还会摆弄宋梅的。” 白主任这会儿已经确定纪元海全然无辜,跟自己遇上是机缘巧合,因此对他试探敌意也没了。 听到王老先生这么说,白主任哈哈一笑:“对对,就是这样!” “咱们这小县城,能有几个能认识宋梅,更不用说养活了。” “纪元海,你的本事不得了;老先生,你能把宋梅养这么大,也是行家里手,不同一般啊!” 王老先生听后,不由地高兴起来,哈哈直笑。 他平生就这个爱好,被白主任这么一恭维,也是难免得意几分。 纪元海也是脸上带笑,心里却在暗想姓白的真是油滑狐狸,善于见风使舵。 这会儿见到情况变化,直接一番话把纪元海、王老先生全都夸了。 纪元海还能说他说的不对?还能跟他计较之前的怀疑? 说话之间,银发老妇人拿着一个手帕出来,手帕里面鼓鼓囊囊,包着钱。 她将手帕递给纪元海,说道:“小伙子,幸好你来了,算是把我们家老头子这条命给救回来了。” “他这辈子就这个入了魔的爱好,没有了花花草草,就是没了他的一条老命。” “按说,我们家怎么感谢你都不为过……” 纪元海连忙欠身接过老妇人手中手帕,口中说道:“您太客气了,我也是恰好知道,才帮了一点忙!” “您这给的就已经够多了!真的,太多了!” 老妇人连忙说不多,王老先生也说这点谢意不多,甚至还太少…… 一番客气谦让之后,纪元海将手帕收起来,并且跟王老先生夫妻保证,宋梅兰花或者其他花草盆栽再出了问题,尽管来找自己。 王老先生喜笑连连,又惋惜纪元海不在县城上班,要不然每天见见面探讨种草养花的经验,真正是人生乐事。 白主任笑道:“现在咱们县的生产队还管束比较严格,等过些时候,应该就好了。” 王老先生惊讶:“过些时候就好了?这是要有什么变化?” 白主任点点头,看了一眼纪元海和陆荷苓。 纪元海表情沉着,并无多少惊奇模样,陆荷苓则是明显眼里面有些探询。 白主任暗暗称奇:自己是因为深居其位,常读月谈和报刊,对于大江南北的动向和趋势比较了解,况且省内的动向也是听闻过,大队集体终究要变成各家各户,自家种田过日子。 王老先生尚且不知道这种变化趋势,那满是书卷气的姑娘也是明显不明白,这个叫纪元海却能如此沉得住气? 要知道,这里面文化程度最低的,应该就是他;生产队事情相关最大的,也应该是他。 这样看起来,这小伙子真不是寻常生产队社员。 也对,寻常社员连兰花都不了解,怎么可能救活宋梅兰花? 心里面想着,白主任口上也没忘了回答王老先生:“老先生,过些时候应该就会变化了,这是一个大趋势。” “到时候生产队肯定会有变化,具体怎么变化,目前还不好说。” 他也是谨慎,虽然已经知道大概情况十拿九稳,现在说起来依旧是“目前不好说”。 纪元海心中也是明白:县里面干部已经基本听见风声,那就更说明距离生产大队被家庭承包不远了。 这本就是他预料之中,因此并不准备多问。 只是又说一句“希望是比较好的变化”,随后就跟王老先生夫妇俩告辞离开。 老妇人给的手帕里面到底有多少钱,老妇人没说,纪元海也没问,更没有当面打开查看。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告辞,白主任也连忙跟王老先生告辞。 紧走几步,叫住了纪元海:“小伙子,先别走!” 纪元海停下脚步,诧异看向他:“白主任,你还有别的事情?” 陆荷苓的脸色也不由自主再次紧张起来。 难道这个姓白的,依旧还要不依不饶吗? 白主任笑道:“也没别的事情,就是看着你种植技艺高超,非同寻常,想要让你去我家看看。” “实不相瞒,刚才有些事情是我想差了,但是我还真有个盆景,种的不太如意。” “你既然是有心做盆景花草这方面的生意,我这个生意,你愿不愿意做?” 纪元海难免迟疑一下:“白主任,不会再有别的事情了吧?” “嗨,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哪来这么一身暮气?小心翼翼的象是什么样子?”白主任笑着说道,“就是一盆黄山松,让你帮忙看看,没别的情况。” 纪元海心说这人不好打发,不太愿意答应。 不过白主任再三要求,的确没有再说别的怀疑话语,反而不断说自己之前不好。 纪元海再推辞,反而显得不好。 “那我就帮你看看?要是看不出来毛病,我不收钱。” “哪能不收钱?”白主任笑眯眯,“就你这个技术水平,上门来帮我看看盆景,该给的钱还是要给。” 纪元海和陆荷苓跟着他到了他家,白主任家里也没别人,屋内屋外摆着十多盆松树盆景,个个虬张有力,或奇或险,又带着坚毅有力感觉。 纪元海看他盆景模样,心中暗想:他这盆景个个追求向天刺破,一个好客、迎客意境的也没有,果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白主任领着纪元海看了一棵黄山松。 纪元海伸手摸了摸松针,扒扒泥土,看看树皮,实际上与这棵黄山松共鸣,说道:“照顾得挺好,我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就是土壤这会儿有点太干,差不多该浇点水了吧?” 白主任笑呵呵:“哦,是吗?” “我倒是没看出来……小伙子,你可真是行家啊!” 看着他笑容满面,还有这棵分明没问题的黄山松盆景,纪元海心里忽然一凛,险些说不出话来。 第20章发财了 到了这时候,纪元海才体会出白主任险恶用心。 竟然还是一次试探。 用自己没病的盆景黄山松,来试探纪元海的本领。 这白主任到底是什么人性,简直多疑如狐狸! 纪元海之所以感觉凛然,正是因为这个人真是险恶透顶。 再看这十多个盆景,个个如同刀枪剑戟,张牙舞爪,就是没有一个与人为善的! 纪元海暗想倒霉——自己来县家属院,迎头遇上这么一个老阴逼,真是够麻烦的。 若不是王老先生夫妇还算一大收获,纪元海简直全程都被这个白主任审视、考验。 这人,也太好争斗了,至于不至于这么警惕? 见到纪元海表情有了变化,白主任也意识到自己拿一棵好盆景试探的事情被看出来。 不过他并未有其他表情变化,笑呵呵掏出十块钱,递给纪元海。 “我这提心吊胆的,光是担心养不活这黄山松。” “你这行家一说,我可算是放心下来了!” “下次再来家属院的时候,你也来我这里帮我看看盆景,我不让你白来,每次都给你十块钱上门费。” 纪元海看着一脸挤出来笑容的白主任,忽然笑了一下:“白主任,你这里盆景照顾特别好,我实在找不出毛病。” “这钱属于无功不受禄,我拿着烫手,还是不拿了。” “我还是想安心卖个盆景,或者帮一帮王老先生那样的爱花之人。” 说完之后,便领着陆荷苓告辞,顺便把十块钱还给白主任。 白主任再度打量两眼纪元海,很认真地让他收下十块钱。 “小伙子是个人才,下面公社生活也不易,拿着改善生活吧,算是我给你的心意。” “要是没空来帮我看盆景,那就不用来了,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纪元海心说:人家王老先生给一叠钱,也没这么多花哨心思;你这十块钱,拿起来比人家一叠钱都要累人。 话说到这里,纪元海也不再推辞,收了白主任十块钱。 临走之前,纪元海本想提一句门口董大爷,忽然想到白主任这多疑的性格,若是自己多嘴一句,不知会把事情变成什么样子,索性也不提了。 今日能有钱财收获,全是因为卖冰棍的赵大爷帮忙、门口董大爷也担了不小麻烦。 若是他们因此出了事情,纪元海也必然要尽力帮助回来。 总不能人家引路,自己得了好处什么都不顾。 到了家属院门口,董大爷眼睛不敢跟纪元海和陆荷苓交汇,一本正经坐在一旁,仿佛从来没见过他们两个。 卖冰棍的赵大爷倒是还在,笑着招呼:“你们可算出来了!他娘咧,老董过来把我骂了一顿,说是我害他差点丢了工作!” “你们刚才碰上谁了?说了啥不该说的话,弄出这么大的事?” 陆荷苓刚想开口,纪元海说道:“这件事一言难尽,三言两句也说不清楚。” “无论怎么说,我得谢谢您热心帮忙,也得谢谢董大爷!” “董大爷这会儿还没消气,我就不过去惹他生气了,您帮我说一下!” 赵大爷哈哈笑道:“你要真谢谢我,就再买我俩冰棍。” “好嘞!” 纪元海说道:“我再买四根冰棍,还是敬您和董大爷两人每人一根。” “您一会儿帮忙给他吧。” “我们这就得回家了!” 掏了四根冰棍的钱,纪元海揭开包裹冰棍的厚棉被,拿出两根冰棍,跟陆荷苓一人一根。 随后,他对赵大爷招呼一声,骑上自行车带着陆荷苓走远了。 “这小伙子心眼挺活泛,怎么还惹事了?真怪了……” 赵大爷说了一句,没有取出自己的冰棍,对着门口董大爷招手,示意他过来。 董大爷端坐如山,一动不动,仿佛没看见。 赵大爷叫道:“老董,你装啥!过来!” 董大爷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赵大爷把冰棍递给他一根,说了纪元海刚才说的话。 “刚才到底是因为啥啊?” 董大爷也叹了一口气:“还能说啥,运气不好,有点倒霉呗。” “冰棍我不吃了,这小伙子心意我领了,其实也怨不了人家。” 赵大爷顿时笑了:“你不吃正好,我还能再卖出去。” 接回去冰棍,又放回厚棉被里面,裹得严严实实。 ……………………………… 自行车哗啦啦作响,纪元海带着陆荷苓拐过两条街,停在一个没人拐角。 吃完冰棍,纪元海说道:“荷苓,把咱们的钱点一点。” 陆荷苓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点起来。 “从家里出来,你带了二十五块钱,我自己带了七块钱,我们总共花了三块八毛……” “别算这么精细了,”纪元海说道,“几毛钱先不算了,超出就算个整数。” 陆荷苓说道:“那就算花了四块钱,目前还没买喜糖、暖壶、脸盆、毛巾。” “现在还剩下二十八块钱。” “姓白的那个主任给了十块钱,咱们就是三十八块钱。” 说到这里,陆荷苓也难免心情高兴了不少,虽然下馆子吃饭、买点其他吃喝,花钱有点多了,但是光是白主任给的十块钱,就是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知多长时间才能赚到的钱。 最后,陆荷苓打开了手帕,声音顿时停顿了一下。 随后才略带激动地说道:“那个老先生给了三百块钱!” 纪元海也看到了,三十张十元钞票正在手帕里面整整齐齐呆着。 这个时候的三百块钱……人民币尚未开始贬值时候的三百块钱,工厂工人普遍工资才三十块上下的时代,这就是三百块钱啊。 太多了,几乎是普通生产队社员不敢设想的一笔巨款。 这一下子,可以算是发财了! 随后,纪元海才回过神来。 娶妻陆荷苓,获得三百块钱“巨款”。 万丈高楼,起于垒土。 自己的命运改变,从今天算是正式开始了。 倒是陆荷苓,看着这三百块钱,惊喜之余又多了一些感慨。 曾经在她刚上小学的时候,她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孩子,家里也并不缺钱,那时候她还不能准确理解钱财的意思。 到了现在,她却不由自主地迅速把钱财化作了可以购买到的物品,可以改善生活的程度,并且由衷地感觉到欢喜。 婚后生活尚未开始,已经给了她更多美好的希望。 纪元海,真是个神奇的男子汉啊…… 第21章童谣 从县供销社买了喜糖、水壶、毛巾、脸盆之后,纪元海又加了几样东西,一个是香皂,一个是给陆荷苓的新手帕。 本来,纪元海还想给陆荷苓买首饰或者手表,又或者自己家买个自行车方便进城来回。 然而到了购买的时候,陆荷苓却不愿意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两人略作商议,也感觉买这些在农村太扎眼。 等以后开始自家分开过日子再说也不迟。 买好了东西,在夕阳余晖落下之前,纪元海带着陆荷苓回到了小山屯。 刚一到生产队部,小眼睛的女知青曹建红看见之后喊了一声“陆荷苓回来啦”,顿时其他五个男知青、一个女知青都从屋里面走出来,表情各异地打招呼。 “陆荷苓,你结婚了?” “你真嫁在这里啦?” 陆荷苓面带笑容,掏出喜糖来发给他们一人几块:“嗯,对,我结婚了!” 五个男知青的脸色没一个好看的,有的是惋惜,有的是遗憾,还有的是无可奈何…… 都这个时候了,嫁给一个农村人?也太可惜了吧? 曹建红和另一个女知青倒是都满口恭喜,脸上带笑。 陆荷苓跟她们客气两句,进屋子收拾自己铺盖与衣服去。 结婚证领了,喜糖也分了,自然也就是纪元海的过门媳妇。 接下来就是一起过日子。 “纪元海,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一个瘦巴巴、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从队部走出来,“我跟书记等了你大半天,你这骑着生产队自行车,一去就是一整天。” “也不怕耽误生产队的事情啊?” 纪元海听他这么说,笑了笑:“王会计,我耽误生产队的事情了?” 这瘦巴巴的就是生产队会计王老三,也就是王金盛、王金花的三叔,论起来刘寡妇也得叫他一声三叔。 然而王家因为不想要刘寡妇和王晓红母女俩,愣是让王老三想办法来了个极为奇特的分户,把母女俩分出生产小分队去,不让她们跟王家一起吃饭,一起赚工分。 农村的事情有时候还有点公道,有时候就是各管各的;尤其是刘寡妇的某些名声在外,到最后也没有人给她出头,免得惹一身臭名声。 王老三还没说话,生产大队书记纪元海的七大爷也走出来。 “今天倒是没耽误什么事情,但是集体的东西不是这么用的,下回可不许了!” “去公社结婚买个东西足足逛一天,也不怕人笑话。” “等回家去看你爹、你爷训不训你,你可耽误了半天工分呢。” 纪元海闻言,也是心下微叹。 还工分呢,城里都知道即将各家分田了;这闷头种田、不问是非的观念,跟如今的自己,也是格格不入啊。 今天赚三百一十块钱,这话是万万不能对小山屯任何人说的。 容易引起别人大惊小怪,更容易引起分配不均的隐患。 爷爷奶奶、父母、二叔、三叔这么一大家子,你说你突然有这么一大笔钱,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所以,家人若要埋怨不够勤劳,那就先听着吧。 “好了,新娘子来了!”七大爷笑道。 陆荷苓带着自己铺盖、衣服从屋里面走出来,听到七大爷这句话,顿时红了脸,低着头,躲在纪元海身子后面。 纪元海接过铺盖被褥,带着脸盆、水壶、毛巾什么的,跟七大爷、王会计抓了两大把喜糖,招呼道:“书记,王会计,还有各位知青同志,我们回家了啊!” “去吧去吧!”七大爷把生产队自行车接过来,笑着挥手说道。 王会计咧嘴干笑一声,也没说什么。 男知青们愁眉苦脸互相看看,都感觉喜糖是真没什么可吃的,不仅不甜,反而感觉苦, 知青里面一枝花,就这么嫁给农村社员了……太难受了。 ……………………………… 到家的时候,刚一推开门,就听到一阵喧闹声音。 “元强的屁,真稀奇,一下放到意大利!” “意大利的国王在看戏,闻到这个屁,非常不满意,派了当兵里,来捉这个屁!” “元强的屁,污染了空气,下次再放屁,抓起来枪毙!” 三个小孩正在院子里面跑着打闹,一个十岁左右,一个七八岁,对另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唱童谣玩儿。 正所谓童言无忌,那个叫纪元强的小孩才八岁,也是想着童谣骂回去。 “元红、元兵,你妈里个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纪元海好笑又无语,连忙开口制止。 “都说啥了!让你们爹娘听见,腚都给你们揍八瓣!” 纪元强是三叔家里孩子,纪元红和纪元兵两个是二叔家里孩子。 这三个孩子用脏话童谣骂起来,搞不好纪元海全家都囊括在内;实在是互相伤害,脏话到不了别人家里去。 三个孩子见到纪元海,顿时都欢呼一声。 “海哥回来了!” “喜糖呢?我要吃喜糖!” “我也要吃喜糖!” 纪元海背着提着东西,示意陆荷苓给他们拿喜糖。 陆荷苓便掏了一大捧喜糖给三个孩子分。 “新娘子给喜糖啦!”纪元红欢呼着接过喜糖。 纪元兵和纪元强也都大呼小叫。 他们叫嚷着,堂屋里面已经走出来四个妇女——纪元海的奶奶纪李氏,纪元海的母亲陈大妮,纪元海的二婶王凤兰,纪元海的三婶田秀云。 她们都是来看新媳妇模样,顺便迎接一下说说话,这也是应有的客气礼节。 一看到这么多不认识的长辈,陆荷苓顿时紧张地声音发颤,不知所措。 纪元海放下东西,给她介绍:“这是咱奶奶。” “奶奶!”陆荷苓便说道。 “哎,好孩子,以后元海要是对你不好,奶奶帮你打他!”纪元海奶奶笑着说道。 毕竟家里没多少钱,不可能再掏什么红包之类的表达心意;现在的庄户人家,也将不了这么多用钱装饰脸面的礼节。 “这是咱娘。”纪元海把陆荷苓领到母亲面前。 “娘!”陆荷苓跟着叫。 “嗯。”母亲冷着脸,越看陆荷苓漂亮,心里越不舒坦。 陆荷苓有点惊讶不解——婆婆怎么这个态度? 纪元海却没在这里多停,母亲能不能想得通都随意吧。 毕竟,他已经不奢望能得到多少温暖母爱。 “这是咱们两个婶子,二婶、三婶。” “二婶您好,三婶您好!” 随着纪元海介绍,陆荷苓和二婶、三婶也认识了 第22章喜欢你 随后,纪元海奶奶招呼陆荷苓这个孙媳妇、三个儿媳妇一起去西屋,把陆荷苓的铺盖归置好。 这在农村本身就是妇女干的活儿。 等她们收拾着,再说话,也就渐渐都熟悉了。 纪元海带着喜糖到了堂屋,爷爷、父亲、二叔、三叔都在,纪元山也在。 因为爷爷抽着旱烟袋,二叔也喜欢白纸卷烟叶抽,整个屋内烟雾缭绕。 纪元海给他们一人抓了几块喜糖,把喜糖放在了堂屋桌子上。 二叔纪保国笑嘻嘻,站起来想要再抓一把放口袋里面:“结婚的大好事,元海,你就给这点儿喜糖?我再抓一点——” “咳!”爷爷将嗓子清了一下,烟袋杆子敲敲桌子,“元海,喜糖你收起来,不能今天就分光了。” “明天遇上咱们生产队一起干活的邻居、同姓,人家招呼就得给人家几块喜糖。” 纪元海便在纪保国不高兴的目光注视下,将喜糖收起来:“我知道了,爷爷。” 纪保国没拿到更多喜糖,心里面就不怎么痛快,开口说道: “元海,你今天在公社逛了一天,花了多少钱?” “你爷爷你爹给你的钱,还剩下多少?” 他问完之后,纪元海爷爷和父亲都看向纪元海。 他们也都担心纪元海年少贪玩,结婚第一天就把钱给糟践了。 纪元海说道:“我钱倒是没怎么花,陆荷苓手里也有点钱,我们都各自花了一点,钱还剩下不少呢。” 听他这么说,纪元海父亲就笑了。 “你媳妇还肯帮你掏钱啊?这倒是好。” “她自己愿意的。”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爷爷也笑着说:“元海,这结婚头一天,按说不该这样让你媳妇掏钱;不过,她自己愿意,咱们也都高兴。” “一家人嘛,日子都往好的地方努力,总是没错。” 纪保国听的有点羡慕:这女知青还挺好咧……刚领了证就体谅男人,还花自己钱。 说了两句话后,爷爷的脸微微一沉:“今天元海你结婚,我本来也不想说你。” “不过你这样出去一整天,不早点回来出工,这可不行啊。” “办个结婚证,买点东西,上午就应该能从公社回来,下午该出工还得出工赚工分。” 纪元海心说就算今天我赚十个工分又怎么样,比得上三百块钱? 时代已经悄悄在变化了。 只是表面上依旧还是点头应着。 又说了一会儿话,奶奶招呼一家人吃饭。 这顿饭,本来也是专门等着纪元海和陆荷苓的。 这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奶奶点了油灯,将窝头、大铁锅炖的黑鱼泥鳅鲫鱼都端上来。 肉食的香气,让全家人心情都好了很多。 纪元红、纪元兵、纪元强三个小子都欢呼不已,吃过糖又吃鱼肉,太好了;三婶也从屋子角旮旯里叫出来自家小女儿,才四岁的纪小芳。 几个小孩子,倒是让大人操心忙碌不少,怕他们一不小心被鲫鱼刺给卡了喉咙。 到这个时候,陆荷苓也是第一次正式以新媳妇身份,正式见纪元海全家老小。 其实大家原来也都见过,虽然不是特别熟,也都知道是什么模样。 只是如今身份变了变,都得重新换称呼。 纪元山看了看陆荷苓,低声跟纪元海说:“元海,你说我也找个知青当媳妇,难不难?” 纪元海心说这当然很难了。 这个时候,他本来能娶到陆荷苓就有极大的巧合性,因为陆荷苓本身到了绝境,又被他劝回头来,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要不是纪元海劝着,现在甭管是纪元山还是小舅,还是七大爷说过的王家人,都只能看到陆荷苓已经凉透的身躯。 再过些时候,知青陆续回城,农村分田地,农村社员再也娶不到女知青了。 不过,纪元山和纪元海兄弟俩感情挺不错,纪元海不准备让他娶王金花那个心狠的泼妇,而是想要给他找一个比较贤惠的好媳妇。 因此,他没有直接拒绝大哥的话,说道:“哥,以后肯定帮你找个好媳妇。” 纪元山乐的嘿嘿笑了:“那也行。” 吃过饭,陆荷苓跟着纪元海母亲一起收拾碗筷,洗洗刷刷。 二叔一家四口,三叔一家四口都先后回了家。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也进了西屋休息。 夜深了,全无凉风,土坯屋里闷热不堪。 陆荷苓本来就紧张,如今更是满头是汗。 纪元海倒是不太热,他自从跟草木共鸣以后,对于现在的暑热就几乎没多少感觉。 当他牵住陆荷苓的手,陆荷苓一开始紧张,随后心思也渐渐平静下来。 甚至连刚才的闷热也消失不见,身上也不再冒汗。 鼻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气息,不太好形容,只是让她莫名想到了春天、太阳和青草地…… “元海……”她轻声唤道。 “嗯,荷苓。”纪元海牵着她的手,回应一声。 陆荷苓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了。 纪元海倒是一时间忍不住感慨,主要是因为他带着的记忆里面,老瘸子老光棍纪元海的下场太惨了,而且年轻的纪元海就暗暗喜欢过陆荷苓,老瘸子纪元海同样在年轻时候喜欢过陆荷苓。 如今终于打消了陆荷苓轻生念头,将陆荷苓娶回家,变作自己的妻子。 纪元海自然是难免想说点什么。 只是千言万语到嘴边,也只是说:“荷苓,我喜欢你。” 陆荷苓心里一酸,眼里几乎流出泪来——害羞倒是抵不过感动和心酸。 结婚了,丈夫喜欢她。 这就是一家人了。 我终于又有一个亲近的家人,真正的家人,真正对我好的人了。 “元海,”她满怀感动,主动依偎到纪元海怀里,“我也喜欢你。” “现在,我就只有你啦。” 纪元海搂着她,慢慢亲过去。 亲她的嘴,耳垂,然后顺着脖颈往下。 淡淡的浆果酸味,在这个漆黑的土坯房字里面弥散开来。 然后两个人情之所至,燕尔新婚。 陆荷苓靠在纪元海身边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陆荷苓作为新媳妇起床忙碌,不好让人笑话赖床。 然后她惊讶地发现,除了一些残留的痛楚之外,身体竟是比原来还要轻快一些,干活也更加有力气。 第23章暴雨与瘸腿 “元海,你说,我这是怎么回事?” 出工下地干活的路上,陆荷苓低声跟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也是同样惊讶。 自己交过的女人也能得到同样好处? 仔细询问之后,才明白陆荷苓只是改善了一些体质,不是那么多,至少能够应付田间的体力劳动。 这倒是刚好,省的别人多嘴多舌。 “元海,结婚了?” 路上有人打招呼,纪元海也应和着:“哎,三大爷,我结婚了!给您喜糖尝尝……” “好,好……以后好好过日子!” “好嘞,三大爷。” 到了田间地头,刘寡妇晃着前摇后摆的身体也来了。 “纪元海,你结婚了啊?” “嗯,结婚了。”纪元海说着,给她也抓了几块喜糖。 刘寡妇接过去放在口袋里面,给女儿留着。 然后心里面满是可惜。 若不是一天前傍晚,纪元海捏了她身子,换给了她一斤鱼,解了她家火急火燎的饥饿,这年轻人结婚就结婚呗,跟她啥关系也没有。 纪元海这一结婚,可把刘寡妇刚冒出来的一点念想给断了。 往后自己跟闺女挨饿,再也没人帮忙。 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用鼻子想,人家女知青也不能让纪元海再把吃喝给自己送来。 要是能用身子,跟纪元海这样看得顺眼的小伙子换吃的,刘寡妇倒是也愿意,一天天饿的母女俩难受,日子苦捱不是办法,她是不在乎脸面了。 但是王家把她名声已经毁了,整个小山屯都说她身上有毒,倒霉扫把星一个,靠近了晦气,睡了丢命…… 开工,干农活,赚工分,又是新的一天。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口子也都参与其中。 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刮来一阵凉风,变得清爽许多。 浑身冒汗的刘寡妇抬眼一看,晃着厚重身子喜道:“可算是来云啦!” 来了一大片乌云,将热辣辣的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 几垄地外,陆荷苓也有点高兴,对不远处纪元海说道:“元海,这会儿可凉快了!” “一会儿下了雨,咱们就能回家歇着了。” 纪元海点点头,看着头顶的乌云莫名有些沉默。 这一场雨,将会很大。 大到纪元海一辈子记忆深刻,永远也忘不了。 记忆里纪元海变成瘸子,就在这一次暴雨来临之后。 暴雨,还是要来了。 “元海,你有点不高兴?”陆荷苓看着纪元海脸色,凑近了一点,小声问,“你是不是感觉,我不够勤劳,光想着歇息啊?” 刚结婚,她也不想让纪元海对自己有坏印象。 纪元海回过神来,笑了笑:“当然不是,就是看看这些乌云,这场雨不会小啊。” “回去把院子和门前水沟通一通,别积了水。” 陆荷苓点点头。 中午,天空下起了蒙蒙小雨。 因为是难得的凉快天,小雨也不怎么淋人,生产队并没有立刻宣布收工。 七大爷在地头转悠着,纪元海到了地头上,招呼一声:“七大爷!” “您看这雨,可下不小吧?” “这谁知道,兴许一阵子就过去。” 七大爷没怎么在意,雷声大雨点小的时候多的是,雨水非要落在地上才知道有多少,乌云是不是一会儿就飘走,光看天色也看不准。 就在这时候,一颗豆大的雨滴砸在七大爷的脸上。 “他娘咧,真要下大雨!” 七大爷叫了一声急忙掏出哨子,用力吹起来,脸都涨红了。 随着哨子的声音在雨蒙蒙的田垄上响起,生产队社员们迅速收工,朝着村子里面跑回家去。 豆大的雨滴子不断倾泻下来,劈里啪啦,连绵不绝。 打落在田地上,好一片枝叶摇晃;打落在人身上,消了暑热,带去清凉。 纪元海、陆荷苓和家人们跑回家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换了干衣服之后,站在屋门口看,天地间只剩下一片茫茫白色,像是一道瀑布直接砸落下来,形成白色的水帘,还带着轰鸣的水声。 “雨好大啊……” 陆荷苓感慨道:“幸好不是昨天下。” 纪元海点点头。 随着暴雨倾泻,院子里面迅速积累了没过脚踝的雨水。 等到雨势稍微小一些,纪元海父亲喊着纪元山、纪元海连忙疏通门前水沟和院子水口。 水流渐渐放出院子去,纪元海父亲松了一口气,对纪元山、纪元海哥俩笑着说:“有这场雨,地里省一次浇水的功夫。” 纪元山不以为然:“就算是不浇水,也有其他的农活,该出工还是出工……” “出工干活,就是咱们的命。”纪元海父亲说道,“这没什么可说的——” 话还没说完,天上掉下一颗大雨滴,砸在他头顶。 他抬起脸来,更多与大雨滴砸落下来。 纪元海父亲笑不出来了,有些皱眉。 雨,真的要下大了。 暴雨这一次真的下大了,从下午到晚上,哗哗哗的雨声始终不绝于耳。 土坯屋门口都赶紧用泥土垒高,免得进了水,泡了家具湿了被褥。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早早上床休息,第二天一早,哗哗哗的雨声依旧没有停歇。 纪元海看看院子里面,倒是积水始终没有越过各屋门槛儿。 显然之前的疏通已经起到作用,至少自家没积水太多。 雨水还在不断地下。 这样子显然不能出工了。 又足足下了一个上午的大雨,下午时候,终于变得淅淅沥沥。 雨水刚刚停下,大队书记、队长和各小队队长就喊着各家的劳动力,带着铁锨,去疏通沟渠。 小山屯的沟渠有地方出水不利,往跃进河里面流淌不动,需要社员赶紧疏通,以免伤了农作物。 纪元海父亲、纪元山、纪元海也都被喊出了家门, 手中拿着铁锨,趟着路上的积水,纪元海的脚步坚定。 今天会受伤变成瘸子?不可能! 走出小山屯村庄,外面的沟渠里面,水面已经和田地齐平。 俨然已经没有田地,只有一片汪洋。 靠着对村庄道路的熟悉,小山屯一行人趟着水,淋着小雨,沿着沟渠流向跃进河的方向,开始慢慢排查。 第24章水底石头 泥水汤汤,过小腿半截,不到膝盖。 天上淅淅沥沥,小雨不停。 纪元海专心走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哎呀”,随后是噗通一声水响。 转头一看,纪元山滑倒在地,浑身被积水全部浸湿。 “哥,没事吧?”纪元海过去扶起他来。 “没事!”纪元山笑着攥掉衣服上的水,“挺凉快的!” 兄弟俩一脚深一脚浅,跟着生产队其他社员劳力,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会儿,纪元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显然凉快是凉快,这明显是有点着凉了。 “赶紧忙完回家吧,这身上怪不好受的。”纪元山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眼光却忍不住往四处看。 到了一处明显水流不畅的地方,大队队长领着二十个社员们留下,开始疏通这一处。 他们站在沟渠边缘,用铁锨伸到沟渠里面来回划动,将沟底的一些淤积泥土尽可能搅动开,让水流冲走。 下面的碎石头,若能也捞出来,那是最好不过。 若是捞不出来,也只能暂且让水流畅通一些,等天晴之后再想办法。 纪元海父亲、二叔、三叔和纪元山纪元海跟着大队书记继续往前走。 又到了一处水流不畅的地方,大队书记、也就是纪元海的七大爷停下了。 “一小队,二小队的劳力们,咱把这地方给通一通!” “好嘞。”众人应着,拿着铁锨对沟渠下面搅动。 泥水泛起来,水流冲走,水变得稍微通畅了一点。 有人喊道:“书记,这下面有个大家伙啊!” “得把它弄了!” “要不然还是不顶用。” 铁锨掀不动水下的一大块东西,也不知道是淤积的土块,还是石头。 纪元海看着这一幕,难免又是恍然一怔神。 就是这里,瘸腿的地方。 书记说道:“这地方不该有石头,应该是积了别的东西。” “实在不行,咱来个不怕水的,下去摸摸情况。” 还是跟记忆中一样。 纪元海就是这时候下了沟渠,本来不应该有石头,偏偏就是有一块石头;他还被这石头压了脚,最后连压伤带划伤,又没去县医院看,只是卫生室随便包扎,然后一条腿就瘸了。 这一瘸,就是一辈子。 书记的判断一般情况下没错,可是谁也想不到,居然下面的这个大家伙,真是一块大石头。 纪元海把铁锹伸过去,本来因为隔着水,也不确定事什么;不过因为他提前知道答案,又特意用了全力,不爱护铁锨这农具,直接发出“噶”地一声。 再把铁锨收回来,上面露出一道分明的划痕。 把这划痕给书记看,纪元海说道:“七大爷,您看,这下面还真是一块石头……” “谁把这么大一块石头弄到沟渠里面的?” 七大爷的脸顿时沉下来:“他娘咧,这是谁干的事情!” 其他社员也都脸色不好看。 平时如果看见了,顶多也就说一声,这下雨通水渠的时候,这么一个拦路虎似的东西,可太费事了。 因为这块石头,整个小山屯的排水都不利,这是砸全村人的饭碗啊。 “你们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石头推开到一边去。” 大队书记安排着,让众人站在一个方向,五六把铁锨一起发力,试图推动水底下那块大石头。 推了一会儿,石头纹丝不动,显然是吸在底面了。 “最近几天,这一片田地是三小队、四小队干活的地方。” “我得问问。” 书记看了看身后众人,对几个三小队、四小队的社员问道:“你们注意没注意,这附近原来有块石头。” “我跟你们说,赶紧老实说,别让我查出来!” “现在说出来,我就批评教育一下;要是等查出来,我非得当典型,治他一个破坏生产劳动!” 几个社员想了想,都摇摇头,其中有一个犹豫了再三才说道:“前两天,我看见四小队的王老大、王老二弄了块石头,说是有什么用。” “可离着这里得有几十米远,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块石头。” “王老大、王老二?” 书记意外:“王会计他哥家里?” 那个社员点点头。 “什么觉悟……”书记不满地嘀咕一声,却没再发火。 书记、队长、会计他们平常相处的时间多了,难免比普通社员多一点相处的交情,轻易也不愿意扯破脸。 纪元海也是深感意外。 记忆里,这块石头到底怎么出现的,最后也是没人认领……纪元海瘸腿的事情,收了村上一些人慰问的鸡蛋,也就不了了之。 怎么这时候反而有人开口说,这可能是王老大、王老二家里弄的石头? 随后,他心内便明白:是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记忆里,随着纪元海瘸腿,这事情可就明显变了性质。 三小队、四小队可能也就寥寥几人才注意过石头的事情;这俩小队可没有一个纪家的人,不是纪元海的亲族,都是外姓人,而且是跟王家整天一起下地干活的。 他们才是亲近的。 当纪元海出了事,谁愿意多嘴多舌去得罪平时的好邻居,好朋友,去给二小队的纪家通风报信?况且这件事本来知道的也不多。 而现在事情没这么严重,顶多批评教育一下;再说了,王老三还是大队会计,说出来真是问题不大。 纪元海翻看回忆,历历在目,甚至还发现了一个令他一辈子都没注意过、错愕不已的细节。 纪元海瘸腿之后,王老二家送过几个鸡蛋慰问,说是刚好家里母鸡下蛋,给他补补身子。 然后当时纪家都感觉王家挺好,心里挺善良,就开始了进一步结交,然后才有了纪元山和王老二女儿王金花的婚事。 现在对照记忆,纪元海是真的感觉一言难尽。 大哥纪元山和王金花的婚事起因,是王家探望纪元海;可现在看,送鸡蛋哪里是什么心地善良的探望,纯粹是王家自己先弄的石头,惹出来的麻烦,专门为了试探纪家口风。 这一点,纪元海的记忆里面一辈子都没察觉。 反倒是如今再次经历,发生了改变,才知道石头到底是谁弄出来的! 第25章水淹寡妇门 若以现在来看,纪元海跟王家目前无冤无仇。 若以记忆来看,这仇可大了! 记忆里,纪元海的腿是被沟渠里面这块大石头给弄瘸的,而这块大石头就是王家倒腾的,他们家事后压根就没有承认,害的纪元海一辈子都不知道这块石头怎么来的。 这瘸腿的前因是谁,倒死去都没弄明白。 再有,王老二的闺女王金花,当了纪元海的嫂子之后,同样也是欺压利用了纪元海大半辈子,最后毫不客气地把当牛做马的纪元海,一脚踹出家门去,什么都没给。 这么一想,虽然脸边有凉风细雨飘拂,纪元海的火气也是险些压不住。 小山屯都说刘寡妇克死了王金盛,现在纪元海看来,这王家也是完全克了自己…… 现在,纪元海在生产队里面人微言轻,况且这块石头也的确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并不合适对王家摆什么态度。 但是,这一笔帐他是记下了。 早晚得跟王家算回来。 纪元海心里盘算着,将这件事情记下。 大队书记跟其他社员站在沟渠两侧咂嘴不已,嘴里议论不停。 这水底下的石头到底还得搬开,要不然终究流水不畅。 现在雨水小一点还好办,如果雨水再大,再来一次暴雨,水流不通,是要严重损毁庄稼跟小山屯的土坯屋子的。 “你们再用铁锨试试!” 大队书记说道:“我带人扛几根粗麻绳来,再把其他人叫过来,咱们一块把石头挪挪窝!” 说着话,指了指纪元海、纪元山:“你俩跟我回队部,扛麻绳去。” 纪元海、纪元山应声跟在大队书记后面,其他人继续用铁锨对水下石头用劲,看样子一时半会也是别想有成效。。 走了几十米远,纪元山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纪元海说道:“七大爷,我哥先跑回家换个干衣服来吧?这浑身都湿透了。” 书记点头:“那也行。” “元山,你跑快点,换了衣服就去队部。” “麻绳又粗又沉,我跟元海俩人带不动太多,你也得扛一根。” “我知道了,七大爷。”纪元山答应一声,连忙跑起来,然后跑了没几步,又滑倒在积水里。 书记和纪元海都不由地笑了一下,纪元山也爬起来,回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挠头继续跑回村里。 “你哥可没你机灵。”七大爷对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兄弟俩谁机灵一点儿,也没什么可衡量的;七大爷这么说,纪元海不好反驳,也不好承认,干脆就别对比了。 两个人趟着水,经过刚才疏通水渠的地方。 大队队长问道:“前面咋了?” 七大爷回应:“王老大跟王老二家弄了块石头,把水渠下面堵了个半死,水流不太动。” 说完话,看向人群里面的王老大、王老二,带着火气:“你俩想干啥!” “整个生产队劳力们都得想法子捞你们弄的石头!” “那石头有啥吊用!” 王老二表情尴尬:“我就想那石头挺好,垒个猪圈不错。” 又辩解道:“我可没往水渠里面扔!就带水渠边上放着来,我不是故意的!” “下这么大雨,淌那么急的水,那石头还不冲下去!”七大爷不满地又骂一句,“你看你看的啥吊活计!雨停了,大队喇叭得好好批评你!” 王老二脸一苦:“书记……我这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算完啦?” 七大爷看似恼火生气,最后倒是还给他一个面子,“王老大,王老二,跟我去队部扛麻绳!今天想法子用麻绳把石头挪挪窝!” “都给我下苦力,不许偷懒啊!” “那是,那是!”王老大、王老二连忙跑出来,跟着七大爷、纪元海一起向村子里面走去。 纪元海眼睛扫过这两个人,心里面不动声色。 说再多也没用,记账就是了。 现在没出严重后果,纪元海的腿也没受伤,王家被七大爷训斥一通,后面批评教育什么的肯定有。 但是这肯定不属于纪元海的账本“讨债”范围。 往后慢慢走着瞧吧。 比如,先帮王金花找个好婆家? 还没进村子,几个人远远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一棵树下面,树下面还有被子、脸盆和锅碗筷子。 刘寡妇跟她女儿王晓红。 再看她们母女俩不远处居住的房屋,水已经过了齐腰深——因为王家排斥母女俩,所以母女俩是在村子外面的一个小土屋内居住。 这屋子原本被废弃不用,自然是因为有着缺陷;那就是地势偏低,容易积水。 如今暴雨一来,情况就再明显不过。 母女俩无家可归了。 “咦,王老二,那不是你家儿媳妇跟孙女?”七大爷问道,“怎么在这地方?我们刚才经过的时候还不在。” 王老二满脸晦气说道:“这俩倒霉的,今天跑我家去了,说是没地方住,东西带的还挺齐全。” 七大爷咧嘴说道:“你家这……这么大积水,又把她娘俩赶回来了?她俩怎么活?你得让她们活啊。” “爱怎么活怎么活,跟我家没关系!”王老二说道,“她克死我大儿子金盛,那时候她就跟金盛离婚了,不是我们王家的人。” “别想上我们王家来蹭吃蹭喝!” “我警告你啊,别当着我面说这些“克不克”的话,公社不允许。”七大爷警告道。 王老二笑道:“是是,书记,我肯定不说了。” “这女人不正经,肯定有人肯收她,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七大爷又看看王老大、王老二,显然王家都是恨不得刘寡妇早点死了,跟王晓红这个小女孩也没亲情味道。 这事情,可不好插手,主要是刘寡妇那名声,还有王家这群人……弄不好生产队都传播他老不正经,那就不好办了。 一行人越走越近,刘寡妇的眼里也冒出来几分希冀,急忙牵着王晓红跑过来。 “书记,我家里遭水淹了!” 七大爷不太想找麻烦:“呃,那是得想办法解决……王老二……” 见到书记这态度,刘寡妇的心凉了半截,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王老二。 “爹,我跟晓红没地方去,回家住几天吧?” 第26章我有个主意 雨水淅淅沥沥很小,整个小山屯脚下有积水,上面有雨滴,谁也不可能衣服是干的。 刘寡妇的衣服,此刻就是湿漉漉,紧贴在身上。 配合她的身材,对七大爷、王老大、王老二这样一辈子见惯了农村妇女的人来说,都是有点吓人,而不是诱人。 哪有这么大又不肥胖的女人? 这娘们,怕是真能把男人给克死啊…… “爹,我跟晓红没地方去,回家住几天吧?” 刘寡妇带着最后的微小希望,对王老二说道。 若是王家愿意收留母女俩,之前她母女俩也不会被赶出来独自居住,也不会被赶出四小队;今天也不会才勉强呆了半天,又被再次冒着风雨赶出来。 王老二要是回心转意,也不用等到这个时候。 但,如果有万一呢? 果不其然,就如同刘寡妇所想的那样没有侥幸,王老二的脸一板:“刘香兰,你跟我家没关系了,别张口喊这么亲近!” 刘寡妇的脸色渐渐变得绝望,眼眶里面满是泪水。 抬头看天,热泪和凉凉的雨滴混在一起。 天啊,天哪…… 我要是死了,倒是干净啦;可我女儿怎么办啊? “爹,我……我倒霉,我晦气,我是个克男人的扫把星……”刘寡妇的声音仿佛被缠绕了田间杂草,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划的她嗓子眼干疼,“可晓红,她是你们王家的孩子,血是跟你们一样的。” “你们不能不管她啊!” “你把她带走吧,我一个人怎么都行,我就求你把她带回家吧!” 说着,就给王老二跪下了,求他养活王晓红。 王老大、王老二沉默不语。 显然,这小女孩他们也不想要。 七大爷干咳一声:“我说,孩子你们不养,也不像话……” 王老二撇嘴,有点想说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但是今天犯错在前,面前又是大队书记,这话就不敢说出来…… 就在这时候,王晓红这小孩子却开口说道:“娘,我跟着你,我哪也不去。” 跪着的刘寡妇抱着她哭起来:“是娘没用,娘没用!” “你得跟爷爷奶奶姑姑他们住一块,要不然你可怎么活啊!” “奶奶用针扎我啊!娘,我跟着你!我哪里也不去!”王晓红哭着喊道。 刘寡妇呆住了,随后张手死死抱住自己女儿。 “好,好……咱哪儿也不去了,哪儿也不去了!” “你跟娘在一块!” 王老二有点得意地看向七大爷:“书记你看,这孩子虽然小,可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跟我们家呢。” 七大爷转过脸去,没有说话。 看着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走投无路,纪元海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恻隐之心谁能没有?王家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 “七大爷。” 纪元海开口了。 七大爷看向他:“元海,怎么了?” “我媳妇刚从队部搬出来,那不空着一个能住的地方吗?”纪元海说道,“刘香兰跟闺女无依无靠的,在咱们小山屯也举目无亲,咱们生产大队给她一个暂时住的地方,凑合一下总是能行。” “等雨停了、水退了,再让她们回来住,不就行了?” 纪元海话音刚落,刘寡妇就惊喜地看过来。 这个主意好,书记能同意吗? 王老二却忍不住了:“纪元海,你这多管闲事,想干什么?” 纪元海直接冷笑一声:“我想干什么?你也好意思问!” “非得看着人死在你眼前面,那才叫好是吧!” “你们家口口声声刘香兰跟你们家没关系,那就没资格指手画脚!” “现在多嘴多舌,是想要养着刘香兰娘俩?你们家要是肯养活,生产队绝对不管,你们关上门愿意打就打,愿意骂就骂,只要给她们一条活路就行。” “你们家养不养?” 王老二被说的脸涨红,一时间难以回答,怎么也说不出养刘香兰母女的话。 张了张嘴,他才说道:“你这小子,满嘴乱说……” “我是乱说吗?” 纪元海却是得理不饶人,思路清晰,言语利落。 “你们家不认儿媳妇和孙女,眼看着要逼死人了,生产队伸手拉一把,你不谢谢生产队,还想说啥?还想搞破坏啊?” “再说了,咱们小山屯生产大队,要是死了寡妇跟小孩子,事情传到公社里面,对咱们生产队的书记、队长、会计都是好事吗?” “公社里面的领导,得怎么看咱们小山屯?” 纪元海说完之后,在场几人,全都目瞪口呆。 主要是他这一通连珠炮,句句带着理,说着王家、刘寡妇,还能扯到公社去,还扯得特别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娘咧,这孩子嘴是公社喇叭,一开口就一套一套的。 七大爷心里面想着,越发感觉给自己送鲤鱼的纪元海,不是个普通的村民社员。 这嘴巴能说,还会办事,以后绝对能当个生产队管事的。 王老大和王老二两个人,更是被说的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七大爷,您说呢?”纪元海又问七大爷。 七大爷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啊,对,元海你说得对!” “王老二,你们家要是跟刘香兰没关系,以后她的事不许乱管也不许乱说,听到没有?” 王老二心不甘情不愿,也不答应。 七大爷一瞪眼:“你家石头堵了水渠,这事情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敢不服气?” “行……行了,以后我才不管这个丧门星!”王老二总算是认了。 七大爷点点头,看向刘寡妇:“刘香兰,你带着东西,跟我们去队部吧,先凑合几天住着。” “哎!”刘寡妇连忙点头,“谢谢您,书记,谢谢您!” 说着又拉着王晓红跟七大爷行礼:“快谢谢纪爷爷!” 王晓红便老实跟着说:“谢谢纪爷爷。” 七大爷笑着说:“谢我就不用了,谢谢元海吧。” 听见纪元海的名字,刘寡妇两眼发热,险些哭出来。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这小伙子这么有情有义。 就是换了一次鱼,人家倒现在还想办法帮她,多好的男人……别管他结婚没结婚,往后他要是想,自己可不能亏待了他。 心里是这么想,刘寡妇表面上倒是比刚才更努力克制,让人看不出来:“谢谢你啊,纪元海。” 纪元海点点头:“不用客气,都是二小队的,总不能看着你们娘俩没地方住。” 刘寡妇再次让王晓红谢谢纪元海,跟纪元海对视一眼。 哭到红肿的眼里面带着一点光,好像什么都说了。 第27章捞麻绳 七大爷、纪元海、王老大和王老二、刘寡妇和王晓红,还带着被子锅碗什么的,一行人好像是“拖家带口”,颇为奇特地到了生产队队部。 纪元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等在队部前面。 七大爷喊出来女知青曹建红,说了刘寡妇的情况。 曹建红有点不太乐意,毕竟住的地方就那么点,刚走了陆荷苓,就来一大一小,更显得拥挤。不过书记开了口,又的确是是孤儿寡母的没地方可去,也只好答应下来。 刘寡妇领着王晓红对曹建红和另一个女知青感谢连连,总算是安顿下来。 七大爷打开队部的库房,取了几根粗大麻绳,每一根都有两三根手指并排那么粗,二三十米长,又因为用料实在,显得比一般绳索沉的多。 七大爷、纪元山纪元海、王老大王老二再次离开队部,返回有石头堵着的沟渠位置。 生产队队长已经领着人来到这里汇合在一起,对水底下这块大石头一时间都没办法。 有社员笑着对王老二骂:“你看看你家干的吊事!” 王老二理亏,尴尬地挠脸陪笑:“我也没想到这两天下大雨,那石头滚下去了,本来就是放在水渠边上的。” 七大爷说道:“对王老大、王老二的批评和惩罚,等雨停了再说!” “大家伙儿,赶紧下麻绳!把水通开了到跃进河!” 众人急忙应声,把两条麻绳沉到水里面,攀住水底石头。 然后劳力们分别抓着麻绳一端,站在沟渠两侧。 两条麻绳分四股力道,左边两股,右边两股,众人一起发力,口中喊着发力劳动的喊声。 “加把劲儿,用力!”七大爷喊道。 众人使劲涨红了脸:“夯……嗨!夯嗨!” 刚喊了两声,水底下的石头就被掀翻了,水流一下子变得通畅迅急许多。 显然,石头已经不再阻止水流。 “暂时先这个样子吧。”七大爷说道。 至于要把这石头从水里捞出来,目前是没办法下手。 积水正在通过沟渠排放,水流又急,没办法让人下去。 还得等水流淌一些时间再说。 “还得继续排查其他水流不通的地方。”生产队队长说了一句,看了一眼麻绳,“书记,这麻绳咋办?” 原来在说话之间,两根粗大麻绳已经从水里抽出来一条。 另一条被石头给卡住,怎么也抽不出来了。 七大爷有点皱眉:“这可是咱们集体的财产,一根粗麻绳,顶有用的。” 纪元海站在七大爷旁边,听到这句话,提醒道:“这得算王老二家的,让他把绳子捞出来。” 七大爷听后也是恍然,微微点头:“对,就是他们家折腾出来的事情,集体的损失他得想办法解决。” 提起嗓子:“王老二,王老二过来!” 王老二闻声而来:“书记,啥事啊?” “这石头是你家弄的,现在大队的麻绳弄不出来,你说咋办吧?” 王老二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认错,我给大队带来麻烦了。” 七大爷皱眉:“认错就完了?这绳子咋办?” “那书记你说,应该怎么办?”王老二说道。 “要么你现在把麻绳弄上来,要么你赔给大队一条麻绳。”七大爷说道。 王老二顿时啜牙咧嘴:“哎,这……这么大一根麻绳,我赔啊?” “你不赔谁赔?”纪元海在一旁说道,“这石头是谁弄的?咱生产队这么多人在这里忙活半天,是为啥啊?还不是因为你?” “不让你赔生产队误工费就客气了,就一条麻绳还拖拖拉拉?” 纪元海一开口,纪元山就跟着说:“对,就是!” 其他生产队社员也有好几个感觉有道理:“对,是这个道理!” “这麻绳你得弄出来,要不然你就赔吧。” 王老二起的咬牙,盯着纪元海看:“你小子,又乱说!” 纪元海直接笑了:“你还冲我来啊?” 提高声音:“书记,队长,你们看,王老二他不服气!” 七大爷顿时配合:“王老二,我说的麻绳你来赔,你有啥不服的?这水渠不是你家堵的?这么多人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干的事?” 王老二张张嘴,不敢反驳。 随后才说道:“那等水退了,我把麻绳弄出来……” 这都不用纪元海、七大爷等人说,就有人开口了:“到时候麻绳都泡坏了,那还顶啥用!” 王老二没法了,想了想还是舍不得赔麻绳。 “我等一会儿,想办法把麻绳捞起来。” “那你自己想办法吧,想不出办法你就赔偿。”七大爷说道,随后招呼众人继续沿着水渠排查。 王老二垂头丧气答应一声,站在水渠边,看着麻绳没办法。 刚才这么多人都拽不动,他肯定也拽不出来。 从小山屯到跃进河的入水口,七大爷和生产队队长领着众人足足转了一圈,又疏通了两处不太通畅的地方。 沟渠里面水流急,跃进河远远看去,同样水流很急。 就在众人回小山屯的路上,天上劈里啪啦又下了一阵子急雨,让众人都有点担心暴雨再来,庄稼歉收。 幸好,这一阵子急雨之后,雨渐渐停住,西边山后面露出了一大片鲜艳的晚霞。 看到晚霞,社员们都露出了真心的欢喜笑容。 纪元海的父亲对纪元山、纪元海说:“这下好了,雨停了!” 出晚霞,应当是不下雨了。 一行人走回小山屯,路上见到王老二还守着水渠试图捞麻绳。 不少人都不由地嘻嘻哈哈开玩笑,王老二气急败坏,也没什么办法。 水渠里面水位已经下降一截,道路上积水也已经下降了,流水依旧还急,王老二是真没办法捞出来麻绳了。 泡两天再捞,大队肯定不能同意。 纪元海看着王老二进退两难的这一幕,仅仅是笑了一下,说不上有多快意。 这可称不上是“算账”,以后算账还有的是时候。 “哎,元海,看见那边了吗?有一条大鱼!” 纪元山忽然用手肘戳了戳纪元海。 纪元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水渠旁,一棵树下的水面上,一片水纹正在缓缓扩散。 显然是一条鱼刚刚冒出来打了个旋儿。 第28章腿伤与抓鱼 “哥,你看到鱼有多大?” 纪元海问。 “得有好几斤。”纪元山说道。 纪元海笑道:“哥,你想不想吃大鱼?” 纪元山立刻说道:“好吃的谁不想吃啊!” “好嘞,有这话就行。”纪元海说道,“你跟七大爷他们回去,我留下摸鱼,那条鱼跑不了。” 纪元山问:“那咱们现在逮住它不行?可别让它跑了。” “现在这么多人都看着,咱们现在抓住鱼,别管多大多小,那就是集体的,到时候能喝一碗鱼汤就不错了!”纪元海提醒道。 “我知道了。”纪元山恍然大悟,跑回回村的队伍里面。 父亲有点疑惑,回头问了一句。 纪元山小声解释,父亲对纪元海点点头,没再多说。 七大爷倒是也注意到纪元海站在路边不走了。 他对这个能说会道,聪明伶俐的本家小伙子印象不错,开口问道:“元海,不回家啊?” “七大爷,好不容易雨停了,我活动活动。”纪元海回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要抓鱼那是不可能的,抓鱼挖树铲土搬石头……真要是较真,这些可都是集体财产,若有人看着眼红,那就是麻烦。 七大爷想到纪元海连夜给自己送的两条鲤鱼,有点明白了。 “那你活动吧,小心点儿,刚下过雨,地滑的很。” “嗯,我知道啦七大爷!” 两人说完话,七大爷领着生产队社员回了村。 偌大的田野上,只剩下纪元海、还站在水渠边想办法捞麻绳的王老二两个人。 纪元海笑了笑,走过去。 抓鱼是一个方面,跟王老二“聊聊天”,也是一个机会。 “王老二,这绳子还没弄上来?” 王老二对他没有好印象。 这纪家的臭小子今天找了两次麻烦,先是帮刘香兰说话,后是帮腔大队书记,弄得他现在还围绕麻绳打转。 “我给你出个主意啊。”纪元海笑着说道。 王老二不解地看向他:“什么主意?” 这臭小子嘴里面,还能说出好话来? 纪元海蹲在水渠边,笑着说道:“你下去捞绳子,说不定能把绳子解开呢?” 王老二怒道:“水没通开的时候还能试试,现在水都通开了,这么急的水,你让我下去?” “整个生产队都没人敢下这么急的水!” 纪元海笑道:“我在旁边拉着你,试试看呗?” 王老二有点心动,不过终究还是不太敢下水。 说来也巧,这会儿夕阳余晖照射,水流看上去不是那么急了。 王老二又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了:“我试试?” “那你就试试呗。”纪元海说道。 “你可得拉着我……”王老二说道。 纪元海笑道:“水渠才有多深?现在水位可降下去了,你下就是了。” 王老二点点头,感觉也是这个道理,便脱了衣裳,穿着裤头下了水。 刚下水,一伸脚的功夫他就惊叫着按着水渠爬上来。 “哎呦!” “这石头咋这么尖!这狗日的!” 小腿已经被划开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纪元海心说,这问题我也想知道,这块石头怎么这么能伤人…… 有些遗憾的是,王老二下水受的伤明显只是皮外伤,可比纪元海记忆里面的压伤加割伤轻得多,应该不至于瘸腿。 “这麻绳可怎么办?” 王老二按着流血的伤口,焦急地说。 都这个时候了,王老二还舍不得一根麻绳。 纪元海在一旁看着,一句话也不说,他反正不帮忙。 王老二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苦着脸用铁锨把麻绳两边砍断,随后打结重新变成一根。 这么长的麻绳都泡在水里,扔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这也算是找到解决办法了。 “这样顶多扔个四米五米,剩下的还能用。” 王老二说着话,表情还是肉疼不已。 现在生产队穷困,本来各家各户看自己家东西都比较珍贵。 王老二作为能把亲孙女都赶出家门的人,当然也是吝啬算计,这四五米粗麻绳,在他眼里也是好大一笔财富了! 纪元海看他心疼,故意说道:“王老二,这么多绳子,好几米呢,说不要就不要了?多可惜啊!” 小腿还流血的王老二脸色更难看了,不想跟他说话,扛起来潮湿的沉重麻绳就要回村去。 “问你一件事,王老二。”纪元海又说道。 “啥事?”王老二不耐烦说道。 “你闺女王金花,今年多大?有相中的对象没?”纪元海问道。 “没有!”王老二不耐烦地说一声,随后反应过来,脸上挤出来笑容,“你想给她介绍一个对象啊?谁啊?多大年龄?长啥样?” 王金花也有二十二了,身高不到一米六,肩膀倒是比男人宽。 脾气泼辣,长得又比较丑,相了好几次都没人要。 现在王老二听到有人给她说婆家,那立刻就是来精神。 不要求别的,嫁出去再说。 一个大姑娘留在家里干吃饭,脾气又臭,多闹心啊。 纪元海笑着说道:“我这里的确有一个合适的。” “但是这事儿……算是我做媒吧?” 王老二顿时脸一黑:“你要媒钱?没有,一分钱也没有!” 纪元海心说这是死要钱啊。 “那算了……” 纪元海懒得跟他多说了,这么抠门吝啬的人,再说什么都多余。 “你倒是跟我说说,哪个村上的?叫什么名字?”王老二心痒痒地说道。 纪元海冷笑一声:“想什么好事呢,王老二,回家吧。” 虽然的确是给王金花准备了“天赐良缘”,可是纪元海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积极奔走,无偿劳动。 跟自己的生活相比,王金花、小舅、王家这些人只能是余暇,绝不能为了算账,把自己生活都废了。 王老二悻悻然,背着麻绳一瘸一拐走了,嘴里嘀嘀咕咕,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纪元海等他走远,伸了个懒腰,跟周围植物共鸣一下,确定了纪元山说的那条大鱼位置。 让树根于水底慢卷,卷住了那条大鱼,慢慢勒紧不让它动弹。 哗啦哗啦! 一阵激烈的水花涌动,那条大鱼在水里面拼命甩尾,周围流水都被搅动了。 纪元海仔细一瞧,心中更是欢喜。 这条鱼真不小啊! 十多分钟后,水花渐渐平息,一条大鲤鱼缓缓飘在水上,还时不时甩动一下身体,试图挣扎。 纪元海上前捡起大鲤鱼,穿了鱼鳃鱼嘴。 掂量一下,足足有二十斤以上。 这一下可是收获大了! 第29章等候的人 将二十多斤的大鲤鱼扛在自己的铁锨木柄上,纪元海在夜色初临中返回了村庄。 下过雨的地面果然不好走,尤其天色暗了,连纪元海都有两次险些脚滑。 趁着夜色进了村子,一路上也没遇上多少人。 到队部的时候,才看见一个人站在队部口。 纪元海靠近了一看,辨认出刘寡妇。 刘香兰也看见了他,喜道:“你可算回来了!” 纪元海疑惑:“怎么了?” 刘香兰却没说话。 纪元海又问了一次,她才小声说道:“我看着那么多人都回来了,就你没回来……”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纪元海随后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担心自己。 这个刘寡妇,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别人对她的好,她记住了。 纪元海心里面感觉有些欣慰。 且不说原来的那次亲近关系,就这样的品行,自己就不算帮错了人。 “嗯,多谢你了。”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开口道谢刚说了一句,刘香兰却是忍不住抹着眼泪哭了:“你咋能谢我?我得谢谢你,我恨不得给你跪下磕个头,谢谢你救我跟晓红。” “上次我们娘俩饿的要死要活,就是你给了鱼。” “这次我们没地方去了,还是你帮了忙。” “纪元海,我真的谢谢你!别的啥都不说了,你要用得上,以后啥忙我都帮。” 纪元海见她竟然感动成这样,也是连忙劝慰几句。 刘香兰也不是不知道好歹,担心别人看见了说闲话,连忙擦干净泪,跟纪元海告别后进了队部。 纪元海扛着大鲤鱼到自家门口,刚准备进去,看见门槛上坐着一个人。 “荷苓?你在这儿干什么?” 陆荷苓见到他回来,喜道:“你可算是回来啦!” “我问咱哥,咱哥说你捉鱼去了。” “外面这么多水,你捉鱼多危险,要是一不留神滑倒水里,可怎么办?” 陆荷苓忍不住上前牵着纪元海的手,仔细打量他是不是摔了磕了。 纪元海心里一暖,牵着她的手,扛着铁锨和鱼往家走。 “放心吧,我抓得到鱼,也沉不了水。” “那要是万一呢?”陆荷苓小声说道,“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办?” “嗯……说的也是。”纪元海认真说道,“往后我注意,一定不轻易冒险,好不好?” 陆荷苓点头:“嗯,好,你一定要好好的!” “那你也要好好的。”纪元海说着。 两人牵着手进了院子,纪元山闻声跑出来:“元海,抓到鱼了吗?” 陆荷苓连忙松开手,不好意思地往纪元海身后走,才走了一步,方才看见纪元海扛来的大鲤鱼,顿时惊叫一声:“这么大!” 纪元山也跑过来一看,喜道:“爹!你快来看,元海抓到了一条大鱼!” “你叫啥叫!”纪元海奶奶急赤白脸,踮着小脚快步跑出来,“不叫唤你是个哑巴啊!” 纪元山大受委屈,不敢喊了。 纪元海把鲤鱼放下,奶奶看了之后,也是欢喜不已。 纪元海爷爷、父亲、母亲闻声走出来,见到这大鲤鱼,都是高兴的笑出声来。 这一条大鱼可够一大家子改善伙食吃的了。 “元山,你叫啥叫!生怕外人听不见啊?” 爷爷先训了纪元山一句,又看向纪元海:“元海,你还挺能耐,抓鱼是好手啊!” “往后抓鱼还得记住,趁天亮的时候抓鱼,天黑再回来。” “这房前屋后的,都得注意,别让人家眼红。” “嗯,爷爷,我知道。”纪元海说道。 爷爷总是这么老成持重,稳妥为上。 说的话也都是农村老一辈的良言。 奶奶招呼着母亲把鲤鱼放在水里面,等明天再把鱼杀了。 随后招呼陆荷苓跟纪元海吃饭——陆荷苓等着纪元海,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两口子吃过窝头,喝点开水,回了自己屋。 刚下过雨的夜晚,外面青蛙叫的格外欢畅,连蚊子也格外活跃。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贴在一起,倒是没有蚊子骚扰,在不算太热的夜晚,听着蛙鸣一片,心也跟着渐渐躁动起来。 “荷苓,身上好些了吗?” 纪元海伸手到她衣内。 “好些了。”陆荷苓轻声应着。 “来吧?” “嗯。” 两人便在蛙鸣的夏夜,演绎出春风吹拂万物的生机勃勃。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醒来,看着陆荷苓的脸庞,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红晕,尚带着昨晚的春风痕迹。 睫毛微微扇动,明亮的双眸看着纪元海。 四目相对,纪元海能看到她的欢喜与满意,也因此心中喜悦。 慢慢亲吻过去,两人便亲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起床穿衣。 院子里面,奶奶和母亲已经杀好了大鲤鱼,剁好了块。 陆荷苓连忙上前要帮忙,奶奶摆手笑着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这就好。” “你要是过来,越帮越忙。”母亲也开口说了一句。 陆荷苓对这话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纪元海跟她说了母亲的一些事情,陆荷苓也不再抱有希望能让婆婆满意。 随着一阵切割声音,大鲤鱼切好了块,奶奶看了一眼纪元海:“元海,你爷爷说,这鱼不好分太多,省的别人都知道咱家抓鱼。”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那就不分了!” “这一条鱼杀完也就二十斤,咱家这是七口人,连小孩子都没有,今天敞开了都吃鱼肉,不吃窝头了,两顿饭保准全下肚子!” 奶奶笑道:“那吃得真好!” “要是算上你二叔三叔他们两家八口人,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 纪元海见她话说到二叔三叔,显然也是想让另外俩儿子都带着家人过来解解馋。 这事儿纪元海也不好拒绝。 他倒是愿意招待三叔,就是二叔这人嘴巴乱说,人又猥琐,他实在不想招待。 “奶奶,二叔他老是乱说话。” “这回喊他来可以,要是他上外面说我抓鱼;我以后抓了鱼,给谁吃都不会给他吃。” 纪元海说道。 奶奶惊讶了:“元海,老二他是不是说你啥了?” “他前两天跟外人说,我抢了我哥媳妇,让外人看咱家笑话。”纪元海说道。 “这混小子!”奶奶气坏了,用力把鱼头摔了一下,站起身来:“我打他给你出气去!” 纪元海连忙拦住奶奶,劝她别生气。 奶奶虽然最后没去打二叔,却也不再说让二叔三叔过来一起吃饭的事情。 第30章亲戚的面子 “元海,这鱼可不小。” 刚劝下奶奶别生气,母亲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纪元海也不答话,心知肚明母亲现在说话肯定还是想要给娘家送鱼去。 正如同他对王家早已经记在心里一样,他对于母亲、小舅同样难以怀有温情脉脉,并不指望太多亲情的回馈。 就算是他把整条鱼给了母亲,让她送去娘家。 她高兴起来夸奖自己,看上去跟自己关系亲近了,那又如何? 下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小舅、娘家,而不是纪元海和纪元山。 纪元海的沉默,让母亲明显不满起来,她说道:“这么大的鱼,咱们家一顿也吃不完。” “刚下过雨,地里还在泞,生产队也不出工,我今天去你姥姥家看看。” 纪元海还是没说话,他不想给,也不想跟母亲吵架。 倒是奶奶开口了:“老大媳妇,你走亲戚去吧……带上两块鱼。” 纪元海有些讶然看向奶奶,奶奶却对他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微微展开。 纪元海的母亲闻言顿时大喜:“好嘞,娘!我这就去!” 起身拿了篮子,装上两大块刚切开的鱼肉大约三四斤,用毛巾盖上,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家。 等她走了之后,奶奶对纪元海说道:“那也是咱们亲戚。” “上次你抓鱼我没给他家,是觉着荤腥解馋不容易;这次的鱼肉的确多,你娘又是给你这个儿子张口要东西,你还能老是不给她?不让她走娘家?”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听着奶奶的话。 奶奶继续说道:“按照走亲戚的礼数,‘回娘家’本来就得捎点礼物。” “趁着咱们手里刚好有,让她走一回宽绰的娘家;她高兴,咱们家也有面子,也顾全了咱们亲戚关系。” 面子吗…… 纪元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农村老一辈对于人际关系和应有的礼数,自然有着他们的一套认识。 假若一切都不会发生剧烈变化,那么爷爷说的纪元海将来搞个土坯房,安生劳动过日子,那好像是最稳妥的。 奶奶说的亲戚关系,礼数的脸面问题,也是考虑周全。 但是,随着一切向钱看的时代开始,农村的朴素邻里观念,人生观念,很快就发生变化。 某些亲戚邻居的“面子”和礼数,会一钱不值,甚至有毒。 这是爷爷奶奶都很难想象的。 稍不留神,心一软,感觉是亲戚不会害人,就成了贷款担保人……到那个时代,亲戚邻居渐渐淡薄,各过各的日子变成常态。 这一切,是纪元海没办法跟爷爷奶奶说明的,也只能先答应着他们老一辈的经验之谈。 这也同样是纪元海对母亲和小舅不想留脸面,甚至想跟姥姥家翻脸断亲的缘故——现如今农村人眼里面至关重要、互相依赖的亲戚关系,再往后其实也就那样。 更不必说,母亲对纪元海的淡漠,小舅的绝对自私,都是经过记忆验证的。 奶奶让纪元海母亲带鱼肉回了娘家,这件事爷爷和父亲随后也都赞成。 地里还泥泞,没办法下地干活,社员们倒是可以今天轻松一天。 中午,大铁锅里炖了一锅鱼。 一家人在堂屋围着桌子都放开了肚子吃鱼,鱼大了就显得刺少肉多,虽然没有猪肉那么油汪汪的香,但是好歹是解馋、补充身体的荤腥。 吃个饱饭后,纪元山拍着肚子说道:“元海,啥时候再抓鱼,这吃着真好啊!” 纪元海笑道:“你要是想吃,今天傍晚我就再抓一次。” 爷爷则是开口提醒:“元山、元海,得过几天再说,要是咱家天天抓鱼炖鱼吃,村里肯定有眼红的。” 纪元海点头应了。 吃过饭,奶奶和陆荷苓收拾了锅碗。 下午生产队也不出工,纪元海跟陆荷苓两人在屋里呆着倒也无聊。 “出去转转?”纪元海提议道。 陆荷苓对于这个提议有点心动。 不过想想,去找知青们聊天,翻来覆去说的也都是过去那些话。 知青们对纪元海还颇有偏见,以为他是普通庄稼汉,到时候话不投机,反而不自在。 其他村民也没什么可说的……要陆荷苓热情洋溢,跟农村妇女们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她也实在做不到。 倒不是她高傲端架子,实在是彼此话题都不搭界。 人家喜欢说的是本村、隔壁村的某些农村事情,陆荷苓也插不上话。 有些小郁闷地将自己的考虑都告诉纪元海,陆荷苓说道:“这样出去还挺不自在的,还是在家吧。” 纪元海笑着跟她挑眉一下:“在家干什么呢?” 陆荷苓呆了一呆,重复问道:“是哦,在家干什么?” 她毕竟不是后世的姑娘,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纪元海的调笑之意。 纪元海见她这样,倒是不好跟她说那层意思了。 “那咱们就谈谈将来的理想?” 说起来理想,陆荷苓跟纪元海两口子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 陆荷苓说了两句,纪元海就抓着她的手掌,慢慢拨弄她的手指。 陆荷苓已经是新婚的妻子,渐渐也感觉到旖旎的气氛,脸渐渐红了,有些话也说不下去。 小声道:“白天呢……元海……” 家里都是人,纪元海也不可能真的作什么。 只不过新婚夫妻,难免亲不够,摩挲着肌肤亲了好一会儿。 亲的陆荷苓小嘴微张,呼吸难平。 纪元海的眼神便越发火热起来,几乎要把她当场放平。 可惜空有人和,全无天时地利。 无可奈何之下,纪元海只好压住火气,向外走去:“我先出去逛逛!” 刚出家门,母亲乐呵呵迎面回来:“元海,吃饭没?” “吃了。”纪元海回答。 “给我留饭了没?”母亲问。 纪元海顿时没话说了:这都下午三点了,你送了鱼,没吃午饭回来的? 就这样,还傻乐呢! “我也没留意,你回家问我奶奶一声,她知道。”纪元海说着,跟母亲错身而过。 母亲在身后悻悻然嘀咕“那准是吃不着了”…… 纪元海一时间竟难以评价她究竟可怜不可怜。 沿着巷子往前走,一只翅膀金边的大黑蝴蝶迎面飞来,张开翅膀足足有巴掌大小,纪元海看着这大蝴蝶飞高,往村子另一边去了。 刚走了两步,王老二歪着腿、气喘吁吁从拐角处跑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纪元海有些意外:王老二这是要干什么去? 第31章小坏种 王老二盯着纪元海看了一眼,又抬头张望前面,似乎在寻找什么。 “王老二,你有事啊?腿都受伤了还跑这么快?”纪元海说道。 “没事。” 王老二干巴巴地答应一声,又看向纪元海:“那个,你刚才看见……不是,纪元海,你昨天说的事情,再给我说说吧。” 纪元海笑了一下:“你连媒钱都不出,我给你说啥?” “你说的不是个道理,”王老二说道,“我家到底是女方,再咋说,也不用花钱才能找媒人,求着嫁出去吧?” “媒钱让男方出呗,你说和说和就行啦。” “再说了,咱都是小山屯的社员;我就是真掏钱,你还能真的要?” “你掏钱,我就真的要,这还有假?”纪元海反问,“你家要是不稀罕听,我也懒得说啊。” “行,纪元海,你小子行!”王老二愤愤咬牙,“我记住你啦,你这小子赚钱眼里面去了,不干人事是吧?” 纪元海见他生气,反而心里更痛快,笑着继续说:“王老二,你记住我干啥,啥用也不中;我知道你们王家愿意背后说人家坏话,说的有鼻子有眼,刘香兰就是你们王家给败坏名声的。” “但是我得提醒你啊,我能说媒拉线,也能搞破坏。” “但凡我听见你王家说我,说我们纪家一句坏话,你看看我对外面村咋说你们家王金花,王金叶,王金枝,王金宝。” “到时候你家闺女出嫁难,小孩娶媳妇难。” 王老二被他说中心事,顿时脸都快青了。 如果纪元海不警告,他还真想让自己家婆娘到处散播纪元海流言,把他说成是溜溜呵呵的混子。 纪元海这么一警告,他是不敢有这个念头了。 纪元海已经结婚了,名声影响真不是太大;可他家这么多孩子都等着嫁人、娶媳妇,可不能跟纪元海比着毁名声。 “我家不说你,你也不许说我家!” 王老二对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笑了笑:“这事,我可没办法跟你保证。” “万一我听到村里有人说我坏话,那我找不到是谁,就只能当你家说我的。” 你娘咧!这小坏种真坏,血坏! 王老二心里暗骂不已。 “你这不讲道理……” 纪元海说道:“要讲道理上法院去,我就是抓不住是谁,才这样办。” “你家不说我,我就不说你家。” 王老二左思右想,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跟纪元海说好了。 都不许背后说坏话。 心气不顺的王老二歪着腿正要走,纪元海忽然开口:“王老二,你的腿好点没有?” “还成吧。”王老二不愿跟他多说话,含糊一声就要走。 “我看你挺好的啊。”纪元海说道,“还能瘸着腿跑这么快,前面有肉吃啊?” 王老二哼了一声:“你闲事管得不少!” “说说呗?”纪元海笑着问,打量他表情。 王老二表情慌乱了一下,随后摇头,歪着腿狼狈跑掉了。 纪元海看着他背影,有点皱眉。 王老二神神秘秘的,这是干什么呢? 他瘸着腿却撒欢了跑,也太奇怪了吧? 这事情他是一点印象没有——毕竟记忆里面,这会儿纪元海现在腿伤严重,也没有媳妇,就在卫生室简单粗糙包扎之后,就在家里躺着养伤,对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 这小山村,事儿还真不少。 纪元海心中想着,踏着湿漉漉的地面走出自家巷口,越过队部。 队部里面,刘香兰正吭哧吭哧洗一大盆衣服。 已经晾着的衣服,不仅有她和王晓红,里面分明还有几件年轻女人才穿的,应该是曹建红和另一个女知青的衣服。 她也知道好不容易有个住下的地方不容易,正想办法讨好女知青,不让她们讨厌自己。 王晓红托着下巴,静静地坐在刘香兰对面。 当刘香兰停下搓洗衣服看过来的时候,她就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娘露出一个笑容。 刘香兰也笑了笑,不说话。 一抬眼见到纪元海站在队部门口,刘香兰下意识想要站起来打招呼,随后才回过神来。 大白天的,自己名声又坏,可别跟他多说话。 纪元海点点头,问了一句:“晓红不跑着玩啊?” 刘香兰说道:“生产队今天没劳动,知青们说要学习,过些天要考试……” 纪元海诧异:他们要参加高考?没听陆荷苓说起过啊。 总共八个知青,其中五个在队部居住,陆荷苓还是比较了解的,从来没说过有人参加高考。 陆荷苓是因为父母噩耗灰心绝望,没心思管别的;论起来以前的学习成绩,她是八个知青里面学习最好。 而且,高考报名已经在五月结束了。 这都七月份了,八个知青没有一个报名的,他们参加哪门子的高考? 为明年的高考做准备? 纪元海心里面寻思一下,就感觉这件事应该还是知青们对刘香兰这个农村妇女的鄙夷加糊弄。 他们八成在屋里歇着,学习和考试只是理由。 刚想到这里,纪元海就听到队部屋里面传来一阵男女夹杂的哄笑声,显然聊天非常开心。 还真是…… 纪元海看了一眼刘香兰,刘香兰有些干涩地笑了笑,他也不是心里不怀疑。 只不过她难道还能去跟知青们讲道理? 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帮两个女知青洗洗刷刷。 纪元海一时也帮不上忙,毕竟刘香兰人在屋檐下。 看着王晓红好像有点无聊,问道:“晓红,想不想出去玩?叔叔带你抓知了猴去。” 王晓红看向刘香兰。 刘香兰的眼里面带着意外,搓了搓手:“元海,你……别了吧?再让人说闲话……” 纪元海笑了一声:“我带小孩子玩一会儿,他们能说啥闲话?” “王家敢说一句,我撕烂他家的嘴。” “晓红……你想去吗?”刘香兰看向王晓红。 王晓红眼里面满是盼望。 她懂事儿,才陪着娘不哭不闹;但要说她不想玩,不想去抓知了猴,那也明显不可能。 小孩天性就是爱玩呢。 “那你去吧,别跟你元海叔叔淘气,知道了不?” “嗯嗯嗯!”王晓红把头点的飞快,满脸欢喜。 纪元海笑了笑,让她拿了一个布兜,跟在自己身后。 一大一小,朝着树林走去。 第32章抓知了 阳光细碎,洒在小山屯村外的小树林里面。 清爽的雨后,地面表皮还带着水份,踩在上面,甚至还能挤出一层水。 若是踩不好,也可能会滑倒一脚。 树林里面,有几个小孩子正在跑着采蘑菇,嘻嘻哈哈。 见到纪元海领着王晓红也来了树林,这些小孩子便又呼朋唤友地跑到远处了。 “元海叔叔。”王晓红轻声喊了一下。 “怎么了,晓红?”纪元海问。 “现在天都没黑,知了猴不会从土里面爬出来吧?”王晓红说,“它们都是天快黑的时候才爬出来,往树上爬。” “到时候我们才能把它们抓住。” “要是在土里面还没爬出来的时候,可不好抓。” 纪元海听的笑了,这小女孩说话倒是口齿清楚。 “嗯,你说得对,你还知道什么?” 王晓红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了。 “那你说,我们不抓知了猴,应该做什么啊?”纪元海笑着问。 “我们也采蘑菇吧?把蘑菇采回去,妈妈一定很高兴,她们也都高兴。”王晓红说道。 “她们是谁?”纪元海又问。 王晓红不说话了。 纪元海当然也知道,肯定是两个女知青。 刘香兰和王晓红不受欢迎是肯定的。 但是为了有个地方住,这点冷眼也可以承受。 “放心吧,晓红。”纪元海说道,“你知道知了猴是怎么长大吗?” 王晓红摇摇头,一脸好奇。 纪元海说道:“它们在树下面的泥土里面,从蚂蚁那么大,开始吸树根的汁液成长。” “等长大了之后,才挖土爬出来,爬到树上,然后褪去外壳,成为知了,吱吱乱叫。” 王晓红点点头,惊讶的看着纪元海:“元海叔叔,你真厉害。” 纪元海笑了笑:“这不是我厉害,这是知识。” “根据这个知识,我们可以知道,现在知了猴正在土里往上挖,想要爬出来。” “我们就不用等它爬出来,只要找一点泥土松动的迹象,然后我们挖下去,就能把知了猴拽出来抓住。” 这倒也不是纪元海胡说,而是抓知了猴,就是看树上,看树下。 树上爬的知了猴要抓,树下正在钻出土面,正在松土的知了猴也要抓。 有些刚刚打开一点缝隙,对于眼尖的孩童们来说,就已经是明显踪迹,就可以把知了猴抓出来。 王晓红显然没有纪元海这样身经百战的丰富经验,因此听了之后,又是连声欢呼纪元海厉害。 纪元海围着一棵榆树转了两圈,倒是没发现知了猴往外钻的痕迹。 不过,他也不是就这么放弃。 跟榆树共鸣一下,感应到树根周围那些已经肥大,准备这个夏天钻出地面的知了猴。 榆树对这些榨取自己汁液的东西也是怀有本能的排斥。 在纪元海的操纵下,树根将六个知了猴“反向打地鼠”,直接给推到地面表皮之下。 他像是捡枣子一样,弯腰扒开一层湿漉漉的泥土,捡起一个知了猴,递给王晓红。 王晓红顿时欢呼一声,打开布袋,把这只知了猴放进去。 “元海叔叔,你真厉害!” 纪元海笑着拿起第二个知了猴,递给王晓红。 王晓红的欢呼又响起:“又是一个!” 第三个知了猴,第四个知了猴…… 王晓红不再欢呼了,满脸欢喜和期盼,跟在纪元海身后,张开自己带着的布袋子。 纪元海绕着树林里面一棵棵榆树、杨树转圈,每一棵树下都能抓到五个以上知了猴,有时候还伸手从树皮上摘下来一个刚爬上树的知了猴。 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刚有点昏黄,王晓红手里面能装几斤东西的布袋子已经被装的满满当当,里面的知了猴不断涌动,想要爬出来。 “元海叔叔,装不下去啦。” 她有点着急地说道。 纪元海笑道:“那就等明天再来抓吧,今天咱们就抓这么多。” 王晓红点点头,提着这么一布袋知了猴,跟在纪元海身后蹦蹦跳跳,甚至唱起了儿歌。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在……” 到了生产队队部,刘香兰已经等在门口,纪元海示意王晓红去找妈妈。 王晓红笑着把布袋交给他,跑向刘香兰:“元海叔叔再见!” 纪元海惊讶:“晓红,你的知了猴不要了?” 王晓红也很奇怪:“元海叔叔,这都是你抓的啊!” “谢谢元海叔叔带我去抓知了猴,我玩的可高兴啦!” 说完话,牵着刘香兰的手,笑着跟纪元海挥手,示意再见。 看着这小女孩灿烂的笑容,纪元海不由地也受了感染,笑了一下。 “晓红,这布袋可是你拿着的,知了猴也是你带回来的,里面也有你的一半功劳。” “快过来,我得分你一半。” “不用啦!”王晓红说道。 刘香兰也说道:“元海,你可别客气——” 话还没说完,纪元海把布袋口打开,倒出来一半知了猴在地上——反正爬不快,也跑不了。 “布袋我先拿着用了,明天再还给你。” 说完话,纪元海直接走了。 刘香兰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还舍不得知了猴这难得的“肉食”,连忙手忙脚乱跟王晓红一起捡地上这一群知了猴。 好不容易捡好了,几个知青出来,见到这足足能盛两碗的知了猴都是眼前一亮。 “刘姐,这是谁抓的?” “我闺女抓的。” 几个知青都交口称赞:“这可了不得,真够吃一顿好的!” “咱们今天搭伙吃饭?” 刘香兰脸上露出笑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行啊,咱们一起吃,让你们都尝尝刘姐做饭的手艺。” “好嘞!” 知青们欢喜不已,对刘香兰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变好了很多,一口一个“姐”。 刘香兰心里面也终于松下了那口提心吊胆的气,跟他们相处也自然起来。 终于,不被嫌弃了。 我应该感谢谁呢? 大队书记?知青们?当然都不是。 她看的清清楚楚,真正帮了自己,救了自己的,就只有那一个人。 想着想着,眼里面就有点湿润。 纪元海提着布袋子回家,到门口又看到了陆荷苓。 她坐在门槛处,正看着门框上面,看的出神。 顺着她目光看去,纪元海看到了一只金边黑翅膀的大蝴蝶,正在门框上停留。 第33章麦王奶奶 金色黑翅膀的蝴蝶停在门框上,微微扇动着翅膀。 有一种优雅的美丽,扑面而来。 纪元海便提着装着知了猴的布袋,挨着陆荷苓,一起坐在门槛上,看着这只大蝴蝶。 陆荷苓回过神来,笑了笑,带着几分安心。 “回来了。” “嗯,回来了。” 两人看着蝴蝶,一时间都没说话。 “它真好看……怎么不飞走啊?”陆荷苓问道。 纪元海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出门的时候,还见了一只差不多模样的……” “应该就是同一只吧?这么大的蝴蝶,还是这样的翅膀,还是挺少见的。”陆荷苓说道。 “是吗……要是同一只,我跟这只蝴蝶还挺有缘的。” 纪元海说着,看着门框上方依旧停留的大蝴蝶,感觉颇为心旷神怡。 “回家吧?” “嗯。” 一个说话一个回答,起身向着家里走去。 “元海,你手里面提的是什么?”陆荷苓这才注意到马华手里面提的东西。 马华打开布袋给她看。 看到布袋里面一群狰狞带壳,不断簇拥的知了猴,陆荷苓也是惊讶:“这是……知了的幼虫?你怎么抓这么多?” 她倒不至于大惊小怪,认为知了猴不能吃;下乡已经有几年,知青们也是大部分农村食物都吃过,也就是纪元海说的榆树皮磨面她的确没听说过。 只是没想到纪元海抓了这么多知了猴。 纪元海也没瞒着她,把自己带着刘香兰女儿王晓红抓知了猴的事情说出来。 陆荷苓点点头,说道:“你挺喜欢小孩子?” “倒也不是……看这小孩憋得无聊,带她玩玩。”纪元海解释了一下,“队部的几个知青瞧不起刘香兰跟她女儿,嫌她们吵闹,就说自己要学习考试,需要安静。” “王晓红也不敢跑着玩,就坐在那里看他娘洗衣服。” 陆荷苓吃了一惊:“曹建红她们干的事?” 纪元海点头。 “高考报名早就过去了,她们学什么,考什么?”陆荷苓不满,“怎么能对人家撒谎呢?人家孤儿寡母已经够可怜了!” “以前真没看出来,曹建红她们还会干这种事情。” “这可真有些……” “行了,琢磨她们也没用……”纪元海没让陆荷苓再说下去,“倒是高考,你明年要不要考?” 陆荷苓有点惊讶地看向纪元海:“你愿意让我考吗?” “我现在已经嫁给你,再去高考的话,你会不会感觉……我不安分过日子?” “再说爷爷奶奶、爹娘他们,肯定也都不愿意看见我不参加劳动,反而捧着书学习。” 纪元海闻言笑了:“你也是想的太多。” “你感觉我容不下一个女大学生当老婆?” 陆荷苓看着他毫无芥蒂的笑容,一时间满是感动。 在这样偏僻的小山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支持自己,开解自己的男人?他拥有的眼界和胸怀,根本不像是生产队这样的地方会出现的。 幸运的是,这个男人已经是自己的爱人。 “元海,我……” 陆荷苓还没说完,奶奶从厨屋走出来:“元海,荷苓,回来啦?” “嗯,奶奶,我回来啦。”纪元海答应着,“奶奶,我抓了些知了猴,你看看啥时候吃。” 奶奶接过布袋,看到这么一堆知了猴,顿时喜上眉梢。 “抓这么多啊?这倒是好!” “我去洗洗,今天弄一些在菜里面,再用盐腌一些,留着吃……” 纪元海心说其实用油炸了更好吃。 可惜现在条件有限,炒菜放油都是几滴,甚至不放;要用油专门炸知了猴吃,大概奶奶要心疼用油太多。 把知了猴交给奶奶,纪元海跟陆荷苓回了西屋。 晚饭时候,炒的豆角里面就有一起煮熟的知了猴。 纪元山见到知了猴,顿时欢呼一声:“今天还有肉吃啊?谁抓的知了猴?” “元海跟荷苓抓的。”奶奶笑着说道,“得有两碗多,我还用盐腌了些,以后咱家留着慢慢吃。” “那太好了!”纪元山冲着纪元海笑了一声,意思是他干得好。 最近几天,又有鱼肉,又有知了猴,这伙食是肉眼可见的变好啊。 父亲母亲也都很惊讶,父亲说:“那抓的可不少。” 爷爷嚼了一个知了猴,笑着说道:“元海有本事,难怪成家早一些。” “抓鱼抓的多,逮知了猴也逮得多,往后我看着日子过不太坏,人家挨饿他饿不着。” 他这么一说,奶奶也附和“我看这也是这样”,一家人都跟着笑起来。 吃过饭的时候,纪元海说了一句:“咱家门口停了一只挺大的蝴蝶,你们看见没有?飞走了没?” 话音刚落,奶奶脸色有点严肃地站起来:“你说啥?” “多大的蝴蝶?” 纪元海惊讶,但还是说道:“有巴掌那么大……” “我得看看去。” 奶奶踮着小脚,拿了家里铁皮手电筒,匆匆走到院门口。 回来之后,掩不住的喜色,小声跟爷爷说。 “我看是麦王奶奶!” 爷爷也脸色严肃起来,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纪元海、陆荷苓、纪元山都有点不知所以。 包括纪元海,记忆里面也没这么一遭,怎么这个大蝴蝶,还冒出来一个“麦王奶奶”来? “麦王奶奶是什么?”纪元山忍不住问。 奶奶板起脸:“别多问!别多说!生产队里面谁也不许多说一句话!” “可不许冲撞了麦王奶奶!” 纪元山顿时缩头,不再多说。 纪元海、陆荷苓见到爷爷奶奶都这么神神秘秘的,父亲母亲也都没说什么,都不好再多问。 吃过饭后,各自歇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奶奶悄悄到了门口看了一眼,喜不自矜。 “还没走!” 纪元海忍不住问:“奶奶,您说的是那个蝴蝶?” 奶奶很严肃地纠正他:“那是麦王奶奶!” 纪元海再问,奶奶却又什么都不说了。 生产队工作的哨子吹响了,各家各户开始出工。 男劳力被书记和队长带领,去把原来水渠里面的泥土、石头都弄上来——随着昨天一天的排水,水渠里面的水已经下降了很多,干这些活计已经没什么危险。 女人们则是安排下地扶苗,将暴雨冲刷过的田地倒伏的玉米苗、豆苗、棉花都尽可能扶好。 一天的劳作又开始了。 第34章分家的念头 “王老二这玩意儿!” “怨不得他腿受伤!可得好好批评他!” 水渠旁,好几个社员愤愤不平,一群人累得浑身汗才把王老二弄得那块大石头从水渠里面拽出来。 偏偏王老二的腿伤还没好,今天没出工。 大家伙儿难免就说他几句,脾气暴躁的就带着骂。 从小山屯到跃进河,好几里路的水渠,其他地方都是泥土碎石淤积,比较好清理,就王老二弄得这块石头最是麻烦。 纪元海的七大爷也跟众人说道:“今天回去,我就大喇叭批评王老二!这干的啥事!” 又说道:“水渠都通的差不多了,我看着有些地方有水洼,里面有些鱼。” “咱们把鱼抓一下,然后集体分配。” 社员们提来铁盆、水桶之类,书记带头,领着社员们抓了半天鱼,抓了八桶、十盆满满当当的鱼,大部分是泥鳅、鳝鱼、鲫鱼,也有些白条鱼。 鲢鱼、鲤鱼、鲇鱼各抓了五六条,黑鱼抓了两条,都不是太大, 下午收工,众人带着这些鱼回到生产队队部,整个生产队的男女老少社员们都喜形于色。 有鱼吃了! 七大爷宣布:“各家各户,工分多、劳动积极的,先回家拿盆来。” “人家干活争先,分鱼也争先,大家都没啥意见吧?” 众人都没有意见。 平时生产队干活最积极的几家,端着脸盆上前,带着骄傲自豪,各自挑选大一些的鱼。 比如纪元海爷爷就挑选了一条鲤鱼,王老大家也挑选了一条鲤鱼…… 纪元海看着这一幕,感受着生产大队里面最朴素的分配方式,能劳者多得,能劳者光荣,心里面倒是有些感慨。 这人心,的确比几十年后更齐更公正……也难怪爷爷和父亲都把闷头劳动,脚踏实地当作本分,甚至是“正经”。 唯一的问题是,资源太少了。 吃喝穿用都难以解决的穷困前提下,很多事情本没有错,却也是错了。 分配过鱼之后,各家各户陆续回家,大喇叭上响起七大爷的声音。 “各位社员注意,各位社员注意啊!” “咱们生产队今天批评两个人,王有财和王有德……这两个人在下大雨之前,弄了一块石头,放在咱生产队水渠旁边。” “前两天下大雨,这块石头把咱生产队水渠给堵了,弄得水流不通,差点淹了集体的庄稼,破坏了集体财产!情况很坏,啊,非常恶劣,绝对是犯了大错!” “王有财,王有德,你们兄弟俩现在就到大队队部来,写检查,作检讨,接受批评教育!” 王老大和王老二两人听到喇叭,垂头丧气前往队部。 会计王老三感觉这事挺丢人,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溜回家,没跟他们碰面。 纪元海一家人回到家,爷爷高兴地提着一斤左右的鲤鱼,说着勤劳苦干的好处。 纪元海点头,看上去是称赞。但心里只感觉自己对这些观念固然理解,但不可能继续照做。 一个念头也渐渐冒出来——也许,自己应该及早想办法分家出去。 那时候,自己和陆荷苓想吃什么,想做什么,都不会再有长辈压着管着;小事如炒菜油盐调料放多少,大事如陆荷苓学习看书、纪元海的赚钱想法,都不会再有人管束。 因为分家各自生活,真的就是各管各的。 这个念头升起来之后,纪元海便越发坚定——将来进城还是不进城且不说,在农村接下来的生活,自己可不能继续被管束到言行举止都看长辈脸色。 手里面揣着三百多块钱,哪能继续安于每天集体出工? 这时候,奶奶带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从门口走回来。 “麦王奶奶走了。” 原来那大蝴蝶呆在纪元海家门框上面整整一天一夜没动,终于飞走了。 纪元山忍不住问:“奶奶,你说的麦王奶奶,就是那个大扑棱蛾子啊?” 奶奶顿时瞪眼:“说什么呢,那是麦王奶奶!” 纪元山实在不理解,奶奶这才解释。 纪元海也听明白了:原来麦王奶奶是老一辈农民早在开国之前就信奉的一种朴素的信仰,他们就是相信麦地有灵,叫做麦王奶奶,可以保佑五谷丰登,平安太平。 跟这一样的,还有虫王爷,就是保佑不招虫害的。 最主要就是旱年的大片蝗虫别侵害庄稼。 这种朴素的信奉,很少有什么仪式,甚至连小庙都不多,远不如土地城隍这一类。 大概是因为万物有灵的这种观念吧,像是金边黑翅膀大蝴蝶这种平常罕见的物种,就往往被老一辈和麦王奶奶、虫王爷联系在一起,并且言语恭顺,绝不敢有任何冒犯。 根据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也伺候过一次“麦王奶奶”。 那个蝴蝶比这个还大,而且就停在她家的脸盆上,足足停了一个月也不飞走。 那一个月,她家都没用脸盆。 纪元山大为震惊:“一个月啊?那麦王奶奶不饿吗?” “她当然不会饿,再说我给她倒水,把饼子捏碎了摆在那里。” 奶奶说道。 纪元海和陆荷苓听的有点想笑了。 原来是喂了一个月蝴蝶……还挺少见难得的。 纪元山忍不住说道:“那它其实还是饿了吃东西吧?” 奶奶脸色有点不好看:“去去去,你懂什么……别冒犯了麦王奶奶!” 纪元山又问:“奶奶,你们一个月不洗脸,脸脏不脏啊?” 奶奶沉着脸,从墙边抄起了擀面杖,踮着小脚要打他。 纪元山顿时吓得一溜烟跑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忍着笑,回了西屋。 吃过晚饭,各屋安歇。 纪元海跟陆荷苓两人行了房事,微微喘着气,拥抱在一起,余暇也甚是美好。 忽然想到那个念头,纪元海开口说道:“荷苓,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陆荷苓轻声哼道:“什么事?” 待到纪元海说了有心要分家的事情,陆荷苓满脸惊喜:“真的?” 纪元海点头。 “那我绝对赞成你!”陆荷苓趴在他怀里说道。 纪元海当然能够理解她,若不是为了迁就长辈的观点,陆荷苓更喜欢安静读书,而不是每天表现出勤劳能干的农村妇女品质。 毕竟本心不是那种人,她若是能够不必伪装下去,而是率性自然地跟纪元海生活在一起,那当然是更欢喜。 第35章长辈的告诫 感受到陆荷苓的想法,纪元海也更加感觉自己应该分家单过。 爷爷奶奶、父亲的好意,对他来说大部分时候是家人亲情,但也有些时候的确是束缚。 农村的某些观念和眼界,对于接下来的风起云涌,已经不再是适用的着绝对真理了。 更不用说,但凡生活好一点,就想办法折腾给娘家的母亲…… 不过,这事情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才能提出来。 要不然爷爷奶奶他们难免感觉家庭不睦,又产生什么想法。 “荷苓,这事情我准备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不至于立刻就说。” 纪元海搂着陆荷苓的肩膀,轻声说着。 也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陆荷苓听后也深以为然:“也是,总不好让老人家伤心。” 纪元海说道:“我爷爷奶奶养育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如今儿孙满堂,见过的生离死别比咱们多得多,也不至于对我分家特别伤心。” “只是无缘无故的,也不好说话。” “嗯。”陆荷苓应了一声,听着如同娇哼。 纪元海又动了心,把她扳过来,又来了一遭。 两人也不怕暑热,倒是因此能够在这夏日的夜晚能够尽情亲近,而不至于浑身汗水。 临睡之前,陆荷苓不知怎么想到了那只大蝴蝶,跟纪元海含糊说了一句“信麦王奶奶还挺淳朴的”,便睡着了。 纪元海也准备睡觉。 然后脑海中却也顺着陆荷苓话题想到了停在自家门口的大蝴蝶,然后想到了昨天时候——大蝴蝶刚从自己眼前飞过,随后转角就遇上了王老二。 当时王老二拖着伤腿还跑得特别快。 要知道今天白天时候,王老二甚至没出工,专门在家养伤;昨天他怎么会拖着伤腿,跑这么快,好像是追着什么…… 咦,难道他家里也相信“麦王奶奶”? 他想要往家里迎神? 纪元海心里一动,对比奶奶的神神秘秘,讳莫如深,不敢冒犯;再回想,王老二当时的遮遮掩掩,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 若是这样的话…… 纪元海的心中有了一个不太明确的想法。 兴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纪元海虽然酣战数次,精力却是充足。 只是陆荷苓已经睡着了,他不好再打扰,也开始闭上眼睛歇息。 只睡了几个小时,精力充足又是一天。 生产队的哨子吹响,又是平凡且充实的一天开始。 忙碌一天之后,下工回家的时候,纪元海经过队部看到了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王晓红。 明显想要去抓知了猴,又不敢开口说话。 纪元海倒是没忘记这件事,对王晓红笑了笑,拿出已经洗过的布袋,对她招招手示意今天可以去抓知了猴。 王晓红双眼中冒出喜悦的光芒,随后看向了刚干活回来的刘香兰。 刘香兰擦了擦汗,注意到这一幕也看向纪元海,双眉担忧地皱在一起,双腿绞着,显然还是害怕别人说什么闲话。 纪元海又笑了一下。 刘香兰抿紧了嘴唇,蹲下丰腴身子对王晓红低声交待两句。 王晓红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然后快步朝着纪元海跑来。 纪元海父亲、纪元山、陆荷苓等几人都诧异地看向王晓红,以及纪元海。 王晓红像是一个普通顽皮小孩一样,对纪元海说道:“我想去抓知了猴!元海叔叔,你带我去抓知了猴吧!” 纪元海跟陆荷苓说道:“这孩子特别喜欢抓知了猴,上次抓的知了猴,还是我们俩一起抓的。” 陆荷苓听后说道:“我也跟你去看看,我还没怎么抓过。” 纪元海笑道:“那倒是好……” 跟纪元山使了个眼色:“哥,回去跟爷爷奶奶说一声!” 纪元山答应下来,又说一句:“你可得多抓几个!” “好嘞。” 纪元海领着陆荷苓、王晓红一起抓知了猴,进了树林之后整个过程跟原来没多大区别都是手到擒来,知了猴跟掉在地上的枣子似的,俯拾皆是。 陆荷苓捏着知了猴,放到布袋里面,颇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 又看了一会儿,陆荷苓感觉纪元海有点照顾刘香兰、王晓红的意思,以纪元海这样的本事,每天抓个十多斤知了猴都不难,但是他只是抓满了布袋,并且还要分给王晓红一半,这就是特意照顾。 按理来说,陆荷苓并不是那种听见风就是雨的农村妇女,刘寡妇娘俩处境不好,纪元海心肠好,她也应该感觉高兴。 但是一想到某些流言蜚语,一想到纪元海有可能离自己而去,她的心里面便不由自主地泛酸起来。 回到队部,纪元海和陆荷苓给王晓红、刘香兰分过知了猴后,陆荷苓的眼睛多看了几眼刘香兰。 这个女人……像村里说的那样,会勾引元海吗? 刘香兰低着头也不敢看她,只是一个劲地道谢。 回到家里,纪元海拿出知了猴,除了纪元山欢呼一声之外,爷爷奶奶都没特别高兴,气氛一时有些冷清。 奶奶说了一句陆荷苓:“妇道人家抓什么知了猴,这不是妇女该干的事情,回来烧火做饭才是正事。” 陆荷苓闷着头应了,帮着忙活家务。 堂屋内,爷爷、父亲、纪元山,纪元海都在。 爷爷抽了两口旱烟,额头皱的有些深。 “元海,你也成家了,我本不该说你。” “有些晦气的东西就别招惹了……那娘俩都晦气的很,村里说啥的都有,咱家里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不跟她们来往。” 纪元海笑了一下:“爷爷,您说晚了。” 啊? 父亲怔住了:“元海你说啥?” 爷爷也怔了一下,被旱烟呛了一口咳嗽几声,随后才把烟袋杆子拍在桌子上:“你说啥?你干啥了?” “就前两天暴雨的事情,这娘俩没地方去,被王家赶出来了。” 纪元海说了一下当天事情,就是自己多说了两句话,帮了刘寡妇娘俩,还跟王老二抬杠。 爷爷松了一口气:“我说是啥事,你吓我一大跳,以为你不要命了!” “王家够狠心的!”父亲说道。 纪元山也跟着点头。 爷爷默默颔首之后,说道:“事情就这样吧。” “元海,你可不能再跟她们多来往了。” 纪元海点点头。 吃过饭后,纪元海和陆荷苓回到西屋。 陆荷苓不太想说话,明显情绪不太好, 纪元海轻声劝道:“你别放在心上,奶奶说你了,爷爷也说我了……等过段时间咱们都搬出去,也就没事了。” 陆荷苓慢慢依偎在他怀里,一时没有说话。 良久,她开口说道:“元海,你会不要我吗?” 第36章绝交 陆荷苓问出这句话后,紧张地看着纪元海。 纪元海看向她,感应到她的情绪明显绷紧了。 注视着纪元海的嘴和喉咙,陆荷苓的心提了起来,几乎要空悬着。 他会怎么回答?他会有别的想法吗? 他会说出那样冷漠的话吗? 纪元海忽然笑了一下,笑得还挺开心。 陆荷苓诧异不解:“你笑什么?我这个问题很可笑吗?” “荷苓,这个问题是你来问我,我倒是真的没想到。”纪元海说道,“我以为……本来应该是我来问你啊。” 陆荷苓呆呆地看着纪元海,有点不能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 纪元海说道:“高考已经恢复了,你明年参加高考,就能够进城上大学,就可能远走高飞,你可以成为女大学生,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农民,你会不要我吗?” 陆荷苓立刻摇头:“不会!” 纪元海继续说道:“随着高考恢复,知识的重要性越发明显,这也就意味着知识青年不可能继续留在乡下。” “知识青年回城也许近在眼前,你也可能恢复知青身份,抛下我回到城里去。” “你会不要我吗?” 陆荷苓再度说道:“不会,绝对不会!” “为什么不会?”纪元海问道。 “因为……” 陆荷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纪元海的关心照顾和诸多优点都在胸口喷薄欲出,但是最终她没有说这些。 “因为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是我的爱人。” “我不会离开你的。” 纪元海点点头,搂着她:“嗯,我也是这个话。” “荷苓,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不会不要你的。” 两人拥抱着,便渐渐情动起来。 陆荷苓暂且抛却羞涩,主动亲了纪元海一下。 这一下便勾动了夏夜的风。 两人数度之后,陆荷苓躺在纪元海怀中,感应着他的精力旺盛,意犹未尽。 有些话,暂且说不出来了。 …………………………… 生产队日日劳作,少有歇息的时间。 又过了几天,大队书记找到刘香兰说了几句话,面有难色。 刘香兰也不让他作难,带着王晓红母女两个回到了那个孤零零的土坯小屋内,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 纪元海抓的知了猴还有不少,这几天他又抓了一次鱼,家里饭桌上零零星星不断荤腥,比之前伙食好了很多。 陆荷苓跟着下地干活,回家做饭,也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只有他们两口子才知道,分家这件事,只差一个时机了。 纪元海母亲又去娘家帮忙种自留地,劳累一天不吃饭,回家来再吃饭。对此纪元海索性也不说什么,爷爷奶奶和父亲都不好管的事情,他也没办法管。 “陆荷苓!” 这一天,生产队干活歇息的时候,曹建红等七个知青凑了过来,跟陆荷苓打招呼。 陆荷苓因为他们可能跟纪元海相处不来,因此嫁给纪元海之后,并没有经常去队部找知青们说话,免得彼此话不投机。 没想到倒是他们主动找上来了。 陆荷苓答应着,问知青们过来有什么事。 纪元海坐在陆荷苓旁边,也跟知青们招呼一声——彼此不能说不认识,经常一起参加劳动,还是比较脸熟的。 知青们没和纪元海说话,都看着陆荷苓。 “陆荷苓,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曹建红说道。 陆荷苓看向她:“什么日子?” “高考的日子!”曹建红激动地说道,“今年高考,不知道有多少人又可以考上大学,改变命运,回到城里上学读书!” “以后的前途无限光明!” 陆荷苓点点头,赞同说道:“是啊。” “我们决定了,我们要开始学习,明年的时候参加高考!”曹建红说道。 陆荷苓有点奇怪地看着她:“嗯,那很好啊。” “我祝你们都能够考上大学。” 说完之后,她就看到了曹建红等知青,都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 陆荷苓不解:“怎么了?” 曹建红叹了一口气,看看陆荷苓,又看看纪元海:“我们都可以参加高考,都还有着希望;你本来成绩那么好,本来也是可以参加高考的……现在却……” 她的话真是再明白不过。 就是“惋惜”和“怜悯”陆荷苓,居然嫁给了一个农民,根本没办法高考了。 成了农民的婆娘,你提出不干活,明年考大学试试? 保准连你的腿都给你打断! 陆荷苓的脸沉了下去,她不愿意去找知青们,就是因为预料这种情况出现;没想到自己不去找他们,他们还是找上自己,一开口还是这样的话。 他们根本不理解纪元海,也根本不理解自己。 却自认为已经了解自己结婚这件事,自以为是地认为她陆荷苓已经陷入可悲的处境中。 再看看他们的表情,看上去好像都是惋惜和可怜,实际上却是来告诉陆荷苓,她嫁错了人,选择错了。 扑面而来的自以为是,让陆荷苓再次确定,他们当真能做出来瞧不起纪元海、刘香兰他们的事情。 纪元海听着他们的话语,甚至没有恼火。 这几个知青,磨了这些年也没改变多少心态,还是跟农民泾渭分明,自以为是的程度倒是挺好笑。 他相信,陆荷苓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你们没必要说了。”陆荷苓沉着脸说道,“能参加高考,没什么可炫耀的!我们家也不像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这一说,几个知青都愣了。 没想到陆荷苓没有跟他们想象的那样可怜巴巴、自怨自艾,反而敢反驳他们。 曹建红忍不住笑了一声:“陆荷苓,你可真有意思。” “都成了农民的媳妇,还打肿脸充胖子,给自己长脸面?” “你难道还能参加高考?” 陆荷苓板着脸冷冷说道:“你小瞧我丈夫了,也小瞧我陆荷苓了。” “谁告诉你们,我不能参加高考?” “我明年不仅能参加高考,还会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好!不信你们走着瞧吧!” 说完这话,又抬起手来对七个知青示意:“好了,你们也没什么可说的话了吧?我也跟你们没什么话说了。” “请回去参加劳动吧!” 七个知青都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陆荷苓。 没想到原本柔弱的她,居然能够说出这样毫不客气的话。 第37章乘胜追击 陆荷苓的反应很激烈,是知青们意想不到的。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才说了两句话,陆荷苓就撕破了脸。 这让他们不由地升起一种恼羞成怒的情绪。 曹建红说道:“陆荷苓,你怎么是这个态度?” “我们可都是好心来安慰你的,你就这样对待我们?” 陆荷苓本身并不是泼辣的人,刚才也是因为他们瞧不起自己丈夫、不看好自己婚姻,这才生了气,说了“我要比你们考的都要好,我跟你们没什么话可说”这些话。 这时候听了曹建红的指责,她也难免停顿一下,需要组织语言。 纪元海见到曹建红瞪着小眼睛,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还要说什么,若是再任由她对陆荷苓多嚷嚷几句,也实在是烦人。 因此纪元海立刻抓住陆荷苓的手,开口说道:“问荷苓的态度之前,你们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态度!” 曹建红怒道:“我们说话有你什么事?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纪元海冷笑:“这里是小山屯,我是这里的生产队队员,这里没有我说话的地方?你一个外来人,倒是有资格跟我说这话?” “我们知青说话你少插嘴,你知道什么叫高考吗?”另一个男知青开口说道。 “我是荷苓的丈夫,本就有资格开口说话。到是你们……”纪元海目光扫过七个知青,不屑嗤笑,“什么安慰荷苓?我怎么没看到?” “你们不就自以为还是知青,有机会高考回去当城里人;陆荷苓没有机会了,过来想要幸灾乐祸的吗?” 说着说话声音提高,田垄地头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纪元山摩拳擦掌看上去想动手,刘香兰皱着眉头、纪元海父亲、三叔、爷爷等二小队的人也都闻声过来,看着这一幕。 众目睽睽之下,七个知青被纪元海的话说的面红耳赤,犹如揭开了遮羞布。 从来实话都是最直指人心,他们若不是因为心里面的些许优越和幸灾乐祸,哪能在歇息的时候,贱兮兮地过来找陆荷苓? 本质上就是:陆荷苓你知道明天高考吗?太可惜了你不能参加,幸好我们明年都可以参加,可惜你明年还是不能参加,你嫁给农民了,太可惜了哈哈哈…… 纪元海继续带着嗤笑,说道:“高考的事情,我们家早就知道;明年高考,荷苓也已经决定报名参加,你们跑过来嚷嚷啥?” “显得你们高,显得你们能?” “我看你们干活干得少,累的轻,还有心思搞这些!” “你就胡说八道吧!”曹建红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就不信,你们家能让陆荷苓高考!” “这有什么可不信的!”纪元海说道,“我说的,荷苓明年会高考!还得比你们考得好!” 纪元海话音刚落,纪元海爷爷也开口:“对,我们家孙媳妇,不比你们这些知青差!”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老人家一看知青们过来置气,这口气就不能比他们弱。 他一开口,纪元海父亲、二叔、三叔、纪元山都纷纷开口。 二小队除了刘香兰之外,本就全都是纪家人,顿时全都跟着轰然叫好:“对对对!不比你们知青差!” 刘香兰也叫了一声:“陆荷苓不比你们差!” 陆荷苓看了她一眼也是感觉意外,转念想到她应该是对自家知恩图报,也就心内一缓。 看着这阵势,七个知青全都脸色一白——被一群庄稼汉围着鼓噪,是什么滋味?他们可别打我们啊! 纪元海见到众人声援,心里倒是微微一动。 分家的时机看来到了,就在今天。 倒是这些知青给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这时候,七大爷气喘吁吁跑过来:“干啥了,干啥了!” “干活累了歇一会儿,还歇出事情来了是吧!” 纪元海上前三言两语说了前因后果,七大爷不善地看着知青们:“你们不好好劳动,这是要干啥?” 曹建红连忙说道:“不是这样,书记,您听我们解释……” 另一个女知青扯着她袖子低声说道:“这还解释什么!他也是……纪家的!” 曹建红的表情顿时僵住。 其他知青也仿佛是被猪撞了一样,脸色难看。 陆荷苓实在不讲道德啊——我们好心来安慰她,她居然依靠生产队的农民,来欺负我们? 这样做法,你还算是知青吗?你简直就是农民的媳妇,一个农村妇女! 等回队部就骂她! 看她原来文雅漂亮,应该是个能够讲道理的,怎么能跟农民一样呢? “书记,我们错了。”曹建红不解释了,直接说道。 七大爷看向纪元海,意思是让他说两句——知青们想的一点都没错,七大爷作为纪家人,纪家占据道理的时候他当然是帮纪家的。 纪元海也不让七大爷失望,又继续乘胜追击。 “这几个知青跑来跟我家说高考,我们家本来也是准备明年高考,到时候比一比就好了……还有一件事,我得说出来,前些天这几个知青说自己要参加今年的高考,说是要安静学习,不能被打扰。” “还用这个借口,把队部里面的人往外赶,不让咱们生产队社员在队部里面活动。” “明天就是今年的高考了,他们到底报名没报名?为人实在不实在?是不是品德有问题?” 纪元海话音落下,刘香兰急忙低下头。她眼眶热了,怕自己当众哭出来。 知青们也都忍不住了。 之前一个高考的借口,到纪元海嘴里就变成老实不老实,品德问题了?这三段话推进,也太能攻击人了。 “我们就随口一说!” “你胡说八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没报名?” 几个知青各说各的,随后互相看看,本来涨红的脸更是变得血红——太急着说话,互相拆台了。 七大爷憋着笑,板着脸哼了一声,对知青们训斥一声:“你说说你们,这样的品德表现,等我跟公社汇报的时候,怎么反应你们的情况?” “说你们不老实,不爱劳动,惹是生非?” 七个知青全都成了蔫了的茄子,连忙求饶。 七大爷又训斥他们两句之后,让他们赶紧回去劳动,也让二小队继续劳动,歇息时间过去了。 第38章分家吧 二小队重新开始干活,纪元海却成了众人焦点。 时不时有人对他喊一句。 “元海,干得好!” “元海,有志气,没丢咱老纪家的脸!” 纪元海笑呵呵点头应着,不过看到爷爷、父亲不怎么高兴的脸,也就收起了笑容。 今天堂屋里的家庭会议肯定要开了。 正想着,感觉身后有目光看着自己。 纪元海转身看去,刘香兰却连忙低下头去,不跟他目光交汇,生怕被别人看见了。 下工的哨子吹响,陆荷苓跟在纪元海身边,有点忧心忡忡。 “元海,我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不想跟知青翻脸?”纪元海问。 陆荷苓微微摇头,脸色难以轻松:“不是跟他们。” “他们瞧不上咱们家,我要是再跟他们一样,那肯定不行的。” “我是说,我们今天说了高考的事情……爷爷他们会不会生气?” 纪元海笑了笑,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所以,分家的时候到了。” “啊?”陆荷苓惊讶,先是露出喜色,随后不安起来。 “元海,你可别跟爷爷奶奶他们生气啊!别闹的吵架生气,那可不好。”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纪元海说道。 晚饭吃的是窝头青菜,里面还有十多个知了猴。 知了猴都是腌过的又煮熟,四舍五入等于吃咸肉,因此也还是不错的伙食。 这一顿饭有点沉闷。 吃过饭后,爷爷就点上了旱烟袋,让纪元海父母、纪元海两口子、纪元山都留下。 “今天的事情,都知道了,我就不重复了……” “那几个知青读书读傻了,上咱们二小队的地头,找咱们纪家说怪话。” 爷爷抽着旱烟说道:“元海,你说的也好,算是把气给出了。” 纪元海母亲这时候忽然开口了:“我当初就说了,结婚就是个麻烦,你们看,这麻烦紧跟着后脚就来了。” 听到这话,陆荷苓便是脸色一白,震惊地看向她。 她实在没想到,家里面还会有人拿自己和纪元海的婚事来说事情;就算是以前不赞同这个婚事,现在都一起过日子了,还不留脸面? 纪元海沉着脸看向母亲。 没等他开口,奶奶就训斥道:“老大媳妇,你这说的不是话!” “都成了一家人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家还能怕麻烦把自家人扔了不要?” 母亲还想说什么,在奶奶严厉的目光下,到底是不敢再说话了。 纪元海当然知道,事情还没完——爷爷奶奶和父亲,当然不至于跟母亲一样,对结婚这件事说三道四;今天的家庭会议,本来目的也不是说这个。 而是陆荷苓的高考问题。 爷爷喷一口白色烟雾,继续说道:“这件事,出气是出气了。” “不过,后面有些事还得说明白。咱们脸面有了,气也出了,这件事就这样,就挺好。” 纪元海知道他言外之意,但是还是安静听着,等着爷爷说出结论。 “那几个知青都是读书读傻了,不知道踏踏实实过日子。” 爷爷继续说道:“读书学知识,听上去好,可学来学去也都是上咱们农村来种地,还得从头学种地。” “这折腾来折腾去,为了啥?” “还不是最后要踏踏实实过日子?” 说到这里,他停下不说了,默默抽烟。 话里面意思已经说的差不多。 纪元海父亲接过话,说道:“元海,这个道理你应该能懂。” “咱们家是什么情况?踏踏实实做人,老老实实的庄稼汉子,学不了文弄不了武,往后也都是这样。” “你踏实干活,咱们全家也都绷着劲头,卯足了力气,都是过日子。” “等过个几年,你们两口子手里有点积蓄,就可以分出去了。” “咱们叫上你二叔三叔,凑个时间给你拉土坯,在村南那片地方起个土坯屋子,到时候又是一户人家。” 纪元海听的面带微笑,连连点头:“爹,您说的村南是那一块儿?” “就是靠近树林,前面还有一片水洼的那一块。”父亲说道,“距离上咱们山上的路也不远,地势高,不积水。” 纪元海笑了:“好啊,有山,有水,有树林!这地方盖好了可不错。” 见他这么笑着,爷爷和父亲也都欣慰地笑了。 看来元海是体会他们的一片苦心了。 高考就需要学习,就肯定会耽误赚工分,这绝对是不踏实过日子。 况且,陆荷苓要是真考上回城上学,还能留在小山屯?还能继续当元海的媳妇? 后面这一层考虑,是爷爷跟父亲不会说出来的。 “这地方这么好,我就不等了,得趁早搬过去。”纪元海说道。 整个堂屋里面都静下来,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纪元山都看向纪元海。 “元海,你啥意思?”爷爷盯着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笑着说道:“爷爷,也没啥意思。” “那地方的确是好,我准备尽快起一个房子,然后搬过去。” 爷爷声音沉下来:“你是要分家出去?现在就分家?” “也不是现在,就是等房子盖起来,我就搬过去。”纪元海说道。 “你要现在就盖房子?你手里有钱吗?咱们家现在就给你拉土坯?你要说立刻都给你帮忙,可不一定都有这个功夫!”爷爷看着纪元海,有些没明白他意思。 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起一个房子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分家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纪元海继续面带微笑:“爷爷,我想好了,房子我自己盖起来。” “等盖好了我就搬过去。”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全都大吃惊,忍不住陆续开口。 “你哪来的钱!” “这是房子,你说盖就盖啊?” “没有人帮忙,你怎么盖?” 面对他们吃惊的目光,纪元海说道:“钱,我刚好有一些,差不多可能够了,也不用家里帮忙。” “所以我想着,等房子盖好之后,干脆就分家吧。” 母亲忍不住又问:“你有多少钱?从哪儿来的?” 纪元海笑了笑,看向陆荷苓。 这一下,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明白”了——应该是女知青陆荷苓带来的嫁妆。 她这么有钱吗?居然能盖起来一栋房子? 第39章我就是不能等 元海这孩子,运气倒是好!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心里面都感慨着,一时间不好说什么。 人家陆荷苓带来的嫁妆,现在就可以掏钱盖房子、分家出去,不求家里再帮忙。 这可是纪元海爷爷管过的儿女里面从没有过的省心情况,若是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像是这样,自带一笔能够自立门户的钱,他至少能省下二十年的操心苦力付出。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么一笔钱,就这么分家盖房子花出去,请外人来盖房子……想想也有点肉疼。 要是能省下来当家底子,得多好? 爷爷奶奶都有心想劝说一句纪元海和陆荷苓两口子,但是一想到这钱不是自己家赚来的,而是人家女知青带来的,就有点没办法开口。 人家说咋用就咋用,嫁妆钱他们实在不好多说。 爷爷抽着旱烟袋,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挺好。” 奶奶也说:“嗯,是挺好的。” 纪元海父亲犹豫了一下:“这钱,就这么花出去?” “元海,你要是等两年,咱们盖个土坯房,你这钱不就都省下来了吗?” 纪元海笑了笑:“爹,我想搬出去住了。” 这话也让纪元海父亲没话说了。 孩子自己手里面有钱,想要搬出去自己住了,并不用他操心。 趁现在分家,家里面就只用考虑一个纪元山的问题——纪元山只考虑结婚对象,也不用另外盖起房子。 这样一来,家里可是轻松多了! 只是一想这一笔钱流水似的花出去,纪元海两口子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赚回来,纪元海父亲难免感觉这是“不会过日子”,有点“败家”样子。 爷爷提醒道:“老大,这钱是元海家自己的。” “他有心现在分家,咱们也都有分家的规矩;分家以后,穷也好富也好,都是他自家的日子。” “后悔过穷日子,也找不到咱们身上;要是他过上好日子,咱们也不能去他家分钱。” “顶多凑一块说说话,互相照顾一次两次,就行啦。” 纪元海父亲终于释然,点点头,不再说话。 “爹,我感觉事情不能这么算。”纪元海母亲说道。 爷爷奶奶默然,纪元海父亲皱眉:“你想说啥?” “这个钱可真不少!就这么浪费了太可惜!” 纪元海母亲说道:“元海,你说说你家现在有多少钱?盖房子用多少钱?” 纪元海的笑容收起来,说道:“娘,我盖房子自己住,没看出来哪里浪费。” “你等两三年,一家人帮你拉土坯、盖个土坯房,那才多少钱?”母亲说道,“你现在花钱盖房子,那不就是浪费吗?” “不浪费。”纪元海的声音生硬了很多,“我眼下就要分家,今年就要住进去。” “怎么不浪费?就这两三年的时间……”母亲说道。 纪元海回应道:“这两三年时间,我就是不能等。” 母亲勃然大怒,站起来指着纪元海:“你跟我抬杠对着干?” “我不是抬杠,我是跟爷爷奶奶、爹都说好了分家盖房子,是娘非要让我等两年。”纪元海说道,“说好的事情我就不等了,今天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你等两年,就不用浪费这么多钱!” 母亲对着纪元海喊道:“你会不会过日子!有钱就能这么糟蹋吗?” 这一声有点吓人,陆荷苓吓得浑身一缩,躲到纪元海身后去。 纪元海看着脸色涨得通红,头发都快要竖起来的母亲,忽然笑了一下:“娘,我要是等两年再盖土坯房,我家的钱应该放哪儿?” 母亲怔了一下,下意识地说:“我帮你保管。” 纪元海直接摇摇头,什么也不跟她多说了,拉着陆荷苓的手往外走:“爷爷奶奶,爹,这事儿就定下了?” “嗯,回屋去吧。”爷爷说道。 纪元海和陆荷苓就回了西屋。 身后的堂屋里,还传来母亲不满的声音:“爹,这可是不少钱……” “你嚷嚷啥!”奶奶训斥她。 “钱再多是你的吗?那是人家嫁妆,人家说咋用就咋用!” 过了不久后,堂屋恢复平静,东屋的门被“咣当”摔了一下,显然是母亲还带着气。 随后东屋传来小声的吵闹声,最后才归于平静。 陆荷苓胆战心惊地被纪元海从堂屋领回西屋,又惴惴不安地听着纪元海家里堂屋、东屋的动静,生怕事情闹大,生怕出现不好的变化。 好不容易,家里终于安静下来,陆荷苓才松了一口气。 “元海,这算不算是分家的事,定下了?” “对,定下了。”纪元海说道,“明天我就去陈楼村找人干活,先夯地基,再买砖建房子……” “三百块钱够吗?能盖起来房子吗?”陆荷苓不由问道。 “光是两间房子应该够了,要是三间房带厨屋,再带围墙,那就肯定不够……”纪元海说道,“我的想法是,现在盖的再好,也不过是红砖房,过不了十年就要扒了重建。” “再者,咱们俩以后还不一定就留在这里。” “先盖个两间,满足生活需要再说。” 听着纪元海的筹划,陆荷苓的心里面再也没有担忧和迷茫。 “元海,我都听你的……” 四目相对,轻吻一下,陆荷苓便准备搂着纪元海睡觉。 却不料纪元海翻过身,又把她累了个腰膝酸软,浑身无力。 陆荷苓隐约感觉不对——这么下去,受不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纪元海起床后就步行走了十里路去陈楼村。 自行车是大队的,上一次结婚时候借用就有人说三道四,倒不如这样方便。 对于没有自行车的农村家庭来说,提前起床步行,就是不耽误事的唯一选择。 纪元海走路也没感觉累,就到了陈楼村。 这陈楼村里有懂得建红砖房子的,生产队还有一个砖窑。 另外,纪元海母亲陈大妮的娘家,也在陈楼村。 到了陈楼村,已经是生产队吹哨子出工的时候,生产队社员们正说说笑笑往村外走。 看见纪元海这个不是本村的人,社员们免不了多看两眼。 有个生产小队的队长打量一眼纪元海,走过来:“你是大妮的孩?” 纪元海怔了一下,点点头:“您是……” 第40章大舅施工队 “我是你大舅!” 这生产小队长咧嘴笑着说道。 他是纪元海母亲的堂兄弟,也就是俗称的“叔伯兄弟”,因此算是纪元海母亲的“大哥”,因此以“大舅”自称。 纪元海便改口答应一声:“大舅,您这是出工啊?” “嗯,这就出工,你吃了没?没吃去我家吃去。”这位“大舅”开口说道。 “我吃了,大舅。”纪元海回答。 “你来走姥姥家啊?你姥爷姥姥今天也出工……我帮你喊他们一声?”“大舅”又说道。 “倒是不用了,我今天不是走姥姥家,是想找人盖房子。”纪元海说道,“大舅,您知道村上谁家干活牢靠吗?” “大舅”闻言一喜:“你要找盖房子的?准备盖多大?” “盖两间,先凑合用。”纪元海说道,“大舅,您这是——” “我帮你找两人,我们三就能帮你把房子盖起来。”“大舅”说道,“你看行不行?” 纪元海有些皱眉:“大舅,咱这沾亲带故的……” “大舅”连忙说道:“你先别想那些,真让我干这个活,到时候你就是主家,我就是给你扛活。” “干活时候不说别的,成不成?” 纪元海还是不太愿意。 如果不是陈楼村砖窑距离最近,懂建筑房屋的也多,他甚至想要跑到另一个公社,三十里外去找人来干活——只是那样一来,未免太过于遥远,工人来回时间就是个大问题。 这个“大舅”人品怎么样,跟姥姥家、母亲是不是一条心,纪元海可不知道。 别到时候搞出其他花样来。 “大舅”见他还是不肯答应,忍不住有点着急:“你这孩子,到底怕啥?我还能害你? “也不是我吹,你去村里打听打听,别人盖房子有几个比得上我?” “你要是打听一圈,还感觉我技术不行,口碑不好,那算我自己活该——行不行?” 这么大口气?这么说,这个“大舅”陈楼村盖房子数一数二? 纪元海有点动心了:“大舅,您大名叫啥?” “我叫陈良先,大外甥,你叫啥名?” “大舅,我叫纪元海。” 这事儿看上去有点离谱,两人连亲戚都论了,现在才知道各自姓名;不过本来也就是这样,母亲娘家的堂哥,知道叫大舅就行了,一般也不问名字。 纪元海说道:“大舅,您要真想干这个活,我就先打听打听;您干活真好,我就找您。” “还有一件事,您要帮我干活,那就是扛活,我按时给钱不含糊。” “你别拿我姥爷、我娘、您是我大舅这样的话来说事情,主家就是我,跟别人也没关系。” “大舅”陈良先闻言,先有点讶然,随后连连点头。 “行行行,你尽管打听去。” “你看看我陈良先干活是不是站得住脚,为人是不是老实可靠。” “我接了你的活,就听你这个主家的,谁都不听。” 纪元海点点头:“那好,您等一会儿,我在村里转一转。” “行!” 陈良先跑去跟生产队大队长招呼一声,说是招待亲戚,随后就在自家门口等着。 纪元海在陈楼村转了转,找了几个人问了问,陈良先的自信果然不是白来的,都说他干活麻利,为人老实可靠。 这“大舅”可以啊! 顺便问了问自己姥爷陈老五,跟小舅陈小宝的名声。 陈老五闷头苦干,心疼儿子,不舍得让儿子下地干活。 陈小宝那就是说起来都撇嘴,全靠两个姐姐和父母养活,从来没下地干活过;偶尔陈小宝割草一次,也就算一个工分,陈老五夫妻俩都自豪的不行。 这跟纪元海了解的也差不多。 重新找到陈良先,纪元海再次强调了自己不让别人插手指点的意思。 “大舅,我这是分家的房子,自己盖自己住。” “别说外人,就算是我爹娘,都不能管我这房子怎么盖。” 陈良先点头:“这事我记下了,元海你是主家,光听你的就是啦。” “我也有一件事得跟你说。” “大舅您说。”纪元海说道。 “我们三个干活的,那是奔着赚点额外的钱,比埋头工分赚钱去的。”陈良先说,“但是这话对外可不能说。” “得说是我帮外甥干活,不收钱。” 纪元海听了这话,回想七大爷曾经说过的,生产队劳动力外出赚钱,需要给集体分一份,一下子明白过来。 “大舅”心里也是有点想法,不是闷头干活的。 要是有人闹到陈楼村大队,那就必须是“无偿帮忙”,而不是“赚钱”。 因为这件事,纪元海最后一点担心也放下了。 “大舅”也是有求于纪元海的,这就不担心他干活出现问题了。 “好,大舅,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纪元海说道:“外人不管谁问,那都是你来帮忙干活,我就管你们吃喝。” 陈良先也笑了:“对,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干活就听你的,拿钱也光拿你的。” 两人定好了,纪元海跟陈良先一起回到小山屯,到村南盖房子的地方看了看。 陈良先估量了大概用砖数量,泥灰沙子数量,还有大概干活时间。 夏天说实话不是盖房子的好时候,有时候太热,有时候下大雨。 不过陈良先算是盖房子的行家里手,样样都说的清楚,安排的到位,也不怕这些。 正如同纪元海预估,只盖两间红砖房屋,材料加人工,总预算也没超过三百,甚至还能剩下七十块钱。 不过考虑到得管陈良先这个三人施工小队中午吃饭,其他方面再花费一点,这七十块钱还是要再花掉大概三十块钱左右。 跟陈良先约好明天开始打地基后,送走了陈良先。 纪元海从村头回来的时候路过队部,走路已经无大碍的王老二正在跟王老三兄弟两人站在队部前面说话。 见到纪元海过来,王老二的脸色便是一沉,转到一旁。 王老三倒是笑了笑:“纪元海,有你的一封信!” 纪元海诧异:“我的信?” “对啊,有你的信……”王老三推了一下眼镜,“要不要我读给你听?” “还是拿回家去,让你媳妇读给你听?” 第41章一封同城信 王老三的表情和言语,说文雅一点叫做“戏谑”,说粗俗一点叫做“看人出洋相”。 好像在说,他是文化人,纪元海的媳妇陆荷苓是文化人,而纪元海跟他们就不是同一类人…… 就用这一封信的文化水平,直接区分开来。 纪元海看着王老三这模样,还有转过身的王老二颤动的肩膀,顺便还能听到他“噗嗤噗嗤”放屁一样的一串笑声。 纪元海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不就是王家对自己有意见吗?我还能怕了你们? “王会计这话说得好,太好了!我没啥文化,可有个好媳妇。” “你文化忒高了,咋娶了个不认识字的媳妇呢?” 王老三的脸顿时青了。 他在生产大队里面能够写写算算,自认为是小山屯最有文化的人,难免就有点看不上其他人,包括大队书记、大队队长,在他眼里都是没啥文化的土驴。 但要是跟纪元海这小子比媳妇,他王老三的媳妇就是一头老土驴了。 人家纪元海娶的是省城来的女知青,文雅漂亮,笑不漏齿,说话温柔和气;他媳妇呢,生气了就骂“娘了个X”,高兴了就笑得跟快勒死的大鹅似的……真是越想越气。 纪元海这小子说话,真他娘缺德啊! “拿信给我吧,王会计!”纪元海笑吟吟地说道,“要是一不小心被你媳妇当柴火烧了,那可耽误事了。” “你小子——”王老三盯着他,又推了推眼镜,转身进了队部,去给他拿信。 王老二这时候也转过身来:“纪元海,你小子知不知道尊敬长辈?我们这都四十多岁、快五十了,你一个小毛孩子就这样跟我们说话?” “长辈?”纪元海说道,“你姓王,我姓纪,咱们两家不通辈,你怎么算是我长辈的?” 王老二气的不行才想说话,这时候王老三拿着一封土黄色的信走出来,没好气的递给纪元海:“给,你的信!” 纪元海拿了信,便往家里走去。 “还真有人给这小子写信?”王老二诧异地问。 王老三点点头:“就是咱县里一个姓王的人,给他写的。” “姓王?咱本家啊……纪家有这个亲戚?”王老二挠了挠头。 王老三也不太理解,对着纪元海远去的背影骂了一句,又问道:“是这小子说要给金花做媒,还要收媒礼?” “对,这小子挺会算计的。”王老二说道。 “倒是可以问问,这小子精明,说不定真能有谱。”王老三说道,“打听出来他想说的是谁,咱们绕过他,不给他媒礼,让他干瞪眼去。” 听他这么一说,王老二也笑了:“这倒是好!” “这小子想要媒礼,我们家就偏不给他!” “就是怕他嘴严,问不出来。” 王老三自信地笑了笑:“你问不出来,我来问。就算问他问不出来,问他爹娘还问不出来?” 王老二点头:“这话也对。” ……………………………… 回家路上,纪元海端详着信封上地址姓名。 收信人是:靠山公社小山屯生产大队纪元海,这一点没错。 写信人是:王洛明。 字体颇为飘逸,乍看像是贩卖的字一样,很有些书法功力在上面。 拆开信封一看内容,纪元海方才恍然——原来是县家属院的王老先生,他写信称呼纪元海为纪师傅,说他是养花种草的能手。 顺便给纪元海说明了宋梅兰花如今已经完全恢复生机,可以说是起死回生。 他希望纪元海再去看看情况,给这个兰花把把脉,弄一些针对性意见,到时候自然还有酬谢表达心意。 照他的意思,应该是那三百块钱还不算结束,如今确定宋梅兰花成活,并且长势良好,纪元海还可以领个“尾款”。 纪元海看着这封信,心中略微沉吟。 这钱不要了,他准备写信拒绝一下。 姓王的家里不是简单的办事员,王老先生的儿子要是发现有人拿着他老爹热爱花草这件事不断“撸羊毛”,那就不好解释了。 往后再去县家属院,也主要是为了结交,收钱应该在其次了。 就算是不再收钱,只得到三瓜俩枣也远比闷头幸苦种地多得多……这也是必然的。 纪元海回到家,家里只有奶奶在忙碌。 爷爷、父亲、纪元山、陆荷苓和母亲都去出工干活,奶奶烧水做饭洗洗刷刷,到时候要给自家人送饭送水。 奶奶问了两句纪元海盖房子找人的事情,纪元海答应两句自己找人了,明天开始打地基。 奶奶也没有再多问,只说明天要帮忙烧水做饭。 纪元海说道:“奶奶,你可别太忙了,这到底是我们盖房子的事情,我明天让荷苓在家帮忙……” “你不出工得盯着干活,需要的时候给人家盖屋子的,帮忙打下手,你媳妇再不出工赚工分,你们家将来吃什么?” 奶奶拉住他手臂,嘴里叮嘱着说道:“分家以后过日子,能省一点儿就省一点儿,我们这些老人,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 “再多的就帮不了了,像是你媳妇带来的钱,咱家比不上,就是出个人手……” 纪元海看着拉自己手絮絮叨叨的奶奶,一点也不感觉烦,反而感觉温暖。 这也是为了自己着想,才有的朴实交代和想法。 “嗯,奶奶,我知道啦。” 纪元海最终没有推辞奶奶的一片好意,答应让奶奶帮忙做饭。 不过他特意又补充道:“他们干活的都是力气活,我到时候给他们抓两条鱼吃,您可舍得放油放盐,让他们吃好饭,干好活。” “行行!”奶奶说道,“你会抓鱼,也是给家里省钱了。” 进了西屋,纪元海找出来陆荷苓的钢笔墨水,这才发现没有信封信纸,没办法回信。 只好又去村里代销点买了信封信纸和邮票,顺便买了往后用的油盐酱醋交给奶奶。 之后,纪元海在屋里写了回信。 主要是告诉王老先生,最近家里有事,等忙完这段时间才能去县里。至于后续酬劳就不用提了,上次给的就已经完全足够。 以后有空,自然会再去帮忙照看花草。 封上信封,贴上邮票,纪元海送到队部去。 等邮差再来送信和报纸的时候,就会带走这封信。 第42章盖房 晚饭时候,一家人聚齐在堂屋吃饭。 爷爷问纪元海今天跑了一天忙乎的情况,得知纪元海是去陈楼村找了盖房子的,微微点头:“十里八乡的,也就是陈楼村盖房子最好。” 纪元海母亲本来生纪元海的闷气,不想搭理他,听了这话后,顿时略有些自豪地抬起头来:陈楼村那是她娘家。 又故意咳嗽一声:“陈楼干活的,我知道几家。” 说完话,眼睛悄悄一溜纪元海,看这个不听话的臭小子,是不是来求自己。 纪元海仿佛没听见母亲的话,继续闷头吃饭,甚至还给媳妇陆荷苓夹了一个咸滋滋的知了猴。 纪元海母亲看见这一幕,脑门都感觉突突地。 这孩子怎么就不听我的! 还有陆荷苓这个女知青,你身上带这么多钱,倒是早让我知道啊,要是早知道,我怎么都得…… 想到这里,她再是偏向娘家,也不好再想下去了。 毕竟生米都成了熟饭,这已经是自己儿媳妇,不能再乱扯乱想了。 就只是生气他们两口子不听话,还“浪费钱”。 “元海,你准备怎么盖?人都找好了?得花多少钱?” 纪元海父亲询问。 “嗯,都准备好了。”纪元海说道。 见他不愿意多说,父亲有点不高兴瞪他一眼。 这臭小子,还没搬出去呢,藏着掖着干什么。 奶奶倒是说道:“行了行了,都吃饭吧,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元海有自己的主意,咱们也跟着省心。” 父亲母亲这才都不多问了。 纪元海对奶奶笑了笑,不料奶奶却也瞪他一眼——帮纪元海挡话是一回事,纪元海对长辈藏着掖着,她也不高兴。 纪元海讪讪一笑,说真的要不是长辈容易指指点点,刨根问底,他倒是愿意说。 现在还是别说这么清晰了。 吃过饭后,纪元海招呼一声家里留门,要去沟渠把明后天用到的的鱼抓回来。 陆荷苓送到门口,索性也跟着他在夜色里出了门。 打着手电筒,走过刘香兰母女的土坯小屋旁边小路,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来到村外不远沟渠边。 陆荷苓打着手电筒,还没看见水里有什么,纪元海就已经站到岸边,蹲下身伸手往水里一捞,捞上来一条两斤多的鲤鱼。 “运气倒是不坏……前几天大雨把鱼都养肥了。” 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也很高兴:“元海,你抓鱼的本事真厉害啊!” “明天给干活的师傅吃鱼,他们也得吃的高兴。” 纪元海笑了笑,沿着河边伸手摸索,不过半个小时就抓了十多条泥鳅,三条鳝鱼,还有两条一斤多的鲢鱼,一条一斤多的鲶鱼。 再加上两斤多的鲤鱼,这就足够招待陈良先他们三个干活师傅了。 陆荷苓一手提着鲤鱼,一手打着手电筒,喜滋滋地称赞纪元海的抓鱼本事。 纪元海对她笑道:“我还有本事没用完呢,今晚回去,咱们……” 陆荷苓的手顿时微微一抖:“元海,你今天,还要这么多回?” “多吗?”纪元海有点奇怪。 “我感觉,是有点多。”陆荷苓不好意思地说,“你别生气啊,我就是感觉歇不过来,有时候也得歇一歇吧?” 纪元海听后,也有些无可奈何。 要说自己还没尽兴呢,陆荷苓这……她身体已经不亚于普通劳动妇女了,甚至还更耐劳一点,怎么就…… 算了,总不能真把媳妇累坏吧? “今天咱们休息一下?就来两回?” 陆荷苓顿时大喜:“好啊!两回就挺好!” 说话之间,两口子又经过刘香兰母女俩住处。 陆荷苓手电筒一扫,看见有人在这家门口,顿时吓了一跳。 随后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刘香兰正在屋子门口,给王晓红用石头土块弄了个简单床铺,正扇着蒲扇让王晓红睡觉。 纪元海和陆荷苓不感觉暑热,但是这时候正是闷热不堪的几天。 农村的土坯房都不建后窗,半点也不通风,整夜汗水难免。 在屋子外面睡觉,倒是还好一些。 陆荷苓的手电筒照过来,一群蚊虫也顺着光亮聚集。 穿着汗衫子,鼓鼓囊囊的刘香兰已经认出来是纪元海两口子,转过头打招呼:“元海,你们俩口子这是抓知了猴去了?” “没有,抓鱼去了。”纪元海说道。 刚有点困意的王晓红“扑棱”一下坐起来:“元海叔叔,你抓到鱼了吗?” “抓到啦。”纪元海给她看自己抓到的鱼。 王晓红惊奇不已,过来围着鱼打转:“元海叔叔,你真厉害啊!抓这么多大鱼,还有大的,还有小的!” 纪元海笑了笑:“想不想要一条?” 王晓红跑回刘香兰身边,摇了摇头:“元海叔叔,我不要!” 刘香兰也连忙说:“对,元海,这年月有点吃喝不容易,你可别这样!” 兴许是在陆荷苓面前的缘故,刘香兰拒绝的异常坚定。 纪元海也没坚持,跟她们又招呼一声,和陆荷苓一起离去。 回到家把鱼交给奶奶。 有这样的收获奶奶也高兴,连忙放好了鱼。 回屋关上门,纪元海和陆荷苓便相好两度。 陆荷苓略带歉意地亲了他两口,随后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纪元海起身去村南自家盖房子的地方。 陆荷苓本来想要不出工,跟着帮忙,因为奶奶昨天说了,所以今天陆荷苓还是出工。 陈良先带着另外两个干活的人,也在不久后拉着平板车,带着铁锨、泥板等干活工具到来。 互相认识一下,干活开始,也没啥说的。 纪元海也不是干抄着手在一旁看着当监工。 画好地基范围,陈良先三个人开始挖土,要把松软的表层土挖开,才能开始夯地基。 纪元海抄起铁锨帮忙挖土。 陈良先跟他说了注意诀窍之后,纪元海不怕天气炎热,又不太疲劳,干的又快又好,一个人竟然顶两个人干的。 陈良先三人看着纪元海挖出来的土堆,都是不由地半张着嘴。 这位“主家”干起活来,顶两头大牲口啊!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奶奶送来窝头和辣椒茄子炖鱼块。 见到油汪汪、带着大块鱼肉的菜肴,陈良先三人都颇为惊喜。 这主家真可以啊,不光有肉,也舍得放油放盐! 第43章给母亲的建议 吃过饭,还得歇息一会儿。 日头过于毒辣,陈良先三人也是干不了活。 纪元海虽然能干活,但是想想还是别这么牛马了——哪有主家这么卷人家的,让人家先休息休息吧。 凑在一起喝点水,说说话,纪元海也通过陈良先三个人了解了陈楼村一些更多的事情。 说起来纪元海的姥爷陈老五疼儿子,整个陈楼村都知道;陈大妮、陈二妮回娘家干活帮忙,这些事儿陈良先也都知道。 陈良先对此评价就是一句:“这不是个过日子的办法,往后咋办?” 纪元海也问了一句陈良先,你都是生产队小队长了,按说比一般社员应该比较容易记工分,赚的多点,怎么还愿意出来干活? 陈良先苦笑:“工分再多,大队集体钱不多,也分不到多少啊。” “干活一年,也就一二百块钱,分到手里这就是整整一年的钱。还得买粮食……日子可不好过……” “听说隔壁县,有一个生产队干得好,社员能分到三百块钱……那可是三百块钱,日子得宽绰多了,除了基本吃喝,还能剩下钱不少!” 陈良先言语里面,满是羡慕。 纪元海默默点头,什么也没说。 休息好了,下午又干了一下午活。 傍晚时候,生产队收工的哨子吹响,纪元海就跟陈良先三人建议:“今天就干到这儿吧?” 陈良先说:“太阳下去了,这会儿比刚才还凉快,再干一会儿。” 纪元海笑着说道:“你们再干一会儿,我得给你们备饭去。” “原来光是想着备午饭,晚饭没备好。” “不用,不用!”陈良先摆手,“我们就是干活贪个凉快,饭还是回家吃!” 话是这么说,纪元海还是准备给他们做晚饭。 就在说话的功夫,两个人步履匆匆地走来。 前面的是纪元海母亲,后面的是陆荷苓。 两人走到近前,纪元海母亲顿时感觉意外:“良先哥?咋是你过来干活?” 陈良先看向纪元海——你娘知不知道工钱的事情? 纪元海便咳嗽一声:“娘,我大舅是来帮忙的。” 陈良先一听就明白了,得瞒着。 “昨天我看见大外甥上咱村里找干活的,我说你还用找外人?大外甥,这事儿我就帮你干了。” 纪元海母亲听到也是点头,对纪元海说道:“你大舅干活好,陈楼村里也都说他稳当,这房子你让他盖就对了。” 陈良先笑呵呵:“不敢当不敢当,就过来给外甥帮个忙,别的啥也没有。” 纪元海母亲问道:“良先哥,这房子盖起来得多少钱?” 陈良先尴尬一笑:“这我可心里没数,我就是来帮忙的。” “你这地基都开挖了,啥时候拉土坯啊?”纪元海母亲又问。 陈良先心说,原来你连盖的是红砖房都不知道,那我更不能跟你说了。 我要是一说,你们娘俩闹腾起来,我这活儿也就没了。 这陈老五、陈大妮要是知道纪元海手里有钱盖红砖房,怕是清净不了。 “这我也不知道……” 陈良先话都没说完,纪元海母亲就沉了脸。 陈良先盖房子的本事是陈楼村最好的,他是个挺能耐的人。 盖房子花多少钱,什么时候干什么活,他肯定都知道。 但他就没说,那只能是纪元海提前安排了。 “元海,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母亲沉着脸,把纪元海叫到一边去。 “我问你,这房子你准备咋盖?到底花多少钱?” “这我可不知道。”纪元海说道,“钱都是陆荷苓拿着,到时候花多少是多少。” “你跟我胡扯啥!”母亲怒道,“把我当黄毛孩子哄啊!这事儿你不知道,你还能盖房子?” 纪元海也板正了脸:“娘,我这都要分家了,你问我这些干啥?” “你看爷爷奶奶,我爹,都不再问我了。” “我问问咋了!”母亲反问一句。 那我就是不告诉你呗。 纪元海心里想着,直接错开话题:“娘,你还有别的事没有?” “你给他开多少工钱?”母亲又问。 纪元海回答:“没开。” “没开?没开工钱,他凭啥来帮你?”母亲惊讶,“就凭你是我儿啊?他平时也没帮你姥爷家干活呀!” “人家帮的着吗?” 纪元海直接说了一句:“娘,您要是实在没别的事,我帮你找一件事吧。” 母亲看他不顺眼,说话也带气:“你这是说我,没事找事啊?” “我小舅结婚大事,也叫没事找事?”纪元海问道。 母亲顿时来了精神:“你小舅结婚?你有合适的介绍给你小舅?” “你要真有,可别跟我藏着掖着!” 纪元海心里面对这件事其实已经有过腹稿,现在不过是拿出来说。 “合适的结婚对象,我还真没有,我就是帮忙商量一下。” “你说我小舅现在这个情况,干活肯定是不行了,他脸比擦粉的女人都白,肚子比怀孕妇女都大,这就不是干活的命。” “依我看必须得找一个能干活,能劳动,膀大腰圆的女人,到时候干活赚工分,养着我小舅。” “娘,你说这对不对?” 纪元海母亲想了想,点头:“你这话还算有点良心,说对了。” “你小舅啥都好,就是从小身子虚,没办法干活;要有踏实肯干的女人嫁过去,的确是个好事。” 啥都好?身子虚? 行行行,勉强算你说的是真的。 凭啥人家女方嫁过去,这么当牛做马装工分,养活一个光吃不干活的男人?就凭小舅是单传一根独苗? 纪元海压住心里面的腹诽,继续说道:“娘,你就有空打听打听,谁家闺女干活有劲,力气大,腰身粗,介绍给我小舅准没错。” 纪元海母亲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纪元海又说道:“还有,娘,你知不知道现在给男方找媳妇,有一个诀窍?” “什么诀窍?”母亲问。 “那就是表现自己家里有福气,以后能过好日子。”纪元海说。 “有福气?那怎么表现?”母亲纳闷不解的问。 纪元海耐心给她解释:“有没有福气,就看‘麦王奶奶’在谁家停留的时间长啊……娘,你跟人家说这个,应该就行了。” 第44章因势利导 啊?麦王奶奶? 就是前些天,那个门框上的大扑棱蛾子?说是麦王奶奶化身的那个? 纪元海母亲半信半疑:“这能行吗?能有人相信?” “别说是你,就算是我,都不太知道麦王奶奶这么回事,还是你奶奶说了才知道。” “这都是老一辈才有的,解放后都不让说了。” 纪元海心道:就是因为没人会相信,才不怕“花落旁家”! 王老二就是那少之又少,相信麦王奶奶的人之一。 他带着伤腿都想着把“麦王奶奶”迎回家,这种人肯定是笃信的。 要是母亲按照纪元海的说话,炫耀一通姥爷家被麦王奶奶送了多少福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感觉她神神叨叨,百分之一的概率,那就是王老二家。 再说那王金花,膀大腰圆,粗壮有力,也符合纪元海刚才推荐给母亲的条件,能够出苦力,供养小舅陈小宝。 前提是王金花真的愿意干活,当苦力。 让他们“自由选择”,王八看绿豆,这不就合情合理了吗? “娘,你就放心吧,谁家不喜欢婆家有福气?”纪元海对母亲说道,“真有人说这件事,你就稍微一提。” “人家要是感兴趣,你就详细说说;人家不感兴趣,你就不说……看人脸色说话,那还不行吗?” 母亲点点头:“这倒也是。” “难得你还知道孝顺,帮你小舅考虑这么多……” 随后话题一转,语气比刚过来的时候已经缓和了很多倍:“元海,我跟你说,你这盖房子真有点浪费钱。” “等两年再盖,得多省钱啊?” 这会儿她换了商量口气,纪元海也没再冷言冷语:“娘,我也是感觉早点分家,早点给我哥腾地方;我哥眼看也得张罗婚事,你说是不是?” “你哥不着急,按说你也不用着急,”母亲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就着急你小舅……” 这下没话可说了。 纪元海除了给小舅、王家推动两句之外,压根就没真的帮忙打算考虑;要让他像是母亲那样,对小舅掏心掏肺似的,那这辈子也别想了。 过些年,找个合适的机会,纪元海跟小舅家断亲倒是更有可能。 “行了,娘,你既然着急我小舅的婚事,那这件事就比其他事都重要,你先去忙吧!” 话不投机,纪元海连忙把母亲连忙打发走。 反正把她注意力转移开,至少纪元海盖房子这件事她至少能安静一些。 回头跟陆荷苓指了指房屋的范围,纪元海就准备给陈良先三人准备晚饭。 “元海,我们今天就忙到这里吧。” 陈良先却是开口说道。 纪元海略感诧异,随后意识到,这位“大舅”是不想开一个不好的头,也不想因为吃不吃晚饭而客气。 他的确做事情挺稳妥周到。 而且,刚才也的确没有跟自己母亲多说什么。 找这位大舅还真找对了,打工扛活的职业道德是真好啊。 送走了“大舅”陈良先,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从村头走回家,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正走着,王老二远远看见他们俩,招手喊了一声。 “哎,纪元海!” 纪元海停下脚步:“王老二,你有啥事?” “我问你个事。”王老二问道,“你不是说你会说媒吗?你三爷家的姑娘纪香菊,有没有合适对象?” 纪元海看他一眼:“王老二,你管的事情倒是不少。” “我们纪家的姑娘,还用你操心?” “不就是说媒吗?”王老二说道,“你会说,我也会说!” “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我帮你们纪家说一个合适的小伙子。” “你要是有合适的,咱们都说一说各自说的男方条件,对比对比,看看谁能说好这一桩媒。” 纪元海看着王老二,忽然笑了。 “王老二,你拿着说媒为理由,绕来绕去想从我嘴里套话,是不是?” “比一比条件之后,我说的男方住在哪里叫什么,你就直接联系起来,给你们家王金花当对象了。” “你这算盘打的还挺精啊。” 王老二顿时被憋住了——老三出的主意挺好啊,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上当? 这可怎么办? “不是……我就是……” “那你就自己慢慢想吧,我看你会不会说媒。”纪元海带着陆荷苓转身就走。 王老二伸手叫了一声,纪元海压根没回头理会他。 只好悻悻然,跟王老三再说话去了。 纪元海回到家,吃晚饭后看看昨天抓的鱼还够明天吃的,想了想,跟奶奶说道:“奶奶,我抓了鱼咱自家人也得吃啊……” 奶奶摇头:“咱自家人咋吃?都在田垄地头上吃饭,咱家一人一碗鱼肉,生产队其他社员能受得了?” “还是留着给盖房子的吃,明天给他们炖泥鳅鳝鱼和鲶鱼,也够他们吃的。” 奶奶说的也是个道理,纪元海说道:“那您自己开了锅,先吃一碗好的。” “行,我保准吃!”奶奶说,“我今天就吃了两大块鱼。” 纪元海对此并不太相信,奶奶这样勤俭节约过来的,怕是不舍得吃好的,更愿意给后辈节省。 纪元海敬佩且尊重爷爷奶奶,但是如果要让纪元海跟他们一样,埋头在田间苦干,牙缝里面节省一星半点儿,那也的确做不到。 跟陆荷苓回屋休息,一夜又是无话。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又去盖房子,给陈良先三人打下手,干零活。 忙碌一天回家,吃过晚饭后,母亲喜滋滋地跟纪元海说,可能找到一个适合小舅的对象。 会计王老三来问母亲,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给王金花介绍,母亲立刻就把小舅的情况给说了,还听从纪元海建议,特别强调了姥爷家有福气,麦王奶奶都停了足足三个月。 王老三和王老二有什么想法暂且也不知道,母亲是对王金花满意的——粗壮有力,真是有把子力气,绝对能把她小弟养的白白胖胖。 纪元海听后,也是笑着点头,连连称是。 自从发现王老二家石头是记忆中瘸腿的罪魁祸首、又加上王金花记忆中的恶毒表现,纪元海就没打算跟王家轻易揭过去。 这一次因势利导,只是开始罢了。 不管这婚事成不成,都扯不到纪元海身上去;成了纪元海多看几眼热闹,不成也没关系。 以后,还得走着瞧。 第45章倔驴 地基一旦打好了,房子盖起来也快。 陈楼村砖窑的驴车带着红砖卸在村南,小山屯一些注意到纪元海盖房子的社员才知道纪元海是要盖砖房,然后才都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 难怪,纪元海没有提前拉土坯,直接就挖好了地基开始打夯。 当天卸了砖,泥沙俱全,当天房子就盖起来一截。 当天回家,一家人在堂屋吃饭的时候,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明显有点不满——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太浪费了吧? 但事已至此,纪元海的房子已经起半截,再说什么阻止的话也不可能。 也只能事后埋怨两句。 母亲忍不住说了几句浪费,纪元海倒是开口分析了一下砖房的好处。 砖房住着敞亮透气,也不怕水泡;土坯房上了年头,那指不定哪一天就能被雨水泡坏倒塌。 还是砖房住的久,住的安全,也比土坯房好看一些。 “砖房有这么好?” 母亲听后也是有点动心:“元海,你家里还有多少钱?能不能借我一点?” “眼看你小舅的婚事有眉目了,要是能盖起来砖房,肯定就十拿九稳了。” 纪元海扯了扯嘴角,全当没听见,继续低头吃饭。 没钱,有钱也不给。 “元海,你倒是说句话,这钱就算我借你的,又不是不还你!”母亲问道。 “我吃完饭得抓点鱼去。”纪元海答非所问。 又来了! 我怎么生了这么一头倔驴! 母亲气的不行,看向陆荷苓:“荷苓,你来说!” 陆荷苓放下筷子看向她,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娘,我听元海的。” 这两口子都会气人! 母亲没胃口了,气呼呼地放下半拉窝头。 “吃饱了撑的是吧?”奶奶训她,“不想吃就别吃了。” 母亲闷闷不乐要回东屋。 “刷了碗再走!”奶奶提醒她。 母亲只好坐下,等着刷碗。 …………………………………… 纪元海吃过饭去抓鱼,陆荷苓知道他抓鱼很快一会儿就回来,也没有跟着。 纪元海抓了鱼回来的时候,又路过刘寡妇家。 王晓红已经在门口位置睡下了。 刘寡妇正摇着蒲扇,给王晓红扇风驱蚊。 见到纪元海要回家,刘寡妇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元海……” 叫住纪元海后,她却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元海,你家要盖砖房?” “嗯,我准备盖砖房。”纪元海回答,“盖好了就分家出去。” “哦。”刘寡妇应了一声,“那挺好……” 又没话了。 她若是没有别的心思,也能跟纪元海正常相处,也能开玩笑、说嘴;偏是有了不一样的心思,有些话还没说出口,就先在心里斟酌再三,也就变得口拙呆笨。 好不容易终于想起一件事,刘寡妇提醒:“元海,你可得小心点。” “今天看见你盖砖房,你二叔跟外人说你闲话,说你的钱全是你爷爷给的,说你占尽了便宜,把你爷爷一辈子存的钱都花了。” “那钱本来应该是他们三个当儿子的,他也有一份;你爷爷偏心,都给了你这个孙子。” 纪元海听后,便忍不住冷哼一声。 好一个二叔! 之前他不分好歹,乱说纪元海闲话,看笑话,纪元海就已经很厌烦他了;这一回倒是好,直接闲着嘴,跟外人说起了这种荒谬的财产分配。 要知道爷爷分家,向来最是公平,他不仅抱怨纪元海,连纪元海的爷爷、他的父亲都一起抱怨上了。 什么叫“拿着自家的事博人一笑,供人说嘴”? 这就是了! 还有他那个猥琐的性子——过不了几年,他就会因为藏起来偷看女人上旱厕,被人揍得满脸开花。 二婶王凤兰都被他弄得没脸见人,两个孩子纪元红、纪元兵让同村小孩嘲笑,整天打架骂人,再也没有学习好过。 甚至爷爷、奶奶都被气的一个卧床好几天,一个头昏脑胀,再也没有如今的硬朗好身体。 这个二叔,也真是个祸害! 若是有机会,还得让他老实下来才行。 “我知道了,刘香兰,多谢你提醒。”纪元海对刘香兰说道。 刘香兰想了想,又说道:“你娘今天在队部门口,跟王老二、王老三他们聊天,我听了两句,好像是说你小舅跟王金花的事情。” “准备让他们明天正式见面。” 纪元海听了这话有点诧异,母亲今天没说这件事。 对了,她说了一句小舅结婚有眉目了,具体的没详细说。 主要是纪元海的砖房、奶奶的训斥让她没心情开口了。 “这事我也不知道,还得多谢你了,刘香兰。”纪元海说道。 “不用谢,你真不用谢,是我应该好好谢谢你。” 刘香兰连忙说道:“你把我们娘俩的命都救下来了,我怎么感谢你都是应该的!” “村里再有什么话,我只要听见了,全都跟你说。” “别的事情,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也肯定愿意帮你!” 纪元海点点头,问道:“这几天吃饭怎么样?孩子没再挨饿吧?” 刘香兰听后便说道:“没有挨饿,勉强还能吃得饱。” 这话并不太真,她手里面要是宽绰,之前就不会娘俩饿的半夜乱叫了。 纪元海也猜得出来,伸手解下来一条鲢鱼递给她。 “拿着吃吧,别饿着孩子。” 刘香兰摇了摇头。 纪元海说道:“拿着吧!脸面重要,还是肚子重要?” 刘香兰接过来鲢鱼,闷不做声。 “那我就走了啊……” “先别走,”刘香兰快步赶上来,拉住他手臂,低声问,“元海,你嫌不嫌我晦气?” 纪元海说道:“我要是感觉你晦气,就不给你鱼了,连话都不跟你多说。” “你要是不嫌我晦气。” 刘香兰把胸口一挺,汹涌上前。 “你……你……再来?” 咳……纪元海不由地手放上去,手指陷入波内,仔细团起来。 做馒头,捏馄饨都比不上如此柔韧。 好一会儿,刘寡妇的呼吸都粗了,才提醒纪元海:“我是个倒霉的,说不定真是克男人的扫把星……你碰一会就行了,别把霉运传给你。” 纪元海收回手掌,刘寡妇整了整汗衫子,又小声说:“元海,这事我谁都不给说,你也别说啊。” “我让人笑话不要紧,你现在名声还干净呢。” “你媳妇可是城里人,人家生气跑走,你就没媳妇啦……” 第46章上房梁 刘香兰小心翼翼,怕自己的霉运传给纪元海,还帮着纪元海着想。 纪元海口中应了,说道: “以后再吃不饱,再跟我说,饿不着你们娘俩。” 刘香兰小声道:“没事儿,我们能撑就撑,本来日子也是这么过来的;真要被人看见了,那可不好。” “那也没必要这么这么幸苦。” 纪元海说了一句,刘香兰只是摇头。 毕竟来日方长,纪元海也没有再劝她,慢慢来吧。 提着鱼走回村里,走过队部后,纪元海略一沉吟,又拐过弯到了七大爷家门口,敲开门给了七大爷一条鲤鱼。 七大爷和七大娘都喜笑颜开:“元海,你这是干啥?” “今天又抓了鱼,这条鲤鱼最大。”纪元海说道,“我给您送来了。” “你这……多不好意思!那么大一条鲤鱼!”七大爷说道。 纪元海把鱼递给他,稍作推让之后,七大爷终究收下了鱼,邀请纪元海进屋坐坐。 纪元海摆手:“七大爷,我就不坐了,您也早点歇着!” 说完话,就告辞走了。 等他走后,七大爷和七大娘两人关上门商量。 “这孩子怎么又给送来一条鲤鱼?心眼这么实在啊?”七大娘放好了鲤鱼,说道。 “他精明着呢。”七大爷说道,“都是纪家人,他愿意跟咱亲近,咱当然也跟他亲近。” “往后有帮忙的地方,只要不是太为难,那就帮他。” 七大娘点头:“是这个道理。” …………………………………… 回到家,把鱼放好了,纪元海回西屋休息。 第二天,又继续盖房子。 陈良先三人砌砖墙,纪元海把房梁订好。 回到村里的时候,恰好遇上王老二送纪元海的小舅、陈楼村的一个‘场面人’出村,纪元海母亲也跟着。 今天果然是纪元海小舅和王金花见面,互相相看。 只要不是强烈反对,基本上结婚这件事就定下了。 农村的“场面人”,也就是“能耐人”,属于村里兼任待客、司仪、擅长各种农村礼节的人。 没有“场面人”打圆场,说些漂亮场面话,双方相见难免尴尬。 今天纪元海小舅,就是纪元海母亲介绍,陈楼村“场面人”引领,来相看对象来了。 至于双方满意不满意,纪元海就看不出来了。 反正纪元海因势利导,推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尽力了。 王家和小舅那边,都不知道这里面还有纪元海的牵引作用。 今天一天已经把两间房子的墙盖起来,就等着上房梁,盖屋顶了。 晚饭时候,纪元海说了自家盖房子的进度。 爷爷一听就明白了:“上房梁是个力气活,三四个人可不够。” “上房梁那天,我跟你爹、你哥、你二叔三叔都来帮忙,上了房梁就好了。” “嗯,爷爷,我准备多抓点鱼、再买点肉,让大家都吃一顿好的。”纪元海点头。 爷爷立刻说道:“鱼肉就不差,也是荤腥,没必要再买肉。” 主要是买肉太贵了,纪元海抓鱼一分钱都不用。 纪元海应下之后,奶奶倒是问起来母亲:“你兄弟今天怎么相看的?” 母亲回答道:“王老二那边还行,挺乐意的。” “我兄弟感觉王金花长得不好看,不过我也跟她说了,农村人要啥好看不好看,主要是干活有力气。” “我兄弟从小干不了活,那就得找个有力气的媳妇,帮忙赚工分。” “这事,我爹娘也都赞同。” 奶奶听后,也没多说什么:“你考虑的也对,这事情八成要成了。” 母亲喜道:“我看也是,女方没啥意见,就是要求自行车、缝纫机。” 自行车,缝纫机……这要的也不少了,加起来二百多块钱呢。 奶奶没有再问下去——再说下去,纪元海母亲估计得开口借钱,那还不如不说。 大约是娘家还有积蓄,又或者能筹到足够的钱,母亲这一次倒是没再开口。 又是一夜过去,陆荷苓早晨起来,嗔怪地推了一把纪元海。 原因很简单,昨晚纪元海火气大了点,一时纵情,又过量了。 陆荷苓到早上都没歇过来。 今天农历初五,明天初六才是上房梁的日子。 所以今天纪元海倒是不用去盖房子,也跟着生产队一起出工。 刚集合在一起,纪家同姓的族人就有不少跟纪元海询问盖房子的事情。 有的称赞纪元海盖砖房,有的惊讶羡慕,还有的关心房子盖的怎么样了。 “二爷,砖墙好了,就等上房梁了……” “嗯,三叔,房子盖的差不多……” 纪元海跟众人招呼着。 跟刘香兰遇上,彼此招呼一声,也没多说话。 又是工作一天,傍晚时候经过队部,七大爷笑着把一封信递给纪元海:“元海,你的信!” 纪元海拆开一看,原来是王老先生回信了,称赞他有兰花的君子之风,品行高洁,又说静候他去县城指点种植花草。 纪元海看过之后,递给陆荷苓。 陆荷苓笑道:“这位老先生还真是种花成痴。” “这也是你的机会。” 纪元海点点头:“是啊,这是个机会……” “荷苓,等盖好了房子我们搬出去,上县城赚钱也好,备考学习也好,我们都不用像是现在这样了。” 陆荷苓也眼中带着期望,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当天晚上,纪元海特意抓了几十斤鱼,给刘香兰留了一条,七大爷送了一条,其余的全部留在家里备用。 初六,上房梁。 爷爷发话,全家今天不出工,帮纪元海上房梁。 连带着纪元海二叔、三叔家都一样,来帮忙上房梁。 陈良先对着房梁敲敲打打,把里面的弯弯绕绕告诉纪元海。 有则是忌讳,有的则是上房梁的记号。 还给了纪元海毛笔,让纪元海在房梁上写建房日期和自己名字以及陈良先的名字;到时候若是房子出了什么事,算是陈良先有责任。 最后,贴在房梁上一张红纸,上面是:“吉星高照” 到中午,太阳正烈。 梯子、绳索、准备妥当,纪元海和一个陈楼干活的师傅骑在墙头,等待接应房梁。 对面的墙头上,是纪元海的父亲和三叔。 陈良先站在梯子旁指挥,另一个干活师傅,纪元海爷爷、纪元山,纪元海二叔,还有几个临时叫来的壮劳力,抓住绳索。 “大吉大利,上喽!” 陈良先呐喊一声,下面众人发力,将贴着“吉星高照”红纸的房梁拉起来。 房梁缓缓升起。 第47章亲族 陈良先口中指挥着众人用力,当房梁位置差不多的时候,他迅速站到梯子上,用手扶着调整半空中的房梁的些微方向。 房梁一旦放下,就不可轻动。 而且房梁绝不能半途落下,这不仅是施工安全问题,还涉及到某些不太好的说法。 好在陈良先经验丰富,眼光精准,随着他的发号施令,纪元海等人接住沉重的房梁,安在事先留好的豁口上。 “大吉大利!” “刚刚好!” 随着陈良先的宣布,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纪元海在墙上目光扫过众人。 有爷爷、父亲、纪元山、二叔、三叔等人,还有外面烧水、做饭的奶奶、母亲、陆荷苓、二婶、三婶。 还有跑着玩的纪元红、纪元兵、纪元强、纪小芳。 他们都是为了纪元海盖房子而来,聚在一起。 在这一瞬间,他前所未有地体会到,在这个年代的农村亲族情谊之厚,远不是记忆里面那个大学毕业、于钢铁丛林中求生的上班族所能体会的。 已经决定分家之后,反而有此感慨,纪元海回过神来有些暗笑自己此刻的想法。 亲族情谊之厚,有好的一面,但是纪元海不可能因此而全盘接受,成为亲族期待中的“农村好小伙”,“干活能手”。 将来有余力之时,照顾亲族,那就足够了。 万不可因为亲族的温馨,而牵绊自己,止步于农村的一亩三分地啊。 又把另一间房的房梁上了之后,陈良先等人便开始手脚麻利地盖顶,因为人多材料都备好了,众人也多是能打下手的,因此速度异常迅速。 到下午五点多,两间房子的屋顶已经盖好。 到此,整个房屋算是盖好了。 奶奶、母亲、二婶、三婶将花生米、炖鱼、炒鸡蛋,知了猴、咸肉炒青菜等菜肴陆续端上来,招呼众人一起吃饭。 两桌坐男人,一桌坐女人小孩。 纪元海拿出来六瓶酒,两条烟分到两个男人饭桌上。 爷爷虽然没让纪元海去买猪肉,但是也感觉没这个不太合适,把家里老咸肉给拿出来炒菜吃。 纪元海将老人的心意看在眼里,更是暗暗想着,往后好好孝顺爷爷奶奶。 吃饭,喝酒,大块的鱼肉管够,陈良先等三人不用说,二叔三叔两家都吃得很欢,来帮忙拉绳索的壮劳力,也是连吃带喝,连连点头。 “又有油,又有肉,这饭真好!” “鱼还鲜着,这得花了不少钱买的吧?” 一位干活师傅很给面子地称赞主家饭菜。 人家扛活的说这话,显然是好事,爷爷感觉脸上有面子,笑了笑才要说客气话,这时候喝酒红了脸,跟猴腚似的二叔纪保国站起来了。 趁着酒意,他开口说道:“这钱,都是我爹给的!” “我爹心疼孙子,辛辛苦苦赚了钱,全都给了他——盖房子,买鱼,样样都用钱,他一个毛头小子哪来的钱?” “还不是我爹给?” 话还没说完,爷爷沉着脸用旱烟袋敲了敲桌面。 “老二,你坐下。” 二叔嘴里含糊:“爹,我不坐——” “坐下!”爷爷双眼一瞪,厉声呵斥。 二叔对上爷爷威严板着的脸,只感觉后腚隐约生疼,好像又回到被抽打的小时候。 酒意渐渐消退,纪保国额头上冒出汗珠子,闷不做声地坐下。 爷爷看了一眼纪元海,见他并没有翻脸或勃然大怒,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元海懂事! 要是元海再跟着闹起来,今天这饭就吃不成啦,纪家非得闹出笑话不可! 爷爷脸上挤出笑意:“下面小子喝点酒,满嘴胡喍,让师傅们见笑了。” “我敬你们一杯酒,招待不周,千万包涵。” 站起来给陈良先等人敬酒,陈良先等人连忙起身答应客气着。 “元海,你也敬一杯!” 爷爷说道。 纪元海站起来,端着酒杯跟众人笑着敬酒。 刚才僵硬的气氛总算是慢慢缓和下来。 等纪元海敬过酒后,爷爷又说道:“咱都是农村人,没别的心思,也没啥好听的话。” “今天就一个吃好喝好,各位师傅千万别客气。” “我家元海的房子可是辛苦你们啦!” 陈良先等人纷纷客气着,都说应该的,怎么都得帮主家把房子盖好了。 气氛恢复热烈,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只是二叔纪保国那里没有人再理会。 三叔纪保平悄悄把酒瓶、酒杯给他撤了,省的他再喝酒误事。 纪元海父亲看了纪保国几眼,显然是有点憋火。 但终究是客人还在,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吃过饭,奶奶、母亲、二婶、三婶上前收拾碗筷。 待到陈良先等人结了钱离去之后,二叔纪保国悄悄想要离去。 爷爷站起来喊了一声:“老二!” 纪保国浑身一抖,转回身来,努力露出笑脸,只是难免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爹?” 爷爷沉着脸:“你给我滚过来!” 纪保国一步一挪,艰难地挪动过来。 “老大、老三、元山、元海,你们也都过来。” 奶奶把女眷和小孩子叫到外面去。 屋子里面只剩下纪家成年的男人,气氛沉了下来。 纪元山甚至有点忍不住往父亲身后缩了缩。 “老二,你刚才当着人家干活的,说的啥话?” 爷爷问道。 纪保国不敢回答。 “你当着外人不要脸,你哥跟元海还得要脸呢!你爹我还要脸呢!” “满嘴胡扯,你想干啥?” 爷爷训斥道。 纪保国低声道:“爹,那我也没说错啊……” “没说错?你还敢顶嘴!”爷爷眼睛一瞪,旱烟都不抽了,想要抽他。 纪保国还是不太服气:“爹,我又不是乱说,我哥哪有钱啊?” “元海也是刚结婚的小孩子,也没钱,说到底这盖房子出钱的,就是你以前攒的钱。” “这钱我跟老三见都没见过……” “你这就是放屁!”爷爷怒道,“这是元海媳妇自己的嫁妆,人家要自己出钱盖房子,咱家一分钱都没出,就耽误了今天一天帮忙上梁盖顶!” “你满嘴胡咧咧啥!” “再到处胡咧咧,我抽死你,省得你丢人现眼!” 纪保国的双眼顿时瞪大了:“啊?” “他媳妇出的钱?” 第48章二叔的惨叫 “对,家里没给钱。”爷爷再次确定。 纪元海父亲和纪元山也都点头,表示的确没给钱。 纪保国的脸上表情从惊讶变成羡慕:“哎哟,元海,你这是娶了个女财神啊?” “结婚的时候,你媳妇就掏钱了,现在还掏钱出来盖砖房!” “你这孩子真有福气啊!” 爷爷见他这样,余怒未消:“元海当然是有福气的,你说你这张嘴——昨天我就听社员说,你说过这些混账话,今天倒是好了,喝点酒又说!” “那我也是没想到。”纪保国不好意思地挠头辩解。 “不知道你不会问啊?你不会跟家里说啊?跑到外面说,当着外人说,除了让人看笑话,还能干什么?” 爷爷气的指着纪保国骂了好一通,渐渐才消了气。 纪元海这时候倒是想起,今天二叔、二婶一家子给自己帮忙的事情。 爷爷当这个大家长,也是比较公道,贴合人情的。 纪元海本来打算坑二叔一下狠的,现在一想,总不能真的让爷爷奶奶伤心太过;干脆现在就把事情引爆出来,让他及早改正,对二叔才是真正的好事。 等爷爷气不这么大了,纪元海开口说道:“爷爷,我还有一件事得说,事先说好了,您可别太生气。” 爷爷有点疑惑:“元海,咋了?你挺懂事啊,没有气我的地方吧?” “是我二叔的事。”纪元海说道,“我是昨天才知道。” “本来我也是想着这两天就跟您说,今天大家都在,我想干脆就说了吧。” 二叔纪保国顿时脸色又是一变:“我有啥事?” “元海,你小子是看我说你的话,铁了心要跟我作对是吧?” 纪元海立刻说道:“二叔,这里也没外人,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 “你痛痛快快把你干的事情说出来,跟爷爷认个错,以后改了,咱们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你要是不说不承认,到时候我把七大爷喊来,到时候公社民兵来抓你,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纪保国的脸上一阵慌乱,结结巴巴:“你……你胡说啥!” 他这模样,顿时让爷爷看出来不对劲。 一拍桌子站起来:“老二,你到底干啥了!说!” “我,我没干啥啊!”纪保国慌乱说道,站起身来,向着屋门口退去。 纪元海抢先一步站在门口,笑道:“二叔,你就老实说吧。” 纪保国气急,伸手想要拨开他:“你给我起开!” 然而纪元海一动不动,像是脚底下生了根似的,反而伸手一推,把纪保国推回去。 爷爷直接喊道:“老大、老三,给我按住他!今天不能让他跑了!” “我非要看看他干了什么事,能惊动公社民兵!” 父亲和三叔倒也不至于真的把二叔按住,一个劝爷爷消消气,慢慢说。一个跟二叔说:“二哥,你跑什么跑?都是一家人,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咱爹还能打你?” “说,到底怎么回事!”爷爷喝问。 纪保国当然是没脸说。 爷爷看向纪元海:“元海,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叔他偷看女茅房。”纪元海言简意赅地说。 空气瞬间安静了。 爷爷的脸涨得通红,死死盯着纪保国。 父亲、三叔都震惊不已地看向纪保国,纪元山也是一脸懵然惊讶。 纪保国的脸都煞白了,看着纪元海如同见鬼:“我就看了两回,里面都没女人,你咋知道的?” 纪元海也是松了一口气:幸好二叔还没真正犯错! 但这行为,也够猥琐的了! “老二,我——” 爷爷连话都说不完,便咬牙切齿一个箭步冲上来,对着纪保国就是一脚,把他踹了个趔趄。 随后上来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你把咱家的脸都丢没了!你这个畜生!” “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随后又是两个耳刮子,抽的纪保国脸都迅速红肿起来。 这动静可不小,奶奶从屋外走进来看情况:“说两句就行了,怎么还真打啊?” “你问他!看他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爷爷说着话,又把纪保国踹了一脚。 奶奶问了两句之后,得知二叔被打的原因,也气的直打他。 “你老婆都有了,孩子都上学了,你干啥呀你!” “你没脸没腚啊!” 二叔被爷爷奶奶打的连连惨叫,认错。 “爹,娘!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真的再也不敢了!” 过了好一会,爷爷奶奶才停下来,都是气喘吁吁。 “老二,你咋是这么个东西!早知道你这样,生下来我就掐死你算了!” 二叔跪在地上,肿着脸哭着认错:“爹,娘,我错啦……我错啦……” 纪元海见这样,心里面反而松了一口气。 记忆里面,二叔之所以把爷爷奶奶气这么厉害,把二婶和两个孩子都弄得没脸面,主要是因为他是被人抓住,丢尽了全家脸面。 如今二叔还没来得及真正干那猥琐的事情,而且还是自己家庭内部解决,爷爷奶奶虽然生气,却不用面对满村讥笑嘲讽,臭名远扬的糟糕局面,因此也没有气到卧床生病。 二叔这样子,也是活该——自己已经三十多岁,干这种猥琐下三滥的事情,也不想想老婆孩子,爹娘一大家人。 爷爷奶奶的气,一时之间是消不了了。 二叔跪在地上,也是不敢起来。 还是纪元海父亲和三叔把他拉起来,又都劝说他两句。 “都是有媳妇的人啦,别再干那事啦!” 二叔肿着脸,流着泪,默默点头。 纪元海、纪元山走出屋外,纪元山一脸看戏似的意犹未尽:“元海,咱二叔可真会闹笑话。” 纪元海忍着笑:“别看笑话了,笑出来多不好!” 二婶见到兄弟俩有说有笑,那肯定是没吃亏,那吃亏的肯定就是自家男人,便沉着脸走过来:“元海,咋回事?” “你爷爷就因为说两句话,又是打又是骂啊?” 纪元海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二婶,说道:“要不,二婶,你进去看看?” 二婶哼了一声。 “我看看就看看!我去看了还能咋样?” 她进了屋。 很快,屋里传来二叔新一轮的惨叫声和二婶的哭喊声。 “纪保国,你这个不要脸的!我跟你拼啦!” 第49章用电 夜色降临的时候,有关于二叔的闹剧也终于停歇。 二婶哭哭啼啼,二叔鼻青脸肿,犹如猪头。 爷爷奶奶和二婶没一个留手的。 而且一家人都说好了,盯着二叔,他要再敢有一回,把他腿给打断。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二叔家、三叔家陆续回家,还带着剩饭剩菜。 纪元海和陆荷苓走在最后,将刚盖好的房屋都查看一遍,这才动身回家。 “二叔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被打这么惨?” “就因为说爷爷偏心?”陆荷苓问道。 母亲、三婶和陆荷苓,还有四个小孩子都没进屋查看情况,因此还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纪元海也没帮二叔遮掩,陆荷苓不是那种快嘴传播的人,有些事可以告诉她。 听了真正的原因后,陆荷苓也吓了一跳。 “真没看出来,二叔是这样的人……” “从今之后,他就要改过自新了。”纪元海笑道,“总比他被人抓住,丢人现眼要好得多。” 两口子回到家中休息。 纪元海扳过陆荷苓来,陆荷苓小声说道:“来月事了,不行啊。” “那你就好好歇着,疼不疼?难受吗?”纪元海问她。 陆荷苓轻笑道:“女人的事情你也问啊?” “我是关心你,听说有的女人特别难受,我担心你难受。”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感动地埋在他怀里:“元海,你对我真好,这辈子都不会有像你这么对我好的人了。” “就是我自己挺没用,别说今天有月事,就算是没有月事,我也就顶多陪你两次。” “我知道你天天都还不够呢。” 纪元海拍拍她后背:“别多想了,睡觉吧。” “你亲我一口吧?”陆荷苓低声道。 纪元海心说,这一口亲下去,受罪的还是我自己。 但是也不好拒绝,搂着这如花似玉,软绵绵的姑娘亲了有一会儿,果不其然,纪元海就开始遭罪了。 拉过来陆荷苓的手,纪元海责怪道:“你看,还亲?亲出事来了吧?” 陆荷苓被烫了一下,不由地缩手。 随后低声道:“元海,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哪能不难受?”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顿时眼里一热,搂住他的腰埋头小声哭泣起来。 忽然听到她哭泣,纪元海也有些吃惊了:“荷苓,你这傻姑娘,无缘无故地哭什么?” “咱们房子都盖好了,眼看就要搬出去,你这是哭什么?” “我是感觉,我太不好了……”陆荷苓小声哭着说道,“你又有本事,又聪明能干;我除了没用的知识,就只剩下成分不好,嫁给你完全是拖累你。” “就算是这样,我连当你妻子的基本能力也没有,一天天的让你败兴而归,憋闷难受。” “元海,我真的感觉太亏欠你了。” “如果是一天两天还好,你每天晚上都想尽兴,我都受不了……这样下去,你一味迁就我,怎么能行呢?” “你身体憋坏了,可怎么办啊?” 纪元海还想再劝她,她却又继续低声说道:“元海,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纪元海被她这一句话说的怔住了。 “我这个人从小就怕暑热,自从跟了你,靠在你身边,就再也不觉得热。” “还有,第一次同房之后,我再也不怕太阳晒,不觉得热的难受,力气也大了一些。” “我当时问你怎么回事,你也没跟我说,但是我记下了。” “元海,我真的感觉,跟着你实在是幸运的事情,我实在是太过对不住你了……” 纪元海听她呜咽不停,拍着她后背哄了一会儿。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 陆荷苓只是在他怀里摇头,良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空灰蒙蒙的,下了一场小雨。 生产队没有吹哨子集合干活,纪元海陪着陆荷苓去新房子看了看。 等到生产队吹哨子,又去参加劳动。 接下来几天,陆荷苓晚上都是躺在纪元海怀里面才能睡着,明显是有了心思。 纪元海开导她,结果对她越好,她越是明显感觉亏欠了纪元海。 这几天时间屋里屋外都收拾停当,基本上可以搬过去。 纪元海这天抓了鱼,又去七大爷家里一趟。 七大娘笑着把鱼接过去,热情让他进屋坐坐。 这一次纪元海没推辞。 七大爷看得出来他有话要说,也过来陪他说话。 “七大爷,我想把电线扯到我家去。” 纪元海说道。 七大爷点点头:“行,那就让电工扯线吧。” “不过,元海,我有些话得说清楚。” “现在咱村里每个月用电度数固定的很,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图省钱不咋用电,一度电就是一毛八分钱,也不便宜。” “你要是跟媳妇经常用电,用电度数上去了,大队这边是有数的。我就算有心帮你瞒,也瞒不住,尤其是王老三,精明得很。” 七大爷为什么说这话? 是因为现在用电量是,整个村一个电表,谁家用电多,谁家用电少,到时候生产队来主观决定。家家户户都怕摊派上高电费,也不敢多开电灯,免得别人说占便宜。 要说偷摸着用电,瞒着生产队,那可了不得了,是极为严重的品德问题。 所以,平常时候,整个小山屯的每个月用电量是相当固定,没什么太大变化的。 也就是大喇叭,队部的电灯,这些方面用电。 这也是七大爷跟纪元海说“有心帮你瞒,但是瞒不住”这个原因——按照现在的电费分配方式,七大爷是可以移花接木,把纪元海家电费转移到别处去,记在大队总电费上,他有这个操作能力。 但如果是电费比原来电费有了明显波动,那肯定就瞒不住了。 尤其王老三颇为算计精明,生产队队长也不傻。 纪元海笑道:“七大爷,我知道您一片好心,但是我也不能让您为难,去做这样的事情。” “我家就是正常用电,正常交钱,别太吃亏了就行。” “你放心,我决不能让你吃亏!”七大爷说道,“元海,你是咱纪家的好孩子,我就算不能太照顾你,也得想办法给你方便!” “是,七大爷,可全都靠您帮忙了!”纪元海笑着,跟七大爷客气。 过了两天,电线拉好,纪元海的新家里面装上了电灯。 第50章刘一手的传说 按照小山屯的普遍看法,这房子就已经顶好,可以住进去了。 在纪元海看来,屋内地面没有地砖,甚至没有铺一层水泥;红砖墙也同样没有水泥,更没有白垩粉刷。 这就是盖好了就能搬进去的最大原因——根本没需要进一步装修的地方。 最大的装修,就是屋檐下面有个灶台,前后门窗安装,电线拉好了;像是床铺,柜子搬过来就能用。 现在纪元海一方面是钱少,没办法完全按照后世的房子修建。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纪元海可不是要在农村长久栖身,这个房子本身就是一个先凑合的住处。 住上一些年之后,纪元海可能就把它推倒重建,或者直接搬走。 至于说为什么不在纪家继续将就住着——那是真没办法凑合。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的很多观念跟他们格格不入,比如学习知识,比如额外赚钱,甚至于卫生观念、长幼尊卑观念都有着细微的差别。 孝顺敬重爷爷奶奶是真的,但是要完全按照他们观念来,纪元海这辈子也只能当个好的庄稼汉子。 信奉埋头种地、踏踏实实过日子,其实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当天傍晚,纪家堂屋一家人吃饭,纪元海的母亲喜滋滋说了一件事。 后天纪元海小舅结婚,要喊着亲戚邻居摆上几桌,她也可以去吃酒席,还说纪元海父亲也可以去,纪元山、纪元海两个晚辈也可以一起去。 每一桌至少六个菜,说不定八个菜呢。 纪元山有点惊喜:“真的?” 纪元海悄然伸手拽他一下。 大哥在这方面,的确是有点太憨了——这顿饭,能是好吃的吗? 若是姥爷陈老五,真是慷慨大方、乐善好施的人,又怎么会多次让纪元海母亲、纪元海二姨两个闺女去干活帮忙,连饭都不给吃? 连亲生闺女都不能吃到他家的饭,他能开什么好酒席招待客人? 客人又得掏多少随礼,才能吃上这酒席? 纪元山被纪元海拽了一下,也回过神来——姥爷家,哪里给过自己家好吃的?自己还是别急着去了! 纪元山和纪元海兄弟俩人一耽搁,母亲已经笑着说道:“那还能有假的?你小舅大喜的日子,一点儿也不假!” “你知道做饭的是谁吗?整个县城都有名的,刘一手!” “刘一手做饭可厉害了,有一回省里有人到县里来,县里专门找刘一手招待客人,省里的人都吃的舒坦了,专门问厨师是谁。” “县里说,厨师刘一手。” “省里的人都惊呆了,给我们做饭还留一手,就已经这么好吃了!” “这要是不留一手,还不得上京城做饭去?” 母亲心情极为高兴,眉开眼笑说完这件流传在十里八乡的奇闻,又开始说自己爹陈老五跑了三次,终于堵到刘一手,让刘一手答应来做菜做饭,这也是她顺带显摆着娘家的本事。 显然娘家有本事,她心里美极了。 爷爷奶奶默然,也不好扫了她性子。 毕竟是她弟弟结婚大喜,不适合说不中听的话。 纪元海父亲啃着窝头说道:“你去就行了,我还去干啥?” 母亲的喜色顿时僵住:“你怎么能不去?” “庆贺一下子就是了,你去我去不都一样?”纪元海父亲说道。 母亲咳嗽一声,没再说话,心说这事情得回东屋再商量。 我就这一个弟弟,从小体弱多病,又开酒席招待,这礼钱可不能少给。 只是这件事,不能当着公公婆婆说,省的又要挨训。 随后又看向纪元山和纪元海:“你俩也得去吧?” “我就不去了。”纪元山说道。 母亲微微皱眉,随后释然:“你不去就不去吧,反正你也没成家,随礼钱掏不出,去了也是干吃饭。” 纪元山闷头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这话,他不爱听。 “元海,你得去。”母亲说道,“你都成家了,你小舅结婚,得有一份礼钱。” 纪元海淡淡说道:“哦,我刚好有事儿。” “什么事比你小舅结婚还重要?”母亲不满地说。 “那还真挺多的。”纪元海平静回答。 这倔驴要气死我啊! 又跟我较劲! “你有事儿也行,把礼钱给我,我给你捎着。”母亲呼哧了两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刚盖了房子,哪有钱?”纪元海回答道,“娘,你要是感觉我应该出这份钱,你就替我出了,算我借你的吧。” 母亲皱眉:“你说的啥话,我一个妇女家,哪里有钱借给你?” “那你也没钱,我也没钱,咱实在不好意思去吃这顿饭啊。”纪元海说道,“干脆别去了吧?” 母亲气的霍然站起来:“元海,你到底想干啥!” “你小舅结婚,你就这样——” “嚷嚷啥?让外人看笑话啊?”奶奶说道,“都坐下慢慢说话。” 母亲憋着气坐下,盯着纪元海。 “元海,你要是这样,以后还去你姥爷家走亲戚吗?” 纪元海一脸奇怪:“娘,你跟姥爷家没断亲,来往着呢,喊我干啥?” “你逢年过节,就不看望你姥爷姥娘?就不看望你小舅去?你没有亲戚帮衬,你往后怎么‘走路’!”母亲说道。 母亲说的,倒也是这个年代的“农村共识”。 没有亲戚、亲族帮衬,一旦有什么冲突,别人家人多就来欺负人少。有帮衬的,才能“站得住”,才能“走路”,否则寸步难行。 这一点共识,爷爷奶奶、父亲也都是认同的。 所以,断亲这个选项,现在几乎不会出现在他们选择中。 几十年后,随着到处起高楼,亲戚互相帮衬的情况大大减少,好些年都不见面的情况增加,那时候才是“亲戚味”“家族味”迅速消退的时候。 纪元海没再回答母亲的问题。 再掰扯下去,他对姥爷家比较决绝的态度,除了陆荷苓不会有人支持。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舍不得亲戚断了往来。 “爷爷奶奶,爹,我那房子已经收拾好了,这两天我跟荷苓就搬出去。” 纪元海开口说道。 这话一说,堂屋里众人都顿时吃惊。 元海,这就真的要分家分东西,搬走了? 第51章人情往来 “元海,你这……不着急搬出去吧?” 父亲微微皱眉,开口说道。 他是真心实意挽留。 纪元海这个孩子说分家就分家;本来盖房子还不太明显,现在真要分出去,心里真就难免舍不得了。 长在眼前的孩子,真要离家走啊。 纪元海认真回答道:“爹,房子都盖好了,我本来也想尽快搬出去。” “这就不耽误了。” 爹有些默然,爷爷奶奶也是一时间没有说话。 就连刚才跟纪元海瞪眼的母亲,这时候也难免心软下来。 “元海,你这孩子……不是跟我赌气吧?” 纪元海回答道:“娘,我原来就说过了,想要早点搬出去,这不是跟你赌气。” 母亲有点不太相信纪元海的话,呼出了一口气:“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 “你赌气也好,不赌气也好,想搬出去就搬出去吧。” “但是有一点,你姥爷家这亲戚,总不能以后不来往。” 母亲说完之后,父亲开口说道:“元海,你娘这话也有道理,可不能断了亲。” 话音又一转:“不过,这一次,元海那份礼钱其实按说不该出。” 母亲顿时皱眉,不太高兴。 父亲对她说道:“这事儿你别不高兴,元海跟荷苓结婚在前。” “结婚的时候,咱们家没操办,你娘家、元海姑家这些亲戚也没特意喊来,荷苓那边也没有亲戚可邀请。” 爷爷担心纪元海和陆荷苓想歪了,帮助父亲解释道:“这不是咱家苛待元海跟荷苓,现在十里八乡的普通人家,结婚操办的真没有几个;前些年公社也不提倡大操大办婚丧嫁娶。” “咱这公社里比较穷,咱家里生活条件也不宽裕,以前十来年也没有专门操办过结婚宴席。” 纪元海点头表示明白。 他和陆荷苓都不是在这种小细节上特别在意的人。 让一群亲戚朋友来祝贺,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吗? 有些人可能感觉则是重要的脸面,纪元海是真没多少感觉,陆荷苓人生地不熟,更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你娘家现在要办婚事,要请亲戚,要随礼了,在咱附近几个村上的确不多见。” “还特意把刘一手都请来,也是真的要办好了婚事,撑起来脸面。” 父亲继续对母亲说道:“这个随礼,咱家的确应该给。” “但元海结婚就在这个月前,你娘家要是早有这方面的意思,之前哪怕送俩个鸡蛋来,元海人情往来也可以随礼。” “现在没这个人情往来,让咱家刚结婚的孩子,没收到人情,先出人情……有点难为咱家孩子啊。” 母亲听着有点为难,想了想后,说道:“这也是刚开始,往后都会办,那不就人情来往起来了?” “仔细想也亏不着。” “比如元海家生了孩子,我弟弟肯定来随礼。” 纪元海心说:王金花和小舅,一个比一个没心肝,还指望他们人情往来? “爹,娘,我以后生孩子,也不办酒席。” 母亲瞪他一眼,眼看没话说了。 父亲却是绕了一圈子,又把话转回来:“但是,元海你姥爷、你小舅要操办,还得往好了操办,咱们家作为亲戚,就不能不给帮衬,不能不给脸面。” “元海,你那份随礼我帮你出了,让你娘给你小舅一起捎去。” 不等纪元海开口拒绝,父亲又认真告诫纪元海:“但是往后你搬出去,跟亲戚来往不来往,就是你自己的决定了,我也管不了你。” “真要不跟亲戚往来,以后遇上事情没人帮衬,那也怨不得别人。” “你知道了吗?” 纪元海点点头:“爹,我知道了。但那个礼钱我不用你出——” “知道就好!” 父亲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小舅结婚这事情你不用管了,就这么办了!” “接下来,我给你分一分家产。” 纪元海才想说话,爷爷说道:“亲家的脸面,咱得给帮衬,就这样吧。” 母亲也感觉纪元海这头倔驴肯定不能听话,这就已经很好了。 “这样就行了!” 纪元海心内感慨——这农村的脸面,互相帮衬忍让,也是自己不太习惯的。 不过,刚才父亲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帮纪元海给礼钱,又特意把道理说了一通,讲给母亲听? 他为什么绕这么一圈子? 这样一想,父亲平时不多说话,心思可也真不少…… 接下来,纪元海父亲就开始分家。 爷爷奶奶、堂屋的东西是不能分的,分的都是纪元海父母家的东西。 “元海,锅没办法给你,你自己之前也买了一口。”父亲开口说着,“碗和盆、水壶,你都有了。” “床给你一张,方柜子给你一个,放点衣服被褥什么的。” “还有桌子给你一张,凳子给你四个……” 父亲陆陆续续说着,爷爷奶奶、母亲、纪元山、纪元海、陆荷苓都听着。 父亲显然之前已经想过财产划分,说起话来,一点卡顿都没有。 毕竟纪元海提出盖房子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要分家了,那时候父亲就已经想过了很多东西的分配。 不过,说着说着,纪元海和陆荷苓的表情就有点憋不住了。 父亲说道:“咱家攒的大粪,也分给你两担。” “到时候种房前屋后的自留地,肥田用得上。” 大粪也分?这也太公平了! 纪元海连忙拒绝:“爹,这就不用了!咱家自己留着用吧!” “这是分家分东西,你说不要,可就没有了。”父亲说道。 “爹,这个我不要。”纪元海说道。 父亲也没说什么,继续分配。 把各方面细碎的东西都分了,连干活的铁锨都分给纪元海一把。 最后爷爷说了两句话,叮嘱纪元海往后勤劳踏实,少生是非,好好过日子,千万不要像二叔纪保国一样。 这时候,纪元海才是正式“分家”了。 明天他就可以带着这些东西,搬出去了。 从堂屋里面“散会”,纪元海和陆荷苓走出堂屋,身后传来纪元山的声音。 “元海……你这就走啊?” “明天吧,我搬一搬东西。”纪元海说道,“哥,你又能回西屋住了。” 纪元山闷闷地答应一声,站在堂屋门口,也不说话, 第52章篱笆小院 感受着大哥的不舍、难言,纪元海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宽慰他。 兄弟的离别、纪元海的分家,来得这么快,已经跟记忆中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记忆中,纪元海下水渠被石头划伤加压伤骨头,两个月后,腿伤不见痊愈,最终变成了瘸子。 那时候,陆荷苓也已经死了两个月。 从那以后,纪元海便再也没有结婚的机会,纪元山则是娶了王金花。 再往后,就是纪元海这个瘸子遭受王金花白眼,靠爷爷奶奶、父亲、三叔照料一些,自己瘸着腿也干点零散活,林林总总的一些糟心事。 而如今,纪元海好好的,陆荷苓也活着嫁给了他,还盖起了砖房要分家出去。 王金华后天就要嫁给小舅,也不再是嫁给纪元山。 这一连串的改变,对比记忆,可以说是已经完全改变了纪元海的人生。 也改变了现如今的纪家,现如今的纪元山。 对纪元山这个尚未结婚的人来说,感情挺好的兄弟分家要走了,是一个突如其来、一时间不好接受的现实。 “哥。” 纪元海说道。 纪元山应道:“哎。” “哥,你也该成家了。”纪元海说道,“快找个好媳妇吧。” “嗯。”纪元山说道。 纪元海没再多说,和陆荷苓回了西屋。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和陆荷苓就开始往新家里搬东西。 父亲和纪元山帮忙,很快就把东西搬完了。 一张床、一个柜子,桌子和椅子,锅碗瓢盆,脸盆毛巾水壶,再加上两人衣裳和被褥…… 房屋显得有些空荡荡。 纪元海跟陆荷苓相视一眼,却都露出了微笑。 终于,能自在一些了。 “爹,今天我搬家,让爷爷奶奶都来,在这里吃顿饭吧?” “往后你过日子不容易,也得知道日子过的不容易,哪一口粮食都得出汗出力。”父亲说道这里,又叹了一口气,“你也别埋怨你娘,咱总不能真因为一点礼钱,就断了亲戚,让外人看笑话。” “这话说出去多难听?十里八村的,说起咱家得怎么说?” 纪元海心说这事儿还真不在乎,什么十里八村的名声,再往后十多年,比得上一个“万元户”吗? 但是还是对父亲点头,表示知道了。 父亲终究没留下吃饭,领着纪元山离开了村南纪元海的家。 当他们离去之后,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开始收拾,摆放屋里东西,收拾卫生。 都收拾好了之后,纪元海到树林里面挑了一些合适的树枝,花了一天时间给自己家扎了一米多高的篱笆。 陆荷苓跟在他身后帮忙,一不小心被扎了一下手。 纪元海笑着让她坐在一旁歇着。 陆荷苓便去做饭。 等篱笆扎好,陆荷苓看着纪元海留出的一部分空隙,有些惊讶。 “元海,这篱笆怎么扎成这样?” “等这些树枝再扎了根长一长,咱们的篱笆就成围墙了。”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点点头,心说这篱笆也就是防一下常人。 要真有人想要翻墙,篱笆矮了挡不住,篱笆高了,人家爬过来,还是挡不住。 不管怎么说,有了篱笆,就算是有了“墙”,有了“院”,有了安全感。 吃过晚饭,纪元海伸手抓住灯绳子,“嘎达”一声拉开电灯。 明黄色的灯光,洒满红砖房内,透过门窗洒在在篱笆小院内。 蝉鸣声、蛙鸣声交织在一起。 在这一片黑暗的小山屯内,唯有村南这一点光,显得异常明亮。 灯光下,纪元海拿着长木棍、短木棍开始捆绑,绑成一个门扉的模样。 陆荷苓托着下巴,看着纪元海忙碌。 等木棍的门扉做的差不多了,纪元海抬头看到陆荷苓这模样,顿时笑了。 “怎么了?” “你真的很厉害。”陆荷苓说道。 “这都是农村的本事,等你考上大学,可就看不上了。”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摇摇头:“不会的。” 纪元海笑了笑,把木棍门扉拿出门外,等明天装上就好了。 “我不会的。”陆荷苓跟在他背后,再次说道。 纪元海回过身来,双手一伸,把她抱起来。 灯光下,四目相对,陆荷苓搂着他脖子。 “元海,我不会的。”她再次强调道。 纪元海笑着点点头:“好!” 抱起她,向着床铺走去,顺手关上了门。 灯光下已经聚集了一片蚊虫,“嗡”地聚齐又飞散,随着灯光灭掉,也都看不见了。 黑暗中,新婚不久的夫妻俩互相亲近着。 良久之后两人停下,纪元海说着明天的安排。 “明天我要去县城去买点咱们生活用的东西,顺便还得去王老先生家拜访一下。” “还有高考用的书……” 陆荷苓仔细听着,忽然说道:“元海,你知识并不比任何一个知青差,你不想参加高考吗?” 纪元海听到这个问题,倒是也沉默了一下。 他倒不是不愿意参加高考,而是两份记忆中有一份就有着高考的记忆。 自己还要再一次参加高考,还要上大学吗? 这个问题,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不同于后世的学历“通货膨胀”,一般大学的学历疯狂贬值,现在的学历是实打实的金贵。 寥寥几年,大学毕业后实现一次跃升,并不是夸张,而是现实。 再者,他无论接下来要做什么,有个大学学历都更加方便。 现在大学生是得到社会普遍尊重的,而一个农民贸然乱跑,那就是被抓住遣返的“盲流”。 盲流,盲流,盲目流动……就是说农民不可以盲目乱跑,就算是“乱跑”赚到一些钱,那还是随时可能变成“投机倒把”,还是有可能出事;而大学生就不是盲目的,而是有文化有知识的。 这种身份的根本性改变,也是其他不能带来的。 因此,沉默过后,纪元海说道:“嗯,我也参加明年高考。” “明天买了书,我和你一起学习。” 黑暗中,陆荷苓吻了过来:“元海,我爱你!” 双手紧紧搂着纪元海,怎么也不舍得放开。 他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伴侣,更是以后的同行同路之人。 第53章送亲的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起床,将门扉用铁条安在篱笆小院口。 庭院就算是有了门。 有了墙也有了门,更是有模有样了。 至少村里大人小孩知道这里是一户人家,不会闯来乱跑乱看了。 纪元海让陆荷苓一起上县城买东西,陆荷苓却是摇头拒绝了。 东西由纪元海买来就行,她没必要跟着去。 “我倒不如今天出工赚工分,至少爷爷奶奶他们知道了,不会认为我们搬出来就是偷懒来了。” 陆荷苓说道:“咱们刚搬出来,好歹照顾周全一下,别让家里感觉不好。” 纪元海感觉她考虑的也对,没再坚持。 远远地听到队部生产队出工哨子响起,陆荷苓便去集合参加劳动。 纪元海则是背一个箩筐,准备步行去县城。 毕竟一辆自行车一百多块,实在不是普通生产队社员说买就买的。 尤其纪元海这样刚分家出来,盖过房子后,手里面仅有二三十块钱的年轻人,要买一辆自行车更是不可能。 还没走出村,就遇上了低着头走路,脸上还带着痕迹的二叔纪保国。 纪保国看见纪元海,眼睛不由地多看两眼。 纪元海平静地打招呼:“二叔,今天也出工?” “嗯。”纪保国回答一句。 其实他想养一段时间,别这么丢脸;可是一家人来年生活都得靠工分,少干一点,来年就吃紧,他不出工也不行。 即便如此,纪保国还是尽可能想要保持脸面。 那就是等生产队都集合了,他不跟众人一起出工,而是随后再赶去,这样就不怕别人看见了多说话;就算有人看见了,那也是生产二小队的纪家人看见,不会有人跟外人多说太多。 没曾想,却迎头遇上了纪元海。 眼看纪元海背着箩筐要走,纪保国犹豫一下,跟了两步上去:“元海,你咋知道的?是听谁说的?” 纪元海说道:“刚好看见的。” “没外人知道吧?”纪保国紧张地问。 纪元海点点头:“应该是没人知道。” 纪保国连忙说道:“你别说‘应该’啊,这事情可得是十成十的。” “那我咋跟你保证,眼睛长在别人身上。”纪元海很无辜地说,“我是碰巧看见了,才说了一句;要是别人也看见了,我也管不着啊。” “那你说,别人能不能看见?” 纪保国紧张的问。 纪元海正要回答,忽然念头一转:“哎,二叔,你这叫什么话?是不是别人发现不了,你还得去偷看?” “我傻呀我,你们都知道了,你爷爷奶奶把我打成这个熊样,我还去偷看?”纪保国恼火地说道,“我是说,我总共去偷看了两次,里面都没人。” “这两次里面还被你发现了,我是怕也有别人发现,也找我的后账。” “我怕这个!” “你要是怕,当初就别干这个事情!”纪元海嗤笑一声,“二叔,你干的这事情是真丢人。” “我要是不提前给你说出来,等以后你被人抓住,爷爷奶奶非被你气坏了不可!” 二叔纪保国被他说了这两句,也是脸上火辣辣地挂不住。 “你这臭小子没完了是吧?还说!” 说完话,匆匆忙忙下地干活去了。 纪元海摇摇头,继续往外走。 生产四小队几个王家的小伙子正在树荫下,远远看见纪元海,跟他打招呼:“纪元海,咋没出工啊!” 还有一个嘻嘻哈哈开玩笑:“纪元海,听说你媳妇是你嫂子啊?” 纪元海直接回击:“你就放屁吧,王金蛋!这媳妇就是咱大队书记给我介绍的,一旦含糊没有。” “你家里才这样没大没小,赶紧回家问问吧。” 那开玩笑的王金蛋也是真开的起玩笑,倒也不在乎这两句,依旧嘻嘻哈哈:“咋还生气啦?” “你今天背着箩筐干啥去?不出工,割草赚工分啊?” 他既然开的起玩笑,不再还嘴,纪元海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哦,今天出去有事。” 纪元海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王家这几个小伙子,都是出力赚工分的时候,出工的哨子都吹过了,他们不应该在这里闲着才对。 “你们怎么也不出工,都在这儿干什么?” 王金蛋笑道:“今天二叔家金花出嫁!要嫁到陈楼村去!” “二叔让我们都跟着去送嫁妆,一起吃一顿好吃的。” 他们几个小伙子倒不是王老大、王老二他们的孩子,而是王家这个大家族的年轻一辈,因此喊王老二“二叔”,又不是亲二叔。 纪元海讶然:“你们全去啊?” “是啊,二叔交代的!”王金蛋笑着说道,“二叔说,金花婆家是有福气的,连自行车和缝纫机都买了,肯定不愁这一点吃喝。” 纪元海心里面盘算一下,暗暗好笑。 这些小伙子去送亲,再加上“场面人”,人可不少。 好家伙,算计鬼遇上精明鬼,谁也不傻。 姥爷陈老五家摆下酒宴,伸手要随礼;这边王老二就让这些人送亲去大吃大喝。 “行啊,王金花这嫁的不错!” 纪元海说道。 王金蛋等王家几个小伙子都连连点头,他们也知道内情不多。 王金蛋还问纪元海:“纪元海,你姥爷家也在陈楼村吧?知道不知道娶王金花的是谁?” 纪元海笑了笑:“知道,我可太知道了。” “知道,那就跟我们讲讲吧?”王金蛋说。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纪元海指了指身后的箩筐,“你们忙着吧,到了陈楼村吃好喝好啊!” “好嘞好嘞!”王金蛋笑着摆手。 他们跟纪元海年龄差不多,又没有王老大、王老二、王老三的那些心思,因此跟纪元海也没什么敌意。 纪元海没再停留,背着箩筐出了小山屯。 走了二十多里地路,终于远远地看见县城的石头牌楼,上面是“青山县”三个字。 这就是到了县城。 进了青山县,看看太阳,大约摸十点钟左右,纪元海背着箩筐向着县家属院走去。 卖冰棍的赵大爷,正在树荫下面守着冰棍。 见到纪元海来了,直接笑着挥手:“小伙子,来一块冰棍?” “您的冰棍好吃,我喜欢吃!”纪元海买三根冰棍,先递给赵大爷一根:“我请您!” 第54章王老与小纪 赵大爷哈哈一笑:“你这小伙子,见一次面,吃一次你送的冰棍,我这一口老牙,可享不了这个福!” 说着话,接过冰棍,又塞回棉被里面。 他要把冰棍钱递给纪元海,纪元海连连摆手, 又跑到家属院门卫处给董大爷一根冰棍。 董大爷见到是他,反倒是笑了。 接过来冰棍:“小伙子啊,你上次可吓坏了我!” “后来才知道,你没什么问题,就是……” 他想说什么又收回去,改成了另外一句话:“就是比较会种花花草草,王家的老先生还被你救活了一棵挺珍贵的花。” “对,是这么回事。”纪元海说道。 董大爷吃着冰棍,又问道:“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 “还是王家的老先生,让我过来帮忙看看他花草。”纪元海说道。 “行,那你进去吧。”董大爷说道,“可别给我惹麻烦啊,上次真是吓人!” 纪元海问道:“后来您没被难为吧?” 董大爷摇摇头,笑道:“屁事没有,光是挨了吓唬……” “那说起来还是我对不住您!”纪元海郑重说道,“您要是受了委屈,吃了亏,那全是我引起来的。” 董大爷摆摆手:“去吧去吧,别再给我惹麻烦就行啦。” “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你这小伙子上一次就遇上……赶紧去吧!” 纪元海点头,跟董大爷招呼一声,把箩筐放在门卫室,快步走进家属院。 来到王老先生家门口,纪元海敲门。 开门的还是上次的保姆,见到纪元海后还记得,对屋内招呼一声。 王老先生迅速走出来:“小纪师傅来了?” “快请进,快请进!你看看我那宋梅长得怎么样?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纪元海连忙客气说不敢当这个师傅,叫我一声“小纪”就行了。 王老先生反倒是感觉不合适,因为他是真的感觉纪元海有本领,小纪师傅名副其实。 不过纪元海再三坚持,他自己又的确是长者,所以终究是改口称呼纪元海为“小纪”,纪元海则是喊他“王老”。 这一改口,王老先生感觉看纪元海更顺眼了。 这个“小纪”不光是种花养花有本事,做人也好,说话客气谦虚,一点没有年轻人的飞扬浮躁,叫人感觉心里面舒坦。 纪元海帮着王老先生看了看他当作掌上明珠的宋梅兰花,经过上一次纪元海的提醒和帮助,宋梅兰花现在生活的条件很不错,再也没有原来行将死亡的模样。 由此可见,王老先生在种植花草这方面的确不仅是喜爱,也有着相当程度的研究。 只不过花草鸟鱼这一类东西就是这样,你研究再多,一时疏忽大意,可能就养不活。 “小纪,这可全都是你的功劳!” “上次给的酬劳真是太少了,亏待了你,一会儿我再给你拿点儿……”王老先生指着宋梅兰花,喜滋滋地说道。 纪元海说道:“王老,您本身也是懂这个的,我哪敢居功啊?” “您可千万别再给我拿钱了,无功不受禄啊!” 王老笑道:“小纪,你今天专门进程来这一次,帮我看这些花花草草,还能叫无功?” “我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空手而归吧?” 纪元海连忙客气推辞:“王老,您是长辈,我来帮您看看花,就等于是过来给长辈帮个忙。” “就比如,我在农村给长辈挑一次水,我还能上门收钱啊?” 王老听后,抬起手指了指他。 “你这个小纪啊,挺好!” 又问纪元海:“你看这宋梅,接下来长势如何?” 纪元海如实告知:“应该会长的不错,这叶片已经很厚了” “我也感觉呢……”王老先生盯着宋梅,“长势太好,过于肥厚,也不合适。” 纪元海不懂这方面的技艺,隐约猜得出来,应该是类似于宠物小香猪宠物一旦长成大肥猪,就失去了欣赏雅致这种担忧。 “宋梅若是清雅,不肥不瘦,那就是刚刚好。” 王老先生说道,“若是过于肥大,则是趣味大减,品相降低。” “这方面,我还是要动一动心思啊。” “只可惜,我又不敢下狠手苛待它;万一它再娇贵一次,我又得难受,真是愁人啊愁人。” 这老先生真是爱花成痴了,感慨的内容,简直就像是一个老父亲看着吃胖的闺女——让她减肥吧太心疼,生怕她有个好歹;不让她减肥吧,又耽误了她的美丽。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王老,要不然,我帮您在这方面帮帮忙?” “我往后时间也多,进县城来方便,隔三五天来一次,帮助您调整一下宋梅的长势和品相,还是可以的。” 王老先生闻言大喜:“小纪,这可以吗?会不会耽误你的正常生活?” “这倒是不会。” 纪元海坦诚说道:“我最近也是想要进城找一份合适的工作,所以进城的时候少不了,正好帮您看着点宋梅的长势、品相。” “那可太好了!太好了!” 王老先生笑着说道:“有你看着,我可就放心多了!” “我也是尽力而为,能帮忙就帮忙。”纪元海微笑说道,“宋梅长成什么样,还得是我跟您商量着来。” 王老先生直接摇头:“这可不是商量着来……” “小纪,你这是专门来我家当园丁了,还是高等级园丁师傅。” “我跟你说,这一次你可不能推辞我给你的谢礼了!” 对屋子里面喊了两声,将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喊出来,给她说了纪元海以后常来,帮忙照料花草的事情。 老妇人有些惊讶地打量一眼纪元海,见他眉目清正,眼神坦诚,又听王老先生和纪元海说话,感觉这小伙子的确不错。 尤其是纪元海只说过来帮忙,不要报酬,更是让她有些好感。 “小纪,你要是真愿意过来帮我家老头子,那我们可得说好了。” “我们不能耽误你工作和生活,一定要给你补偿……而且你的手艺,也是整个青山县城都找不到的。” “我们老两口子倚老卖老,占你的便宜,那也不像话。” 王老先生也拍手:“对,老婆子,就是这么说!你说到我心里去了!” “小纪,你不能一次次的白跑白忙活!” 第55章期许 在王老先生夫妻俩的坚持下,纪元海又推辞一次后,应了这件事。 王老先生是个喜欢风雅的人,并没有跟纪元海谈论到底多少钱才合适,见到纪元海答应之后,便是哈哈一笑,拉着纪元海去看宋梅之外的花花草草。 纪元海对于花草名字,生活特点和习性,真的是所知不多。 王老先生在这方面是半个行家——若是纪元海真是个专家,对他种花种草方式指指点点,那他说不定要认为纪元海说的太多,不够谦虚。 每到一盆花前,纪元海只是默不作声听他滔滔不绝介绍,努力把他说的话都记住,免得下一次再来时候,省的忘了。 等到王老先生说完了,尽兴了,问:“小纪,你怎么看?” 纪元海便上去摸摸植物:“我感觉,这盆倒是还行,阳光烈了一点……”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我就说这两天看着它有点蔫呢……浇水多了也不管用,还是夏天的太阳太毒了!” 王老先生深以为然,连连点头,甚至还对银发妇人说道:“你看看,小纪样样都能说道点子上!” “还得是小纪本事高!” “哪里哪里,王老您对花草照顾的心血,哪里是我说两句话就能代替的?”纪元海一点都不居功,笑着说道。 他越是如此,王老先生越是看他顺眼。 尤其是他身为农村来的社员,却是个不卑不亢的年轻人,哪怕是客气谦虚,也是双眼平视前方脊背挺着,而不是缩头缩肩膀、卑微憨厚的寻常进城农民。 看了一圈花草之后,王老先生邀请纪元海坐下说话。 “小纪,你刚才说你要进城找工作?” 纪元海点头:“是,王老,我有这方面的想法。” “你准备从事哪方面的工作?”王老先生问。 纪元海笑了一下:“王老您这话问的,着实高抬我了。如今社员进城找工作,哪有挑挑拣拣的余地?有什么工作机遇,我就得上去试试。” 王老先生惊讶:“你这样种花种草的本领,整个青山县都少有,何必这样碰运气?” “开个花鸟店,想来也不差吧?” 纪元海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这个么,王老,我实话跟您说,您也别笑我。” “我作为农村来的,实在没什么钱财来开这种店。” “再者说,现在各方面的约束都还不小,一个社员进城开店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 “再有一点,往来行走路程问题,这都不是特别方便。” 其实还有一点,纪元海没说,自己遇上王老,那是因为来了家属院。实际上在这个年代,一个小小青山县城的日常消费能力,开花鸟店真不好说会是什么样。 “这倒也是……倒也是。”王老先生点点头,重复了一句,不再劝他在县城开店。 又说道:“只是你这样年纪轻轻,一身养花养草的好本事;如果只是打零工出苦力,未免也太可惜了一点。” “小纪,你对于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纪元海回答道:“我准备今年学习一下,参加明年的高考。” “好啊!”王老先生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拍着沙发站起来,“我就说看你顺眼,你果然是个读书有文化的种子!” “小纪,你参加高考,这就对了!” “现在高考恢复,各处各地对于知识文化的需求,如同久旱盼甘霖,各个地方都很重视这件事情。” “如果你考上大学,你刚才说的种种约束,对你来说可就都不存在了!” 纪元海见他这样兴高采烈,似乎自己已经考上大学,连忙客气谦虚,说这件事还不一定。 王老先生却是来了兴头,哈哈笑着说:“依我看,这是一定的。小纪,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别人考不上,你肯定能够考得上!” 说完话,又拉着纪元海说话,还翻了翻书柜,说要给纪元海找一些高考用得着的书。 只是他自己的书已经筛选过,留下的也不多,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合适的。 只是给纪元海找了一本形势大好的世界地图,让他看看掌握地理知识。 纪元海道谢之后,郑重接过来。 随后王老先生留他吃午饭,纪元海连忙起身告辞。 王老先生的老伴又把一个手帕递给纪元海。 纪元海手里一接过来,便露出惊讶神色。 “这……这太多了啊!” “你的本事,值得这些!”王老说道,“再者呢,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给你这些,往后三个月就不给你谈这个方面的事情了。” “王老,哪能三个月一次?”纪元海说道,“也没有提前给三个月的道理……” 王老摆摆手:“咱们都是寄情山水花草的人,这些就不要再争议了。” “小纪,我信你的本事,也信你的人品。” “你难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纪元海终于释然:“王老,您这么说,我就当真不客气收下了!” “您的宋梅,我一定帮您修正完美的形态,您的花草,我也一定帮您照顾好。” “这就是我的自信,能帮您做的事情了!” “好啊,小纪!”王老先生把他送到门口,“除了我的花花草草,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您请说。”纪元海说道。 “给你的酬劳,或许不会让你暴富,让你几个月衣食无忧,总是可以的。” 王老先生说道:“小纪啊,你不要急着赚钱,认真学习,准备高考。” “知识文化进了脑子里面,那是万金不换的;考大学,对你也是人生难逢的重大机遇。” 纪元海看着这个文雅爱花,曾经为了一棵兰花寻死觅活的“花痴”老人,此刻他双眼略带老年人特有的浑浊,对自己的叮嘱关切丝毫不搀杂质,充斥着长辈对晚辈的期许。 “王老,您的叮嘱我记住了。” “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考上大学。” 纪元海认真说道。 这不光是给王老的承诺,也是给自己的承诺。 到了家属院门卫处,纪元海跟董大爷招呼一声:“董大爷,我来拿我箩筐。” 董大爷顿时笑了:“忙完了?” “嗯,董大爷,忙完了。” “行,这次没给我找麻烦!”董大爷说道。 纪元海问:“您还热不热?我帮您再拿根冰棍?” “别……别拿了,我这牙口,也吃不了太多这个!”董大爷说道。 “那我下次给您拿别的。”纪元海说道。 董大爷以为他说着玩,也没在意,随口答应一声。 第56章又获钱财 背着箩筐离开门卫处后,纪元海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家属院门口不远处树荫下又跟赵大爷聊了一会儿。 纪元海说再买冰棍,赵大爷却不乐意了,不许他掏钱。 纪元海猜得出来赵大爷的意思,也没再坚持。 两人坐在树荫底下,也没外人,就胡乱扯了一通,赵大爷说的是有个坏人穷奢极欲,用白面馍馍擦腚…… 纪元海听的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事情?以讹传讹都成什么样了。 “赵大爷,这时候也不早了,大中午的,吃饭去吧?” 纪元海说道。 赵大爷摆手:“你懂啥,这时候卖冰棍才好卖!” “再说了,你吃饭就吃饭,喊我干啥?还想请我吃饭啊?” 纪元海认真说道:“我是真想请您吃顿饭,好好谢谢您开口帮忙。” “上次要不是您,我上哪儿认识董大爷,上哪儿进家属院去?” 赵大爷见他真要请客吃饭,直接哈哈笑起来:“你这小伙子,我原来还说你机灵,这事可就不咋机灵啦!” “我要真图你的好处,还帮你忙?” “行啦行啦,拿根冰棍路上吃,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卖冰棍啦!” 说完话,掀开厚厚的棉被,把一根冰棍递给纪元海。 纪元海要掏钱,赵大爷推开他的手:“不用,不用!” “我请你的!你忙你的去,我也忙我的!” 纪元海笑着接过冰棍:“好嘞,大爷,您忙着!” 两人相视一笑,都点点头。 随后纪元海吃着冰棍背着箩筐,在炎热的正午日光下迈步走远。 拐过几个街口,打开银发妇人给的手帕——纪元海的表情倒不是太意外。 这一次王老先生给的,他刚才就估量有一百块钱以上。 仔细一点,足足有一百五十块钱,赫然是一个月给算了五十块钱的酬劳! 上一次三百块钱,那是纪元海救活了王老的命根子,一棵名贵的宋梅兰花。 那兰花幼苗便价值七八十块,养大更是不易,更因为王老心神都在上面,所以极具特殊性。 也正因此,纪元海获得的三百块钱其实是双份的救死扶伤的钱——宋梅兰花的价值和王老的心病。 而这一次没有了上次的紧迫性,纪元海干的不过是园丁、花匠的工作,他并未抱有获得太多钱的想法。 但倒是出乎意料,又获得了一百五十块钱。 至于王老再三强调的,上次救治宋梅的“剩余酬劳”,纪元海是坚决拒绝了数次,王老也已经不再提了。 主要是纪元海不想做成一锤子买卖,更不想跟王老这样的人完全谈钱…… 今天纪元海跟王老、董大爷、赵大爷都有了更进一步的交际,若是只为了迅速积累钱财,他完全不必要做这种事,当王老提出上次宋梅兰花酬劳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答应下来。 但纪元海肯定也不会得到王老如此亲热的对待了。 以后,那就只是干活赚钱,人家怎么也不会和他论交情,留他吃饭。 纪元海收起来手帕,先去了书店购买高考所需书籍,语文、数学、历史、政治、地理。 这是文科高考需要的书籍,除了没有英语,跟后世科目一样。 后世有文理分科,现在的高考其实也有,只不过跟后世略有不同。 例如:同一张语文卷子上,文科做这张卷子要做“一二三四五六八”题,理科做这张卷子“一二三四五七”题。 英语等外语属于额外加分项。 纪元海和陆荷苓也都是偏向于文科,而不是理工科。 别看纪元海是带着记忆重生而来,知识相对广博,但也有杂乱的问题,还得按照现在高考的风向、以及专属时代语言,耐心梳理,才可以取得不错分数。 过于飞扬跳脱,没什么好处。 买了书,纪元海市场买了些生活用品,放在箩筐里。 之后纪元海就到了供销社门口。 步行上县城,步行回小山屯实在是太耽搁时间了,他想买一辆自行车。 有了自行车,不光是纪元海,就算是陆荷苓也能用自行车轻松出门。 进了供销社,纪元海开口一问,供销社的售货员回答很冷硬。 自行车价格从一百二到一百六不等,还需要自行车票。 面对这样冷冰冰,硬邦邦的回答,纪元海感觉连外面的暑热都不是那么热了。 墙上的“热情服务”——这是写给谁看的? 再说这个价格,如果再想办法倒换自行车票,自己刚拿到手的一百五十块钱加上原来有的积蓄,也未必能购买一辆自行车。 还是等有了自行车票,再买自行车吧。 不过,自行车票好像今年或者明年就要取消了吧?怎么现在青山县城的供销社,还需要自行车票才能买到自行车? 纪元海背着箩筐,又走路离开青山县城,返回小山屯。 路上又花了一些时间,到了小山屯村外河沟,纪元海还抓了一条鱼提在手里,这就已经到了下午四五点钟。 回到村南的家里,生产队还没下工。 纪元海放下箩筐把钱放好,又把书籍摆在柜子上,刚买来的生活用品放在桌子上、灶台旁。 左右无事,周围除了蝉鸣也没有什么声响,纪元海让篱笆的某些树枝生长一下,扎牢固了地面,从此不怕风吹雨打。 随后又种了一些黄瓜、辣椒、豆角茄子等蔬菜。 之后纪元海开始提着鱼到不远处的水洼杀鱼,掏鱼鳃,刮鱼鳞,正干着,远处已经传来生产队收工的哨子。 纪元海杀好了鱼,腌在盆子里面入味。 本想着陆荷苓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刚好腌入味了,做好饭好菜——奶奶之前做的炖鱼,可没有这样的做法 没想到过了半个多钟头,陆荷苓都没回来,纪元海便将杀好的鱼盖上,上面压一块石头,之后锁上屋门,带上篱笆门,走向村内。 远远看见刘香兰,问了一句陆荷苓下落。 刘香兰回答纪元海的母亲好像遇上什么事,陆荷苓回家看看怎么回事。 纪元海有些讶然。 今天自己进县城,陈楼村那边小舅结婚摆酒席,母亲是去了陈楼村。 然后,这是遇上什么事了?连陆荷苓都回纪家看望她。 第57章掀桌子 “元海,今天还在忙活新房子?” 纪元海跟刘香兰说过话后就往纪家走,走到队部前面,七大爷叼着烟正跟几个人说话,跟他招呼一声。 “是啊,七大爷,居家过日子啥都得自己想到。”纪元海回答,“我是得收拾收拾。” 七大爷点点头,跟他提醒一声:“回家看看去吧,王家的人回来骂骂咧咧,说是今天陈楼村待客弄得挺乱套。” “我也没仔细问怎么回事……” 王老三推了推眼镜,从一边凑过来。 “我知道怎么回事。” 纪元海、七大爷都看向他,他作为王家人,那肯定是知道今天的情况。 王老三对七大爷和纪元海说道:“书记,你是不知道,陈楼村办这个喜事儿是真会糊弄事啊!” “说是请到了刘一手,来干活的是刘一手他外甥!” “原来说着八个菜,就上了六个,六个里面两盘素的,再加一盘鸡蛋,一盘花生米,就两个真正的荤菜,口味还不如自家在家做的!” 七大爷听他抱怨的有趣,难免忍俊不禁,转过脸去笑了一下,又扭过脸干咳一声:“其实也不赖了,两道荤菜还不行啊?” “说的刘一手呢?瞎糊弄人咋行?” 王老三不满地说道:“不光这事情,还有别的!” “我王家去送亲的,刚到了门口,就问他们是不是亲戚,都随礼多少……我看是想钱想疯了!” “到了饭桌上,金花见到这一桌子瞎对付的菜就不高兴。” “让她对象照顾金宝,他对象也只顾着吃好肉,根本没搭理金宝,气的金花就把饭桌子给掀了!” “啊?新娘子一抬手,把饭桌子给掀了?”七大爷吃惊,“金花这闺女,脾气真大啊!” 纪元海听着也是惊讶。 他早就预料到这场婚姻会比较“精彩”,但也没想到,居然一开始就这么精彩! 结婚当天,男方想尽办法要随礼;女方派一群小伙子送亲,还把弟弟王金宝也带过去吃好吃的,也是一点不客气。 这些都是勉强可以说得过去的事情,顶多算是彼此都有点不到位。 但是,新娘子王金花亲手把饭桌给掀了! 要知道,新娘这一桌是最重要的,可是一家人的脸面所在,真亏她能掀的这么利索! 纪元海心想:看来,母亲伤心难受的就是这件事了吧? 因为娘家、兄弟的脸面掉在地上,所以感觉受不了? “那这个婚事,最后是没办成?”纪元海问王老三。 王老三说道:“最后到底算是办成了。” 不光是纪元海感觉奇怪,七大爷也都奇怪了:“王会计,都这样了,男方还能继续过日子?” 王老三看了一眼纪元海:“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反正最后是勉强都有了个台阶,总算是能揭过去,喜事办下去了。” 纪元海听到这里,感觉王老三说的不尽不实。 他是王家人,说话难免是向着王家。 这件事自己还是回家再问问母亲吧,母亲如果只是为娘家丢了脸面而难受,也不至于连陆荷苓都得回家看望她吧? 纪元海跟七大爷招呼一声,便要离开队部回家。 眼角余光看到队部里面,几个知青正在悄悄看自己,目光扫过去,他们又连忙转过了视线。 这几个知青显然是不服气,又没胆子面对面说什么话。 这模样也怪可笑的。 匆匆到了家门口,刚进了院子,就听见一声哭腔:“都怨我,啥都怨我!” 纪元海看了一眼,跟院子里面的父亲、纪元山小声问:“我娘这是咋了?哭啥?” 纪元山说:“我也不知道啊,从陈楼回来就哭,我也没弄明白到底啥事。” “奶奶跟你媳妇俩人都在东屋劝她呢。” 父亲皱着眉头,带着点焦躁说道:“你娘这去交钱吃席,又是娘家门口,也不知道怎么受了这么大冤屈。” 纪元海说道:“我去问问。” 父亲说道:“你去问?这一个月你跟你娘嚷嚷两三回了,你去问,别再嚷嚷起来。” “没事儿,我尽可能不嚷嚷。” 纪元海低声说道:“爹,我从队部过的时候听王老三说,王金花在陈楼把吃饭的饭桌子给掀了,嫌我姥爷家招待不周。” 父亲吃了一惊:“还有这事?” 纪元海点点头。 “那结婚这事怕是成不了……你姥爷家脸面没了。”父亲说到这里,又是不得其解,“那你娘咋受的委屈?” “所以我才问问去,王老三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纪元海说完后,父亲又叮嘱一句:“别气着你娘!” “哎,好,我尽可能。”纪元海说道。 父亲瞪眼:“你娘都受屈了——” “好好好,我不气她,我一定不气她!”纪元海做了保证,这才进了东屋。 这时候天渐渐黄昏,东屋里面,光线更是昏暗。 纪元海进屋之后才发现,奶奶坐在凳子上,正在跟母亲说话。 陆荷苓坐在床边,拉着母亲的手,试图安慰她。 母亲脸上盖着一块手帕,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小声呜咽。 “呜……都怨我……” “娘。”纪元海开口说道。 奶奶站起身来连忙对他摆手,示意他出去:你娘现在这样,别再惹她生气了! 纪元海心内无语:家里人怎么都感觉,我是来搞破坏,气母亲的? 我有这么不讲理吗? 看来前两次跟母亲抬杠,也是让家里都感觉我脾气太倔了。 纪元海说道:“没事儿,奶奶。我就问问怎么回事。” “我刚才来的路上遇见王家人了。王老三说,姥爷家里招待不周,王金花把饭桌给掀了。” “啊!!”奶奶和陆荷苓齐声惊叫。 “她家咋能干这事情!”奶奶说。 “这是怎么回事?结婚还结吗?”陆荷苓问道。 纪元海看向母亲,母亲的抽噎暂且停下了,脸上还遮着手帕。 “娘,你先别难过……咱把事情对一对,是怎么回事。” “王家现在在外面说,我姥爷家招待不周,怎么怎么不好,好像他们家挺有道理的;咱们要不把事情弄清楚,往后人家王家说话,咱家没法子还嘴啊。” 纪元海对母亲慢慢说道。 母亲一把扯下来手帕,带着怒气叫出来:“他那是放屁!” 第58章背黑锅的 纪元海点点头:“娘,那你说,这到底咋回事?” 母亲嘴里面说的事情,跟王老三又不一样。 根据母亲所说,姥爷为了小舅结婚这件事是操碎了心,找刘一手找不着,只能找刘一手的外甥做菜;原想着刘一手的外甥,再差能差哪儿去,结果还真就本事奇差,跟普通农村妇女差不多。 纪元海说了一句:“娘,你之前也不知道?” 母亲点头:“对,我也不知道来的是刘一手他外甥。” 那不用说,什么六个菜、八个菜,姥爷家也是没跟母亲说实话。 母亲是满怀兴奋和自豪回了娘家,交上礼钱。 姥爷家的菜肴上来,母亲肯定也有点懵。 然后,母亲和姥爷家更傻眼的是,王家去送亲的,去了两桌还多——送亲的小伙子一桌之外,还有王金花的大娘、婶子等人一桌,王金花还带了两个妹妹王金枝、王金叶,一个弟弟王金宝,坐在了新娘那一桌。 本来就不宽裕的菜肴,一下子就更加紧迫。 姥爷家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样都吃不饱的年月,王家居然让这么多人去送亲吃席,一点没考虑到男方这边的承受能力。 王金花吃了几筷子菜,又寒酸,口味又差,脸当时就黑了。 后来王金花喊陈小宝过来帮忙照顾弟弟王金宝,结果陈小宝把王金宝领到一边去,从灶上要了菜,他自己吃肉,给王金宝吃青菜。 陈小宝馋的王金宝哇哇大叫,哭着来找姐姐王金花,王金花就气的把桌子给掀了。 这一连串事情,纪元海听的都感觉糟心——这俩家人,也真是能折腾。 幸好王金花没嫁给纪元山,成了自己嫂子。 这要真在眼前整天晃悠,那肯定糟心透顶。 “那这也不对啊……娘,这里面根本没你的事情,你这是怎么受了委屈回来的?”纪元海问道。 “你姥爷说,自行车和缝纫机都借钱买了,结婚证也领了,到了今天再说离婚更没有脸面;虽然王金花泼辣有脾气,可反过来一想,有这么泼辣的媳妇,往后家里不吃外面的亏,还能干活养家,也是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母亲说道:“所以这事情无论如何都得安稳下来。” “然后,他们说都怨我。” 母亲又用手帕遮着脸哭起来:“他们都怨我没有把话对两边说清楚,怨我没照顾周全。可我压根是什么也不知道,我能说什么啊?” “怎么就都怨到我身上?” “当着亲戚和王家这些人的面,你小舅还把我推了一把,把我推了个跟头,说是我把他结婚的事情全搅和了……” “我这么幸苦操劳,帮他找一个以后能干活养家的媳妇容易吗,他还这么待我!” “咋都是我的错啦!” 纪元海听后,也是点头:“娘,我姥爷这是过河拆桥,卸了磨就杀驴啊!” “他不愿意把事情弄得更难看,还想让小舅跟王金花结婚,那就不能继续跟王家对着干;但他又不能认错,小舅也不能认错,那就只能把错推到你身上来了!” “娘,你这忙里忙外,还给人背黑锅,真是太不公道了!” 纪元海这一说,母亲擦擦眼泪:“不许这么说你姥爷!” “行,行,娘,我不说了!”纪元海说道,“你也别伤心了,行不行?” “我咋能不伤心啊?”母亲又盖上手帕,躺回床上,“你们都出去吧,我歇一会儿。” “晚饭别给我留,我肚子里面都是气,一口也吃不下。” 见她连吃饭的事情都考虑到,虽然依旧伤心,却已经缓过劲来许多。 奶奶放心地离开东屋,干家务去了。 陆荷苓说道:“娘,您可别再多想了,就好好歇着吧。” “嗯,好,你们走吧。” 母亲说完这句话,摘下来脸上手帕,看了一眼陆荷苓。 这真是个好姑娘啊……可惜没有王金花那么壮。 元海这头倔驴,今天没气我,也挺难得。 至少他们不让我,这么心里面难受。 想着想着,想到自己在娘家受的委屈,不由自主又流泪,又用手帕擦起来。 “都出去吧,出去吧。” 纪元海跟陆荷苓出了东屋,父亲和纪元山都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纪元海简单说了一下,父亲明显生气了,板着脸眉眼都带着气。 “咋能这样!” “咱家里人也是人,受苦受累的还掏不少礼钱,这还不够啊!还得受这,里外不是人的夹板子气!” 纪元山点头:“就是说!这是欺负咱娘!” “这是姥爷跟小舅做的决定,”纪元海说道,“咱家能说啥?咱要是去说个公道,咱娘第一个就不同意。” “爹,你也劝劝娘吧,实在不行就少走两次娘家,免得受人欺负。” “那王金花不是个好惹的,姥爷和小舅这时候都让我娘受委屈,往后这委屈肯定更多。” 父亲深以为然:“你娘本来就是没得过娘家好处,往后更苦了。” “这亲戚要是不好走,咱就少走几次。” 纪元海点点头,心说这样倒也不错——小舅和王金花往后折腾的日子还有的是,母亲现在就委屈了,以后真受不了娘家,自然会明白那终究不是自己的归宿和依靠。 “爹,我们回去了啊。”纪元海招呼一声。 “都这时候了,留下吃饭吧?”父亲说道。 “不了,我家里饭都做好了。”纪元海说道。 父亲点点头:“那你就回去吃吧,对了元海,你今天咋又没出工?”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啊,居家过日子,手里就算有多少钱也不如出力赚回来。” 纪元海点头:“嗯,爹,我知道了,我心里面有数。” 父亲还想再说,一想到终究已经分家,也不再说了。 纪元海跟陆荷苓离开纪家,一路上说着话。 王老三之前说的话遮遮掩掩,后来涉及到纪元海母亲背黑锅,更是含糊过去,这跟母亲的话两下对照就显露出来;姥爷家说话办事都不实在,小舅陈小宝甚至跟小孩抢肉吃,也是够可以的。 不过,这些事终究已经跟分家出去的纪元海没有直接关系了。 说着话,回到了篱笆小院。 陆荷苓把腌好的鱼炖了,天色昏黑的时候,两口子在明黄色的灯光下吃过晚饭,开始对着灯光学习。 第59章学习 摆在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面前的,是语文、数学、政治、地理、中国历史、世界历史…… 这些书配图很少,很多都是字体紧密,分段不多的长篇大论。 跟后世的教科书,经常用不同颜色字体、粗黑体来表示重点,分段散碎,每节课记住一些分段就能够记住要点的情况截然不同。 现在的这些书,必须是真心喜欢看书,并且自己能从一段段几百字的段落里面提炼重点的人方才有资格学习通透,取得高分。 简单来说,对着枯燥无味、密密麻麻的书别犯困,对很多人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从密密麻麻的书籍里面提炼有效知识点,更是绝大部分参加高考的人都难以做到的。 参加高考的人,每一门都八十分,就必然是全省前十名,省高考状元都达不到每门课九十分,这就是现如今的高考水平。 即便如此,六百多万的高考生,也不过录取四十万,只能说大家的文化知识都荒废的有点厉害,而且有点补不起来。 陆荷苓本来就是对文化方面颇有兴趣的,对于语文几乎是不用复习,历史、地理、政治也比一般知青了解多一些,开始复习并不太难。 唯一的难点,就是数学。 而对于纪元海来说,语文基础知识、词语成语词汇量都还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现在的某些文章和走向,他必须要注意一点。 历史、地理、政治记忆也都有,只是隔得时间有些久了,难免有点似是而非。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现在的某些风向问题。 至于数学,不至于是从头学起,那也是同样需要慢慢回想。 在没有信息快速对照学习的年代,纪元海的学习也不是立刻就能一蹴而就。 现在可凭借的,也就是不怕苦不怕累,精力充足,学习这方面也可以努力一些,最大程度排除一些自身原因的干扰。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口子各自捧着一本书,看到夜色深沉,纪元海才发现自己对笔墨纸还是买的有些少了。 一旦开始学习,需要认真写字做笔记,一瓶墨水很明显不够两人使用,一人一个记录本,也用不了太久。 收起笔墨,记录本和书本,纪元海跟陆荷苓说了自己的考虑。 陆荷苓伸了个懒腰,掩口微微呵欠。 “这个也不着急,咱们先用着吧。” “对了,元海,你回来光说了咱娘的事情,我还没问你今天上县城怎么样?有没有遇上那个白主任,有没有被为难?” 纪元海微微摇头:“那倒是没有。” “而且还有点收获——” 拿出王老先生给的地理图册:“咱们学地理的时候,按照这个地图,更方便理解一些。” 又把王老先生给了往后三个月的酬劳,一百五十块钱的事情也告诉陆荷苓。 陆荷苓听后,顿时一喜:“这样一来,咱们家又有一笔钱了!” 随后又惋惜道:“可惜咱们家没有自行车票,要不然怎么也得先给你买一辆自行车。” “你答应要去帮人家照看花草,那还不得三天两天地去县城,光是这样来回走路,也太累了。” 纪元海见她一脸的认真思考,脸颊在灯光下,多了一层明艳的色彩,不由地笑了一起来。 一伸手,抱起她来,向床铺走去:“咱们这叫夫妻同心吧,我也想着买一辆自行车,你到时候也能骑着方便出门,我带你逛逛县城也方便。” 在他怀里,陆荷苓连忙抓住灯绳子拉灭了电灯,然后两口子倒在床上。 亲了一会儿,纪元海正准备脱裤头,发现陆荷苓呼吸均匀起来,居然已经睡着了——干活一天,学习小半夜,也的确是困了。 纪元海发出无声的笑容,也在一旁开始休息。 第二天一早,陆荷苓和纪元海起了床后,纪元海说道:“荷苓,你今天在家收拾收拾,学习看书。” “我出工干活。” 陆荷苓惊讶:“这怎么能行?爷爷奶奶他们看见了,还是又不高兴。” “怕啥?咱们分家出来不就是因为这个?”纪元海搂着她肩膀说道,“我精力旺盛充足,你也知道,白天干了活,晚上一样学习。” “你就不一样了,哪怕是体质不算差,也不能每天这样苦熬。” “往后,我不去县城的时候,我就出工干活;省的让生产队其他人察觉到不一样,这也是咱们保护自己、减少麻烦的需要,这个时候你就好好在家学习,顺便做一下家务。” “我去县城的那天,你就出工干活,也算给你歇一歇学习的脑子。” 陆荷苓听到这些话,双手抱住纪元海的腰:“元海,你待我这么好……可你自己怎么休息啊?” “平时出工、学习;上县城,又是来回全靠两条腿走着来,这得多累啊?” “就算你是个铁打的汉子,也不能这么劳累吧?” 纪元海哈哈一笑:“你男人比铁打的还硬,是金刚石做的!” 陆荷苓用脑袋抵着他胸口,轻声道:“元海,我不想你这么累,也不想你憋屈难受……” “我也想帮你……你可别对我太好了。” 纪元海亲了亲她的乌黑头发:“荷苓,你好好学习,将来和我一起上大学,到时候有的是时间对我好。” “我现在也想对你好。”陆荷苓轻声道。 纪元海伸手一捏她,她顿时红了脸,以为他想了:“这就要快集合出工了,怕是来不及……” 纪元海只是亲她两下,才认真说道:“好了,就这么着了。” “你留在家里,好好听话学习,我出工了!” 陆荷苓郑重地点点头:“嗯。” 伴随着生产队出工集合的哨子,纪元海离开了家门。 在他离去之后,陆荷苓收拾一下家务,洗刷几件衣服,挂在院子里面,然后对着书开始认真看起来。 她看的很认真,每一段都要认真记忆,寻找重点,并加以记忆,做下标记,有时候还要记在记录本上。 她要上大学。 为了元海以后不再这么受苦受累,她一定要考上大学。 第60章说个媳妇 “元海,来了!” “哎,七大爷!您吃了没?” “嗯,吃了吃了,挺好。” 生产队刚集合,纪元海就跟七大爷打了个招呼。 随后,纪元海站到二小队里面集合,看到了爷爷、父亲、二叔、三叔、纪元山、眼圈红肿的母亲,众多纪家人,还有被王家踢到二小队的刘香兰。 爷爷和父亲看了一眼纪元海,见他媳妇没来出工,都略有些不满意。 不过纪元海早有预料,今天特意距离他们远一点。 他们虽然有点意见,但也不至于隔着几个人特意找纪元海说什么话。毕竟已经分家了,或许纪元海家真有什么事情,需要留人忙碌呢。 纪元山站在纪元海身边,兄弟俩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 “娘咋样了?”纪元海小声问。 “好多了,爹肯定劝她了。”纪元山说道。 纪元海不再说话,点头表示明白。 下地干活,日头挺烈。 接近中午时候,一小队那边有人热的不能干了,送到树荫下面歇着。 七大爷过去看了,也怕把社员们都热坏了,吹起来哨子让大家伙儿都歇一歇,喝点水,说会儿话。 纪元海跟爷爷、二叔、三叔、父母、纪元山坐在一棵树下歇着。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奶奶送来饭跟开水:“今天咋休息这么早?” “日头太毒,一小队那边有个热坏了不能干活,七哥让大家伙儿多歇一歇。”父亲说。 奶奶点头,招呼一家人都吃点喝点。 等奶奶提着挎篮子走了,兴许是吃饱喝足,歇息后都有了精神,二小队的社员们说话声音也大了一点。 一个妇女低着头哼歌,被旁边的妇女听见了,几个妇女你推我我推你,嘻嘻哈哈就在不远处唱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却也是劳动余暇的苦中作乐。 有一个妇女招手让刘香兰过去。 刘香兰有点讷讷:“有事啊?” “知道你唱歌好听,过来一起唱两句呗?”那个妇女说。 刘香兰不敢靠她们太近,生怕她们嫌弃:“不……不,我不行……” “客气啥,我听过你唱歌,你有一次哄闺女睡觉,唱的不是挺好的?”那个妇女说道,“唱的是一朵鲜花鲜又鲜,多好听啊?” 刘香兰更不好意思了:“我那是哄孩子睡觉,我真不会唱歌!” 那个妇女又邀请两句,刘香兰始终不答应,那妇女哼了一声撇撇嘴,也不再跟她说话。 刘香兰越怕这些多嘴多舌的妇女笑话,这些人只怕越是不会放过她。 至于那首“一朵鲜花鲜又鲜”,刘香兰不唱也有不唱的道理。 那是一首十多年前电影里面的情歌,她一个寡妇唱情歌,唱的越好越惹是非。 纪元海无意中一瞥,见纪元山还在看几个刚才唱歌的妇女。 纪元海轻咳一声,纪元山连忙收回目光,脸颊微红。 大哥这是想结婚了啊。 纪元海凑过去,低声跟纪元山说:“大哥,我上次说帮你找媳妇,你要不要?” 纪元山有点含糊和尴尬,答应吧,不好意思;不答应吧,挺舍不得的。 “那我就给你随便说一个?”纪元海笑着说道。 纪元山顿时忍不住提醒:“可别太难看了!” “那是肯定的。”纪元海想了想,低声跟大哥说了一个叫马秀萍的名字,让他回家跟父母说一说。 他记忆里面,嫁到小山屯来的就属这个媳妇是顶好的贤妻良母,模样也不差,跟王金花这种泼妇是鲜明对比。 这媳妇孝敬公婆,照顾丈夫和孩子,内外都分得清,在家收拾的好,干活也不差,真正是个旺家又贴心的好媳妇。 在她的勤劳持家下,婆家日子是越过越好,后来生了俩孩子,一男一女全都考上大学,落户在大城市成家立业。 现在这媳妇还在娘家没说亲,正好给大哥纪元山说一下。 纪元海愿意帮大哥说一桩好姻缘,自然是心中对大哥并无任何怨恨——记忆中,当他瘸腿之后,一开始就是爷爷奶奶、父亲、三叔关照他;后来长辈陆续离世,纪瘸子没有媳妇,家财微薄,种地也不容易,始终坚持没有把他赶出家门的,就是大哥纪元山。 那时候王金花总是用“孩子”“一家老小”来逼迫大哥听话,说“家里养个瘸子,往后孩子们可怎么办,一家老小还过不过日子”。 一次又一次争吵,面红耳赤,大哥一次次无可奈何,被逼着妥协;王金花的斗志好像无穷,好像生来就是要斗败丈夫,掌控整个家庭的吃喝拉撒甚至于放屁打呼噜。 即便如此,直到大哥去世之前,纪瘸子依旧还是没被夺走宅基地和田地。 等到大哥去世了,纪瘸子才是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可亲近的人,瘸着腿如同一条流浪狗,离开了这个小村庄。 往事不堪回首,纪元海将记忆里面的事情暂且压下,对纪元山叮嘱:“这姑娘挺好,而且特别会过日子。” “赶明天,让咱奶奶找村上一个马集嫁来的媳妇聊聊天,打听打听,透透气,见见面,这事情就行啦。” 纪元山点点头,表示记住了,嘴里重复两句:“马集,马秀萍。” 下午又是出工干活,直到吹哨子收工,各家各户登记了今天的工分后回家去。 纪元海回到家,陆荷苓已经做好了饭。 刚吃了没两口,门口有人喊:“元海,干架去!” 纪元海放下筷子走到屋外,原来是堂大爷家的纪元成:“咋了,元成哥!” “你哥跟王家的王金蛋打架了,今天弄不好,二小队跟四小队得干架!”纪元成口气急切地说。 这事情可不小,纪元海立刻抄起来家里铁锨,跟在纪元成身后,快步走向村内。 远远地看见两拨人对峙,纪元海跑着越过纪元成,到了最前面。 纪元山跟王金蛋两个人脸上都没伤,就是面对面互相恼火看着,身上都带着土,想必两个人滚打了几下,都没真正下狠手。 也兴许他们并不是真的会打架,都是往身上踢两脚,砸两下拳头,就算打架了。 纪元山身后是二小队纪家的年轻人,王金蛋身后是四小队王家的年轻人,也都跟着纪元山、王金蛋两人怒目相视。 纪元海走到纪元山身边,见到众人没有拿棍棒家伙的,也把铁锹扔开:“哥,咋回事?怎么跟他打起来?” “他说咱娘,还说咱家!”纪元山恼火说道。 第61章揍几个就好了 纪元海听了这话,沉着脸看向王金蛋:“你说了没?” 王金蛋被他看的心里有点打怯。 “纪元海,我也就是开玩笑……谁知道你哥这么生气?” “放你娘的屁!有拿爹娘开玩笑吗?我说你爹你娘,你愿意不?”纪元山叫道。 王金蛋瞪眼:“纪元山,我跟你说,我刚才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要是再骂骂咧咧的,我真不饶你!” “我还不饶你咧!”纪元山叫道。 纪元海平静说道:“大哥,你先等一下,真要打架,咱一起上。” 又盯着王金蛋:“你说你开玩笑,开啥玩笑了?提没提我家长辈?” “我就说了一句……”王金蛋说道。 很明显,他的确说了。 “说一句也不行。”纪元海说道,“王金蛋,我说个法子,你过来跟我们哥俩道个歉;我再领着你去我家,给我家说一声对不住,不懂事,这事情就能过去。” “你应不应?” 王金蛋犹豫了一下——要是没有别人,他跟纪元海道个歉也就算了。 现在纪家、王家这么多年龄差不多大小的人,都眼睁睁看着,他要是服了软,那是不是叫人家笑话? 王家这边也得感觉他丢人丢脸。 还没等他回答,身旁就有一个王家的年轻人叫起来,也是昨天跟王金蛋一起去陈楼送亲的。 “金蛋,咱就是不给他道歉!” “纪元海,昨天你娘——” 没等他说完,纪元海抬脚一下子把他踹进王家人群里:“你娘!” 这一下子,王家的年轻小伙子们都忍不住了,叫起来:“揍他!” 纪元山、纪元成等纪家的小伙子们也都跟着叫喊起来,挥舞着拳头朝着对面乱砸,或用脚乱踢。 纪元海最先动手,面对的人最多,为了防止被人围住,也用劲不小。 以他现如今的力气,一拳头就砸翻一个,一脚又踢到一个。 三下五下,王家总共十来个年轻人,包括王金蛋在内被纪元海放到了六个。 场面顿时一空,王家的人不敢往前上了,纪家的人在纪元海身后,眼前没对手了。 纪元成年龄大一点,有点稳重,或者说有点怕了。 他伸手拉住纪元海:“别打了,别出了事!” 担心纪元海不肯停手,还特意加了一句:“他们也怕了。” 纪元海点点头,回头把王金蛋一把拽起来:“能说‘对不起’了不?” 王金蛋不敢说别的,小声说:“对不起……” 纪元海又把刚才怂恿王金蛋不道歉的王家小伙子拽起来:“你道歉不道歉?” 那小子吓的鼻子发酸,眼里冒泪花,竟有点磕磕巴巴。 “对……对不起……” 纪元海哼了一声,松开他衣裳。 随后目光扫过王家其他众人:“你们王家的人,就喜欢说别人的是非。” “我之前跟王老二说过,你们家不许说我家的事情,看来你们是都没有收到通知。” “往后你们都记住了,我们家的事情,谁再胡说八道,带爹带娘的,看我能不能堵住你们家门!” 王家众人有的转移目光,不敢跟他对视;有的敢怒不敢言,明显是不服气又不敢不服。 这纪元海咋怎么能打?拳打脚踢的,没一个能顶得住他。 就在这时候,一声怒喝传来:“都干啥了!” “大热天的干活还不累啊?有劲下地干活去!” 七大爷、生产队大队长、王老三匆匆赶过来。 纪元海的爷爷、父亲、二叔、三叔,王家的王老大王老二也都闻讯陆续赶过来。 还有小山屯一些闻声看热闹的社员也凑过来。 七大爷一看,纪家的小伙子们都站着,王家的年轻人有两个还躺在地上,被人扶着才站起来,心里面便是一松。 纪家人看上去没吃多大亏。 “元海,到底咋回事?这刚下了工,怎么又打架了?”七大爷问。 纪元海说道:“王金蛋跟我哥说话,嘴里不干净,带上我家里长辈了。” “我来了之后,我说王金蛋道个歉,这事情就过去了。” “他们不肯道歉,嘴还硬,又当我面,嘴里又带上长辈。” “七大爷,您说这是不是欠揍?” 兴许是这么多人来了,王家的年轻人们也都来了胆气。 王金蛋对纪元海说:“昨天陈楼结婚待客不周到,我们这些送亲的亲眼看见,你们还不让说了?” 纪元海怒喝一声:“你说什么!” 王金蛋吓了一跳:“咋了?” 王老三想说什么,提醒他一句,纪元海却是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继续说道:“七大爷,大队长,还有王会计,你们都听着了,王金蛋这说的是话吗?” “陈楼结婚,待客不周,你们怎么不在陈楼闹啊?你们在陈楼闹破了天,我都不会管一根手指头!” “回了咱村上,说我们纪家如何如何,你这话有一点站得住脚吗?” “陈楼你们不敢闹,回来跟我们说三道四,这是欺负我们纪家?” 王金蛋张口结舌:“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你是啥意思?”纪元海继续逼问。 眼看王金蛋根本不是纪元海对手,三言两句方寸大乱,王老三不满地看他一眼——这不是纯粹添乱吗? 你要是想要笑话纪家,倒是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这当场被逮住,也不道歉,还被人揍了。 最后原因,居然是昨天王金花结婚的事情。 面子里子都输个精光,这叫什么事情! “嗯咳!纪元海,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吧?”王老三说道,“王金蛋是个啥东西,咱都知道,平时跟我说话都是不干不净,没大没小的。” “咱也别把这事情太放在心上,都是一个生产队的社员,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说是吧?” 说着话,王老三看向纪元海的爷爷、父亲,还有大队书记七大爷。 “行,王会计这么说了,咱也不是不给面子。” 没等爷爷、七大爷开口,纪元海抢先说道:“这样吧,我说两件事。第一件事,往后王家别嘀嘀咕咕说我家的事情。” 王老三笑道:“以前没有,以后也不说,这你就放心吧。” “那要是再被我逮住了呢?”纪元海反问一句。 王老三沉默以对。 第62章一碗稀饭 纪元海又问了一次:“那要是被我抓住了,这话怎么说?” “我之前跟王老二说过一回,别叨咕我家的事情。” “兴许王老二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没跟你们说过。” “我现在再说一次,王会计你说往后不会有,那要是被我再抓住了,怎么办?” 王老三见他说话步步为营,逼的人没法喘气,心里面恼火极了。 这个纪元海,真是欺人太甚。 实在没办法,王老三说道:“你要再抓住一个,送到我眼前来,我亲手扇他耳刮子,再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行?” “行啊,王会计!”纪元海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安稳了!” “那再说,第二件事。” “王金蛋,过来,道歉吧。” “我爹就在这儿,你好好道个歉,认个错,往后嘴里干干净净。” 王金蛋看了看王老三,王老三点点头,示意他去道歉。 不占理,还被人揍了,大队书记还是纪家人,赶紧道歉回家吧。 “对不起,我错了,我说话没注意……” 王金蛋走到纪元海父亲面前道歉。 纪元海父亲倒是并不太生气——难听的话他没听见,纪元海不光把人打了,还占尽上风,还逼着人道歉。 因此他直接表示原谅了王金蛋,叫他以后说话注意点,别说纪家,就是他们王家,长辈也不能挂在嘴上随便说笑。 王金蛋答应一声。 “呃,今天这事情,不是好事!”七大爷这时候才开口。 主要是纪元海口齿伶俐,占据上风,他就没必要开口帮腔说话;如果是王老三颠倒黑白,强词夺理,那他就得帮一帮纪家人了。 “很不好!因为口头上的事情,一群人凑在一起打架,破坏了团结,影响了生产!” “我对你们所有人都得提出批评,尤其是最先开口找事的王金蛋,你是真闲的不知道头轻蛋肿啊?” “说话破坏了团结,你知道不知道!” 王金蛋小声道:“对不起书记,我错了……” “错了就完了?明天给我来队部,好好深刻检讨一下!”七大爷说道,“行了,都散了吧!” “下次再让我逮住你们,一个都饶不了!” 众人纷纷散去。 纪元海扛起铁锨,跟爷爷、父亲招呼一声,跟纪元山提醒:“大哥,别忘了我今天跟你说的。” 纪元山点点头。 纪元海又跟纪元成等人招呼一声,走向村南。 纪元成看着他背影,忍不住说了一句:“元山,我感觉元海……往后能成个人物。” 纪元山又点点头,脸上表情满是欣喜。 等纪家人都走了,王老三走到王金蛋跟前,瞪他一眼:“丢人现眼,咬人都不知道咬那里!” 王金蛋忍不住说道:“纪元海这家伙打人可狠了,咱王家被他打趴下五六个!” 王老三不满:“还有脸说!被一个人打趴下五六个?你们都干吃饭的?” “叔,你看啊——”王金蛋掀起来背心,给王老三看一片红肿。 其他几个人也给王老三看,要么红肿,要么淤青…… 王老三看了几眼,跟王老大、王老二都忍不住小声骂起来。 他娘咧,这小兔崽子下手咋怎么狠! …………………………… 还没到家,纪元海就看见陆荷苓站在土路旁等着自己,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元海,怎么回事啊?” “还是昨天小舅结婚的事,王家送亲的不满意,嘴里面不干不净,我哥听不下去,我去了之后就把事情解决了。”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松了一口气:“解决了就好,没打架吧?” 纪元海笑了笑:“还行吧,我反正没挨打。” 又看向跟陆荷苓站在一起的小女孩:“这不是刘香兰家的王晓红吗?怎么跑咱家来了?” “她沿着路边的树来抓知了猴,我听她肚子里面饿的叽里咕噜乱响,肯定也是饿的没办法了。就想着干脆别让她乱跑,省的掉了水洼里面出事。” “你要是没事,一会儿带她去抓点知了猴?” 陆荷苓对纪元海解释。 纪元海有点默然,摸了摸王晓红脑袋。 “怎么没再找叔叔一起去抓知了猴?” 王晓红用天真的声音回答道:“叔叔也得干活挣工分,然后分粮食啊,我是赔钱货,不能耽误大人干活。” 纪元海忍不住手掌微微一紧:“谁说的你是赔钱货?” “奶奶说的。” 王晓红回答道:“奶奶还用针扎我,掐我,说我这个赔钱货再去吃她家的饭,一定会扎死我。” 陆荷苓听的心里难忍怜悯:“她家怎么能这样对待孩子?” 纪元海淡淡说道:“王家这一家子,都挺不是东西的。” 又问王晓红:“晓红,你娘知道你出来抓知了吗?” 王晓红点点头:“知道,我娘说别去水边,别跑太快,天黑就回去。”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知道刘香兰为什么不让王晓红跑太快,因为肚子里面没饭,越折腾越饿。 “元海,咱家还没吃完饭……”陆荷苓低声道,“要不给这小姑娘盛一碗稀的,让她填填肚子?然后你们再去抓知了猴?” 纪元海点头:“盛一碗吧,先压压饿。” “要给她直接吃窝头,可能肠胃都受不住。” 夫妻俩领着王晓红回了家,给王晓红盛了一碗稀饭,让她坐下一起吃饭。 王晓红坐立不安,不太敢吃。 “我想问问我娘,能不能吃……” “放心吧,你娘肯定让你吃。”纪元海说道,“先吃点饭垫垫肚子,要不然一会儿你跟着我抓知了猴都没力气。” “布袋子带了没有?” “带了,就是不知道为啥,我蹲在地上怎么也找不到知了猴在哪里,就抓到一个。”王晓红失望地说。 纪元海催促她吃饭,吃过饭后再去抓知了猴。 王晓红终于开始吃饭,一开始只是尝了一小口。 后来实在忍不住,一口气把一碗稀叽里呼噜喝下去,把碗底、碗边都舔的干干净净。 也幸好纪元海和陆荷苓刚才吃饭耽误了,稀饭这会儿刚刚好。 要不然,这小女孩的嘴不知道会被烫成什么样。 把碗舔干净后,王晓红就乖巧地下了饭桌,站到门外去。 “怎么出去了?再喝一碗吧?”陆荷苓招呼她。 王晓红惊讶地转过头来:“我还能,再喝一碗?” 第63章一朵鲜花鲜又鲜 “再喝一碗吧。” 陆荷苓又给王晓红盛了一碗稀饭。 王晓红对着这碗稀饭犹豫了再犹豫,却是怎么也不喝了。 哪怕是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劝说,她也不肯再喝。 或许是因为懂事,不敢吃太多,怕招人厌恶。 又或许是因为刘香兰的叮嘱。 吃过饭后,纪元海领着王晓红去旁边不远处的小树林抓知了猴。 每到一棵树下面,纪元海如同捡树枝一般轻而易举捏起三个、五个知了猴。 王晓红跟在后面忍不住惊叹,为什么自己找一个知了猴都不容易,元海叔叔能抓住这么多呢? 如此不到半个小时,王晓红的布袋子便已经被知了猴装满。 纪元海在刚刚降临的夜色中,领着王晓红走出树林。 “红!晓红!” “回家啦!听着没有!” 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王晓红立刻回应一声:“娘,我在这儿!” 把布袋子塞给纪元海,快步跑过去。 刘香兰抓住她,先不轻不重打了一下:“红啊,你咋也调皮了?都说了天黑就回家,这都黑了还不回家?” “我跟元海叔叔抓知了猴来着,元海叔叔可厉害了,一下子抓了好多!”王晓红解释说道,“元海叔叔还给我吃了一碗饭!” 刘香兰顿时生气了:“你咋能吃人家饭!” 纪元海提着布袋子走过来:“不妨事,吃就吃了。孩子肚子饿的叽里咕噜,我也看不下去。” 看见纪元海,刘香兰便先不好意思起来,声音也柔下来。 “这多不好意思,吃的喝的金贵,谁家都是汗珠子换来的,都不容易……” 纪元海摆摆手,让她别在意。 “走吧,我留点知了猴,剩下的你们回家吃。” 纪元海说着往家走。 刘香兰看着纪元海家电灯的光芒,站在光芒处,是一个温柔文静的漂亮大姑娘、女知青,那是整个小山屯,别处都没有的情形。 似乎跟整个山村格格不入。 而纪元海正走向那电灯的光,走向光照里面的姑娘。 刘香兰就感觉自己心口好象是被油灯燎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是感觉自己仿佛是站在泥潭子里面,看着人家干干净净的…… “我就不要了,我们回家了……” 刘香兰扯着王晓红说道。 纪元海回头问:“还真让我把知了猴全扔了才行啊?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 刘香兰心里一热,眼里也发热起来。 元海,你真是个好人。 我咋报答你啊……我是个不吉利的人,咋能报答你啊! 到了家门口,刘香兰跟陆荷苓招呼一声,低着头说:“全都是纪元海抓的知了猴,他是带着孩子玩了玩,可不能再分给孩子了。” 陆荷苓看着刘香兰模样,见到这丰腴妇女不敢看纪元海,也不敢看自己,只敢低着头,把脸对着胸口说话。 心里面大约是有一些猜测。 若是自己跟纪元海还没结婚,她应该不会这样。 原来的刘香兰,跟普通社员打招呼的时候,也正常的很,没这样的表现。 “拿咱家的搪瓷小盆来。”纪元海对陆荷苓说道。 陆荷苓也回过神来,把纪元海昨天进县城买来的搪瓷小盆拿来。 纪元海把半布袋的知了猴倒进去,撒了几把盐,盖上盖子。 这样以后无论油炸还是炖青菜里,都可以吃。 剩下的半布袋知了猴递给刘香兰。 刘香兰连忙推让:“这……这太多了!” 纪元海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布袋子塞给刘香兰。 刘香兰抹了一下眼帘子,看向陆荷苓。 陆荷苓温和地说道:“刘姐,为了孩子,你就收下吧!” 刘香兰又忍不住抹了抹眼,郑重跟陆荷苓、纪元海道谢,之后才带着王晓红离去。 走在夜间的小路上,周围没有别的人家,只有纪元海家和另外一条小路旁的刘香兰家。 刘香兰领着王晓红,想起白天妇女们在树荫下唱歌的情形。 嘴里小声哼唱起来:”一朵鲜花鲜又鲜,鲜花长在崖石边……” “只要有心把花采,哪怕崖高花不开……” “娘,你唱的真好听。”王晓红说道,“这个是啥意思?” 刘香兰却没有回答,只是牵着她的手,提着半布袋知了猴,借着灯光的余晖慢慢回了家。 …………………………………… 收拾好家务,陆荷苓和纪元海拿起书本又开始学习。 “今天学的怎么样?”纪元海问陆荷苓。 陆荷苓把今天学的内容指给纪元海看,又看着纪元海:“你今天多累啊,要不早点休息吧?” 纪元海笑了笑:“不妨事,我还真没感觉累。” “学习吧。” 两口子就着灯光学了小半夜,方才上床休息。 关了灯,陆荷苓有些犹豫。 今天她在家没出工,倒是不太累。 纪元海平时也喜欢办那个事,她今天倒是可以让纪元海高兴,陪两三次。 但是今天纪元海应该会很累啊,不光干活,还打架,还学习……要是再办事,会不会累坏了? 正犹豫着,纪元海已经翻身亲过来,顺手拽开她衣裳。 陆荷苓终于放心下来,除了感叹自家男人精壮,一时间也没什么别的心事了。 第二天一早,陆荷苓还躺着没歇过来,纪元海又起床出工了。 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的确足够牛马,一点都不感觉累的。 到了田间垄上,还没开始干活,母亲过来问了两句纪元海家里有没有缺少的家什物件。 纪元山在旁边听着,忽然噗嗤一下子笑了。 母亲恼火:“你笑个屁!干活!” 等母亲走了,纪元山小声跟纪元海说:“娘听说,你为了她揍了好几个人帮她出气,也心里高兴。” “就是拉不下脸来,这才跟你找话说。” 纪元海笑了一下,心中也宽慰不少。 一开始为什么让王金花这个泼妇去姥爷家——主要是因为她不能友爱兄弟姊妹,必定会把母亲折腾的早点认清现实。 次要原因,才是纪元海对小舅、王金花他们的不忿不平。 如果是个脾气好的媳妇,对母亲和颜悦色,那母亲这一辈子把命都得搭里面,还得任劳任怨,甘之如饴。 姥爷那边还有断亲可能,母亲却是很难断亲。 纪元海想的这个方法,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不过这也只是个开始,后面还得磨一磨。 第64章一顿饭 纪元山又跟纪元海说了家里帮忙找媳妇的情况。 自从昨天纪元山回家说了马集马秀萍后,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都来了兴趣,奶奶准备今天去找一个马集嫁过来的媳妇,帮他问问那个马秀萍的情况。 如果没什么意外,双方接下来就可以通通气,找个机会彼此见见面。 纪元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给大哥介绍的媳妇,也就帮到。 又是一天劳作和学习,纪元海回到家,看看院里面东西。 家里种的蔬菜开始发芽了,篱笆扎根更深,风雨不倒了。 第三天,陆荷苓出工干活,纪元海背上箩筐进县城。 进了县城买两瓶酒,给卖冰棍的赵大爷,门卫董大爷一人一瓶。 两个大爷都没想到纪元海这回真的给带了礼物,都连忙推辞。 对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喝酒可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娱乐消遣,而且一般还都是散装酒。 成瓶的酒可是好东西,不光是比散装酒多了点品质保证,喝完酒后留下的玻璃瓶子可以卖钱,也可以装酱油醋。 面对两位大爷的推辞,纪元海笑道:“我上次来为啥不买?因为上次来感觉咱们交情怕是不够,乱送东西不合适。” “我这次来带点酒,就是因为咱们交情够了。” “我请大爷您喝口酒,这可不是别的,就是我的心意!” 赵大爷收下了这瓶酒,咧着嘴直笑:“小伙子,你的酒我要了,你的心意我也接了。” “但你下次要是再带东西来见我,我往后可不在这儿卖冰棍了,我得挪个地方躲着你!” 董大爷也是再三推辞之后,收下了酒,同样郑重要求纪元海,千万别带这样的礼物了。 纪元海也知道,这心意就足够了,更多的礼物表示,只会让两位大爷感觉不安。 去王老先生家帮忙看了看花花草草,帮着宋梅兰花“减肥”“塑身”一下。 有点医美微调的感觉。 等纪元海忙碌完了,王老先生询问他有没有开始学习。 纪元海也如实回答:自己跟媳妇都在自学,都已经开始为高考备战了。 王老先生欣慰地点头:“好啊,这样就好——” “今天,吃过饭再走吧?” 纪元海有些不好意思:“王老,倒不是我不给您这个面子,实在是我还得买点别的东西,还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去,时间挺紧迫。” “实在是没办法跟您坐下吃饭聊天太长时间。” “要是哪天时间宽裕了,再说也不迟。” 银发妇人走出来说道:“小纪,你可千万别客气!” “老头子脾气古怪,谈来的朋友不多,把你看成一个忘年交,算是好不容易交一个朋友。” “刚才还让小吴买熟食去,专门今天招待你,你要是今天走了,老头子可得失望了。” 纪元海有些犹豫——要是单纯吃顿饭,不过是半个小时罢了,陪着王老先生一起吃饭,双方彼此照应客气再聊聊天,可就至少两个小时才能结束一顿饭。 如果再加上酒,那可就奔着三个小时去了。 这时间是真不宽裕。 纪元海说了自己得赶着回家的原因,王老先生也没生气,而是询问道:“小纪,你们小山屯离县城有多远?” “大概二十多里路吧。”纪元海回答。 “这点儿路程,你骑自行车顶多半个小时,还用得着这样精打细算?”王老先生笑着问。 纪元海有点不好意思:“王老,我没自行车。” “啊?你没自行车?”王老先生和银发妇人都吃惊不小,“你都是怎么来县城?” “走着来,得两个小时左右吧。” 纪元海说道。 王老先生有些怔住,随后便感动起来:“小纪,你为了给我种花,每一次来,那就是走着来两个小时,回家再走两个小时。” “这可就是足足四个小时不停走路!” “你这个心意,太难得了,我感觉还是亏待你了!” “不亏待!”纪元海连忙说道,“王老,您已经是对我很好了。” “那也不行,你这样隔三岔五的来,每一次都这么用两条腿跑四五个小时的路,那也太幸苦了!” 王老先生说道:“小纪,你得买一辆自行车,钱够不够?不够我给你——” 纪元海连忙说道:“王老,您可千万别给我了!” “我不能老是拿您的好处,实在是受之有愧!” “再说了,我也不是钱不够,有钱也是买不到自行车,您千万别给了!” 王老先生惊讶:“有钱也买不到自行车?” “是啊,王老,自行车需要票;光是有钱,没票也没办法买,要用钱再倒换票,那就太不值得了。”纪元海说道。 王老先生吃惊:“自行车票不是六七年前就取消了吗?怎么还有?” 纪元海也很惊讶:“王老,没有吧?” “我大前天还去供销社问了,的确是需要自行车票的。” 王老先生听了这话,更加感觉不得其解。 “我记得自行车票已经取消了啊,什么时候又恢复的?” 正好保姆吴阿姨推着自行车,带着熟食回来了。 听见王老先生说起来这个话题,吴阿姨插话说道:“之前有段时间是取消用票,后来又恢复了用票。” “改回用票,到现在也有五年了。” “您不用买自行车,也不怎么外出,当然也就不知道。” 王老先生这才恍然大悟:“哦,这么回事!小纪,等你下回来,我给你找两张自行车票!” “别,王老,您可别为我操心了!” 纪元海连忙推让,并且起身告辞。 王老先生指向保姆吴阿姨买回来的熟食:“饭都来了,还走?” “别客气了,吃了饭再走!”银发妇人也劝说道,顺便也跟王老先生说,“老头子,不许絮絮叨叨的!小纪还得赶着回家!” 王老先生连连点头,挽留纪元海,就是吃个便饭。 纪元海见到盛情难却、真心挽留,到底是留下来吃了饭。 纪元海毕竟也是有一份记忆参加过不少饭局的,个人卫生和细节方面没有问题,面对王老夫妻也不过于局促,没有埋头大吃,吧嗒嘴,挑牙花子这些细琐小毛病,尽可能礼数周到。 吃过饭后,纪元海要走的时候,银发妇人忽然开口:“哎,老头子,咱家小云的自行车,是不是闲着没用了?” 第65章旧自行车 王老先生闻言,想了想,脸上露出喜色。 “对,那丫头上学之前,也是嫌弃这自行车不好看,说等她回来之后要换一个专门的女式自行车。” “咱们干脆给她换了,省的这丫头回来又跟我们闹!” 王老先生说完之后跟纪元海介绍,原来他有个孙女小云,去年已经到省城上大学去了;原来小云是骑一个二八大杠,她骑着不太如意,老想着换一个女式的自行车。 结果到去大学的时候也没给她换。 今年暑假回来,她还是不愿意碰这个自行车,现在那辆二八大杠有近一年没人骑了,再放下去也是荒废。 干脆给纪元海用,给小云换一个女式自行车。 纪元海听后,直接摇头:“王老,您千万可别这样!” “一辆自行车一百多块钱,我怎么能白要?” “再说了,我刚受了您好吃好喝的款待,要是再接受您家这么珍贵的东西,实在太不知好歹了。” 说完话,也不顾王老先生夫妻的挽留,便快步离去。 王老先生夫妻互相看看,都有些意外。 一辆二手自行车,本就是要淘汰的,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小纪这孩子,仔细想来也是有原则的,有劳动成果,他才肯收下酬劳。”王老先生感慨了一声,“没有劳动成果,咱们给的东西稍微值点钱,他还不要呢。” 银发妇人闻言,赞同地点点头。 一个挺有原则、谈吐言行都挺好的小伙子,的确让人更放心。 “下次小云来的时候,咱们跟她说一声,把她自行车换了;省得她再闹,也闹得文博他们也没好心情。” “到时候如果小纪真的不肯要这个旧自行车,咱们就折个低价卖给他,免得他花大价钱再买,也顾全他面子。” “一辆旧自行车,也不值什么,人家每次来给我看花,徒步四五个小时,想想就不忍心。” 王老先生说道。 他老伴点点头,又说起家里事:“文博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给孩子换个自行车,他也不愿意松口,生怕不利于名声。” “他考虑的,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王老先生说道,“之前那个姓白的,就不是个简单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纪倒是个例外。” 王老先生对于纪元海这样背景简单的年轻人本就比较放心。 再加上纪元海摆弄花草是真的有本领,天然就赢得他极高好感,后续表现也是上佳,这才有了越相处越顺眼、当忘年交的趋向。 王老先生给纪元海的报酬,相对于他的这些珍爱花草来说,真不算昂贵。不光是宋梅兰花,还有其他精心照料的名贵花草,本身也都价值不少。 请别人帮忙,别人也没这个能力,还不如王老先生自己。 至于一辆旧自行车,王老先生夫妻俩都没当什么好东西。 给孙女换了新自行车,旧的顺手做个人情,在他们看来不值得推三阻四;纪元海不肯接受,反而让他们感觉意外。 这小伙子,还挺有自己的原则。 ………………………………………… 从家属院出来,纪元海背着箩筐逛了逛县城,买了削东西的小刀、砍木材的斧头,便走着回了家。 再次粗略走马观花,纪元海感觉县城的一些零散苦力工作,的确不适合自己,他还是希望能有一个相对固定的途径或者工作。 可惜找不到合适的固定工作,也找不到赚钱的机会。 一个生产队来的普通社员,根本就没有在工作方面讨价还价的资格。 从现在到明年高考,足足一年时间什么都不做,未免可惜。 王老先生想要给一个二手自行车,这当然是好事;但是纪元海始终也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不能平白要人家太多东西。 救兰花,看三个月花草,纪元海挣的是技巧钱。 虽然价格略高,对王老先生这样痴迷于花草的人来说,对于宋梅兰花这样的名贵花草来说,也并不算高,纪元海确确实实做到了。 但要是平白接受一个一百块钱以上的自行车馈赠,那可就不好了。 最主要的是,王老先生的儿女一旦追究起来,纪元海难免说不清楚。你一个陌生人,凭什么一分钱不花,拿走我们家一辆自行车?这都够报案了。 纪元海是避免过重的人情,也是避免更大的麻烦,防患于未然。 回到家后,生活照旧,学习照旧。 纪元山跟马集马秀萍开始有点眉目了,双方家庭都开始互相了解。 王家的人见到纪元海,都有点缩头缩脑,也是被他下狠手打怕了。 又过三天,纪元海再次前往县城,照看王老先生的花卉。 卖冰棍的赵大爷今天没在,跟门口董大爷招呼一声,聊聊天后,纪元海进了家属院。 一进王老先生家门,纪元海就看到了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停在屋门口。 纪元海立刻有了推测。 果不其然,看过花草,纪元海准备告辞的时候。 王老先生让纪元海骑这辆自行车回家。 纪元海直接摇头不要,迈步就要告辞。 “哎,小纪,先别走啊!” “这自行车我们家留着真没用了,我也不是白给你,我是卖给你!” 纪元海有些意外地停下脚步。 王老先生说道:“你要是真不要,我可就卖废品了啊,上次卖废品的说,我这车子要卖,他给我十块钱。” “小纪,你要是愿意,加点钱就骑回家。” 纪元海说道:“王老,那收废品的对您说瞎话吧?” “就这自行车完好无损,连磕磕碰碰都没有,车标都好着呢,还是凤凰自行车,怎么也不能卖十块钱吧?” 王老先生说道:“这话说的,我就是买个废品,又不是倒卖东西,人家说多少价格就是多少,怎么还讲价?” “再说了,小纪,你看我是讲价的人吗?” 纪元海闻言也笑了:“王老,您的确不是!您是风雅之人,从来不谈阿堵物!” “这自行车您既然不愿意讲价,那就干脆我留给您八十块钱,您看行不行!” 王老先生闻言有些不高兴:“小纪!你这是把我真当倒卖自行车的了!” “这破自行车我家都不要了,骑了好几年,我还得赚你钱啊?” “那王老,您说怎么办?”纪元海说道。 “收废品的说十块钱,你给我翻个倍,二十块钱骑走就行了。”王老一挥手,说道。 第66章王竹云 “王老,这真不合适……” 眼看纪元海还想说话,王老先生把手一抬,“话都到这里了,小纪,你还真让我跟你继续讲价?” “你要再说,我就真卖给卖废品的了!” 正说着话,一阵铃铛声音从门口响起。 “爷爷,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一个女子声音从外面传来。 保姆吴阿姨连忙笑着迎接,王老先生也笑了:“我家的大姑娘来了!” 王老先生的老伴,满头银发的袁奶奶也是匆匆从屋内走出来。 “小云,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一个推着崭新女式自行车、穿小碎花白色连衣裙,乌黑头发扎成两个小短辫的圆脸大眼睛姑娘进了小院。 嘴里刚叫了一声爷爷奶奶,这姑娘就看到了穿着普通旧衣裳、双眼明亮颇为英气的纪元海,有些不好意思,不再咋咋呼呼,而是推着自行车慢慢放好。 “爷爷,有客人啊?” “嗯,这是小纪,纪元海,靠山公社来的,我的宋梅就是他救活的,算是跟我有救命之恩了。”王老先生说道。 又对纪元海说:“小纪,这是我孙女,王竹云。” 纪元海先对王老先生客气一声:“王老您说的太夸张了,我不过是碰巧会种花而已。” 又对王竹云微微点头:“你好。” 他相信,对方应该没有跟自己握手结识的想法。 王竹云果然也顺势跟着点头:“你好,多谢你帮我爷爷照顾花草了,他老人家可真是爱花如命,之前那个宋梅兰花,真把我们都吓坏了。” 王老先生笑哈哈:“那可是我的宝贝!” “爷爷,再宝贝也没您重要!”王竹云哼了一声,“您要是再为了一盆花这么失魂落魄的,我可也真生气啦!” 她半是娇气,半是嗔怪,把王老先生夫妻俩逗得哈哈大笑不已,连吴阿姨也跟着笑。 纪元海看着这天伦之乐的情形,也是面带微笑。 “对了,小云,你刚才说给我带什么来了?” 王老先生问到。 王竹云面带得意笑容,掀开女式自行车前面小车筐里面的一块布。 “爷爷,您看!” “一盆兰花,好看不好看?我花二十块钱给您买的!” 随着那块布掀开,里面露出一个小花盆,花盆里面是一盆碧绿修长的兰草,中间点缀着紫色斑纹的小花。 王老先生一看这个,就来了精神,眼睛盯着这盆开花的兰花仔细打量,口中说道:“小吴,把我眼镜拿来,我仔细看看!” 保姆吴阿姨手脚麻利地进屋拿了眼镜出来,王老先生仔细端详。 口中低声说道:“这品相不错啊,叶子好看,花也好看……在咱们这里,能把建兰养成这样不容易。” 一边说着话,一边抱起花盆往屋内走,免得太阳晒伤了这盆花。 进屋之后,王老先生又看了一会儿,喜道:“看来我又多一盆喜爱之物啊。” 随后看向王竹云:“还是我孙女会孝顺我,送的东西,那是送到我心坎上啦!” 王竹云也是掩口轻笑:“您送我喜欢的自行车,我送您喜欢的花草,爷爷,这就叫做礼尚往来了!” “嗯,好,礼尚往来!”王老先生笑道,“小纪,你是这方面的能手,过来帮我看看,这盆花如何?” 纪元海靠近了这盆花,仔细感应一下,脸色就有点古怪。 这盆花好看是好看,但是没有生命迹象啊。 没有生命迹象,是怎么枝叶碧绿,开花的? 那就只能是塑料假花。 在这个年代有这样水平的塑料假花,倒也不是天方夜谭,从六十年代就有国营厂在专门做塑料假花,到后来因为太过逼真,已经取代了大会堂等重要场合的真花。 甚至于因为格外精细,出口也不少。 所以,王竹云这就是用二十块钱,买了一盆逼真的塑料花。 这个价格买一盆品相上佳的兰花,可能是比较捡便宜,毕竟北方养兰花本身就不易;但要是塑料花,那可就明显亏了。 看着王老先生还等着自己评价,王竹云也在好奇地看过来,似乎也想听听自己这个种花能手的评语。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王老,这盆花是巧夺天工,几可乱真啊。” 王老先生怔住了:“啊?” 袁奶奶、王竹云也都是有文化水平的,仔细一品味,也都诧异地看向这盆花。 “这盆花,是假的?”王竹云惊讶,“这不像啊!” 吴阿姨听到这里也才明白:“这花是假的?我没看出来啊。” 王老先生却是抬起花盆,看了一下花盆底。 见到下面有“天门”两个字,顿时恍然:“还真是假的!” “这是天门塑料花厂的塑料花!前两年听说国家跟他们厂定做君子兰塑料花,那时候就知道他们厂厉害啊,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你看看这土,除了干了一点,没什么毛病——” 说到这里他又自己略有些后悔起来:“我也是一时心喜,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么干的土,兰花不可能长这么好!” “小纪,这方面还得是你啊!” 王老先生说完之后,袁奶奶、王竹云、吴阿姨才都恍然大悟。 这居然是一盆塑料假花! 王竹云的脸颊迅速涨红起来,多半是气的,一小半是感觉丢脸羞的。 居然卖给我假花?我居然买到了假花,还跑来跟爷爷奶奶献宝! 王老先生夫妻俩见她这样,连忙都顾全她脸面和心态,换了说法。 “这花这么像真的,肯定也值不少钱!” “对啊,兰花每年才开多久,也养不了太久,这花可是四季常开不败呢!” 王竹云有点半信半疑:“真的?我没买亏?” “没有,没有,顶多是买的时候没说清楚!”王老先生点头,“爷爷特别喜欢,真喜欢!” “真的?” 王竹云看向她奶奶。 她奶奶也连忙点头:“那是,这话多好看,真精细!你这个价格买的不亏!” 王竹云又看向纪元海:“是不是真的?” 纪元海立刻收到王老先生夫妇连同吴阿姨的眼神暗示。 他笑着说:“这样制作精良的花,放到几十年后都不会坏,到时候保存完好,说不定能值一两百块钱呢。” 王竹云听后大为惊喜:“有这么好吗?你没骗我?” 第67章骑走 纪元海笑着点点头,心说我可真没骗你。 几十年后,一盆保存完好的七十年代花,未必不能值个一两百块钱,甚至更多。 至于说,到时候二百块钱比不上现在的二十块钱实际价值,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竹云感觉他跟自己初次见面,应该不会骗自己,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把这盆花放好之后,王老先生这才想起刚才纪元海要走,还有自行车的事情:“哎,小纪,小云,正好你们都在,我正好把事情说清楚,省的小纪跟我推来让去。” 王竹云问道:“爷爷,怎么回事?怎么还有我的事情?” 王老先生点点头,拉着纪元海:“小纪,我跟小云买的自行车,她现在骑着来,你看见了?” “我家这旧自行车,可不是专门给你准备旧自行车。” 纪元海点头:“是,王老,我看见了。” 王老先生又看向王竹云:“小云,你自行车放我这里,我说也没有用,就让收废品的来看看。” “收废品的说,就值十块钱,我说这价格也太低,就准备二十块钱卖给小纪,你说行不行?” 王竹云听后,忍不住说道:“爷爷,您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收废品的就给十块,你二十块卖给这位小纪师傅啊?小纪师傅可是把你的兰花都给你救活了,刚才你都认不出来那是假花,小纪师傅也认出来了!” “你还翻倍卖给他自行车,这不是坑他吗?” 王老先生听的笑眯眯:“要是按你来说,应该怎么办呢?” 王竹云直接一挺微微翘着的胸口,理所当然地说道:“还能怎么办?这自行车咱家没用了,就给小纪师傅呗!” “人家小纪,感觉二十块钱买这个自行车,还是占咱们家便宜呢。”王老先生说道,“不肯占咱们这个便宜。” 王竹云这才明白这么回事,看了一眼纪元海:“小纪师傅,这自行车本来是我的,往后就归你了——这是我爷爷跟我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拒绝啊!” 王竹云亲眼目睹,亲自承诺,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纪元海稍微犹豫一下,掏出二十块钱:“那我就买下这辆自行车——” 话还没说完,见到王老先生瞪眼。 王竹云也做出生气模样,跟他瞪眼,圆乎乎的脸鼓起来,圆溜溜的大眼睛,生气倒是比不生气还可爱漂亮。 纪元海只好收回二十块钱,嘴里客气:“王老,还有这位王同学,我真是太谢谢了。” “同学?你也是上学?”王竹云好奇地问。 纪元海摇头:“那倒是没有,只不过我是在备战明年的高考,准备明年考大学的。” “虽然我不是大学生,说起来咱们也是书山学海的同路人,因此称呼你王同学?” 王竹云有些惊喜:“呀,小纪师傅往后还是大学生呢,说起来,可比我还低一届!” 纪元海笑着说道:“也未必能考得上。” “小纪,我看你一定是可以考得上的!”王老先生说道。 纪元海又客气两句,感觉王竹云和王老先生夫妻应该还有话说,便起身告辞。 王老先生和王竹云把他送到门口,目送他骑自行车离去。 ……………………………… 纪元海骑着自行车回到小山屯的时候,才刚到一点钟。 相比较来的时候一步一步走来,这自行车的确是快捷方便了许多。 一辆旧自行车,节省纪元海一百多块钱的买车钱,还不用费心思再去倒换自行车票,也是真的实用。 王老先生和王竹云的态度,也让纪元海留意了。 一方面纪元海得感谢他们的善意、好意;另一方面,纪元海看到满是土坯房的小山屯,想到生产队视若珍宝的自行车,也不得不承认彼此相差甚远的生活环境。 一盆名贵花三百块钱……送自行车……这都是小山屯闷头赚工分、踏实劳动的村民们难以想象的。要有人说,花七十八块钱买了一盆花苗,整个小山屯都得笑话他是傻子。 而王老先生和王竹云,同样难以想象,南方那边的最先下海一批人,会很快开始月入过千、过万了。 这三种存在于同一个时代的巨大人生差别,在纪元海心中回荡,也在不断提醒着他,应该做什么样的事。 决不能在风云变幻的时代,明知道沧海横流,依旧选择无所事事。 高考走出小山屯,脱离土地束缚,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下工时候,陆荷苓回到家里,见到停在院子里面八成新自行车就有点意外。 这自行车,比生产队的自行车更显得新,更完好。 一看就不是小山屯生产队的。 “元海,咱家来客人了?”陆荷苓问道。 “没有啊,”正拨弄院里面蔬菜苗的纪元海,抬起头来说道。 “那这自行车——” “咱家的。”纪元海笑道。 陆荷苓吃惊地轻叫一声:“啊?你之前不是说钱不够用?买的二手的?牢靠不牢靠?” 纪元海摇头:“不是,王老先生送的。” 纪元海说了这两次去县城的经历,陆荷苓从一开始的惊讶意外,最后变成了两句感慨。 “王老先生家,日子真宽绰啊!” “元海你也是真厉害啊!就凭着这一手种花的本事,就把他们家都折服了!” 纪元海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洗洗手:“吃饭吧?” 陆荷苓有些不好意思:“你做好晚饭了?这事本该是我做的,倒是让你伺候我了……” “咱们俩口子,还分彼此吗?”纪元海问道,“今天家里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咱家这样每天出工一个人,他们应该也是习惯了。”陆荷苓说着话走进屋里,一进屋子就感觉扑鼻的香气迎面扑来,不由自主地咽一口口水。 “元海,咱晚饭吃什么?怎么这么香?” “猪头肉和烧鸡,还有白面馒头。”纪元海笑着说道,“进城一次,买了点好吃的回来,咱们家好好开一次荤!” 陆荷苓不由地说道:“这要是被家里知道,准得埋怨你不踏实过日子……” 观念不同的问题,纪元海也是无奈:“我也只能抓些鱼给他们送去,帮他们改善生活,更多的也没办法说服他们。” “来吧,荷苓,咱们吃饭。” 摆好了白面馒头、猪头肉、烧鸡,一人一碗稀粥,两人并肩靠在一起开始吃晚饭。 第68章抢用自行车 吃过晚饭,陆荷苓开始收拾碗筷,洗洗刷刷。 纪元海跟她招呼一声,去水洼抓了两条鱼,给纪家送去。 天已经晚了,纪元海还得敲开门,才把鱼递给奶奶。 顺口问了一句大哥的婚事,奶奶说:“明天马集有个集,马家的人说,咱找个场面人带着你哥赶集去,在集头跟女方见个面。” 集头,就是农村赶集集会的前端,在马集集会上,集头主要是生活用品和吃食、卖包子、面汤。 再往后走就是瓜果蔬菜,种子,老鼠药之类。 到最后是“集尾”,也就是集会的尾端,买卖牛羊猪驴之类牲口,因为气味大,避开集市主要位置。 纪元海笑道:“那事情基本是定了?” “不好说,你哥和女方都得互相看看。”奶奶说道。 “对了元海,你自己留鱼了没?别光给家里送,自己也得吃!” “奶奶我留了,您放心吃,别挂念我了!”纪元海说了两句,跟奶奶道别,转身回自己家。 进了家们,明黄色的灯光下,陆荷苓正垂着头看书。 纪元海仔细一打量,忍不住微笑,原来她竟是睡着了。 她也是出工劳作一天,现在吃过晚饭难免就犯困。 “去床上睡吧。”纪元海提醒陆荷苓。 “啊?”陆荷苓惊醒,“我再学一会儿……” “今天都累了,学习不差这一次。”纪元海说着,推着她上床休息。 纪元海打开书看了片刻,陆荷苓又起床了,坐在他身边。 “我也不困了,咱们一起看书。” 纪元海点点头:“行,明天我出工,你多睡一会儿懒觉。” “明天你又出工啊?”陆荷苓忍不住搂住他手臂,“别这么累了吧?” “我还真没感觉累。”纪元海说道。 两人又学了一会儿,方才休息。 第二天,纪元海伴随着生产队的哨子出工干活。 下午时候,纪元海见到了赶集回来的纪元山,他下午又出工了。 “哥,咋样?” “我看着挺好……就是不知道人家咋看。”纪元山脸色微红。 傍晚收工的时候,奶奶满脸喜色地迎接一家人下工。 一见到奶奶笑得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纪元海杵了一下纪元山:“哎,哥,能吃你喜糖了!” “你胡说啥……胡说啥!”纪元山脸通红,嘴都有点结巴起来。 纪元海哈哈一笑,走到奶奶面前:“我哥的事情成了?” “成了!挑个日子去公社领证就成了。”奶奶笑道,“你们哥俩,可算是都成家,我跟你爷爷少了一大块心思。接下来就是元红、元兵、元强、小芳他们啦!” 纪元海劝道:“您和爷爷也别太操心受累啦,他们都还小呢。” “等他们都长大了,有二叔三叔操心也就行了。” “像你二叔那样不着调的,哪能行啊!”奶奶说道,“咱们一家人,可得互相帮衬呢!” 纪元海点点头:“嗯,那是肯定的。” 在这个时代,最亲最近的人,也就是纪家人和陆荷苓;有能力的情况下,适当帮助值得帮助的亲人,纪元海并不排斥。 当然前提是,像是母亲这样的情况,母亲回心转意了;二叔那样的性子真的改好了。 又出工两天后,纪元海骑着自行车赶往县城,帮王老先生看看花卉。 回来还是继续出工干活的日子。 纪元海和陆荷苓平时并不把自行车骑出家去,因为他家住的偏僻,生产队的人大多下地出工,连十岁孩子都得照顾婴儿、帮做家务、割草给兔子或猪,所以自行车在家这些天,村里竟也没几个人注意到。 偶尔看到一眼,不仔细看,还以为纪元海骑的是生产队的自行车。 又是一天出工的时候。 今天纪家有喜事,纪元山要带着马集的马秀萍领证结婚,然后正式回家来过日子了。 昨天晚上纪元山抓了两条大鲤鱼送回家,就是专门给纪家喜事准备的。 当然了,上午时候该出工还得出工。 到中午时候,纪元海、陆荷苓都回家吃饭,跟纪元山、新媳妇见面,再加上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一家子团圆饭,算得上是郑重欢迎。 刚到队部生产队集合,纪元海就看见父亲沉着脸,母亲眼皮子红肿,有点不对;一贯勤劳的爷爷也没来出工。 纪元海过去问父亲:“爹,怎么回事?” 父亲说:“我早晨去借生产队自行车,你七大爷说今天一大早王老三就说公社有事、他得去公社对要紧的账,把生产队的自行车骑走了。” 纪元海顿时皱眉:“他故意的?” 父亲“哼”了一声:“人家抢在咱家里开口前面,把自行车用了,就算他是故意的,到时候装不知道,咱也没办法生气。” “他说的理由是公家的事情,比咱家好;说的时间,还比咱家早。” 说到这里,一向沉闷的父亲也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他娘咧,我看他就是故意使坏!” “专门让咱家不自在,说不出话来!” 纪元海听到这里,也是同样不悦。 王家其他人不敢多说纪家是非,都躲着纪元海走。 这个王老三,倒是仗着有点墨水,会玩这种花里胡哨的阴招。 “我娘也是被这事儿气哭的?”纪元海又问。 “那倒不是,你昨天给咱家送鱼的时候,你娘就在东屋里面抹泪。”父亲说道。 “我哥结婚是好事,她哭啥?” 父亲看了一眼母亲,小声跟纪元海说了原因。 原来,昨天母亲一大早就去了陈楼村,帮忙给姥爷家自留地忙活,还做了午饭。 陈小宝、王金花两口子在家,一个出工干活的都没有,倒是母亲给他们做了午饭。 到吃饭的时候,母亲还没上桌吃饭,王金花对着她用筷子敲碗边,说“咋还有走娘家不带礼的?这么厚脸皮,来白吃白喝?” 母亲实在没想到,自己来出苦力,还被嫌弃不带礼物。 一下子被骂了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压根没有立足之地。 把这一口气憋在心里,母亲居然也没当场回家来,而是尴尬地等陈小宝、王金花两口子吃过饭,又给姥爷姥娘送了饭,才跟他们说了纪元山结婚的事情。 姥爷家既然开始收随礼,那当然也得回礼。 之前收了纪家两份随礼,现在纪元山结婚,他们家应该要回礼了,这是礼节往来。 姥爷说他不管这事情,让母亲找陈小宝、王金花两口子说。 于是母亲又去找王金花、陈小宝说,直接被王金花骂出了家门,说她之前破坏婚事宴席还没算帐,还敢再来要回礼,没脸没皮。 母亲回纪家后,就在东屋闷头哭…… 纪元海听着,除了感慨姥爷家一家四口“厉害”,就只有一个念头。 王金花真是个绝佳的助燃剂啊。 这火再烧一段时间,就能有成果了。 第69章娶了个女财神 跟纪元海说完这些话后,父亲也是忍不住低声抱怨一通。 “你娘怎么说也是好心帮他们家说亲,现在他们家啥事都赖在你娘身上。” “你娘去干活,还嫌不提礼物;又不是逢年过节,提啥礼物?” “就算是提礼物,也是给爹娘,她弟弟跟弟媳有什么资格伸手要这个礼物。” “还有,咱家刚随礼给他家没几天,这就不回礼了,亲戚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以后咋来往?” 正说着,母亲听见了,不满地看过来,嫌他说的多。 父亲哼了一声,不再说了。 “我姥爷家买的自行车跟缝纫机,那钱可不少,现在都还上了?”纪元海又问。 “缝纫机是借用的,已经还给人家了;自行车才是买的,也不是新的,这个钱应该已经结清了。”父亲低声说了一声,不再说话。 缝纫机是借来充面子的……自行车是二手旧的……大厨刘一手,来的是外甥…… 厉害啊厉害。 姥爷家这门亲戚,果然还是及早断了为好。 等以后要是开始贷款担保,这样的人家,怕是能坑死五服以内所有亲朋好友…… “爹,我姥爷家的事情咱也管不着,今天还是我哥结婚的事情重要,现在我哥走了没?”纪元海又问。 “还没有,连个自行车都没有,今天去马集接新媳妇领证,总不能走路去。”父亲说道,“你爷爷准备去隔壁村生产大队借自行车,他跟隔壁村的生产队长算是认识。” “但这事情不好说……人家生产队的东西往外借可不容易。” “真要是借不到,你哥结婚这事情,真有点脸面不好看。” 纪元海笑了一声:“这事不用愁了,交给我!” 父亲、母亲都诧异看向他:“你有办法!” “有办法啊,我家的自行车,正好给我哥用啊。”纪元海说道。 “啊?你家的自行车?” 父亲、母亲都更加吃惊了:“你家啥时候有自行车了?” “前两天刚买的啊,陆荷苓给钱,五十块钱买了个二手自行车。” “今天这就有用了!” 纪元海笑着说道。 父亲听的脸颊直抽抽:元海这孩子,运气真好啊,这媳妇带来了多少钱当嫁妆? 怪不得知青里面,就他媳妇的成分最不好。 这得以前家里是大地主吧? 母亲也是忍不住嘀咕:“元海,你这是娶媳妇还是娶了个女财神啊?” “咋怎么多钱呢?” 纪元海笑了笑,没再回答,跟父母招呼一声跑回村南。 没一会儿,纪元海骑着自行车穿过生产队下地干活的人群,往纪家而去。 “元海,这是大队的‘洋车子’啊?” 有人跟纪元海打招呼。 纪元海笑道:“不是!” “哪里借来的?” 纪元海却是骑着车子掠过去,已经不回答了。 四小队的王老大、王老二看的都傻眼了:老三不是把自行车骑走了? 纪元海这小子从哪儿又弄出来一辆自行车? 还是凤凰牌的,还挺新! 目送纪元海真的骑着自行车回了家,父亲、母亲还有点跟做梦似的。 小山屯这地方穷,就没有一户人家能有自行车,自行车在嘴边土语里面还被叫做“洋车子”。 他们家刚分家出去的二儿子纪元海,住进砖房子,骑上“洋车子”了? 这日子过的跟城里人有啥区别?阔气大啦! 二小队有个人探过头来询问,纪元海这是借的哪里的自行车。 当听到纪元海是自家买的,那人惊叫一声,传播两句,整个二小队纪家都轰动了。 “元海买了个洋车子!” “那叫自行车!元海买了一辆自行车!” 二叔、三叔都过来询问,确定之后也都吃惊不已。 元海自家买了一辆自行车? 刘香兰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忍不住一喜,又忍不住心里一酸。 人家元海这媳妇……这两口子的日子过的多好! 四小队王家的人听后,则是全都傻眼了。 王老大低声跟王老二说:“他家比咱家还穷,哪来这么多钱!” “你问我,我问谁去!”王老二没好气地说。 “问老三啊,他主意多!” “对,问老三,看他有什么主意!纪家的这小子,太狂了,处处跟咱家不顺!”王老二说道,“照我看,他就是咱家行运路上一块臭石头!” “要不搬了他,咱王家以后流年不利啊!” 王老大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老二,说起石头……” 王老二连忙一瞪眼,王老大顿时闭口不说。 ………………………………………… 纪元海骑着自行车刚到了纪家,就见到爷爷和纪元山两个人穿的尽可能板正,正站在过堂下拽着衣角,准备出门。 显然他们俩要去隔壁村山前庄生产队借自行车。 借出来的希望并不是太大。 一看到纪元海骑着自行车停到家门口,爷爷竟是一个健步冲上来,抓住了自行车把,脸上满是喜色。 “元海!” “你这下可是帮了大忙啦!这洋车子哪来的?” 纪元山也如释重负,不由地出一口气:“哎,元海,你可真太及时了!” “王老三这缺爹咧玩意!一大早把大队自行车骑走了,我差点就光靠两条腿接媳妇去!” 爷爷则是说道:“我也没想到,一个村里还能出这事!” 纪元海笑道:“这不就来了吗?” “哥,你快去吧,别忘了车上挂个红花!” 纪元山连忙骑上自行车,挂上原来备好的红花:“那我就去马集了?” “快去吧!”纪元海说道。 “这自行车从哪借来的,还挺新的!”纪元山又说道。 “我家的!你快去吧!” 纪元山以为他开玩笑,哈哈一笑,骑着自行车走远了。 爷爷松了一口气,伸手抓住纪元海的手臂,拉着他往家走。 关上家门,爷爷咬牙说道:“元海,你爷爷差点没脸见人!” “姓王的故意坑咱!我都没想到村上会有人对咱家干这事!” “要是元山真的两条腿走路去接媳妇,说出去多难听!” 纪元海倒也能理解爷爷的这种恼火。 这是农村人的同村脸面问题——换一个说法更好理解,那就是一旦沦为别人口中笑料,在农村就是丢了脸面;丢了脸面,那就是社会性死亡。 农村人,是有可能丢了脸面后想不开,被活生生“羞死”的。 尤其爷爷这样老一辈的人,更注重脸面。 有人要撕破纪家脸面,在爷爷看来,那跟捅刀子也没多大区别。 第70章今晚,还回来吗? 为什么爷爷认为纪元山两条腿走路去接媳妇,是极大的丢脸面?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这就涉及到“大家”都这么做,我家也必须做到,做不到就丢人现眼,就被人“看笑话”这种心态了。 因为现在农村特别封闭落后,家家户户互相熟悉,这种看笑话、说嘴的威力之大,是后世的城市、后世的农村都很难理解的。 有妇女因为生不出儿子,被人笑话后,回家直接上吊自杀的;也有老头子,因为赶集丢了买羊的钱,被人取笑后自杀的…… “爷爷,您也别放在心上。” “他们那一家子不干人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他们生气容易气坏了身体,那可不值得。” 纪元海劝着爷爷。 爷爷还没回答,奶奶已经闻声走出来,诧异问道:“刚才不是还说要去山前庄上……咦,元山呢?咋换成元海了?” “元海借了一辆洋车子,给元山用了。”爷爷解释。 奶奶喜不自胜,过来用力拍打一下纪元海后背:“还得是咱自家的好孙子!” “这该有用的时候,就是能顶大用呢!” 纪元海被她老人家拍的后背火辣辣,跟挨揍也差不多,哭笑不得:“奶奶,你这是高兴啊,还是生气啊?咋这么大力气?” “我是高兴的!”奶奶笑着说道,“你咋借来的洋车子?” “这是我家的自行车。”纪元海说道。 奶奶疑惑地看向纪元海,又看看爷爷。 爷爷也同样疑惑:“元海,你跟爷爷奶奶闹笑话呢?” “没有,这就是我家的自行车。”纪元海说道,“荷苓拿了五十块钱,我买的二手自行车。” 爷爷奶奶全都大吃一惊:“她嫁妆还没花完啊!” 纪元海点点头。 爷爷奶奶互相看看,喜色却是渐渐褪去了。 “元海,这钱太多了,怕是咬手啊!”爷爷说道,“你媳妇的成分本来就不好,再拿出这些钱来;万一有人跟咱家较这个真,不好说啊!” 纪元海笑道:“爷爷,你也太小心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谁想要再以成分抓家产,已经不太可能。” “再说了,大队还有七大爷看着,咱们也吃不了这个亏。” 爷爷摇头:“你还是年轻,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像是王老三,今天能干出这个事情来,往后跟咱们家那就绝对没好事。” “他又是经常去公社,认识一些体面人的,保不齐改天就能去公社,因为你媳妇的成分、钱财之类的闹出其他事情来。” “咱们庄稼汉,出门见了公社办事员都心里捏一把汗,有些事千万别让人拿捏到错处。” 纪元海听后点头称是。 爷爷考虑的不错,将自家的破绽变少,无论何时都是金玉良言。 但纪元海并非是一味忍受的人。 王家与他怨仇牵连到前尘往事,也涉及到如今的矛盾。 坐等王老三为首的王家再出阴招,那是不可能的;相信王家就这么罢休,也是不可能。 他们要是这样好商量的心性,刘香兰母女就不会暴雨之后无家可归了;王老三也不会“恰好”骑走自行车,试图让纪元山、纪家丢脸出丑。 纪元海听过爷爷奶奶的告诫后,爷爷换上干活的衣服,跟纪元海一起下地干活。 到中午时候,纪家一家人都回家吃饭。 奶奶、陆荷苓、纪元山和她的新媳妇马秀萍已经等在家里。 西屋原来是纪元海和陆荷苓的新房,如今便是纪元山和马秀萍两人的新房。 马秀萍扭捏不安地见了公婆、爷爷、小叔子纪元海,一家人坐下吃饭。 这位新媳妇手里面拿着筷子,坐椅子只是坐小半边,忙不迭帮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剥鱼刺、夹好肉,伺候长辈,自己一口饭都没夹着吃。 奶奶和母亲让她吃饭,她才勉强吃两口。 这样贴心又孝顺的农村好媳妇,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很满意;母亲本来心情不好,见到儿媳妇这样顺心顺意,也难免表情缓和很多。 下午说了说家长里短,婆媳妯娌聊天说话,二叔家、三叔家也都来了,一大家子更是显得热闹。 直到傍晚,纪元海和陆荷苓才从家里回村南自家。 路上,陆荷苓有些挫败地跟纪元海说道:“元海,咱嫂子这才是农村的好媳妇啊。” “我跟她一比,真是不懂农村的规矩,当初嫁给你的时候,算是闹出笑话了。” 纪元海推着自行车,哈哈笑道:“荷苓,你跟她又不一样,何必要这样对比?” “你要是去跟她比文化知识,城里面的礼仪修养,她也肯定比不过你。” “可这里是农村啊。”陆荷苓说道。 “咱们总不会一直在农村。”纪元海说道,“你总不至于,每一项都要比别人要强吧?” 陆荷苓顿时被逗笑了:“我哪有这么争强好胜?” “元海,你总是会哄我开心,我就是感觉你太好了,我连一个农村的合格媳妇都算不上,样样都让你为我操心。” 纪元海跟她说笑两句后,两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纪元海想到之前爷爷的警告,王家的躁动不安,对陆荷苓说道:“荷苓,今天晚上我得有事情找刘香兰,提前跟你说一声。” 陆荷苓只感觉心里咯噔一下子,手掌下意识地死死抓住纪元海手腕,惶恐不安地看向纪元海。 他今晚要去找刘香兰! 到底是,让他不能够满意? 还有刘香兰那若有若无的特殊表现,对待元海的与众不同…… 终于是要…… 事到临头,陆荷苓只感觉胸口发紧,开始生疼。 “元海,你……” 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去找其他女人。 但是这话堵在喉咙里,又说不出来。 她担心自己一旦说出来,就更加招来纪元海的厌恶,从而彻底失去在人间的希望和温暖。 这是一种怕被再度伤害的本能。 他把她救了回来,成了她的男人,她的希望。 他告诉她,伤痕累累活着也有意义;带着她领了结婚证;跟她建造了自己的家,跟她约好一起考大学…… 如果,这些都变成虚假的。 陆荷苓的话最终变成了:“你……去吧。” 纪元海看着她脸色都变了,嘴唇几乎没有血色,便伸手摸摸她头发:“放心吧,荷苓,没事的。” 陆荷苓感觉自己终于渐渐有了温度,似乎也有了力气,看着他:“今晚,你还回来吗?” 纪元海握着她的手:“荷苓,我当然会回来。” “这是咱们的家,我不回来还能上哪里?” 陆荷苓听见这句话,比刚才的一下子要掉落绝望之中,至少感觉有了一团亮光。 她本就是文雅含蓄的人,否则在原来的命运线中,也不会郁郁不乐、悄然自我了结,甚至没有对大队书记介绍婚姻这件事表达一句抗议和不满…… 此刻她的复杂心情,难受滋味难以言说,若要让她对纪元海说出更多更直白、抗争的话,却是不可能了。 “那我,等你回来。”陆荷苓这样对纪元海说道。 如果他今晚不回来……陆荷苓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现在实在心乱如麻。 纪元海看得出来,陆荷苓这是误会越来越深,微微沉吟一下,不急着去刘香兰家了——先跟自己媳妇说明白吧。 带着陆荷苓进了家门,纪元海说道:“荷苓,你先别急着多想,咱们俩先把事情说明白。” 陆荷苓有点懵懵地抬起头,看着他。 纪元海说道:“我今天是有事情找刘香兰的。” “今天王家的王老三把生产队的自行车抢先骑走,跟我们家不对付,往后肯定清净不了。” “刘香兰作为王家曾经的儿媳妇,我专门要去仔细问问她,了解更多王家的事情。” “啊?”陆荷苓吃惊地叫了一声,脸色迅速变得通红。 纪元海曲起手指头:“你怎么想到……我今天要去睡她,还不回来,还可能抛弃你?” “你这脑袋瓜子怎么想的?” “你这么好的媳妇,我抛弃了多可惜啊,我可舍不得!” 陆荷苓红着脸说道:“我就是……” “我就是……感觉你对她不一样,她对你也不一样……元海,我最怕的就是,你跟她好上,再也不肯回来了。” 纪元海摇摇头:“你想多了。” 那要是有一天……你们真睡了呢? 陆荷苓心里面依旧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一想到刘香兰看纪元海的眼神;还有刘香兰那仿佛浑身晃动的丰厚身子,纪元海精壮的好像是无底洞的精力。 这俩人之间,仿佛就差一个火星子。 纪元海见到陆荷苓已经不再胡思乱想,便亲了她一会儿,让她在家等着。 站在门口目送纪元海离去,陆荷苓却是忍不住想了又想,感觉自己若是让纪元海给自己做保证,又或者说的太过分,说不定纪元海会对自己升起不好的感觉,甚至于开始厌恶。 这是陆荷苓决不愿意接受的。 “我应该在有空的时候,专门找刘寡妇聊一聊。” “无论怎么说,跟她说话就算稍微明显一些,有没有什么结果,元海至少不会直接对我生气厌烦……如果直接跟元海说,元海生气了,那就太糟了……” 陆荷苓这样想道。 上架感言与更新计划 周五中午十二点,终于要上架了。 感谢我的编辑拂尘,感谢各位读者们青眼相看,格外厚待,竟让我一个小小作者,这一次也拥有了之前不太敢想的推荐位。 开书一个月,走到现在,大概感受就像是一个种田新手,看着田亩里面庄稼慢慢发芽成长,估量着会有如何的收成。 但终究如何,我心里也没底,望大家多多支持,助我一臂之力吧。 说一下更新计划,上架当天五更,每更三千字,共一万五千字。 作者实在不是触手怪,能力有限,写的又慢,也只能如此。 然后上架之后,每天两更,每更五千字,也就是努力保持每天万字更新。 这也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想想就已经自己感觉手腕生疼,手指抽搐……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拜谢了,诸位。 《重生从娶女知青开始》上架感言与更新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重生从娶女知青开始</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71章王家的石头 走出家门后,纪元海到不远处的水洼逛了一圈,让水草绑了一条鲢鱼。 随手捞出来两斤多的鲢鱼,顺便把水草也捞出来当绳子来提着这条鱼,走向刘香兰家。 还没走到,就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个蹲着的小小身影。 “晓红,干什么呢?” 纪元海问。 王晓红转过头来,惊喜地叫道:“元海叔叔!” “我刚看见一个知了猴,它挖开了一点洞!我要把它揪出来!” “你看!” 纪元海过去看了一眼,见到她正在用手指头扣一个泥洞,还舍不得放开。 泥土里面的知了猴却是还没扒出来。 “抓住了吗?”纪元海蹲下看着洞口,问道。 脏兮兮的王晓红,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特别认真。 “还没有。” “再试试?”纪元海问。 “嗯!”王晓红又伸手指头扣了一下,惊喜地看向纪元海,“它夹我手指了,我把它提出来!” 手指慢慢地,慢慢地抽回来,然后一个鼓着眼睛,土黄色的知了猴便冒出一个头来,却是松开了王晓红手指。 看着这知了猴,王晓红不由自主地张开嘴欢笑,迅速挖开泥土,把知了猴挖出来。 她的口水也随后滴答出来,肚子里面发出一次响亮的响声。 纪元海问道:“怎么又没吃饭?” “家里没有多少粮食,娘说现在要是全吃了,往后会饿死的。”王晓红说道。 这也是她们孤儿寡母的老问题了。 “走吧,我刚抓了鱼,上你家做客去。”纪元海说道。 “这条鱼,是给我家的啊?”王晓红问道。 “嗯,是给你家的。”纪元海说。 王晓红欢喜不已,绕着纪元海手里面的鱼来回转圈子。 绕了两圈之后,王晓红对纪元海道谢:“谢谢你,元海叔叔!我可爱吃肉啦!” “是吗?你娘都怎么跟你做着吃?”纪元海问,“红烧啊,还是炖菜啊?” 王晓红有点茫然:“炖菜我知道,啥叫红烧?用火烧吗?” 纪元海有些哑然:也对,现在的农村本来吃东西的吃法就很少,像是刘香兰这样油盐酱醋都缺少的穷困户,能做熟了吃进肚里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红烧的吃法? 纪元海提着鲢鱼,王晓红捏着刚抓到的知了猴,在一旁蹦蹦跳跳。 两人到了刘香兰家土坯小屋的门前,刘香兰正在做饭。 “娘,元海叔叔来啦,还给咱们家提了一条鱼!” “这条鱼好大!” “啊?”刘香兰惊讶地转过头,露出喜色,然后又连忙压住喜意,“元海,你咋来了?” 纪元海伸手把鱼递给她,说道:“找你有事儿。” 刘香兰心头顿时一热。 鱼,有事儿,那就是…… 她的目光迅速看了一眼王晓红,今天得让孩子早吃饭,早睡觉? “晚饭做的什么?赶紧把鱼加上,吃个饱饭。”纪元海说道,“每次看见孩子,都是饿的肚子咕噜咕噜,这怎么能行?” 刘香兰点点头,嘴角不由自主地升起笑意。 对,只有吃饱了才能睡得香,元海,你的意思我懂…… 我这就做饭,让孩子吃的饱饱的,睡得香香的。 刘香兰把锅里面跟清水差别不大“稀饭”盛出来,又把泛着黑色的地瓜窝头拿到一边,接过鲢鱼开始杀鱼。 纪元海因为今天要跟刘香兰说事情,并不急着走。 这稀饭是真的稀,大概也就是抓了一小把棒子面,勉强糊弄肚子,窝头还就一个。 这窝头之所以发黑,纪元海也知道原因。 一方面是,地瓜有些坏了,舍不得扔掉,晒干了再磨成面,依旧做成窝头吃。另一方面是窝头放的时间有点久。 刘香兰家的窝头,很可能就是两者兼而有之。 这种窝头纪元海记忆里也吃过几次,特别苦,堪比中药黄连,但还是勉强可以果腹。 纪元海曾经跟陆荷苓说过,榆树皮磨成面还算可以吃,就是相对于这种入口苦涩无比的坏地瓜窝头来说的。 至少榆树皮磨成面吃起来不是苦的。 屋里面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王晓红坐在门前石头上,看向纪元海:“元海叔叔,你也坐呀。” 纪元海就坐下,跟她一起看刘香兰杀鱼。 除了苦胆、鱼鳞之外,刘香兰什么都不舍得扔掉,连鱼鳃也不舍得挖出来。 纪元海提醒她:“哎,刘香兰,鱼鳃跟内脏不扔了啊?” “都是肉呢。”刘香兰回答。 “就算内脏能吃,鱼鳃里面是换水的,比鱼鳞都脏的多,那真不能吃,还是挖出来吧。”纪元海提醒道。 刘香兰迟疑了一下,还是听他的,把鱼鳃也给挖出来扔掉。 刘香兰对着锅撒几颗大粒咸盐,把鱼放进去,再放点水,开始烧锅。 正如同纪元海预料,她家油盐酱醋只有盐,连自家种的菜都照旧吃个精光。 热锅又加一把柴火,很快鱼就煮熟了。 天也黑了。 刘香兰让王晓红先吃鱼,等王晓红吃饱了,她才开始吃剩下的鱼,顺便把鱼骨头再吮吸一遍。 稀饭喝下去,今天得窝头又节省下来。 吃着饭,刘香兰偶尔看一眼就在自己身前不远的纪元海,心里就感觉安稳,还有点淡淡的欣喜。 吃过饭,刘香兰把碗筷都洗过了,王晓红已经困得打呵欠。 毕竟是吃饱了,也能睡安稳了。 如今已经立秋了,白天还是挺热,夜里却多了一点酷暑没有的凉意。 刘香兰让王晓红在屋内睡下,安置好了。 磨盘似的腚坐在纪元海身边,刚才忙碌后的气味略有些浓郁,扑鼻而来,满满的都是信息素。 她的喉咙有点发干,想说什么也没说出来。 停了一会儿,心一热,便是鼓起勇气。 抓起纪元海的手,送入自己汗衫子下面。 元海啊,你来吧,我也就这样能让你舒坦点。 她这样想着。 过了一会儿,她按住纪元海的手:“可不能再往下,我不吉利!” 纪元海心知她过不了心里那关,自己刚好也没打算来真的,因此也没强求。 “我今天找你有事。” 刘香兰有点迷惑:“啊?还有事?” 纪元海不由地笑了一下:“你以为我找你,是专门为了这个事情啊?真有事。” 刘香兰有些赧然:“元海,我也不是光想着那个事,我是……” “你是什么?”纪元海问道。 刘香兰不说话了,她不好意思。 “还是说事情……”纪元海说道。 刘香兰便问是什么事。 纪元海跟她说了自己和王家不对付,王家现在有点憋着劲想找麻烦的事情。 刘香兰一听就忍不住抹泪。 纪元海奇怪:“我事情刚说了个开头,你哭啥?” “你要不是为了我们娘俩,也不会得罪王老大、王老二,王家也不会跟你们家过不去。”刘香兰抹着泪说道,“元海,我真是个晦气的,真是晦气,这又给你带来不好的事情了!” 纪元海直接嗤笑一声:“你晦气这个说法,还是王家故意传出来的;我要是相信这个话,那我干脆什么都听王家的,也别跟他家作对了!” “我才不信你晦气。” 刘香兰听着心里面只感觉暖洋洋,一时间也忘了说什么,满脑子全都是纪元海的好。 纪元海说了原因之后,也说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要跟刘香兰打听王家有什么地方存在问题,包括王家原来有时候说的话,做的事情。 刘香兰听了这话,也是有点为难,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元海,这都几年了,很多事情我都忘了,我得好好想一想……” 王家有什么事情,是刘香兰知道的,还能算是把柄和破绽的? “前些年,王金盛没死的时候,有一次说,他三叔王老三给王家多记一点工分,这算不算?” 纪元海点点头:“这说起来也算。” “不过要抓他把柄很困难,就算是大队书记想要在这方面抓住他,翻旧账不容易,仔细对照工分也不容易,很难就说他有问题。” “还有其他的吗?” 刘香兰努力想了很久,之后才说道:“王老二家,有时候会跟一个神像上供品,还磕头,算不算?” “公社不让弄这些迷信的东西吧?” 纪元海明白这当然也算,但如今已经不是十年之前了。 首先是不太可能冲入王老二家里翻找迷信物品,其次是不可能再上纲上线。 公社和生产大队,仅仅还有两三年的余晖。 所以这件事也很难真正打击到王家,顶多是用迷信、多记工分拿捏吓唬一下他们家。 “还有一件事,那是去年的时候了,我当时实在撑不住了,去跟王家要点地瓜面。” “当时刚走到过堂,还没进院,听见王家几个人说,还要多挖石头,说是借口盖猪圈,实际上多挖出来的卖给什么地方,能赚一些钱。” 刘香兰说道。 纪元海听后,微微一怔:“卖石头?还能赚到钱?” 王家居然还有这个门路? 不对,这事情怎么村里都没有人知道? 纪元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村外水渠旁,那一块记忆里让自己受伤甚至于瘸腿的奇怪石头。 王家盖猪圈的石头,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这么沉重巨大,不好搬运?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盖猪圈用的石头! 王家分明是一点一点从山上往村外,悄悄运石头出去卖! (本章完) 第72章胀气蛤蟆 听过刘香兰的话后,纪元海便对照自己的记忆细节,陷入了沉思。 命运充满了奇妙的变化。 自己所知道的那一份记忆中,纪瘸子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那块石头的罪魁祸首是王家;甚至还因为王家送了几个鸡蛋探望纪瘸子,间接引起王金花和纪元山结婚成家。 那时候,可能也是因为“麦王奶奶”黑翅金边大蝴蝶,停在纪家门框上,被王老二看见了,认为纪家可能有福气。 而如今纪元海不仅知道了那块石头是王家的,还意识到了,那石头根本就不是盖猪圈的,而是王家有意识地往村外慢慢搬运,送去外面卖掉的。 想必当远离村子之后,王家就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弄个平板车,往外面送去石头卖钱。 王家偷运石头,往外贩卖,是不是有罪? 肯定是有罪的。 一个是生产队的集体财产,他们弄去盖个猪圈没人跟他们真的较真,但要是拿出去卖钱,那可就属于偷盗、倒卖集体财产,真的要较真了。 另一个则是他们靠着山采石头,严格说起来,也接近于擅自开矿产。 有了这一件事……纪元海就有了面对王家的绝对底气,随时能把他们家掀翻。 “刘香兰,这件事王家知道你听到了吗?” “没有!”刘香兰连忙说道,“当时我站在过堂,听见他们偷石头去卖就害怕了,一声都没敢出,连忙跑回来。” “回来之后也不敢声张,过了两天才又去借粮食,也没要到多少。” 纪元海没有问刘香兰“为什么害怕”这种话。 原因太显而易见了。 王家兄弟连亲孙女王晓红,都能眼睁睁看着她挨饿无家可归;面对这样心狠的人,刘香兰区区一个女人,还是居住在小山屯村外独屋的女人,根本是毫无任何反抗能力。 一旦被他们家知道,刘香兰掌握了他们家秘密,他们家会畏惧刘香兰?会讨好刘香兰? 极大的可能是下狠手“处理了”刘香兰! 毕竟刘香兰在整个小山屯都是晦气扫把星,没什么人际关系,也没有人会帮她追查下落,询问去处。 纪元海对照记忆,忽然产生一个怀疑。 纪瘸子记忆中,不知什么时候刘香兰和王晓红消失在小山屯,至于具体原因,谁也不清楚。 难道说……其实也和王家偷石头这件事有关? 若真的是那种情况,那王家之恶,可就不仅仅跟纪元海一人之仇,不仅仅是和纪家的冲突,还要加上偷卖集体财产,可能还要加上一大一小两条人命。 “你做得对。”纪元海对刘香兰说道,“这件事你以后不要再说,也不要再跟任何人提,千万别让王家知道你听见了他家秘密。” “要不然他家狗急跳墙,说不好会做什么事情。” “嗯,这件事我只跟你说过,其他人谁都没说过。”刘香兰说道,“以后我也不说。” “晓红你也别说,小孩子一时口快,容易惹出事。” 纪元海又提醒。 “嗯,我知道了,元海。”刘香兰点点头,又小声问,“元海,你要去公社告王家的状?” 纪元海笑了一声:“暂时还不到那个地步,先准备着。” “到了那一步,不动则已,一动就得命中,命中就得打死。” “刘香兰,你给我提醒的这三件事,可是帮我大忙了!往后孩子但凡是断粮没吃的,你让她上我家去吃顿饱饭,可别饿坏了孩子。” “嗯。”刘香兰听着纪元海的承诺,不由自主就软了身体,靠在他身边,“元海,你再……跟我好一会儿?” 星光在立秋后的夜晚洒落,蛙鸣和蝉鸣尚未褪去。 皎白的月亮,大大的,明晃晃的耀眼。 微风荡荡,吹拂过纪元海的手掌。 这风儿却也张力绝佳,有了十足的弹力。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纪元海到了自家的院子面前。 推开篱笆木门,一阵轻微的响动在夜色中传出,屋内顿时传来一阵脚步声,陆荷苓小跑着奔出门口。 纪元海跟她四目相对,陆荷苓红着脸,也红着眼,然后闷着头扑到他怀里。 他回来了就好……回来了,一切都好! “走吧,学习去?” 纪元海搂着她,轻声问。 陆荷苓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怎么了?” “今天不想学,学不进去。”陆荷苓低声道。 一打开书,都是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好像纪元海就在眼前面,又好像被腚大的女人拐跑,再也不回来了。 这么想着想着,根本学不动。 “咱们还得高考,怎么能不学?”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紧紧抱着他:“今天真的不想学……” “那就睡觉?”纪元海问。 “嗯。” 纪元海便拦腰抱起她,向着屋内走去,随手拉灭了电灯绳子。 这个夜晚,陆荷苓适陪伴了纪元海很久很久。 她不由自主地说了很多话,很多话说出口去,又已经忘记。 一觉醒来,浑身酸疼,已经到了中午。 太阳光明亮亮,桌子上盖着高粱秆编制的小筐子,小筐子里面是纪元海给她留的饭。 不用说,今天纪元海又出工了。 陆荷苓不由地略带苦恼地哼了一声。 这么能干,也不光是好事! …………………………………… 上午,阳光正烈,纪元海蹲在大豆地里,不紧不慢拔草。 爷爷、父亲母亲、纪元山马秀萍都在不远处干活,略远一点,还有二叔二婶,三叔三婶。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劳动不仅枯燥无味,还挺累人,而且太阳照着也难受;对于纪元海来说,疲累和暴晒都没多少感觉,也就是重复劳动的确意义不大。 若不是因为家人关注,生产队可能惹出是非来,纪元海也不会在家就出工。 不过,这种情形,不会持续太久了。 下工时候,在队部登记工分。 王老三拿着笔写写画画,轮到纪元海,他推了一下眼镜:“纪元海,听说你买了一辆自行车?” “是啊,”纪元海说道,“咱大队的自行车,有时候忙的挪不开空,家里有事情总得用,那就只能买一个了。” “说的对啊!”王老三仿佛没听出来纪元海的言外之意,笑着说道,“元海,你是这么想,我也是这么想,咱们俩可都想到一块去了。” “昨天我从公社回来,听说你家险些没用上自行车,心里也是感觉特别对不住。” “你是刚好买了自行车,你说你要是没买自行车,那可怎么办呢?” “是啊,那可怎么办呢?”纪元海平静地反问一句,看着装糊涂的王老三。 王老三点点头:“我也感觉我做的不合适,不应该,但毕竟是公事重要,私事怎么也不能大过公事去,你说对吧,纪元海?” 纪元海点点头:“对对对,我们可不能假公济私!” 王老三立刻表情一僵——这小兔崽子! 他是故意用“公事大过私事”来说纪元海:你们家的私事再要紧,还能比得过我办的公事? 王老三话没明说,全在话音里面,心里面暗暗得意:看我用话讽刺你! 但纪元海直接文绉绉来了一句“假公济私”,这小兔崽子小学没上几天,这个成语还他妈用对了! 这回是直接把他的讽刺全盘给送回来了! 王老三僵着脸,对纪元海说道:“以后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不打扰咱们生产队的自行车使用,让别人乱说什么不该有的闲话,我们家也不能再用生产队的自行车了。” “我跟我大哥、二哥商量了一下,再叫上两个叔家兄弟,五户人家凑钱,也买一辆自行车!” 说完这话,王老三又看着纪元海,等着看他表情。 小兔崽子,你没想到吧? 纪元海看着王老三,也笑了。 打擂台啊?我家有,你家也必须有? “那也挺好。”纪元海说道,“我本来感觉说出来也不合适,毕竟都是一个村的。” “但既然你们家要凑钱买自行车,那我就直说了,你昨天骑自行车的确耽误我家的事情了。” “正好你家有了自行车,我家也有了自行车,咱们彼此谁也不耽搁了,刚刚好啊!” 这话还真他妈“直”! 王老三从刚才一直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涵养,说话一直拐弯抹角耍心眼,跟纪元海你来我往,这会儿终于是绷不住了。 “纪元海,你这话不对吧?” “生产队自行车,我骑着办公事天经地义,怎么能说耽误你家的事情?你家的事情难道比公家的事还重要?” 纪元海却是笑了笑,起身离开:“你还是赶紧登记工分吧,公家的事,真不是你王老三一个人说了算的。” 说完直接起身走了,让后面的人继续登记工分。 王老三看他撂下话就走,差点满肚子胀气——这兔崽子,你倒是别走,咱们好好论一论! 公家的事我说了不算,难道你小子说了算? 生产队的人都在排队登记工分,大队书记和队长都在不远处看着,他也没办法起身追着纪元海掰扯道理。 这可把他气坏了,眼镜差点掉下来! 说话说一半就跑?这小兔崽子! 登记了工分、气的王老三跟胀气蛤蟆似的,纪元海也没直接回家。 他走到叼着烟、背着手的七大爷身边,笑道:“七大爷,晚上我上你家吃饭去?” (本章完) 第73章壮胆陪伴 七大爷吃了纪元海送的几次鱼,跟他聊天也感觉他比较上道,说话也满是那么一回事,跟他已经挺熟络了。 因此听到纪元海的话后,七大爷直接笑着回应:“行,我让你大娘给你做好吃的!” “好嘞好嘞,我一会儿就去!” 纪元海笑着回答。 回了家,跟陆荷苓说了今天晚上要去七大爷家坐一坐的事情。 “还是王家的事情?” “对,不管怎么说,都得跟七大爷透一点气,免得他一点都不知道,到时候也反应不过来。” 纪元海说道:“还有,荷苓,王家好像干了犯法的事情,挺胆大的。” “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注意一点,最好进屋里把屋门关好。” 陆荷苓点点头,忽然想起昨天的想法,跟刘香兰好好谈谈,这不就是机会吗? “元海,你这么一说,我真有点害怕……一会儿我把刘寡妇叫过来,给我壮壮胆子,行不行?”陆荷苓说。 纪元海十分意外地看向陆荷苓。 她应该是比较排斥刘香兰的吧?今天怎么主动邀请刘香兰过来? 也对,两个妇女加一个孩子在一起,的确是不怎么怕了。 今天晚上自己找七大爷说话,的确是准备喝点酒,进一步拉拉关系,把王家的事情看机会试探着说一说。 这回来的时间肯定很晚,让刘香兰过来陪伴陆荷苓,自己也的确可以放心不少。 “行,我一会儿就把她们娘俩个叫过来。” 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微微一笑,悄然握紧了手掌:“我晚饭也做出来她们的。” 纪元海到刘香兰家说了一句,让刘香兰带着王晓红去自己家,陪陆荷苓壮胆。 纪元海在家的时候,并不显得有问题;纪元海这夜里不在家,就显得比较孤寂;尤其是得知王家不是什么守法老实之人后,就更显得不安全。 刘香兰担心的不安全,则是来自于另外一个方面。 趁着王晓红没注意,她小声问纪元海:“你媳妇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想要撕烂我的脸啊?” “荷苓不是那种人。”纪元海说道。 刘香兰顿时松了一口气:“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她就怕到了纪元海家里,被人家媳妇又打又骂,自己也没脸还手。 尤其是王晓红还跟着,要是在闺女面前被人家这样打骂,那也太丢脸了。 纪元海走后,刘香兰便带着王晓红,略有些忐忑不安地到了纪元海家。 陆荷苓正在做饭,见到刘香兰带着王晓红来了,点点头:“进屋坐吧,一会儿饭就好了。” 刘香兰见她脸上没笑,心里面就咯噔一下。 这帮忙壮胆是一回事,元海他媳妇,可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红啊,你别乱跑乱碰!”刘香兰叮嘱一声孩子,自己蹲到了灶门前,对陆荷苓露出一个笑容,“我来烧火吧?” 陆荷苓点点头,没说话。 很快,锅盖边缘冒出白气,刘香兰停了火,让余火在锅底袅袅燃烧。 炊烟飘荡在渐渐昏暗的天色中,篱笆外的树林、水洼、更远处的山,都仿佛带上了炊烟的味道。 刘香兰抱着腿坐在灶门前,抬眼看一眼陆荷苓。 陆荷苓也刚好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刚一接触,又都迅速转移开。 “饭好了,吃饭吧。”陆荷苓说道。 刘香兰默不作声端碗、拿窝头忙碌,等都端好了,陆荷苓拿了三盘小菜。 油炸知了猴、咸鸭蛋、香油葱花咸菜。 纪元海去县城几次,买回来的油、香油等调料是比较充足的,遇上卖咸鸭蛋的也买了一些。 浓稠的稀饭,干净的窝头,满是油水的菜,看的刘香兰和王晓红母女俩都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 见到她们这模样,陆荷苓也是心头一叹。 这母女俩的日子的确是太苦了。 也怨不得,元海帮她几次忙,她就动了心思。 “吃吧。”陆荷苓说道。 刘香兰点点头,伸手拉了一下王晓红,示意她听话。 两人都捧着稀饭,开始吃窝头。 陆荷苓本来没想给她们好脸色,见到她们连菜都不舍得吃,便把半个流着油的鸭蛋递给王晓红:“吃吧。” 王晓红看看刘香兰,不敢要:“我……我不要……” 刘香兰也连忙说:“能吃饱饭就顶好了,可千万别再给了,这孩子也不吃这个。” 陆荷苓说道:“吃吧,别客气了。” 也递给刘香兰半个咸鸭蛋。 刘香兰见她表情,好像不接过来会生气,也不敢推辞了。 小心翼翼接过来:“我们俩吃这半个就行。” 陆荷苓露出一个微笑:“别客气了,吃吧。” 刘香兰和王晓红在她催促下,到底是一人吃了半个咸鸭蛋,又都吃饱了饭。 吃过饭不久,王晓红困的连连点头。 陆荷苓让她上床睡觉,刘香兰连忙摇头:“这孩子衣裳脏……” 陆荷苓说道:“让孩子上床睡觉吧,咱们说说话。” 刘香兰默然片刻,不再坚持了,让困极了的王晓红睡觉去。 明黄色的灯光下,蚊虫飞绕。 陆荷苓拿了一本书,低头看了一会儿,等刘香兰安置好了王晓红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一句话都没看完,更没记住。 心烦意乱地合上书本,陆荷苓看向刘香兰。 刘香兰立刻低下头去,如同待审判的犯人。 “你对元海,是怎么看的?” 陆荷苓问。 刘香兰闷声道:“他是我们娘俩的恩人,救了我们的命。” “整个小山屯,也就只有他,愿意把我们娘俩当人看。” “还有呢?”陆荷苓问道。 刘香兰低着头,不说话了。 她说不出口,陆荷苓也问不出口。 两人在灯光下沉默起来,一个是自己感觉理亏,另一个不是那种泼妇,使不出骂街乱跳,咄咄逼人的手段。 过了很久很久,刘香兰终于开口了:“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自己是不吉利的。” “元海没睡过我,我也不会让他睡我;要是他近了我身子,只怕折了他的福运。” 陆荷苓听了这话,顿时心里面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能够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一口气松出来,陆荷苓的态度就缓和了很多,连说话都轻松不少:“刘姐,你跟元海真的没任何关系?单纯就是感激他?” 刘香兰对这话实在不好回答。 要说没有关系,也不完全是;但要说有关系,总不能跟陆荷苓说的更具体……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奔跑声。 一块东西砸进了篱笆院子,发出沉闷的响动。 紧接着有人拿脚踹篱笆墙,踹的哗啦啦作响。 陆荷苓和刘香兰顿时全都浑身一抖,想起来纪元海之前的交代。 难道王家的人真的要来? 他们家真的胆大包天,敢做这样这样的事情? 陆荷苓一想到这种可能,手脚都有点发凉,一时间不知道干什么好! 倒是刘香兰迅速反应过来。 “你守着门,跟我闺女在屋里。” “我看看怎么回事!” 陆荷苓吃惊:“这太危险了吧?元海又不在家,你要是一出门,他们闯进来可怎么办?” “那总不能不看看怎么回事,让人吓住了,他们胆子就越来越大。”刘香兰说道,“我出了门,你就把门从里面锁上,到时候他们也不好进来。” 陆荷苓更加吃惊:“那你怎么办?” “我也会喊,也能叫,还能跑……外面八成是故意吓唬人的,我一露面他们就不敢再嚷嚷;就算真是来了坏人,我也能闹出动静来,让村里面人知道。”刘香兰迅速说着,走向门口。 “我是说,刘姐你要是出了危险怎么办!”陆荷苓有些焦急了。 刘香兰却是强作镇定,笑了一声:“我能出啥危险?” “不管咋样,你是元海他媳妇……我就是真有什么事,也不能让他媳妇出了一根汗毛的事。” “要不然,我这辈子都算是白活了。” “你跟元海都是好心人,你们干干净净,平平安安地,长命百岁啊。” 跟你们比,我这条贱命,啥也不算啊…… 刘香兰心里面想着,走出屋门口,用力带上屋门,提醒陆荷苓锁好。 她站在院子里面对着外面叫骂,异常泼辣:“入你娘咧!” “天黑了不睡觉,跑你爹你娘这里撒野来咧!” “要是睡不着,回家入你娘去!” 篱笆外的脚步声迅速跑远,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刘香兰仔细听听没有了动静,也不敢大意,又站在院子里面骂了一通,确定的确没有人了,才回头推了一下屋门。 陆荷苓正紧张地抵着屋门,给她闪开一道缝。 “走了?” 刘香兰有些焦急:“你咋不从里面锁门?” “要真有事情,我也得让你进屋。”陆荷苓老实回答,“哪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刘香兰顿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说道:“这是幸好没事!” “要是真有事情,你这样出了事,我死了都不能合眼!” “要是再有下回,我让你躲你就躲,知道了吗?你一个城里来地女学生,不知道有些人坏起来有多坏!” 陆荷苓应了一声:“那你快进来吧?” “给我个手电筒,我再照照看。”刘香兰说道,“把门从里面锁上,别再开了!” 陆荷苓把铁皮手电筒给她,在她的再三催促下,到底是把门锁上了。 不过她也叮嘱刘香兰,要真有坏人,赶紧跑回来。自己一定给她开门,不让她一个人留在外面对抗坏人。 俩人一时间,倒是变成一条心了。 幸好的是,刘香兰手电照了一圈,什么人也没有。 院子里面被丢了一块石头。 篱笆被踹了几脚,却也牢固的很,甚至没变形。 刘香兰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人后,用两根木棍抵住篱笆木门,自己回了屋内,立刻反锁屋门,浑身已经满是冷汗珠子。 “他娘咧,吓得我——” 这时候,一阵风扑过来,陆荷苓竟然是忍不住伸手抱住她丰厚的身子:“谢谢你,刘姐!” 刘香兰张着双手,不知所措。 “我是应该做的……应该的……你别抱了,你抱我干啥……怪难受的!” (本章完) 第74章酒是胆 呼哧!呼哧! 一口气跑回队部,马斌看到了正在喝酒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同住室友,一起下乡的知青叫做程卫国。 另一个,就是今天找他们吃饭喝酒的小山屯村民王有德,王老二。 见到马斌回来,王老二立刻一脸敬佩,给他端来一杯酒。 “你真去砸纪元海他家院子,踹他家门了?” 马斌不好意思说自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跑回来,把胸口一挺:“那当然!” “好!真是个爷们!说到做到!”王老二称赞道,“来,我敬你这一杯!” 马斌一杯酒喝下去,更飘了。 再加上刚才做的事情,也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马斌更是浑身舒坦,跟王老二称兄道弟,嬉笑连连。 今天这顿饭一开始的时候,马斌和程卫国都是不太瞧的王老二这种满嘴土话的村民。 但是王老二的兄弟王老三可是会计,有时候记录工分,就是他故意写高一点写低一点的事情,知青们也不敢得罪他。 况且王老二今天也算是带着诚意来的,有酒,还有炒鸡蛋和花生米,这可就够好的了。 曹建红和另一个女知青探头探脑,想要看看怎么回事,借机吃两口好饭,也都被王老二拎着酒瓶子挡出去了。 王老二说“你们要来吃饭可以,也得跟着喝酒!” 两个女知青害怕喝酒后出事,也就不敢贪便宜了。 吃点下酒小菜,喝点酒,气氛就渐渐热了。 王老二找了个机会,开始骂纪元海,说这个小子不干人事。 正如同一开始预料好的,马斌和程卫国两个人也是同样愤愤不平。 陆荷苓是下乡的三个女知青里面最漂亮的,他们在城里也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在这个农村下乡几年,五个男知青哪一个没想过,跟这个最漂亮的姑娘来上一段感情,甚至于往后结婚共度余生? 只是陆荷苓的成分不太理想,本身又不喜欢多交谈,较为文雅娴静,他们都没有靠近的机会。 可他们谁都没想到,一不留神,陆荷苓居然嫁给了一个农村的土包子! 这个土包子就叫纪元海。 从那时候开始,五个男知青对于纪元海就有一种本能的敌视,就像是曹建红和另一个女知青,对陆荷苓表现出的那种本能的幸灾乐祸世一样。 上一次他们一起去找陆荷苓,本意就是看看无知农民纪元海的可笑表现,看看陆荷苓的后悔莫及。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还能够出现意外。 陆荷苓十分维护那个农民纪元海。 而纪元海背后的纪家,丝毫不讲道德,直接一拥而上对他们声讨,这里面甚至还包括大队书记。 七个知青顿时成了笑话,面子输了个精光,还被人威胁了一通。 王老二这一通拱火,马斌和程卫国两个人红红都有点憋不住。 马斌说要给纪元海、陆荷苓一点颜色看看,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马斌就趁着夜色跑到纪元海家门口,望院里扔一块石头,又踹了几脚篱笆跑回来。 这回来之后,王老二一番称颂,又把他捧的跟英雄一样。 马斌心中得意,程卫国也是跃跃欲试——纪元海这农民也配娶陆荷苓?陆荷苓也是不知道好歹,跟一个农民有什么好日子? 就在这时候,王老二说道:“其实,咱们这样都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有用的事情,可不是这样。” 马斌有些不满:“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刚才做的还不够?” 王老二一脸认真说道:“不不不,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够,我是说,我们做的都不够!” “你们想啊,在背后骂一骂纪元海,踹两下门算什么?就算是真的当面把纪元海跟他媳妇都打一遍,也顶多是出口气,往后该过日子的还是过日子。” “咱们还能挡住他们不过日子吗?还能让他们夜里不睡一张床上吗?” 马斌和程卫国闻言,都有些颓然。 这的确是事实,他们无论怎么出气,人家两口子半夜里还是一张床,过不了两年就得生孩子…… “他妈的,陆荷苓这个傻女人,怎么就找一个农民给嫁了呢?” 程卫国也骂了一句,随后看向王老二:“王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王老二点点头:“我的确有一个想法……” 一招手,马斌和程卫国都凑过来,三张满是酒味的脸庞靠在一起。 “你们注意过纪元海家里没有?” 王老二语气神秘:“他家穷的叮当响,一分钱都得掰开当两个来用。” “现在又盖红砖房子,又买洋车子,粗略一估计,怎么也得四五百块钱!” “你们说,他哪来的钱?” 马斌、程卫国两人呆了一呆,喝酒后脑子有点发木,一时间还没想出来。 随后俩人才都恍然大悟:“是陆荷苓!” “肯定是陆荷苓带来的!” 王老二点头赞同:“对,我也是这么想!” “你们都知道陆荷苓的家庭背景吧?” 马斌点头:“我听曹建红说过,陆荷苓家里是省城的,成分很不好。” “前两个月的时候,陆荷苓才知道她父母已经在农场里面死了一年多了,反正当时就很低落,我们跟她说话,她也不太理会。” 马斌还有一些原因没好意思说。 因为陆荷苓身上明显带着麻烦,他们虽然有点动心,也不敢靠得太近,省的惹出什么事情来;只是没想到,陆荷苓被纪元海给趁虚而入,娶回家了。 王老二点点头:“我看咱们的事情,就得从这方面看。” “咱们找机会要把纪元海、陆荷苓的钱从哪里来,是不是瞒着集体偷藏起来的钱,都给查清楚。” “只要我们把这件事给弄明白——纪元海跟陆荷苓两口子,还有好事吗?” 马斌和程卫国都有点犹豫。 “王二哥,这纪元海好对付,咱大队书记可是纪家的。” “咱们就是调查出来,有他挡着,也没别的办法啊!” “上一次就是大队书记拉偏架,要不然我们早就揍了纪元海,收拾他!” 王老二嘿嘿一笑:“放心,这件事只要你们肯查,到时候肯作证,那就好办!” “大队书记厉害,比得上公社的人?” “我家里可是认识公社的人,到时候只要咱们一条心,别说是一个纪元海,就算是大队书记,咱们该掀翻,也能掀翻了!” 见到他们还在犹豫,王老二又加上两句话。 “只要事情能办成,咱们可都是一起的。” “到时候知青是什么待遇,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马斌终于动心:“那要是真能行……也得是我跟程卫国两个人得好处,他们五个什么都不做,也就别给他们好处了,省的他们瞎嚷嚷。” 程卫国也是点头赞同。 王老二笑道:“行,怎么都行!” “只要你们能拿住证据,出来作证,咱们到时候闹到公社去也不怕!” “事情都办妥了,怎么都行,保管让你们吃好喝好!” 马斌和程卫国都点点头。 “说到底,咱们都不为了别的,就是一起把纪元海给收拾了,你们说是不是?”王老二举起酒杯,“来,我敬你们喝酒——” 三人的小酒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音。 ………………………………………… 叮当—— 伴随着两个酒杯分开,纪元海和七大爷两人都抿了一口酒。 酒和花生米,是纪元海从小山屯代销点买的,顺便还提来一大一小两条活鱼。 大鱼四斤多,放在了水缸了。 小鱼不到两斤,正在锅里入味。 七大娘手脚利落,做事情很快,纪元海跟七大爷刚坐下说了一会儿话,才吃了点花生米,七大娘就炒了鸡蛋黄瓜,辣椒豆角两盘菜端上来,还把那条小鲤鱼杀好了炖到锅里去。 再过一会儿,就能出锅了。 “元海,我得跟你家说声对不住。”七大爷说道,“我知道你哥结婚就在这几天,也留意着呢,没想到王老三昨天一大早,着急着忙地骑了自行车就跑。” “这事情真是差点弄得挺难看。” “七大爷,这事跟您也没关系,别人要是专心使坏,咱们是怎么也防不住。”纪元海说道,“我就是感觉,王家无论是做事情还是做人,就是不地道!” “那是!”七大爷点头,“我也知道,不过都是一个村里的,我跟王老三也是都在队部干活,有些事我也是不跟他们算的太精细。” “真要算的精细了,也就没有安生日子,落在公社领导眼里面,对咱们小山屯集体都没好印象。” “是,七大爷,您考虑的周到。” 纪元海应着话。 七大娘端着热气腾腾的炖鱼上来了:“元海,你多吃点!咱这都是自家人,也没啥好吃的,你可别客气,千万吃饱了再走!” 纪元海连忙笑道:“我肯定吃饱,自家人哪有客气的?” “七大娘您也忙了一会子了,赶紧坐下吃饭吧!” 七大娘摆摆手:“我闻不了酒味,你们吃就行了。” 说完话,又到外面忙活去了。 等七大娘走后,纪元海又敬了七大爷一杯酒,夹菜吃了两口。 “七大爷,我跟您打听一件事,王家在公社有没有熟人?” 今天还有一章,正在路上 (本章完) 第75章你是我大爷 七大爷闻言就笑了:“元海,你还真要跟他家斗一斗?” “就因为一辆自行车没用上?” 纪元海摇摇头:“哪能单纯因为这件事?” “那是因为前几天打架的事情?你一个人揍了王家一群人?”七大爷笑着说,“元海,那天你是真威风!” 纪元海笑了笑:“如果这件事真能够就这么打住,那就好了;我就怕我没心思斗,人家有心思继续折腾。” “七大爷,您知道王家要几家凑钱,买一辆自行车吗?” 七大爷忍不住哈哈一笑:“要跟你赌气?你家有,他家也得有?” 笑过之后,七大爷又摇摇头:“这可不行,要这么斗气怎么能行?纪家跟王家真就没好了?” “这王家的心眼儿,比针眼还小!” “要不要我代表纪家,跟他们王家说和一下子?事情该过去的,到底还是得过去,一直斗下去真不是好事。” 显然,七大爷是不想要多生是非,试图劝纪元海跟王家不要再折腾太厉害——纪元海打听王家在公社里面有没有熟人,那下一句话显然就是,没有熟人,咱们纪家就可以对付王家。 这冲突可就大了! 七大爷作为大队书记,领着纪家这一大家子,跟王会计一大家子斗气斗殴? 这事情传到公社里面,七大爷这个大队书记是必然被处置最严重。 所以,他是不愿意把小事变成大事,最后无法收拾。 纪元海听出来了七大爷的想法,也是陷入沉吟。 七大爷显然不认为这件事情还会再扩大,他想把两家的矛盾给尽可能化解了。 就算是不能够化解,那也同样没有关系。 只要不再起冲突,一个村子里面终究渐渐会归于平静,顶多彼此看不顺眼而已。 按照正常的情况,这样做的确没错。 但是纪元海不想寄希望于王家会偃旗息鼓,就此罢休——无论是现在,还是记忆里面,这一家子的品行都太差了,没什么道德底线可言。 纪元海与其寄希望于这个,还不如做好准备、相信自己,自己拥有进可攻退可守的余地。 七大爷的作用……在这里面也是绕不过去的,至关重要的。 “七大爷,先不说我家跟王家的矛盾问题,我就想跟您好好打听一下,您对王家了解多少。” “您放心,只要您不开口,我不会乱来,不会找事。” 纪元海说道:“如果我自私到,只顾自己一时痛快,一点不考虑七大爷您现在大队书记的为难之处,那我今天也不会找您来吃饭,和您说这些话。” “毕竟,您是我的长辈,又是大队书记,我不听您的还能听谁的?” 七大爷听后终于放下心来,欣慰地看着纪元海:“好,元海,你把事情看透了,也说透了,那我就放心了。” “你既然不会乱来,那我就跟你说一说王家的事情。”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纪元海点点头:“七大爷,王家在公社真有认识的熟人?” “王老三也往公社跑,的确有几个熟人……”七大爷说着,摇头笑了笑,“那也不算真正的熟人……你想想看,见面递烟说说话,能一起吃饭,那就一定是熟人了?” “只能说,能帮忙的事情人家会给你帮忙,节省点时间。” “要说指望这样的熟人,帮忙办不合适的事情,只要那人不是被驴踢了脑子,那就肯定不帮忙……” “反正这样的人,我认识的也不比王老三少;作为大队书记,我是一点都不怵他,也就是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到时候没有个算帐的会计挺麻烦,还容易让公社领导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纪元海听后,点了点头,估量着这种“熟人”的含金量。 简单来说,七大爷看来这种“熟人”也就普通寻常。 但要是王家憋着坏,请某个“熟人”折腾一下纪家,那还真有可能就是爷爷担忧的,庄稼汉子干瞪眼,没别的办法。 提前找七大爷,这种事也就基本能避免,不会被收拾的错手不及。 纪元海又提出一个问题:“七大爷,您对王家了解多少?王家有钱没有?” 七大爷顿时奇怪了:“元海,你这叫啥话?” “都在小山屯村里面,王家跟纪家也都差不多,能有多少钱?我还能不了解?” 纪元海看着七大爷,观察着他的表情,缓缓说道:“那我要是说,我知道王家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赚了不该赚的钱,七大爷,你信不信?” 七大爷是真的怔住了:“元海,你说啥?” “你这话不是乱说吧?你真知道?” 纪元海点点头:“我也是碰巧才知道,七大爷,您知道不知道啊?” 七大爷这才明白过来纪元海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又问自己这个话。 顿时哭笑不得:“元海,你想啥了?” “你怕我知道这件事,跟王家是一伙的?” 纪元海当然不会这样直说,只是说道:“七大爷,我不是担心这个。” “我是想啊,如果七大爷你也在,那就说明这件事没啥可说的,我就不说了,还得请七大爷带我一下,让我也跟着赚点钱。” “要是七大爷你不在……王家瞒着您私下里赚钱,那可就是胆大包天了。” “你这个臭小子!”七大爷直接笑着骂了一句,拿筷子作势要打他,“泥鳅是吧?滑不溜手的,没句实话!” “你还是试探我?” “没有,真不是试探。”纪元海说道,“要是七大爷您在,我能捣乱吗?要是七大爷您不在,我干什么不捣乱?” “再说了,我最后还是听您的,七大爷。” 七大爷点点头:“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 “我实话跟你说在前面,王家怎么赚钱,我真不知道;这队部仓库里面东西也没怎么少,他家咋赚钱的?你给我说一说,咱们看看事情严重不严重。” “要是不严重,咱们想办法找他家换成好处,也没必要就下狠手。” 纪元海说道:“我就怕他家对我下狠手。” “他家赚钱的事情,我是通过前些天那场大雨,他家石头堵了水渠想到的;那个石头,不对劲,王家八成是偷了石头往村外搬,然后卖石头。” 七大爷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但是石头卖到哪里去了?总共卖了多少,赚了多少钱?” “这件事咱们可得知道,到时候跟买家对账,那就是铁证了。” 纪元海回答:“现在这些我都还不知道。” “七大爷,您看这件事我还管不管,还要不要查——” “还是要查一查,”七大爷刚说了半句话,忽然回过神来纪元海这话有点问题。 这下他是真忍不住了,拿筷子敲了纪元海一下:“你这小子,还探我底子!” “咱俩姓纪!姓王的能给我啥好处,让我跟咱纪家不一条心?” “这事儿你别让王家知道了,悄悄地看一看,咱们把事情摸清楚了再说。” “事情要是‘大’,咱们得跟公社说,省的我这个大队书记失职;要是事情‘不太大’,我帮你拿捏拿捏姓王的一家子,给你出出气!” “我这样表态,总行了吧?” 纪元海对七大爷连忙笑着点点头:“好,七大爷,我全听您的。” 七大爷没好气,直接一口气闷了一杯酒:“你这个臭小子,你是我大爷还差不多,我得听你的!” 刚才纪元海探他是不是跟王家有联系,可把他气坏了。 我能他家有联系?我们要有联系,之前还能帮你说话? 只是纪元海也不是糊涂失了智,而是身不由己才多问两句。 这种涉及到利益的事情,终究要小心一些,若是有个万一,那可就太被动了。 七大爷表示不满,故意说这话,是“折辈”对晚辈表示不高兴。 纪元海笑着道歉,俩人吃吃喝喝,七大爷也没真生气,渐渐释然欢笑。 到了夜色深沉之时,纪元海才从七大爷家离去。 回到家门口,一推门有股阻力没进去,纪元海喊门:“荷苓,给我开门。” 刘香兰打开屋门,匆忙给他开了篱笆门:“你可算是回来了!” 纪元海心一沉:“怎么回事?” “今天晚上有人踹篱笆,还有人往院子里面扔石头。”刘香兰说道,“我估量着,就是王家人干的。” 纪元海听后,也是神色一冷:“其他的没事吧?” “其他的都没事,有个人站在篱笆外,让我给骂跑了!”刘香兰说道。 进了屋子,通过陆荷苓和刘香兰两人的话,纪元海对事情过程了解的更详细。 刘香兰主动出去,帮陆荷苓挡灾的举动,显然也感动了陆荷苓。 在纪元海不在的时候,外面不知道什么危险,刘香兰敢出去顶在前面,陆荷苓对她的信任和亲近感一下子就增加了很多。 再怎么说,刘香兰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好人。 “元海回来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刘香兰伸手想要推醒王晓红。 陆荷苓立刻拦住她:“都这时候了,走什么啊,咱们都在床上睡吧!” 刘香兰惊叫一声:“啊?” 随后意识到肯定不是那样——陆荷苓这小姑娘文雅的很,说不出这荒唐话来。 果不其然,纪元海仗着身强体壮,在外面打了个铺。 陆荷苓、刘香兰、王晓红三个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 明天开始,五千字一章,一天两章。 肝起来了。 (本章完) 第76章石雕厂 天还没亮透,刘香兰早早起床做了饭。 做好饭后,刘香兰看着自己闺女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躺在人家挺干净的床上,她挺窘迫不好意思的。 她推了一下王晓红,王晓红便睁开眼睛:“娘……” “咱们回家了。”刘香兰小声说道。 “噢。”王晓红爬起来,搓着眼睛,小嘴打着呵欠。 陆荷苓听到了动静也醒过来,起床叫住两人:“先别走,吃了饭再走。” 刘香兰有心推辞:“不用了,我们回家吃……” “留下吃吧。”纪元海开口说道。 刘香兰犹豫了一下,终于不再客气。 纪元海收拾好自己铺盖,吃了饭,骑上自行车先到了七大爷家。 跟七大爷说了一下王家人昨天夜里踹篱笆墙,扔石头的事情。 “七大爷,您看这事情怎么办?” 七大爷也听明白了:“照这么说,还真是昨天你跟我说的,就算是你想和气,王家也是不肯停手了。” “元海,你就看着办吧,尽可能抓住真凭实据。” “真到了那时候,王家就别想干净了。” 纪元海点点头:“嗯,七大爷,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见他骑上自行车就要走,七大爷问了一句:“今天又不出工?” “嗯,对,”纪元海回答,“七大爷,有需要我给您捎回来的东西没?” “没有,小心为上。”七大爷说道,“别让人家反过来抓住了毛病。” “你这时不时去外面,没别的问题吧?” “没有,七大爷,您放心就好。”纪元海对七大爷说道。 往县城去,还不到早上八点,纪元海就骑着自行车到了县家属院。 跟门卫董大爷招呼一声,进了院子迎面看见了一个熟人。 白主任正面带微笑往外走,现在正是上班的时间,显然纪元海是遇上了他。 见到纪元海后,白主任也有点意外:“小伙子,又来帮王老看兰花?” 纪元海点点头。 “白主任您好,您的盆景还用我帮忙看看吗?” 白主任听他一开口就是生意,反而没有疑虑。 做生意赚点小钱,这种人他不怕,他就怕有人挖坑。 白主任微笑道:“好啊,正好我有一盆松树盆景这两天叶子发黄,眼看找不到原因就得扔了。” “你帮我看看。” 纪元海跟着王老先生看花草,如今也算是对花花草草有点入门。 听到白主任这么说,纪元海便说道:“白主任,松树一般也不会出问题,出了问题就不太好解决。” “您不是浇水太少吧?” 白主任摇摇头:“那不可能。” “这棵松树跟其他松树一起浇水,都长得好好的,就它开始黄叶子。” “这就麻烦了……”纪元海说道,“那我现在先帮您去看看……” “我这得急着上班,你等我下班时候再说。”白主任说道。 “白主任,您大概什么时候下班?”纪元海问。 “到点就下班。”白主任说道,“怎么,你今天还有急事啊?” “我感觉在县城呆一天……也没别的地方去。”纪元海说道,“白主任,要不改天我再来的时候,找个您合适的时间。” 他越是挑三拣四,白主任越是放心。 “你这小伙子,我又不让你白干活!” “你等一天时间,我给你十块钱,你要是救活了我的松树,我再给你十块钱。” “这总比干活赚工分挣得多吧?” 纪元海见他把价给说了,沉吟一下:“行,那我就等您下班。” “这就对了。”白主任笑着点点头,快步离去。 纪元海到了王老先生家,宋梅兰花已经被他渐渐调整,很是符合王老先生的风雅喜好。 枝叶要绿意盎然,又不能过于肥大,简单来说就是要有生命力又要美丽。 纪元海跟王老先生夫妻、保姆吴阿姨都熟悉了。 看过花花草草后,王老先生让纪元海坐下说话,问道:“小纪,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王老,我今天有点事,得在县城里面走一走。”纪元海回答。 “什么事情?”王老先生问。 纪元海也没瞒着王老先生:“我想找一找,县里石材、石头方面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人收石头。” 听了纪元海的话,王老先生顿时感觉意外:“小纪,你想要卖石头?是想要开山采石吗?” “这方面可不容易,采矿许可没有给私人的,只能是集体,你怕是办不了啊。” “没有许可证,你搬了石头来卖,那肯定是动了集体财产,属于违法。” 纪元海点点头:“王老您说的都对,我当然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我就是遇上了一件事……” “有人把石头卖了,我想知道他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哦,这么回事……”王老先生沉吟一下,“多大一块石头?” 纪元海把那块堵水渠的石头形容了个大概。 王老先生听后说道:“我感觉,你应该先去石雕厂看看。” “青山县没有崇山峻岭,却是小山众多,因此采石头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有些年头的事情。” “青山县的石头以青石、花岗岩为主,本身就是适合做石雕的,因此原来县里就有不少石雕的艺人,有的石雕本事单门独户不外传,还有的是一整个家族为传承。” “后来,也就成立了这石雕厂……” “按照你的描述,这说不定是要卖给石雕厂的。” 纪元海问道:“那石雕厂,能收这种随便拉来的石头?” “这个……我就不太知道了。”王老先生说道,“按道理来说,不能轻易乱收,但是人家如果收了,那就自然有收的理由。” “各有各的道理,不可能一竿子敲死。” 纪元海点点头:“王老,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我要去石雕厂看看,能不能找到卖石头的痕迹。” 王老先生想了想,笑道:“小纪,你要是信得过我,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说一次,我帮你出主意。” 纪元海立刻感谢:“那可太好了,有劳您了王老!” 在农村有农村的规则,进了县城有县城的规则,王老不熟悉农村的事情,但要是在县城范围内他肯帮忙出主意,那可比其他人都可靠管用。 王老先生见到纪元海毫不犹豫地信任自己,也是不由地心怀一畅。 这小伙子,听人劝,吃饱饭啊。 听纪元海说了自己和王家的冲突矛盾,王老先生皱眉不已。 “这等禽兽,也配姓王?我深以为羞!” 不想让儿媳妇留在家里当累赘,这就已经是十分没道德,让王老先生看不过眼;最禽兽的是血亲骨肉亲孙女,也能往外赶,几乎逼死。 还记恨纪元海,夜里去纪元海家捣乱,惊吓女眷。 再加上倒卖村集体的石头赚钱。 一想到这种混账东西居然也姓王,王老先生是真的恼火极了。 恼火之余,王老先生说道:“你要通过石雕厂抓证据,收拾这个混蛋的一家子?” “不是收拾,而是准备还击。”纪元海说道,“眼看着他家始终不肯罢休,恶行不断,我也只能做好准备。” “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就等着他家就此罢休吧?” 王老先生闻言一笑:“对,你这个思路是对的。” “虽然不至于主动去和对方战斗,但一定要手里面有一把利剑,随时可以斩杀这等魑魅魍魉。” “小纪,我给你提点几个地方。” “是,王老,您说。”纪元海立刻说道。 “第一个,你去石雕厂,要只是个生产队社员,只是打听事情,石雕厂绝没有配合你的可能,别说让你看账本,一句话和你多说。”王老先生说道,“你必须要是你们生产队的干部,并且还是追寻集体财产被盗卖去的,这样他们才能正眼看你,才有可能配合你,让你看账本。” “第二个,如果到了这一步,他们还不让你看,那就必须要底气足,敢诈唬,公社、派出所你看什么有用说什么。” “记住了,你理直气壮,石雕厂收石头、涉及集体财产被倒卖本身就是不光明正大的。” “他们不敢跟你顶到上面,把事情闹大。” “第三个,你得稳住他们,告诉他们不追究他们的事情,只追究小山屯生产大队的事情。不能你这边拿走账本,他们那边通知那一家子混蛋,让人家做了准备,毁灭罪证。” 纪元海仔细听着,连连点头。 “王老,您这是宝贵的人生经验,对我言传身教,实在是太有用了!” 又问:“就是这第一关,他们要是问我要身份证明或者公函,那可怎么办?” 王老笑道:“这个,可就需要你随机应变了。” “你问问他们,真要有配合调查公函,他们真的敢要吗?” “再说了凭你的谈吐,怎么不能当一个生产队干部?” 纪元海听的连连点头,又跟王老商量一下具体细节之后,连声称赞王老真是老而弥坚的智者,让王老喜不自矜。 告别之时,王老又叮嘱纪元海:“那混蛋一家子要是再有任何举动,千万别犹豫。” “要知道,打蛇不死必受其害,侥幸心理一点都不可有!” “是,我知道了,王老!” 纪元海骑上自行车去县城边上的石雕厂逛了一圈。 正如同王老先生说的那样,各有各的道,石雕厂一点都不想跟他多说什么。 纪元海摆出小山屯村干部的模样,放话要调查倒卖石头,实在不行就去派出所报案。 等到惊动了石雕厂领导,又态度缓和,告诉他们自己是小山屯的村干部,只管小山屯的事情,其他的一概都没有兴趣。 石雕厂领导试探几次,见他说话不急不忙,条理分明,口音也正。 别说像是生产队的干部,说他是县城的办事员都有可能。 再说这青山县本来就穷,骑自行车的人并不多,要有人作假也不容易。 况且,人家只管小山屯的几次石头…… “这些石头,我们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石雕厂领导说道。 纪元海点头:“对,你们一定是被人蒙骗了!你们也是无辜的!” 话说到这里,自然不必再说,石雕厂领导指给纪元海几条账本记录——王家还真是陆陆续续卖石头给石雕厂,赚了一百多块钱。 纪元海也不要账本原件,而是抄录下来。 这算是双方都做出妥协,都冒了一定风险,也都留下一些应变的准备。 最后,纪元海以小山屯生产大队的名义跟石雕厂要求,不要去通知王家,不要篡改销毁账本,至少等一个月后再说。 石雕厂领导心领神会,没有再把话说透。 有了这些记录作为保障,纪元海对王家已经是有了必胜的把握。 逛一逛县城买些东西,看看时间差不多,纪元海回到县家属院门口等白主任回来。 下班时间,白主任果然踩点下班回来。 见到纪元海后便微微一笑:“小伙子还挺守信用。” “为了赚些生活所需,也是没办法。” 白主任领着他回家,给他看了一盆叶子发黄的松树盆景。 这松树本是极为昂扬锋锐的气势,这会儿却如同斗败的公鸡,几乎是把盆景的寓意给破坏了个彻底。 “你看这是怎么回事?”白主任开口问。 纪元海伸手捏着叶子一搭,仔细看了看。 “白主任,您这盆景,是刚买了没多久?” “对,你怎么知道?这也能看出来?”白主任诧异。 “您只要买来,它就要出事。”纪元海说道,“卖盆景的人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懂,给您这盆松树用的土不合适。” 他能感应到这盆景的不舒坦,大概就跟淡水鱼到了咸水里面似的。 根系在土壤里面极为不适应,浑身都不自在,缺乏某种必要营养。 “给它换一盆好土,就能慢慢恢复了。” 白主任点点头,若有所思:“原来是这么回事……”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有点冷。 随后白主任又若无其事对纪元海笑了笑:“好,还是你这技术高啊!来到之后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原因给找到了。” “那你赶紧给我这个盆景,配上合适的土。” 纪元海知道他疑心重,自己讨好他肯定什么用都没有,反而会让他格外警惕。 所以干脆也不客气,直接说道:“白主任,这配土算是额外的钱?” 白主任略带好笑地抽出两张大团结,递给他:“小伙子,二十块钱就不少了!” “说好了十块钱算你上门的钱,另外十块钱算是治好的钱。” “你还给我额外加钱啊?” 纪元海笑了笑,接过这二十块钱:“能多拿一点儿是一点儿,白主任知道下面社员赚钱不容易,才应该多照顾一点。” 白主任直接笑了一下,也不说话。 这小子把钱看的挺重,倒是个挺有意思的。 还有,那个卖花草的,老子明天不掀了你的摊子,就算白混了这么多年! 在白主任心中嘀咕之下,纪元海把土挖开倒出来。 白主任因为种了不少盆景,屋子外面也有备好的花土、花肥。 纪元海换上土,施了肥,跟松树盆景感应了一下,感觉这一次没什么问题,便起身告辞离开。 白主任在一旁啧啧称奇:我自己的土和花肥,也是原样没怎么动,就算是好了。 纪元海正准备走,白主任忽然开口:“小伙子,你既然对这方面很擅长,想没想过,做这方面的生意?” 纪元海怔了一下,随后笑道:“白主任,您跟我开玩笑吧?” “您看我这个讨价还价的穷酸样子,像是能做得起生意的吗?” “就算有那个钱,哪有这样的本事?” 白主任神秘地笑了笑:“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小伙子,兴许过不了多久……” “你就有这个机会了呢?” 纪元海摇摇头:“那我是不敢想。” 主要是这件事一旦沾上白主任这个人,他就感觉不好。 这个人太多疑,事太多,只要他在里面,再好的事情也得变成一团乱麻。 说完之后,纪元海便骑上自行车匆忙离开。 白主任目送他背影,面无表情地回家去。 看着叶子发黄的松树盆景,白主任冷哼一声。 …………………………………… 傍晚的天色中,纪元海的自行车穿过队部。 目光一扫,看见王老三和一个男知青都看过来,似乎在打量自己 纪元海淡淡扫了一眼,不动声色。 回到家,陆荷苓已经做好饭,纪元海说了今天的收获。 从王老先生之外的人手里面赚到二十块钱,还是上次那个特别难说话的白主任,陆荷苓也感觉高兴。 不过,王家的事情还是让陆荷苓有些担忧。 王家都派人来捣乱了,以后说不定会做什么。 纪元海说道:“放心吧,很快就有结果了。” “今天让刘香兰过来陪你,我去跟七大爷再说一说情况。” “王家基本就跑不掉了。” 陆荷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自从昨天晚上之后,她对于刘香兰已经不再是那么排斥和担心。 纪元海去七大爷家转了一圈,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七大爷见到有证据,心里面也有了底气。 “既然证据确凿,王家又非得继续折腾,咱们就干了!” “明天我就去公社!” (本章完) 第77章抓获流氓 从七大爷家出来,夜色中纪元海回家。 刚走出村口,见到自家篱笆外有个人影晃动。 纪元海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 只见那个人影缩着身子,踢一脚篱笆哗哗作响,又捂着嘴偷乐。 院子里面,刘香兰正在叫骂。 “你没爹没娘啊……你缺爹没教养啊……”之类的。 昨天晚上刘香兰的叫骂起作用了,今天晚上刘香兰的叫骂就明显没再起作用。 任凭她骂,这个人就只管停一下,踹一脚篱笆。 他这样不肯走,弄得刘香兰也有点心慌,骂的嗓音都有点发颤。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这黑灯瞎火的晚上,看不清外面什么情况,肯定害怕出意外。 “嘿嘿——” 踹篱笆的人偷笑着,又踢了一脚。 一抬头,看见一道黑影站在自己眼前面,顿时吓了一跳。 没等他反应过来,纪元海已经迈步上前,一脚把他踢翻,紧接着按住了他。 “刘香兰,拿个绳子来,我抓住人了,捆了他!” 刘香兰大喜:“太好了!” 急忙拿着铁皮手电筒跑出来,对着外面一照。 然后刘香兰惊叫一声:“咋是你啊!” 纪元海也没想到,抓住的居然是一个男知青,名字叫做马斌的。 跟王家竟然没关系。 刘香兰手忙脚乱的回头拿绳子,陆荷苓也匆忙跑出来,见到马斌也是大为吃惊。 “马斌,怎么是你?你为什么来我家捣乱?” 马斌不断挣扎,纪元海的手掌却像是铁钳子一样捏住他,让他根本挣扎不动。 眼看没办法了,纪元海已经开始用绳子捆住他,马斌连忙叫道:“我错了,我错了!” “陆荷苓,看在咱们曾经都是知青,同甘共苦的份上,你饶我一次吧!饶我一次吧!” 纪元海却是手上根本不停,跟捆猪似的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同时口中逼问:“昨晚是不是你!” 马斌顿时犹豫了一下。 纪元海继续逼问:“昨晚是不是你!不说话我就揍你!” 手上已经抢先一步给了马斌一耳光。 马斌那叫一个委屈:“你先别打人啊,我说还不行吗?” “那你快说啊!”纪元海说着,又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 “你先别打了,我说……昨天晚上的确是我!”马斌说道。 “还真是你啊!”纪元海又问道,“谁让你来的!” 马斌再度犹豫,说道:“也没谁,就是我自己……” 纪元海这次更狠了,直接是两巴掌:“不说是吧?你看怎么挨揍吧!到天明还早着呢!” “我就不信,你们这种知青,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突然无缘无故地就开始来找我麻烦。” “你们原来都害怕了,现在哪里来的胆子?” 马斌听到纪元海这句话,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怎么也不肯说了。 纪元海一看这样子,顿时冷笑起来:“你不说,可就正好验证了我心里面想法。” 刘香兰小声问:“什么想法?” “他就是被王家骗过来找我们麻烦的。”纪元海说道,“你看他的嘴这么严实,肯定是王家跟他说,有什么办法轻而易举对付我。” “他也不好好想想,王家为什么跟他说这些,还不是让他跑来干这种破事;人家都不出面,就有傻子跑前跑后,那肯定乐意。” 整个生产大队,真正跟纪元海特别过不去的,也就只有王家。 现在抓住了知青马斌,再想想今天傍晚王老三和另一个叫程卫国的知青看自己的眼神,纪元海就全明白了——王家还是挺聪明的,先怂恿知青来找纪元海和陆荷苓的麻烦,只要知青的嘴巴紧,他家就肯定没事。 就算是知青嘴巴不紧,王家也不过是多说几句话,其他的也会一概不承认。 倒是马斌这种知青,平时下地干活普通寻常,瞧不上生产队社员;现在被人几句好话哄着,耍的团团转。 只能说,眼高手低,自以为聪明。 伴随着纪元海的话,马斌也是颇受震动: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真的被王家给骗了? 仔细回想一下,马斌又感觉不像。 王家跟纪元海有过节,我们也跟纪元海有过节,我们一起想办法对服纪元海和陆荷苓,也是对的。 我只不过是善于表现了一点,跑过来踹纪元海家篱笆门,运气不好被他抓住了。 等到我们揭露纪元海和陆荷苓手里面的钱来的不正当,那可就是纪元海和陆荷苓求我们了! 一想到这里,马斌打定了主意不再说话,又被纪元海踹了两脚后捆绑起来。 随后,纪元海又回去找了七大爷,把这件事跟他说了。 如果这件事没有别的原因,知青马斌一个人犯糊涂,挨打挨批评一下也就算了;但是既然这背后还有王家撺掇,可能还有其他知青参与。那么事情就得往严重的方面办。 七大爷和纪元海都是同样的想法。 知青马斌那就是耍流氓当场被抓住,要通知公社领导来严肃处理。同时让公社领导来处置王家的事情。 “明天生产队集合的时候,我就去把公社领导请来,处理这件事。” “元海,这件事你还得跟你爷爷说一下。” “既然当场抓住流氓,你们纪家和二小队,也要有一个态度;明天再知道,不如今天提前知道。” 纪元海点点头:“是,七大爷,我知道。” “对付王家的事我就先不说了,人多口杂,免得出了意外。” “嗯,就是这样。” 纪元海在夜里敲响了纪家的门,说了当场逮住一个男知青跑到自家院子外面踹篱笆墙耍流氓,爷爷、父亲、纪元山都激动起来。 “喊上老二,老三!”爷爷说道。 “揍他!”纪元山喊道,“就知道这群知青都是孬种!” 纪元海喊了二叔、三叔后,五个男人跟着他到了村南,见到了被捆的结结实实的马斌。 纪元山上去踹了两脚,打了几下,愤愤不平。 “你娘咧,耍流氓!” “还敢耍流氓不?” 爷爷目光一扫,见到陆荷苓和刘香兰在主屋里,便领着几个人,把这个捆好的知青马斌到了另外一个屋里。 纪元海拉开电灯,明亮的灯光驱赶了黑暗,爷爷顿时摆手:“快关了!” “这电费多贵!” 纪元海只好又关了灯。 黑暗里,爷爷的旱烟锅子一明一灭,倒成了唯一照明的光线。 “这事儿,元海你想咋办?” “我已经跟七大爷说了,”纪元海说道,“七大爷说,明天生产队集合,咱们别松口,抓这个流氓就行了。” 爷爷听后,乐得轻松:“好,老七愿意管这事情,咱家就不用废这个心思了,等明天就行。” 知青马斌原来满怀自信,这时候却是恍然惊觉。 “纪元海!” “你们不能这样!我不是耍流氓!你们不能让大队书记把我当耍流氓的法办啊!” 纪元海冷冷问道:“你不是耍流氓,连续两天夜里骚扰我家里,你是干啥了?” “这都不叫耍流氓,什么叫耍流氓?” “马斌,也亏你是上过学,读过书的,还有点法律意识没有?” 马斌急忙叫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认错,我悔改啊!” “你们打我也行,骂我也行,不能把我法办了啊!” 纪元海对他却是没有任何怜悯之意:“马斌,你被人当枪使唤了,我也是没办法。” “我要是不把你这个枪给折断,你就还得来我家撒泼,别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真可惜啊,你也是个有文化的城里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背上流氓罪,往后这个日子可不好过了。” “也不知道你这样的情况,会不会枪毙……要是枪毙,那就更可惜了。” 马斌听的汗毛直竖,浑身一激灵。 “你们饶过我吧!” “大哥!大爷!爷爷!你们都是好心人,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就是一时糊涂才听了王老二的话,来你们家撒泼啊!我真的,真的没有坏心!” “我也没这个胆量!” 纪元海对此不知可否——现在是自己抓住了他,占据了优势,他说自己没有这个胆量。 如果纪元海和陆荷苓遭殃,他真的会老实规矩,没有胆量吗? 这个知青马斌,就是不明白。 纪元海和王家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连阴招损招都用出来了,你作为一个急先锋,被当场捉住,还想要全身而退? 别想了! ………………………………………… 第二天早晨,七八点钟,生产队的集合哨子迟迟没有吹响。 小山屯的社员们都满脸疑惑地等在队部门口。 没有大队书记和队长安排工作,他们也不知道今天出工不出工,出工了具体干什么活。 有人问生产大队队长:“葛队长,今天咋出工?” 葛队长回答道:“纪书记说,今天都先等一等,有事情要处理!” “等处理了事情,再下地出工。” “那咱书记呢?”又有人问。 “等着吧,一会儿就来了。”葛队长说道。 也有人问王会计:“王会计,你知道咱书记去哪里了不?” 王会计沉着脸,干巴巴说道:“不知道。” 跟他一样脸色不好看的,还有知青程卫国,还有王老大、王老二。 昨天马斌又去纪元海家捣乱了,结果一夜没回来。 这分明是被人抓了。 然后现在大队书记不在,说要处理一件事——那当然是马斌的事情。 这一下子可糟糕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纪元海等人推搡着一个被捆绑上半身的人从村南走来。 众人一看全都哗然。 被捆住的居然是知青马斌! 王老三上前一步叫道:“纪元海,你们家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对待知青!” 程卫国也立刻跟着叫:“对,你们为什么把马斌捆起来!” “你们纪家上一次欺负我们知青还不够啊,这一次还想再欺负我们?我告诉你们,我们知青不同意!” 王老大、王老二、其他几个知青也都跟着嚷嚷。 一时间好像他们还挺有理一样。 葛队长走过去,看了一下纪家人推着马斌的情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人捆了?” 纪元海扬声说道:“葛队长,这个马斌连续两天往我家院子里面扔石头,还踹我家篱笆墙!” “昨天晚上被我们当场逮住了!这小子绝对是耍流氓,不安好心!” 葛队长有点惊讶:“原来是这么回事。” “纪书记说的要处理的事情,就是这件事?” 心里面感觉有点奇怪——纪家和纪书记都有点大惊小怪了吧? 扔石头,踹墙,也当耍流氓严办? 不是说不能办,也能靠的上。 就是感觉,农村有时候结仇怨的很多都踹人家墙角出气,有点不太至于小事大办。 当然了,这个知青马斌居然连续两天都去折腾,还被人当场逮住,那就真是又不聪明,手脚又不利落,有点活该。 王老三轻咳一声:“纪元海,我感觉你这个小伙子是真的……年纪轻轻就喜欢一惊一乍。” “我还以为是啥事咧——你们纪家原来跟知青有矛盾,现在这个知青夜里给你家扔一块石头,你就要把人抓起来,当耍流氓。” “没这个道理吧?咱村上的事情要是都按这个严办,那还了得啊?” 纪元海笑了:“王老三,你这话当真?” “你要说一句,这事情不要紧,今天晚上我们纪家都往你家扔石头去。” “马斌去我家捣乱两天,我家也给你家捣乱两天,一天都不多,行不行?” “你这……你这是胡搅蛮缠嘛!”王老三怒道:“我就说这个事……” “对啊,咱就说这个事。”纪元海说道,“我家让人家踹墙砸石头,你让我别放在心上,别当事;我一说去你家捣乱,你就生气了,受不了了?” “事不到你头上,你是啥好话都能说;到了你头上,你一分也不退让。” “王老三,你咋这么会装好人呢?” 王老三听他一口一个“王老三”,连“王会计”都不叫一声,还当着面骂自己装好人,气的咬牙切齿。 “纪元海,这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那也不是你王老三说了算的!” 纪元海立刻回击。 “你说啥!”王老大、王老二带着王家人过来。 纪元海的爷爷、父亲、大哥、二叔、三叔也都跟纪家人一起过来,站在纪元海身后。 纪元海目光扫过这些人,不少王家人知道他能打,下手又狠,不由地把脖子微微缩一下。 “你们王家挺有意思咧,我抓住一个流氓,你们倒是跑出来给流氓出头撑腰!” “你们有啥关系啊?” 王老三的脸色变了变,说道:“我不是给他撑腰,是你说话难听——” 马斌这时候叫道:“我不是流氓,我是知青,我是被冤枉的!” 程卫国也连忙跟着喊:“纪家冤枉知青!” 眼看着情况乱糟糟,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公安来啦!” 整个场面顿时肃静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 只见大队书记纪保田骑着自行车在前面领头,后面跟着七辆自行车。 紧跟着纪保田的,是靠山公社唯一一名公安人员,公安特派员。 再往后,是六个背着枪的靠山公社民兵。 一见到这个架势,葛队长、王老三都吃惊了,更不用说普通社员,全都目瞪口呆——难道今天来枪毙知青马斌? 这阵仗真大! 马斌刚才还想嘴硬,靠着王家和知青们,把这件事给硬挺过去,此时此刻直接裤裆一热,跌坐在地。 这架势,自己少说进监狱,多说就得枪毙啊。 纪元海、大队书记纪保田,咋这么狠?我就夜里踹墙,至于这样吗? 纪保田停下自行车,回头指着马斌对特派员说:“赵领导,您看,就是这个……” 赵特派员停好了自行车,摆摆手:“别叫我领导,叫我同志就行。” 身后六个民兵齐刷刷站在他身后,等候命令。 赵特派员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马斌,直接开始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马……马斌!” “原来是哪里人?啥时候下乡的?今年多大了?”赵特派员耐心问道。 马斌小心翼翼,一一回答。 “害怕不害怕?” “害怕……” “还敢不敢再干?” “不敢了……” 赵特派员满意地点点头,拍拍他肩膀:“不敢了,那就摆正态度,好好说清楚吧;谁让你干这个事情的?你具体都干了哪些事情?” “领导,我……我没事吧?”马斌打着颤,问道。 赵特派员没有回答,跟纪保田说道:“纪书记,借你们生产队的队部一用,我详细审讯一下。” “这是应该的!您快请!”纪保田连忙说着,打开队部开会的房间。 赵特派员让两个民兵架起来马斌,往房间里面走。 就在这时候,王老三开口:“赵领导,我会写写画画,我帮您写字吧?” 纪保田过来说道:“赵领导,他是我们生产队的王会计。” 赵特派员看王老三一眼,微微摇头:“那就不用了,等一会儿,再说。” 随后跟民兵、马斌一起走进房间内。 队部外,王老二开始焦急地走来走去。 程卫国也是满怀不安走过来:“王二哥,这可怎么办……万一马斌说了咱们……那可是特派员跟民兵!” “倒时候,你就说纪元海跟陆荷苓的事情,我也这么说!”王老二给他鼓劲说道,“咱们不怕他们!” (本章完) 第78章四个嫌疑犯 程卫国听了这话,犹豫道:“王二哥,这行吗?” 王老二强行做出镇定模样,说道:“这有什么不行的?” “你仔细想,咱们俩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们就是跟马斌一起喝酒吃饭了,我们的确也骂了纪元海,但那又怎么了?” “随便骂两句,不犯法吧?” “马斌是耍流氓了还是无辜的,跟咱们都没多大关系——程卫国,你说呢?” 程卫国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 照这么说的确是没多少问题,就算是马斌说出来什么,也跟他们没关系。 随后又不解地说道:“那……我们说纪元海和陆荷苓的事情,真有用吗?” 王老二鼓动他:“肯定有用啊,公安都来了!” “可我们这没有证据。”程卫国小声道。 王老二开始不耐烦起来:“有没有用,都得试一试。” “你如果不试试,现在就看纪元海对马斌的态度,以后能够放的过你吗?马斌踹他家的墙,他可就是弄了流氓罪,搞出来这么大阵势,要把马斌法办了。” “咱们不把纪元海干下去,接下来谁都别想有好事!” 程卫国听了王老二的话后,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最终是点点头。 今天的天气并不晴朗,一大早就是雾蒙蒙地闷热。 在小山屯生产大队的前面,生产队出工的哨子迟迟没有吹响。 原本准备下地干活的社员们有的蹲着说话,有的从家里拿出来蒲扇,扇着说话。 还有的走来走去,来回嘀咕着说话。 “你说纪元海也是……这点儿小事,还把公安都给叫来了,今天都没办法出工赚工分了!” 有人小声嘀咕。 旁边就有人笑了:“地里产的就那些东西,都干活,工分都多,是那么分;都不干活,工分都少,也还是那么分……没啥区别!” 这种懒汉言论,立刻被人驳斥:“我看你就是不想干活!咱要是不这么天天伺候着,庄稼能长这么好?” “到时候大家都吃不上,都饿死吧!” 二小队纪家,一群纪家人都围着说话,眼睛也都不由地看向队部。 “老七这回,干的事情真是给咱纪家出气。”纪元海爷爷说了一句,半截话藏在肚里没说。 老七纪保田的确是帮忙出气了,不过把公安跟民兵都叫来,也实在是连纪家都预料不到。 只是这时候整个纪家都一致对外,纪元海的七大爷纪保田是为了纪元海才这么做;别说纪保田把公安叫来,就算他一刀子攮死了马斌,纪元海一家子也得承情,也不能说一句不好的话。 这个时候保持一致是必须的。 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马斌抹着泪被民兵架出来,送进另外一个屋里蹲下,不许抬头,不许说话。 赵特派员出来说:“有一个叫程卫国的知青,过来一下,我问一问情况。” 程卫国忐忑不安地迈步走进去。 “你主动说吧,马斌都交代了。” 赵特派员迎头一句话,就把他彻底给打蒙了。 “啊?” “啊什么啊?赶紧坦白,还能从宽处置一下,要是不坦白,事情可就是你是主犯。”赵特派员说道。 程卫国惊叫一声:“凭什么我是主犯?我什么都没干啊!” 赵特派员说:“马斌说,是你指使他去纪元海家里耍流氓的。” 程卫国怒道:“他放屁,明明是他自己喝了酒逞英雄,跟我、王老二说,要去吓唬吓唬纪元海和陆荷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特派员摇摇头:“马斌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准备了酒菜——” “不是我,是王老二!” “王老二是谁?”赵特派员冷静地询问。 “就是王有德,是他带着酒菜来找我和马斌,也是他最开始说纪元海不是个东西,不知道走了哪门子运,把最漂亮的女知青陆荷苓娶了。” “他还说,我们只要把纪元海和陆荷苓的钱财问题找到证据,就一定可以把他们都打翻在地上,再也翻不了身。” 王老二实在是高估了程卫国和马斌,也低估了一个维持全公社两万人治安工作的公安特派员的老辣。 他试图跟马斌、程卫国合谋算计的事情,被赵特派员通过分开询问,迅速得到了标准答案。 赵特派员心里都在暗骂:这叫什么狗屁事情——人家不过是分家盖个房子,买个自行车,王家跟两个傻知青就想找证据,证明人家钱财来源不正当。 还有一个知青夜里去人家门口捣乱。 如果只是这样,纪保田就算是再怎么邀请,赵特派员也不会来的,只会让大队看着处置这种村民矛盾。 把这种小事,办成流氓罪,甚至提交县里去判刑?小山屯脸上不好看,他赵特派员脸上也不好看。 不过这件事还有内情,赵特派员才带着民兵来了。 说纪元海和陆荷苓财产有问题,其实是王家含血喷人。 真正钱财来源不正当的,是王家兄弟俩王老大和王老二。 至于王会计王老三,心眼很多,好像是之前就防备着——卖石头记录没有他,怂恿知青的事情他也没碰。 赵特派员理清楚了事情大概,不急着让王老二过来对质,而是把纪元海叫进来问话。 亲眼看到纪元海被公安叫进屋里,纪家众人都露出担忧神色,王老大、王老二面带喜色,几乎欢呼起来。 尤其是王老二,那就更加欢喜了。 程卫国进去之后,随后纪元海进去,也不让自己进去问话,这说明什么? 说明马斌和程卫国两个傻知青嘴巴紧,根本没有暴露王老二。 而且还对公安举报了纪元海家里钱财来的不正当。 这俩知青,可顶了大用! 屋内,赵特派员打量着纪元海:“纪书记说,是你发现了王家倒卖集体财产给石雕厂,还把石雕厂的账目给抄了几条回来?” 纪元海点点头:“是的,领导。” 赵特派员笑了笑,问道:“你怎么跟石雕厂说的?” 纪元海的表情顿时一怔,随后说道:“我说我要追查我们小山屯石头被倒卖的事情,他们不让查,我就去报警。” “噢,你又是怎么——”赵特派员说到这里,忽然自己笑了一下,“习惯了,差点把你也给审问了。” “总而言之,你算是保护集体财产立功了,要不要公社里面表扬你一下?” 纪元海连忙摇头:“不用了,领导。” “我也是因为和王家有了冲突,才发现了这件事,并不是多么高尚的动机。” “要是表扬,我实在受之有愧。” 赵特派员点点头:“你跟我说一说,你跟王家具体是怎么回事吧,我听听你们之间有什么故事。” 纪元海不敢掉以轻心,连忙从头说起。 就是那一次暴雨,王家不肯让刘香兰母女进家门,纪元海跟王家说话就开始不对付;后来王家闺女王金花出嫁,纪元海又和王家的人打了一架;前几天纪元海大哥结婚,王家故意骑走大队自行车…… 又到了前两天,王家让马斌夜里去捣乱,吓唬人,这些事是一步一步,越来越激烈。 赵特派员若有所思,说道:“卖石头这件事,你们没参与吧?不是因为起了冲突,窝里斗吧?” 纪元海知道他这是办案思维,怀疑一切,解释了一下后,赵特派员微微点头。 “好,我知道了,我再问问其他人。” 赵特派员把纪元海放出来,没有让民兵看押着。 这让王家大失所望,也让纪家人大喜不已。 “元海!没事吧?” “元海,咋回事啊?” 纪元海摆摆手,说道:“没事,等领导问话吧。” 赵特派员接下来又叫陆荷苓的名字。 陆荷苓有点惊慌地看了一眼纪元海,纪元海对她说道:“没事儿,领导问什么,咱们就说什么。” 陆荷苓终于稳下心来,点点头走进屋内。 不一会儿走出来,小声跟纪元海说:“光问知青和王家的事情了……” 纪元海点点头。 赵特派员又把刘香兰叫了进去。 刘香兰忐忑不安,搓了搓手,看了看周围,见到没有人理会自己,只有纪元海和陆荷苓两口子还看着自己。 见到纪元海平静的目光、陆荷苓略带担忧的眼神,刘香兰忽然一下子什么都不怕了。 迈步走进屋内,过了片刻后,刘香兰快步出来。 随后赵特派员又叫了葛队长、王金蛋等几个人,都没有留在屋内,都放出来了,而且问的问题也是不一样。 生产队社员们越看越感觉奇怪。 不是抓马斌耍流氓吗? 怎么乱七八糟的谁都问?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时分,雾蒙蒙的闷热天气,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因为今天没出工干活,所以大部分生产队社员都决定不吃午饭了。 生产队有几个种田老手看看天色,脸色郁闷——这样天气要是持续几天,不光是人憋闷难受,也会导致庄稼收成不好。 可千万别是连续阴天…… 就在这时候,赵特派员忽然叫了王老大的名字王有财。 王老大进去之后,过了半个多小时,竟是被民兵压着出来,送往另一个房间。 王老二、王老三、王家人全都呆住了。 这突然之间,怎么把他给逮了?知青马斌耍流氓,怎么也算不到他的头上吧? 就在被民兵推着进门之前,王老大忽然张开嘴,冲着王老二大叫一声:“石头!” “你娘咧!还敢说话!”押送的民兵十分恼火,连忙给他一顿拳脚,推进屋子里面。 石头? 石头! 王老二瞬间脸上冷汗冒出来,整个人呆若木鸡。 王老三也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向大队书记纪保田。 随后又难以置信地看向纪元海。 他们怎么会知道!他们怎么能知道! 赵特派员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王老大这么一喊,王老二跟王老三可就有准备了。 这就容易出问题。 赵特派员看向王老二:“王有德,来吧。” “你哥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差不多了,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 王老二一步一步挪动过去,最后看了一眼王老三。 王老三对他点点头:“哥,你去吧,一切有我!” 赵特派员平静地看过来,王老三推了推眼镜:“请赵领导一定要秉公处理。” “我一定会的。”赵特派员说道,“王会计,你还得再等一会儿。” 示意两个民兵把王老三也看住了,不要跑了,不要跟人说话。 王老三这才想起,刚才自己想要抽到赵特派员,帮忙做个记录,赵特派员也说了“再等一会儿”。 浑身顿时打个激灵。 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审视我了—— 幸好,我从一开始,就是让大哥二哥两个人出头露面,我从来没有露面。 很快,王老二也被押送出来,送去隔壁房间。 赵特派员没有叫名字,王老三便主动扶着眼镜,脚底下发颤地走进屋内。 “你大哥二哥已经交代了,你是他们的主谋。” “我不是,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事情,赵领导。” “你敢说你不知道?” “您说的是什么事情啊,赵领导。” 两人一问一答,进行了几句之后,赵特派员冷哼一声:“好啊,碰上硬骨头了……” “你既然愿意跟我熬下去,我就跟你熬一熬。” “王会计,你不要以为你能够熬得过我;也不要以为你大哥二哥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顽抗到底,罪加一等,这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因为王老三不肯交代,赵特派员也没证据继续再抓再审问王家更多人,更不适合再把事情闹大,避免激发了王家的宗族情绪。 赵特派员直接让民兵带上王老大、王老二、王老三、马斌,一行人准备返回公社,再继续进行审讯。 程卫国抱着头蹲在屋里,看着赵特派员和民兵要走,小心翼翼问道:“领导……我没事了吧?” “纪书记,这种思想有问题的知青,目前还够不上犯法,还是你们生产大队看着处置,进行改造吧。”赵特派员说道。 “是,赵领导!”纪保田立刻郑重说道。 程卫国顿时浑身一软,坐在地上——我到底是落在了纪家手里面,这下可糟了! 赵特派员和民兵们压着四个嫌疑犯要走,纪保田又上去询问两句。 王家是不是确定了罪名,可不可以公布给村民? 赵特派员说道:“给社员们解释一下还是可以的,不过不要说证据确凿,就说‘可能’‘涉嫌’就好了。” “那个马斌呢?”纪保田又问。 赵特派员对这个倒是可以立刻回答:马斌连续两天夜里去踹墙捣乱,还被人抓住,那肯定是要收拾的。 “耍流氓的确是有点……就按照寻衅滋事,拘留十天怎么样?” “出一个偷卖集体财产的王家就够了,再出一个判刑的流氓,纪书记,你们小山屯脸上也不好看。” 纪保田有些意外,有点想说什么,纪元海见他似乎要说不同意见,在一旁连忙说道:“领导您考虑的很对,这样处置就很好了。” “多谢您帮我们小山屯留下了颜面!” 赵特派员哈哈一笑,拍了拍纪元海肩膀:“小伙子挺灵动,在队部帮帮忙,肯定不错。” “还有,别再叫领导了,叫我同志或者特派员都行。” 说完话,带着六个民兵和四个嫌犯,离开了小山屯。 纪保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小声跟纪元海说:“元海,出了流氓罪判刑的,咱小山屯脸上不好看,他脸上也不好看,是吧?” 纪元海点点头:“这肯定是。” 纪保田顿时释然,随后看向纪元海,眼睛一亮:“赵领导最后一句话,说的很不错啊……真是给我提醒了一下。” “元海,你要不要来队部帮忙?” 纪元海讶然:“我?” “对啊,就是你——” 纪保田还没说完,王家的人已经涌上来:“书记!咋回事!” “公安咋把我爹拷走了!” “对啊,书记,你给公安说啥咧!咋把我爹、二叔、三叔都给抓起来了!” 纪保田对纪元海示意以后再说,自己忙不迭高声喊叫:“都静一静,静一静!” “今天大家都在,我就宣布两件事。” “今天生产队没出工,也是为了这两件事。” “第一件事,知青马斌半夜跑到咱们生产队社员纪元海家门外撒泼,被当场逮住,赵领导说念他年纪轻轻,不给他算流氓罪,算他寻衅滋事,拘留十天。” 有社员问了:“啥叫‘寻信只事’?” 纪保田笑着回答:“就是闲的蛋黄都淌了,没事找事干,给人家乱找麻烦!” 社员们都一下子明白了,哄堂大笑。 “那我爹是咋回事!”王金花的妹妹王金枝叫道。 “那就是第二件事啦。”纪保田板着脸说道,“赵领导说,经过调查,认为王有财、王有德、王有华三个人有可能把咱们小山屯的石头偷偷搬出去,卖给县石雕厂,填自己家的腰包!” “他们三个人,可能盗卖集体的财产,弄不好要判刑蹲监狱咧!” 纪保田说完之后,整个队部前面一小队、二小队、三小队全部沉默了,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四小队。 四小队王家,王家三兄弟的媳妇跟儿女有的叫,有的哭。 王老大的儿子王金亮甚至跳脚骂起来:“咱们生产队有坏种,告状诬陷我家!” “等着吧,我家里不服!” “等我爹回来,咱们走着瞧!” (本章完) 第79章陆会计 这“坏种”的矛头,当然是直接指向大队书记纪保田,也就是纪元海的七大爷。 事实上整个王家也都是这么想。 肯定是纪保田跟公安举报,让人来抓王家三兄弟。 要不是他,还能有谁?总不可能是纪元海这种楞头青吧? 纪保田作为大队书记,一点也不忍让,直接伸出手指对王金亮咆哮过去:“王金亮,你说啥?你不服公安啊?” “你要是不服气,我这就把你送去公社,让你给你爹作伴去!” 那个叫骂的、王老大的儿子王金亮,这才不敢再出声了。 随后,四小队王家的人互相看看,都沉着脸纷纷离开,显然是要找长辈商议对策去了, 这时候,其他众社员开始议论纷纷。 因为王家刚才在,怕惹来仇视,没有人拍手叫好。 现在王家人都走了,社员们都畅所欲言了,大多是骂王家卖集体财产的。 哪怕是石头,那也是集体的。 王家把集体的东西卖了,自己赚钱,损伤的可是整个生产队所有人的利益。 社员们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 纪保田看着这一幕,也是心中一松,看来大家毕竟还都是支持我的。 不过,随后也是有点伤感。 要是王家肯罢休,不跟纪元海、纪家这么过不去,也不至于这样。 作为大队书记,纪保田其实心里面并不太希望大队里面出现这种事,斗得这么厉害。 但凡王家不是这样……他跟王老三以前还一起喝酒呢……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各家各户都回去吧,今天都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出工了。” 纪保田宣布一声,一小队、二小队、三小队的社员们都各自陆续回家。 陆荷苓叫住刘香兰:“刘姐,你等一下,我问一下你——” “噢。”刘香兰应声。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向着村南走去。 纪元海本来也想走,三叔一把扯住他:“回家说话去!” 纪元海一回头,见到爷爷、父亲都看着自己,也是笑了一下,跟一家人回到了纪家。 到了纪家之后,爷爷、父亲、二叔、三叔、大哥纪元山都在堂屋。 奶奶、母亲、马秀萍、二婶、三婶和几个小孩子都在院子里面。 爷爷问纪元海到底怎么回事,纪元海就把知青马斌也是王家挑拨的这件事说出来。 眼看着王家越闹越大,纪元海和纪保田又正好抓住他家倒卖集体石头的证据,就把他家给报告公安了。 “这事……这事……” 爷爷是传统的老农民,踏踏实实过日子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对于纪元海、纪保田这样把人送去监狱,闹到这么大的程度,他是本能地感觉麻烦,不赞同。 这结仇结的有点大,往后一个村里可不好见面。 但要说什么都不做,也不好……人家都怂恿知青去闹事了,总不能让人家欺负。 正不知道怎么形容,赞同还是不赞同纪元海的行为,纪保田来了纪家。 纪家众人连忙把他请进屋内。 纪保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情况,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刚才我在队部问了那个知青程卫国,你们知道王家准备干啥了?” “他们家准备跟知青一起,抓住纪元海跟陆荷苓盖房子、买自行车这个钱说事情,要往上告发!” “幸好咱们更快一步,要不然元海可有麻烦啦!” 听了纪保田这话,爷爷顿时惊了一跳:“王家——这都是往死里斗啊,咱们小山屯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事了!” 随后才又说道:“那就真怨不得咱们了。” “他家往死里斗咱家,咱家斗他家也是应该的!” “老七,这事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元海得吃大亏!” 纪保田连忙客气:“您可夸我了,没有我,元海也是一样!” “这孩子精明的很!” 互相客气一番,爷爷挽留纪保田今天中午在家吃饭。 纪保田连忙推辞:“都过饭点了,还吃啥饭?可不能再专门给我做饭。”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今天赵领导走的时候说元海挺机灵,说可以去队部帮帮忙。” “我想这也是个办法,要不要让元海进队部把王老三顶了,当个会计?” 父亲喜道:“这倒是好——” 随后又有些不太确定:“这事情行吗?” “元海虽然聪明,但是小学文化水平,怕是顶替不了王老三的会计吧?” 爷爷也点头:“怕是不行啊……” 纪元海心里一动,笑道:“我文化程度差点,但是陆荷苓可以啊。” “七大爷,让陆荷苓当咱们大队的会计怎么样?” “她可是学习挺好的。” 纪保田怔了一下:陆荷苓? 随后一想,元海的媳妇当会计,跟元海本人干会计,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那就明天的时候,我跟葛队长说一说,让陆荷苓暂代会计。” “然后我帮忙撑点场面。” 纪保田说道。 纪元海也说道:“那是,当然不能让人捣乱,尤其是四小队王家的人!” 纪元海爷爷、父亲、二叔、三叔、纪元山也都连忙点头,都表态明天一定帮着陆荷苓撑场面,不让人捣乱。 陆荷苓暂代会计,有可能会一开始不太顺,这是需要纪家众人都帮忙的,尤其不让其他人给破坏了,说一些阴阳怪气的怪话。 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纪元海一家人再三热情挽留,纪保田也没再留下。 “元海,你不是抓鱼厉害吗?今天晚上抓条鱼,给老七送去。” 爷爷提醒纪元海:“可别用了人家后,脸就冷下来!” “我知道的,爷爷!” 纪元海站起来说道:“从昨晚上到今天,咱家里也是帮大忙了,我今天多抓点鱼,晚上再送来,家里也都吃点好的!” “一家人,你还说这话!太见外了!”三叔笑着说道。 二叔也笑着说道:“元海,我要吃最大的鱼!” 爷爷趁机不满地哼了一声:“我看你的脸倒是最大!” 众人都笑起来,连二叔也笑了。 纪元海也是笑了几声,准备出门抓鱼。 走出屋门,在院子里面看见母亲明显闷闷不乐。 “哎,元海,你七大爷要收拾王老二,你是不是提前知道啊?你咋不跟我提前说一声?”母亲叫住纪元海,问道。 纪元海立刻说道:“我不知道啊。” 母亲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有些发愁地叹了一口气。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娘,你发啥愁?”纪元海问道,“上一次王家找麻烦,还是我跟我哥俩人帮你打回去的,你忘啦?” “你懂啥!”母亲说道,“打断骨头连着筋,王家跟你姥爷家是亲家,这王老二被公安抓走,你姥爷家也脸面无光。” “哦。” 纪元海应了一声,迈步就走。 这亲戚拐了两道弯,可跟我家没关系。 “元海,你说……” 母亲还想跟他多说两句话,没想到他停都不停就走了,“哎,元海!” 眼看纪元海走远,母亲暗骂一声倔驴,也不再喊了。 …………………………………… 回到村南家里,陆荷苓、刘香兰正在屋里面说话,王晓红在院子里面蹲着、在搪瓷脸盆里面拨弄凉水,自得其乐。 听到纪元海回来,陆荷苓和刘香兰都走出来。 “刚才跟刘姐说,那个赵特派员都问什么话……元海,赵特派员都跟你问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我举报有功,问我要不要表扬。”纪元海说道,“我当然不要表扬……赵特派员都问了你们什么话。” 三人进屋说话,纪元海听陆荷苓和刘香兰你一言我一语说完,也是感慨赵特派员到底是有点怀疑。 他是怀疑整个小山屯都在倒卖石头,然后分赃不均或者其他原因内讧了——经过对多人的旁敲侧击,终于确定只有王家人干这件事,才把王家三兄弟带走。 这也幸好是纪元海、纪保田真的是干干净净,没赚亏心钱。 要不然,那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王家这一下,应该是没什么可跳的了。” 纪元海说道:“接下来稍微注意一下就行。” 陆荷苓点点头,刘香兰也跟着点点头。 纪元海又说道。“刘香兰,你稍等帮个忙。” “哦,啥事你说吧。”刘香兰说道。 “你跟荷苓一起,靠着篱笆旁边给我家挖个小水坑,也不用太大,几尺就行。里面放点水,周围再插点树枝数条什么的,挡一挡太阳。” “我准备今天多抓一些鱼,往水盆里、水缸里面放都不是那么回事,也放不太久,还是养在小水坑里面活着比较好。”纪元海说道。 刘香兰点点头:“挖水坑也行,就怕挖坏了你家篱笆墙;再说这鱼也很难养活。” “没事儿,你们挖就行了。”纪元海说道,“我去水洼抓鱼。” 纪元海这么说了,陆荷苓便猜测他应该是有把握的,点头应下来。 刘香兰也是连忙答应下来。 纪元海去水洼水沟转了一圈,半个多小时后,提回来十多斤鱼——都是鲤鱼、鲢鱼、草鱼这一类不会钻淤泥的鱼,泥鳅和鳝鱼没有抓。 陆荷苓和刘香兰两个女人已经浑身是汗,挖好了水坑几尺长,也不太深的水坑,正在往水坑边插树枝条。 衣衫被汗水湿透,紧贴着衣服,显露出两具截然不同的身躯。 一个是玲珑有致,手可掌握。 另一个就比较巨型,连衣服都显得紧身短小。 纪元海看了两眼之后,说道:“行了,放水吧。” 往水坑里面放了水,纪元海便把鱼放进去,悄然感应调整一下,让周围枝条、篱笆更好地遮挡阳光。 当然了,肯定还是要有活水,这些鱼才能活得时间长一些。 这方面纪元海稍微注意一些,再弄些水草螺蛳之类给鱼吃,至少把鱼养个几天都是不难的。 这一通忙碌便已经到了傍晚。 陆荷苓因为刘香兰这两天也是帮了忙,更是两次挡在自己前面,留她和王晓红晚上一起吃饭。 “刘姐,你这衣服挺湿的,回家擦一擦身体,换一身干净衣服再来吃饭吧,省的身上难受。” 陆荷苓好心提醒。 刘香兰便回家换了一身衣服。 一回来,陆荷苓就惊讶:“刘姐,你怎么把上面两个口子的地方给缝上了?” 刘香兰不好意思地说:“去年的时候,扣子崩开了没找到,就用线缝上了,也是一样能穿。” 陆荷苓心中更是一软:刘姐是真不容易啊,连衣裳都是这样省着用。 纪元海的目光扫了一眼崩开扣子的位置,也是心中想道:难为她能保持这个规模了。 吃过晚饭,因为纪元海稍等还得送鱼给七大爷、纪家,刘香兰依旧留下陪伴陆荷苓。 纪元海跟她们俩闲聊着,说道:“荷苓,你明天一早的时候,提前去队部找一大爷,看看咱们小山屯的出工记录和工分记录,还有咱小山屯的大概账目。” 陆荷苓惊讶:“元海,还有事情啊?” “没有别的事情,到是一件好事。”纪元海说道,“等你熟悉熟悉这些事情,就暂代王老三的会计工作。” “往后咱家就不再出工干活了,由你在生产队当会计赚工分。” “我就往县里跑一跑,跑的勤快一些,找机会赚些钱。” “省的一天天熬在土地上,出力受累不说,别的事情什么也干不成。” 纪元海说完之后,陆荷苓和刘香兰都很惊喜。 “元海,我行吗?我连小山屯的社员们都还认不太全,这出工记录跟工分记录,还有账目我也不知道。” 纪元海说道:“你不知道,看看也就知道了。” “一个小山屯的事情,本来正规的会计帐就不多,能够有多少难的住你?” 刘香兰也是连忙为陆荷苓打气:“荷苓,这可是当生产队干部的好机会,千万别错过!” “小山屯的人,你不认识,我全都认识,元海也都认识,到时候你有不知道的,尽管问我们。” “实在不行,明天的时候,我站在你旁边帮你看着给你提醒。” “也不用多长时间,顶多半个月,你就把人都认全了。” 陆荷苓听到这里,想到纪元海每次去县城回来,第二天、第三天都是连轴转的出工干活,省的生产队传闲话说别的,惹麻烦。 这的确不是长久的办法,会计干的活可就清闲多了,而且每天也同样算工分。 也没有人去乱说会计家的闲话,麻烦也就基本上没有了。 “嗯,我明天努力去试试!” 夜色降临,纪元海将鱼送给了七大爷、纪家,也给了二叔家、三叔家分别一条。 之后回到家里歇息。 今天王晓红还没睡着,刘香兰见到纪元海回来的早,便领着王晓红回了家。 电灯关闭,月光与影子摇曳在初秋的风里面。 良久,一声满足地叹息,经历了最近几天的事情,陆荷苓终于身心彻底放松。 纪元海摆弄着她,轻声笑着:“再来吧?” 陆荷苓推了他一下:“别了,说说话吧。” “让王家的事情一耽搁,咱俩好几天没学习了,从明天开始,可得好好学习。” “别忘了明年高考。” “嗯,我知道。”纪元海说道,“高考之前,该赚钱的还是赚钱,让咱们以后好有立身之处啊。” “地瓜面窝头是真不好吃……” 陆荷苓小声笑道:“我也不喜欢吃。” “这两天我不先进城,先帮你把当会计这件事稳下来,不让人捣乱。”纪元海说道,“等后天进城,我买一袋子面粉回来,咱们自家吃白面馒头。” 陆荷苓说道:“让家里知道又得说……” “反正啥事都是你的嫁妆嘛。”纪元海笑道,“咱就别受屈了。” 陆荷苓娇哼一声,且带着几分调皮活泼:“这也是幸好有我当借口呀。” “要是没有我,你又怎么办呢,纪元海同学?” 纪元海翻过身去,按住她:“这话不吉利,重新说。” 陆荷苓感受着他的关心,温柔地笑了,搂住他后背:“元海,我要是没有你,又怎么办呢?” “元海……啊……” 呢喃着,混在一起。 到沉沉睡去的时候,陆荷苓靠在纪元海怀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刘姐,人不错的……” …………………………………… 第二天一大早,雄鸡破晓天下白。 陆荷苓和纪元海早早来到了生产队队部,七大爷纪保田也到了,同时来的,还有生产大队长葛队长。 没多久,纪元海的爷爷、父亲、纪元山、二叔、三叔也来了。 刘香兰也来了。 七大爷跟葛队长小声说了一下,葛队长看了一眼陆荷苓,沉吟一下,点点头:“那就先暂代一下试试?” “王老三这一去,咱们生产队总不能没有会计。” “嗯,那咱们就先试试。” 七大爷点点头,招手让陆荷苓、纪元海过去,让陆荷苓翻看过去的王老三记录。 时间并不是多么充裕,等了一会儿之后,七大爷就吹响了生产队集合出工的哨子。 陆荷苓顿时惊慌,脸色煞白:“元海,我还没记住多少……” 纪元海提醒她:“不用紧张,一会儿看准了出工的、没出工的就行。” “七大爷把四个小队小队长一问,你也就差不多明白了。” “等回来记工分的时候,你就差不多学了一天,到时候也就都能明白。” 陆荷苓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心下来。 (本章完) 第80章王金花的狠话 正如同纪元海预料的那样,伴随着生产队集合哨子吹响,四个小队的小队长跟大队书记纪保田各自说了小队出工情况之后,出工和不出工人数就已经清晰明了。 纪保田开口招呼陆荷苓过来记录。 同时大声宣布:“社员们注意了啊!” “因为王会计被公安抓走了,咱生产队不能缺少写写画画的会计,就找了一个文化水平高的来暂代会计。” “就是原来的女知青,现在纪元海他媳妇,陆荷苓。” 王金亮叫道:“我三叔呢!” “我三叔不回来,凭啥换会计?” 纪保田回道:“你三叔在公社关着呢,你不知道啊?” “再说了,也没说换会计,就是让陆荷苓暂时代替会计,帮忙写写算算。” “这事情是我跟葛队长说好的,你有啥意见?” 王金亮不说话了,还是愤愤不平。 纪保田却是没饶他,又将他训了一通:“王金亮,我发现你活跃的很呀!” “有啥话站出来说,实在不行去公社闹!闹出来乱子越大越好,你看看公安逮你不逮你!” “在生产队里面,就你话最多,是不是?就你最能,是不是?” 王金亮低着头不说话,王家的人也都不出声。 显然这件事,王家没几个乐于接受的。 王家三兄弟被抓走,王会计被人顶替,作为宗族来说,先不论对错,肯定感情上是接受不了。 幸好纪保田早有预料,把王金亮敲打一通后,让陆荷苓记录各队出工人数,总共出工人数,随后就开始分派各小队工作。 四小队王家不光是王家三兄弟不在,今天还少了两个长辈,一个场面人——他们去公社打听,看看怎么救援王家三兄弟。 等生产队社员们都陆续下地干活,陆荷苓连忙开始翻看学习,给傍晚的工分记录做预习。 刚看了两眼,两个身影到了陆荷苓身前。 小眼睛的女知青曹建红,还有一个长得普通寻常,有龅牙的女知青,叫朱卫华。 两个女知青对陆荷苓笑了笑:“荷苓,咱们可都是一起下乡来的女同志……” “马斌、程卫国他们使坏,我们可没参与。” “往后记工分,咱可不能往少的地方记啊。” 陆荷苓看了他们一眼,心里面着实有点气。 不过她真不是那种昧着良心办事的人。 “放心吧,我不会乱写的。” “哎,这就好,这就好!”曹建红连忙喜道,“荷苓,我就知道你心肠好,别人跟你都没办法比!” “行了,你们赶紧出工吧。”陆荷苓提醒她们。 这两个女知青连忙又说了好几句好话,然后才忙不迭地走了。 陆荷苓小声跟纪元海说道:“她们也太夸张了吧?我才是暂代啊。” 纪元海笑道:“放心吧,很快就不是暂代。” “有我和七大爷在,别说王老三回不来,就算是王老三回来,这个会计也得是咱们家的。” 整整一天时间,陆荷苓都在努力学习各方面的细节。 到傍晚记工分的时候,七大爷纪保田小声提醒陆荷苓、纪元海:“王家工分先别动。” “其他的也尽量别动。” 陆荷苓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纪元海迅速给她解释了一下:先求稳,别让其他人说别的,更不能让王家炸了窝。 再者,生产队这么多年,变化其实并不是太大。 陆荷苓有点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自己学了一天,到实践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王会计的基础上稍微修改一下就行? 本以为这样做算是稳妥,不会有事,结果还是有人跳出来。 一个泼辣的王家妇女站出来说道:“那个暂时的新会计!” “你光登记工分,知道我是谁吗?” “你要是不认识我是谁,你咋给我登记工分?我咋知道你登记的是对是错?” 果然,有人出来找事了,也不出预料的,是王家的人。 她开口一叫,四小队王家的人就有人或嬉笑或附和赞同:“就是!” “就是!” “连人都认不全,你记个啥分?” 纪元海正要说话,刘香兰却是上前一步,挡在了陆荷苓桌子面前,小声道:“你先别说话,我先说,别闹太大了。” 她指着那个王家妇女叫道:“荷苓咋不知道你是谁?” “你不就是王老孬家媳妇?你最泼,你男人最孬,有一回拿着扫帚把子把你男人打出家门来了,整个小山屯都知道!” “刘寡妇,你少给我扯!给我滚开!我问新会计,跟你个刘寡妇有啥关系!”王老孬家媳妇叫道。 刘香兰拍着胸口,叫道:“别人喊我刘寡妇,你们姓王的就是不能喊我刘寡妇!” “我这守寡还是因为嫁给你们王家的短命鬼,这才守的寡!” “还有,我本来在四小队守寡,你们王家咋把我弄到二小队了?你们有脸跟我好好说说呗?” 王老孬媳妇果然不愧是泼妇,一听这话不好讲道理,跳着脚就开始骂街:“你这个丧门星,克男人的寡妇!” “你娘了个……” “你娘了个批!”刘香兰立刻骂回去,两人拍着手对骂起来。 纪保田连忙让妇女们把她们拉开:“有话说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架算啥?” “好了好了,都登记了工分,各自回家!” “各自回家了啊!” 在纪保田的叫喊中,各人回各家,陆荷苓登记完工分,也跟纪元海一起回了家。 走到自家跟刘香兰家的分岔路口,陆荷苓停下了脚步:“元海,把刘姐和晓红叫到咱家吃饭吧。” “她是有良心的,咱家也不是没有良心,不能看她娘俩挨饿。” 纪元海便把刘香兰母女俩都叫来。 吃过饭后,纪元海去抓了两条鱼,提着鱼给葛队长送了过去,表示对葛队长的感谢。 葛队长也挺吃惊,转念一想这又不是事前的约定,而是事后的心意;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可心虚的。 再说了,这两条鱼真不坏。 于是葛队长便收下了纪元海的鱼,并对纪元海明显热情了很多。 纪元海回家的时候,院子里面刚好有哗啦啦的水声。 他停下脚步,听着里面有小声说话。 “姨,这个是香的啊?” “对,是香的,晓红,你好好搓一搓洗一洗。刘姐你也是好好洗洗,整天干活全是土。” “那多不好,这香喷喷的……” “你就放心用吧。” 里面,好像是陆荷苓给王晓红、刘香兰母女帮忙洗澡,用的是香胰子——也就是香皂。 纪元海显然不方便这时候回家,便在外面又转了一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回来。 进了屋门,灯光下,刘香兰和王晓红正陪着陆荷苓说话。 衣服还是原来的衣服,但是手腕和脸庞都变得白皙起来,甚至因为搓洗的太用力,而变得有点发红。 大约是白里透红的感觉。 王晓红瘦削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再加上白里透红的皮肤,颇为可爱。 而刘香兰去了日常劳动的灰扑扑感觉之后,脸上、手上也都白润许多。 纪元海跟她们点点头,又说了两句话,刘香兰便带着王晓红离去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拿出书来开始学习。 不过难免还是说一下今天的事情。 “会计工作不是太累吧?”纪元海问道。 “嗯,今天有点紧张,过一段时间熟悉了,应该更加轻松,每天登记算是主要工作,还有就是每月生产大队的支出,还有年终分配。大概工作也就是这些。” “等我熟悉了工作,就能带着书去队部抽空看书,空闲还是有不少的。”陆荷苓说道。 “我明天再留下一天,后天我就去县城开始找事情做。”纪元海说道,“咱俩口子都难免忙碌一些,学习方面也都别耽误了。” “如果忙不过来,咱们宁可不干这些,也不能耽误给高考做准备。” “嗯,放心吧,会计也不算太繁重的事情,等我熟悉就好了。” 陆荷苓说了一句,又说道:“对了,元海,咱们现在学习划的重点对不对?” “别学了好久,高考不考咱们学的重点;我想应该看看高考试卷,借点考上大学的书籍。” 纪元海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下次进城我记得想办法借书。” 夫妻俩学了有一两个小时,合上书歇息。 第二天一早,陆荷苓又去队部暂代会计。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王家倒是也没有骚动了。 至于王家的长辈昨天到公社有什么收获,还是没什么收获,生产队其他三个小队也都不知道。 纪保田知道四小队王家已经把自己恨得咬牙,也不会自取其辱去询问这件事。 葛队长昨天对纪保田提议陆荷苓暂代会计的事情反应比较平淡,可有可无,今天就明显对纪元海、陆荷苓说话带着微笑,倒是让纪保田有点意外。 “葛队长咋回事?”纪保田悄然对纪元海问。 纪元海低声解释一句,纪保田恍然点头。 等到安排了今天的出工劳动内容,纪保田骑上自行车去公社。 他也得去看看王家的事情怎么样,赵特派员怎么说。 要是情况清楚了,还得跟公社领导汇报一下确定的内容——之前也汇报过,当时还没确定,确定了还得汇报一下。 如果赵特派员能确定下来这件事,也顺便汇报一下陆荷苓暂代会计这件事。 陆荷苓的成分本来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但是她既然已经嫁给贫下中农的纪家,那就是纪家的媳妇,成分也就不是问题了。 没有道理嫁给贫下中农的妇女,还是资产知识分子这个道理。 这里面的事情,纪保田跟纪元海、陆荷苓也都大概说了说,夫妻俩自然是要感谢连连。 等纪保田走后,葛队长下地巡视干活情况,各小队也都有队长看着出工出力的情况,一般来说偷懒的情况不多,被逮住偷懒扣工分就特别丢人。 陆荷苓在队部继续学账目。 今天还把生产队的保管员葛生金请过来,请教一下账目的问题。 葛生金笑眯眯的,看上去倒是挺好说话。 陆荷苓初来乍到,也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再者,纪保田和纪元海的意思都是很明显,让她当上会计而不是当锱铢必较的生产队铁面官。 不管怎么说,都是先稳住,而不是先激化矛盾。 纪元海在队部里面闲来无事看看标语和指示。 就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和吵闹声,从队部前面传来。 纪元海走出去一看,居然是奶奶和王金花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吵闹。 “陈大妮这个不要脸的,躲起来不敢见人啦!”王金花叫道。 “你年纪轻轻的嘴上客气点,那是你男人的姐姐!”奶奶说道,“你跑回咱村上嚷嚷啥,不怕人笑话?” “我就是不怕被人笑话,我这次就是来把她臭脸给撕烂!你们纪家不干好事,陈大妮就是最坏的坏种!把我爹报告公安了,让公安来抓我爹!” 王金花泼辣地叫道:“陈大妮,你——” “你叫唤啥?”纪元海走出去问道。 肩膀宽,身材矮壮的王金花停下脚步,打量一下纪元海,说道:“纪元海,你咋跟我说话的?我可是你妗子!” “你咋对我娘说话,我就咋对你说话。”纪元海回答道。 “你娘呢?”王金花现在没心情跟纪元海计较这个 “下地出工干活。”纪元海回答,“你找她干啥?” “我找她干啥,我挠她脸!”王金花叫道,“你们纪家干的啥事!我爹跟我大爷、我叔全让公安抓了!” “你娘到现在还装得没事似的,也不去陈楼给我认错!” “你看我咋收拾她!” 纪元海冷冷说道:“你再敢说一句,看我打你不打你?”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要是替陈楼村陈家说话,就滚回陈楼去,等我娘去陈楼的时候你们再说;你要是替小山屯王家说话,那就正儿八经的来找纪家,去公社找公安。” “你现在找上我纪家的门,连累我奶奶跟你跑着下地,还要跟我娘动手,纯粹是犯浑!” “小山屯王家,都没有这样跑到我家门口犯浑的,就凭你一个嫁出去的闺女,也想上我家门欺负我家?” 纪元海说着话,慢慢走过来。 王金花瞪着眼,一点不怕,她力气不小,赶得上寻常男人。 再说了,她是纪元海的妗子,纪元海还能动手打她? 纪元海让奶奶坐下歇一歇。 奶奶却是摆摆手,说道:“元海,你也别咋咋呼呼的,跟你妗子说话客气点。” “金花,你也别喊了,先跟着元海回家,我去地里把你姐姐喊回来。” “都是亲戚,咱在家关上门好好说话。” 王金花也知道纪元海出来之后,自己是不可能占到便宜了。 “你把陈大妮喊回来吧,我就看她咋跟我说!” 奶奶便下地去喊纪元海的母亲,同时叮嘱纪元海带王金花回家,别让外人看笑话。 陆荷苓也已经从队部里面走出来,见到这情况后也有些不知所措。 纪元海也没多说话,就让王金花跟着自己回纪家。 陆荷苓连忙跟上。 到了纪家之后,王金花翘着腿晃荡着:“纪元海,你挺厉害啊?大队书记举报我爹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你娘知道不知道?” 纪元海看见她,就有几分想抽她,根本不想和她说话。 主要是记忆里这泼妇将纪瘸子逼走的一幕太过于恶心和深刻,让纪元海对她有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王金花见他不回答,冷哼不断。 过了没多久,奶奶和母亲两人从地里匆忙返回。 “金花,你咋来了……”母亲小声说道。 “你还有脸问!我家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你看看你们纪家——” 纪元海站了起来:“说归说,再一口一个‘纪家’,我可不饶了。” “陈大妮,你看看你养的孩子!见了我的面,连妗子都不喊一句!还这样跟我说话!”王金花立刻调转枪头,用这个话题对母亲发难。 母亲一副理亏模样:“金花,你别生气。” “小孩子脾气倔一点……” “那个,元海,这是你妗子,你又不是不认识,快喊妗子。” 纪元海却是笑了笑,拉起陆荷苓向门外走去:“荷苓还得去队部当会计,我们就不停了,你们看着自己办吧。” “奶奶,你上我村南家里,帮我把菜地浇一下。” 说着话,把正在愣神的奶奶也带出了纪家家门。 奶奶不满说道:“她带着气来的,你不让我留下劝一劝……万一出了啥事……” “我就怕出了什么事,把您给磕着碰着。”纪元海说道。 “你说说你这孩子……” 话还没说完,屋里面已经吱哇乱叫,王金花和母亲已经厮打起来——主要是王金花进攻,母亲一边抵挡一边喊着你别生气。 打了几下之后,母亲也被打的冒火,两人就撕吧在一起。 奶奶对陆荷苓递个眼色,连忙一起上前拉开两人,顺手打两下王金花 王金花嗷嗷直叫,还要再打再骂,纪元海上前一步:“你给滚回去!别在我家撒野!” 王金花手指头指了指纪元海,又指了指纪元海的母亲:“好,好啊你们!” “我让你们一辈子都不能进陈楼村陈老五家!” “纪元海,你别想有姥爷姥娘了!陈大妮,你到死也见不到爹娘!” “你们等着看!” 各位亲爱的读者们,求月票啊求月票。 现在新书月票榜第十一位,咱进个前十,不难吧? (本章完) 第81章摆摊奇人 纪元海听她说完后,心说:还有这好事? 还得是你啊,王金花! 要让我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断亲;你这直接就给断了。 当然了,纪元海的母亲一听到这话,那是痛心疾首,难受得很:“金花,你消消气,咱这亲戚之间,有啥不能好好说?” “还好好说咧,我爹都被公安逮了!跟你说话能让我爹回家不?能的话我陪你说上三天三夜!” 王金花叫道。 母亲辩解:“这也跟我家没关系,我家也都不知道咋回事,生产队开会才知道。” “放屁!你们纪家准是商量好的!” “没有,我家是真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我看你就是知道,就是不安好心!” 王金花对着母亲嚷嚷几句,忽然感觉身上火辣辣疼,伸手摸了一把:“陈大妮,你下手还挺狠啊?” 母亲诧异:“我没打你那地方……” “不是你还有谁?”王金花怒目相视。 奶奶说道:“又不是小孩子,还论打架的……金花,你还是先回家吧,这事情我家也是真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你姐姐能不跟你说吗?” 王金花哼了一声:“她算我哪门子姐姐?” “以后我让她进不了娘家门,说到做到!” 说完话,王金花见得不到更多便宜,急匆匆往外走。 纪元海跟着到了门口:“小心点,别摔了——” 话音刚落,王金花被几根草绊了脚,摔了个滚地葫芦。 爬起来刚要走,又绊了一跤,回头恨恨看了一眼纪元海,嘴里骂骂咧咧走远了。 “还有福气咧!自从嫁给这个陈小宝家,没享福,光受罪了!” “要啥没啥,过啥吊日子!” 纪元海见她这倒霉模样,心中自然是快慰。 回家一看,母亲神情失落,唉声叹气,奶奶正在安慰她。 这也没纪元海插话的余地,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跟奶奶说一声话,便跟陆荷苓回了队部。 路上,纪元海和陆荷苓相视一眼,都没说话。 王金花感觉火辣辣疼的地方,还真不是母亲下手打的,是刚才奶奶和陆荷苓两人拉架的时候,她才挨上的。 也算她有点失策,在纪家跟纪家媳妇打架,难道还指望会有公平? 当天下午,纪保田从公社回来,跟纪元海说了一下消息。 赵特派员已经认定了王老大、王老二两个人偷卖石头,这件事证据确凿,口供也有了。 王老三始终不肯承认参与,而且王老大、王老二两个人显然也是早就明白,坚决不能把王老三供出来,因此这方面咬的非常死。 “我跟公社领导汇报了一下,也说了你媳妇暂代会计的事情。” “公社领导的意思是,就算王老三被证明,的确没有任何问题,那么也是不能够再任用当会计了;你媳妇可以暂代会计,但是还有一道程序要走,那就是过一段时间之后,生产队社员投票。” “超过七成的票同意,生产队书记和队长都同意,报给公社批准,到时候就可以正式担任这个会计了。” 纪元海闻言想了想,询问道:“七大爷,这个暂代一般是暂代多长时间?” “暂代一般就是过一个月、两个月,如果特别长的话,兴许一年半年也行,暂代肯定是不如正式担任更加名正言顺。”纪保田说道,“要我说,暂代变正式,是越快越好。” “不过,如果太快了的话,你媳妇获得社员票这方面可能不太稳当。” “也就是说,存在一旦投票表决,结果被社员们不信任,不通过的情况。”纪元海说道。 纪保田点头:“对,就是这样,毕竟王老三刚刚被抓走两天,你媳妇做会计工作啥样,全体社员心里还没个底细。” “王家要是再私底下串联一下,结果更加不好说。” 纪元海听到这里,却笑了:“那就不着急了。” “让荷苓的暂代会计先当着。” 纪保田听他这么说,也点点头:“那行,就让她先当着。” “过上几个月,大家都熟悉了,再投票选她也不晚。” 傍晚收工了,生产队社员们回来记工分,陆荷苓有纪保田、纪元海在旁边看着,刘香兰也准备着帮忙,记录起来再也没有出现问题。 主要是出工、收工的情况都有了,各小队的情况各小队长也都记着——大体上是成年男人十个工分,成年女人八个工分。 主动说明情况,减一下工分的情况是有的,被举报偷懒、耍滑头扣工分的时候并不多有。 陆荷苓忙碌之后,跟纪元海回家,又让刘香兰带孩子过来吃饭。 刘香兰兴许是感觉今天没什么表现,因此推辞了,也没有过来。 纪元海和陆荷苓吃过饭后,便开灯学习,之后上床歇息。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跟陆荷苓告别后前往县城。 进了县家属院,先帮王老先生看看花草,随后纪元海问了一件事:“王老,您孙女是去年上的大学,今年已经大学二年级了吧?” “对,小纪,你找她有事儿?”王老先生问。 “我想找她借一下她当初考大学的复习资料。”纪元海说道,“我跟我媳妇俩人学习的过程中有些担忧,就是担心有些东西我们花费很多精力去学,结果完全不考。” “有些东西我们没学,认为不太重要,结果高考给我们来一个完全措手不及。” 王老点头:“好,等下一次她来的时候我问她一下。” “她的书应该是留着的;就算是没有,我让她找同学借一下也没关系,她有同学是今年参加高考的。” 纪元海连忙道谢:“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也别感谢我了,到时候你跟我家的小丫头当面道谢,她喜欢听好话。”王老先生说道。 “是,我到时候一定跟她好好道谢!” 王老先生又问:“你们村上的事情怎么样了?” “哦,王老,是这样……” 纪元海将事情过程原原本本对王老先生说了。 当听到纪元海抓住知青马斌,而马斌和程卫国两个知青都被王家利用的时候,王老先生哑然失笑:“这有文化的,并不一定聪明,你说是不是?居然让这种混蛋牵着鼻子走,也是挺给知青丢人。” 又听到马斌最后是拘留十日,并未真正按照流氓罪惩处,王老先生点点头:“这也对!抓住一点错误就往死里面整治,这样的心态不应该有,适当惩罚就够了。” “对一个知青来说,这样的惩罚就足够深刻了。” 王家三兄弟被抓,王老先生自然是拍手称快的,就是没料到王老三居然留了个清清白白,让人抓不住证据。 “以小见大,令人深思啊。”王老先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感慨道,“若是人都能这样从容留下退路,最差的情况又能如何呢?” 纪元海见他的思考区域,明显已经不在小山屯,甚至不在靠山公社,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王老先生目光悠远地回忆了片刻往事,回过神来,纪元海正在专心摆弄花草,不由地笑了一下。 “哎,小纪啊,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纪元海笑道:“王老,咱们不是已经把事情都说完了吗?” “哦,也对,你今天中午就留下吃饭吧?” “王老,我还得回去……” “骑自行车回去,还这么赶时间啊?”王老先生说道。 “我还有事呢,王老。”纪元海说道。 王老先生笑道:“还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纪元海讶然:“啊?王老,您还要再帮我操心帮忙?” “上次你说石雕厂那件事,是不是我给你出的主意?”王老先生笑着说道,“你说,我就算顶不上一个诸葛亮,也顶的上臭皮匠吧?” “您这话说的,您在我这里,那绝对是诸葛孔明再世。” 纪元海听得出来王老先生愿意跟自己多说两句话,也想听自己说说话。 因此稍作停顿之后,纪元海便把陆荷苓暂代会计,自己从生产队工作里面解脱出来,准备在县城里面找合适的工作积攒一些生活所需这个想法说出来。 王老先生目光严厉地看他一眼:“那你和你媳妇的高考呢?耽误了时间,耽误了高考,你后悔都来不及!” 纪元海解释说道:“王老,生产队会计忙碌的事情并不太多,等她熟悉上手了,是可以带着书学习的;我也是没准备做太过于消耗时间的工作。” “无论如何,如果工作真的耽误了学习,我们一定立刻停下,认真全力进行学习。” 王老先生依旧有些皱眉:“小纪,我知道你不是贪心的人,原来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跟我索取更多报酬,你都从来没有提起过。” “现在你在几个月内应该是衣食无忧的,没必要这么着急赚钱吧?安安分分学习才是正道啊。” 纪元海苦笑:“王老,您说的也就是这几个月。” “过去这几个月,我和媳妇再靠工分吃饭,再吃糠咽菜,连生活的家底子都没有,那也不行吧。” “到时候我再帮你……”王老先生说到这里,便已经恍然,说不下去。 到时候,宋梅兰花的叶片也调整好了,他跟纪元海的关系已经渐渐成为朋友、忘年交。 再掏钱,还合适吗?而且情况跟现在还不一样,还是不要谈钱为好。 “你这样的情况,我还真不好帮你。”王老先生说道,“无论是什么工作,终究都要耗费不少时间在工作上面;不太耽误你学习,还可以赚钱的工作,太少有了。” 纪元海点点头:“我也的确没找到合适的。” “而且真要是打零工赚钱之类的,生产队那边也有点说不过去。” 王老先生说道:“那就……你自己找找看,我也帮你留意留意情况。” “比如说,家属院啊,一些老朋友啊,喜欢花草方面的,如果有什么问题,我给他们推荐一下你,到时候你至少多一点收入,少一点奔波。” “王老,那可太谢谢您了!”纪元海连忙说道,“不过,您可千万别太累,也千万别为了我到处串门访友,那太不合适了。” “这种事情,您一定要随缘,我也随缘,咱们可都不能着急。” “您要是因为给我帮忙,破坏了您自己的风雅趣味,淡泊雅兴,那我真是宁可不跟您说,也宁可不让您帮这个忙。” “甚至说,我都没脸再登门来了——毕竟哪有晚辈这样劳累长辈,让您这样不能安生的?” 王老先生听后,也是笑了笑:“好,那咱们就随缘。” “我散步的时候遇见了,顺带帮你问一句。” “嗯,有您这一句就行了,千万别……”纪元海说道。 王老先生摆摆手:“行行行,我知道你的意思,怕欠我大人情是吧?” “我欠您人情太多了,主要是不能让您受累。”纪元海真心实意地说道。 跟王老先生相处的多了,欠的人情太多,纪元海是真的不好意思再劳烦人家。 哪怕,彼此相处甚佳;哪怕这些事情对王老先生来说不算大事。 对纪元海来说,可都很是珍贵。。 从王老先生家里出来,纪元海心说,下次坚决不能再跟王老先生说什么困难了,再这么受人帮助,往后这人情都够沉重了。 到门口跟董大爷招呼一声,纪元海一抬眼看见了卖冰棍赵大爷。 立秋之后,天气便不是那么酷热,站在树荫下面,便有几分凉意。 因此纪元海便看到赵大爷守着冰棍卖不出去,旁边倒是围了几个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干什么。 “赵大爷!给我来两根冰棍!”纪元海招呼道。 赵大爷笑道:“没有,就只有一根!” 掏出来一根冰棍递给纪元海,顺手把纪元海递过来的钱给推回去。 纪元海接过来冰棍,也不跟他多客气——他担心推来让去,让赵大爷生了气。 果然,纪元海接了冰棍,赵大爷也是真心高兴。 有些时候推来让去伤和气,不光是脸面的问题,还真有这样的情况…… 吃着冰棍,纪元海问赵大爷生意怎么样。 赵大爷说道:“过两天我就不卖了,天稍微凉快一点,这太阳还挺毒,吃冰棍的就少了这么多。” “等山里红好了,我得弄冰糖葫芦去;到了冬天,我卖烤地瓜……” 纪元海笑道:“大爷,您还真是样样精通!” “真不是我说,国家认证的出身就是这个……解放前就干,现在还干。”赵大爷笑着说道。 说着话,纪元海已经看到了树荫另一侧,那一群围着的人正在干什么。 居然是有人摆了几盆半死不活的花草在卖,每一盆标价五毛钱。 咦? 纪元海心说自己运气这么好,一进县城到家属院这里,就有这样的机会? 这任何一盆花草,买下来救活了,少说两块,多说十块以上,这钱可就不少了啊。 “这买花的,卖出去没有?”纪元海对赵大爷问道。 “这哪能卖出去?” 赵大爷小声说道:“这是第三天了,天天都是这半死不活的花草。” “小孩子都能看出来,抱回家准得死!” “谁会花五毛钱,买这个东西回家去?钱多的烫手,也不是这么扔的!” 说到这里,赵大爷又对纪元海小声补充一句:“县城里面摆摊的、卖东西的,我都眼熟啊。” “这小子可眼生,不像是摆摊做买卖的,倒像是专门来骗人的。” “这样的,要是有人来抓他,他准跑不了!” 纪元海本来就感觉自己运气好,兴许能赚一笔小财。 听到赵大爷的话后,顿时凛然。 要是这种人本身有什么套路,那可就麻烦了。 这世上有两种事情,最容易让人上当。 一种是看上你特别容易能拿到钱的,例如赌桌;一种是看上去有点奇怪,让人寻思不透的,例如某些奇妙的股票。 而卖花草的这一个,居然对纪元海形成了两个特征:看上去纪元海很容易赚钱;而且乍一看寻思不透,卖半死不活的花草,也甚为奇怪。 纪元海心中警惕,暗说一定要小心骗子的骗局。 站在几个人身后,感应一下几盆花草的状态,更是心中惊讶。 全都是缺水造成的,浇上水基本就能活。 所以这个摆摊的、有手有脚的人,是不会给花草浇水吗? 纪元海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候,那摆摊的人却是开口了:“哎,这位小伙子,我一看你就是懂行的!” “你过来看看,我的花草怎么样?” “你要是说的好了,我送你一盆!” 纪元海笑了笑,摇摇头:“我对于花草不感兴趣,也不太懂。” 摆摊的人怔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纪元海居然会这么回答,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再说。 “你认识我?”纪元海见他反应,立刻问道。 “不认识,不认识!”摆摊的人立刻反应过来,“你要是不懂,我帮你介绍介绍。” “你看看,我种的花,水灵灵,绿意盎然——”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片带着黄意的叶子,病怏怏垂落着。 颇有几分无声抗议之韵味。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82章团结巷子 这也能叫水灵灵? 挺能睁眼说瞎话啊。 纪元海看看那片微黄的叶子,再看看这个人,一时间真不知道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他奸诈狡猾,这说话还有点滑稽,是怎么回事? 这人看上去二三十岁,一张胖脸,抬头纹好几道,说话带着笑,倒是一张和气生财的脸。 只不过一双眼睛有点隐约发红,好像带着血丝。 如果不是赵大爷对县城的人比较熟悉,知道他不是摆摊的熟悉面孔;纪元海也得以为他是摆摊做生意的,顶多怀疑一下他是否被允许摆摊,又或者怀疑一下他这些花草有什么问题。 但现在问题却显然不是这个。 这个人的问题是,他似乎有目的性。 花草叶子,是故意不浇水变得有些黄;摆摊,也带着特意的缘故,在赵大爷看来,甚至像是骗子。 甚至跟纪元海说话,也同样带着一点探询的意思,好像是专门要等什么人一样。 “算了。” “我实在看不懂花草,也没什么兴趣,你找别人看看吧。” 纪元海对这个挺奇怪的花草摊主说道,再次拒绝。 那胖脸摊主半信半疑地看了纪元海一眼,又坐下继续摆摊。 赵大爷笑呵呵,对纪元海小声说道:“你这么做,就对了!” “你想啊,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摆摊,摆的又是一看就感觉奇奇怪怪的东西,能赚什么钱?” “以前老年间有一种讹人的法子,叫做‘倒换手,一头牛’。” “什么叫‘倒换手,一头牛’啊?大爷您跟我说一说。”纪元海好奇问道,他还真没听说过这种讹人的法子。 赵大爷笑着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会儿反正也没人买冰棍,我跟你好好说说。” 两人在树荫一侧坐下聊天,反正也不靠近摆摊、围观的那几个人。 “倒换手,一头牛,这件事说的是咱们青山县城以前有个小财主,牵着牛进城,东看看西看看,到处凑热闹,说是开开眼界,回家跟村里人、婆娘孩子吹吹牛。”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卖瓷盘子的,花纹好看啊,他就想看看,要是合适,花点钱买两个回家去。” “这小财主让伙计拿给自己看,伙计就把瓷盘子给他看。” “就这么两个人一倒换手,瓷盘子当啷掉在地上砸碎了。” “小财主立刻就傻眼了,人家店里说,这是祖辈传下来的镇店之宝,让他赔好几块大洋!” “小财主在城里人生地不熟,被一群人围着不让走,又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哪有什么办法,只好把牵着进城的那头牛赔给了这家店。” “这就是,倒换手,一头牛。” 赵大爷说到这里,眼睛一瞄摆摊子的胖脸男子:“你说,你刚才要是卖花盆,他当啷给你砸了,再有什么人把你围住,让你掏钱,你能怎么办?” 纪元海笑道:“还是大爷您见多识广,这种事情的确是不得不防,也防不胜防。” 旁边摆摊的,其实跟这种“倒换手”讹钱的还不太一样。 他还提前明码标价了五毛钱,就算是打碎了花盆,也就五毛钱而已。 就是纪元海到现在都没看明白,他到底准备干什么。 陪着赵大爷聊聊天,纪元海便准备告辞。 他倒是有心邀请赵大爷中午再吃点饭喝点酒,可惜赵大爷本身也是个比较在意“不能占人便宜”的人,纪元海再给他太多礼物款待他,倒是有可能把他惹恼了。 就在这时候,胖脸的摊主站起身来,看向纪元海和赵大爷。 “大爷,还有那位同志,您两位现在不走吧?帮我看一眼摊子,行不行?” “人有三急,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解手。” “你们帮帮忙,多谢了啊!多谢!” 纪元海和赵大爷相视一眼,齐齐摇头:“你找别人吧!” 纪元海推着自行车就走,赵大爷也带着棉被包裹的冰棍要走——这地方有点麻烦,得换个地方卖去! 眼看他们两人真的要走,摆摊的那个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目送两人走远后,他也一跺脚快步走了,不知是真的解手,还是干什么去。 剩下几盆花带着标价摆在路边树荫下。 全仗着现在民风还淳朴,一时间不怕别人拿走了。 ……………………………… “听人劝,吃饱饭。” 赵大爷推着自行车,后座是冰棍,笑呵呵对并肩而行的纪元海说道,“小纪,你这就对了,以后远离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保你一辈子,没有太大富贵,也没有天大的灾殃!” “踏踏实实,安安稳稳一辈子,这就是最大的好事。” 纪元海笑着点头:“大爷您说的是。” “您一会儿上哪儿卖冰棍去?” “我去团结巷子!”赵大爷谈兴很高,“那地方论起来比不上家属院,但是可比咱们一般人高的多啦。” “一条巷子从东往西两里多路,院子套小院,房子套房子,工人家庭很多,还有单位正式职工,咱青山县城端铁饭碗的,得有一半住在这个团结巷子里面。” “这里的人吃喝还算宽裕,给孩子给个几分钱买个冰棍也是不少见。” 纪元海点点头:“这地方我骑着自行车也逛过两次。” “想找赚钱的机会,也没有找到。” 赵大爷推着车子,哈哈笑起来:“缺一个给你介绍的赵大爷,还缺一个放你进门说话的董大爷,是不是?” 话里面有点小小得意。 “那是当然的,没有你们两位,我上哪儿跟家属院的人搭上话去!”纪元海说道,“这团结巷子家家户户的,又不是一整个大院,我找谁去?” “找来找去,惹来街道办,可就把我当可疑分子给办了。” “是这么回事。”赵大爷说道,“但这事情真不好办。” “小纪,你就是会摆弄盆景啊花草啊这些东西,赚一点钱,是不是?” 纪元海点头:“是。” 赵大爷跟纪元海分析:“团结巷子这么多人,你要说嚷嚷着上门收拾花草,人家得盘问你来历;你要说摆摊子卖花草,不出半个钟头,你准得被送到街道办去。” “这地方人多,别看都是端铁饭碗的,一样有很难伺候、没啥礼貌的人。” “关键是,小纪,你出来赚钱,总不是你们生产队集体允许的。” “这可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谁让你是生产队社员呢?谁让你不下地干活,乱跑进城呢?” 赵大爷说的这些话,纪元海也是认认真真考虑过的,思路也是一模一样。 不是他瞧不起自己的身份,而是客观现实,被束缚在土地上,身份天然就不具有优势,就赶不上浪潮。 高考是改变这一层身份的最佳、最稳妥途径。 只是纪元海想着在高考之前,存些底钱,这一步就陷入了没有好的身份证明,就行动限制颇多的问题之中。 赵大爷继续跟纪元海说道:“你拿着生产队证明,兴许还能干点什么;没有证明,在团结巷子除了走一圈,吃点东西,其他啥都别想干。” “多走两圈,人家都得用警惕目光看你了。” “说起来吃的,团结巷子里面有老鸡汤豆腐脑,肉丝面,板面,口味都挺好的,尤其是豆腐脑,我喜欢喝……” 赵大爷也感觉这话题越说越丧气,没有解决方法,干脆也不说了,直接说起来吃的。 纪元海却是没有他想的那么失落,顺着他的话笑道:“赵大爷,这个我知道。” “外地的豆腐脑有的放酱油,有的放白糖,还有的放蒜泥。” “咸菜、酱豆子、花生米,什么都有。” “咱县城的豆腐脑是放熬好了的咸香老鸡汤,嫩滑香鲜,还咸滋滋,好喝。” 赵大爷笑道:“你这年纪不大,还挺会吃。” “挺好,挺好啊!” “大爷,中午咱就喝这个吧?”纪元海提议。 赵大爷瞪眼:“你咋又跟我来这一套?我是饿死鬼投胎啊,就缺你一口吃的?” “不是,您不是白占我便宜!”纪元海说道,“一会儿到了团结巷子,您在那儿卖冰棍,我跟您坐着聊天,看看情况。” “这样一来呢,我就不可疑了,说不定就能找到赚钱的机会。” “大爷,要没有您,我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这个小纪……”赵大爷伸手指了指他,“诡计多端。” 纪元海哈哈一笑:“您就说吧,帮不帮我,让不让我跟着您去团结巷子?” 赵大爷没好气地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你愿意请,我乐意吃!我今天中午我喝三碗豆腐脑!我喝饱了晚上不吃饭!” “是是是,您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纪元海笑着说。 到了团结巷子,赵大爷果然是到处有熟人,跟树荫下乘凉的老头老太招呼两声,坦然自若开始卖冰棍。 还真有几个流着口水的孩子忙不迭的跑来。 “我要吃冰棍!” “我吃雪糕!”“雪糕可贵!” “那我也吃冰棍!” 纪元海就跟着赵大爷坐在树荫下,听着老头老太太聊天,半天也没说到花花草草。 到中午时候,纪元海跟赵大爷喝鸡汤豆腐脑。 好喝的确是好喝,但是赵大爷嘴上说的硬,要喝三碗五碗的,实际上喝了一碗之后,纪元海再让他喝一碗,他就急了。 “你想撑死我啊?” 纪元海心道:这大爷,你说你一把年纪了,不好意思个啥? 生怕占了别人便宜,丢了自己脸面,显得没有出息。 怎么就没有几十年后,那些抢公交座,啪啪扇年轻人耳光的老年人的“当仁不让”? 纪元海内心想完之后,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按照时间和年龄推算,道德败坏的,“当仁不让”的,其实是自己的同龄人……那没事了。 纪元海以后争取别当这种倚老卖老的,也算是给社会做贡献了。 下午,赵大爷继续卖冰棍,纪元海继续听消息。 五点左右,快下班了,纪元海终于听到有个老头子抱怨。 “刚买的一盆迎客松,松树这东西一般多耐活,到我手里面,叶黄了,眼看着要死!” “我去找卖的去退。” “好家伙,卖松树的地方,也黄了!” “我跟你们说啊,从小事看大事,这一样样不吉利,加起来,我是没几天好活了!” 这老头子的推论,让其他几个老头子都连忙劝说,顺便啧啧称奇。 “老李啊,你这是有点运气不好……运气不好谁都有,喝凉水都塞牙,谁没有过啊?” “对,老李,你得这样想,那迎客松和卖花草的,帮你挡了一下子,你接下来,那不得长命百岁啊?” 几人劝说下,那个颇为颓丧的老李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有人问他:“哪家花草摊子不干了?” “就是市场往里面走,拐弯到南小街的那家,去年是个弯腰躬身子的,姓高,俩月前换了他儿子,叫什么我也不知道。”老李说道。 有个老头子便叫道:“驼背老高家,他儿子叫高大明!” “老高摆弄花草挺好的,怎么不干了?” “这我也不知道,”老李说道,“反正不光是老高不干了,他儿子刚接手俩月,也不干了。” “我这迎客松,本来准备迎客的,现在叶子一黄,晦气的我难受!让他给我看看原因,直接找不到人了!” 赵大爷跟纪元海使了个眼色,让纪元海过去。 纪元海便过去说道:“大爷!我听您说,您买的松树长的有点不好啊?” “要不,我帮您看看?” 老李转眼看看他:“你是谁啊?” 又对赵大爷询问:“哎,卖冰棍的!老赵!他是谁啊?” 赵大爷说道:“这是我一个晚辈,喜欢摆弄盆景。” “你要是花花草草有点病,让他看看,兴许能给你找出来原因。” 老李有点意外:“还有这事?年纪轻轻的,嘴上没毛,行不行啊?” “别把我松树折腾死了。” 纪元海闻言,立刻摆手:“那就算了,我也就是一说。” 老李见他推辞,反而有点来兴趣了:“反正我也没别的办法,你跟我回家看看去?” 纪元海说道:“大爷,您这就没必要啦。” “我帮人把花给救好了,是要收钱的。” 跟这个李大爷去他家看迎客松,别说收钱了,别把松树死因赖在自己身上就不错了。 还是别找麻烦了。 老李虽然说话不怎么好听,出乎意料的却不是吝啬的人。 听到纪元海的话后,便不以为然:“你这话说的,我还不知道你得收钱?” “我要是买了你花草,有点毛病磕磕绊绊能找你解决。” “我又没买你的东西,你给我救好了松树,我当然给你钱。” “你只要能救活松树,给你……两块钱,行不行?” 两块钱,算是个中规中矩,甚至有点诚意的价格。 裁剪的松树盆景总不能跟宋梅这种名贵花相比,团结巷子这地方也没办法跟县家属院相比。 老李说完之后,其他几个老头子还都有点惊呼。 “好嘛,老李,你真肯下本儿!” “这就两块钱啊?” 纪元海说道:“大爷,那要是我看不好,这个迎客松死了,是不是还得赔钱啊?” 老李这才知道症结出在哪儿。 刚才自己说的话不客气,说了一句松树折腾死了,人家当然不愿意给看了。 “你这……爱看不看吧!” “不看就算,回头我扔了它!” 老李这是感觉老脸挂不住,反倒是来了气。 赵大爷连忙说道:“你看看,脾气不好,想的还多!说着说着又来气!” 其他大爷也劝着:“老李,别生闲气了!” “让人家小伙子看看,总比扔了好!” 几个人劝着,那个老李才算不说气话了,站起身带着纪元海往家走。 纪元海也没再用话刺激他,跟着他走过两面墙,到了一间房子前面,见到了那棵迎客松。 低头一看,稍作感应。 纪元海的表情有点诧异。 “怎么了?治不好?治不好就走吧,我不赖你!”老李带着火气说道。 “不是,我是说,事情有点巧。” 纪元海说道:“前几天我刚看了一棵松树,也是一样的毛病,土壤我看着也是一样。” “原来我以为是误会,或者有别的原因;现在一看原来不是误会。” “这两棵松树都是出自一个地方,就是那个叫高大明的花草摊子。” “他是真不会种花草,给松树用的土,都是同一种不合适的土。” 老李听了这话,顿时恍然:“我说老高的时候没出过这种事情,换了这个小高,立刻出了问题,原来是这么回事!” “土壤不行,那我换了土壤就行了?” “应该就没问题了。”纪元海说道,“正常种松树的土壤,就差不多。” 老李立刻拿了小铲子开始忙碌。 纪元海见他这样,便开口告辞。 老李急忙放下小铲子,给他拿两块钱。 “还没救好呢,这两块钱我不先拿。” “拿着吧,说了不赖你,就是不赖你!”老李塞给他钱,继续闷头给松树换土。 纪元海拿着钱走出他家门,倒是自己也哑然失笑。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这一个个脾气,怪得很。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83章是个谨慎的人 “小伙子,找到原因了没?老李的松树怎么回事?” 树荫下乘凉的老头们也挺热心,或者说多事,见到纪元海回来,立刻有人开口询问纪元海。 纪元海便开口解释了两句:“应该就是买松树的时候,那个卖家给用的土有问题。” “换了土,应该就没多大问题。” 纪元海这话其实也不怎么精准。 若是他不去,迎客松光靠换土,会恢复成什么样子,那还真不好说。 也就是他去了,迎客松换了土,才能保证存活。 这么一想,他收的钱还真是已经够“实惠”了。 听纪元海说了原因之后,一个老头说道:“那就是那个叫高大明的小子不行,没继承驼背老高的真本事。” “那可真可惜了!” 时候不早了,纪元海要回家,赵大爷却是要趁傍晚人多这一会儿,再卖一会儿冰棍。 两人道个别,纪元海骑上自行车离开县城回了小山屯。 回到家的时候,夕阳落山。 王晓红正蹲在篱笆内水坑旁看里面还活着的两条鱼,见到纪元海就招呼一声:“元海叔叔来了。” 陆荷苓跟刘香兰两人便都从屋内走出来。 开锅、端碗吃饭,刘香兰和王晓红母女俩也被挽留下来吃饭。 等吃过饭,刘香兰帮着陆荷苓收拾一下家务,便带着王晓红回了家。 纪元海问了问陆荷苓今天的情况。 在刘香兰的帮助下,陆荷苓认识了一些人,工作也没遇上任何麻烦;收了工之后,刘香兰见到陆荷苓一个人回家,就带着王晓红来跟她作伴。 纪元海也说了下自己今天的收获,从团结巷子里面赚到两块钱,比干零活做苦力挣得都多,最重要的是,除了县家属院之外,有了新的突破。 这比什么都喜人。 明天纪元海还会再去团结巷子那里看看。 陆荷苓也知道现在农村社员进城的不容易,再三叮嘱纪元海要小心,千万别出了事。 夫妻俩看书学习了大概三个小时,便上床歇息睡觉。 第二天一早,陆荷苓先去大队。 等到大概八点多钟,纪元海骑自行车前往县城团结巷子。 果然又见到了卖冰棍的赵大爷。 赵大爷见到他也很惊讶,对他笑着小声询问:“你这生产队社员咋回事?今天也不出工?你们生产队不管你?” “我媳妇当会计。”纪元海说道,“再说了工分到年底能换啥?还不是最后换成钱?” “倒也是。”赵大爷说道,“今天不许再跟我瞎客气!谁家整天下馆子吃饭!” “行,我知道了,大爷!” 纪元海说道。 上午,纪元海没遇上什么事。 下午,老李来了,见到纪元海后点点头:“你说的法子,我看着管用,钱没白给。” 老李这么一说,几个老头、老太太都来了兴趣, 这年轻人还真有这方面的本事啊? 不过一听到老李花了两块钱的“巨款”,老头、老太太们全都打了退堂鼓。 “小伙子,你帮我免费看看,我给你说个好看的媳妇,行不行?”一个老太太说。 纪元海笑道:“大娘,我家里有媳妇了!” 那老太太就问他媳妇咋样,纪元海对这种热情的招呼颇为尴尬,本身也不愿意说太多,一时间还真有点狼狈。 直到傍晚,一天收获为零,倒是跟老头们、老太太们都能说上两句话了。 纪元海也不气馁沮丧。 要知道,现在他能留在这里,不被人家报告街道办,还能说说话,这就是巨大的进步了。 今天不行,明天再来。 回家,吃饭,学习,睡觉。 又是新的一天到来,纪元海再次来到团结巷子。 上午,有一户人家的花盆被孩子打碎了,让纪元海看看家里种的花还能不能活。 纪元海看了一眼,也没收钱,让他家买个花盆,把花装进去就是了。 到下午的时候,有个大爷忽然快步走来,跟纪元海提了一句:“街道办的要过来,你快走吧!” 纪元海没有迟疑,立刻跨上自行车,从团结巷子的另一头骑车走了。 回到小山屯,纪元海自己都感觉有点自嘲。 收获,真是不容乐观啊。 跟县家属院的王老先生比起来,团结巷子那里生活气息、烟火气息的确是多,但是这收获的确小。 还有县城街道的人时不时转悠…… 当天晚上,陆荷苓听了纪元海的事情,倒是比纪元海还担心,生怕纪元海因此受到打击。 因此试图用最大的温柔来包容他,让他身心舒服一些。 可惜的是不耐久战,明日还要做会计工作,因此纪元海也只是跟她耍了两次,便让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纪元海又去县城了。 这一次没去团结巷子,短时间内也不太愿意再去冒险了。 因此他是去了县家属院。 王老先生家花草长势良好,不用纪元海多操心。 比较令纪元海欣喜的是,王老先生说王竹云的书籍都保存完好,等今天就可以送过来给纪元海。 “我估量着,今天也是你要来的日子。” “跟小云一说,她就决定今天过来,亲手把书送给你。” “这小丫头,还挺讲究仪式,说这是同学之间的互相赠与,也是雅事一件。” 纪元海听后,也连忙表示感谢。 王竹云还没来,王老先生又开口说了一件事:“小纪啊,我这两天按你说的,随缘问了问,真没有遇上刚好需要你发挥本领的地方。” “倒是有一件事,主动上了门来。” “那个白主任,昨天来找我问了一次。” “他说他有两盆花不怎么旺盛,知道你养花草是行家里手,想要让你去帮忙看一看情况;但是他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县城,就上我这里,让我帮个忙跟你说一声。” “如果你来县城的时候就去他家看看情况,帮他看看花草。” 纪元海怔了一下:“白主任?” “对,白主任。”王老先生说道,“这件事……我倒不是说你应该不应该,就是告诉你,白主任这个人心思挺重。” “你要小心,而且要掂量着办。” “有九成把握,最好说五成;有五成把握,最好说没有。” 纪元海还是第一次听到王老先生这样评价白主任。 也是再次恍然感觉到,王老其实也是看人观察,自有自己标准。 至于纪元海这个乡下小子,为什么竟能入了他的眼,那就是机缘巧合,从头再说起。 “嗯,我知道了王老。” 纪元海对王老先生说道:“实在不行,我就不帮忙,他总不能把我怎么样。” 王老先生微笑点头:“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一会儿小云来了把书借给你,你们俩中午都留下吃饭。” “你可要陪我喝两口,我这里有好酒!” 纪元海这次没有推辞,而是笑着说道:“您要是再喝,袁奶奶可真就要生气了!” “管她呢!”王老先生一挥手,颇为豪爽地大笑一声。 忽然感觉纪元海目光不对劲,顺着目光瞧去,老伴正在门口,面带不善看过来。 王老先生顿时笑容僵在脸上,随后指着纪元海:“小纪,你给我挖坑!” 纪元海笑道:“您少喝点酒,这绝对是好事儿!” “你懂什么,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话还没说完,袁奶奶就哼了一声:“你还想多年轻啊?” 王老先生对纪元海瞪了一眼:小纪,你忒不行了…… 纪元海笑着抬手告辞,出了王老先生家。 走过两排人家,纪元海到白主任家敲敲门。 倒是也巧,白主任今天刚好在家。 一开门见到纪元海,白主任便笑道:“小纪来了?” “来来来,快进来帮我看看,我这几盆花……” 纪元海口中问候一声“白主任好”,跟着他来到花草前面,便沉默了。 白主任的爱好是松树盆景,是奇峰突出,如长枪大戟一般昂扬向上的盆景。 此时此刻,这样一圈饱含攻击性的盆景的正中间,居然有五盆寻常普通的花草。 翠竹、兰花、水仙、两盆菊花。 这等奇葩构图,简直是一群喊打喊杀的壮汉,包围了五个少女,格外违和。 当然了,让纪元海沉默的不只是这一层原因。 而是这五盆东西他见过,就在原来赵大爷卖冰棍的树荫下面,前几天摆摊的上面。 是巧合?是白主任刚好五毛钱一盆,买了这么五盆盆景? 巧合才有鬼! 白主任这是等着自己上门呢! 纪元海咧嘴一笑,拳头悄然握紧。 莫要逼我啊,莫要逼我……太阴暗危险的事情,我不会干的,你也别逼我干。 否则,真的只能…… 回过头来,看向白主任,脸上依旧带着笑:“白主任,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到底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为什么要这么绕圈子?” 白主任微微拍手,面带笑意:“哎呀,小纪,你这真是了不得啊!” 转头对里面一间房子喊道:“大明!” “你说说你,跟人家小纪能比吗?种花草不如人家,为人处世也不如人家,你可差得远了!” 随着他这一声喊,那个房门打开。 胖脸、眼睛里面满是血丝的卖花摊主走出来,小声说道:“白主任,我的确啥都不行。” 又对纪元海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纪元海倒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看到这五盆花,再确定了白主任是等着自己上门来,整件事就格外顺理成章起来。 在县家属院旁边摆摊,是白主任让这个“大明”特意等着纪元海的;今天,也是等着纪元海的。 甚至,纪元海还能够脑海中组合一下另一块拼图。 这个胖脸、满眼血丝的“大明”,应该就是驼背老高的儿子高大明。 他子承父业,种花草这方面的确是不太行。 所以,白主任拿捏住了高大明,又让纪元海参与进来——还是跟花草有关。 三个男人站在松树盆景、五盆花草前,陷入了几秒的沉默。 随后,还是纪元海开口继续说话:“白主任,都到了这一步了,我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您需要这个‘大明’做什么,我实在没资格也没能力过问。” “您需要我做什么,这件事,您还是要跟我说清楚。” “要不然咱们这话可就说不下去了。” 白主任笑了笑,点点头:“不着急,不着急。” “年轻人就是喜欢着急。” “你把这五盆花先照料照料,等一会儿,咱们仨一起吃个午饭喝点酒,有酒有菜才好说话。” 纪元海摇摇头。 白主任的脸顿时沉下来:“怎么?不给我面子?” 纪元海平静地说道:“白主任,我不是不给你面子,只是今天王老的孙女找我还有事。” “中午,我还得陪王老、袁奶奶吃饭,你这个酒场我是没办法参与。” “您要是有什么事情,现在直接说了,不是更好吗?” 白主任听了这话,顿时皱起眉头:这小子跟王家关系这么深入了? 不就是一个种花草的乡下小子吗? 心里面怀疑,便多问一句:“王老的孙女,你说的是小兰?” 纪元海暗骂这人是真有病,多疑进了骨头里面。 “我说的是王老的孙女王竹云。” 白主任听后,这才信了。 这小子跟王家关系越来越密切……倒是不好了。 可是高大明这个废物也是不成事,指望他继续摆摊子卖花草,白主任别说赚钱了,搞不好还得赔钱。 不能完全绑死了这个乡下来的小花匠,那就只能雇佣他? 而且,还不能对他透露更多事情。 原本白主任是要把自己的主导身份说出来的,到现在为了安全起见,又得重新加上一层保护。 他要变成一个好心人,给高大明介绍可靠雇工,这个方向来进行。 足足思考,沉吟了十多秒后,白主任开口干笑两声。 “小纪啊,看来大明的诚意,真的是把你给吓到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好好说一下整个过程吧。” “其实是这样,我买了大明卖的松树,那不是长得不好,你帮我给换土治疗好了吗?” “我就去问大明怎么回事,大明就哭了,他说他也想把自己父亲传下来的摊子给做好了,但是奈何能力有限,实在是做不好。” “我就说,你做不好我知道有人能做好,种花种草的本事高强的很,就把小纪推荐给了他。” “作为见面礼,也是对你能力的考验,大明决定用摆摊的方式让你救活几盆花草,然后付给你酬劳——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纪元海笑了笑:“懂了,懂了。” 省去你对高大明威逼利诱、巧取豪夺、对我守株待兔、蓄势待发,再加上美化,就是这样了。 看看高大明,那都快哭出来的模样…… 那一定是见到我激动的吧? 同时,纪元海心里面长长松了一口气。 感谢王老、王竹云,这张虎皮吓退了恶狼。 若自己完全把一切都交给白主任控制——鬼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而现在,白主任说的,变成了高大明想要雇佣纪元海。 若纪元海只是凭借自己种花草的本事被雇佣,那可就简单多了;干活赚钱,给谁都是干,只要能解决了一点麻烦,白主任也不好拿捏自己。 “既然是这么回事,白主任,这也不太容易啊。” 纪元海又说道。 白主任的眼睛直接眯起来:“不容易?” “小纪,大明可是很有诚意的,你认为这件事有困难?” 纪元海说道:“白主任,我是实话实说,真不是故意不干。” “您知道我是靠山公社的一名社员,还是要参加劳动的。每过几天以探亲或者其他的名义来帮王老看看花草,已经是极限了。” “要让我接受雇佣,这方面怎么解决?” “就这件事?”白主任讶然,随后笑道:“那还不好办,你变一下身份不就行了?” “把你户口拿来,大明帮你去办,三天就行。” 白主任是打定了主意,一切都推给高大明。 高大明在一旁,连个屁都不敢放,白主任说什么,他就点头对对对。 户口拿来给白主任…… 主要是,这家伙完全不是个好东西,能跟他少打交道尽可能少来往。 坚决推辞也同样不行,这个白主任还是个多疑的人。 说不定考虑到纪元海要跟他为敌,什么之类的地方去。 纪元海陷入了思考,过了几秒后,忽然一笑:“白主任,我倒是有另外一个人推荐。” “你帮她转一下户口,然后她帮忙照顾花草,当然了,我肯定也会全力帮忙。” “怎么样?” 纪元海想到的是,自己怕这个方面的折腾拿捏,可有人不怕啊。 自己刚好知道一个赤贫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怕,折腾一下,兴许还更好。 白主任听纪元海说完后,表情有些古怪。 他听明白了纪元海的意思,竟是赞赏地拍拍他肩膀。 “有意思,有意思。” “小纪,你是个谨慎的人。” “你要这样,我对你更放心了。” “三天后,你再来的时候,带来那个人户口,也把那个人带过来,咱们到时候再定下来事情。”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84章好事一件 “好,事情就这样了。” 纪元海点点头:“白主任,我就先告辞了?” “先看看这几盆花再走吧?”白主任笑着说道,“你看看,我是半懂不懂;大明是不懂装懂,这几盆花你看看有什么毛病?” 纪元海笑道:“您这不是逗我吗?” “浇水不就好了?” “光是浇水?你确定?”白主任问道。 纪元海笑了笑,没再说话。 白主任哈哈一笑,拍拍高大明肩膀:“大明,怎么样?心服口服了没?” “要换成你,你能这样看两眼,就敢这样确定吗?” 高大明这一次倒是由衷地点头:“他是真厉害!我感觉,他比我爹还厉害,我爹也没这么敢肯定。” 白主任点点头:“那就拿点诚意,表示一下啊。” “诚意?”高大明茫然。 “五盆花半死不活,人家小纪妙手回春,一眼看出来病症。”白主任说道,“这得感谢吧?三天后,小纪推荐一个熟人来帮忙,这也得感谢吧?” “你说说你,大明,做生意怎么能不拿出诚意呢?” 高大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大团结,递给纪元海:“我这……就这么多了,纪兄弟,你将就拿着。” 纪元海接过来这十块钱,点头:“那我就告辞了,白主任,高老板,三天后再见。” “要是有意外,我肯定也来跟你们解释一下。” 白主任摇了摇头,笑道:“怎么会有意外呢?” “话说的周全一些,听着好听;毕竟有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纪元海平静说道。 白主任没说话,目送他离去。 怪可惜的,一个小社员,这么聪慧谨慎。 要是生在这县家属院,能少走多少弯路…… 转念一想又笑了,终究层次如此,也是决定他不过是老实赚点钱,也不能做什么。 要不是王家跟他熟了,不好下手,这小子得多么便宜好用啊。 …………………………………… 纪元海回到王老先生家,见到一辆女式自行车正在院子里面停着。 “小纪来了!” 保姆吴阿姨招呼一声。 纪元海跟她露出笑容点头:“吴阿姨您忙!” “我来您还特意招呼一声,可不能让王老跟袁奶奶都迎接我吧?下次可千万别招呼了。” 王老在屋内笑道:“对,小吴,下次不用特意招呼。” “让他自己进来说话!刚才坑我一次,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纪元海笑着往屋内走,迎面一股淡淡的薄荷跟甘草混合的香气来了。 扎着双短辫的王竹云正走出来迎接他。 “爷爷奶奶不迎接你,我总得迎接一下。”她笑着说道,“可不能不欢迎客人。” “他算个什么客人。”王老说了一句。 纪元海也不由地笑了笑,这怨念自己都快能看见了。 “王同学你好,又见面了。” “纪同学,你好。” 纪元海跟王竹云打一声招呼,王竹云便把一摞包扎的结结实实的书抱过来:“你要借书看?” “嗯,我跟我媳妇商量了一下,感觉不能闷头学习,也得掌握一些过去的重点,还有大概的考试范围……”纪元海回答道。 王竹云怔了一下:“你说谁?你媳妇?” “你已经结婚了?” 纪元海点点头:“是啊,我已经结婚了,王同学,有什么不对吗?” 王竹云想了一下,说道:“我是看你比较年轻,又有心考高考,以为你不会这么早就结婚……你爱人也考高考?你们都是多大的年龄,什么文化水平啊??” 纪元海回答道:“我爱人二十岁,初中毕业,要论真正的文化水平,应该算是高中文化;我二十一岁,小学毕业,差不多也是高中文化水平吧。” 王竹云一脸的目瞪口呆:“你在跟我开玩笑?” “你爱人初中毕业,自学到高中,还比较正常;你小学毕业,还自学到高中?” 纪元海点点头。 事情的确是这样,若是脑海中只有纪瘸子的记忆,那他的人生也很难有多少起色,顶多在小山屯踏实种地,眼界和文化水平都太差了。 幸好脑海中还有一个被累死的大学毕业社畜记忆,文化水平和眼界见识相对、生活习惯和谈吐都还算可以。 这也让纪元海在这个时代已经显得格外有闯劲了。 再莽撞一些,就可能投机倒把被抓;再谨慎一些,就只能缩在小山屯种地。某些有形、无形的尺度都是他自己用眼睛看出来的,用手脚量出来的。 对纪元海居然从小学自学到高中文化的情况,王竹云感慨不已。 王老先生也不再提纪元海跟他开玩笑的事情,也认真称赞他有向学之心。 得知纪元海的媳妇是一个下乡的女知青,本身还是省城人,王竹云说道:“我就在省城上大学,下次让你爱人回家的时候,带我在省城逛着玩啊!” 纪元海看着她阳光明媚,充斥着青春、理所当然的开朗表情,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但王老先生和王竹云都看着,什么都不说也不好,到底是将陆荷苓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 听说陆荷苓家中再无亲属,在省城也没有家,王竹云顿时轻声“哎呀”一声,神色慌张地连忙道歉。 “哎呀,纪同学,我是真的没想到!我太没有头脑了,光想着自己玩,什么都没考虑!” 纪元海自然不至于生气,跟王竹云、王老先生都说明情况而已。 这个话题不是多么轻松,纪元海主动扯开话题,询问王竹云一下复习的要点。 王竹云便打开书籍,坐在纪元海身侧,跟纪元海讲述起来。 纪元海记忆里多是文科类,王竹云也是去年作为文科考生上的大学。 不过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全都吃了一惊。 纪元海是吃惊于王竹云去年参加高考的题目之简单,比今年简单了这么多——语文只有三道大题?理科生只需要写一篇作文,就是语文全部考核内容? 而王竹云则是吃惊于纪元海的文化水平——这也叫高中文化水平?怎么感觉比我还高?我说一句,他说三句,三句里面还有一句、我得想一想再回答。 这里面的确是明显有点差距。 王竹云惊叹纪元海的自学程度,纪元海则是感叹:“今年的高考题,就比去年深了一些,明年的高考题比今年还要深,出题人花费的心思也更多。” “看来我要考上合适大学,还是要付出更多精力。” 王竹云说道:“我感觉,以你现在的文化水平,语文这一科你已经很有优势。” “主要是地理、历史、政治和数学……这些你哪个有把握?” 纪元海之前也考虑过这些问题,便跟王竹云两人讨论起来。 王竹云拿了几道题,测试一下纪元海。 随后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纪元海问。 “你为什么今年不参加高考?你这准备的已经很充分了啊?”王竹云说道,“比我所知道的大部分高考学生掌握的知识都多。” 纪元海笑了笑,说自己想要等明年。 这话不好解释,索性也就不解释太多,毕竟几个月前的纪元海,的确是小学文化,连高考都没想过。 王竹云遗憾说道:“你如果今年考,应该开学的时候就能跟我一起去省城上学了……” 又点评纪元海刚才回答的几道题:“就是有些词语,好像有点不太多见,你写语文、政治、历史这方面的时候都需要注意一点。” 有王竹云的判断,再加上对于高考题目的了解推断,再加上这一堆复习书,纪元海的信心的确更加充足了。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保姆吴阿姨询问了一下是否开饭,纪元海、王竹云便陪着王老先生夫妻吃饭。 饭桌上,王竹云说了纪元海的学习情况,王老先生和袁奶奶都挺吃惊。 纪元海竟然是自学到这个地步…… 这么说,明年高考他肯定能考上,就是不知道总分能有多少。 “小云,这下你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你看看小纪……” 王老先生感慨了一句。 王竹云看向纪元海,见他依旧英气,再想到他还是个学习天才,难免感觉有点可惜。 他年龄也不大,结婚可真早呀。 吃过饭后,本来是王老先生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跟王竹云笑呵呵正说着话,无意中提了一句王竹云的父亲王文博,王竹云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说话也没有了兴趣。 没过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纪元海也感觉不适合多听多问这种事情,也起身告辞。 “小纪,你等等,我还有事要问你。” 纪元海便跟王竹云道个别,留在王老先生面前。 王老先生对着花草感慨了一会儿人生,兴许是梳理了家庭杂事带来的心情不悦,又对纪元海带上了微笑:“那个白主任没难为你吧?” 纪元海在心内组织一下语言,说道:“王老,我也想跟您原原本本汇报一下。” “但是就在之前,我已经想过不能再麻烦您,犹豫了再三,到底没说。” “现在您问,我就不能瞒着您。” 当即就把白主任、高大明、花草摊子、白主任试图以高大明名义雇佣纪元海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了王老。 王老对纪元海的恩惠太重,如今交情也重了,纪元海实在不愿意隐瞒他。 白主任那种人,也是根本没办法和王老相提并论的。 王老听后,先训他一句“胡思乱想”。 “这算什么帮忙?你年纪小,县里面情况又不懂,我帮你出个主意,也算帮忙?” 纪元海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王老先生又说道:“小纪,这倒是一件好事。我就是给你找,也很难找到怎么合适的工作,还帮忙顺手解决户口性质更改的问题。” “姓白的这小子,阴险多疑,平常不是可信的人。但是他终究是人,说到底利用花草摊子也是为了获得好处,找你也是因为你种花草的本事,还是为了获得好处。” “现在是他用高大明当遮掩,你用你们村一个赤贫村民当遮掩;他要好处,你也要干活的报酬;他是白主任,你背后还有我给你撑一下,他也不会再动你。” “你看看,这叫阴阳平衡,水土和谐——你只管种花草拿钱,不就行了吗?” 纪元海听王老这么说,倒是忍不住再确定一句:“这行吗?” “我本来约定三天后带人来,实际上心里面也并不十分确定要这个工作。” “最大的疑虑就在于白主任这个人——” 王老笑了笑:“放心吧,有利可图,什么都不可怕。” “这个姓白的,你从另一个方面想,他何尝不是一个胆小鬼,欺软怕硬的货色?” 纪元海苦笑起来:“王老,您是可以游刃有余地说这种话。” “他可对我、高大明这样的人一点都不胆小。” 王老顿了一下,随后笑道:“那就努力一下,让他以后见到你,也胆战心惊!” 纪元海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好,我尽量!” 两人说笑片刻,纪元海离开县家属院。 在门口看见卖冰棍赵大爷,又聊了聊天。 赵大爷也知道纪元海最近没办法去团结巷子,今天倒是过来看看纪元海,安慰安慰他,跟他说说话。 团结巷子的事多、人多、钱难挣,也是显而易见的。 跟赵大爷道别后,纪元海下午时候就回了小山屯。 骑着自行车去队部一看,陆荷苓忙完会计工作后,正在认真看书学习,也是已经熟悉了工作内容,已经轻松游刃有余,一天可以清闲大半时间。 只是现在还没下工,她还要在队部记录工分什么的。 “哎,荷苓。” 纪元海喊了一声,陆荷苓抬头看了一眼,顿时笑了:“今天回来这么早?” “嗯。”纪元海把王竹云复习的书给她看了看,“借到书了!” “那你先把书送回家吧?”陆荷苓说道。 “嗯,我一会儿回来。”纪元海说了一句,回家把书放好,跟陆荷苓说了一下今天跟王竹云的讨论内容。 陆荷苓连连点头:“要这么说,你明年高考应该没问题了,我也要努力学习,一定要跟你一起考上!到时候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 纪元海微笑着点头。 现在是先高考后自行估分报考大学,再知道成绩,等待大学录取。 两口子报考同一所大学是肯定的,就是会不会被同时录取的问题。 这比去年的时候还是进步了一些的——去年的时候,高考报名和报考大学同时进行,也就是你报名的时候就说出你要考的大学,考不上就考不上了。 “对了,王会计今天中午被放回来了。” 陆荷苓说道:“我听七大爷说了一句,这时候只要我投票选会计,八成是不能通过。” “那咱们就暂代。”纪元海笑道,“暂代到明年四五月,咱们就全力准备高考。” 陆荷苓点点头,又说道:“我这看书,也瞒不住人,七大爷也知道我要高考了,咱家里估计也快知道了吧……” “你都是会计了,他们还能说啥?”纪元海笑道。 陆荷苓恍然点头:暂代会计的身份,原来就是这样作用。 轻松,有闲暇可以复习,还能搪塞纪家和生产队的许多人,还能让陆荷苓跟纪元海两个人从每日下地出工里面解脱出来。 就算是知道陆荷苓准备参加高考,对于会计这样“文化人”来说,好像也挺正常。 而且还不耽误赚工分。 陪着陆荷苓待到下工统计了工分,纪元海让父亲拉到一旁,说了两句:“你最近几天咋了,也不出工啊?你媳妇要高考,你知道不知道?” 纪元海回答两句知道了,父亲见他并不入耳,难免心里悻悻。 倒让他娘说对了,真是头倔驴…… 但正如纪元海预料,陆荷苓的暂代会计身份,让父亲也不至于感觉纪元海家里没办法生活,也不至于再加干涉。 父亲又跟纪元海商议一下陆荷苓会计投票的事情,担心王家捣乱拉票,也准备让纪家拉票。 得知陆荷苓根本不着急,先准备暂代着,也就不再说了。 纪元海、陆荷苓一起回家,再次走到岔路口的时候,纪元海说道:“还有一件挺重要的事情,我得跟刘姐说一说。” 陆荷苓对刘香兰现在感觉挺好的,刘香兰冒着危险帮助了陆荷苓两次,还不遗余力地帮助陆荷苓站稳当会计这件事。 并且不争不抢,很确定地跟陆荷苓说,自己不会跟纪元海睡。 这样知恩图报,相处甚佳的女人,让陆荷苓感觉她真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照顾自己。 听了纪元海的话,陆荷苓就去把刘香兰、王晓红母女喊来吃饭。 刘香兰本来还想推辞,听到纪元海有事情找她说话,便跟来了。 回到家,刘香兰就让陆荷苓进屋坐着,自己忙碌做饭。 吃过饭,纪元海看了一眼王晓红,刘香兰就让王晓红在门口转着玩,不要走远。 之后,纪元海说道:“刘姐,你现在日子怎么样?想不想变一下?” 刘香兰顿时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向纪元海。 陆荷苓也看向纪元海:“元海,怎么了?” “我想让刘姐帮我一个忙。”纪元海说道。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85章青纱帐 帮忙? 刘香兰没有迟疑,立刻说道:“元海,你说吧,什么忙?” “只要我能帮的,肯定都帮!” 纪元海说道:“有点不太确定的危险。” “那没事儿。”刘香兰毫不迟疑地说,“我的命都是你的,啥也不怕——” 话脱口而出,才意识到失言,连忙跟陆荷苓解释:“啊,不对,荷苓你别误会。” “我是说你们家对我有恩,我的命都能豁出去不要。” 陆荷苓点点头:“刘姐,你不用急着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元海,你想让刘姐帮什么忙啊?要是真的有危险,那就干脆别提了。” 刘香兰摆手:“别!” “有什么事情我其实都能答应,就是如果我有个意外,晓红她能不能有口吃的——” 陆荷苓也不知道纪元海准备让刘香兰做什么。 但是话说到这里,如果刘香兰为了自家做事情有什么危险,王晓红一个孩子孤苦伶仃,当然也不可能让她没有着落。 “刘姐,您放心吧,无论什么时候,晓红都能在我家吃上饱饭。”陆荷苓对刘香兰承诺道。 刘香兰一下子释然了:“那我就啥都不怕了。” “元海,你说吧,让我干啥?我啥都能干。” 纪元海说道:“我要你的户口本,三天后我带你去县城一次。” “到时候要是谈的妥,你户口就不是小山屯社员,变成县城的小摊贩,手工业者什么的,到时候就在县城帮我一个忙;要是谈不妥,咱就原路回来,那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陆荷苓疑惑:“元海,这是怎么回事?” 刘香兰更是茫然:“元海,你说的危险在哪?” 纪元海对两人大略说了一下自己要被县城花草摊雇佣这件事,主要是这件事要隐秘一些,牵扯到县城的白主任。 再者生产队不会允许;如果上报生产队,那么按规矩是要交出来六七成收入上交集体,才能开具生产队允许外出赚钱证明。 而纪元海拿出来户口进行变更,又担心出现意外,被人扣住户口拿捏。 所以想到了刘香兰。 正如同纪元海预料的那样,他感觉危险,可能导致扣住户口本影响高考的因素,对刘香兰丝毫没有影响。 刘香兰大咧咧地说:“这算啥危险?” “小山屯生产大队这地方,我是早就呆够了,能换个户口上城里干活,我高兴得很;农村给我一天算七八个工分,饿的我跟晓红没粮食,这日子我早就不想过了!” “谁愿意扣我户口本,那就扣去呗!” “我没有户口本,到时候肯定有人帮我办,就是没有人给我办,我再回小山屯来,日子一样过。” 纪元海提醒她:“在县城干活,要是我跟人家相处不好,第一个遭殃的可是你。” 刘香兰直接说道:“怕啥,不怕!” 纪元海没话说了,说道:“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就这么办吧!”刘香兰直接说道,“三天后,咱就去县城,你咋说,我就咋办!”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刘香兰叫过来王晓红,临走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纪元海,明显是想说什么。 刘香兰走后,纪元海跟陆荷苓又具体说了说细节。 陆荷苓也听得感觉惊险,后来纪元海说了自己的考虑、王老的分析与保证,她才放下心来。 随后两人又对着书学习了良久,方才歇息。 三天时间,转眼就到,纪元海专心在家学习,偶尔做饭抓鱼。 纪家也没人说什么,倒是七大爷纪保田来他家看了一次,也才知道他也准备高考。 “我以为你一天天往外跑,准备捞外快,担心你做得不成样子让人反映到公社去,想给你做个提醒。” “这下我是明白了!” “你小子心气高,从娶媳妇那天开始,就没想过老老实实留在小山屯!” 七大爷这话也是有感而发,他还记得纪元海跟陆荷苓结婚前后,纪元海追着自己问,应该咋样进城。 现在看来,纪元海的心思从来就没安定过。 就是不知道高考这件事,他能不能行——人家陆荷苓是女知青,高考上学还有可能;纪元海一个小学文化水平,穷折腾一年,媳妇上学跑了,他啥也没了,那可就太惨了。 因为这个缘故,七大爷给纪元海提醒:“要是你实在没把握考上,先让你媳妇生个娃儿!有个娃,好歹栓得住,跑不了!” “七大爷,放心吧,荷苓不是那样拔腿就跑的人。”纪元海说道。 七大爷见他不听,也是摇摇头走了。 挺聪明的孩子,这件事上有点犟了。 人家一旦考上学走了,外面那花花世界,是你一个庄稼汉子能留得住的? 这三天时间,回家的王老三根本没出门,仿佛成了待字闺中的大姑娘;王家的确往一队、三队跑了一些人家,憋着劲头拉票,就等着陆荷苓投票当会计的时候,把她给拽下来。 可惜他们压根就不知道,纪元海、陆荷苓不过是图会计的一点方便,压根就不是想要当正式的生产队会计,干上多少年。 他们心心念念的,跟纪元海、陆荷苓所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也就是这三天时间,刘寡妇跟王晓红说了很多,让她相信纪元海和陆荷苓,有空就往纪元海家去。 如果纪元海家吃的东西不够了,一定要自己学会烧水做饭。 还亲自教给王晓红烧开了两锅水,做了一次稀饭。 这一天上午,哨子响过之后,生产队出工的人都走了。 纪元海到刘香兰家,示意刘香兰坐上自行车,跟自己走。 刘香兰抱了抱王晓红,带着些许鼻音:“娘去给你买好吃的,在家等着啊。” “我知道了娘。”王晓红不知道为什么,也流泪了。 纪元海在一旁忍不住笑了,提醒道:“刘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咱们不管成不成,今晚还回来。” “就算是换户口,也得再等三天。” “换完了户口,什么事情都定下来,你到时候在县城也不是不能回来;你这是干什么?我送你去刑场啊?” 刘寡妇有点懵,抬头看向纪元海:“啊?元海你咋不早说?” “我以为今天跟你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看孩子。不是这样吗?” “你都说了,我咋说你就咋做,我又不害你,我想这还用特意交代?”纪元海说道,“你看看你这样子,把孩子都吓哭了……” 刘寡妇这下真正是哭笑不得,甚至尴尬脸红。 “你看这事情误会的!” “晓红,好好在家等着,我过了晌午就回来,到时候给你买回来好吃的!” 王晓红也听明白了,破涕为笑:“嗯,娘,我等着!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等着。” 骑上自行车,纪元海示意刘香兰坐上来。 刘香兰刚想坐,又摇摇头:“不行,你先在小山屯歇着,我走三里路再说。” “我要是坐在你自行车后座上,就这么出了村,明天全生产队都知道咱俩有事情!” “不能这样!” 在刘香兰的坚持下,她先步行走出小山屯,纪元海陪着王晓红捉了一条鱼,放在自家小水坑里面。 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骑上自行车离开小山屯。 出了小山屯几里路,远远看见刘香兰的迈动脚步正走着,两边的田野上已经没有了小山屯生产队的社员。 玉米地组成的青纱帐,如今已经一人高,也阻挡了别人张望的视线。 脚下一停自行车,纪元海示意刘香兰坐上车后座。 刘香兰刚刚走过了几里路,这会儿正汗津津,身子从车子后方靠上来。 仅仅隔着单薄的衣衫,甚至汗珠子都透过衣衫传递过来,让纪元海都能感觉到湿意。 这让纪元海顿时喉咙有点发干。 “刘姐,坐好了……” 刘香兰默不作声坐好了。 纪元海蹬着二八大杠往城里去,道路不怎么好,连水泥路都不是,纯粹的黄泥土路,磕磕碰碰不停。 纪元海分明能感觉,身后面一撞又一撞,撞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很快就把纪元海的后背撞出来一片明显的痕迹。 “元海,你慢一点。”刘香兰说道。 纪元海骑自行车的速度就慢了一些。 “今天让你看笑话了,我这两天都是专门叮嘱晓红,怎么怎么样,就是我不在家,她也能活下来……”刘香兰低声说道。 “我没笑话。”纪元海回答道,“刘姐,你不容易,我一直知道。要不是为了孩子,你自己一个人怎么不能活的好好的?” “为了孩子,你是操碎了心。” 刘香兰眼里面发热,鼻子里面也发酸。 元海他到底是懂我的。 纪元海继续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要不是为了给孩子拿吃的,你怎么会给我占便宜?”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腰上一紧,身后的人紧紧贴过来,抱紧了他。 “刘姐?” 刘香兰死死抱着他后腰,把脸都贴上去,嗅着他衣裳的味道,眼睛里面却不由自主地流着泪。 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我的确是饿的没办法,但后来,根本不是这样的。 元海,我不是这样的。 要不是你,我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只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再跟旁人好…… “元海,那是我自己乐意的。” 刘香兰闷着声音说道。 纪元海停下了自行车,热辣辣的日头下,看到了脸上带着泪痕的刘香兰。 早晨就想哭,结果没哭出来,这会儿倒是哭出来了。 “刘姐,你哭了。” 刘香兰没有说话,只是又把脸趴在纪元海后背上,带着热意的泪水又流淌在单薄的衣裳上面,被他脊背清晰感觉到。 四周都是高高的玉米地,路上寂静的没有人声。 只有纪元海,趴在他后背默默哭泣的刘香兰。 纪元海下了自行车,刘香兰也下了自行车后座,却又依偎过来,伸手抱纪元海的腰。 纪元海嘴里面都感觉干涩了,低声道:“这里是路边……” 刘香兰看向了青纱帐。 两人的心都剧烈地扑通乱跳起来。 纪元海把自行车推进玉米地里。 绿油油的玉米叶子交织着,两人依旧依偎在一起。 “呼……呼……元海,我愿意为了你,啥都做,你高兴不?” “高兴。” “元海,只有你碰我,好不?” “好。” “我真的是愿意跟你好,元海——”刘香兰说到这里,忽然按住纪元海的手,“元海,这就行了。” 纪元海惊讶地看向她:都这样了,你还忍? “我跟荷苓说过了……不能的……真的不能……”刘香兰小声道,“我是个不吉利的人,这不行的。” 生怕纪元海扫兴生气,刘香兰小声解释:“元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真不是,你要不想个办法?” “我倒是有办法,现在也不合适,以后……再说吧。” 纪元海穿好衣服说道:“收拾一下,去县城吧。” 刘香兰抱着他一条胳膊:“元海,你可别生气,也别难受。” “要不,你说出来我帮你,只要咱们不那样……” 纪元海拍拍她的腚:“别多想了,走吧。” “你只让我碰,我也高兴的。” 感受到他的亲昵,刘香兰心情一下子好多了。 两人重新回到路上,纪元海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到了县城。 到县家属院,刚到门口,就在树荫下见到了来回转悠的高大明。 因为赵大爷早已经把高大明列为形迹可疑的骗子,他在这里,赵大爷就躲远了,所以纪元海倒是没见到赵大爷。 “怎么不进家属院?”纪元海停下车子,对高大明问道。 高大明对纪元海苦笑一下:“我不能进。” 纪元海疑惑了:“你不能进?你不是白主任……” “白主任的意思是……不是,是我的意思……” 高大明结结巴巴地捋顺了话:“是我的意思,既然白主任已经帮我介绍了人,小纪同志你也把人领来了,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麻烦白主任。” “干脆,你把这位女同志的户口本给我,然后咱们谈谈条件。” 这姓白的……真他妈的属泥鳅。 纪元海心内一转念头,想起王老先生的话,心说这样倒是也好。 就干脆跟这个高大明谈谈条件吧。 “高老板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咱们去哪里说话?” 纪元海问道。 高大明说道:“可别叫我高老板,我是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可比我好多了!” “托着年龄大点,你叫我一声高哥或者大明哥都行,我就叫你小纪。” 没有白主任在一旁虎视眈眈,高大明的态度鲜活了不少。 由他带路,穿过县城菜市场往南拐,临街一套小屋子,屋子前面有个小摊位,上面写着:“卖花草” 可以说,简朴到完全没有花鸟鱼虫的雅趣。 此刻,小屋子正关着门。 高大明打开门,迈过几盆花草,让纪元海和刘香兰进去。 不光是纪元海看出来了,就连刘香兰也看出来了。 这乱七八糟,哪有什么条理? 难怪要雇人,如果继续这样子开店铺,的确开不下去。 “坐,都坐……”高大明找了个地方坐下。 纪元海和刘香兰看看,都没坐下来,实在不容易在这里有土、那里有花盆的地方找到干净利落的座位。 “这是我们生产队的女同志,叫做刘香兰。她有个妹妹是我们生产队的会计。”纪元海帮着刘香兰做个自我介绍,“高哥,你也说说你自己的情况,然后咱们互相了解一下。” “然后再谈谈条件。” 高大明苦笑:“条件?我能谈什么条件?” 不过纪元海这么说,他还是介绍了一下自己情况。 驼背老高的儿子,子承父业,种花种草本事不怎么样,勉强开了一个月,白主任因为松树盆景出了问题找上门来,再之后就变成这样。 白主任也算是顾念他还有老婆孩子得养活,没把路走绝,许诺到时候分钱有他一份,至于多少,那就白主任说了算。 说了这些事情,开始谈条件。 纪元海这边因为不是被白主任控制的情况,而是雇佣的情况,那就定下来每个月二十五块钱…… 二十五块钱有点少了,纪元海直接伸出一个手掌:“五十。” “五十也太高了——白主任不会答应的。”高大明说道。 “白主任会答应的,他知道我种花草有本事。”纪元海说道。 高大明试图讨价还价,纪元海根本不动摇。 “实在谈不拢,咱们就一拍两散,没必要强行撮合。” “可这个价格真的太高了……我还得问白主任。” “那你就去问吧,我等着。”纪元海说道。 高大明骑自行车去了,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白主任笑吟吟跟着走进屋来。 “小纪,五十太贵了,三十五吧。” “四十五,收拾出来这小屋之后,让刘香兰放一张床,有个雨雪不方便的时候可以居住。”纪元海折中一下。 白主任再次强调:“四十,让她住可以,不能因此毁坏财产,都是要赔偿的。” 纪元海点点头:“那就成交。”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86章学车 白主任果然是半点麻烦不想要沾染,跟纪元海谈妥条件之后,拿了刘香兰户口本就走。 纪元海看看这里面花草,大部分底子还行,但是有些最近照料的真出了问题。 高大明果然是前些年胡乱折腾,不干正事,枉费了驼背老高的多年心血。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纪元海对高大明说道:“三天后如果没问题,我跟刘姐一起来过来帮你照料花草,到时候正式开始算时间。” 高大明心说你还挺客气,跟我说有多大用? 我听着就是了。 纪元海领着刘香兰看看这个沿街小屋,听高大明讲一讲原来他父亲摆花草的格局。 等到都听明白了,纪元海和刘香兰也就跟高大明告辞。 离开这条街道,纪元海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刘香兰确实忍不住激动地上前小声说道:“元海,一个月就四十块钱啊!咋这么多钱!” “这钱是不是太多了?还管我一个能住下的地方呢!” 纪元海回应道:“现在厂子里面,学徒工工资就接近二十,二级工就超过了三十块钱,还有各类工人福利。” “五十块钱,也不过是相当于四级工人工资加福利的待遇,甚至还略有不如。现在只有四十块钱,在我看来也就跟上班的三级工人差不多。” “我帮忙种花种草,这里全得靠我,还比不上一个三级工人吗?” 刘香兰恍然点头,又小声说道:“可工人都是铁饭碗,城里人啊。” “等你换了户口,你也是城里人。”纪元海说道。 刘香兰听了这话,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迷茫、惊喜、不知所措……她这才实切地感受到,纪元海说的户口变化和帮忙,是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是农村户口,而是县城户口,以后可以购买商品粮,不用下地干活出工了。 不过,一个新的问题又随后在刘香兰升起来。 “这四十块钱,可是元海赚的钱;我在城里其实没有收入,往后吃饭、花钱应该怎么办?” 她倒是没去想生产大队,原来在生产队,她日子就已经过的极为艰难,没受过多少集体的温暖,倒是饱受流言蜚语和白眼;现在离开了生产队,户口都要搬走了,生产队才不会管她死活。 算了……元海这样安排,肯定有元海的道理。 都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就听元海的安排吧。 反正家里还有点粮食,怎么都能再过一段时间,元海和荷苓两个人又愿意照顾晓红,无论怎么样,都是可以放心的。 纪元海说道:“逛逛县城吧?答应了给晓红买点好吃的,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刘香兰有点窘迫:“元海,我手里哪有钱啊。” 纪元海诧异地看向她:“你不会以为,我还需要你出钱吧?” “走吧,今天庆祝合作顺利,多买点好吃的回去,都高兴一下。” “你也别太花太多钱。”刘香兰说着话。 结果纪元海第一件事就把她带到供销社,要买衣服。 刘香兰吓了一跳:“元海,哪有直接买衣服的,那多贵啊!” “再说了我身上这衣服也好好的,不用再买新的。” “你进城干活,身上衣服总不能连扣子都是掉的,”纪元海说道,“上次我可看见了。” “那就光买几个扣子,回家缝上就好了。”刘香兰说道。 纪元海莫名笑了一下,就刘香兰那身材,衣服既然紧了能崩开扣子,那么再把扣子缝上也是无济于事,肯定还得再崩开。 与其如此,还不如换更加宽松的衣服,那样也至少美观耐用,不至于让刘香兰挺着前面撅着后面,显得尴尬。 尤其是在城里忙碌,穿这样的衣服,就更加不合适了。 纪元海跟刘香兰说了原因后,刘香兰有些惭愧。 “元海,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天生长成了这么不肯争气的身子。” “看着不吉利又晦气,干活又胡乱晃荡,腚也碍事,穿衣裳也跟人家不一样。” “同样的布料,人家能做两身衣服,我就做一身……我这……” 不吉利?晦气? 纪元海有些无语,这绝顶的细腰硕果样子,到底哪里不好了? 只能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观点,比如现在的审美观点可是男方浓眉大眼,精神状态一定要昂扬坚定向上…… “我感觉挺好的。”纪元海说了一句。 刘香兰的脸刷地一下,就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 这是想到青纱帐了? 纪元海愕然,随后也索性不解释了。 “给你买一套衣服,在城里穿,也能倒换一下。” “再给晓红买一套衣服,买个鞋子,你看看孩子身上衣服都成什么样了。” 刘香兰听着纪元海的安排,眼睛里面都泛出柔光来。 她的耳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王金盛的娘,曾经对自己的鄙薄和辱骂,一句句如刀子扎心。 “你就是个不下崽子的牲口!挺着那牛似的奶袋子整天晃,除了白吃白喝白用我家的,啥用也没有!” “你这样的丧门星,赶紧滚吧,谁能瞧的上你这样的!” “你这辈子都没人疼乎你,你那个晦气样子……” 元海,是关心我的,是疼乎我的。 元海,我这一辈子遇上你……咋不早点遇上你…… 回过神来,刘香兰连忙帮助纪元海省钱,不让他给自己多花钱。 “买啥衣裳,扯布回家做就行了,鞋子我也能自己做,都不用买现成的。” 纪元海被她在三坚持,买了两块布,买了针线。 纪元海给王晓红买了奶糖,又想买其他的时候,被刘香兰阻止了。 “这些就行,这些就够了。” “元海,这些真的就够了,可千万别再花钱了!” 骑车回去的路上,出了县城,路两旁都是青纱帐,刘香兰便仗着没有人看见,双手紧紧抱着纪元海的腰,靠在他身后小声地笑。 一不小心还笑出了声。 纪元海疑惑:“你笑啥?” “元海,你待我真好。”刘香兰说道。 “傻了是不是,我让你进城换户口,可都是为了我顶在前面,我还不能给你安排妥当?”纪元海问道。 刘香兰却不想听这些,她抱着纪元海的腰,感觉就像是七八岁的时候抱着自家门前的树。 那时候,爹娘都还没饿死呢,树上还有着树皮。 她当时就抱着树啊,对着爹和娘笑。 爹说他会做木匠,到时候等自己出嫁的时候,就把这棵树砍了,给她做个大花轿。 当时爹和娘笑得多开心啊,自己也抱着树傻笑。 跟现在抱着元海的腰一样。 元海啊元海,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也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 刘香兰抱着纪元海的腰,怎么也不舍得松开。 直到距离小山屯还有几里路,她跳下了自行车,让纪元海先回家。 纪元海骑着自行车回了家,将王晓红叫来。 递给王晓红一颗奶糖。 王晓红抓着奶糖,翻来覆去看着蓝白相间的大白兔,对纪元海说:“好看,谢谢元海叔叔给我画纸。” 纪元海见她这样,猜测应该是从来没吃过奶糖,便伸手剥开。 “含着慢慢吃,一会儿软了再嚼着吃。” 这孩子营养不良,又没吃过甜食,急着吃说不定弄出满嘴血来。 因此纪元海让她慢慢吃。 王晓红含着大白兔奶糖,奶香味和甜味渐渐扩散在嘴里面,眼睛也慢慢明亮起来。 她忍不住跑到纪元海身前,说道:“元海叔叔,真好吃啊,这是啥呀。” “这叫奶糖,就是糖块啊。”纪元海说道。 “这就是奶糖啊,它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好吃啊?”王晓红问道。 “用糖和牛奶做的。”纪元海回答。 “怎么这么好吃啊,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真好吃啊!”王晓红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高兴,在纪元海身边跑来跑去,嘴里面欢呼着好吃,一会儿又唱起来儿歌:“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刘香兰回到小山屯,到了纪元海家外,隔着篱笆看到王晓红绕着纪元海又唱又跳,是自己也很少见过的欢喜景象,也是不由地怔怔看了一会儿。 一时间竟升起一种错觉。 这要是自己家,这要是自己回家有多好。 随后,刘香兰就为这一抹错觉内心自责不已:荷苓这样善良有文化,干干净净的大姑娘,才是元海的媳妇。 我算个啥?哪有这样的好福运?咋能这样想? 就算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刚才只不过是一瞬间的错觉,刘香兰也感觉自己是罪大恶极,心里面对不住纪元海跟陆荷苓。 当天晚上,在纪元海的指示下,刘香兰炖了鱼,忍痛用油炸了知了猴,还把肉跟豆角炒了一盘,柿子跟鸡蛋炒了一盘,再加上咸鸭蛋,咸菜,赫然已经算是六个菜。 除此之外,还有白面馒头。 纪元海跟陆荷苓说了一下大概情况,陆荷苓听到事情顺利,也欣喜不已,又催促刘香兰和王晓红好好吃饭,都别客气。 纪元海给刘香兰、王晓红买布做衣裳的事情,陆荷苓也是点头赞同。 “刘姐在外面帮咱家的忙,可得穿的好一些,别让人瞧不起。” “晓红也是,这么大了,整天就这一套衣服,也是不好。” 刘香兰的心放下来。 她知道陆荷苓心地善良,但是也怕她多想,更怕她误会了,耽误了跟纪元海的感情。 既然陆荷苓也赞同,刘香兰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给自己、王晓红做新衣服和鞋子了。 “对了,元海,我户口迁走了的话,生产队这边没什么麻烦吧,会不会不允许,或者王家干什么事情,毕竟我原来还是王家的儿媳妇……”刘香兰小声询问。 “过两天吧,你去找七大爷说一下户口变动的事情。”纪元海说道,“七大爷应该不会难为你,再说了这件事,咱们这里本来也没有难为的余地。” “至于说王家,按照咱们国家的规定,王金盛死后,你跟王家没有关系,就已经是事实上离婚……如果不是现在的时候,换一个时候,我得支持你告王家,分走一些家产。” 刘香兰点点头,这才放心。 “那等到刘姐上班之后,每天就是走着去县城来回?这多累多辛苦啊?”陆荷苓说道。 “倒也不是,元海说了,那个小铺子里面给我留一个能歇息的地方,赶上雨雪天气,我就不回来。”刘香兰解释,“要是平常的时候,我早起一会儿去县城,傍晚再回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荷苓提醒她:“可你一个妇女,这样赶路可是不安全,你不如学会了骑自行车,到时候骑着元海的自行车来回,不要早晨傍晚地摸黑赶路。” 纪元海笑道:“刘姐还能不会骑自行车?” 转头一看,刘香兰很是尴尬:“元海,我真不会啊。我都没咋碰过自行车,我咋会骑?” 纪元海想当然了……他以为除了极少数人,还能有人不会骑自行车?这个观念属于记忆带给他的,事实上现在的农村社员有机会碰自行车的很少,会骑自行车的的确不多。 “那就,为了安全起见,我就接送几天刘姐,然后路上让她学学自行车。”纪元海说道。 刘香兰生怕麻烦了纪元海想要拒绝,纪元海又补充了一句:“我这也是顺路。” “四十块钱也不是白拿的,我也得三五不时去县里看看。” 刘香兰这才释然答应。 隔了两天,刘香兰去找大队书记纪保田说了一次户口变动的事情,纪保田也是很吃惊。 这刘寡妇,咋还能去城里? 谁把她弄到城里? 思来想去,感觉最近一些天刘寡妇没出工,可能就是去找了个县城的人改嫁了。 这样一想,倒是也好。 省的这挺晦气的女人三天两头在村里面转悠,看着挺可怜,帮忙又让人说三道四,的确是闹心。 又隔了一天,纪元海和刘香兰两人又去县城,依旧是刘香兰先走,纪元海后来骑车跟上。 到田野小路上,刘香兰开始学骑自行车。 慢腾腾摔了一路,也没学会。 到了县城高家花草摊子,高大明把刘香兰的户口本给她,上面的刘香兰、王晓红都变成了县城居住的人口。 白主任这泥鳅是打定了主意,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这态度纪元海也顺心,毕竟跟白主任一见面就得精神高度集中,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户口变更完毕,没有了生产队的牵绊,刘香兰可以正式长期来县城了,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在这个花草铺子帮忙了。 这一天,高大明、刘香兰、纪元海三个人把花草铺子重新收拾了一下,然后纪元海依照着感应,对刘香兰依次安排,让她努力记下来。 有的需要光照,有的要避免被晒死。 有的需要多浇水,有的则是需要少浇水。 还有六盆已经到了快被高大明折腾死的边缘,纪元海救回来之后,让高大明、刘香兰该换土换土,该浇水浇水。 这一通忙碌,再加上刘香兰需要用心记录,这就到了傍晚。 纪元海带着刘香兰回去,又在路上免不了学车,自然也就免不了磕磕绊绊,碰碰撞撞。 两人撞来撞去,因为刘香兰对纪元海情意颇多,两人便钻了青纱帐。 除了自己不吉利、克夫的地方之外,刘香兰对纪元海是任凭安排。 包括追问纪元海如何轻快之后,刘香兰虽然目瞪口呆,感觉匪夷所思,仔细想了想,好像也只能如此。 既然如此,为了元海,她便不再犹豫。 两人学车的时间,倒不如在青纱帐学习的时间更长。 当天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了。 陆荷苓已经做好了饭,跟王晓红一起在家等着。 吃饭的时候,刘香兰不由自主地清了清喉咙。 陆荷苓疑惑看过来:“刘姐?口干啊?” “有点儿。”刘香兰问道。 “我就说你吃饭别省着,光吃咸菜肯定得齁着。”陆荷苓说道。 刘香兰点点头,悄悄看了一眼纪元海。 那倒也不是特别齁…… 这一天开始,倒是一切都渐渐平稳下来。 几天之后,刘香兰已经能够晃晃悠悠骑稳了自行车,能够独自上县城来回。 纪元海去花草铺子偶尔照料一下,花草都水灵灵的,长势良好。 也去了两次王老先生家,又见了一次王竹云。 王竹云已经快要开学了,跟纪元海聊了聊学校生活,还挺开心的。 偶尔有一天,小山屯生产队有社员说起纪元海有些天没出工了,就有王家人顺势说起陆荷苓暂代会计的事情。 七大爷纪保田是早就和纪元海、陆荷苓说过了,因此是一点都不着急:暂代会计又不急着转正式,能干就先干着呗。 有王家的人就追问:纪元海就在家不出工啊? 七大爷直接反问:王老三当会计的时候,他媳妇也在家,你们咋不问问王老三去? 毕竟是已经撕破脸,说话都带着刺,互相找事,也就别客气了。 至于纪元海准备高考的事情,七大爷也是能不多嘴就不多嘴——在他看来这太难了,就别让其他社员看笑话了。 又过了几天,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咱们生产队的丧门星,有些天没出工了吧?” “户口改城里了,兴许改嫁了。” 纪保田一句话,让生产队众人都挺哗然,嘴上议论了几句。 扫把星,居然也有再嫁出去的一天? 不知不觉,又过了约有一月,玉米大豆都开始收获,收获的季节到了。 秋意渐浓,中秋节也即将到了。 (本章完) 第87章断亲 秋风和夜晚都开始凉意明显的时候,纪元海、陆荷苓都安安静静,几乎没有被任何打扰地进行了一个多月的学习。 于陆荷苓而言,每天的会计工作熟悉之后,除了偶尔的账目总结花费一些时间,其余时候真的是纯粹空闲,拿着书坐在队部开始学习,为来年的高考做准备就可以。 因为这种情况根本没办法避开众人耳目,不光是大队书记纪保田、生产队葛队长、保管员葛生金、几个知青知道了,整个小山屯生产队的社员也都陆续知道了。 纪元海的爷爷奶奶、父亲都悄悄跟纪元海提醒过。 要么别让陆荷苓考,一旦考上准得走。 要么,赶紧让陆荷苓有个孩子,绊住她往外走的脚。 要不然这媳妇准得跑了。 然而纪元海自有主意,他们也没有办法多管;分家分家,分了家纪元海就是自己的家主,就能自己拿主意。 他们还都不知道纪元海也在准备高考,要不然准得更震惊无奈。 因为陆荷苓要高考的事情,王家也都格外幸灾乐祸,好像纪元海的媳妇明天就会长出来翅膀跑了一样。 对于纪元海来说,自从县城里面的事情稳住了,那就轻松多了。 每天去县城花草摊帮忙的是刘香兰,纪元海只需要每隔两三天去花草摊看看,让有些花草恢复生机,让有些花草生长的更水灵旺盛,就足以拿到四十块钱。 第一个月的四十块钱,高大明已经给了刘香兰;纪元海给刘香兰十块,刘香兰坚决摇头不要,还是陆荷苓劝说让她有些钱随身备用,她才终于留下了五块。 因为纪元海的本事有点厉害,这过去的一个月,老高家的花草铺子算是重新把名声稳住了。再往后,可能就是花草铺子赚钱的时候,不过这跟纪元海没多大关系。 除了赚一些生活所需,目前连小规模经商都不容易,纪元海是真的别想指望高考之前有机会发财了。 两三天去一次县城,三五天去一次县家属院王家。 偶尔遇上几次赵大爷,他果然不卖冰棍了。 赵大爷还跟纪元海传了几句话,说是团结巷子有人花草想让纪元海过去上门看一看,纪元海直接给推了。 赵大爷是一片好心,主要是因为团结巷子那里真的是不挣钱,事情又比较多,纪元海也是耐下心来总结学习经验、学习重点,帮自己、陆荷苓考虑如何高考中取得高分,所以这些杂事就不参与了。 因为身体素质、精力都比较好,头脑也清晰,纪元海感觉自己过去一个月的学习状态也是极佳。 甚至于他有一天还和陆荷苓探讨起来,是不是要上国家最高的几个学府的事情;陆荷苓心里面有些打怯,生怕自己考不上,错过了这个机会。 高考正在以一年比一年更严格,限制越来越多的方式逐渐收紧,陆荷苓感觉明年高考一旦失败,对他们夫妻两个来说,结果将是非常严重的。 因此,她的想法是几个最高学府作为特别有把握的时候才报考的最后选择,省大学这种重点学府,是他们努力的目标。 如果最差的情况,纪元海和陆荷苓都发挥不好,考的差,那就报省会大学这种再次一级的大学。 最高学府、省大学、省会大学,这是截然不同的三个层次。 纪元海算是初步同意了陆荷苓比较慎重的想法,反正等到明年高考过后估分后再报名,到时候就能够知道大概可以报考的大学了。 生产队的生产收获活动如火如荼,要说最苦的人,今年倒不是生产队干活踏实认真的社员,而是两个知青马斌和程卫国。 这两个人一个被拘留放出来后,就被生产队理所当然的特别关照;还有一个是牵涉到王家兄弟的事情里面去,虽然没有实际行动,也被特别关照。 生产队特别关照起来,那是真的把他们累的每天比牛马还牛马。 王老三从家里出来,不憋在家里了,戴着眼镜参加出工劳动,再也没有了王会计的架子。 王老大、王老二两个人证据确凿,属于人民中的坏分子,偷盗集体财产,已经判刑后送去劳改了。 纪元海对这样的结果,只有一种了结因果的轻快。 导致纪瘸子的一块石头,细细追究起来,竟然是这般曲折,又是这样的为纪瘸子报了仇出了气。 “元海,今天跟荷苓去家里,爷爷有事跟你说话啊!” 这天,纪元山来找纪元海,说了一句。 纪元海应了声,等到刘香兰从县里回来,陆荷苓也从队部回家,便让刘香兰跟王晓红俩人先做饭吃,纪元海跟陆荷苓去纪家说话。 刘香兰知道纪元海家饭更好,除非有纪元海送鱼的时候,其他时候纪家的饭都不过是地瓜窝头和稀饭,因此她特意说了一句会留饭等纪元海和陆荷苓回来吃。 到了纪家,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大哥夫妻俩正准备吃饭,要给纪元海和陆荷苓端碗盛饭。 纪元海说跟陆荷苓已经吃过,让他们自己吃饭,两人到院子里面转悠。 然后两人在枣树下看着枣子,纪元海随手摘了两个枣子递给陆荷苓,清脆爽口。 也没过一会儿,奶奶、母亲、大嫂马秀萍开始端着碗筷出来,收拾东西,洗洗刷刷。 然后一家人都坐在一起,爷爷点上旱烟,说了今天的事情。 中秋节,走亲戚。 一年之中,中秋和过年两个节日在农村是最重要的节日,必然要有一些需要互相探望走动的亲戚。 “去年,元山和元海都没结婚,算是小孩子,走亲戚的事情轮不上他们。” “今年就不行了,他们俩既然结婚了必须要走亲戚,要跟亲戚来往。” “要不然成家立业了,也不看望亲属长辈,那就等于跟人家断亲;没有长辈来看晚辈的礼节,只有晚辈上门的礼节,晚辈不上门,以后出了事,谁也别求谁。” 爷爷说完这句话后,纪元山、马秀萍都说:“爷爷,我知道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也点头。 不过是耽误两天时间走亲戚,也没别的。 “也是你们年轻,有些亲戚你们不知道,我还得跟你们说一说住在哪儿、怎么称呼。”爷爷说了几个亲戚。 比如爷爷的姐妹,纪元海需要叫做姑奶奶,有两个姑奶奶家,都是纪元海的父亲去;奶奶的姐妹兄弟,纪元海要叫姨姥姥、舅姥爷,也是纪元海的父亲去。 父亲的姐妹,纪元海的姑姑,那就是纪元海要去,纪元山也要去,两个结婚成家的,要各自带自己一份礼品去。 母亲的姐妹,纪元海的二姨,纪元海和纪元山也要去。 母亲的兄弟,小舅陈小宝,纪元海和纪元山也要去。 姥爷姥娘更不用说了,同样要去看望。 爷爷说完这些事情,纪元山和纪元海也都明白了。 “陈楼那里……不太好说话。”纪元山小声说了一句。 王金花跟母亲关系不好,为人又泼辣,这样的亲戚别说纪元海不愿意去看望,纪元山都感觉头疼。 纪元海看向母亲,母亲也是一脸纠结。 要是往常时候,她是一定会站出来训斥纪元山胡说,但是被王金花两三次接连打脸,甚至直接撕打过后,她也是真有点心里不好受。 尤其是想到,王金花以后才是娘家的当家人,更感觉自己跟娘家距离越来越远。 有她在,再怎么亲近,也是亲近不起来啊。 还是父亲开口说道:“这亲戚我们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元山元海,你们姥爷姥娘是肯定还要看望的,替你娘报答养育之恩,这是应该的。” “你们小舅,你们同样也去。” “但是有一条,他也是结婚成家了,也不能说他不懂事是小孩子。如果今年中秋,咱家把所有礼节都到位了,你们小舅不来咱家走亲戚——” 母亲紧张地握紧了手掌,看着父亲。 父亲沉声说道:“那咱们家今年过去这个中秋节,就跟你们小舅家再也没有人情往来了。” 母亲抿紧了嘴唇,说不出话来。 纪元海点点头:“好,爹,我知道了。” 纪元山也说道:“我知道了,我就给他送这一回。” “他不来,咱就不去了,以后光是看姥爷姥娘。” 母亲默然,低下头去擦泪——这事情,她没办法了。 丈夫是这个态度,两个已经结婚成家的孩子也都是这个态度,那跟弟弟家断往来,几乎就是必然的。 陈小宝会提着礼品来纪家走亲戚?王金花会答应? 连她都知道,这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等这件事说完之后,爷爷又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村里的长辈……” 纪元海也是颇有点无语,没想到这还真的挺复杂。 “爷爷,粗略一算,我家走这些亲戚,得买上十多包点心果子?” 爷爷笑了笑:“不用,五包就行了!” “咱们给人家送,人家也给咱们送。” “送来的,咱们再换一家送出去,人情往来不断,那就好了。” 纪元海听后,也算是听明白了,现在的社员走亲戚看长辈还挺多,哪有家家户户都买上十几包点心果子的?那走亲戚花销也太大。 原来这个人情礼品,还是相互流动的。 纪元海本来以为好不容易开一次全家会,爷爷肯定得问问自己最近一个月不出工,还有陆荷苓高考的事情,结果什么也没问。 倒是临到散会的时候,奶奶把陆荷苓、马秀萍拉到一旁去,悄悄说了两句,陆荷苓和马秀萍俩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回到家吃饭的时候,纪元海问了一句。 陆荷苓回答道:“奶奶催促咱们要孩子呢。” 纪元海点点头:“先答应着,要孩子这件事,等以后再说吧。” “咱们的首要目标,还是高考。” 陆荷苓点点头,吃过饭后,更加努力地进行学习。 她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纪元海可能学习成绩比她还好,自己需要努力追赶,才能够追得上。 匆忙过了两天,纪元海买来五包点心果子,按照爷爷说的,去走了姑姑家、二姨家两门亲戚,最后又去陈楼村,不尴不尬地一股脑把给姥爷给小舅的都送去。 回到家后,又从纪家拿了几包别人送的礼品,把纪家长辈也送了一下。 还给赵大爷、董大爷也都送了一份点心果子。 因为知道他们也都不是真的吃这种礼品,纪元海也就是人情往来,算是态度。 赵大爷和董大爷都挺高兴。 到王老那里,纪元海就挑了一盆花送去——没办法,王老喜欢“雅”,给他送点心果子,他肯定也不吃,纪元海买更好的吃喝,对王老来说也是没有意义。 不知不觉,中秋节到了。 当天中午,爷爷把纪元海家、二叔家、三叔家都叫去,一家人在纪家吃了一顿团圆饭。 晚上,纪元海开了一盒月饼,搬出来桌子,在清冷的月光下,跟陆荷苓、刘香兰、王晓红一起看月亮。 刘香兰因为花草铺子的事情,给纪元海帮忙顶在前面,两家人关系越发亲近,因此现在不用陆荷苓、纪元海特意邀请,她也自然而然地回来就在纪元海家呆到晚饭后,等到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开始拿书学习,便带着王晓红离去。 不过,今天晚上的月亮,对刘香兰来说真没什么好看的。 不就是月亮吗?平常十五、十六,也是一样的圆啊。 王晓红主要是凑热闹感觉有趣,顺便是因为月饼齁甜,对她来说是极好的美食。 陆荷苓看着天空的月亮,喃喃说了两句,便顺着脸颊流下泪来。 纪元海拍拍她肩膀,什么也没说。 只能说,越是想得多,越是不好受。 刚才那一瞬间,他也险些伤感于某些记忆…… 过了中秋节后,一切照旧如往常。 玉米大豆收获,棉花收获,地瓜也收获。 忙碌过这些之后,便是刨土,翻土,播种……生产队的劳作,多的好像是干不完。 大约是又过了一个月后,纪元山某天找到纪元海,颇有点挤眉弄眼:“爹昨晚说了,中秋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咱小舅是不会来走亲戚了。” “从今年过年,咱家只准备给姥爷姥娘的礼物,小舅家人情往来就断了。” “这就算是断亲了啊。”纪元海点头道。 纪元山笑道:“是啊,断亲了。” “他家瞧咱家不顺眼,咱家还瞧他家不顺眼呢,互相指望不上,也没啥可说的。” “咱姑姑,咱二姨,还有其他亲戚,都是有来有往的,咱去看长辈,亲戚们也都让晚辈来看望咱爷爷奶奶、爹娘啥的。” “就咱小舅那两口子,光收下东西,也不来走动。” 纪元海提醒纪元山道:“哥,这断亲也不光是中秋节的事情,王金花的爹王老二都被判刑了,王金花恨上了咱纪家,要不然咱爷爷奶奶也不会让这么容易就把亲给断了。” 纪元山恍然点头:“哦!还有这事儿——王家现在可老实多了。” 王家兄弟俩判刑后,算是尘埃落定,王家就老实多了。 陆荷苓这个暂代会计,也不肯投票转正,也不图正式会计的好处就这么占着位置,七大爷纪保田和葛队长也都不反对,更是让王家无计可施。 “对了,还有一件事。” 纪元山对纪元海莫名笑了笑,少有地摆出兄长的口吻:“元海,你可得加把劲啊!” 纪元海有些奇怪:“我加把劲?” 难道大哥知道了我要参加高考,给我鼓劲? 他从哪儿知道的这件事? 纪元海跟陆荷苓说起这件事,陆荷苓也有点不解。 直到隔了两天,奶奶喜气洋洋地说起一件事,纪元海和陆荷苓才明白他们想错了。 原来根本就不是纪元海参加高考这件事。 这事情除了七大爷、刘香兰知道,小山屯里面还真没别人知道。 纪元山的媳妇马秀萍怀孕了。 难怪纪元山神秘兮兮地让纪元海加把劲。 奶奶把这个喜事告诉陆荷苓后,也是趁着喜气,鼓动陆荷苓赶紧趁着年轻怀孕生孩子。 “生孩子就得这个年龄,生了小孩还能下地干活,啥事没有。” “过了这个年龄,就是喝红糖水吃鸡蛋坐月子,那也得留下一辈子的病!身子元气就是跟不上。” “荷苓啊,我知道你想考学,但是你想想,就你这个年龄肚子里面带一个孩子还叫事情吗?” “生完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真的是半点都不耽误的。” 奶奶的这些话,险些说动了陆荷苓,回到家后跟纪元海商量,问他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纪元海直接笑了:“这些话你就别听了,好好学习吧。” “奶奶说的生完孩子下地干活,你也下地干活?你得学习准备考试,思虑重,考试的时候又紧张,接下来还得准备上大学,无论怎么说,也不适合怀孕生孩子还有养孩子。” “先过去这几年再说吧。” 陆荷苓这才打消了念头——她其实也是不安,担心自己总是不生育,纪元海被长辈说动了。 又过两天,纪元海照旧去王老先生家照看花草,看到一如往常后,就准备告辞回家。 王老先生叫住了他:“小纪,你先别走,我得跟你算一笔账。”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88章王文博 “王老,您这话可真吓人。” 纪元海笑道:“您要跟我算什么账啊?” 王老指了指宋梅兰花:“枝叶修长,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亭亭玉立,小纪这全是你的功劳。” “您已经给过我报酬了,王老。”纪元海提醒道。 “是,我是给了你三个月的报酬。”王老说道,“可现在三个月已经到了,你已经给了我一棵完美的宝贝。” “接下来,咱们怎么算账得有个说法啦。” 纪元海沉吟一下:“您的意思是,我以后每隔一段时间看望您的花草,还得算我的劳动?” “不然呢?你对我白白帮忙啊?”王老瞪眼反问。 “咱们的交情,再谈这个……”纪元海说道。 王老说道:“好啊,你要是光谈交情,不谈报酬,那就等过年的时候来看望我。” “我自己花钱再找园丁花匠,帮我照料花草,行了吧?” 纪元海笑了:“我知道您的意思了,王老。” “我就等过年的时候再来看望您。” “反正您自己也会种花草,平时我就不来打扰您了。” 这一下顺坡下驴,让王老顿时完全始料不及:“小纪,你!” “我的意思是,小纪你总不能老是这么白跑,我得给你报酬,可不是赶你走、不让你来了!” “可您现在的花草,的的确确没有问题了,您自己又会种花草,我怎么能再收您的钱?”纪元海说道,“往后又不断往来,交情也在。” “我自己也得学习备战高考,时间也紧迫,以后就不来这么勤了。” 王老怔了一下,知道自己准备给他新的报酬这件事已经不可能,反而让他注意到花草不需要照料,减少来往次数,心中难免不舍,小声嘀咕一声:“备战个屁!” 小云都说了,这小子考高考准能上大学,这话就是拿来搪塞我的。 王老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袁奶奶听了缘故,也劝说纪元海两句;纪元海笑着请她看那些长势良好的花草,表示这里的确用不上自己了。 袁奶奶还要再说什么,忽然一抬眼,喜道:“老头子,文博来了!” 王老下意识地站起身往外看,隔着窗户看见一个板着脸煞是威严的中年人进院门来,又冷哼一声坐下。 “他来就来吧,他来还用通知我啊?” “我这里,他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纪元海连忙站起身来。 那满是威严的中年人从院门处走进来,到了屋门口,见到袁奶奶便神色柔和下来:“妈。” “哎!快进屋!吃饭了没?我给你做点你爱吃的?” 袁奶奶喜不自胜地说着。 “不用麻烦您了,妈,我吃过了。”中年人说完之后,再看向王老,脊背立刻不由自主地挺直了,“爸。” “哦?这不是青山县组织部的王副部吗?怎么有空来看我一个小老头子?” “爸……您这——”王文博顿时一脸为难。 “我这么了?”王老很少生气,此刻却是沉着脸,一点好气也没有。 “您说这话,不是笑话我吗?”王文博尴尬地说道。 “你还知道是笑话你啊?”王老指着他,“小云换辆自行车,你足足跟她憋了一年的气!你这么大威风啊?在家里跟孩子耍横啊?” “我这些花花草草,你也看不顺眼,来来来,都给我砸了,把我退休金也全都拿走,不耽误你王副部的好名声!” “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威风啊!我跟你妈的退休金正常用,也耽误了你,孩子换个自行车,也耽误了你!” “我看你是青云直上,了不得啊!你现在是什么高官啊?” 这一通话,带着火气,越说越大。 王老先生说着说着就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指着王文博。 王文博低着头,一言不发。 说完之后,王老先生又坐下,呼哧呼哧地喘气。 “爸,您消消气……”王文博说道。 “我消气,我消的下来吗?”王老怒喝,“这十多年了,你自以为是,我说什么你不听什么,有些事做绝了还自以为飞黄腾达!” “现在呢,你路都断了,又开始顾惜什么名声!” “晚啦,你知不知道,已经晚啦!” 王文博低着头,又闷不做声了。 王老训斥他一通,到底是看不顺眼,又气呼呼回屋里面去了。 袁奶奶在一旁叹气:“你说说你们爷俩儿,只要一见面,那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就没有一个心平气和的时候。” “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我去劝劝老头子,你就别走了,今天中午留这里吃饭。” 王文博显然也是被训斥的浑身不痛快:“妈,我就不留了,省的把爸给气着了。” “还有别的事等着我,我就先走了。” “你这孩子——”袁奶奶大为失望,想说什么又没说。 王文博说着就要走,就在这时候,王老先生又快步走出来:“走吧,走了以后就别来!” 王文博顿时当场迈不动脚:“爸,您这……别生气行吗?” 纪元海是越看越没法看,要是早一点能够告辞,倒也不用看这种家务事。 可惜现在走不得。 仔细观察一下,纪元海上前一步,搀住王老先生的手:“王老,您可别生气了!” “这手都哆嗦了,何必呢?先顺顺气再说。” 袁奶奶、王文博听了这话,才都注意到王老先生已经气成这样,连忙都上前来。 王文博搀住王老先生另一条胳膊,和纪元海一起扶着他坐下,一边慢慢拍后背,一边红着眼睛说:“爸,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您也不能因为我把自己气成这样啊。” “您实在不行,打我两下骂我两句也行啊。” “我想起来就生气。”王老先生喘着气说道,“还骂你两句,我刚才骂你两句,你为什么要跑?你跑了我骂你还有用吗?” 王文博无可奈何:“行,行,您现在骂吧,我不跑,我听着。” “你这个死老头子就是犟!”袁奶奶在一旁倒是骂起了王老先生,“养花养草,差点因为一盆花把命给送了,要不是小纪,你就完了!” “现在跟你儿子也是这样,爷俩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王文博认错认骂,再加上老伴也说,王老先生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倒是也不骂了。 因为情绪稳定,渐渐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激动,当着纪元海这个外人,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王老先生对纪元海笑了一下:“小纪,倒是让你见笑了。” 纪元海说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同样不和睦,说起来比这还要难以启齿。王老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有些事情该过去的总是会过去。” 王老笑了一下:“小纪,你倒是通透。” 又跟王文博、纪元海两人介绍:“这是小纪,我的宋梅就是他救活的。” “这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叫王文博,挺喜欢耍威风,你叫他王哥就行。” 纪元海迟疑了一下。 王文博察觉他这个小细节,心说还挺懂事的,知道不能乱喊。 但是既然在老爷子面前,当然是哄他顺心,笑着说道:“小纪,我爸都这么说了,你就叫我王哥。” 纪元海立刻点头:“哎,王哥,您好。” “我是靠山公社生产队的社员,也是机缘巧合来城里面,正好遇上王老的宋梅出了点事儿。” “说真的,王老真是太厚待我了。” “小纪,你要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王老说道,“咱们俩是忘年的交情,花草里的好友。” 纪元海补充道:“您绝对还是我的良师益友,我可是不止一次受您指点教诲。” 王老顿时咧嘴笑了:“对对对,就是这样,哈哈哈……” 王文博看着这一幕,心里面暗自想起来。 对我,就生这么大的气;对这个会养花的小纪,就乐的眉开眼笑,这到底谁才是您的儿子? 不过接下来王文博也注意到了,纪元海这个小纪还真不是一般的农村社员和普通种花的。 他文化程度很高,说话跟的上自己和父亲的对话,甚至有时候嘴里面还能说出来成语,而且还都是恰到好处,很是有点妙语连珠的意思。 这人……该不会是有什么人布置的吧? 别说是农村社员了,你说他是大学毕业,我也信啊。 王文博不动声色地询问了纪元海的一些情况,得知他小学文化,自学成才,准备明年的高考,又跟王竹云见过面,借过书,有点怀疑他想要碰自己女儿。 后来一问又不是,他已经跟一个女知青结了婚,两口子都准备考大学的。 王文博感觉有点迷惑:难道他真是一个普通生产队社员,自学成才,有这样的眼界见识和知识? 这也太天才了吧? 王文博留下吃中午饭这件事,王老看上去不太欢迎,还嘴里嘀咕两句,实际上心情乐开花了。 连纪元海接下来不帮他时常照顾花草这件事都笑着提出来,不再失落,还询问纪元海接下来生活会不会困难。 王文博不动声色听着具体细节,冷不丁听到“白主任”三个字,顿时筷子一顿,失声脱口而出:“白守岩?这里面怎么还有他?” 王老见他这样,少见地有点耐心,给王文博说了事情前因后果。 王文博便点点头,一边吃饭一边思量。 这件事,应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吗? 还是说…… “你要是真有什么本事,真有什么想法,先跟小纪商量一下。” “这是小纪的衣食所在,你不能无缘无故砸人饭碗。” 知子莫若父,王老见到王文博这副模样,知道他在更深一步权衡某些利弊,开口提醒道。 王文博点点头:“嗯,我知道了,爸。” 又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在一旁听着,见到话题到自己身上,便说道:“王哥只要跟我说一声,我能配合的肯定配合。” 王文博笑了:“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真有什么事情,再说。” 吃过饭后,纪元海从王家告辞去了花草铺子。 花花草草长势不错,生意也不错,高大明脸上都有了不少喜色。 刘香兰搬搬东西,按照纪元海要求照料一下花草,其他的时候倒是清闲的,卖花的时候都是高大明去卖。 纪元海在这铺子里面呆了一些时间,找个地方坐下。 刘香兰连忙用搪瓷缸子给他倒了热水,加了两颗冰糖进去,让他喝着舒坦有甜味儿。 纪元海对她笑了笑,刘香兰便眉眼带着欢喜,喜滋滋地去忙碌了。 喝了两口水,纪元海的目光有点放空。 跟王老比起来,王文博身上的功利性是很明显的。 还有一些其他过去的历史缘故,纪元海也听出来了,这大约也是王老、王竹云都跟他关系比较僵的原因。 如果王文博没什么想法还好,一旦他真的有什么想法,纪元海可就又要麻烦一些了。 “高大明!” 一声大喊突兀地传来,纪元海放下搪瓷缸子,向外面看去。 高大明、刘香兰也都放下手里面的活,向外看去。 五六个歪头晃脑的年轻人捧着一盆花,来到了花草铺子前面。 “你他娘的卖给老子什么花!” “不到三天,这花就枯死了!” 开头两句话,纪元海、高大明、刘香兰都明白了,这是没事找事的来了! 因为一盆花,这么五六个年轻人、街溜子来找事?问题显然不在这盆花上面。 高大明干笑着,走出来:“这不是建国兄弟吗?建国兄弟,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来这么大的气?” “你他娘听不懂啊?”那个领头的年轻人叫道,“我从这铺子里面买了花,不到三天,就枯死了!” “高大明,你说吧,这件事咱们应该怎么办!” 高大明询问:“建国兄弟,你说你买的是什么花?我照原价赔给你一盆同样的,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要是赔了之后,它又枯了,那该怎么办?”那年轻人叫道,“再说了,兄弟几个是为了一盆花来的吗?” “是你高大明不会养花种草,卖给我的花以次充好,我咽不下这口气,这才来了!” “现在他就不是一盆花的事情,我们这些兄弟,就是为了出这一口气才来的!” 高大明咬咬牙,说道:“行,建国兄弟,你们想要出这口气,我就让你们出这口气。” “你卖花的钱全部拿回去,我再赔你一份,你要是有喜欢的花草,尽管拿回家去。” “这样,总行了吧?” 那个叫建国的年轻人顿时哈哈大笑:“行,怎么不行,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吗?” “拿来吧!” 一伸手,让高大明掏钱,又让人抱起来两盆花,哈哈笑着走了。 等他们这一群人走了,高大明、刘香兰都开始忧心忡忡。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善罢甘休,这眼看着还得有别的麻烦在后面。 “这下可怎么办?我得去找白主任问一问……” 高大明说了一声,骑上自行车出去一趟,半个多小时后回来,脸上有了笑容。 “白主任说,他看看情况,很快就能解决。” 刘香兰放下心来,纪元海也放下心来——这兴许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吧。 看来应该是没事了。 傍晚时候,纪元海和刘香兰准备回去的时间,叫建国的年轻人有点臊眉耷眼的来到了铺子前面。 “大明哥,我给您送钱来了。” “还有花草,我都给您放外面了。” 高大明乐的嘿嘿直笑:“行,行……好嘞,建国兄弟,你去吧。” “下次可别这么客气!” 等他走了,高大明感慨说道:“你说这做买卖,就是不如坐办公室啊……我以前也感觉白主任有点怕人,这关键时候,没有白主任还真没办法。” “你也没问问,那个叫建国的是哪家派来的?”纪元海说道。 高大明直接摇头:“我感觉都不用问,肯定是姓赵的那家子。” “那家子卖花草可比咱们黑多了,见到不懂行的,真是乱来乱开价。满天星就敢跟你当国宝卖出去!” “听说还有一批假花,专门蒙骗眼神不好的人。” “我高大明说不会就是不会,本事能力就是这么多,可也不至于这么弄虚作假。” 纪元海听着点点头,记下了这个赵家卖花的。 如果不出预料,王竹云买的塑料花,还可能是从这个赵家买的。 本以为这件事情应该到此为止了,纪元海和刘香兰也就回了小山屯。 没想到第二天刘香兰回家的时候,说起花草铺子的事情,又满脸忧愁起来。 昨天来捣乱的人又来了,还是那个叫建国的年轻人领头。 高大明无可奈何,再去找白主任。 这一次白主任不仅不再帮忙,反而直接断了跟高大明联系,告诉高大明花草铺子跟他没关系,以后不要找他。 甚至连当初他威逼利诱高大明的事情都给揭过去,明确表示再也不会跟高大明有任何联系。 但是,高大明也决不许提任何一个“白”字,双方是坚决没有任何关系的。 这一下变化,别说高大明、刘香兰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连纪元海都看不明白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本章完) 第89章报仇心切 “这接下来是不是不太安全?” 听刘香兰说完情况变化之后,陆荷苓提醒道:“刘姐要不然就先别去县城了,对方来势汹汹,不太好惹,而且又都是一些二流子,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刘香兰本来还有点忧愁,一旦花草铺子不见了,纪元海的收入会因此减少很多。 这时候听了陆荷苓的话,却笑道:“我怕啥,我这晦气十足的寡妇,还怕他们?” 说完这话,刘香兰心里面“咯噔”一下,惊恐地看向纪元海:“元海,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我太晦气了,才有的事情?” 纪元海直接摇头:“哪有什么晦气不晦气?这种事我根本不信。” 陆荷苓也说道:“刘姐,这种事情也是没依据的,都是迷信。” 刘香兰有些惴惴不安,只感觉自己可能是太过于丧气,让纪元海和花草铺子也跟着倒霉。 “县城的事情的确有些复杂。” 纪元海说道:“从明天开始,刘姐你跟高大明说一声,暂时不天天去,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再去。” “至于有没有人找麻烦,这种事情虽然跟咱们有关系,毕竟不是直接关系。” “就算是花草铺子干不下去,生活又不是不能继续;先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其他的以后再说。” 刘香兰轻声道:“元海,你这好意我就心领了,但要是我不去看着,怎么能知道发生了啥事?” “啥都不知道,以后咋挣钱?” 纪元海和陆荷苓劝她,她也没改主意,只是答应距离远远的,有事就跑,坚决不掺和更进一步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刘香兰照样去县城。 到了傍晚回来的时候,神色轻松了很多:“今天没什么事情发生。” 一连三天,再也没有事情发生,好像之前的事情都跟幻觉一样。 纪元海到县城看了看花草铺子里面花花草草,也顺便问了问高大明。 “这花草铺子,又回到你手里面了?我现在算是跟你打工扛活?” 高大明颇为欢喜地咧嘴笑了笑:“是啊。” “那……白主任,说不管,真就不管了?”纪元海问道。 高大明莫名地笑了一下:“他自身难保了,还管什么管?” 纪元海看着高大明的笑容,心中着实有些意想不到。 姓白的泥鳅,滑不溜手,又谨慎的很,怎么就栽了? “因为花草这件事?”纪元海问。 高大明笑道:“那谁知道?” 纪元海立刻察觉到高大明的态度隐约有点奇怪——他还真知道,而且白主任位置动摇了,还真的和这件事有关。 ……高大明这胖脸的家伙,不会参与进去了吧? 若是按照这个思路考虑,事情其实还没完,这家伙高兴的太早了! 纪元海心中推测着。 面上不动声色,对高大明恭喜道:“看来这铺子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真正的东家到底还是东家。” “高哥,以后我跟刘姐帮你扛活,可就都放心多了。” “哈哈哈哈哈,一定!一定!”高大明哈哈笑着。 又说了一些话,等到纪元海和刘香兰要走的时候,高大明说道:“小纪,你这个本领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就是经验方面欠缺了一点。” “之前姓白的,那是不正常的情况,咱们也没话说。” “往后咱们可得好好干活,重新算起。” 刘香兰听这话音不对劲,明显想要降低工钱,顿时想要说什么。 纪元海却是笑着说道:“高哥,你考虑得也对,那咱们就从头算起。” “以往的,都不算了。” 高大明满意地笑着点头:“好,好!” 出了这条街,刘香兰就忍不住了:“元海,你咋还答应了?这孬种不是个好东西啊!” “刚把铺子收回手里面,就想要削你的钱,还说你的经验不够。” “真是放他奶奶的屁吧!要没有元海你撑着,这生意能起来?这口碑能起来?他高大明这个孬种狗屁不通,被白主任吓得屁滚尿流,现在倒是抖起来了!” “这孬种咋不让白主任吓死!” 纪元海看着这跟炸了毛一样的刘香兰,满嘴里没素质,却是最朴素的关心和担忧,也是笑了笑。 “放心吧,他要从头算起,咱们就从头算起。” “从头算的意思是,咱们过去几个月,就当不认识这个高大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他想要扣咱们的钱——”刘香兰说道。 纪元海摇摇头:“别着急,这事情可还不算完,他高兴的太早了。” “要说是别的事情,我兴许会相信姓白的完蛋了。” “单纯就花草这件事,我是亲眼看着姓白的折腾,想不出来有多大破绽。高大明真是高兴太早了。” 刘香兰是听不懂纪元海的话里面意思,不过这一点儿也不妨碍她愿意相信纪元海。 元海说了,高大明高兴太早,那就是肯定的! 可惜这个时间,看上去真有点漫长…… 第二天,刘香兰闷闷不乐地回来,告诉纪元海姓高的心情很好,今天还喝了点酒。 第三天,刘香兰回来,高大明终于做出了决定。 显然他考虑到纪元海和刘香兰原来都只是生产队社员,给四十块钱太多了,决定下个月开始给二十五块钱。 刘香兰回到家骂了好久,说怨不得这些王八蛋早些年被收拾,还真不当个人。 陆荷苓倒是劝说她,这些钱说起来对生产队社员来说也是不少了。再说了纪元海既然有判断,就等等再看吧。 刘香兰有些担心地看向纪元海。 “元海,你说高大明真的是高兴太早了吗?还会不会再压咱们的工资?” 纪元海笑了笑:“不妨事,就算我判断错了;实在不行,再让高大明另请高明也就是了。” “他那一摊子,我能让他花草都活了,也能让他花草都死了。” “到时候,我要让他一个月掏六十块钱!” “他要从头算,那可就没什么交情可言,只有直接的钱跟钱了。” 听纪元海这么说了,还有一样至关重要的底牌,陆荷苓和刘香兰才都释然。 “元海,你这藏着掖着,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真的只能被那个高大明拿捏,听他重新商议工钱了。”陆荷苓说道。 “就是说!真真的吓我一跳,这好几天吃不好睡不着!”刘香兰拍着胸口鼓荡,心有余悸地说道。 随后又说道:“元海,你既然这么厉害,原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听你说起来?比如原来跟姓白的时候,你也可以用这样的方法要一个高价啊。” 纪元海笑了笑:“那条白泥鳅,我是真不想多跟他打交道。” “那时候如果跟他讨个高价,占一时便宜,后续的麻烦反而会更大。” “就像是现在的高大明,看上去占了便宜;就凭他这点道行,要是能动了白泥鳅,我感觉那才叫邪门。” 有了纪元海的保证,刘香兰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紧接着每天去县城,也就不再每天在意高大明的表现。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这一天刘香兰回来,跟纪元海说:“奇怪了,高大明今天一整天,都在哭丧着脸。” 纪元海第二天去铺子里面看花草,发现高大明的确挺沮丧,眼睛里面带着血丝。 中午时候,一个满脸微笑的人来买松树盆景。 赫然正是白主任。 见到白主任后,高大明便直接缩回屋里面,再也没敢露头。 高大明果然参与进去了,胆子还不小。 白主任笑了笑,对着松树盆景挑挑拣拣,最后也没有要,而是看向纪元海:“小纪,来,跟我聊聊天。” 这是,要动高大明了! 纪元海心中一动,点点头,跟着白主任两人走在菜市场边缘。 菜市场临着一条小河,味道可想而知,但是两人此刻便是沿着河慢慢走着。 跟以往绕圈子的风格截然不同,白主任这一次倒是开门见山。 “小纪,这铺子让刘香兰接了,你感觉,怎么样?” 纪元海也很直接:“钱怎么分?” 白主任安然无事的那一刻,高大明怎么样,就已经不需要纪元海去考虑了,整件事是已经定下了基调。 所以纪元海不问了,也不说了。 白主任笑了笑:“你想分多少?” “高大明的那一份加上你的四十块钱,应该足够了吧?” 纪元海问道:“能再加一点吗?” “还要啊?已经不少了,这铺子现在盈利不错的。”白主任笑吟吟说道。 “盈利不错,是因为高大明吗?还是因为您?”纪元海问道。 白主任点点头:“哦,这我倒是忘了,是因为你的本事……这是跟我讨价还价啊?” 纪元海看着白主任,说道:“要么你找人接了铺子,我和接铺子的人说工钱;要么你找刘香兰接了铺子,咱们再谈谈。”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不干了……” 白主任却是笑道:“我没这个精力再绕圈子了,说你的想法吧。” “往后您别插手,只查账,盈利对半分。”纪元海说道。 白主任咂了咂嘴:“我不管?什么都不插手?” “那可就是——我真把一个铺子白送给你了啊?盈利还得对半?那我忙碌了一通,图的是什么?为你幸苦为你忙,年年压金线,为你做衣裳?” “为了您安全,您不操心,您拿着舒坦。”纪元海说道,“哪怕您去了其他地方,我依旧念着您,留着您的五成。” “我跟您承诺,守这个规矩。” 白主任的眼睛迅速眯起,盯着纪元海:“你知道了什么?” “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您受了风波,肯定要安稳。”纪元海平静地说道。 白主任看了纪元海有一会儿,又沉思了良久,笑了一声:“就按你的想法来。” “实话实说,我在青山县内估计也去不了别的地方,要去其他地方,对我来说还有一个级别难关等着我。最近这段时间,街道办的大地头蛇和姓高的兔崽子,给我这个难关加了点难度,但是不要紧,他们很快就要都没戏了……” “你说的也很对,我现在的确是求稳——我希望,咱们合作愉快,你说到做到,我也不掐你的戏。” 纪元海微笑:“那盈利方面您就放心,我必然全力经营,账本也定期让您过目。” “尽可能让你比现在拿的还多,还安稳。” “要是真的能这样,我就放心了……” 白主任表面微笑着,心中却在暗想:这样虽然吃了亏,从另一面考虑,纪元海这小子也算是帮我解决了麻烦。 王文博可是有点若隐若现的,不好揣测是什么意思。 他若是用这件事拿捏我,我得好好提醒他,纪元海是他爹的花匠,如今却是花草铺子的当家……现在巧取豪夺嫌疑最大的,可不仅仅是我,还有他家。 我清清白白,已经彻底脱身了。 又想到自己今日狼狈的起因,白主任眼中冰冷:操他妈的高大明,竟敢自作聪明,溅我一身脏水。 等着吧! ………………………………………… 纪元海回到花草铺,拿起搪瓷缸子继续喝水。 刚才跟白主任交谈,纪元海大胆试探了一下,倒是真占到了便宜。 白主任这泥鳅看上去很强,一旦成了惊弓之鸟,很多底线就松动了,安全为上。 正像是王老说的那样,他胆子并不大。 他现在之所以还找纪元海谈铺子的事情,纪元海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来,必定是收拾高大明,报仇雪恨为主;利益是其次,甚至可能是不需要的。 报仇和自身安全,才是白守岩白主任现在要做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纪元海试探成功了,完全成功了。 结果非常喜人。 刘香兰提着暖壶问他:“水凉了没有?我给你兑一点热乎的?” “天挺凉了,喝凉水可不好。” 纪元海笑道:“刘姐真是知冷知热。” 刘香兰笑着看他一眼,给他兑了热水,又开始忙碌。 高大明凑过来,小声问纪元海:“小纪,刚才,那个姓白的找你说什么了?” 纪元海笑了笑:“高哥,你这话我怎么回答啊?” “他说的话,我对你说了,我是得罪他;我要是不对你说,我是得罪你,你说这可怎么说才好?” 高大明急忙说道:“小纪,话不能这么说啊,姓白的是什么人?他不是好人啊!” “咱们这么多天的交情——” 纪元海一脸意外:“咦,高哥,你不是说咱们的交情重新开始算吗?” “还特地把我的工钱从四十块钱涨到了二十五块钱……” 高大明面红耳赤,小声道:“四十块钱的确太多了,真的太多了,我这也是小本生意,真的……不赚钱……” “你要是愿意告诉我,姓白的刚才说了什么,我这个月就不降你工钱了,还是给你四十块钱,行不行啊?” 纪元海忍不住笑了:“这个月不降了,下个月再说,对吧?” 高大明默然一下,随后有些恼羞成怒:“小纪,你要是这样说,算我看错了你!你这个人,眼里面只有钱啊!” 我眼里面没有钱,难道还要有你这个试图压榨我的老板? 纪元海笑着摇摇头:“高哥,话就到这里吧,再多了伤和气。” “你不就是要钱吗?”高大明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刘香兰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说道:“出来赚工钱,不要钱要啥!你要是不要钱,把钱都拿出来给我!” 纪元海把搪瓷缸子放在一旁,不紧不慢站起来。 俯视着高大明这张胖脸。 高大明的额头上冒出冷汗,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着。 “你……你别想打人啊!” 纪元海淡淡说道:“高大明,你是真没有自知之明。” “种花草,没这个本事还强行开店,结果惹来了姓白的;你惹不起姓白的,还敢招惹他,现在担心受怕也是自找的。” “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但是你这些花草都是靠着我才行,你哪里来的自信,降我的钱?你能自己把花草收拾明白了?” 高大明被他这般俯视着,有一种莫名的被羞辱感,忍不住叫道:“你不就是会种花草吗?有什么难的?我看我也会!” “我从大街上随便找人,一样能行!”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你不想干可以滚蛋,有的是人想干!” 好,有点资本家的味道了。 纪元海对高大明笑了笑,忽然脸色一沉,开口呵斥:“滚!” 高大明后退两步,不由自主了转身要跑。 随后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我家,该滚的是你们!” “你们两个庄稼地里爬出来的,都给我——” 话还没说完,纪元海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衣服。 他顿时浑身一抖:“不要打人,不要打人!我走就是了!” 纪元海摇摇头,把他扔到一边去,高大明也没胆子说什么,恨恨地看了一眼,快步离去。 第二天,高大明小心翼翼地来到花草铺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纪元海和刘香兰都没来。 这俩乡下人,准是知道怕了! 这下好了,我一个人也不用,我的花草铺子就是我自己的,一分钱也不用出,谁也抢不走! 第三天,有一盆花,叶子有点黄了。 高大明没有在意,他更担心姓白的会不会想办法收拾他。 第四天,纪元海和刘香兰依旧没来。 好几盆花草都明显没精神了,高大明浇了不少水,一点也没作用,气的他不行。 你们他妈的倒是给我喝啊! 纪元海在的时候,你们不是一个个挺水灵的吗!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90章铺子一丈青 这些花草是真的不行! 都被纪元海那小子用好条件养坏了;稍微条件艰苦一点,就不肯好好打起精神,给我赚钱。 高大明颓然放下水壶,坐在椅子上。 看着越发枯黄的将近二十盆花草,心情已经坏透了。 我就知道纪元海包藏祸心,先用好条件惯坏了花花草草,等我再来接手的时候,这些花花草草就都变得娇惯了。 高大明很苦恼。 知道归知道,这件事怎么办? 一个是高大明自己的花草最近几天照顾经营不善。 一些熟面孔一看到没有刘香兰帮忙,只有高大明一个人,就不愿意买,他们但凡是买过的,谁不知道高大明种植花草这方面根本不行?再说了,有些花草明摆着不精神,谁都能看出来,人家本来想买的也就不买了。 另一个是,姓白的不知道憋着什么坏,高大明一想到他就心惊肉跳,每天都被噩梦惊醒。 说起这件事的全过程,实际上还有点小小的曲折:赵建国那个街溜子,一开始的的确确是高家花草铺子的对手赵家给请来的,赵建国跟赵家铺子都是县城一个赵家家族的,因此好吃好喝给点钱,他就带着人来闹了。 第一次闹,就被白主任给按住了,然后赵建国才来喊着“大明哥”,给高大明赔礼道歉。 再后来闹,那就是街道办的某个大地头蛇跟白主任的斗法和利益纠葛,里面的事情高大明也不知道,他当时看到白主任撤退,跟自己分割清白,也是忧愁的不行。 直到赵家、赵建国找到他,问他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彻底摆脱白主任,收回铺子,出一口恶气。 高大明是何许人也? 他若是真有耐心毅力,自然也用不着纪元海帮忙,也惹不来白主任,自己就能把花草摆弄好,把铺子开下去;事实证明,他就是没有耐心没有毅力,又被一桌子人敬酒灌得上了头,酒壮怂人胆、恶向胆边生,一咬牙,决定跟姓白的拼了。 然后,他就得意了这么一段时间,然后开始焦头烂额。 正在铺子里面发愁,应该如何让这些不知好歹的花草重新精神起来,一个身影走进了铺子。 高大明抬眼一看,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是县城的一个牙子,姓龚,人称龚叔。 这龚叔整天不务正业,说媒有他,打听消息有他,当中间人弄点买卖杂事,租房也有他。 这行当年轻人干不好,老油条才能干。 “龚叔,您这是找我有事儿?” “有事儿。”龚叔笑眯眯,点了一支烟抽上,递给高大明一支。 高大明心情正不好,也没客气推辞,点点头接过了烟。 两人吞云吐雾,倒是也没在乎周围有什么娇气的花草。 “什么事啊,龚叔。” “有人要买你的铺子。”龚叔说道。 高大明眼皮子都没抬:“不卖!” “真不卖啊?”龚叔笑眯眯。 “真不卖,龚叔,您可是县城里面消息最灵通的人,别人不知道我这铺子怎么回事,您还能不知道吗?我这口碑,我这一个月赚钱的,比我爹在的时候还好!”高大明说道。 龚叔笑道:“可我也知道,你不会干这个;能把这个铺子经营好,背后有高人,那个高人肯定不是你,倒有可能是你雇的那个一丈青。” “什么一丈青?你说那个刘香兰?”高大明不解其意。 “那女人长得可俊,身材又丰实,可不就跟评书里面一丈青一样吗?”龚叔笑道,“她挺会种花啊?” 高大明才想说话,忽然反应过来:“龚叔,你这可就不对了,哪有上门来打听我这铺子秘密的?” “好,好,我不打听。”龚叔说道,“还是那句话,有人要买你铺子。” 高大明也回答道:“没法卖!祖传的家底子,还赚着钱呢,我跟钱有仇啊,我卖了它?” “人家给你出了个好价,”龚叔说道,“你不听一听?” “好价也不卖!”高大明说了一句,又好奇看向龚叔。 到底是什么价? 龚叔笑着凑过来,声音渐渐放低:“十年前,咱们县城有一家子……可是挺惨啊……” 高大明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 “所有人都说了,你是领头的,你是主谋主犯。”龚叔说道,“那家人也记不准了,但要是把你报上去,一定会……” “不……不是……怎么能是我呢……不是我啊!我当时就是凑热闹的!”高大明惊慌地说着,忽然反应过来,“姓白的?姓白的让你来的,是不是?” “不是,是姓刘的,要买你铺子。”龚叔说道,“只要你卖了铺子,带家人回县城南老家,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高大明听到不是姓白的,便松了一口气。 随后便又惊慌起来,这条件同样是来者不善啊! “姓刘的?谁啊?哪路神仙啊?” “你买卖一过户,不就全知道了?”龚叔说道,“你要是不卖,那可就要出事了。” “那……我能得多少钱?”高大明笑道。 “我说你这孩子,我跟你说这么多,你怎么油盐不进,听不出来呢?”龚叔叼着烟,“就这么说吧,你出多少钱免了你的牢狱之灾,你这铺子就值多少钱。” “咱们这个钱就不掏了,你明白了吗?” “你是在免灾——” 那不就是白拿吗? “龚叔,您要不等我想一想?我想一想再说?” 高大明说道。 龚叔点头:“行啊,明天给我答复。” “明天没答复,后天你就事发了。” 说完话,叼着烟走了。 高大明怔怔呆了一会儿,感觉嘴巴一烫,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抽烟这回事,连忙手忙脚乱吐出来烟头到花盆里面。 随后他关了铺子,踉踉跄跄地回了家。 回家之后,跟家人一商量,全都愁容满面,一夜未眠。 街道办的大地头蛇,早就不见他了,他找不到其他任何人帮忙 最后也没办法——答应吧,回城南老家,破财免灾平安是福。 跟龚叔说了一下,龚叔见他答应了,便说道:“既然答应,那就好办了,咱们等买家来吧。” “等买家来了,就能过户了。” 高大明懵懵懂懂不解其意,也没办法,只好等着买家到来。 ………………………………………… “元海,这工作,咱们真就不去了啊?” 小山屯村南,红砖房子内,刘香兰做好了饭,忍不住溜达到纪元海面前,小声问道。 纪元海正在温习数学书。 对他来说,大部分还算简单,只不过有些细节难免遗忘,需要重新记起来。 见到刘香兰来了,他便抬起头笑了一下,招手示意刘香兰再靠近一点。 刘香兰不明所以地靠近,被他手掌从后面捏住了腚,慢慢搓了起来。 “啊!” 刘香兰脸色通红,整个人僵住,大气也不敢喘。 窗外,王晓红正蹲着帮助菜地除草,她穿着原来破烂的衣裳,因为新的花布衣裳不舍得穿出来,不愿意让沾泥。 如今秋风已经萧瑟,外面的树叶都渐渐枯黄,菜地里面黄瓜、豆角、辣椒、西红柿已经都过了结果的时候,也就是因为纪元海在,倒是还能吃上新鲜水灵的蔬菜。 这些事情,脑海中一片空白的刘香兰是无暇去想了。 她呆呆站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木木的,回过神来,心口如同揣了巨大无比的兔子,疯狂踹着她,扑通扑通乱跳。 “元海……” 她这一声,似乎带着一点埋怨,又有几分羞涩。 要说不愿意吧,却又的确是心中愿意的。 “刘姐,刚才说什么来着?”纪元海笑着说道。 刘香兰恼羞不已:“都这样了,咋还能想起来啊!元海,你是害人精一个!” 她越是这样羞,纪元海越是看着她这样子也别有趣味。 本就艳且润的刘香兰,因为这羞若玫色,更多了几分艳。 若牡丹又淋了一层露水。 “好了好了,说回正事……”纪元海说道,“你不就是担心,咱们这几天不去,姓高的连二十五块钱也不给了?” 害人精,倒是这会儿正经起来…… 刘香兰好不容易算是把想法拉回来,点点头:“是啊,元海,一开始我感觉姓高的不是个东西。” “后来又一想,二十五块钱也的确不算少了……其实将就一下,也是个不错的活计,一年加起来三百块钱,也还是比生产队好得多。” “再说了,就算是我们不干,万一有别人干,那也太可惜。” 如果人人有这想法,可就糟糕了。小老板们笑着数钱,然后骂人偷懒就会成为理所当然。 纪元海对刘香兰说道:“你知道我跟姓白的说了什么吗?” 刘香兰摇摇头。 “姓白的,马上就要收拾高大明,而且是往狠的地方收拾。”纪元海说道,“他说,这个铺子离不开咱们,让咱们把铺子名义上接过去,高大明的那一份他给咱们,四十块钱还是给咱们。” 刘香兰大喜:“那感情好啊!” “白主任什么时候把事情办好?真没想到,他倒是还愿意开这样的条件。” “我没同意。”纪元海说道。 “啊?”刘香兰大为意外,“为什么没同意?你不是说,姓白的不是好人,跟他讨价还价不好吗?” “此一时彼一时……”纪元海见刘香兰听不懂,顺手给她腚上打一下,荡动不休,“就是说,情况变了!” “他不想折腾,也不敢折腾了,铺子对他来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收拾高大明,保全他自己。” 刘香兰看似不满地瞪着他,心里面隐约窃喜:元海还挺喜欢我的…… “你提了啥条件?白主任答应了吗?” “铺子归我们,挂在你刘香兰名下,他不管了只要账目明白,收钱一半就是了。” 纪元海话音刚落,刘香兰就开始惊慌地摆手:“不不不,这咋行,我咋能——” “不是你还能是谁啊?只有你才是城里户口。”纪元海说道,“这件事只能是你。” 刘香兰惴惴不安,生怕把事情弄砸了。 “你文化水平咋样,能写字算帐吧?”纪元海又问,“我倒是没见你写过字。” 刘香兰顿时羞愧地摇头:“我认识二三十个字,还有自己名字,其他的也没学多少。” “我怕是耽误你的事情了。” “那倒是有点麻烦了……县里面还得有一个能计帐,而且能跟全天留在那里干活的。”纪元海说道,“荷苓不行,我也不行,我们俩户口在生产队,往县里长住常跑,都是不合适的。” “实在不行,到时候雇个人。” 刘香兰想了想,说道:“能不能我光是记下每天卖了多少盆,赚多少钱?能不雇人就不雇人,外人又不可靠,还得额外花钱。” “光你自己一个人忙,也有点累。”纪元海说道,“再说了,你最好也是每买一盆就记录详细,这就需要会写的字体比较多,你也忙不过来。” “干这点儿活,不叫累!”刘香兰说道,“就算是知识不够,我自学一段时间也可以记明白,就是到时候得麻烦汇算总账。” “你这财迷娘们,生怕外人拿走了咱们的钱?” 纪元海笑着说。 刘香兰郑重地点点头,显然决心非常坚定。 纪元海哈哈一笑:“这件事等以后再说吧,先看白主任会不会履行承诺。” “真到了我们手里面,再说这些也不迟。” “现在治安还算好,我对你安全还算不太担心——等过两三年后,到时候还得考虑你安全问题。” 这些的确都是往后需要考虑的事情,刘香兰听不懂,但是并不妨碍她心里面美滋滋地。 但凡是元海厉害有本事,她就比喝了蜂蜜还要甜。 元海对她母女俩又好得很,她心里就更舒坦了。 傍晚,陆荷苓从队部记账回来,手里面还带着书本和纸笔学习记录,她也是在队部学了一天。 吃过饭后,纪元海跟陆荷苓说了城里花草铺子的事情,陆荷苓也很惊喜。 一开始给人干活,干着干着,还能成东家? 倒也真是奇妙。 “这样一来,咱们家的生活就更加宽绰了。”陆荷苓笑着说道,“刘姐,晓红,以后放心吃饱饭,可别跟我们客气了。” 刘香兰连连点头,也感激着陆荷苓。 荷苓也是好姑娘,好心的人;我往后也得帮元海守住钱,保护住荷苓这样的好媳妇。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天,依旧是刘香兰先走出小山屯。 小山屯有没下地干活的人跟她打招呼:“这是回来专门看孩子啊?” 刘香兰知道村里面流言:她已经嫁到城里,成了城里人,没带着王晓红进城,因此要隔三岔五回来看看王晓红这个孩子。 她也心思纠正,含混着点头答应,又匆忙走了。 等她走出小山屯几里路,一辆自行车从后方赶来。 刘香兰一见到是纪元海,便连忙上了自行车后座,紧紧搂住他的腰,不舍得放开。 到了城里花草铺子,一盆花也没摆出来,高大明耷拉着眼皮看着他们俩。 “来啦?” “来晚了,这铺子我已经卖出去了!” 这一句话,可把纪元海、刘香兰都弄得怔住了。 卖出去了? 姓白的说话不算话? “对,卖出去了,你们要想谈工钱,就跟新东家谈吧。”高大明说道,“我也等着他来,说好了屋子都给他过了户,这两天都没来。” “新东家长什么样?”纪元海问道。 “我还真不知道,我也没见过。”高大明懒洋洋说道,“反正是一个中人找的我,说一个姓刘的,要买这铺子。” “姓刘,叫什么啊?”纪元海又问。 “我还是不知道。”高大明又说道。 花草种不好,还得白白把铺子送出去,他也没什么心情关心这些了。 纪元海对高大明说:“那你把中人叫来,我问问情况,看看新东家是谁,能不能商议工钱。” 也顺便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姓白的泥鳅出尔反尔。 高大明哼了一声:“不去,你们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了。” 纪元海笑了笑,说了一句话:“你如果不去,我揍你!” 高大明震惊地看向纪元海:还有天理吗?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要揍我? 在纪元海的催促下,高大明也是不想挨揍,只好走了两条街,把龚叔叫来。 龚叔一来,打量一下纪元海和刘香兰,上前笑道:“刘香兰!” 刘香兰茫然:“啊?是我?你认识我吗?” “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这笔买卖是你和高大明做啊——高大明,来吧,你等的卖家来了!”龚叔笑着对高大明说道。 姓刘的,刘香兰! 高大明目瞪口呆,指着刘香兰:“你——” 又指向纪元海:“是你!” 随后他又晃了一下,跌跌撞撞,什么都明白了:“不是你,也不是你!到底还是姓白的!” “到底还是姓白的!” “你们又成了姓白的手底下——我——我到底是……” 接下来的话,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高大明哭丧着脸,由龚叔这个中人领着,和刘香兰一起走了。 过了半晌,刘香兰喜滋滋地回来,已经把什么都办妥了。 从今日开始,这铺子就是她的,事实上也是纪元海的。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91章春的号角 “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了!” 刘香兰在铺子里面走出来走进去,欢喜地说道。 菜市场往南小胡同,沿街一个小屋,能放得下这么些花草,还有一张床。 前面还能摆摊子。 仿佛做梦似的,就属于刘香兰了。 “是啊,往后这里就是我们的。” 纪元海一边说着话,一边胡乱给花花草草们浇水。 随着他浇水,那些花草隐约多了一点生机。 这在刘香兰看来,这显然是高大明不给花草浇水,险些把花草们都渴死。 “这高大明也是懒到家了……开花草铺子的,连水都不愿意浇一浇。”刘香兰一边说着话,一边帮着纪元海浇水,忙碌着收拾花草。 有些花草的确是已经开始黄叶,甚至看上去活不成,刘香兰一边收拾,一边心里面盘算。 现有的这些花草,她心里面都有数,卖的出去价格,也都大概知道。 但是卖出去这一批之后,就得去进货,或者自己开始养苗了。 而且冬天也快要到来,很多花草也是养不住了。 除此之外,为了节省雇人的钱,刘香兰还得干活之外再学写字认字。 的的确确事情不少了…… “地方是咱们自己的,以后你想住下就住下,带着晓红进城里来住也可以,来往就更加方便了。” 纪元海说道。 刘香兰闻言也是怔了一下,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是了,现在没有人管着,她和王晓红两个人都变成了青山县城的户口,当然是想要在县城这里住下,那就在县城这里住下。 不过,随后刘香兰就摇了摇头:“这怕是不行吧?县里面住下生活得多少钱?处处都要钱,还不如回家。” “反正也有自行车,回家也就一会儿。” “等冬天呢?”纪元海提醒,“冬天时候,一些花草要活下来,那就要整天烧炉子,不能受寒。” “那到时候再说……”刘香兰说道,“我现在还得学写字算数,学着把账记明白。” 纪元海听后也是点头:“我们这一接手,连以前高大明干的事情也都得接过来,的确有点忙碌——我得帮你个十天八天,记账,教你学记账,还有其他一些事情,咱们都得处理妥当。” 刘香兰本来也不想耽搁纪元海的时间,但是现在一整个铺子所有事情都压过来,她本来也只是干打杂的,很多事情都得上手学,也的的确确离不开纪元海。 从这天开始,纪元海一边教刘香兰认字写字算数,一边记账,顺便照顾花草。 短短两天时间,花草基本全部恢复生机,刘香兰又可以开始对外卖花,价格跟原来一样。 因为高大明不在了,花草也重新水灵了,一些熟悉面孔也就乐意过来看一看,挑一挑。 刘香兰耐心给人介绍,实在有点瑕疵的地方,纪元海就开口纠正一下。 也就几天时间,这花草铺子又可以慢慢开张做生意,不再是干摆着花草。 刘香兰学的也异常认真,纪元海记账一次,下一次她就在下方跟着记账,虽然是磕磕绊绊,比较难看,但终究是慢慢上了路,能够写能够看了。 别的东西她也不用写,就按照顺序写,大概卖出一盆什么花什么草,收多少钱就行了。实在不会写,就写卖了一盆花,一样能记账。 “元海,最近有几家要梅花的,还有问我们卖不卖水仙根的,咱们是不是要进货了?” “店里面梅花也就两三盆,到了冬天肯定是松树、竹子、梅花这些能过冬的更好卖,水仙冬天开花,也有人想要买了根回家种水仙花……”刘香兰跟纪元海这天说起来进货的问题。 “进货都是什么价?”纪元海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得去高大明原来去进花的地方问一问。”刘香兰说道,骑上自行车出去了。 过了没多久刘香兰就回来了,脸上气冲冲地:“他们欺生!” “感觉我刚接过高大明的铺子什么都不懂,给我开出来一个这么高的价。” “要按照他们给的价格,咱们一盆梅花买过来,幸幸苦苦培育好了,最后卖出手去,也就赚个五毛钱!” “这哪叫赚钱?这叫给他家赚钱,赚钱全都花在进货上了,生意还咋做!” 纪元海笑了笑:“要是这样,咱们就没必要从他那里进货了,咱们自己种。” “自己种?”刘香兰惊讶,“那得多长时间?” “用不了多长时间。” 纪元海让刘香兰准备好花盆和土壤,把店里面几盆梅花的枝杈剪下来一些,直接插进去。 “过一段时间,长得差不多,就能修剪一下,再繁衍一下。” “松树也是,竹子也是,其他花草只要缺货,咱们就这么来。” 刘香兰点点头,大喜过望:“要是能这样,咱们什么话都不用再花钱进了!” “有些花还是需要花钱进的……” 纪元海想到王老种的那些花花草草,档次可是不低,也许自己应该找机会弄一些枝叶来,给自己的小铺子弄出几样镇店之宝来,譬如名贵兰花,少说几十,多说二三百,就算卖不出去,也能吸引一些人看稀奇。 “对了,拿来账单,写上今天进货梅花五盆。” 纪元海对刘香兰说道。 自己凭本事做出来的资产增加,若是平白算进利润里面分给白主任,那可就不太合适了,该扣下成本的还是要扣下成本。 白主任获得营收那部分的利润五成,已经是纪元海给他足够的回报了。 刘香兰点点头,记下来进货五盆梅花,花费多少钱。 如此又忙碌几天,剪下来的梅花扎根生长的很好。 刘香兰已经学的差不多,纪元海也就不在每天来县城,而是重新恢复三天来一次花草铺子的规律。 至于王老先生家里,纪元海虽然说到过年时候再探望他,还是找了个机会去拜访,给他看看花草,顺便裁剪一些枝叶。 王老先生对纪元海的拜访很是惊喜,拉着纪元海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 有些是种花种草的零碎事情,又问了两句纪元海现在情况。 纪元海也没说别的,就是告诉王老先生,学习照旧,工作照旧。 王老先生对此也是又勉励几句,顺便还跟纪元海说了一件事,说是他儿子王文博前些天来,又问了两句白守岩的事情,话说的没头没尾,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纪元海便把白守岩险些被人掀翻的事情说出来。 这事情倒不是王文博干的,而是街道办的某个挺大的地头蛇干的。 王老先生听后甚是满意:“文博这小子,这次没有乱折腾,我心里算是松一口气……要是换做八年前,这小子莽撞的不行,看不到后果,先得罪人!” “这一次,如果是他出手,把你的饭碗给你掀了……那我可就真是对不住你,不知如何自处了。” “王老,您这话太严重,真的是太严重了!” 纪元海说道:“凭咱们的交情,就算是王哥真的做了,那也肯定也是无意中波及我,我还能跟您有什么过不去的不成?” 王老先生听后,却是依旧摇头,说道:“幸好他没做,他如果做了,我饶不了他。”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老先生跟他儿子王文博的心结,要打开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行的。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月过去,这天白主任路过,顺手看了一下账本,发现刘香兰虽然字体丑陋,但每一笔都是踏踏实实记录下来,也感觉不错。 再看卖的花花草草,松树奇、梅花傲,青竹挺,还有进了一堆水仙根球,也有其他花草,无一不是长势良好,白主任就更是满意了。 “小纪真是个人才啊……”白主任感慨一句,看向刘香兰,“你跟小纪说一声,结一下钱。” “到时候我会过来买一盆梅花。” 刘香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当天晚上回家,给纪元海说了白主任的要求。 纪元海第二天就统合了营收利润,做个大概总结,又抄写了一份,连着钱一起给白主任准备好。 天气变凉的缘故,哪怕是花草铺子的口碑好,花草质量好,这个月依旧还是不能算旺季。扣掉成本后,利润分一半,白主任也只能拿到一百多块钱。 纪元海和刘香兰则是利润,加本该扣掉的进货价,能够拿到二百块。 分完之后,听着纪元海说的数目,刘香兰的手都哆嗦了。 哪怕是她平时总是几块钱一盆花往外卖,知道最后肯定赚钱,比种地多得多,可也没想到最后能够赚这么多。 “元海……咱真的赚大钱了啊!” 刘香兰颤声说道。 纪元海提醒她:“你好好想想咱们利润为什么这么高。” “咱们铺子里面花草比较好,这是一方面,你应该也察觉到赵家铺子被抢生意抢的眼珠子都快红了,要不是害怕咱们背后有人,准又要动手了。” “还有,咱们铺子没有额外雇人,如果咱们俩都要工钱,算起来再要五六十块钱……” 刘香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点点头:“还真是,这里省一点,那里多一点,这才赚了钱。” “要是生意差点,再往外分点别的钱,成本再高点,咱们这小本生意也就是勉强糊口。” “说来说去,还是元海你种花草厉害,这才能赚这么多钱。” “有这么多钱,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啊?” “能干什么,暂时一时间也干不了什么……”纪元海说道,“先吃好喝好穿好,就这样吧。” “这样也很好了!”刘香兰满足地说道。 铺子里面没有外人,她就忍不住伸手抱住纪元海:“元海,我这感觉,过去这半年,真就像是跟做梦一样……” “元海,要不是你,我跟晓红现在说不定都已经饿死了。我是真欢喜……” 纪元海转过头去,看着她,四目相对。 刘香兰便抱紧了他,将脸埋在他胸口,贴的更近更紧。 似乎要把他塞进自己心里面去,也似乎要让自己住进他心里面去。 过了两天,白主任来了一次,买走了一盆梅花。 在安全的前提下,他对于收获还算满意。 花草铺子正常了,纪元海也恢复了原来的活动。 两三天去县城一次,其余时候在家学习,偶尔捉点鱼给纪家改善伙食,有时候也给七大爷、葛队长他们尝尝。 时间久了,连葛队长都品出来味道——纪元海的媳妇一边准备高考,一边暂代会计,也不谋求转正式,分明是要把会计暂代到明年高考。 葛队长本来就不想掺和这件事,等元海送来的鱼吃了六七条后,葛队长就更加跟着纪保田、纪元海的意见走了。 时间匆匆忙忙又往前走了一个多月,进了腊月,距离过年已经不久。 这一天,纪元海进城的时候,刘香兰说起了一件事。 “听说上面刚开过会,买自行车不用自行车票了?” 上面开过会…… 纪元海听后怔了一下,原来春风已经不知不觉开始吹动起来。 那也就是说个体营业执照、知青回城,这些事情也都要开始了。 包括土地承包,也是开始提倡,提倡,用几年的过程取代了现如今的农村集体生产大队模式。 再之后进城打工、下海经商、万元户、农民工…… 这些熟悉的词语即将粉墨登场。 回过神来后,纪元海说道:“刘姐,既然没有自行车票限制,你就买一辆自行车吧?” “咱们俩共用一辆自行车,有时候也是不方便。” 刘香兰摇头:“别花这个钱了,天现在也冷了,我现在每天都得烧炉子,让一些花草别死了;回家的时候本来就少,用不到自行车。” “尤其是你说的那几盆挺贵的兰花,加起来都快六百块钱了,要是死一盆,多让人心疼啊。” “晓红有时候挺想你的,我把晓红送来陪你吧?”纪元海问道。 刘香兰想了想后,却是摇摇头。 “晓红在村里我放心,在城里我倒是不放心;要是一不留神走丢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找回来。” 纪元海从县里回来,刚进了小山屯,就看到七个知青在队部面前窃窃私语,脸上遮掩不住的兴奋。 见到纪元海后,几个知青又转过脸去。 等纪元海走远了,七个知青又都忍不住小声笑起来。 “陆荷苓这一次肯定傻眼,咱们能回城了!”曹建红笑着说道,“她才嫁出去半年,知青身份没了,成了农村户口,不能回城了!咱们都能回城当城里人了!” “等她知道了,肯定得哭出来!”另一个知青也笑着说道。 马斌哼了一声:“就等着后悔吧!这辈子留在农村,给纪元海那个农村社员过日子吧!天天下地干活——” 说到这里,马斌也有点说不下去,陆荷苓还真不是天天下地干活,她现在在生产队暂代会计,天天算算账,其他时间就是拿着书本学习,准备明年的高考。 思来想去,只好又加了一句:“高考她能不能考得过,那还不好说!” 几个知青面面相觑,都知道这话也不一定。 主要是陆荷苓一向是学识比他们高,现在又是基本全力备战高考。 如果陆荷苓考不过高考,那么他们就更加考不过。 只能心里面盼着陆荷苓真的学习成绩不好,真的考不上大学,没办法成为城里人——这样一想,心里面也就痛快了不少。 “说归说,咱们这一段时间,可都得小心啊!” 程卫国小心翼翼地说:“千万别得罪了村民,尤其千万别得罪了纪书记、纪元海、陆荷苓他们,要不然咱们能不能拿到回城证明,还不好说呢!” 他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记住了教训,千万千万不能再折腾出来问题了。 其余六个知青闻言,都是深以为然。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再出现了问题。 曹建红说道:“我们问题还算不太大,纪元海他们好像也没有怎么记仇。” “程卫国、马斌,你们俩行不行啊?” 程卫国是险些犯错,被生产队特意改造,最近三个月,被累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皮肤跟手掌都成了酱色,简直比农村社员还像是农村人。 马斌更不用说了,切切实实犯错,拘留了十天,属于坏分子了。 也是被生产队折腾的很厉害。 现在生产队会放他们回城吗?会收拾他们,把他们卡在农村吗? 只是这样一想,他们就感觉心里面没底。 过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已经开始有人开始按捺不住,提议生产队杀猪过年。 一年到头,也就是过年这几天,每家每户能吃上猪肉,大人能领到两个白面馒头,小孩可以领到一个白面馒头。 所以大家伙儿都有点盼望。 在这些社员们的盼望之中,曹建红、朱卫华等五个知青陆续找大队书记纪保田领到了他们回城的证明。 拿到证明之后,他们便迅速收拾自己行李,逃跑似的永远离开了这个偏僻的小山屯,一辈子也不敢回来了。 马斌和程卫国两个人找了大队书记纪保田几次,都被训回来。 像他们这种思想有问题的,还想第一批就回城?留在农村好好改造吧。 见到纪保田不松口,马斌和程卫国俩人是真的哭了。 不是假哭,是真的抱着头呜呜地哭。 后悔当初怎么就一时糊涂犯了错,怎么就闲没事找事干! “纪书记,你给我们说一条明路吧,到底怎么办才行……我们得回家啊!”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92章诚意 “事情就是这样……” 纪元海家,大队书记纪保田叼着烟跟纪元海解释着。 “元海你看看怎么办吧?” 马斌和程卫国干的事情,就是得罪了纪元海,得罪了纪家,所以纪保田手里面拿着回城证明,偏偏就是不给他们俩开具,要拿捏他们一下。 不过这俩人在面前嚎啕大哭、苦苦哀求,纪保田也想到过去几个月的确收拾了他们,终于也是有点心软。 对于这件事,他还想看看纪元海怎么说。 纪元海笑道:“七大爷,这件事我本来还真没在意。您要是让他们走,走了也就走了,我也没什么意见。” “不过,现在既然他们没走,干脆您就别麻烦了。” “您让他们来找我,我看看他们的情况吧;但凡他们心里面还想着跟咱们作对,那就走不成。” 纪保田听后,倒也释然:“那倒是好。” “我实话实说,一方面我也是厌恶这俩小子原来不干好事,另一方面咱的心也没这么狠,真让两个城里孩子有家不能回,跟家人分别,也怪过意不去的。” “这件事,元海你是事主,你先看看吧;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纪保田回到队部之后,对马斌、程卫国说了情况:“你们不是哭着喊着要让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吗?我听着也是挺不忍心的,就给你们一条明路。” “你们找元海问问。” “如果元海愿意相信你们已经改造好了,那就一切都好说;如果元海认为,你们还怀有不好的心思,那就继续留在小山屯吧。”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马斌和程卫国连忙摆手。 “跟我不用表态了,明天找元海吧。”纪保田说道。 第二天,马斌、程卫国,提着自己一点积蓄买来的吃喝,来到纪元海家里。 “纪元海,你好……” “还行。”纪元海放下手里面的笔,转头看向两个知青。 家里没有别人。 刘香兰在县里面照顾花草,花草铺子里面温度还得经常维持着,别冻坏了娇惯的东西。临近过年,有些家庭乐意讲究,讨个好兆头,买梅花、水仙之类的摆在家里,因此倒是比之前冷淡的销售更旺盛了一下。 也因为刘香兰许久难以回来跟王晓红团聚,前两天纪元海听到王晓红夜里做梦小声哭,便在昨天把王晓红送到了县城跟刘香兰住两天,两天后纪元海再把她接回来。 刘香兰满嘴里不同意,但是见到王晓红的惊喜却是显而易见的。 刘香兰、王晓红都不在,过年这几天算账事情也多,陆荷苓也是一大早就去了队部,家里这才只剩下纪元海自己。 “陆荷苓去队部算账去了?”马斌讨好地说道,“你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纪元海淡淡看他一眼说道:“不用这样说话,咱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说。” “你们就是想要回城,对吧?” 马斌和程卫国点点头。 “对我们家,还有什么念头想法没有?”纪元海又问。 马斌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程卫国则是说道:“你只要让我们回城,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恩情!真的,我们永远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马斌也反应过来:“对对对,我们绝对不会忘了你们的大恩大德。” “口说无凭,我怎么相信你们?”纪元海问道。 马斌和程卫国以为纪元海是想要钱,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为难神色,互相看看:“纪元海,我们身上真的没有太多东西。” “我不要你们东西。”纪元海说道,“我要你们拿出诚意来,让我知道你们的确没有了其他心思,不会再和我作对,不会怀恨在心。” 马斌和程卫国听的不知所措。 他要什么诚意?这诚意,怎么拿出来? 再问纪元海,纪元海也不回答,就看着他们自己思考。 马斌说:“纪元海,我帮你干活吧?你家有什么活,我们俩帮你们看一看?” 纪元海微微摇头:“我如果有需要干的活,我还会在家里呆着?” “那我们……我们……” 两个人无可奈何,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以他们的本事,大部分需要代价的诚意他们都是根本拿不出来的,纪元海又不稀罕他们干活献殷勤,也不稀罕听好话——不得不说他是真难缠啊。 一个农村生产队的社员,居然这么难缠,还在家里看书写字。 这能是普通社员? “纪元海,你是要高考?”程卫国又看了一眼纪元海看的书,忽然有了主意,“你高考是不是为了陆荷苓啊?” “如果我们想办法不让陆荷苓高考,让你们安心在农村过日子,算不算诚意?” “算个狗屁!”纪元海本来还比较平静,听到程卫国居然狗急跳墙,冒出来一个馊主意,立刻骂出来。 不骂不行,要是这两个家伙自作聪明,去耽误纪元海和陆荷苓高考,那可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啊?不算啊?” 程卫国心中不解:就你这个文化程度,你也考不上大学,高考也就是装模做样吧?干脆让陆荷苓不能高考,你们不就能过日子了吗? 马斌和程卫国两人面面相觑,又都没了主意。 这诚意……可怎么办啊?我们怎么拿出来诚意?主要是纪元海什么都不要,这可就太难了。 “纪元海……我们真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还能表达诚意了。” “我们原来也不是故意的。” “对,我们并不是故意的啊……是王老二哄骗我们我们才上当的。” 说着说着,程卫国恍然大悟,看向纪元海。 “我知道了!我知道诚意了!纪元海,你等着吧,明天我们就过来跟你说!” 说完话,就急匆匆地向外走。 马斌有点茫然地看看他,又看向纪元海:怎么回事? “走啊,我路上跟你说!”程卫国叫他道。 马斌跟着程卫国走出纪元海家的篱笆墙,还是不太理解:“你说的诚意是什么?纪元海能同意吗?” “放心吧,他肯定能同意!” 程卫国说着:“马斌,我问你,我们当初为什么跟纪元海作对?” “瞧不惯他娶了陆荷苓,还想看笑话?”马斌很实在地说。 程卫国摇摇头:“错了,是王老二给咱们带了酒,骗咱们给纪元海家作对。” “咱们的诚意就在这方面,我们要立功补过。” “咱们得帮助纪元海,给王家找麻烦——只有这样,纪元海才能原谅我们,才能知道我们的诚意。” 马斌吓了一跳:“咱们去找王家的麻烦?那他们要揍咱们怎么办?” “你傻啊?王老二能骗我们,我们还不能骗回去?等王家知道我们把他们骗了,我们已经回城里了,他们能找到我们?还怕他们揍我们?”程卫国问道。 马斌点点头,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咱们就按照王老二骗咱们的样子,去骗王老三?” 程卫国听的直捂头,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马斌能混到拘留十天了,纯粹是怨不得别人,全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才有了今天。 “王老二都把咱们耍了,你还想去骗王老三?” “你要是能骗得过王老三,我把姓都跟你的!” “那骗谁啊?怎么骗啊?”马斌问道。 “你还是听我的吧,先买点酒,买点花生米来!”程卫国说道。 当天傍晚,程卫国把王金蛋领到了队部来——队部里面,只有一个马斌,抱着酒瓶子一边喝酒一边哭。 王金蛋惊讶问道:“这是咋啦?” “还能怎么了,我们得罪了纪元海跟纪家,他们不放我们回城里!”程卫国抹着泪说道,“七个知青,其他五个都走了,就剩下我们两个没走,眼看就要过年了……我们也想回城啊!” 王金蛋平时嘴里开玩笑没大没小没轻没重,就是个比较嘴快的人,听了这话再加上之前和纪家、纪元海的矛盾,就骂骂咧咧跟着骂起来。 骂着骂着,就跟程卫国、马斌成了一路人,然后就把不少心里话趁着酒劲都说出来。 一顿酒喝完,送走了王金蛋,程卫国满意地点点头。 回屋一看马斌还趴在桌子上呜呜哭着:“我想回家……” 程卫国上前拍了拍马斌肩膀:“行了,别装了,今天收获不错……” “我想回家……呜呜呜呜……”马斌哭着,浑身酒气。 程卫国直接呆了:“我他妈——” 这孙子真喝大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第二天,程卫国、马斌找到纪元海,说了王金蛋的一些话。 许久没听到王家消息,纪元海还挺耳目一新的。 王老三正在背地里准备过年后让王家人推一个新会计出来,哪怕不是王家人,不是四小队的人,也得是三小队的人——葛队长来自一小队,纪保田来自二小队,三小队是有人眼红这个会计位置的。 提出新会计,然后开始推选,让陆荷苓的暂代会计干不下去。 这点破事儿,纪元海听了也是无语。 纪元海家现在存款过五百了,距离高考报名还有四个月,距离高考还有六个月,这王家还在村里捣鼓着拉人,抢会计位置。 彼此的眼界,只能说,往后交汇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少。 这件事纪元海不打算管,告诉七大爷纪保田,应该就能破了王老三的暗中拉人。 陆荷苓的暂代会计现在已经完全可以不干,但是一定不能是王老三那边的人干,要不然纪家的工分、七大爷纪保田工作都得有麻烦。 除了这件事,程卫国还说了一件王金蛋听王金花说的“坏消息”。 因为中秋节以后,纪家对小舅陈小宝家的冷淡,也因为王金花的父亲王老二被判刑,王金花憋着劲,等纪元海母亲大年初二回娘家的时候,要给她一次特别丢脸丢人的待遇。 纪元海听后,险些笑了。 坏消息?这算是好消息啊! 母亲不受王金花收拾,那就不会回头好好过日子。 纪元海不指望跟她多么温情了,但是起码的母子相处不能太僵持;再者,如果母亲迟迟不回头,一直惦记着给小舅搞家产,受苦的只会是爷爷奶奶、父亲、大哥他们。 这样想一下,这“坏消息”,对纪家来说反而算好消息,这真是长痛不如短痛。 母亲也不用指望纪元海太多,只需要意识到大哥纪元山才是给她养老送终的人;那纪元海对纪家往后就可以放心给予帮助,不用再担心自己帮助家人的东西,却被母亲送去小舅家。 “纪元海……我们这诚意行不行?” 程卫国对纪元海问道。 “诚意不错。”纪元海笑着说道,“跟七大爷说一声,拿回城证明吧。” “哎,好嘞!谢谢你谢谢你!”程卫国说完之后,就是忍不住眼眶子发热。 他妈的,离开这个穷山沟子,可真难啊!好在是终于能走了! 马斌也是忍不住抹着泪。 两人跟纪元海再度道谢,忙不迭地跑回队部,跟纪保田要了回城证明,拿到手里就开始准备行礼。。 一切都收拾好了,第二天,两人背着行礼匆忙离去。 走出小山屯几里路,两个人如释重负。 终于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两人欢天喜地跑了一会儿,终于跑上了另一条大点的黄泥路,这在乡间就已经是所谓的大马路了——能走马车,那就是大马路。 马斌和程卫国跑的棉衣里面都开始往外冒热气,才终于停下来。 就在这时候,一连串的自行车迎面飞驰而来。 领头的是公社的赵特派员,后面跟着的,是七八个民兵都还背着枪。 见到这一幕,马斌和程卫国俩人顿时都吓得浑身一激灵,脸色发白地站在路边,一动也不敢动。 赵特派员注意到两人背着东西惊恐的模样,停下自行车。 “你们干什么的——” 随后又认出来:“小山屯生产大队的知青?你们回城啊?” 马斌和程卫国连连点头,连忙把回城证明拿出来给他看。 赵特派员看了之后,眉毛微微舒展:“纪书记还是个心善的人,虽然你们有错在先,也没怎么难为你们,还是放你们走。” “如果都像他这样,那就好办了。” 还心善呢,差点难死我们! 赵特派员是惯于察觉细节的,见他们两个神情不以为然,便笑了一声:“你们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知道我们现在干什么去吗?马集生产大队的书记,卡着知青回城证明,把一个女知青睡了。”赵特派员说道,“睡了之后,他还起劲了,说要把女知青留在乡下,多睡两年。” “人家急着回城,哪能再陪他睡觉?就上公社报案了。” 马斌和程卫国两人相视一眼,全都骇然且愤怒。 这也太感同身受了! 因为只有他们身为知青才知道,回城这件事情是多么迫不及待。 马斌和程卫国两人更知道,被卡住回城证明是多么难受。 说真的,如果他们是女的,纪元海如果提出睡一次就能拿到证明,就能回城,他们还真就可能…… 马集生产队书记就很是操淡了,睡一次不够,还想多睡两年。 人家女知青归心似箭,本来就是为了回城勉强一次,恶心的不行,哪还能听这个? 就拼着名声不要,把他告了。 赵特派员带着民兵匆匆赶往马集,马斌和程卫国俩人愤怒之后,都感觉心有余悸。 “仔细一想,咱们犯了错,纪元海光是让咱们改正错误,就把回城证明给咱们了,也没要钱,也不算特别难为我们了……” 连马斌都说道:“他要是憋着坏,真的难为咱们,咱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还是赶紧走吧。” “对,赶紧走吧,这里就不是我们应该来的地方!” …………………………………… 嗷嗷——嗷嗷—— 马斌和程卫国两人走后两天,生产队开始杀年猪了。 那膘也不是太肥的猪被几个人死死按住,嗷嗷直叫,被人捅了脖子放血。 大人小孩都瞪大了眼睛,充满了渴望地看着。 纪元海骑上自行车,穿过小山屯街道,去县城接王晓红回来,也顺便看看花草照顾的如何。 一路上寒风凛冽,对纪元海来说倒也没什么。他不光是耐热也耐寒,连手套都没带,就骑着自行车到了县里,手掌甚至还是正常温度。 刚到了花草铺子,就看到刘香兰忙的不行。 年关将近,家属院和团结巷子的一些铁饭碗人家,平时不怎么爱好花草,这时候有的图个过年好看,有的想要显摆自己日子过的好,给亲戚邻居们看,反正过节是个好日子,也是卖花的好日子。 王晓红就裹着一个军大衣老老实实坐在铺子门口,一动也不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忙碌的刘香兰。 纪元海到来之后,帮着刘香兰卖卖花,记一下账,再收拾一下花草,刘香兰算是轻松了不少。 擦了一把汗,刘香兰回头看向王晓红,见她还老老实实坐着,便松了一口气:“元海,你快点把我闺女带回去吧!” “她在这儿我提心吊胆的,生怕她丢了!本来就忙,现在就更累了……” 纪元海笑道:“没见面都想的不行,见了面倒是不想了?” “哪儿不想啊!”刘香兰说道,“这钱跟水似的,一会儿都不敢停,我是忙的停不下来,就怕照顾不好她!”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93章云深处 “嗯,生意能这么好,也是好事。” 纪元海说道:“我今天就带晓红回去,省得你担心。” 刘香兰点头应了。 纪元海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大年三十到初二,县城也没几家做买卖,这几天不如回去过。” 刘香兰有些不舍:“那些花可也是不少钱呢,冻坏了怎么办?” “两三天不耽误事,就算是冻伤了,我回头再想办法救回来。”纪元海说道。 刘香兰犹豫了一下,也考虑着那两天的确没有生意,便点点头:“行,我三十当天回小山屯去;要是真有花草冻坏了,元海你可要救回来啊,可别损失了这么多钱。” 说完这件事,又有生意上门来了,刘香兰开始忙碌。 纪元海从屋内抱起一盆兰花,用厚衣服包裹了,跟刘香兰招呼一声,向着县家属院而去。 路上,买了两份点心果子,两瓶酒。 今天索性就把过年的一些礼节也走了。 到了县家属院门口,远远就看到赵大爷正停着车子卖烤地瓜,纪元海笑着过去,递给他一份点心果子一瓶酒:“大爷您过年好!我给您提前拜年!” 赵大爷瞪他一眼:“你这个小孩子真是瞎讲究,都像你一样,我还做生意不?” 纪元海笑呵呵:“都像我一样,您就让我们供养着,不也挺好的吗?” “挺好,挺好!” 赵大爷到底是接过去了纪元海的拜年礼物,掏出来最大的烤地瓜递给纪元海。 纪元海连忙摆手:“太大了,我也不爱吃这个?” “胡说,哪有不爱吃烤地瓜的?”赵大爷瞪着眼,又把烤地瓜往前塞。 “那也太大,您给我换个小点的?”纪元海说道。 赵大爷笑了一下:“你这孩子,事多得很!” 到底是听纪元海的,拿了一个小地瓜塞给他。 纪元海吃了地瓜,陪他说说话,问问生意咋样。 然后又去家属院门卫那里,把酒和点心果子塞给董大爷。 董大爷也跟他推让一下子,终于收下。 看他还抱了一盆东西,问了一句:“这是给……” “给王老的花,他喜欢这个。” 纪元海说完招呼一声,抱着花进了家属院。 董大爷摇摇头: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顶什么用?人家还就喜欢这样的。 进了王家,保姆吴阿姨在门口招呼一声,王老先生、袁奶奶却都没有出来说话。 纪元海走进屋内一看,才看到了王老先生、袁奶奶、王文博三个人。 屋内特别温暖,能满足王老先生花草的需要,也能满足老两口夫妻俩的保温需要——人上了年龄身体弱,难以保持热气,冬天盖两床棉被也是冷。 只是这会儿,屋内的气氛一点都不温暖,甚至于冷到冰点。 “你把小云给我找回来!”王老先生喝道。 “爸,真不用找——今年暑假的时候,她就跟我生气跑出去一次,当时我和文莉都吓坏了,顾不上照顾竹青,专门去找她。”王文博说道,“结果她在一个高中同学家里住着呢。” “您就是让我找,我找了又能怎么样?这孩子脾气又不好,专门跟我对着干,我就是找到了,也就是让她同学的家人看笑话。” 王老先生拍着桌子叫起来:“你必须给我找!你把小云给我找回来!” “这大冷天,大过年的!你让孩子一个人在外面?” “她能跟人家同学一家子过年吗?王文博,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要是不把我孙女找回来,我跟你没完!” 纪元海抱着兰花,在一旁听着。 事情听上去很简单,王老先生的孙女王竹云,这也到了放寒假过年的时候,然后跟王文博父女关系不太好,就出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赌气到同学家居住。 然后王老先生放心不下,王文博则是感觉没办法跟女儿低头说软话,干脆不找女儿了。 于是就变成这样。 无论是出于感情立场,还是出于理智分析,纪元海都是站在王老先生和王竹云这边的——王老先生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过他,王竹云赠送给他自行车,纪元海没感觉王竹云是什么脾气顽劣的女孩,王文博的指责显然只是从他自己的视角出发。 而王文博的情况纪元海了解的不多,仅仅是王老先生说过的大体印象,两三成大概内容,就已经知道他在过去的十来年是个急于求成,追求利益的人,如今又苛求什么好名声。 简单来说,他利益标准挺高,真正的道德标准可就不好说了。 现在大过年的时候,王竹云赌气出走,他倒是真能忍住不去找。 就因为暑假的时候有过一次差不多的情况。 夏天和冬天可完全不是一样的情形,更不用说临近过年,大部分家庭都不会乐意招待客人。 王老先生恼怒不已,王文博是尽可能“解释”,同时也跟王老先生说王竹云肯定不会有事,就是脾气不好跑出去了。 父子两个虽然没有争吵,但是王老先生让他找王竹云,他就是不肯去办,气的王老先生渐渐口不择言,再也难以保持冷静。 “到底是小云脾气顽劣,还是你跟李文莉看小云不顺眼?” “你们现在眼里面就只有亲生儿子了吧?” 王文博站起身来:“爸,您这话实在对文莉和竹青都不公平。” “文莉嫁给我十年了,竹青也是您孙子,今年都六岁了。” “我们哪有什么偏向?我要求家里勤俭节约,不要张扬,文莉是完全支持我的,反倒是小云一点不体谅我的难处——” “对,对!”王老先生冷笑,“小云是反对你的,我也是反对你的!你可得好好认清楚了,我们两个都是坏人,你身边的才是好人!” 王文博摇摇头:“爸……您这……算了,我不跟您说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你给我站住,你给我回来!小云你必须给我接回来!” 在王老先生的咆哮声中,王文博好象没听见,走远了。 “王老,您顺顺气。” 纪元海放下手里面花盆,说道。 王老先生疲惫地对他点点头,示意打招呼。 袁奶奶叹气说道:“小纪,又让你看笑话了……家里面这点事,怎么也清净不了。” 纪元海连忙宽慰两个老人。 待王老先生顺气之后,纪元海才询问王竹云既然赌气不在家,为什么不来王老这里。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比外面要舒坦的多。 “他爸能找来,她就不来了……”袁奶奶说道,“以前她也来过,可等他爸来了,我们能怎么办?也只能说说他爸,劝劝她,让他爸把她带走。” “后来她就不来我们这里了。” 说到这里,袁奶奶忍不住抹泪,显然十分心疼王竹云。 王老先生气呼呼骂了一通王文博,终究无可奈何:“实在不行,我让小吴骑上自行车,帮忙找一找;这眼看还有几天过年,怎么能让孩子就这样在外面无家可归?” 纪元海说道:“您也别着急,吴阿姨年纪也上五十了,这大冷天的让她出去找也不是办法。” “您说个大概范围,我骑自行车去找一找。” “小纪,那怎么能行?太麻烦你了,你毕竟是客人。”王老先生不好意思地说道。 纪元海笑道:“怎么不行?” “王老,先不说咱们的交情,王同学借给我书籍让我复习,这件事我可得承情。” “她有事情我怎么能不帮忙?” 王老先生犹豫了一下:“那……小纪,麻烦你去团结巷子那边找一找。” “我记得竹云说过,她有个女同学是县棉纺厂职工的女儿,可能就住在团结巷子那边。” 纪元海点头:“八成是团结巷子,咱青山县的铁饭碗职工住在那条巷子的多。” “王老,我这就去了。” “我给您带来的兰花,你看看品相行不行,可别冻死了!” 纪元海说完之后,骑上自行车匆忙离去。 等他走了之后,袁奶奶又擦了一下眼睛:“这孩子真好,跟文博年轻听话的时候一样……” “你别跟我提那个混帐!”王老先生怒道,“人家小纪,比他好十倍,好一百倍!” “不管怎么说吧,小纪是个好孩子,他在农村过的不容易,往后咱们该帮忙的一定要帮。”袁奶奶说道,“可惜文博不是前几年了,否则给他弄一个单位工作还是可以的。” 王老先生摇头道:“没这个必要,小纪的文化水平不差,堂堂正正上大学,以后前途光明无限。” “提前乱给他安排,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了,他还惦记着咱们给他的照顾,老想着还给咱们人情——这孩子不愿意欠别人东西,这咱们给他安排,他也不能接受。” 说着话,掀开了盖在花上的衣服,王老先生顿时怔住。 绕着花盆仔细看了看,甚至用手感应了一下枝叶的触感,土壤的触感,最后喃喃说道:“这个小纪,这个小纪啊……我就知道……” “怎么了?”袁奶奶问道。 “这是隆昌素啊!国家领导称赞的隆昌素啊!品相好极了!”王老先生说道。 袁奶奶还是不太理解:“这意思是说……” “这一盆上佳的兰花名品,之前咱们对小纪的那点照顾人情其实都已经还上了。”王老先生说道,“今天小纪又帮咱们去找小云……” “从今往后,可不是咱们帮助小纪,而是咱们欠了小纪人情,要还他的人情啊。” 袁奶奶听后,也是感慨:“这个小纪也是太客气。” “明明我们之前都是各取所需,让他给花草看病,都是正常的,他却一直说承了咱们人情和帮助。” “可能,那时候他真的很缺少一笔钱,我们又恰好给了吧。”王老先生说道,“总而言之,从今往后,是咱们欠他的情,可不能再让他客气来客气去了!” 说完话,看了一眼隆昌素兰花,王老先生又看向外面。 现在没心情赏花。 欠小纪人情,往后弥补,也都是其次。 小云可千万别出了事情。 ………………………………………… 骑着自行车出了家属院,跟赵大爷招呼一声,纪元海直奔团结巷子。 以王竹云的情况,在青山县除了家属院,也就是团结巷子可去,其他能去的地方真不多。 她同学家境稍微贫寒一点,也不可能有条件招待同学吃住一段时间。 至少家里也得是个正式职工。 即便如此,如今临近年关,真不一定人家就会留下王竹云。 到了团结巷子,纪元海打听一下棉纺厂职工都住在哪一片。 然后打听有没有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 结果到这一步打听不出来了——没人听说过棉纺厂职工的儿女有大学生。 王竹云莫非找的是高中同学,但是没考上大学? 这可不好打听了。 纪元海问了一会儿,家家户户忙着过年,愿意停下好好说话的真不多。 直到一个老头看见了他:“你还在帮忙看花草啊?去我家看看!” 纪元海转头一看,原来是入秋时候,自己来团结巷子看花草赚两块钱的时候,那位李大爷。 这个李大爷买了一盆迎客松,也是被高大明没养好,不知道怎么倒腾换上了不合适的土壤。 还是纪元海找出来原因,李大爷才把迎客松的土自己动手换了。 纪元海对李大爷的印象是脾气挺古怪的,但没什么坏心眼。 “大爷,我今天不是来看花草的,是来找人的!” 李大爷有些失望:“啊?找人?” “找啥人啊,跟我说说,这里我都认识。” 纪元海就把王竹云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李大爷嘴里面念叨着:“一个女大学生,今年二十出头,两个短辫,来找同学家借住……” “我咋没啥印象啊?这闺女长得俊不俊?” “挺俊的。”纪元海说道。 “昨天傍晚倒是有这么一个姑娘,从我们团结巷子走出去的,她那个行李包跟常见的都不一样,也不是两个短辫,脖子上还挂着黑眼镜。” “衣裳也跟咱们都不一样。” “我还以为是啥外国人来了,仔细一看才看出来是中国人。” 李大爷描述着。 纪元海有些不太确定——这是王竹云吗? “大爷,您给我说说大概情况?” 李大爷说了一下,那个提着行李包,挂着黑眼镜的女人,的确是从棉纺厂一户人家走出来的。 那户人家的闺女原来上到高中,今年高考没考上,明年不准备考了,过年这些天准备相亲,要嫁个接班工人。 “您对这里还真熟!了如指掌啊!”纪元海竖起大拇指,对李大爷称赞一句。 李大爷哈哈直笑,反而谦虚了两句。 纪元海基本上已经确定,李大爷描述的那就是王竹云。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形象大变,但仔细一想,现在已经春风蓄势待发,她又是省城的大学生,形象改变走在潮流前沿,本就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问李大爷王竹云的去向,李大爷不知道,只知道她昨天傍晚离开了团结巷子。 纪元海便问了那户棉纺厂人家的地址,上门敲门询问。 那户人家显然已经断了让闺女学习的念头,对于王竹云的家庭情况也并不知道太多,因此一听到纪元海打听王竹云,就有点没好气。 “不知道,昨天就走了!” 非常时候,难免做一点非同寻常的事情,纪元海立刻开口搬出王竹云父亲名头,让他们家好好回忆细节。 这一下,这一家子人都吓住了。 “她没说过她是县里面领导的闺女啊,要早知道,我们家欢迎还来不及,咋能把她往外赶?” 这户人家很委屈地说道。 王竹云的同学也说道:“竹云一直跟我说的是她爸是县里上班的职工,我真不知道她是这样的家庭啊。” “这些都先别说了!王竹云说没说再去找谁?”纪元海直接打断了他们的感慨。 “这,真不知道啊。”王竹云的同学说道,“她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来找我住几天,我这里既然不方便,她回家了。” “那你说,她可能去什么地方?”纪元海问道。 王竹云的同学有些茫然:“这我可猜不到……” “说几个地方,她以前在县城喜欢去的地方,还有她心情不高兴的时候,可能去的地方。”纪元海问询了一通。 王竹云的同学被他逼着想了好一会儿,连上学时候喜欢去学校什么地方都说出来。 还说了另外一个王竹云可能借住的同学地址。 之后纪元海见到她实在想不出来更多,这才骑上自行车匆忙离去。 去另一个同学地址一问,王竹云根本就没来过。 又去了几个王竹云原来去的地方,也同样没有去过。 纪元海心知事情可能变得有些糟糕。 王竹云该不会选择一个人在外面过夜吧? 这么冷的天,年关时候偷盗的不良分子又多,她要是赌气这么选择,可就真要糟糕透顶。 怀着这样的担忧,纪元海去了最后一处地方。 王竹云上学时候的青山县高中。 跟门卫一打听,王竹云上午的时候提着行李包,的确经过这里。 后来绕路往学校后山走了。 纪元海松了一口气:看来昨天傍晚到今天上午没出事。 至于上后山……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本章完) 第94章大花 青山县多山,但是并没有崇山峻岭,最高的山也不过就是几百米。 与其说这里是群山环绕,倒不如说是丘陵颇多。 青山县高中就是建在一座实为丘陵的小山之前,这也就是所谓学校后山,就在学校后围墙之外。 纪元海把自行车找个地方停放好,往山上看去,并未看到王竹云的踪影,便迈步往上走。 坡度并不陡,跟上楼梯差不多。 也就是几分钟时间,纪元海就已经到了小山半山腰,回头看看也没什么收获,便又继续往上。 到了小山顶,纪元海转头仔细打量。 见到了一个短发黑色衣服的女人,正在一处背风的地方站着,脚底下还放着一个行李包。 应该就是王竹云了。 纪元海慢慢走过去。 王竹云本来正看着远方,听到动静顿时警惕地转过头来,见到是纪元海,顿时一脸困惑。 “纪元海?” 纪元海走过去:“王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王竹云顿时赧然:“那个……我假期闲的没事干,就来爬爬山。” “前面这个学校,就是我的高中。” 纪元海点点头,问起来学校的情况。 王竹云便慢慢给他介绍在学校的吃饭、学习、运动、上课种种事情,说着话。心情就好了很多。 “对了,纪同学,你怎么上这山上来了?” “我不是种盆景嘛,看看山上有没有合适的花草。”纪元海回答道。 王竹云问道:“这大冬天的,能有什么花草吗?” “有时候会有吧。”纪元海说道,“找一找,说不定能够有什么发现。” 王竹云点点头:“那你继续找?” 纪元海笑了一下:“见到你了,还找什么?” “走吧,我正好要见王老,咱们去王老家一起吃饭去。” “我这……还没看够呢。”王竹云推辞道,“我好不容易回来看看母校,现在还没看够。” “纪同学,你先去吧,我到晚上的时候再去爷爷家。” 纪元海笑了笑,弯腰拎起她的行李包:“走吧。” 见到纪元海的动作,王竹云这才知道他已经猜到自己的情况,脸顿时一阵燥热通红——感觉丢人羞的。 都上大学了,从家里赌气离家出走,这说出去总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太丢人了! “我不回去了,你先回吧!”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提着行李包,问道:“你这气性还不小。” “这生气,是跟什么有关系?” 目光一打量:“哟,辫子解开烫的短发卷,发型不错啊。还有蛤蟆镜……难道是你爷爷看不惯,跟你爷爷生气了?” 怪不得纪元海按照两个短辫的特征找王竹云不好找,这王竹云已经大变样了。 “不是我爷爷!我爷爷才没有那么装腔作势,假惺惺!”王竹云不满地说道。 “不是你爷爷,那你为什么跟你爷爷怄气?”纪元海明知故问。 “我没跟爷爷怄气。”王竹云回答道。 “那你这是……带着东西在外面跑,也不肯去你爷爷家吃饭,那还不是怄气啊?”纪元海说。 王竹云有些不好意思:“哎呀,你就别问了吧,这是我家的事情,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把行李给我吧,我一会儿就下山了。” 纪元海微微摇头:“这大过年的,你下山能去哪儿?” “我回家。”王竹云回答道 “那我送你回家。”纪元海说道。 “不用你送。”王竹云又回答。 纪元海叹了一口气,放下行李包。 王竹云以为他终于不管了,放松了一些。 却不料纪元海坐在了行李包旁边的青色石头上:“王同学,聊聊天吧。” 王竹云见他依旧不肯走,也是尴尬不好意思。 “聊什么?” “聊母亲。”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脸色大变:“你知道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打听我的家庭隐私干什么?” 纪元海没有和她争议下去,而是自顾自的开口:“我很羡慕你,有一个全身心爱着你的母亲。” 王竹云发出一声嗤笑:“你难道没有吗?” “没有。”纪元海坦然说道。 王竹云怔住:“什么?” “我说,我并没有那样一个母亲。”纪元海说道,“王同学不用露出那种说错话的模样,我并不是没有母亲,只是没有像你母亲一样的母亲。” “在这个世界上,全身心地爱着别人是很难的事情;父母爱子女,比大部分的爱都要深刻深远,这是一种普遍的情况,但是在我这里并不是这样,” 纪元海不紧不慢,说了一些大的小的事情。 主要是小舅陈小宝只比纪元海大三岁,母亲大部分时间都更加关注她弟弟,而不是纪元山和纪元海两个孩子…… 王竹云听的渐渐入神,甚至于感觉不可思议。 原来,同为母亲,对孩子的爱,也有着三六九等吗? 她还以为都是一样的呢。 等到纪元海将话题转回来,羡慕王竹云有个好母亲,她便不由自主地也跟着说起往事,眼泪也慢慢流下来。 包括她母亲曾经多么贤惠温柔,对她如何照顾。 也包括,母亲明明什么错都没有,仅仅是因为父亲王文博要划清界限……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没有妈妈!” 王竹云流着泪,也坐在了石头上,慢慢哭泣出了声音。 “我是真的,真的好想我妈妈。” “她是唯一一个,愿意不惜一切,也要待我好的人。” 王竹云哭泣着,声音越来越大,被寒风吹走,又飘散开来。 纪元海静静坐着,看着她哭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王竹云哭不出来了,声音也小了,甚至有点哑了。 纪元海才慢慢开始劝说她。 “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 “当你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你理所当然地奢求父母家人对你的爱护和关心,等你长大成年后,就要理智一些,衡量很多事情。” “譬如你的父亲,对你并不如某些无私奉献的父亲那样好,但是他对你有父女感情,也是关心你在乎你的,总比陌生人好的多,好歹是你的家人。” “在你真正有经济自立能力之前,他终究是你的父亲,你的依靠。” “当你自己的经济可以自立自主之后,再回过头来自己审视,自己决定这段关系;到时候无论如何,成熟还是不成熟,绝情冷漠还是留有温情,终究不会有人干涉你,你也不会这样无能为力了。” 王竹云一开始还以为纪元海会劝她“万事和为贵,家和万事兴”,听到最后,却是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疑惑。 “你不劝我,和我父亲和好吗?” 纪元海笑道:“我为什么要劝你?你会劝我,一定要孝顺我的母亲,顺从她吗?” 王竹云摇摇头。 纪元海从小受到母亲区别对待,现在却要无条件去孝顺顺从? 这种话王竹云真的说不出口。 同样的道理,王文博有错在先,纪元海能劝说王竹云的,也就只能是没有经济自立能力的时候别胡乱任性,莽撞离家出走。 至于有了经济自立能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原谅不原谅王文博,就不是纪元海这个外人应该插手的事情。 年龄、结婚、生孩子,都不能作为一个人成熟与否的标志,真正的成熟自立,要有一个人独立生活下去的能力,有经济来源。 纪元海说完之后,再次提起行李包,看向王竹云。 “走吧,去王老家吃顿好的,睡个好觉,别闷闷不乐了。” “现实情况就是,你没有经济来源,没有吃喝住行,那就不要怄气乱跑了。” “大学毕业还有两年,到时候找个合适工作,你就自由了。想一年回来一次也可以,想一辈子都不回来见面,也可以。” 王竹云哭笑不得:“劝我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是吧?” 纪元海好笑:“有这么大的仇?” “我感觉有。”王竹云说道。 “那你就当自己卧薪尝胆吧。”纪元海说道,“之前,怎么赌气跑出来的?” 王竹云哼了一声:“我是一时间忍不住……我看到他一本正经教训我,就忍不住想起来我妈妈,忍不住跟他吵了一架。” 纪元海没再说什么,推自行车,载着王竹云到了县家属院。 进了王老先生家,袁奶奶正往外张望,一下子就喜出望外:“老头子,小纪来了!” “他把小云找回来了!” 王老先生匆忙走出来,也是满脸欢喜:“小纪,可幸苦你了!” “你从哪儿找到的小云?” “小云啊,这大过年的你上哪儿去了,可吓坏了爷爷奶奶了!” 王竹云听到爷爷奶奶这么说,立刻盯着纪元海:“你说你是上山找盆景的?” 分明是专门找我去的!真奸诈! 纪元海感受到王竹云的些许怨念,哈哈一笑,对王老先生说道:“也是我运气好,最后终于是找到了。” 王老先生听他话里面似乎有点曲折,连忙问怎么回事。 纪元海便把找了王竹云两个同学家,又逛了好几个地方的事情说出来。 “要是从学校这里找不到王同学,我是真不知道去哪儿找了。” 袁奶奶一把搂住王竹云,老泪纵横:“我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啊!” “这身上冷的跟冰块似的,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能一个人上山呢?多冷啊!” “混帐!他就是个混帐!”王老先生气呼呼地骂了两句王文博,郑重跟纪元海躬身道谢,“小纪,我真的是要感谢你——” “王老,您这是干什么!您快别这样!”纪元海连忙扶着他,不让他这样对自己这样行礼,“你这样的长辈,对我这样,不是折我吗?” 王老先生想说话,还没说话,看见王竹云跟袁奶奶两人都哭,自己也红了眼睛,嘴里面哽咽一下,硬撑着说道:“大过年的,哭什么哭,都别哭了……” 好不容易都平复了心情,王老先生询问王竹云昨晚怎么解决的住宿问题。 王竹云说道:“我昨天身上还有点钱,又带着学生的证明,住的咱们县城的招待所啊。” “你们当我真傻啊,晚上一个人在外面没地方住?” 王老先生和袁奶奶这才都释然笑了:“还不算太傻!” “你这小丫头,吓坏我们了!” 吴阿姨做好了一顿丰盛的饭,纪元海陪着吃了一顿饭,便告辞离去。 王老先生、袁奶奶、王竹云都起身把他送到门外。 “王老,袁奶奶,你们回去吧!” “王同学,我跟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别再冲动了!” “嗯,我知道了!”王竹云说道,“你家在什么地方啊?我有空找你去玩?” 纪元海诧异地看向她:“你找我去玩?我在生产队当社员啊,经常下地干活的。” 王竹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那些同学,没考上大学的都结婚了,也不好意思来往太多,我这寒假暑假在家憋得难受,也没个地方去玩。” “我想你那里要是有空,我去玩一玩。” 纪元海笑道:“你要是想找我,就去县菜市场倒数第二个小街道往南一拐,那里面有个卖花草的铺子,我大概三天去一次,到时候你看着好玩儿,解解闷吧。” “至于到下面生产队,反而枯燥没什么意思。” “哦哦,”王竹云点头记住了,又仔细想了想,“菜市场那边是不是还有一家卖花草的?” “是啊。”纪元海点头道,“那是姓赵的一家人开的。” “那家可坏了,高价卖给我塑料花,我回去找他问了一下,他还坚决不承认。”王竹云愤愤说道,“纪同学,你不会也卖塑料花吧?” 纪元海无语地看她:“你说呢?” 王竹云不由地掩口一笑:“那可不好说,我看你奸诈的很,可能是个奸商呢。” 王老先生小声说她:“这是怎么说话的!” 王竹云嘻嘻一笑。 纪元海也笑了笑,招手骑上自行车,回了花草铺子。 见到刘香兰还忙着,王晓红还裹着军大衣,纪元海问道:“中午吃饭了没?” “还没来得及做……”刘香兰说道。 纪元海招招手,让王晓红跟着自己往菜市场转了一圈,买两块钱肉包子回来,让王晓红、刘香兰两人吃了饭。 之后带着王晓红回小山屯,路上又买了两串糖葫芦。 “你一串,回家给你荷苓阿姨一串。”纪元海说道。 王晓红便认真地抓着两串糖葫芦,坐在自行车大梁上,由纪元海带着回了小山屯。 回了小山屯,猪已经杀好了,陆荷苓正在队部做记录,帮着生产队分猪肉。 分猪肉,也是要按照工分平时表现,让大家分的心服口服。 因此,纪元海和陆荷苓两口子按照工分,还真不能分到太多猪肉;倒是因为陆荷苓是会计,拿到的猪肉并不比别人家少。 陆荷苓忙碌了一天回到家,王晓红举着糖葫芦递给她:“给,元海叔叔买的!” “我一串,你一串!” 陆荷苓忍不住笑了:“怎么还有我一串啊?” 纪元海笑道:“吃呗,一年到头,嘴里面也没点新鲜味道,你也尝尝甜味。” 陆荷苓吃了两颗山楂,递给纪元海吃。 纪元海吃了一颗,又递回来。 陆荷苓察觉到他在逗自己,嗔怪地白了一眼,把剩下的山楂吃了。 两口子相视一笑。 大年二十九,家家户户开始贴春联了。 纪元海家也买了红纸,陆荷苓有书法底子,因此写了四副春联。 篱笆门上一副,刘香兰家土屋一副,两间屋子门口各一副。 当天快傍晚的时候,刘香兰从县城走着回来了。 “就说得买一辆自行车吧?你看看这多不方便?”纪元海说道。 “挺好的,我这走着回来,浑身暖洋洋。”刘香兰说道,“骑自行车倒是冷。” 要说麻烦,的确有这么一点麻烦;但要说真的特别麻烦,却也不是。 因此纪元海一提,见到刘香兰还是不愿意,也就不再提了。 第二天,大年三十。 纪元山把纪元海喊回纪家,随后由爷爷带领父亲、二叔、三叔、纪元山、纪元海去纪家一个“大爷爷”家,参拜纪家的家谱,上香。 中午,生产队蒸了白面馒头,各家各户去领馒头。 大人两个,小孩一个。 纪元海和陆荷苓分到四个白面馒头,刘香兰和王晓红已经迁走了户口,自然也就没有。 不过,纪元海家已经把日常吃的窝头换成白面馒头有两个月了,倒也不用斤斤计较这些。 下午,生产队队部也没什么事情了,陆荷苓和刘香兰俩人在家里包水饺。 毕竟天冷,水饺包好了放在一旁,等吃的时候直接下锅就行。 纪元海和王晓红两人在一旁凑着帮忙。 到了傍晚时候,有些孩子便欢呼着跑来跑去:“放大花喽!放大花喽!” 大花,便是大烟花,纯手工填的烟火药。 这大烟花半个手臂那么长,竹筒子那么粗,摆放在地面上,点燃了捻子,便冒出明亮的火花。 火花冲天而起,四五米高,持续一分钟多,如同火树金花,绚丽明亮。 纪元海、陆荷苓、刘香兰都远远地看着烟花,没有去村里凑热闹。 正看着入迷,心中各有感慨,忽然“轰隆”一声闷响传来。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95章房塌窗破 “咋了?这是谁家放这么大炮仗?” 刘香兰下意识地说道。 纪元海感觉刚才地面都颤动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对劲,说道:“这不像是炮仗吧?” 看了看夜色下的小山屯,队部那边大烟花又点燃了一支,正在喷涌着释放光明。 纪元海又走了两步,也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暂且也没再多想。 等看过烟花,回家说了一会儿话,刘香兰跟陆荷苓约定明天起早点,一起下水饺。 然后刘香兰牵着王晓红的手往家里走去。 刘香兰不在的时候,王晓红一个小孩子衣食没有着落,都是跟着纪元海和陆荷苓的,这两三个月下来,原来瘦巴巴的小姑娘,脸颊上已经带了点圆润。 不过现在既然刘香兰来了,娘俩儿也就回家了。 娘俩走着,王晓红就蹦蹦跳跳。 她高兴,刘香兰心里面也高兴,小声哼唱着歌儿——有元海照应着,日子越来越好过了。 今年过年的情形,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没办法相比的。 去年,她和王晓红娘俩领到了三个白面馒头,一块猪肉,娘俩凑合着的确包了一顿饺子吃,但是粮食不多,强颜欢笑之后还是愁。 今年她们是城里人了,吃过城里的饭,住过城里的房子,吃喝再也不用发愁。 真好啊。 直到娘俩走到一片废墟前面,好心情才戛然而止。 房子塌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俩人正在热水洗脚,刘香兰和王晓红俩人回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哭丧着脸?”纪元海擦了脚,问道。 “元海叔叔,我们家屋子塌了。”王晓红带着哭腔说道。 纪元海恍然:“我就说刚才那一声响听着不像是炮仗——” “是啊,我也没想到房子突然塌了。”刘香兰有些庆幸地说道,“元海,幸好我们娘俩在你家,要是跟去年一样,我们娘俩在屋子里面睡觉,一个也跑不了。” “可惜锅碗瓢盆和床铺都埋下面了,也不知道还能扒出来多少能用的。” 陆荷苓也感慨她们娘俩幸好不在家,要不然可就真危险了 今年夏天雨水大,把她们家的土坯屋子泡在水里面好几天,再加上原来这屋子地势也不好,也是经常受潮的。 只是按照常理来说,冬天大过年的不至于突然倒塌。 但是情况就这么发生,也得接受现实。 刘香兰和王晓红也只能暂且住在纪元海家里了。 床铺让给陆荷苓、刘香兰、王晓红睡,纪元海到隔壁屋子勉强凑活一下。 等过了年各行各业都开工,纪元海到时候买一张床在隔壁屋,就能让王晓红、刘香兰有个住处。 至于说再给刘香兰、王晓红在小山屯再盖起来新家,那可就是真的完全没有必要了。 毕竟刘香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城里忙碌,回来的时间并不多。 第二天一早,过年的鞭炮声音中,陆荷苓和刘香兰起床开始烧水,下水饺。 吃过水饺之后,大年初一也没什么可忙碌的,坐一起聊聊天,再就是做好了一顿饭。 纪元海跟陆荷苓被纪元山叫回纪家,又是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饭。 大嫂马秀萍的肚子已经开始渐渐有点明显,这让纪元山格外蹑手蹑脚,生怕磕了碰了,甚至二叔家三叔家孩子玩闹,都被他呵斥了两声,不许他们闹得太大声。 他这样心疼媳妇的表现,惹得马秀萍怪不好意思的。 二婶三婶都笑着说道:“还是元山会疼媳妇!” 又问纪元海:“你们两口子还不准备要孩子啊?真准备等荷苓考上大学上城里去啊?” 纪元海笑了笑:“等等看呗,到时候再说。” 很明显,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二叔二婶、三叔三婶都不以为然。 倒是马秀萍说了一句:“有文化有知识也是好事,我没多少文化,可我感觉荷苓有文化,能当会计,能考大学,是有本事的。” 她这么打了圆场,家人也都默契地不再提这个话题。 毕竟全家团圆饭,说点好听的,高兴的事情才是正常的。 饭菜都端上来,纪元红、纪小芳等四个小孩都吃的狼吞虎咽,大人们都说点话,爷爷、父亲、二叔、三叔都喝了点酒。 吃过这顿饭后,回去的路上,陆荷苓又感觉对不起纪元海了。 纪元山的媳妇马秀萍,进门之后很快就怀孕,再过几个月就能生孩子了。纪元海为了照顾她,让她参加高考,到现在还没任何动静。 无论是当女人,还是当孩他娘,陆荷苓显然按照农村的标准,都是远远不合格的。 “实在不行……” 陆荷苓想给纪元海出个主意,纪元海摇摇头:“不着急,慢慢来吧。” 大年初二,回娘家门。 陆荷苓跟刘香兰都没娘家,当然也就没地方去。 刘香兰有点放心不下城里的花草,要回去看看。 纪元海让她骑上自行车,有什么事也能赶紧骑着回来告诉自己。 刘香兰骑上自行车便走了。 还没到中午,纪元海又被纪元山喊去了纪家。 “哥,咋回事?” “咱娘让王金花从姥爷家赶出来了,王金花追着咱娘又叫又骂,整个陈楼村都知道了。”纪元山说道。 纪元海被他一说,也顿时想起来这件事。 马斌和程卫国两个知青走的时候的确说过,王金花已经跟王家说过了,也放过狠话,一定要在大年初二这一天,让母亲丢脸。 果不其然,她是憋着劲这么干,而且是憋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劲头。 母亲是满怀小心翼翼去,希望能够好好走亲戚,回娘家,然后被王金花打了个措手不及。 就这方面来说,王金花还颇有点提前准备战役,一举奇袭得手的高明;可惜是用在这种没什么积极意义的泼妇打架骂架之类的事情上。 回了纪家,又看到母亲坐在家里抹泪。 这一次不光是父亲生气,连爷爷奶奶都生气了,马秀萍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逢年过节,亲戚往来这些事情上出现问题,这亲戚到底还能不能继续处? “你爹也是个挺精明的人,现在也不管管晚辈?” 爷爷对纪元海母亲说道:“事情该过去的就得过去,那要是真的过不去,这一辈子都不能掀过去了,那就真的没法往来啦?” “就是说!”奶奶也说道,主要也是帮纪元海母亲打抱不平,“大年初二回娘家,哪有让兄弟媳妇赶回来的?就算是你弟弟不懂事,她媳妇不懂事,你爹娘也不管不问不拦着啊?” 纪元海母亲也是委屈的很。 “结婚之前,光知道她身上有力气,能干活;哪知道结婚之后她根本不干活,光是这么泼辣,跟我爹我娘也是吵架吵的不行,整个家宅都不安宁。” “我爹娘,也实在是管不住她啊!” “那以后可咋办?”父亲说道,“以后你回娘家,还得顶着她吐沫星子,挨着骂才能进家门?” “要是光骂就好了,她还打人。”母亲说道,“她力气可太大了,把我一推就摔个跟头。” “我当初给小宝找对象,光考虑着力气大能干活,可没想过她还能这么打人啊!” 纪元山、马秀萍都是愤愤不平,主要是感觉母亲受了欺负,又没办法还回来。 纪元海说道:“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以后走亲戚可怎么办?” “你看看,我嫂子现在也不方便,如果按王金花这么折腾,我哥我嫂子去看望姥爷姥娘,非得出事不可。” “我跟荷苓俩人也绝对不去上门挨王金花的打骂。” “再说,你受了气,我们两个当儿子的反而提着东西再去陈楼村也是不合适,显得挺不孝顺……你说这可怎么办?” 母亲终究是无可奈何,说道:“实在没办法,今年去姥爷家拜年,你们俩先别去了。” “等过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王金花再泼辣,总有熄火的那一天吧?等她熄了火,咱们就算不跟他家来往,也得看望你姥爷姥娘。” 这还是母亲第一次主动说,不跟陈小宝、王金花家来往。 中秋节后那一回,父亲做的决定,跟陈小宝两口子断了亲戚来往,那时候母亲心不甘情不愿的很。 这一次,显然是伤心极了,也被折腾够了,主动说起不跟陈小宝家来往。 这就已经基本达到纪元海当初所想的目标。 往后家里条件再变好,她也很难再去送给弟弟陈小宝了。她也是个人,接二连三的脸皮子被人打落了,踩在脚底下,她也受不了。 纪元海母亲说完之后,全家商量了一下也都决定这样了。 不过爷爷提出来一件事。 “元山的孩子也快有了……这要是再没有来往,往后这亲戚可怎么走?” “他家要不理咱们家这些事,以后咱家也不理这些事吧。” 父亲点点头,母亲默然没出声。 等商议过了,眼看没别的事情,爷爷叫住了纪元海:“元海,你这还没有孩子的动静……媳妇真跑了,可怎么办?” “放心吧,爷爷,她跑不了。”纪元海笑道。 “这城里来的,跟咱们农村的就是不一样。”爷爷见到纪元海不肯听话,也只好把话说到这里。 从纪家离开,纪元海的心情是比较轻松的。 母亲不会再无条件帮助陈小宝一家,而是开始以自家生活为重心了。 这对纪元海影响已经不大,毕竟他已经分家出来;对纪家来说,日子往后就要好过一些了。 一家人心齐了,能一起往前过日子,而不会有人想着“我得帮我弟弟。” 回到家,纪元海跟陆荷苓说了刚才的事情,陆荷苓也是为母亲感觉不公平。 “王金花这个人怎么这么不依不饶?看来这个亲戚,以后还真是没必要再联系。” 纪元海笑道:“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咱们以后可不会在小山村,过这种被村里脸面、邻里亲戚关系所缠绕的生活。” “适当的亲情很美好,过度的瞎讲究,就比较累人了。” 陆荷苓不由说道:“你有时候说话,比我这个城里来的,还显得冷清呢。” 纪元海正要说话,外面自行车响动传来。 刘香兰从县里回来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远远地就能感觉到刘香兰好像有点不高兴,王晓红跑过去一看,立刻问道:“娘,你咋哭了?” 刘香兰抹着泪说道:“我就不该回来!” “我要是不回来,也不能出这事!” 王晓红不由地也跟着哭:“娘——”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连忙走过来:“刘姐,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进城一趟还哭了?” 刘香兰忍不住抓住纪元海的手,说道:“元海,我就说我晦气,你还偏不信!你要是不让我帮忙,哪能出这事?” “这全都是因为我啊!” “元海,我这辈子就不成了,我真是个晦气的!你另外找个人,帮你干这个事情吧,我实在是不成!” 纪元海脸色一沉:“把话说清楚,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 “什么晦气不晦气的,我跟荷苓从来都不相信这一套。再说了我们也相信你,除了你找不到其他相信的人。” 陆荷苓也劝慰刘香兰:“刘姐,你别哭了。” “是不是你说的那几盆特别贵的花草出事了?那也不要紧,回头再让元海培养也是一样的。” 刘香兰摇摇头:“不是这么回事。” “有人把咱们窗户给砸坏了一半,这大冷天的,除了耐寒的那些花草之外,其他的恐怕都活不成了!” “我干嘛回来过年啊,我要留在县城,不就没这种事情了吗?” 说着话,懊恼地直跺脚。 那可是几百块钱的花草,她心里面太疼了。 纪元海闻言也是惊讶:“有人砸的?” “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砸的,是昨天还是前天,又或者大前天……”刘香兰说道,“我真是太晦气了,太晦气了!” 纪元海说道:“刘姐,你也别着急。” “别人搞破坏,这跟晦气不晦气没关系。” 略作沉吟,又对陆荷苓说:“你在家带着王晓红,我现在就跟刘姐去县城,看看花草能不能恢复。” “今天晚上估计也是赶不及回来了。” 陆荷苓点头表示知道。 刘香兰连忙跑出小山屯,纪元海骑着自行车赶上她,又带着去了县城。 到了县城花草铺子,被砸坏的窗户,已经被刘香兰暂且用报纸堵住再透风。 纪元海进屋一看,稍作感应。 的确,除了耐寒的没怎么受到影响之外,其他的生机都明显不再旺盛,还有七八盆已经到了夭折的边缘。 纪元海连忙一边与这些花草共鸣着,一边升起来炉子,顺便给它们施肥。忙碌了小半个下午,傍晚时候,终于稳住了花花草草们的性命,只等接下来慢慢恢复了。 把这个消息跟刘香兰一说,刘香兰激动地直接扑到纪元海怀里,那明显的晃动,连棉衣都几乎遮挡不住。 纪元海插上门,跟她搂抱亲热一番。 借着炉子烧开的热水,刘香兰蹲着给纪元海洗脚,两人慢腾腾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话来。 “元海,幸好有你啊!要是没有你,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你说说,我怎么就这么晦气?这可是几百块钱的东西!” “你那儿晦气了?”纪元海说道,“我感觉挺好。” 刘香兰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我浑身上下,连汗毛都不长,胳肢窝也是不长……哪有我这样的?我啊,克死了我爹娘,克死了王金盛,我可不想再克你了。” “元海啊,我宁可我自己死了呢,也不能让你出事。” “你是好人,你是我恩人……” 说到最后,她脸颊微红,捧着纪元海的脚丫子用力搓了一下,水声哗啦啦:“我稀罕你呐。” 纪元海笑了一下:“那咱们还客气啥?” “我说了半天,你跟没听一样……”刘香兰没好气地给他擦脚,“万一真克了你,咋办?” “再说,我跟荷苓说过了,怎么也不能对不住荷苓。” 这事儿到底是没再说,两人又开始合计,到底是谁砸了这个窗户。 合计来合计去,感觉应该是两方面有可能。 一个是被夺了铺子的高大明,心里面愤愤不平。 另一个是姓赵的那家开花草铺子的——青山县太小了,纪元海这边生意稍微兴隆,那边就没有了生意。 更不用说,姓赵的那家还挺歪门邪道。 卖塑料花,找地痞子,这都是有前科的。 除此之外,不太像是有其他人。 “这事儿,应该怎么办?”刘香兰问道。 纪元海说道:“反正一时半刻也抓不住人,等我找到机会,抓住证据再办了他。” 伸手把刘香兰拽到怀里,团着她丰腴的身子睡觉休息。 一大早,刘香兰挺乖顺地起床,顺便让纪元海赖了床歇着。 她开始忙碌着照料花草。 上午九点多,纪元海才懒洋洋穿好衣服起来,感应一下花草们,情况都已经稳住,没有再恶化的。 “你可算来了!” 一个清脆声音响起,戴着蛤蟆镜,短卷发的王竹云站在了花草摊子前,对纪元海说道。 “你不是说,三天过来一次吗?” “怎么之前好几天都没来?”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96章搂草打兔子 听到王竹云的抱怨,纪元海笑了一下:“这大过年的,谁不回家休息?” 随后,意识到王竹云的话语背后意思,又问一句:“你这是天天过来啊?” 王竹云闻言,倒也坦然:“是啊,假期里面闲着没事,我就天天过来转一圈。” “我又不拜年走亲戚,以前的同学有些结婚了,有些快要结婚了,我再上门也是不合适。” “就想要找你,来看看有意思的事情。” 这话说的虽然没蕴含什么悲欢,只是平铺直叙,了解内情的纪元海听起来,却是听出来王竹云这种“家不是家”的滋味。 她爸王文博,跟新妻子也结婚十年了,连儿子王竹青都已经六岁了。 王竹云看到这一家三口,想着自己的妈,心里当然不好受。 也是因为不好受,之前王竹云才格外和王文博无法容忍;王文博说她两句,她就忍不住还嘴,吵架…… 在这话题上硬扯下去,就比较不合适了。 纪元海让她过来看看花草,顺便给她介绍一下。 王竹云把蛤蟆镜摘下,挂在脖子上,蹲在花草前问东问西,心情看上去好了很多。 “王同学,问你一件事。” “伱既然天天来,这铺子的窗户是什么时候被砸坏的?你留意过没有?” 王竹云看了一眼被报纸堵住的窗户口,仔细回想一下:“大概有三天了吧?” “我当时真没太注意,主要是我一看这个铺子没开,也不确定这就是你说的铺子,就没有多管闲事。” “今天在这里见到你,才知道你是在这个铺子的;要是早知道这里跟你有关系,我当时肯定更加留心了。” 纪元海笑道:“行,就这一句话也帮不少忙了。” “有人砸这个窗户干什么?”王竹云好奇地问。 “你没发现吗,王老养花也注意冬天时候过冬的温度,有些花本来是南方的,本来就不适合在我们这边过冬,因此一定要注意保温。” 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有人砸窗户搞破坏,要害死你这铺子里面的花草,让你赔钱啊?” “对,就是这样。”纪元海说道。 “这也太可恶了!你们受了多大损失?”王竹云问道。 “目前还不好说,正在尽力挽救吧,能救回来多少是多少。”纪元海说着,示意王竹云看几盆冻得破败的花草。 王竹云说道:“这可算是有实际损失了,你要不要去派出所报案?”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我得问问王老,或者问问别人再说。” 小县城的事情有时候格外简单,可能遇上熟人,一句话就能办妥了;有时候盘根错节,一个不起眼的人,可能就会有别人来保护。 如果砸窗户的是高大明,纪元海直接报案也就是了,不怕他有什么问题,毕竟他对高大明还算是比较熟悉的。 但如果不是高大明,而是其他人,那就得多问一句。 “好啊好啊!一会儿去我爷爷家吃饭,你问问我爷爷!” 王竹云笑着说道,又低头查看一盆竹子。 这是一根孤竹,有挺拔、清高的韵味。 王竹云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笑着:“这竹子真好看,可惜我没法带回家去……” “竹子又花不了几个钱,我送你一盆。”纪元海说道。 “不是买不了,是我爸现在事情多,要求我们家样样事情都要节俭。”王竹云‘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工资待遇就在那里,又不是贫困家庭,为什么要刻意节俭?” “也不知道是准备给谁看。” 纪元海明白了:“那就一会儿带着,让王老帮你养着,他可是养花种草的行家。” “他哪儿是行家!”王竹云不由地笑着说道,“他要是行家,还能需要你去把他的兰花救活?他要是行家,还能跟我一样被塑料花骗了?” 纪元海不由地笑了:“王同学,你就这么说王老啊?我今天一定要给王老转达一下!” “他仅有两次失手,被你全记在心里了,光辉形象都毁于一旦。” 王竹云扶着竹子,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 然后“嘎巴”一声,竹子断了。 王竹云的笑声戛然而止。 纪元海神情略带古怪,然后忍不住轻笑起来。 不远处刘香兰悄悄看了一眼:这打扮跟外国人似的小姑娘笑啥笑,连竹子都给掰断了。 “这下,你不用苦恼竹子的事情了……”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气恼:“你别笑了,怪烦人的!” “竹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不用不用,等它再发芽了,还能继续活。”纪元海笑着说道。 王竹云闷着头掏钱:“你别笑了啊……” “我没笑啊。”纪元海尽可能绷着脸说道。 “那你现在在干吗?”王竹云看着他,指着他的眼睛和嘴巴,“你根本就是在笑我嘛。” “我想起了一件高兴的事情。” 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黑着脸:“什么高兴的事!” “我窗户被人砸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纪元海笑着说道。 这叫人话吗?根本是在笑我! 王竹云气的不行:“你不光是个奸商,还特别讨厌啊。” “纪元海,你真讨厌啊!” 扔下十块钱,抱起来断成两截的竹子就往外走。 纪元海笑着跟刘香兰招呼一声,推起自行车跟在王竹云身后。 “哎,王同学,十块钱太多了。” 王竹云推着自己自行车,默不作声。 “而且,放在铺子里面,我给你养好了再说吧?你这样抱走了,它可能活不成,还不如让我给你养好了。”纪元海又说道。 王竹云气哼哼:“我爷爷会养花,用不着你!” “这个,王老还真不一定能养活。”纪元海说道,“要是养不活,你可是害了一条性命啊。” 王竹云说道:“耸人听闻。” “闻鸡起舞。”纪元海说道。 “舞刀弄枪——哎呀你怎么这么讨厌啊!谁跟你接龙了!”王竹云气呼呼地把竹子塞给他,“给我养好了,要不然我跟你没完啊。” “枪林弹雨——放心吧,肯定给你养好。”纪元海说着要把十块钱还给她。 王竹云摆摆手,示意他拿着:“雨过天晴。” “好吧,雨过天晴。”纪元海笑着把竹子送回铺子,让刘香兰记下这是预定好的,又骑自行车回到王竹云身边,“走,去王老家吃饭。” 王竹云笑道:“雨过天晴后面呢,你不知道了吧?” “晴空万里……”“里应外合”…… 两人成语接龙着,骑着自行车向着家属院而去。 进了家属院没多远,遇上白主任骑着自行车出门。 白主任看到纪元海和王竹云两人说着话,带着笑,居然并排而行,看上去挺亲密,不由地眼神闪烁一下。 这生产队社员可不一般啊。 王文博的女儿可是大学生,他居然也能拿得下? 要是这一层关系,我这铺子,还有那个钱……可得好好思量一下。 正想着,纪元海停下了自行车:“白主任,过年好啊。” “哎,小纪,你也过年好。” 白主任微笑说道:“我这里有一盆松树,长得不太好,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帮我看看?” “嗯,好,我正好闲着没事,今天下午您要是在家,我就帮您看看。”纪元海说道。 白主任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点点头:“好。” 到了王老家,见到纪元海和王竹云两人一起来了,王老和袁奶奶都笑得合不拢嘴,让吴阿姨赶紧准备好吃的。 随后,王竹云叽叽喳喳说了纪元海多么气人,还告状说纪元海瞧不起王老养花的本事,掰断的竹子养不活。 王老已经听明白了事情大概,知道纪元海是想把竹子养好了再给王竹云,包括王竹云自己也知道,就是有点气不忿、故意抱怨而已。 王老笑呵呵说道:“要说养花种草,这件事上我的确是佩服小纪。” “他这一手本事,不服不行;在青山县内,我看是没有对手。” 王竹云哼了一声,显然是心服口不服。 “对了小纪,你大学要不要上这个方面?园艺这方面应该属于理工农医方面,你擅长不擅长?” 纪元海上辈子对理科就所知不多,若是考文科应该能拿高分,保底也能上个重点,省大学。 若是从现在开始考理科,生物,物理,化学三门课他上哪儿学去?就算有老师专门辅导,也来不及,到时候连省城大学都未必能上。 再者,他种花草是真的特别擅长? 知识都是听王老絮叨养花心得后来补上的,他原来对花草了解不是很多,就突出一个能和花草感应,知道花草所需。 且不说他考理科考不上,就算是考上了毕业了,真要进了严谨的研究过程,他作为大学毕业生至少让领头人率领、得打磨十多年再说专门负责的事情;在这之前,每次都得摆明你的考虑依据,你的猜想来源,最后才能同意验证。 你要说“我寻思得多浇点水”,怕是要被踢出研究小组。 再说了,在不是领头人的情况下,纪元海将课题攻破,强行让某些植物成功成活,或者嫁接成功——谁知道这里面有他的功劳?这又得磨多少年? 而他就算功成名就,一旦放大了仔细看某些不可思议的成功,将会近似于伪科学;全世界都搞不定,在他这里能搞定……这意味着孤证为假,使用了上不了台面手段。 总而言之,麻烦极多,纪元海目前也不具备这种基础。 倒是走文科,一样可以挂帅做某些事情,一样可以取功勋;就算是不挂帅,不走那条路,纪元海走商路自己当老板,到时候直接拿一些成品出来,还用得着对别人解释、打报告、做申请? 文科基础好,没必要强行改为理科,有些事情,是殊途同归的。 能混得好就是混得好,到一定层次就是可以说得上话,办得了事,不在于文科理科;混不好,也同样不在于文科理科…… “王老,这方面我还真不擅长。”纪元海说道,“我自学的时候,主要是文科好记好背,多读几遍有些事情能懂了。” “理科方面,我就真的没太接触过。” 王老说道:“那倒是可惜了,你这特长如果到了农学方面,如鱼得水啊。” 纪元海笑了笑,心说我其实是李鬼啊,主要靠“我寻思”“我感觉”…… 王竹云见他们说着话,又插嘴说道:“爷爷,您知道吗,现在有些人可坏了!” “有人前几天把纪元海干活的花草铺子给砸了。” 王老吃了一惊,看向纪元海:“有这事吗?” “有。”纪元海说道,“不过光是砸坏了窗户,想把一些受不得寒冷的花草冻死。” “受冻都有什么花?”王老关切询问。 “有两盆宋梅,两盆隆昌素,还有君子兰,其他两盆花草。” 纪元海话音刚落,王老就忍不住站起来:“这加起来几百、上千了啊!谁干的这种缺德事情,小纪,你得报案!” “我也是想着报案,不过在这之前还得问问您。”纪元海说道。 王老诧异地看了看纪元海,想了一下:“你有怀疑人选?” “我是怀疑有两个。” 纪元海慢慢把高大明、赵家这两个选项告诉王老。 王老还没说话,王竹云就说道:“你都知道了,还不赶紧报案?让公安抓他们啊!” “谁知道是哪一个?而且,没有人证物证,他们只要不承认,还能怎么办?”纪元海说道。 “如果只是高大明,我感觉还好说,毕竟已经被白主任收拾掉了。但是那个赵家应该是个地头蛇,摸不清情况,我也不好贸然行动。” “少年老成,没有锐气。”王老说道,“我跟你这么大年龄的时候,现在已经抄起家伙,砸了赵家摊子。” “管他是不是呢,我感觉是,就去干他。” 纪元海哈哈大笑:“好啊,王老您快意恩仇!” 王竹云好奇问道:“爷爷,您要是这么做了,再然后呢?” “再然后,被人围着打呗!”王老笑着说道,“年轻时候欠考虑,一股脑冲到人家家门口砸东西,又是理亏,又是挨打,本来有理的,也是没理了。” “小纪这样,至少不挨打,也挺好。” 王竹云掩口直笑:“他就是个奸商,比谁心眼子都多,哪能挨打?” “好了,这话就说远了。”王老说道,“小云,以后对小纪客气点,他把你从山上拉回来也不容易,什么一口一个奸商,多难听。” 王竹云也不回答,就是笑。 “小纪,你其实考虑的还真对。”王老说道,“这个姓赵的,就是县城第一大姓氏,熟人不少的,” “如果你是个小领导,他也不惹你;你现在什么身份也没有,就是个普通居民,那就对他家无可奈何了,报案也估计没用。”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找白主任。”纪元海说道,“白主任收拾过一次这事情,这一次,再让他收拾吧。” “唔……” 王老陷入了沉吟。 让姓白的收拾,不是不可以。 但是王老想的是,如何让纪元海在这里面获得好处——如果只是姓白的反击,姓白的获得好处,也太没意思。 纪元海自从年前不辞辛苦将王竹云找回来以后,在王老、袁奶奶心里面真的是地位再次变化,原来是一个交好的客人、朋友,如今就是真正的当作自家人来看待了。 “小纪,这件事——我还有个想法。” “那个姓白的,是不是有点碍眼碍事?要不要想个办法,借这件事把他给踢出去?还有那个铺子的详细情况,你也跟我说一说,我给你做个参谋。” 王老开口这么一说,纪元海甚是惊讶:“王老,这能行吗?” “有我帮你,实在不行我找一个老朋友说说话,事情不难。”王老说道,“姓白的跟的是谁,后面还有谁,我都知道……还怕他?” “但您这太麻烦了,我实在——” 纪元海说到这里,王老抬起手:“小纪,你记住了,你的事情在我这里就不叫麻烦。” “我帮你解决一点小事,你要是再大惊小怪的,我可就生气了。” 王竹云在一旁听了个半懂不懂,知道王老和纪元海商议的,不光是铺子被砸了窗户的事情,还有白主任的事情,但是更具体的就不太知道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跟着王老说:“纪元海同学,你就不要乱客气了。” “我爷爷能给你办的事情,顺手帮你办了,也不算什么。” “再说客气话,我爷爷生气,我也生气了。” 纪元海解释说道:“我不光是感觉受不起,也是担心,因为这件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 王老说道:“小纪,我再跟你说一次;只要站在高位,姓白的真不算什么,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事情。” 纪元海思考了一下,说道:“王老好心,我领受了,只是您万万不要勉强!” “还有,出头露面的事情,但凡用得着我,只管安排。” (本章完) 第97章兔子打跑了 王老的好心提议,纪元海斟酌之后,最终没有拒绝。 有王老愿意出手,他对白主任知根知底,那么把握就很大,并非是莽撞。 只是纪元海同样知道,这件事自己要是完全不出面,坐享其成,也不合适。 王老听到纪元海的话之后,笑了笑:“好,你既然有这个心意,我当然不会跟你客气。” “现在,咱们先说一说你真正面临的情况吧。” 纪元海便把情况一一告知了王老。 王老听到白主任已经基本抽身而退,每个月只是领钱,便笑了:“伱是幸好找我了。” “你要是不找我,提前找姓白的你肯定会失望。” “这小子已经吓到连铺子都不敢插手,主动权都让出来了;那可就意味着,铺子出了事情他不会管的。” “就算是这样的小事,他也不会管?”纪元海问道,“在这之前,他曾经管过一次,好像对他来说也不算太难。” “此一时,彼一时。”王老说道,“他既然退了,那就是退了,小纪,你放心吧,他这个态度我就更有信心了。” 又听到铺子的所有权在刘香兰手中,王老跟纪元海开口确定一下:“这个人是可靠的吗?会不会见到钱多了之后,动别的心思?” 纪元海摇摇头:“不会,这个人我是信得过的。” “我救过她,她也帮过我不少忙。” “哦,那就好,你信得过就好。”王老说道,“那事情就简单了,什么时候找姓白的说一下,亮个立场。” “我刚才还遇上了白主任,跟他约好了下午的时候去他家说事,本来是打算让他解决了砸窗户这件事的。”纪元海又对王老说道,“现在,我应该跟他怎么说?是改天,还是今天?” “这件事也好说。”王老说道,“先吃午饭,吃过饭,你去他家跟他说了这件事后,如果他同意解决麻烦,你就带他过来跟我商量。” “如果他不想解决麻烦,这件事想要缩回去,你也同样带他过来,只不过到时候我跟他说话,就又多了一点优势。” 纪元海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无论白主任怎么说,都把他带来见王老,王老都有信心拿捏了他,只不过是谈话方面筹码多少的问题。 接下来,王老和纪元海、王竹云没再谈论这个方面的话题,而是说起了高考、上大学方面的去趋向。 高考出题,今年肯定远比去年难,也肯定更加专业。 写一篇作文,做一些简单题就能上大学的可能性更低了。 “青山县高中已经组建了高考突击班。”王竹云说道,“专门挑选尖子生和优秀老师,准备高考,连青山县这样的小县城都这样准备高考了,感觉今年的高考会比去年更难,竞争更加激烈。” “前两年考不上大学的,今年更加考不上大学,基本是没希望了。” 纪元海听后,也是微微点头。 前两次高考带来的身份翻身,进城上学的巨大福利,已经让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国家恢复知识重要地位的决心,也让许多人看到了改变命运和前途的重要途径。 农村社员,下乡知青,回城知青……谁不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一次高考,题目变难,竞争激烈,而且许多高中纷纷组建尖子班、高考突击班,已经是开始有计划地卷起来,苦学的人很多了。 王老对于高考倒是不太担心,他感觉纪元海的文科底子是比较扎实的,只是对于纪元海将来上的大学系别有些推荐。 “小纪,我看你不是书呆子,文学类,历史类之类的你应该不会闷着头研究吧?” “嗯,是的,王老,我没那个耐心慢慢磨。”纪元海说道。 “而且,上这种书呆子系别,你很难结交人脉;毕业之后他当个文学家,当个历史学家,去报社、博物馆上班,对你将来有什么用?” “倒不如上政法相关的类别,就业是实打实的,认识的人脉也是实打实的,无论你将来从政还是经商,这些同学们对你来说,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王老说道,“前提是,你经营好了;而不是不会做人,得罪光了。” 纪元海点点头,表示明白。 “王老,我也感觉有些事情殊途同归,如果将来要有所作为,这方面肯定是绕不过去的。” “嗯,你了解就好。”王老说道,“假惺惺和装腔作势无意义,有些时候,你得自己明白想要什么,才能做出选择。” “闲云野鹤,完全淡泊名利——小纪,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人啊。” 纪元海笑了:“王老,您看人挺准。” 名,他不是太看重;但要说未来不能拥有一个富足、自在、美好的生活,那他可就不愿意了。 王竹云听着王老对纪元海的评价,看着纪元海目光坚定,坦然承认,不由地哼了一声:“你这就叫野心家。” 纪元海哈哈笑道:“我以后想要多吃两碗饭,就成了野心家啊?” “王同学,我要再跟你见几次面,这外号以后得一长串。” 在王老家吃过饭后,纪元海休憩片刻,到了白主任家。 白主任已经在家等候。 两人客套两句后,纪元海说起窗户被砸的事情。 正如同王老预料,白主任果然已经胆怯,出于谨慎,不愿意插手多管闲事。 纪元海从王老的角度看,白主任也的确胆小,欺软怕硬。 当然,若无王老出手,白主任对纪元海、高大明这样的人来说,都是一座搬不动的山。 “我的建议是,你去派出所。”白主任对纪元海说道,“有结果也好,没有结果也好,表明一下态度。” “至于后续有什么情况,看看再说。” “我这边情况也是不一定,再说了咱们之前约定的,也是我不管不问,所以……你懂吧?” 纪元海笑了笑:“白主任,我懂。” “我报案试试底细,平的了事情,是幸运,平不了事情,就将就着。总之,不能牵涉到您。” 简单来说,就是让纪元海当出头的,看看外面风大不大! “你看看,小纪,你这样说就有点难听了吧?”白主任笑眯眯,“好像我光是收钱,却没有尽责任一样……我是这样吗?” 纪元海也不跟他争辩,直接说道:“王老说了,这件事您要是不管,他可就要管了,” “他让我带您过去,跟您谈谈。” 白主任脸色霍然一变,盯着纪元海。 这小子,正式上船了? 他居然真的……一个小小社员,混上了王家的船…… 对了,王家那小孙女任性的很……兴许就是这原因。 白主任念头迅速闪过,随后脸上挂上了假笑:“好,那你就带路吧,我们去见一见王老。” 接下来,可就跟这个小子没什么关系了。 是他跟王老,甚至于王家的一些对话。 白主任跟纪元海到了王老家,王老示意吴阿姨、王竹云、袁奶奶都去别屋说话。 “白主任……”王老开口说道。 “哎呀,王老先生,您可别这么称呼我,您叫我小白!”白主任微笑着躬身。 “嗯,小白啊,你最近去看老黄了没?他身子骨怎么样?”王老问道。 白主任连忙说道:“他老人家很精神,每天都得亲自遛遛鸟。” “他这个毛病哪儿来的,伺候鸟,哈哈……”王老笑着说道,“不过,我跟他也差不多,我喜欢花。人到了老了,就得有点寄托。” “年轻的时候,杂念少,做事情一往无前,什么都不在乎,也就容易有成就。” “老了就不行了,必须得有点念的挂的,才不至于老糊涂。” “是,是,您和黄老都是养生有道,我们得向您学习呢。”白主任似乎什么都没听出来,笑着说道。 “小白,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心吗?”寒暄几句话之后,王老看似无意地又问道。 “还行,基本上没他大问题。”白主任笑道,“偶尔,也有一些小问题,工作展开难免遇上问题,这其实也是难免的……” “什么问题啊?”王老问道。 “街道办那边,有些同志跟宗族比较亲近,工作开展难免就有点不顺利。”白主任说道。 王老点点头,脸色严肃:“这的确是个问题……有些人把自己的工作,变成为自己这个姓氏换取福利的便利了,忘了自己的工作职责。” “小白,你幸苦了啊,做的很不容易。” “不幸苦,都是我应该做的。”白主任说道。 “有空的时候,我跟文博提一下。”王老说道,“街道办一些不正之风,的确应该管一管;哪怕只是提一下,表达一下意见,也是好的。” 白主任肃然起敬:“王老,您真是帮我大忙了!” “哎,不用这样郑重其事,只是提一句而已,有没有作用都不好说。”王老说道,“只有将事情专注于本身工作,方才无懈可击啊。” 王老这句话,似乎在说街道办某些徇私的人,又似乎别有所指。 白主任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您老的经验,那就是我们学习的宝贵财富。” 又坐下聊天说话,王老说说花草,白主任说说松树,最后宾主尽欢,笑着道别。 “事情定下了,你就放心吧。” 看着白主任背影消失在路尽头,王老说道:“往后不会每个月进行分账,放心留着就是了。” 纪元海郑重对王老表示谢意。 王老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这样。 “哦,对了,砸窗户的人到底是谁,你一时间也确定不了。过一段时间如果能抓住人,就直接送派出所。” “如果抓不住人,那就应该是没有胆子再跟你作对了;实在再作对,该打就打,该收拾就收拾。我跟姓白的刚才说的话,你应该也明白了,街道办有些地头蛇,跳不起来。” 只是纪元海受的损失,除非当场抓住人,扭送派出所,否则怕是很难找到赔偿的人。 听着王老的话,纪元海微微点头,心道:搂草打兔子,草还没放倒,兔子倒是打跑了。 不过,王老和白主任说的事情也已经清晰了。 如果砸窗户的人是赵家摊子,接下来赵家要是老实还行,要是不老实,背后有什么地头蛇也是帮不上忙的。 当然了,如果不是赵家,只是高大明气不过、冲动下的举动,那倒是也更加简单。 回到花草铺子,跟刘香兰说了以后不用分账的事情。 刘香兰晕晕乎乎,大惑不解。 “元海……你不是去问问怎么解决砸窗户的问题吗?怎么把姓白的给解决了?” “是姓白的砸的窗户?” 纪元海笑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是机缘巧合。” “就是今天来看花的那个姑娘,他爷爷就是我以前说的王老先生,他帮我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那……那也就是说……” 刘香兰不敢置信。 “对,就是这么回事。”纪元海微笑,“从今往后,这个铺子,就是完完全全属于你,在你名下,别人谁也不会再来抢了。” 刘香兰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地狂喜,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口中说着:“元海,这可不是我的,这是你的!” “这是你的啊,元海,我就是给你扛活的,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 “元海,你以后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眼色了,咱们的生意再也不用给人家交钱了!” 纪元海笑了笑:“别分这么清楚了,都是咱们的。” “往后,难道还能亏待你们娘俩?” 刘香兰带着喜意点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你明天去工商局问一问,什么个体营业执照之类的,能办的都办的周全,什么证件,什么税收都干干净净,齐齐全全,别出了任何毛病。” “这是咱们以后自己的事情了,可不能留下以后吃亏的地方。” 纪元海说道。 刘香兰连连点头,将这些事情全部记在心里。 “对了,元海,那要是再有人砸窗户捣乱……” “到时候交给我,我能把他们收拾了!”纪元海微笑道。 后面的靠山给你搬掉了,看你还敢跳? 再跳,纪元海也要直来直去,不客气了。 到了傍晚,纪元海当天骑自行车回家,跟陆荷苓说了一下大概情况。 陆荷苓听的也是有些惊喜。 没想到峰回路转,有人砸窗户的事情,反而能这样解决。 本来花草铺子有一个很大的隐忧,就是姓白的钳制;哪怕是他承诺了不插手,也很难说往后不变卦。 现在终于好了,整个花草铺子完完整整彻彻底底属于刘香兰、纪元海他们。 虽然名义上都是刘香兰的,但刘香兰的为人情况陆荷苓和纪元海早就知道了,那真是恨不能帮着两人挡下所有危险的。 …………………………………… 一个星期内,纪元海又去了县城三次,宋梅、隆昌素都已经渐渐恢复生机,实际上除了被砸开的窗户,其他并没有损失。 天气在渐渐回暖。 王竹云也是真闲得无事,每次纪元海去县城,都能遇见她。 按照刘香兰的说法,她是每天必然来逛一圈,看看纪元海在不在,顺便看看她那棵预定的竹子。 她也快要开学了,开了学,到了学校也就不这么悠闲了。 这一天,纪元海刚到了花草铺子前,就看到刘香兰脸色沉重。 刚安装好不久的新窗户,又被砸坏了。 “昨天晚上砸的,砸了就跑。” 刘香兰说道:“肯定不是高大明,我看了个背影,认得出来不是高大明。” 不是高大明,九成就是赵家摊子了。 事实证明,消息有着滞后性。 有些人很难知道事情已经起了变化,只能看到表面现象。 纪元海猜测,应该是赵家摊子看到刘香兰这里被砸了窗户,忍气吞声,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认为刘香兰这边软弱好欺负,也感觉应该是没什么后果,所以又来折腾了。 “看来,我得去赵家摊子那里走一圈。” 纪元海对刘香兰说道。 正说着话,王竹云戴着蛤蟆镜,骑着女式自行车又来了。 开口打了个招呼,注意到被砸坏的新窗户,王竹云也恼火起来:“纪元海,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啊,你得想个办法收拾了他们!” “实在不行就报案!” “报案?接下来,该报案的是他们。”纪元海淡淡说道。 听到纪元海要去赵家摊子,王竹云顿时欢呼一声:“太好了,我也去!” “顺便给我出口气!上次他们卖给我塑料花,真是太可恶了!” 纪元海点点头,两人也没骑自行车,走出这个小街道,沿着菜市场的路走向另外一边,另一个花草铺子的前面。 远远地看见纪元海过来,花草铺子的一个年轻人就指了指纪元海,跟一个满是抬头纹、皮肤酱色的中年人说了什么。 于是这中年人和年轻人都看着纪元海和王竹云,随后又都转回头去,装作没看到。 显然,他们认识纪元海。 更显然的是,如果他们什么都没做,也不会这么在意纪元海的举动。 “哎,纪元海……” 王竹云有点紧张,靠近纪元海小声道,“他们好像已经发现我们了?” “等一会儿,会不会打架啊?” 求月票。 七夕快乐,虽然作者还在幸苦码字,但你们一定要快乐啊……汪汪汪 (本章完) 第98章这太狠了 “怎么了,王同学,你害怕啊?” 纪元海笑着问。 “我……我不害怕,我就是有点担心。” 王竹云小声说道:“我爷爷不是说了吗?过来会被人围着打,他们真的会围着打我们吗?” “当然会了,毕竟咱们本来就是来跟他们过不去的。”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吃惊地睁大眼睛:“啊?那你还来?” “当然了,该来的还是要来。”纪元海说道,“而且,他们最好别动手,动手以后吃亏的是他们。” 王竹云听不懂了:“你这话什么意思?被人围着打,怎么他们还吃亏?” 纪元海笑了笑,继续往赵家花草摊子上走去。 那个酱色皮肤的中年人立刻站起身来,冷冷看着纪元海。 那个年轻人大约是他儿子,跟周围招手。 周围几个买其他东西的摊子,一些商贩还有好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慢慢围拢过来。 王竹云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心有点慌了。 这些人,都是一伙的啊? 他们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吧?自己跟纪元海来的是不是太草率了? “生意不错啊……”纪元海微笑着看看周围,“这么多人都来买花?” 王竹云忍不住伸手扯了他一下,提醒他:伱看这是做生意吗!这都是憋着劲过来要打架的! 纪元海一开口,那酱色皮肤的中年人便冷着脸说道:“还行!你要买花啊?” 纪元海点点头:“对,买盆花,学习学习你这种花种草的先进经验。” “哦,学习啊,那就好好学吧!”那中年人搬过来一盆塑料花,摆到纪元海面前,“上好的君子兰,二十块钱,不还价。” “这就二十块钱啊?”纪元海笑了笑。 “当然了,这花草从南方到咱们这里难伺候着呢,养成这样不容易;大冬天的,火炉子一会儿都不能停火,停火它就活不成。”酱色皮肤中年人说道。 “老板怎么称呼啊?”纪元海问。 “买花就买花,还得问名字?”中年人瞪着眼,语气不善。 “你要是卖给我的花不好,我总得回头找人吧?我找人的时候,总得说个名字吧?”纪元海微笑着说道。 “行啊,你记我的名字,我叫赵成才!”中年人说道。 “好,赵老板,我知道了。”纪元海扫了扫这个花草摊子,十盆有九盆是真的花草,偶尔有一盆假的,也十分逼真,显得品相极佳。 包括赵成才抱给自己的这盆君子兰塑料花,同样是看上去好极了。 纪元海感应着,心中略微一动,便有了布置。 赵成才当然知道纪元海八成是过来帮那个“一丈青”花草铺子探路的,怀疑上自家了。 反正这件事只要不被当场抓住,赵成才一点也不怕。 赵成才估量着,“一丈青”的花草铺子背后已经没人了,要不然第一回砸窗户,就不会没有任何动静;等到第二次砸窗户,来的也不是别人,只是花草铺子里面一个干活的。 既然没有撑腰的,在县城菜市场这里,他们还斗得过我?斗得过赵家? 赵成才甚至感觉,已经不用伪装了,直接让他们知道厉害就行了! “知道了就行,有什么事报我的名字。”他声音粗且蛮横地说道“掏钱吧!” “掏钱?”纪元海笑着问道,“我为什么掏钱?” “我这君子兰,是白让你看的?你看了不买啊?”赵成才用力一拍桌子,“我刚才跟你说这么多,你是听不懂人话啊?” “这花草宝贵,不能受风寒,我这抱出来给你看了,你就得买。” “这是规矩,你懂不懂?” “不懂。”纪元海笑呵呵说着,“再说了,我要买真花,你把一盆塑料花抱出来给我,是什么意思?” “谁给你说塑料花?你哪只眼睛看着这是塑料花?” 赵成才对着纪元海吼道:“这是上等的君子兰!兰花你懂不懂!赶紧掏二十块钱,今天你要拿不出来二十块钱,就别想走了!” 随着他的怒吼,他的儿子、周围一些商贩都凑过来,个个神色不善。 王竹云吓得手都有点抖了。 这些人,眼神好可怕的,好像真的会围上来打人! 纪元海却是一点不惧,继续笑着扬声说道:“赵成才,你开花草摊子,连君子兰不属于兰花,都不知道啊?” “难怪你会捧着一盆塑料花当真的!” 赵成才顿时勃然大怒:“你他妈——” 纪元海骤然上前一步,抬手掐住他脖子,单手把他举得双腿离地:“你刚才说什么?嘴巴给我干净点!” 赵成才没想到,这么多人围着,他居然还敢主动动手,而且一动手就跟掐一只鸡崽子似的,把自己给掐起来了。 脖子疼,喘不过气,脸色涨红,双脚不断踢动。 竟是毫无反抗之力! 赵成才的儿子和周围的商贩也都顿时哗然——他还敢主动动手! “放开我爹!”赵成才儿子大叫一声,对着纪元海冲上来。 纪元海也正好感觉掐赵成才差不多了,再多掐一分钟,就可能把他活活掐死,还是松手吧。 用力把赵成才身体掼在地上,纪元海抓住赵成才儿子的拳头,把他整个人扯过来,也掼在地上。 然后左脚踩着赵成才,右脚踩着赵成才儿子,双眼冷冷扫过要围过来的其他众商贩。 “来个能讲道理的!”纪元海喝道。 这一句话,顿时让商贩们都停下脚步,没有一拥而上。 有人叫道:“你把二叔跟化开都打成啥样了!快放了他们!” 还有人叫:“请老太爷过来,请老太爷过来说话!” “菜市场的事情,还得老太爷说话管用!” 纪元海看看脚下,酱色皮肤的赵成才,这会儿脸色已经是酱紫一片,剧烈咳嗽喘气,被纪元海掐的还没喘匀气。 赵成才的儿子被他摔了个头昏眼花,又被当胸口一脚踩的结结实实,正用拳头砸纪元海的腿肚子,让他抬脚。 纪元海脚上微微用力,他也顾不上再打,忍不住叫起来:“踩死我了!你松开!” “好话不肯听,道理不肯说!”纪元海开口说道,“现在能讲道理了吗?” “你松开人,再讲道理!”人群里面有人喊。 纪元海收回脚,赵成才和儿子两个人都趴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 “现在,你们谁来跟我讲道理?” “你等老太爷吧!菜市场的事情,老太爷说了算!”这一群商贩大概都是赵家人,里面又有人喊道,“反正你今天打了人,别想走了!” 纪元海平静地笑了一下:“好啊,我等着。” 这一群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赵成才父子俩好不容易爬起来,眼里面满是仇恨,还有点畏惧。 这家伙,咋这么能打? 王竹云凑到纪元海身边,小声道:“你这么厉害啊?” “还行。”纪元海说道。 “刚才怎么回事?我以为他们要一起过来打我们。”王竹云又小声道。 “要是只有我自己,那也就算了,我还真不怕他们冲过来。”纪元海说道,“因为今天你在,我就让他们找个领头的人,讲一讲道理。” “这样就不会有人误伤到你了。” 王竹云听后,呆了一呆:“是因为……我呀?” 纪元海点点头。 王竹云的心里慢慢地不紧张,也不害怕了。 她看了一眼纪元海,轻声道:“你真厉害啊,我还以为,咱俩只能逃跑了……” 过了片刻,人群分开了,一个拄着拐杖,面色红润,白头发的老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来。 在他身边有一个年轻人微微弓着腰,好像生怕他摔倒,随时都准备搀扶他,态度竟有几分像是太监伺候老佛爷。 老人迈步缓缓走来,看看纪元海、王竹云,声音竟是中气十足,颇为洪亮。 “就是你们两个小娃娃,在菜市场打架闹事?” 纪元海扬声道:“老人家先别给我扣帽子,慢慢说话讲道理。” “您怎么称呼啊?” “老朽姓赵,名承德,排行四……因为活得年龄大了点,他们都叫我老太爷。”老人说道。 “哦,赵四老太爷……”纪元海说了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索性又改了一下:“赵老爷子,您知道赵成才父子俩,去砸另一家花草铺子的窗户这件事吗?” “不知道,有这事?”赵老太爷看向赵成才,“成才,你干这事了?” 赵成才立刻回答:“没有啊。” 赵老太爷微微一笑,看向纪元海:“你看,你说他有,他说他没有,你得拿个证据出来,要不然如何服众?” 纪元海看得出来这老头子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纪元海没有真凭实据,他当然也是偏向自家宗族的。 “赵成才要把这盆塑料花,二十块钱卖给我,逼着我掏钱,您知道吗?”纪元海又问。 赵老太爷再次看向赵成才:“有这事吗?” 赵成才张了张嘴:“老太爷,这花草的规矩,哪有看了花之后不买的?我这花进价也花了钱的,总不能白给他吧?” “但是你说这不是塑料花,是真的君子兰,还要按照真的君子兰高价卖给我,还逼着掏钱,这就不对了吧?”纪元海继续说道。 赵老太爷看向赵成才。 赵成才不敢跟他撒谎,悄悄点了点头。 赵老太爷心里有数了,看向纪元海:“这事,看来你们是没说清楚。” “这样吧,成才,做生意讲究一个和气生财。” “我做主,你给这个小娃娃说声对不起,把那盆说一个合适的价格。” 赵成才立刻说道:“十五块钱!” 赵老太爷又看向纪元海:“小娃娃,你呢也退一步,尊重卖花的这个规矩,摆出来让你看的花,你就掏十五块钱买下,让成才有个本钱。” “咱们彼此都有个台阶下……” 纪元海哈哈一笑:“我本就是卖花的,怎么不知道卖花的还有这个规矩,摆出来让人看看品相,就必须得买下来?” “更何况,还是一盆塑料花,难道我还能看坏了塑料上的颜料?” 赵老太爷面带微笑看着他:“小娃娃,你这样说,难免就不给面子了。” “行有行规,你在菜市场这里,就得守规矩。” “我们做生意是这个规矩,咱们就都按照规矩来。” “这个菜市场都是安善良民,还没有人跟我说过,给的台阶不能下,非得往下跳的。” “怎么了?赵老爷子,要领头跟我大打出手,把我非法囚禁在这里,索要赎金啊?”纪元海冷笑问道。 赵老太爷摇摇头,依旧带着笑意:“小娃娃,你说的那是土匪,我们可都是良民,都是好同志。” “好同志,就有好同志的解决方法。我们等人过来调节——” “成梁,你去街道办把小九叫来,让他看看这事情怎么办!” 他对身边弓着腰的年轻人说道。 那年轻人立刻快步离去。 周围的众人也都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纪元海笑着看着这一幕:找人啊?找吧。 街道办的人敢来撑腰,白主任、王家那边都等着打地头蛇呢——应该已经收拾过了,八成不敢来。 拉个凳子,纪元海坐在赵家花草摊子前面,仿佛他才是这个摊子的主人。 顺便还吩咐赵成才:“有没有眼力劲?就让赵老爷子站着啊?” 赵成才心里面骂骂咧咧,拿了一个凳子过来。 纪元海伸手夺过来,让王竹云坐在自己身边。 赵成才险些气歪了嘴:我他妈感情是给你忙活的? 只好又转头从屋里拿来凳子,请赵老太爷坐下。 赵老太爷坐下后,问了问赵成才父子情况。 赵成才给他看脖子上掐出来的清晰手印,赵成才儿子也扯开衣服,露出胸口乌青的脚印。 赵老太爷这才转头看向纪元海:“小朋友,下手挺重啊?” “刚才让你掏点钱,息事宁人,你不走。” “现在可不行了,你得额外掏汤药费了。” 纪元海呵呵一笑:“您只管寻思,一会儿我看看街道办、派出所的谁敢来帮助赵家管这个事。” 赵老太爷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惊疑不定地看着纪元海:“你什么意思?” “您看看是什么意思,到时候就知道了。”纪元海笑着说。 又看向赵成才:“赵老爷子在这儿,都不泡茶的吗?怎么招待长辈的?” 赵成才心说:我泡茶,你准得喝,你他妈算我哪门子的长辈? 但是纪元海这么说了,他不招待赵老太爷也显得失礼,也只好回屋泡茶端来。 正如同他预料,纪元海毫不客气地抢过去茶壶,给自己和王竹云各自倒了一杯。 顺手塞给赵成才:“给赵老爷子倒茶!” 奶奶的! 赵成才憋着气,只好转头给赵老太爷倒茶水。 刚倒好,纪元海又说道:“你看看你,要眼力没眼力,要品德没品德,怪不得连花都养不活,只能卖塑料花为生。” 赵成才怒目而视:“谁说我养不活?” 纪元海指向他身后、身侧:“你看看,都死了。” 赵成才转眼一看,今天早晨还都绿意盎然的花草们,全都叶子发黄了。 唯一没有发黄的,只有几盆塑料花,看上去依旧精神抖擞。 “你……你干了什么?”赵成才看到整个铺子的所有花草都一副死相,立刻叫道。 赵老太爷也皱眉说道:“小朋友,你是不是下手了?” 纪元海笑道:“这事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赵老爷子,你有证据吗?” 恰如之前赵老太爷推脱赵成才父子砸窗户的事情,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赵老太爷的红润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这小鬼挺难缠! 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他什么时候下手的? 还有,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老太爷陷入了思量。 就在他思考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刚才吩咐的那个叫成梁的人回来了,脸色颇为难看。 “老太爷——” “怎么了?小九呢?”赵老太爷问道。 “他说有事情,没办法来……”赵成梁说道。 赵老太爷看了一眼纪元海,纪元海正慢慢抿着茶,跟身边的王竹云小声说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王竹云忍不住发出一阵悦耳笑声,煞是开心。 赵老太爷的心提了起来,怎么看这两个年轻人的笑容怎么刺眼,让他再也难以保持安定从容。 “你不会再找?小九有事,你找你三叔,找你大爷,找你小姑!街道办就没有你能找的人了?”他对赵成梁喝问。 “都找了,都不来!我三叔说……” 赵老太爷的手掌握紧了拐杖:“他说什么!” 赵成梁小声道:“三叔说,县里刚通过决定,要严厉打击一些人的不正之风,眼看着就是说咱们,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因为三瓜俩枣的事情额外生事。” “咱们该让一步,就让一步,别闹出大乱子!” 赵老太爷的身体晃了一下,咬牙道:“怎么都不跟我说!现在才说,菜市场的规矩怎么办?脸面怎么办?” “都成了场面人物,瞧不上咱们这些泥腿子,瞧不上我这个老不死了吗!” “他们应该不是那个意思……”赵成梁小声说道,“可能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事情……”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去派出所再问问去!”赵老太爷不死心地吩咐他,“快去!我就不相信,一个个都没有办法了!” (本章完) 第99章退出行业 等赵成梁再次骑上自行车离去之后,赵老太爷彻底坐不住了。 他拄着拐杖,来到纪元海的面前,老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同志……” 纪元海笑吟吟:“怎么了,赵老爷子?” “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事情非得这样僵?”赵老太爷说道,“成才这个摊子跟那个姓刘的妇女开的摊子,都是同行,同行跟同行相互处得好,那才叫蒸蒸日上。” “同行跟同行,互相乱开枪,大家都好不了。” “你说对吧?” “赵老爷子你说的对啊。”纪元海笑着说,“那你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今天,伱不用赔汤药费了,成才这边就这么算了,咱们以和为贵,从此以后握手言和……”赵老太爷说道。 纪元海笑了笑:“那十五块钱的塑料花……” “送你了,不要钱。”赵老太爷说道。 纪元海笑了笑:“就这样啊?就这样,这件事就想要揭过去?” 赵老太爷当然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就这么揭过去。 他连街道办不会出人帮忙都能猜到,这就不是随便乱来的。 能够看得出来他是胸有成竹,赵老太爷心里面就没底。 “同志,你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纪元海说道:“这也好办,先追根究底——赵成才父子两个两次砸窗户,应该赔多少钱?” “这个如果肯承认,能说清楚,那就怎么都好办。” “如果这个都说不清楚,怎么都不好办!” 赵老太爷盯着他:“你的意思是,一定是成才他们爷俩有错在先,给你们赔偿道歉?” “对。” 赵老太爷看向赵成才:“砸窗户这件事,是你干的吗?” 赵成才默然低头,没回答。 赵成才的儿子叫道:“不是我们干的!” 赵老太爷已经通过父子两个表现看明白了:就是他们干的。 但是,这不光是赵成才父子俩赔钱的事情,还有菜市场的规矩,赵家脸面,他老太爷脸面的事情。 都让这么一个年轻的娃娃掀翻了,往后可怎么办? 正好赵成才儿子的话,给了他一个理由;赵成梁也还没有回来,一切都还说不准。 等一等再说…… 赵老太爷心里面这样想着,看向纪元海:“他们说没做这件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要不然,咱们等一等再说。” “或者,咱们略过这件事,再说别的?” 纪元海摇摇头,没有再理会这个赵老太爷,继续跟王竹云说话:“你们大学专业课程怎么样?” 王竹云说道:“也就是那样吧,光靠上课听也不太够,必须自己课后多学多问,才能够真正感觉学成体系,跟上老师讲的。” “如果懈怠了,肯定是不行的。” “老师们倒是都还好,只要愿意学,愿意请教,都是会教的。” 纪元海点点头,跟她继续说话。 赵老太爷听着他们旁若无人地谈论着上大学的问题,心里面更是不安——这是什么花草摊子,居然让两个大学生来讨回公道! 成才爷俩是猪脑子啊? 年前的时候,因为这个花草摊子,惹了一次姓白的,结果闹出来麻烦。 现在还是因为这个花草摊子,又惹了一次麻烦,看上去也并不比姓白的简单! 这就是他们说的没有靠山,能随便捏? 真是会找麻烦! 过了没有多久,赵成梁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远远就对着赵老太爷摇了摇头:没有人能来,真的有麻烦。 赵老太爷明白这里面是什么意思:不来还好,来了就是更大的麻烦! 赵家这些人一个都不能轻举妄动,有人盯着找麻烦。 正因为明白,才感觉不好解决——这些人都不来,难道我要领着赵家自己人解决这件事? 这个年轻人,他刚才精准地说中了,不会有人来。 人家背后也是有人的……这事情麻烦了。 根本解决不了。 赵老太爷权衡利弊,感觉自己的脸面,总不能今天就这么丢了,轻咳一声:“那个,我有点头晕……成才,你过来扶我一下。” 赵成才连忙过去扶着他,赵老太爷低头跟他吩咐两句。 赵成才脸上露出为难神色,赵老太爷低声道:“这么多人都不能来,你惹出来的麻烦还小吗?” 赵成才终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老太爷,我听您的。” 赵老太爷扶着拐杖,看向纪元海:“年龄大了,难免精力不济!跟你们年轻人没办法比。” “年轻人,你贵姓啊?” “免贵姓纪。”纪元海说道。 赵老太爷点点头,转头对赵家众人说:“大家伙儿记住了,花草摊子的小刘跟小纪,往后都是咱们菜市场的自己人!” “咱们往后就没什么事情了,今天这事情揭过去了!往后好好做生意,能相互照顾的就相互照顾。喜环养花养草的,去小刘跟小纪那里,也照顾照顾生意。” “这是我说的——往后以和为贵!” 说完话,等赵家众人都答应了,赵老太爷喊过来赵成梁,由他搀扶着、竟然是就这么快步离去。 王竹云惊讶:“咦,这事情还没解决,怎么就以和为贵了?” “这老爷子什么意思啊?” 纪元海心说还能什么意思。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赵老太爷一看办不了这件事,直接跑回去了。 他不想丢了老脸,跟纪元海认错。 紧接着赵成才开口对众人道:“都回去忙吧,都回去忙吧,没事啦!” 赵家众人互相看看,嘀嘀咕咕地各自回去。 赵家老太爷这么一表态,他们也都“以和为贵”了,当然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转眼间,赵家花草摊子前面,只剩下纪元海、王竹云、赵成才父子,还有几个赵成才儿子的朋友玩伴。 赵成才对那几个年轻人也说道:“都回去吧,回去吧,没事了!” 那几个年轻人也在他催促下走了。 赵成才儿子到现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爹,这事到底怎么办啊?这个小子打了咱爷俩,还没收拾他呢!” “收拾他?我看先收拾你!”赵成才伸手给他一耳刮子,“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就知道胆大包天,跟赵建国他们学,早晚吃大亏!” 赵成才儿子都被打蒙了:“爹,你糊涂了是吧,打我干啥?” “打你是让你长记性!”赵成才连打带踹,把儿子都给打跑了。 整个花草摊子前面,只剩下他跟纪元海、王竹云。 “那个……小纪,我给你说声对不住啊,小孩子不懂事,把小刘的窗户给砸了两次。” 赵成才涨的脸酱紫色,比刚才挨打还难看,但还是把这些话都艰难地挤出来。 “你说吧,我应该怎么赔?我认赔,也给你道歉!” 纪元海淡淡说道:“赵老爷子跟你说,应该怎么赔了吗?” 赵成才低声说:“赵老爷子让我,把赔偿认下。” “意思就是,只要我说的不过分,合情合理,你都认。” 纪元海说道。 赵成才点头:“对,我都认!” 这事情说出去太委屈了——被人堵着门,当着赵家这么的多人的面揍了一顿,还得认错,还得赔钱。 “行,我给你算。两次砸窗户,每次算十块钱。”纪元海说道,“二十块钱。” 这么贵! 赵成才心里暗想。 不过二十块钱还在他承受范围内;如果只用二十块钱就把事情解决,倒也可以了。 “第二次砸窗户,冻死了两盆兰花,一盆作价三十块钱,这就是八十块钱。”纪元海说道。 赵成才失声叫道:“这么贵?” “精心养到过冬的兰花,能不贵?”纪元海问道,“你刚才都能拿着塑料花给我开价二十,我现在给你开价三十,不夸张吧?” “不夸张是不夸张——可这就八十块了啊!”赵成才心疼不已地叫道。 “给我们铺子造成损失,你偷着乐,我们损失越大你越高兴;回头给你报账赔偿,你哭丧着脸,感觉钱太多了?”纪元海冷笑:“你们爷俩别手贱,安安生生地做你们的生意,能有这件事吗?” 赵成才有气无力:“行,行,八十就八十,我认了……我掏钱,行了吧?” 纪元海淡淡说道:“你急什么?这不还有第一次的情况吗?” 赵成才的心里面咯噔一下子:“你的意思是……还有?” “第一次,你们趁着过年时候砸坏了我们铺子窗户,足足三天,铺子里面所有不耐寒的花草全死光了!” 纪元海说到这里,赵成才的酱紫色脸庞已经变得有点发白,嘴唇不断哆嗦。 当初他们父子俩偷笑开心,现在是彻底报应来了。 全都得赔! “多……少?” 纪元海说道:“五百,总共你拿五百八十块钱吧。” 赵成才颤声道:“你这不如杀了我……我赔你五百八十块钱,我家里还怎么生活?” 纪元海笑了笑:“不服?不认?你可以再去找赵老爷子问一问。” “你问问他,冻死一个花草铺子一半的花草,得赔多少钱,我跟你多要还是没多要。” “但这,也太多了。”赵成才眼睛一转,看见自家叶子发黄的花草们,“你把我铺子里面花草也全弄死了,这要是算钱——” “你这话别乱说。”纪元海说道,“这根本跟我没有关系,你是照顾不好,才把花养死了。” 赵成才气的险些吐血:我砸你窗户,我承认了。 你把我全部花草都给弄死,你不承认?一毛钱不赔? 这他妈还有没有天理,这还有没有王法? “我得找老太爷说去——五百八十块钱太多了,再说了我这铺子里面这么多花草,总不能连个说法都没有。”赵成才小声说着,“我找老太爷问个说法去。” “去吧,赵老爷子要是不同意,今天这事还不算完,我就在这儿等着。” 纪元海笑着说完,又给自己、王竹云倒了一杯茶。 赵成才快步离去。 王竹云喝着茶,笑道:“纪元海同学,我想我已经明白你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是恶霸,你现在的表现,可是比恶霸还像是恶霸。” “怪不得你说,你来了之后,想要报案的会是他们。” 纪元海笑了笑:“这话可真难听,你总得分清楚谁是正义的,谁不是吧?很显然,我就是那天降的正义。” 你是个鬼的正义哦……厚脸皮的奸商还差不多。 王竹云端着茶杯呵呵直乐,里面茶水都一晃一晃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真是开了眼,也挺刺激。 纪元海可真跟其他人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过了大约又是半个小时,赵成才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老太爷给我两条路,我选,你也选。”他闷声说道,“第一条路,我照你说的价格,赔偿五百八十块钱。” “第二条路,我这铺子里面所有花草,折算五百块钱全给你,我赔你八十块钱。” 纪元海笑了:“就凭这些快死的花草?就五百块钱?” “还是第一条路吧。” 赵成才哭丧着脸说道:“第二条路还没说完,如果你愿意选第二条路,从今天之后,我专卖塑料花跟装饰品,再也不卖真正花草了。” “整个菜市场,就你们一家花草摊子。” 纪元海放下茶杯,略感意外:“哦,这个诚意真不错啊!” “这两条路,你选,我也选。” “你们赵家的老太爷还真是高明,这一下子咱们就可以达成合作了。” “赵成才,我选第二条路,你选哪一条?” 赵成才心里面暗暗想道:我他妈哪一条也不想选,可我有办法吗? 他是不愿意出第一条路的五百八十块钱,又不想选第二条路,放弃花草生意专门做装饰品。 但是,事实就在眼前,他根本顶不住。 要么赔钱,要么退行。 一开始赵成才是绝对不愿意退行的,后来仔细想了一下,才感觉第二条路算是无奈之下最好的选择了。 他家继续做花草生意下去,根本争不过姓刘的一丈青,再干也是亏本白干,这条生意路,其实已经干不下去了。 搞其他花样,还搞不过一丈青和姓纪的。 还不如听老太爷的,借这个机会全退了,转行卖装饰品、假花。 “我,也选第二条路。”赵成才闷声说道。 “好啊,那么从此之后,咱们以和为贵!”纪元海笑着伸手过来。 赵成才哭丧着脸,跟他握了握手。 掏出八十块钱,递给纪元海,随后把店里面所有花草都搬出来,示意纪元海搬走。 看着这么多叶片发黄的花草摆在一起,赵成才心里面总算是有了一点快意。 这些花草都快死了…… 姓纪的刚才下黑手,肯定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吧? 等于就是他花了五百块钱,买回去一堆死掉的花草,心里肯定后悔死了! 纪元海倒是还不知道赵成才心中自我安慰,已经想通了很多,跟他要了平板车,把花草装了一平板车。 让王竹云留下来照看着剩余花草,纪元海慢慢拉着回了自家花草摊子。 刘香兰听他说了原因,眉开眼笑:“这口恶气不光是出了,咱们还赚大了!” “往后县里面的生意,全都是咱们家的!” 一边说着,一边连忙帮忙卸了平板车。 纪元海又拉了一平板车花草,总算是把赵家花草摊子的所有花草都给拉回来,然后把平板车子还回去。 王竹云跟着回来,打量着这些发蔫的花草:“这些都还能活吗?” “能活,就差一点水!浇点水就行了。” 纪元海笑着,给这些花草浇了水,这些花草果然都渐渐精神起来。 王竹云在一旁看着,不由自主地拍手。 纪元海种花草,真是有一套! 时间也不早了,纪元海忙碌了半天多,总算是把花草摊子的最后一个威胁给搬掉了。 从今之后,可以放心经营,再也不会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买了点吃喝,跟王竹云、刘香兰一起吃了午饭后,纪元海下午也就回了小山屯。 王竹云也去了王老家里,绘声绘色把今天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王老听后,不免有些愕然,随后笑道:“小纪竟有大将之风啊。” “再过四五年,他大学毕业之后会有什么选择,又会有什么成绩,我现在都有点期待了!” 王竹云问道:“您看着,他跟我爸、白主任这样的人比,怎么样啊?” 王老摇摇头,不愿意说。 王竹云却是好奇心上来了:“爷爷,您就点评点评吧?他们三个在您眼里,还不都跟看手掌纹似的,一眼都看明白了?” 王老被她恭维了好几句,终于笑了:“行,我就简单说两句。” “论聪明才智,你爸、姓白的、小纪,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傻的,但是他们各有各的聪明特点。你爸喜钻营、难免显得无情,姓白的善于自保、难免因此胆小,小纪年纪轻、有些事情还显得稚嫩。” “但要说,我最欣赏谁,当然还是小纪。” “种花草只是本事,心术正不正才是根本。小纪比你爸、姓白的都好点……不过,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啊,人都是会变的。” “我曾经也以为你爸二十岁的时候就是他往后的样子,应该就是那样一个挺好的孩子,后来证明,我看错了。” 王竹云点点头,默然不语了。 她不想听这个。 (本章完) 第100章山屯妖风大 点点余晖照在山村,一座座土房子沉默站立。 初春的风,吹面不寒,倒是凉丝丝的。 纪元海骑着自行车穿过小山屯的村口,到小山屯队部停下。 今天的生产队工分登记已经结束,陆荷苓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七大爷纪保田、葛队长,仓库保管员都在门口叼着烟说话,顺便吞云吐雾。 见到纪元海来了,纪保田、葛队长都笑着跟他打招呼。 “荷苓,元海来叫你回家了!” 纪保田喊道。 陆荷苓抱着高中课本、脸颊微红地走出来,跟纪保田、葛队长点头打招呼:“七大爷、葛队长,我先回家了?” “回吧。” “赶紧回吧!” 纪保田和葛队长都笑着说。 纪元海推着自行车,陆荷苓跟他并肩走了几步,七大爷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元海,你还有个干活的家伙事在我家放着,啥时候拿回自己家去?” 纪元海回头笑道:“一会儿我就去!” 七大爷点头,什么话也没多说。 纪元海却是心下有些猜测,七大爷想跟自己说什么。 回到村南自己家,陆荷苓问纪元海今天城里情况。 纪元海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听到窗户又被人砸了,陆荷苓也是担心、生气。 后来听到纪元海主动打上门去,反而逼得菜市场的恶霸不再卖花草,整个过程很是激烈惊险,甚至还动手打架了。 陆荷苓紧张地握紧双手,最后连忙翻看纪元海手臂,又查看他脸颊,脖子,看有没有伤势痕迹。 “你怎么又打架了?受伤了没?” “没有。”纪元海回答。 “伱一个人在他们人群里面,打了他们的人,还能不挨打?”陆荷苓小声说道,“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要是直接报案,不就行了吗?” “报案,八成是不了了之。”纪元海说道,“我知道他们有些人被盯着,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正在挨收拾,所以我能主动出击。” “但是我要是去报案,让人家处理一个没证据的东西,就说我自己猜的,谁能给我办利索?” “更不用说,这么半天时间就把事情快刀斩乱麻。” “我宁可不要事情利落,也不能让你冒险。”陆荷苓说道,“咱家现在都有五六百块钱存款了,只要不乱花钱,上完大学都差不多,以后可别冒险了。” “钱正在慢慢开始不当钱,往后这些钱顶什么用。”纪元海说了一句,见到陆荷苓认真的脸色,也是不由地笑了,“好好好,我听你的,我的管家婆!” “别管钱多钱少,元海,往后可不能这样冒险。” 陆荷苓看着他眼睛,说道:“你想想,那情况有多么危险啊!” “要是他们那群人失去理智,对你一拥而上,手里面万一再带着武器,你就算是厉害,能顶的住几个人?” 纪元海看着她双眼带着毫无掩饰的关切,如同寒夜的孤星般一览无余,心中也是感动,伸手慢慢扶着她脸颊,感受着滑若凝珠的触感。 “荷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万一呢,万一真出了事情,我可怎么办呢?”陆荷苓再次认真地问道。 纪元海再次对她强调:“荷苓,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就好。” 说着话,见她美丽面容眉头微蹙,犹如西子捧心般叫人心疼,便情不自禁要慢慢吻她一番。 陆荷苓伸手挡住他的嘴:“晓红在隔壁呢,要是她看见了,多难为情?” 纪元海笑了笑,亲了她额头一下。 接下来,陆荷苓和纪元海两口子开始忙碌着做晚饭,一边做晚饭,一边说话。 “县城铺子这些变化,我也不是不高兴,”陆荷苓说道,“没有别人插手分钱了,也没有人捣乱了,卖花草往后更赚钱,还有王老他们支持,以后肯定会更好。” “但是一想到这些都是你冒着危险,赤手空拳,跟那些人争来的,元海,我心里面就不好受。” “元海,你太辛苦了。” 纪元海劝慰她两句:“放心吧,往后就没事了;县里铺子万事都定下来,咱们安心收钱就行了。” “嗯,幸好这样。”陆荷苓说道,“要是再有这样的危险,你可不能再冒险了。” 纪元海蹲在灶门前,慢慢烧着柴火,问道:“荷苓,今天你学习怎么样?” 灶门内,火舌微微晃动着,舔舐着锅底。 陆荷苓站在灶前。 “还行吧……语文、历史、地理、政治,按照咱俩画出来的重点,基本都能背诵默写,差不多也都能理解。”陆荷苓说道,“要是按照去年的高考水平,至少可以上个省大学。” “就是数学这一门,我感觉不好把握——只看书上的描述和例题,真的会做题、能考高分吗?” “那肯定不行……”纪元海说道,“咱们俩要有把握考得好,还得补习一下数学习题,学习一下各种题型的变换。” “接下来的时间,咱们文科的其他方面保持温习的状态,主要把数学补上去。” 陆荷苓点点头,疑惑道:“县新华书店有这种书卖吗?” “没有,我准备去县高中借他们的试卷和习题。”纪元海说道。 “啊?你能借到?”陆荷苓问道。 纪元海跟陆荷苓说起来县高中已经成立高考突击班,努力为了高考努力学习这件事,而王老的孙女王竹云,就是县高中毕业考上大学的,她现在跟纪元海也算是熟人了。 由她介绍县高中的老师,只不过是一些讲过的试卷交给纪元海、陆荷苓两人誊写,然后付出一些报酬,老师肯定是愿意的。 现在的老师工资可真的是不高,纪元海又不是干别的事情,就是拿学习资料。 陆荷苓听后,却没有解决问题的轻松,反而心情沉重起来。 “元海,连县高中都开始这样成立高考突击班了,这一次高考的难度,可真大啊。” “咱们俩能考得上吗?” 纪元海看向她,微笑道:“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够考上。” 看着纪元海被灶火余光映红的脸庞,陆荷苓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努力。 “嗯,元海,我们一定会考上!” 两人说着话,饭就做好了,把王晓红叫出来吃饭。 “元海叔叔,荷苓阿姨,我娘今天不回来啊?” “嗯,你娘今天不回来。”纪元海示意她坐下吃饭,开口说道,“你娘挺忙的……晓红,刚才在屋里忙啥了?” “我把糖块的花花纸都叠好,压在被褥下面,当画纸看。”王晓红说道,“有些画纸看上去一样,有些地方不一样呢。大白兔的尾巴,我看着有的尾巴长,有的尾巴短。”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笑了,小孩子的童年总是这么有趣,在一些特别细小的事情上比大人还要观察细致入微;哪怕是没有收获,也是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上次我给你买的大白兔奶糖,吃完了没?下次我进城再给你买。”纪元海说道。 “吃完了,今天给了朱小松、葛大莲一人一个。”王晓红说道,“他们俩都不骂我,也不骂我娘,我跟他们玩。” 纪元海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对王晓红问道:“朱小松是三队朱家的孩子?葛大莲是一队葛家的孩子?” “嗯。”王晓红回答道,“四队王家的,我不跟他们玩,他们都骂我和我娘。” 纪元海心说:那一小队、三小队的孩子怎么突然跟王晓红玩在一起了? 原来,应该也没有家长让孩子跟王晓红玩吧?都嫌弃刘香兰晦气,说刘香兰的闲话。 王晓红这小女孩也挺机灵,不像是拿着大白兔奶糖,诱惑别人来一起玩的那种孩子。 王老三这家伙跟三小队最近相处的很好,可能已经商量好把陆荷苓的暂代会计赶下去之后新的会计人选。 纪元海本来对这些事情不屑一顾,自己和陆荷苓眼看就要高考离去,他们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现在,一直孤单的王晓红突然多出来的玩伴,让纪元海的心中升起警惕。 这个王老三王会计,这么阴险的吗? “晓红,”纪元海微笑着问道,“朱小松和葛大莲有没有问你,你娘去哪里了?在忙什么?有没有问你,你现在为什么住在元海叔叔家里?” 王晓红想了想,说道:“好像问了。” “你怎么说的?”纪元海眼睛微微眯起问道。 还真是王老三搞的? 不得不说,挺阴险也挺精准,王晓红这么一个没有玩伴的小孩,乍一有了玩伴,正常情况下是会图哩咕噜把什么事情都告诉“朋友”的。 “我娘不让我说!她在县里干啥,还有我在元海叔叔家干啥,都不让我跟外人说。”王晓红说道,“我啥都没跟他们说,给他们奶糖,他们也高兴的很,不再问这些了。” “朱小松吃奶糖,可是把舌头都咬了!” 纪元海点点头,摸摸她脑袋:“好孩子,你真听话!” “以后注意,元海叔叔也是跟娘一样的要求,别人怎么问都别说,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 “还有,朱小松和葛大莲他们不是找你交朋友的,是想要打听你娘的事情跟王家说的,往后别跟他们玩了。” 纪元海说道。 王晓红一听纪元海的话,气的脸都红了:“他们还吃我奶糖咧!他们都是坏蛋!” 纪元海笑道:“好了好了,别生气,就当是喂小狗了行吧?” “他们咋这么坏啊!”王晓红气呼呼,“我明天要惩罚他们!” “你咋惩罚他们?”纪元海问道。 “我要捡羊屎蛋,包在大白兔花纸里面,给他们吃!”王晓红说道,“我让他们吃羊屎蛋!” 纪元海听后不由地哈哈大笑:“你还挺聪明咧!” “不过,晓红,你先等两天。” “等两天,我跟你说了之后,你再给他们喂羊屎蛋。” 王晓红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旁的陆荷苓端着碗想了想,看向纪元海:“王老三说动了三小队,这事我们都知道;让小孩子打听咱家消息,也挺阴险的。” “但是,一小队的葛大莲这个小孩子,怎么回事?” “葛队长、保管员葛生金和七大爷,还有我都挺热情客气的,他们不能跟着王老三折腾吧?你给葛队长还送了几条鱼,平时相处很好啊。” 陆荷苓说完之后,眉头依旧微微皱着。 纪元海又跟王晓红确认了一下,葛大莲也的确询问了王晓红问题。 纪元海说道:“要么是碰巧,或者一小队某户人家跟葛队长不是一条心。” “要么……庙小妖风大,咱们高考临走之前,还得再收拾一次,希望没这么麻烦吧。” 说到这里,纪元海又想到七大爷借口让自己拿东西,今天要自己去他家说事。 只怕,还真是有事情。 ……………………………… 吃过晚饭,纪元海穿过小树林到了水洼旁边。 冰凉的水里面捞出来一条鱼,夜色中走向了七大爷家。 一敲门,门并未插上门闩,纪元海便推门而进。 屋内正有人说话。 七大娘坐在院子里面刷碗,见到纪元海来了,便对屋内喊:“元海来了!” 随后起身插上了门闩,接过纪元海手里面的鱼。 这门,竟是专门给纪元海一个人留的。 纪元海进了屋子,见到正在说话三个人。 是七大爷纪保田、爷爷、父亲。 三人都一起看向了纪元海。 “元海,来,坐下说说话。” “我跟你爷爷、你爹都有事跟你聊聊。”七大爷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找个凳子坐下。 “元海,你媳妇本来是知青,不喜欢多嘴多舌,也跟村上的媳妇们相处不来。” “最近半年,她除了暂代会计,就是闷头学习准备考大学,所以村里面有什么事情,她其实不知道;她不知道你也就不知道,你们两口子有点太大大咧咧了。” 七大爷说道:“你们不知道村里面有些人,说话可不好听了。” 随着七大爷的这一番话,纪元海看到爷爷、父亲的脸色更加严肃。 显然,村上的某些风言风语,纪元海和陆荷苓没听到、不在乎,对他们来说却是一种莫大的脸面问题。 可能已经为纪元海深深感觉担心忧虑。 纪元海平静说道:“七大爷,小山屯的村民们说的话,真的有必要这么在意吗?” 七大爷却是摇摇头:“你还是不了解这里面情况,咱们这边土话名声叫做威望,好名声就是威望高,坏名声就是没有威望。” “你们家眼看名声要坏了……等没有了威望,别说你们让人背地里笑话,荷苓这个暂代会计也干不下去。” “到时候,你们两口子还得下地劳动赚工分,整个小山屯都会把你们当笑话。” 还下地劳动赚工分? 纪元海在县城里面看报纸,关心某些问题,知道现在国家已经在一千多个村子开始试点包产到户了,接下来就是推行再推行,提倡再提倡。 最迟到今年冬天,青山县这边应该也要开始包产到户。 但是小山屯这边,依旧毫无察觉。 再者,纪元海今年七月就要高考,实在不可能再等下去,再在劳动赚工分这方面耽误时间,虚与委蛇了。 他接下来,除了偶尔去县城之外,也不会再浪费时间在其他方面。 王老三、三小队他们谋划的事情,纪元海是一定要彻底解决干净,让他们不能在最后的关头捣乱。 不过,话总得一句一句说出来。 纪元海看着七大爷、爷爷、父亲说道:“七大爷,爷爷、爹,你们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 “今天我既然来了,干脆就都谈一谈吧。” “村里有什么闲话,你们认为我应该怎么办,我也说说我的想法,我的情况,我想着应该怎么办。” 七大爷看向纪元海爷爷、父亲。 纪元海父亲说道:“元海,你的事情第一件,你半年没出工了,隔三岔五骑着洋车子往外跑,是干啥去了?” 纪元海回答道:“我不出工是因为我要高考,我正在家里学习。” “隔三岔五出去,是上县里赚点钱。” 纪元海要高考!还去城里赚钱! 这是要干啥? 纪元海的爷爷和父亲顿时都看上去有点想要急眼。 七大爷在一旁连忙说道:“元海准备高考这件事我也知道,他上县城赚钱这事情我不知道,但我猜到了。按生产队规矩,他这样私自外出赚钱不行,但是咱们是一家人,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爷爷听后,才忍下了着急,叹了一口气:“元海,你这孩子看着挺聪明,咋干这种花里胡哨的事情?” “啥事比得上在农村集体生产大队,踏踏实实赚工分实在?要不是你七大爷帮你照顾着,换一个大队书记,你进城赚钱是要被大喇叭广播,丢人现眼的!” “还有,你小学文化,能考大学?你想跟荷苓一起考上大学,一起当城里人,可人家是啥文化水平,你是啥文化水平?你连报纸上的字都认不全!” 父亲也说道:“你考不上大学,跟荷苓生个孩子,俩口子踏踏实实出力干活,也没有这么多麻烦事情;外人就是想说你的坏话,那也说不出来啥。” 纪元海面对爷爷、父亲的建议,或者说指责:“爷爷、爹,还有七大爷,你们可能还不知道。” “生产大队,再过一年就要没了。” “在农村踏踏实实埋头干活,根本不是过上好日子的出路。” (本章完) 第101章人还怪好嘞 “元海,你说啥!” 伴随着纪元海的话音落下,七大爷、爷爷、父亲齐声惊呼。 生产队,再过一年就要没了? 这叫啥话?生产队怎么会没有? 纪元海看向七大爷:“七大爷,你经常看报纸看新闻不?” 七大爷摇摇头:“不怎么看,我光是听公社的安排和通知,你看啥报纸新闻了?怎么说话这么吓人啊?” “那我就从头给伱们解释吧,去年的时候有那么一个村,约定好各家分地,各干各的,到时候再一起交粮食。”纪元海说道,“今年国家选了一千多个村子,开始试点这个包产到户的办法。” “包产到户,就是一家一户分配一块土地,出工、收工、工分都没人管了,不管你什么时候下地干活,不管你干活勤劳还是不勤劳,到时候交粮食到生产队到公社,就行了。” 纪元海说到这里,看七大爷、爷爷、父亲理解了没有。 爷爷端着旱烟袋,已经忘了抽。 “那就是……那就是……又要交皇粮啊?” “那地是不是还能卖给人家啊?” 纪元海摇头:“不许买,也不许卖,地就是集体的,但是分配给农村家家户户一块地,国家的意思往后是这样了。” “就比如咱们家,爷爷奶奶跟爹娘你们把地都领了,种起来,这块地只要种好了就行,其他的空闲时间多了,集体都管不着。” “光靠种地日子过的不咋好,吃不饱,我哥跟我嫂子进城干活赚钱,做生意,这都没人管了……往后就是这样。” “生产大队每天吹哨子出工收工肯定是就没有了,七大爷的大队书记,应该变成小山屯村书记。” 纪元海把这些都解释了一遍,七大爷陷入思考。 爷爷和父亲有七八成都不太相信——元海小学文化,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消息,也不知道看的对不对,能是真的吗? 这话听着,跟讲笑话似的。 “元海,我知道你不是乱扯闲谈的孩子,这些事情你都是从哪儿看到的?”七大爷问道。 “日报。”纪元海说道。 七大爷、爷爷、父亲都震住了。 “日报上写的?” “是啊,日报上写的。”纪元海说道,“我为了高考,可学了不少东西,一点不掺假的;你们要是不信,我这就回家把家里的日报拿来让你们看看,真有这回事。” “那你赶紧回去,拿日报来我看看!”七大爷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也没耽搁,直接回家拿了两张日报回到七大爷家,指给他看国家有关于包产到户的一些文章,其中就有决定试点尝试的消息。 七大爷端着报纸,眯着眼睛凑近灯光,难以置信地看了又看,嘴巴都忘了闭合。 爷爷是文盲,父亲勉强识字,因此都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纪保田看了又看,爷爷渐渐有些忍不住了:“老七,这……元海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纪保田说道,“国家可能真的要把土地包给一家一户,往后生产大队出工的日子,干一天少一天了。” 他见识也不是多高,只是看到日报的确有这样的文章,纪元海又这么说,就感觉应该是这样了。 若是换成更高一点的领导,肯定是不会这样轻率地作结论。 这会儿,七大爷的结论,日报的文章,纪元海的判断却是三者合一,一下子就把原本不怎么相信的爷爷和父亲给说服了。 这是真的? 再用一年时间,生产队就没了?土地就包产到户了? 对于信奉踏实种地、不招惹任何外来麻烦的爷爷来说,这种巨变简直就是一场难以想象的巨变,就像是二三十年前,忽然进入农村集体生产一样……居然又来这么一次。 “那接下来,要咋办?” 爷爷看向七大爷,又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笑道:“说到这里,就得把话重新拉回来说。” “现在你们再看我外出赚钱,准备高考,还是花里胡哨,不脚踏实地吗?” “种田这件事,往后虽然是农村的主要事情,但是闲下来的人是肯定要找事情做,并且找出路的,我现在也不过就是提前找了出路,没这么大逆不道、罪大恶极。” 七大爷点点头,爷爷和父亲也都明白了纪元海的意思。 “行,元海,你说的有理,也有你自己的考虑,我们也不多说你了。” 爷爷说道:“你说以后咱家怎么办?” “等包产分地,”纪元海说道,“等分地这件事定下来之后,我爹或者我哥想要进县城干活赚钱,我可以帮忙介绍。” “要是分地这件事没定下来,我让你们不出工干活,你们肯定也心里面没底,不敢尝试。” 纪元海的话说到了爷爷心坎上。 没错,不确定分地,他的确不敢让家里人放下赚工分;确定了分地,那时候再听纪元海的也不晚。 “元海,你考虑的也算周到,这事情就这么办。” 七大爷则是忍不住问一句纪元海:“元海,那咱生产队,咋办?” 纪元海直接一笑:“还能咋办,全听公社安排,公社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听呗。” “生产队是这样,纪家是这样,没分地之前不好动的。” “也就是我单门独户,能这样试试,也不怕出事,你们暂时也没办法学。” “那倒也是……”七大爷、爷爷、父亲都点头赞同。 纪元海继续把话题说回来:“三个长辈找我说事情,刚才让我一打岔,也没说完,咱们继续往下说吧。” “还是说我的事情。” 七大爷听后,微微点头:“那就再说你的事。” “你高考的事,进城赚钱的事情,现在算是说通了,我也能帮你遮掩着,不过村里面对你的闲话可不好解决。” “你不出工,有人说你是懒汉;你时不时出去,有人说你乱溜达……这要不是因为荷苓是暂代会计,管着工分,这些背后的嘀咕就该当面说在你脸上了。” “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元海,你现在跟刘寡妇啥关系?” “刘寡妇回小山屯,就住在你家了,她闺女王晓红也住在你家,到底咋回事?村里面有些难听的话可是说了,说你碰了刘寡妇,也活不过一年。” 爷爷和父亲也都一起看过来,用目光发出无声地询问。 纪元海解释道:“刘香兰现在户口在县城,在县里开一个花草铺子,我到县城去给她干活能赚钱。” “她那个土坯屋子倒塌了,她闺女王晓红又没办法去县城,又没地方去;她就把闺女安排在我家住着,也不白吃白住,也是一样有好处的。” 七大爷惊叫一声:“啥?刘寡妇是你东家?” “她在县城里面发达了?” 纪元海点点头:“是啊,跟她干活不少给钱的,比打零工给的多。” “往后我考上大学不干这个活了,让我哥或者我嫂子去给刘寡妇干活,一样能赚钱。” 纪元海说到这里,七大爷、爷爷、父亲都面面相觑。 他们都没想到,小山屯传播的乱七八糟,好像纪元海跟刘寡妇已经一张床上滚了不知多少回了,纪元海眼看快被刘寡妇克死了,情况居然是这样。 刘寡妇之前饿的干活都得勒紧腰带,现在居然发达起来,还花钱雇了纪元海。 “元海,刘寡妇她能给多少钱啊?”父亲忍不住开口问道。 纪元海一本正经:“一个月我弄赚个三十、四十的。” 七大爷、爷爷、父亲齐齐发出惊呼:“这么多!” “刘寡妇这么有钱了啊?” 纪元海点点头。 “那这件事……纪元海也不是没有道理……”七大爷说道。 爷爷说道:“元海做的事情,虽然没什么大错,咱们能知道,外人可不知道,这名声的事情,可不好解决。” 七大爷也是点头:“小山屯的这些社员,你跟他们说这些也没用,你两口子的名声坏了之后,荷苓干不成暂代主任,你们两口子可就让人看笑话了。” “得想个办法,让这情况改变一下……” 纪元海说道:“你们三位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事情?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没有了,本来就是不想眼看着你走上歪路,坏了名声,才跟你说说话。你说的既然有道理,那就没啥说的,光是想办法给你解决名声这件事就行。”七大爷说道。 纪元海微微笑了一下:“你们没有事情说了,我倒是有点事情得说一说。” “我这名声坏了,八成有王家、三队的人在背后面出力,跟原来王家泼刘寡妇脏水是差不多。” “过不了多久,他们八成就要提出来更换暂代会计了……” 七大爷不以为然地摆手:“不用管,我和葛队长一起,就能把这件事给推了。” “可要是葛队长给咱们不是一条心呢?”纪元海说道,“要是一队、三队、四队,都要求选会计,生产队长也要求选会计,甚至于重新选书记。” 七大爷骇然看向纪元海:“你这话哪里来的?葛队长不是跟你家处的还行吗?” 纪元海点点头:“的确还行,我还给他送了几条鱼,相处的不错。” “但是我今天发现,有一队的、三队的小孩子,想要跟刘寡妇的闺女套话,找我跟刘寡妇的错处。” “七大爷,我不是说葛队长一定就跟咱们作对,也可能是碰巧,也可能是一小队的人跟葛队长不齐心。” “但要万一是真的,这三个小队加起来,肯定不能是我跟陆荷苓这点事,您这个大队书记,他们肯定得要。” 纪元海说到这里,七大爷的额头上冒出来一层汗。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一小队和葛队长真想要当生产队书记,三小队当生产队长,四小队再出一个会计,他们可就把事情都给定好了。” “不是没这个可能!” “七大爷,您有啥把柄没有?”纪元海说道。 七大爷摇摇头:“那肯定没有,我又不傻,哪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您要是没把柄,他们怎么能重新选书记?”纪元海说道,“好歹得有个由头,把我跟陆荷苓收拾了,还得把您也拉下马……” 七大爷闻言,仔细想了想,十分确定:“我顶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纪家稍微照顾一点,这都没有把柄的。” “其他的事情绝对没有过界的。” 纪元海见他说的如此肯定,也是不由地思索。 随后才说道:“要么是我想多了,一小队没参与,王老三他们就是想要摘了陆荷苓的暂代会计。” “要么,七大爷,您可就小心一点,他们可能栽赃陷害你啊。” 这可真是妖风了。 一个小小山村,为了村子里面一点蝇头小利闹到这个地步。 说来说去,纪元海、七大爷、爷爷、父亲都决定明天出工的时候,仔细观察观察情况。 要是真有什么迹象,那总归是不可能完全瞒住人的。 至于纪元海的名声问题——能解决这次麻烦,那就简单了。 要是不能解决这次麻烦,名声好点差点,也都没意义了。 纪元海、陆荷苓甚至可能会被耽误高考。 …………………………………… 从七大爷家回了村南家里,王晓红已经回屋睡觉去了,灯光下陆荷苓正低头看着书,认真抄写着重点。 见到纪元海回来之后,陆荷苓微笑一下,低头继续抄写。 “七大爷说什么了?” 纪元海笑道:“七大爷跟我说了说名声方面的问题。” 把对话大概转述了一下。 陆荷苓略有些内疚:“要是我能跟其他妇女相处好关系,这件事就简单了……要是刘姐在村里,咱们俩也早就知道这些风言风语了,不至于还让家里长辈来提醒。” “没事儿,我这都已经解释过了。”纪元海说道,“承包、责任、包产,这都是未来的发展,听他们几句蛐蛐叫,咱们还不干活了?” 说着话,纪元海也拿了一本书,跟陆荷苓坐在一起慢慢开始学习。 学了两个小时,陆荷苓有些困乏了,纪元海便和她歇息。 初春的时候,温度其实刚刚好。 不像是夏天热,也不像是冬天那么冷,两口子可以更加自在一些。 过了半夜,陆荷苓才堪堪睡着。 第二天,纪元海叫醒了犹有点春光残留的陆荷苓,让她去队部上班当会计。 纪元海也拿了一本书,跟着到了队部。 生产队的哨子吹响,各家各户出工。 纪元海笑呵呵跟七大爷、葛队长、保管员葛生金打招呼,光靠着眼睛也看不出来什么,还得再观察观察情况。 如此两天时间下来,七大爷纪保田将纪元海叫去,还有纪元海的爷爷和父亲,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经过他的打听,青山县城已经有试点的生产队。 城关的唐庄生产队就是试点的生产者责任制,说是要“大包干”,应该是跟包产到户差不多。 也就是说,试点是真的,生产队即将消失也是真的,这毫无疑问验证了纪元海之前说的话。 第二件事,三小队跟四小队王家,的确是憋着劲要把陆荷苓的暂代会计给拽下来,但是一小队、葛队长,他们是真没发现什么跟王老三来往密切的情况。 话虽如此,纪元海也不建议放松警惕。 七大爷、爷爷也都是特别稳当的人,也都是说:这件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第三天,纪元海骑自行车去县城看看花草。 出了小山屯之后没多久,一辆自行车从后方赶来。 “元海,你出门啊!” 纪元海回头看到了小山屯仓库保管员葛生金,心下着实是一怔。 居然是他……可不是这么凑巧吧? “嗯,出门!”纪元海笑道:“生金大哥这是去哪儿啊?” “今天上县城去,有点事情。”葛生金笑着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也不遮遮掩掩:“哦,我也去县城。” “元海,你去县城有啥事啊?”葛生金笑呵呵,骑着自行车跟纪元海并排而行,看似无意地问。 “我媳妇不是想高考吗?我上县城给她找一找有没有她用得上的书。”纪元海回答道。 “哎哟,那你可真是太辛苦了。”葛生金口中说道,“元海,我说句不受听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我可也是出于好心。” “你媳妇这样热心考大学,不是好事啊。她这个心,就没在你身上,也没在你这个家身上。” “现在她没考大学就这样一门心思往城里去,等她考了大学,你还能留得住一个女大学生给你当媳妇啊?你要是想要把日子过好,留下这个媳妇,就别让她考大学了。” 纪元海意外地看着葛生金,笑了笑:“生金大哥,你人还怪好嘞!” 葛生金笑着说道:“一个村里的,我还能害你?真心待你好,才跟你说的这话!” 纪元海点点头:“那谢谢你啊,生金大哥。” “不用谢不用谢!你县城可能路不熟,我比较熟,你去哪里?我带你去!” 葛生金说着,就这么跟在纪元海旁边,一路前往县城。 (本章完) 第102章挂名在高中 葛生金热情地要跟纪元海凑在一起去县城,纪元海也是面带微笑没有拒绝,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第说着话。 两人骑着自行车到了青山县城前,眼看着进县城的石头牌楼就在不远了,纪元海停下了自行车。 “生金大哥,你来县城也是有事情的,我陪你一起吧。” “没事没事,我的事情不重要。”葛生金说道,“我先陪你吧。” “我给媳妇买书啥时候都行,还是伱的事情重要,我先陪你吧!”纪元海说道,“生金大哥,你来县城办什么事情?” 葛生金笑了一下:“我也是寻思着买点东西。” “元海,你一说买书我也想到了,我也想买一本书看看……这样吧,咱们先去书店看看怎么买书,我再买我的东西。” 他说的好像很亲热,纪元海也就不跟他客气了。 “生金大哥,你买啥东西?” “我就是买一点东西……”葛生金说道。 “到底啥东西?”纪元海继续逼问,“咱们俩一块买去。” 葛生金被他问的窘迫,但凡他能说出来买东西,纪元海肯定先陪他去买…… “我买啥你就别管了,现在你也想买书,我也想买书,咱们就去书店吧。” 纪元海笑了笑,知道他是铁了心今天要跟着自己。 好吧,你想跟着……我让你跟不着。 纪元海不再多说,跟葛生金一起前往县新华书店。 到了新华书店门口两人停下自行车,纪元海目光一扫周围,让葛生金先进去挑书,自己先去解手。 葛生金见他自行车都停下了,也没多想,就留在新华书店门口等他回来——他就是为了找纪元海问题来的,当然不会轻易走远。 纪元海转了一小圈,记下了厕所位置,进了旁边的小巷子又从另一边巷子绕出来,观察着葛生金。 过了大约十分钟,葛生金猜测纪元海可能偷偷跑了,脸色一变,赶往旁边的小巷子。 他刚走,纪元海立刻跑出来拔了他轮胎气门芯撒气,拽下了气门芯胶皮子,又给他安上气门芯。 随后快步回到厕所,提着腰带走出来。 然后遇上拐了两个巷子正找过来的葛生金:“生金大哥,你也来解手啊?刚才拿边没厕所,我找了一圈才找到。” 葛生金松了一口气,心说吓我一跳,以为我跟丢了人。 “厕所我就不上了……我怕你迷了路,过来看看……” 两人进了新华书店,纪元海开始挑选备战高考的书籍,挑了一会儿摇摇头:“没啥新的,都是原来就有的,今天看来又买不成了。” “生金大哥,你的书挑好了吗?” 葛生金摇头:“没有没有,我也没挑到合适的书……” 接下来看你去哪里…… 两人在新华书店服务员冷淡的目光中走出店门口,纪元海对葛生金说道:“生金大哥,你接下来买啥,我陪你去……” “不用你陪——” 葛生金这话刚说出口,纪元海便推起来自行车,脚掌一拨:“那我就先走了啊,生金大哥!” 蹬起自行车就走远了。 葛生金急忙叫道:“我说,不用你陪我买东西,我陪你再逛逛!” “啊?” 纪元海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示意没听清楚,骑自行车继续走。 葛生金骂了一句,骑上自行车匆忙跟上去。 咯噔一下。 葛生金疑惑,又蹬了一圈——咯噔,咯噔。 低头一看,自行车前胎已经没气了。 “咋撒气了?” 葛生金有点不解,低头打量一下,气门芯还好好地安放着。 再抬头一看,纪元海人影都没了。 葛生金骂了一句倒霉——他是亲眼盯着纪元海的,可以肯定纪元海没机会碰自行车,这撒气的时候来的就倒霉。 生产队的自行车,这个也骑那个也骑,肯定是不好用了。 正好倒霉,轮到我手里出事了。 今天算是找不到纪元海这小子的问题了…… 葛生金心里面想着,有心去新华书店里面问问有没有打气筒,一看见服务员的脸冷的跟冰块似的,也不去自找麻烦了,慢吞吞推着自行车,在县里面走了两三里路,才找到一个修自行车的。 让修自行车的看了看,葛生金才知道气门芯被人拔下来又安上,胶皮子给扯掉了。 “这是谁家孩子这么皮!”葛生金生气说道。 “还有,你把轮胎内胎给压坏了啊……车子都没气了,你还硬走这么久干啥?不会扛着自行车走路?”修自行车的人说,“车子金贵,还是你金贵?” 葛生金不由地叫了一声:“还得掏钱修啊?” “你嚷嚷啥,修不修?不修你推着走。” “我修,我修……他娘咧,别让我知道是谁家缺德孩子拔的气门芯,我把他腚揍开花!” 葛生金小声嘀咕着,感觉自己这一吃真的倒霉透顶了。 ………………………………………… 纪元海骑着自行车到了花草铺子,刘香兰正在忙碌,王竹云蹲在那里看竹子。 见到纪元海后,刘香兰笑着点头一下,继续闷头干活。 王竹云起身说道:“我明天就准备坐车回学校了!” “幸好你今天来了,你今天不来,可就几个月都见不着了。” 纪元海笑道:“那还真是巧了,今天要是见不着你,我也感觉麻烦。” “怎么回事啊?”王竹云问。 “我跟我媳妇俩人学着学着,感觉不太对,其他文科都能多背多记,实在不行抄写默写几遍都行;唯独这个数学,我们俩真有点拿不准,光看书本定义,不做练习题,不知道灵活变通应用,那肯定不行。” 纪元海说了原因,补充一句:“所以我就找你来了。” 王竹云诧异说道:“你找我?我也数学不太好啊,再说了我马上要开学,也没办法帮你们补习。” “你不是县城高中的吗?县高中不是组织了高考突击班吗?”纪元海说道,“你帮个忙,给我引荐一个数学老师,我跟他商量一下,能不能借阅习题。” “那……能行吗?”王竹云说道,“我跟老师的确认识,我考上大学之后,老师们还都挺高兴的。就是他们也得教学生们,怕是不太可能把习题给你。” 纪元海解释:“我不要他们正在教的,就是他们给学生们已经用过的,讲过的习题,我们做一做题,看一看情况和差距,也看看学习和努力的方向。” “哦,那样可能还行……我带你去找教我数学的陈老师。” 王竹云答应了,骑着自行车跟纪元海一起前往县高中,高考突击班已经开始上课有几天了,陈老师也在学校里面上课。 跟门卫说了一下后,门卫让他们进去到老师办公室等着。 办公室里面各科老师都跟王竹云认识,都问她上大学时候情况,顺便问她今天干什么来了。 王竹云跟老师们说了情况,听到纪元海和媳妇自学文科准备考大学,历史老师和政治老师都来了兴趣,跟纪元海提了两个问题。 然后都有点感觉意外。 “这位小纪同志学的很扎实啊,还真有可能考得上大学!” 纪元海连忙谦虚,说自己需要学的很多,现在就是找不到学习数学的方法,来找各位老师寻求帮助了。 又等了大约十多分钟,陈老师下课回来了,见到王竹云也是笑了一下:“王竹云,你怎么回来高中了?” 王竹云把纪元海和陆荷苓的事情跟陈老师解释了一下。 陈老师点点头:“要是讲过的习题,也不是不行——就是有些时候我们需要回过头来复习的时候,难免还要用得到。” 现在整个办公室内好几个老师都在,纪元海也不好提报酬这回事,只能说:“陈老师,我们光是誊抄一下,抄完了我就给您送回来,绝对不耽误您的事情,行不行?” 若是这样再不行,私下里再找这个陈老师谈一谈报酬的事情,只是让他行个方便,应该不是太难。 纪元海这样想着。 陈老师说道:“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感觉挺麻烦。” “你这样誊抄了,还得对答案;到时候对了答案,没有人教,你也未必能懂吧?” 又看了看纪元海:“你其他科目情况怎么样?” 王竹云说道:“陈老师,他其他科目比我学的还好呢!” 历史老师跟政治老师在一旁都说道:“老陈,还真别说,这个小纪同志学的很扎实,光看我们科目,那是能考上的。” 陈老师顿时惊喜:“能考上?学的不错啊?” “那是学的真不错……”语文老师也走过来,对纪元海说道,“小纪同志,你能背一篇描写景物的古诗吗?” 纪元海笑了笑,当即背了一首《咏柳》一首《梅花》。 “老陈,你看看,这一点磕巴都没有。”语文老师说道。 “这……”陈老师说道,“我找高主任问问。” 王竹云疑惑:“陈老师,我们就是想要借一下习题……还用麻烦学校领导啊?” 陈老师解释道:“小纪同志,王竹云,情况是这样。” “小纪同志和他爱人借习题,得赶紧抄了、还得赶紧还回来,免得耽误了学校的教学和复习;而且,就算是做错了,还缺少老师对你们指导,对吧?” “小纪这样扎实的基础,就因为一门数学,考不上大学,未免也太可惜了……我就想啊,要不要让小纪和他爱人两个人的名字挂到我们县高中来,到时候学习更加方便,进出学校也方便的多。” “这件事,我就得找高主任问一问,可行不可行。” “还有,小纪,你感觉这样可行吗?” 王竹云听后,笑道:“这样好啊!” “纪元海,这样学习可就方便了,不光是数学,各科老师的习题,教科书,你和你媳妇都能借着看,可比外面书店的齐全多了!” 纪元海也是怔了一下,没想到陈老师居然提出了这样一个提议。 随后意识到:陈老师是希望学生中多出一个、两个大学生,学校应该也是同样希望。 原以为这个时代,兴许学校没有这么迫切对比教学成绩什么的;现在一想教学成绩就是政绩,就是上好的资历,他们只要有机会提升肯定也是愿意提升…… 而这对于纪元海和陆荷苓来说,也其实是好事。 不要以为高中生不算什么学历——现在的高中生,就已经是属于社会里面的文化人了,总比单纯的社员要好得多。 “陈老师,可真要感谢您帮我和媳妇想到这个办法了!”纪元海对陈老师说道,“要是县高中愿意让我们两个挂名,我们当然是愿意的;不过我们俩都有工作,还得顾生活,挂名之后很难经常来上课,只能过来誊抄习题,请教问题。” “嗯,这也可以理解。”陈老师说道,“小纪,你既然同意,我就去问问高主任,看高主任怎么说。” 陈老师快步离去,过了十多分钟后,领着一个满脸横肉,像是杀猪屠夫一样的人进来:“高主任,这个就是小纪。” 纪元海看了一眼高主任,心想:这人不可貌相啊! 这位高主任要是在菜市场遇上了,肯定要问一问今天肉价多少,跟文化人是一点都不沾边,像是随时能操刀杀猪的样子。 “高主任,您好!我叫纪元海,是靠山公社的社员。”纪元海说道。 高主任声音也粗哑:“哦,你好你好。” “坐下说话。” 高主任让纪元海、王竹云、陈老师都坐下说话,其他老师都连忙坐回自己办公桌前,闷头开始忙碌。 “小纪,你和你爱人都准备高考?都学得差不多了,是吧?”高主任问道。 “除了数学把握不太大,其他的倒是都还行。”纪元海说道。 “你们原来都是什么学历?什么情况。”高主任问道。 纪元海把自己和陆荷苓的情况都作了介绍。 高主任听到他媳妇居然是下乡的知青,原来就有文化基础,满意地点点头:“都还不错,小纪,我问你几个问题。” “高主任,您说。”纪元海点头。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杀猪壮汉一样的高主任竟然问的是学习方面的问题:“西塞山前白鹭飞,这首诗叫什么名字,谁写的,全诗怎么背?” “我国的根本制度是什么?要有哪四个坚持?” “埃塞俄比亚属于什么气候?在哪个位置?” “王安石变法分为哪几个方面?有什么影响?” “正弦定理和余弦定理怎么背?” 若是纪元海没复习之前,骤然提问这些问题,说真的他也不能立刻回答上来,并且完全精准;但是经过了半年多针对性学习之后,这些问题都已经再度熟悉。 当纪元海回答完毕之后,他看到了高主任和陈老师的欣赏目光,显然都感觉他的确不错。 且不说纪元海爱人的学习水平如何,就这一个纪元海,看上去就很有希望考上大学啊。 把他名字挂在县高中,绝对是有益无害。 “小纪,你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啊!”高主任说道。 纪元海心道:您这副尊容和嗓音,提出来的问题居然这样有文化,横跨好几个科目,也是让我意想不到啊。 这个高主任八成是没有脱离教学岗位的那种,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熟悉一些常见的高中问题。 “小纪,你愿意把名挂在县高中,是吧?”高主任又问了一次,得到纪元海肯定回答后,说道,“干脆让小纪和他媳妇把名挂过来,咱们承认他们高中文化水平,给他们高中毕业证。” “到时候高考报名,从咱们学校报名。” “考虑到小纪夫妻俩还得生活,跟门卫说一声,让小纪能够随时过来拿习题,跟各科老师们请教问题。” “这样行不行?小纪?” 纪元海立刻点头:“可以!这条件就很好了!” “既然你没有问题,那就拿户口本来,给你们登记了学籍,这件事就能定下来了。”高主任说道,“咱们学校对于高考考得好的同学有奖励,最多能拿五十块钱。” “小纪,你和你爱人好好努力,争取都考出好成绩,拿一百块钱上大学去。” 纪元海点点头:“好,高主任,我一定努力!” 从县高中出来,王竹云脸色颇为奇妙:“这可真没想到,纪元海,往后咱们还真是同学了,同一个高中毕业的同学。”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够厉害的。” “这么多老师,当场这么一看你的水平,都感觉你能考得上大学;高主任那个人平时能够吓哭小孩子,今天对你和颜悦色的。纪元海,你这自学的程度,的确不是常人能比的了!” 纪元海笑道:“我要谢谢这些老师的照顾,更得谢谢你的引荐啊。” “今天来之前,我以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花点钱买到习题,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收获!” “王同学,可真要多谢你啊!” 王竹云笑着推了推蛤蟆镜:“要谢我,就把我的那盆竹子照顾好,等我放假再回来的时候,它要长得好好的!” “好的,你放心!一定给你照顾好!”纪元海笑着说道。 (本章完) 第103章当场抓获 跟王竹云道别后,纪元海骑自行车回小山屯把户口本找出来,又返回青山县城,让县高中帮忙入了信息,进了学籍。 从今之后,他和陆荷苓便是县高中的学生了。 等到今年高中毕业时候,他们就可以领到高中毕业证书。 今年的高考,也将是通过县高中进行高考报名。 等纪元海再从县城回小山屯之时,葛生金也刚骑着自行车回到小山屯队部,远远看见纪元海就打招呼:“元海,你咋才回来?” “我自行车被人拔了气门芯,修了挺长时间才回来,你这是干啥去了?” “哦,有事。”纪元海点头回答一声,直接骑自行车回了村南。 “你有啥事……哎……”葛生金还想再打听,纪元海已经不再回头了。 葛生金气的咧嘴:今天我都这么倒霉透顶了,这小子也没点礼貌! 等到生产队收工,陆荷苓回了家,纪元海和她一起做饭,一起说了今天进县城的情况。 听到是葛生金要跟着纪元海,明显是不安好心,陆荷苓有些惊讶:“这可真没想到,怎么会是他?” “要是他的话,是不是葛队长可能就没参与?” “再纠结葛队长参与不参与已经没有用了——就算是葛队长不参与,葛生金在一小队也能喊着一半以上的人听他的话投票。”纪元海说道,“葛生金冒出来,咱们根本就不用对一小队抱有希望了。” “至于说葛队长,参与也好,不参与也好,反倒是已经不再是决定性作用。” 纪元海说到这里,倒是又说一句:“兴许我给他送的鱼,没白送呢。” 陆荷苓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小山屯里面,居然也能有这样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真是图什么啊?” “难道还能发大财不成?” 纪元海摇摇头,说道:“不管了,等办完了这件事,咱们就清闲了。” “今天还有一件好事,我还得跟伱说一说。” 陆荷苓疑惑:“好事?” 听纪元海说了两人名字已经挂在县高中内,陆荷苓惊喜不已:“元海,这么说你至少也有高中学历了?这可比原来好多了!” “而且咱们学习、复习都能跟着县高中的老师,也比我们原来有章法多了!” 纪元海点点头:“的确是意外收获,我还以为要买一下习题资料,没想到倒是被人家给收编了。” 两人聊着天做好了饭,喊王晓红出来吃饭。 王晓红吃了几口饭,眼巴巴地看着纪元海:“元海叔叔,我明天能给葛大莲、朱小松他们羊屎蛋吃了不?” 纪元海笑了:“你还想着呢?” “他们今天又来问我,打听我娘的事情,我生气。”王晓红说道。 “行,你喂吧,要是有人打你,你就跑回家里来。”纪元海说道。 王晓红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吃过饭后,纪元海又去找七大爷通知了一声葛生金的事情。 七大爷听了之后也是惊讶了片刻,询问纪元海的意见。 听纪元海说完后,他点头说道:“元海,你说的对,这里面有葛队长也好,没葛队长也好,都不重要了。” “三小队、四小队串通一气,再拉动一小队,人家靠投票就能把我这个书记,还有陆荷苓的暂代会计给投下去。” “这可怎么办?咱们要是投票,那可是输定了,彻底没戏。” 七大爷有点忧愁地点上一支烟,抽一口又忘了抽,只是皱眉。 “事情就出在他们应该用什么理由跟公社说,让公社也支持他们投票,不支持咱们。”纪元海说道,“七大爷,你看他们想找我的错,想找荷苓的错,肯定也想找你的错。” “只要找到错,就能跟公社反映问题,重新投会计,重新投书记。” “那现在他们抓不到咱们的错,就得等着?”七大爷问。 纪元海摇摇头:“他们等不及的,葛生金跟他们这种私下里勾结,过上俩月三月始终没个动静,再重新组织起来,还得再费事。” “根本不可能,今天说好了过一个月还有用。” “他们最近就得给你找出来事情。” 七大爷点点头,忽然一拍腿:“今天葛生金那家伙,说明天请我喝酒,准是不安好心吧?” “元海你要是不跟我说是葛生金有事情,我还真想不到他身上去。” 纪元海听后,说道:“那就是明、后天。” “他们的确是等不及了,明天请你喝酒肯定有事情。” 七大爷低声问:“那我们——” “咱们做好准备,到时候也别怕把事情闹大了,该怎么闹就怎么闹。”纪元海说道,“这一次,得让小山屯彻底清静了!” 纪元海又跟七大爷商议一些随机应变的细节后,也就回家了。 七大爷还得找纪家几个得力的、可靠的帮手,为明天做足准备。 第二天一早,两个小孩子站在纪元海家篱笆门前,喊王晓红出去玩。 王晓红见到他们,就欢喜起来:“朱小松,葛大莲,你们俩来啦!” 朱小松和葛大莲都点点头,小声喊她:“咱们出去玩吧!” “上次问你娘的事情,你还没跟我说呢!今天能跟我说了吗?” 王晓红脸上笑容挤了挤,对着他们俩掏出来两颗大白兔奶糖:“你们吃奶糖不?” 朱小松和葛大莲俩孩子顿时都吞咽一口口水,齐齐点头。 王晓红说道:“你们闭上眼睛,别偷看,我给你们吃!” 朱小松和葛大莲俩孩子当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还都以为真的有奶糖;毕竟上一次就跟着王晓红吃到了奶糖,可好吃了。 因此他们都闭上眼睛,张大嘴巴,口水都滴答出来。 王晓红飞快地剥开大白兔画纸,把两颗漆黑的羊屎蛋塞进两人嘴里,然后一溜烟跑回篱笆后面,用棍子抵住了篱笆木门。 这奶糖——咋这么难吃啊! 朱小松和葛大莲的脸都皱成一团,呸呸呸地往外吐,睁开眼睛叫道:“王晓红,你给吃的啥!” “羊屎蛋子!”王晓红扯开嘴角,对他们俩“布拉布拉”吐着舌头,“好吃不?两个大坏蛋,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们玩啦!” 朱小松和葛大莲俩孩子都嘴里呸呸呸,跟王晓红对骂:“你才是坏蛋咧!” “王晓红,你是个坏种!你给我吃羊屎蛋,你真是个坏种!” “你娘是个丧门星,把你爹害死啦!” 纪元海闻声走出来,一瞪眼:“在我家门口干啥咧!” 朱小松和葛大莲到底不敢跟大人顶嘴,都哭丧着脸跑远了。 纪元海低头一看,王晓红却又抹泪起来。 “咋啦?伤心啦?”纪元海问道。 王晓红摇摇头:“没有,我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 说是这么说,王晓红还是忍不住流泪——她很少有玩伴朋友,好不容易有了两个,也是想要害她娘的,根本不是真心的朋友。 “这可怜的孩子。” 纪元海心中想着,摸了摸王晓红的头发。 原本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枯黄的头发如今已经变成黑色。 如今至少能吃饱饭,也不用横遭惨祸了。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生产队照常吹哨子出工,一如往常。 到了傍晚下工时候,陆荷苓做完工作准备回家,葛生金叫住她:“元海媳妇,我把饭菜都备好了,一会儿一块吃饭?” “还有咱纪书记,还有咱葛队长!” “你把元海也喊来,一块吃顿饭,热闹一点饭菜更香!” 陆荷苓有点惊讶,摇摇头:“生金大哥,不用客气了,我回家吃就行。” 葛生金还想挽留,陆荷苓快步离去。 纪保田看着这一幕,笑道:“咱老爷们喝酒,你留她干啥?” “那我把元海叫来去?”葛生金又问道。 纪保田摇摇头:“他又不是队部的,喊他来干啥?” 葛生金便把纪保田、葛队长留下吃饭,摆上了酒菜。 葛队长有点好奇问了一句:“怎么今天突然请我们喝酒?” 葛生金哭丧着脸:“哎,我最近倒霉啊!” 先说自己倒霉,又说别人都瞧不起他,然后装模做样端着酒杯朝着纪保田敬酒,不喝酒就是瞧不起他。 纪保田早有准备,每喝一口用手帕擦嘴,把酒水绝大多数都吐出来;手掌一攥,手帕又把酒挤出。 不多时,一小队来了一个人,说是家里有事,把葛队长叫走了。 等葛队长一走,葛生金又朝着纪保田连连敬酒。 等到纪保田喝的“不省人事”,葛生金摇摇晃晃站起来,推了推纪保田。 “纪书记?纪书记?” 对外面一招手,喊了一声,一个妇女跑进屋里来,正是四队王老孬媳妇。 她把衣裳扯烂,就往纪保田怀里钻,嘴里面尖叫:“大队书记耍流氓啦!大队书记耍流氓啦!” 纪保田立刻站起身来,一点醉意也没有,双手拧住她的手:“谁说我耍流氓了!” “我看你倒是个女流氓!” “还有你,葛生金,灌酒陷害我,咱们今天可不算完!” 葛生金大吃一惊:“纪书记你——纪保田,你根本没醉!” 就在这时候,外面已经冲进来三个人,赫然是二队纪家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藏在了队部里面原来知青居住的屋内。 紧随其后,四小队王家的人喊着“抓流氓”也才冲进来队部。 刚一进来就愣住了。 纪保田神情清醒,三个纪家的壮劳力站在屋门口,被抓住的反而是王老孬的媳妇,葛生金也被堵在屋内。 这情况怎么抓纪保田的流氓? 要是纪保田喝醉了,单独一个人,只要把他堵住抓了,他有多少话都没办法证明自己清白。 现在纪保田什么事情都没有,二队纪家还有人在,他们怎么动手抓人? 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外面又有一群人来了,纪元海、纪元海父亲、纪元海爷爷,还有二队纪家的其他人,也都来到了队部。 到了这一步,几乎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王家的王老三、葛生金、甚至被抓住的王老孬媳妇都知道,纪保田已经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还专门把他们抓个现行! “纪书记,你这是干啥?” 王老三仗着自己心眼灵活,直接上前开口说道:“葛生金请你吃饭,王老孬媳妇来给你开个玩笑,你就把人抓起来了?” “开你娘了个腿的玩笑!”纪保田直接撕破了脸,破口大骂,“你有种跟人家开玩笑,喊耍流氓,你看看公安抓你不抓你!” “王老三,你可真行啊!” “王老孬是你的叔伯兄弟,这王老孬媳妇就是你兄弟媳妇,你让你兄弟媳妇撕开了衣裳往我身上抱!你兄弟王老孬以后还能抬头做人不!” 王老三瞪着他,心说自从你把我哥给送去坐牢,我就日日夜夜想着也得把你送去坐牢,哪还能管得了别人? 但这老王八蛋实在精明,这一回把我想的招都给堵死了。 这下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王老三也没有办法,只好暂且服软:“纪书记,这件事算是我们的不对,你就大人有大量……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一边含含糊糊说着这些话,一边招呼人上前,要把王老孬媳妇、葛生金从屋子里面弄出来。 只要人不在纪保田手里面,回头厚起脸皮、窜了口供,想咋说都行。 就在这时候,纪元海大喊一声:“七大爷,别让他们抢人!” 纪保田继续让人看押着王老孬媳妇,堵着葛生金;二小队纪家的人堵在屋门口,一起挡住四小队的人。 纪元海又喝道:“王老三刚才认罪了!他说他有错!” “今天晚上的事情,全是王老三干的!葛生金,你听见没有,王老三让你干的,是不是?” 王老三大怒:“纪元海,你说啥!” 纪元海这混小子不是个东西啊,虽然今天这事情的确是王老三让干的,但是纪元海却是让葛生金脱罪,示意葛生金咬死了王老三。 这样一来,葛生金一旦动了心,王老三可就跑不了。 成了这种阴谋陷害的主谋,坏分子的头子,王老三还能有好? 纪元海直接回道:“王老三,你要是没做过,就过来跟我讲道理!” 王老三叫道:“我不信你,你奸诈的很!” 他知道纪元海强壮,生怕自己一过去,就被纪元海抓起来。 事实上,纪元海也就是想把他趁机抓起来,明天更好办。 “好,你不信我,那就给你找个你相信的人!”见到王老三不敢过来,纪元海笑了一声,直接不说话了。 王老三听着,心里面升起不祥的感觉。 纪保田那个老东西,不会是想要再报告给公安吧? “纪书记……咱们都是小山屯的……” “纪书记,这事情算你赢了,你比我们都厉害,我们给你赔礼道歉……” “纪书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接下来王老三不断跟纪保田说话,好话和软话说了一大堆。 纪保田和纪元海早就商议好了策略,双方脸都扯烂了,这些屁话一点都不能相信,就等到天明通知公安赵特派员就行了。 今天心软一点,改天,王老三恨不得把你斩草除根。 足足半夜,王老三眼看好话说尽,纪保田和二小队纪家无动于衷,终于不装了:“纪保田,你真想跟我们家拼命是吧!” “今天你把王老孬媳妇放出来,我别的什么都不说了,往后坚决不跟你们家作对!” “你今天要是非要把事情搞大了,我们王家就跟你们家拼了!” 随着他的大喊,王家众人都一副做好了准备的模样。 就在这时候,纪元海却是又开口了:“王老三,你们兄弟说话就是放屁!” “当初怎么跟我说的,说是再也不说我家闲话了,现在你们王家在小山屯又说了多少闲话?” “还有,你干了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还让王家这么多人跟你一起违法犯罪,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拉着出来了!” “王家的各位,你们想一想王老三干的是不是人事!他把王老孬媳妇弄来,让王老孬媳妇扯开了衣裳往别的男人身上趴。” “这是王老孬的媳妇,也是你们王家的媳妇;今天能用王老孬的媳妇,明天就能用你们的媳妇。让你们媳妇钻别的男人怀,你们干不干?” 纪元海的话音落下,王家众人一片沉默,没有一个回答纪元海话的。 但是,已经没有王老三一句话、所有人同仇敌忾的气氛了。 王老三再喊和纪家拼了,肯定不会有人真心出力。 毕竟纪元海的话,太让王家男人们受伤了——王老孬再孬种,也是王家的男人,王老孬媳妇也是王家的媳妇,让这媳妇往别的男人身上趴,丢人! “纪元海!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 “纪保田真喊来了公安,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你不在生产队干活,三天两头往县城跑,跟刘寡妇搞不正当的事情,你就不怕公安吗!”王老三叫道。 纪元海呵呵一笑:“我上县里,是因为我去上学,你说的是什么东西,跟我有关吗?” 上学? 王老三气得跳脚:“纪元海,你脸皮真厚,你小学文化,上的哪门子学!你就胡说八道吧,看看公安信不信你!” 不管王老三再怎么跳脚,叫喊,纪保田和纪元海始终咬死了不肯放人。 天色渐渐明了,王老三往身后一看,昨晚一起来的王家男人,竟是不声不响走了一小半,心里面顿时凉了一截。 而与此同时,纪保田把这里的事情全交给纪元海,自己骑上自行车,直奔公社报案去了。 月末了啊,求月票求打赏,帮作者增加一点微薄的收入…… (本章完) 第104章狗急咬不着人 天明后不久,生产队的社员们陆陆续续来到生产队队部前面,等待着今天吹哨出工。 然后,他们就吃惊地发现,出事了。 二队的壮劳力们和四队一部分人已经对峙了一夜,现在还没退,看上去要打架。 昨晚夜里面挺喧闹,社员们多有夜盲症,又不愿意掺和闲事,大多数也都没有出门看,到了现在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葛队长来到队部,见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这咋回事?纪书记呢?” “纪书记去公社报案去了!”纪元海说道,“昨天有人阴谋搞破坏,耍流氓,纪书记要跟公社领导跟公安特派员汇报。” “这……一个村里的,不到一年时间又报案一次……”葛队长吃惊说道,“这到底咋闹的?” 目光又一扫:“元海,葛生金呢?他没来?” 纪元海正要回答,王老三却是看到机会、立刻叫起来:“葛队长,二队的人把你们一队的葛生金也抓了,说他有阴谋诡计!” “一队的人、三队的人、四队的人,咱们一起上,把人救回来!” “不能姓纪的说啥就是啥!” 纪元海凝目望去,众人有不少蠢蠢欲动、被王老三喊得想动的。 纪元海喝道:“大家伙儿都看见了!搞阴谋诡计的这个人就是王老三,他要带着你们跟公安抢人!” “公安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们听王老三的,还是听公安的?” “要是葛生金啥错没有,公安一定会放人!” 葛队长也举起手来,喊道:“都静一静,静一静!” “纪书记去告诉公安,等公安来了咱就啥都知道了!” “今天先不出工,就当全体开村民大会了啊!” 王老三见他作为大队长居然这样说,顿时也着急了:“葛队长,伱咋想的!你一队的人让二队给扣下了,你也不管啊?” 葛队长回头喝道:“王老三,你给我闭上嘴!” “要不是你在背后冒坏水,葛生金也干不了这个事!” 王老三还没回答,葛队长看向纪元海:“元海,我跟生金说说话去,这小子脑袋不好使净干糊涂事,我劝劝他。” 纪元海深深凝目,看着葛队长。 两人对视一眼后,纪元海忽然笑了一下:“我陪您,葛队长。” 葛队长点头,跟纪元海进了屋子——此时葛生金已经被纪家几个人堵在一个屋子里面不让他走;王老孬媳妇也被纪家几个壮年妇女给关在另一个屋子里面。 纪元海、葛队长两人走进来,葛生金立刻说道:“小叔,你把我弄出去?” 葛队长瞪眼:“弄啥弄,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干啥了!” “我没干啥……我就请你跟纪书记喝酒啦。”葛生金说道。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干啥了?你到底想干啥!”葛队长咬牙抓着他衣领子逼问道,“你要是不说实话,罪可全都在你头上面!到时候人家都说你干的,你还能跑得了?” 葛生金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小叔,我想当大队书记……” “你这……你想个屁你想!”葛队长抬起手来就要抽葛生金一个嘴巴子。 纪元海伸手抓住葛队长的手臂,“葛队长,您先别生气,您要是把他打伤了,等公安来了不好说。” 葛队长气的不行,指着葛生金:“你被王老三的话迷了心!就凭你,凭啥能当大队书记!” “等你回家,我让你爹用鞋底子抽你脸!” 说着话,葛队长又话音一转:“等公安来了,千万记住!” “王老三让你干的,你知道了不?王老三让你干的!” “咱不参与这些事,都是王老三让你干的,他骗你说能当大队书记!” 葛生金渐渐回过味来,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小叔,这都是王老三让我干的,我没啥主意,都是王老三!” 葛队长点点头,看向纪元海,笑了笑:“元海,这……没事了……” 纪元海心中一乐:葛队长也是聪明人,要把葛生金尽可能择出去啊。 按这个说话,加大王老三的问题,纪元海当然是愿意的。 但是纪元海可不能承认。 纪元海叹了一口气:“葛队长,您这——我要早知道您过来这么跟葛生金说,我怎么也不能让您过来。” “您这不是教给他口供吗?一会儿七大爷和公安来了,我怎么说?” 葛队长掏出一支烟叼上,小声说道:“出这么大的事情,生金也不适合当仓库保管员了……元海,要是纪书记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我肯定全力支持。” 纪元海却是摇摇头:“葛队长,您这话说的……” “书记、会计都算是我们这头,仓库保管要还是我们这头,不合适啦,你和我七大爷到时候商量着办吧。” “嗯,好!”葛队长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纪元海。 葛生金跟他比起来,那就是一头猪啊。 …………………………………… 上午九点多,一辆又一辆自行车来到了小山屯生产队队部。 这一次来的不光是公社的公安赵特派员和民兵,还来了一位公社领导,两位办事员。 这架势别说小山屯的村民们看着稀奇,连葛队长都感觉心里面没底。 纪保田正领着众人往屋内走,王老三忽然冲上前去,跟那个公社领导叫了一声:“任领导,我前几天跟您说了,纪保田怀有私心、假公济私,他现在对我下手了啊!” 他这么一喊,纪保田、葛队长都脸色一变,小山屯的村民们也都有点吃惊、小声嘀咕起来。 原来,王老三前几天已经找公社的熟人,说过了纪保田的坏话。 今天来的,居然是王老三的公社熟人! 这下,王老三还不得抖起来? 任领导微微皱眉,看了一眼王老三——他可不愿意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跟王老三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他在公社工作,对下面生产队算领导,在公社里面还真不敢自称领导。 “你反映的问题,具体是真是假稍后再说。” 任领导对王老三说一句,又提起声音,对众村民说道:“今天我来主要是帮助纪书记处理一个阴谋陷害的案件,小山屯一年之内出了两个案件,公社非常重视。” “这一次,一定要把不安定的源头彻底查清楚,看看小山屯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之后,这位公社姓任的领导看向赵特派员:“查案子这件事,还得委托赵特派员。” 赵特派员微笑道:“任委员客气了,我一定做好本职工作。” 说完话,赵特派员看看周围众人,开始了工作。 因为王老孬媳妇和葛生金都已经被抓住,他问的也挺快。 过了一会儿,一个看管王老孬媳妇的妇女走出来说道:“王老孬!回家给你媳妇拿裤子去,她吓尿啦!” 众村民顿时都一片哗然和哄笑。 王老孬媳妇可是个远近闻名的泼妇,打男人,骂婆婆,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情;真遇上公安,原来是个胆小的,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又过了一会儿,民兵走向王老三:“王有华,进去吧,赵特派员要问你话。” 王老三脸色苍白,汗珠子满脸。 他聪明,正因为聪明才知道这一次跑不了。 葛生金肯定把事情往他身上推,王老孬媳妇都吓尿了,那还不对赵特派员全撂了? 事情到底哪里出了错?怎么会变成这样! 按照他的想法,昨晚上抓住纪保田,逼着他不干大队书记;再之后投票选书记和会计,等新书记、新会计上去,别说往死里整纪保田和纪元海这两个混蛋,整个二队都翻不了身。 纪保田怎么就提前知道了?怎么就抓住人报案了? 这个姓赵的特派员,上一次可就想把他抓起来,只是没有人证物证;这一次有了人证,他还能跑得了? 民兵推搡着王老三往屋内走,眼看距离屋门口越来越近,王老三不得不拼了。 他扯开了喉咙叫道:“任领导!赵特派员!” “小山屯生产队不公啊!纪保田和纪元海两个人不是东西!我要举报他们!我王有华,实名举报他们!” 赵特派员冷冷看着他,又看向任委员:“任委员,你看呢?” “我是先审他,还是你先问?” 任委员说道:“本来呢我不该多问,可今天不一样,公社书记让我一定要把事情给弄清楚怎么回事,原原本本回去汇报。” “赵特派员,我就多问几句,再把他交给你来问,行吧?” “行,我配合公社的工作。” 赵特派员示意民兵看押住王老三,请任委员问话。 ……………………………… 任委员跟赵特派员的公安作风又不一样,他把王老三叫过来,把纪保田、纪元海也叫过去,直接开始让他们当面对质。 “王有华,你说吧,你要举报什么?” “我举报纪保田假公济私!举报纪元海跑到县城乱搞!”王老三叫道。 任委员沉着脸:“王有华,你一样一样说,纪保田,还有这个叫纪元海的社员,你们听完之后有不同意见,也可以跟我说。” “我都听着。” 王老三立刻说道:“任领导,您英明!” “我跟您一样一样的说,首先是纪元海,跑到县城去跟我们村的寡妇刘香兰乱搞男女关系,不知道在做什么违法犯罪的坏事,已经有半年不参加劳动了!” 任委员看向纪元海:“这话是真的吗?你半年多不参加集体劳动?” 纪元海回答:“任领导,我事出有因,我在县高中挂名上学,准备高考呢。” 任委员怔了一下:“你是县高中的学生?你在准备高考?” 纪元海点头:“我本来是小学文化,自学之后准备高考的,后来感觉学习资料比较少,就去县高中借习题;县高中的高主任、陈老师都感觉我学的还可以,说我干脆挂名在高中,到时候高考一起报名。” 任委员点点头,对他的态度明显缓和:“愿意学习,有上进之心,很好啊。” 又皱眉看向王老三:“你胡说胡喊什么?就因为人家去县城,又说人家乱搞男女关系,又说违法犯罪?” “人家是县高中的学生,可不是你这满嘴胡说的!” 王老三摇摇头:“不可能,纪元海他就是个小学文化,他才是胡说八道!” 纪保田在一旁说道:“任领导,纪元海跟他媳妇一起准备高考的事情我知道,已经有半年多了,那些书我也见过,他俩人还做了不少笔记。” “就是纪元海感觉这事情没必要声张,就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你跟他是一伙的,你当然这么说!”王老三叫道。 任委员警告他:“别嚷嚷了!再嚷嚷直接算你造谣!” “找个人把他家的书跟笔记拿来,我看看就知道了。” 让人去村南取回来几本书和笔记,任委员看了看笔记,一个刚健,一个俊秀,明显是一男一女写的。 又现场让纪元海和陆荷苓都写了字,和笔记本上对照笔迹。 赵特派员仔细看了看:“笔记是他们写的,这两口子学的挺认真,没什么可说的,这个王有华就是在造谣诬陷。” 纪元海考大学的事情得到任委员和赵特派员当众公认,整个小山屯的村民们都是哗然——纪元海,也要考大学? 他们两口子都要考大学啊? 王老三更是目瞪口呆,喃喃叫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纪元海这个小学文化,也要考大学?还挂名到了县高中? 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文化水平啊! 任委员盯着王老三:“王有华,你造谣诬陷,阴谋陷害,属于是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你就是整个小山屯的最大坏事源头!” “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了,让赵特派员审问你吧!” 王有华尖叫道:“不对,不对!” “纪元海已经结婚了,他跟刘寡妇乱搞男女关系——” 没等任委员询问,纪元海立刻开口解释:“刘寡妇叫刘香兰,是王有华的侄媳妇,自从王有华侄子死了之后,王家就把刘寡妇赶出家门,集体劳动也不许她在四小队,而是赶到了二小队去。” “长期以来,刘香兰和闺女王晓红都受到王有华等人欺压辱骂。” “过年前的时候,刘香兰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县城户口,就到了县城——” 任委员立刻抬手止住纪元海:“这事情我有点印象,你不用说了!” 纪元海一怔,随后恍然。 任委员有印象,那就是说,当初白主任给刘香兰改户口的时候,任委员也知道。 那可就什么都不用纪元海再说了。 王老三接下来所有的话,都没用了。 只听任委员说道:“刘香兰绝对没有问题,这个王有华真是坏到流脓,居然欺压自己侄媳妇孤儿寡母,这是一个绝对的坏分子!” “赵特派员,你把他带进屋里审问吧!” 王老三张着嘴,傻眼了,随后为了自保继续大喊:“纪保田让陆荷苓当会计是假公济私!纪元海乱搞男女关系!” “小山屯村民都要投票把纪保田选下去!” 赵特派员恍若未闻,一挥手,让民兵压着王老三进了屋。 关上屋门,王老三还要再喊叫,迅速变成了呜咽。 显然开始吃苦头了。 任委员摇了摇头,对纪保田、纪元海说道:“坏人的气焰,何其嚣张。” 纪保田、纪元海都点头称是。 赵特派员的效率果然很高,很快就审问完毕,要带走王老三、王老孬媳妇、葛生金,到公社继续审问。 任委员和两个办事员倒是停留下来,跟纪保田、葛队长、暂代会计陆荷苓,还有妇女主任都问了问村里面情况。 最后让他们尽快恢复生产劳动,不要被王有华这样的坏分子影响了生产队的收成。 纪保田连忙称是,见到任领导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包产到户的迹象,还不知道生产队即将消失,心里面难免有点奇怪的感觉。 我们纪家的纪元海,是不是有点太牛了? 这公社的领导都还没咋察觉怎么回事,他就啥都知道了? 等任委员也都走了之后,纪保田对村民们宣布:“都各回各家,中午吃个饭,下午正常出工算工分!” 各队村民们陆续回去,连四队王家的人也没有几个留下来再多问的。 王老三干的事情全失败了——抓纪元海的毛病,结果纪元海往县城跑是为了高考学习;抓纪保田的毛病,结果把王老孬的媳妇给赔进去了。 这事情本来没人寻思,自从纪元海对他们喊话,他们心里的确不是个滋味。 王老孬再不像个爷们,也是王家的男人,咋能让她媳妇干这事? “纪书记!” 众村民散去之后,葛队长叫住纪保田:“我跟你商量一点事情,那个仓库保管员,你看着应该怎么安排?” 纪保田看了看他:“你说呢?” “我听你的!”葛队长立刻表态说道。 纪保田点点头:“那就不用着急,过两天看看葛生金回来再说。” 心里却是暗想:从昨天到现在一宿没合眼,出了几身汗,可算是把这件事熬过去了。 多亏了元海啊,没有元海,我这次得栽了! 好在,小山屯往后,终于可以清净了。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105章奇才 “可算是过去了!” 回到家里之后,陆荷苓心有余悸地对纪元海说道。 “元海,不会再有下次了吧?” 纪元海点点头,说道:“不会再有了,小山屯经过今天这一件事,几年内都不会再有风波了。” “其他人和咱们也没有那么大的仇恨,也没有王老三这样的人再搅混水了;就连王家那些人,心都不会齐。” “再者,我现在挂名县高中准备高考的事情已经公布了,还是公社领导认证过的,别人也不能再说闲话了。” “我们可以放心准备高考了。” 陆荷苓听后,仔细想了想,也把心放下来:“这就好啊!” 纪元海、陆荷苓、王晓红一起吃了中午饭,白面馒头,炒的萝卜跟肉,还有咸鸭蛋和咸菜。 王晓红吃着饭,有点担心地询问:“我娘没事了吧?没有人再来害我娘了吧?” 陆荷苓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发:“放心吧,没有了,有你元海叔叔在呢,别人害不了你娘。” 王晓红开心地点点头,继续吃饭。 下午,生产队继续上工,陆荷苓又去队部忙碌去了。 到了晚上,纪元山喊纪元海两口子回家吃饭,说是有话说。 纪元海和陆荷苓俩人在家吃了晚饭,回纪家说话。 刚到纪家,见到嫂子马秀萍挺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忙碌家务,陆荷苓连忙上前帮忙。 都忙完了,一家人都坐在堂屋里面。 爷爷把这几天的事情大概说了说,就是王家王老三密谋搞串联,想要害人,然后纪元海、纪保田跟纪家把他给按下了,还让公安抓走了王老三。 纪元山这时候才把事情听了个完整明白,惊喜道:“元海,你厉害啊!” “元海是挺厉害,挺精明。”爷爷说道,“跟咱们这些死脑筋不一样,兴许还真能考上大学。” “公社领导,公安领导,还有老七都看过了,都说元海学习能行。往后,咱一大家子都不说那些个丧气话了。” “元海啊,伱好好学,呃……能上个大学,以后就是文化人……咱不求那个当官啊,骑马坐轿富贵啥的……就是你往后当城里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纪元海听一贯精明、推崇踏实的爷爷略带磕巴、努力想着好词儿,帮自己畅想未来,心里面自然是温暖的。 “哎,我知道了,爷爷。我一定好好学习,怎么也不能丢了咱们老纪家的人,但凡我以后有本事,一定帮咱家都过上好日子。” 爷爷想了想,又说道:“还有那个……今年咱公社里面摘帽子,去成分,说是以后不再这样划了。” “这天上要刮哪一阵风,咱往后也不知道。” “要是再万一让文化人再下地干活,再戴帽子啊,元海,你就带着媳妇孩子回家……回咱小山屯二队纪家,咋样也吃不了亏,有咱们家护着,人家也欺负不了你。” 纪元海和陆荷苓听得出来爷爷的真挚嘱咐,都郑重点头。 “是,爷爷,我记下了。” 今天这个家庭会议除了说这几天的事情,再有就是爷爷跟全家都表个态,支持纪元海和陆荷苓高考,以后都别说什么其他不支持的话了。 说完这些话,其他都是零散话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走后,一家人重新回到堂屋,纪元山有些感慨:“元海……我原来也没看出来他多喜欢学习啊,咋就突然能考大学了?” “那谁知道去?” 父亲闷声说道:“也没事了,都早点回去歇着吧?” “哎……”母亲忽然叹了一口气,“咋还不消停啊?王老三这一折腾,王金花肯定更恨咱家了,我以后回娘家可更难了!” “不光是你难,我跟元山以后也难。”父亲说道,“你兄弟两口子收钱愿意,收礼愿意,其他时候对你又打又骂,也不回礼也不人情往来,你说说这亲戚咋办?” 母亲也一脸愁容:“我爹我娘都还在呢,又不能真的断了……这往后可咋办?” “不管咋办,你弟弟家我们是不能去了,什么时候他家懂点礼数再说。”父亲说道。 母亲也无可奈何,点点头。 全家人各自回屋歇着了。 夜深时候,奶奶还跟爷爷小声嘀咕“元山媳妇再有几个月就该生了,元海这俩口子得什么时候生孩子去……” “考上大学,咱们就管不着了;考不上大学,明年就有孩子。” 私语渐渐小声,终于渐渐悄然消失,融进了宁静夜色里。 ……………………………… “家里总算是支持咱们考大学了!” 回到家里,陆荷苓喜滋滋说道。 王晓红在隔壁已经睡了,纪元海笑着抱起陆荷苓:“这不得庆祝一下?” 陆荷苓娇嗔地瞪他一眼:“还得学习呢!” “学习完呢?能庆祝了吗?”纪元海小声道。 “能。”陆荷苓红着脸,小声道。 “好,那我们赶紧学习……” 纪元海的话让陆荷苓“扑哧”一下笑了。 还“赶紧”学习……着什么急啊。 从纪元海怀里下来,陆荷苓坐下端着书本学习,两口子学了一两个小时。 放下书本后,纪元海抱起陆荷苓,往床上走去。 陆荷苓掰着手指头,给纪元海算呢。 “花草铺子的麻烦解决了,是一件好事;挂在县高中上学,是一件好事;把小山屯这边的麻烦都解决了,又是一件好事……” “对啊,就这三件了,咱们今晚至少也得庆祝三次。” 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有些害羞,小声抗议一句。 纪元海哈哈一笑,扯过薄被,盖住了两人。 过了两天,纪元海先去花草铺子看看,感觉一切经营正常,又去去县高中拿习题。 进了校门之后,满脸横肉的高主任看见他就招呼:“小纪同学,今天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倒是也没有其他事情。”纪元海说道。 “那正好有一套习题,你做一下吧,让老师帮你批改批改。” 高主任说道:“顺带给你爱人带一套回去。” 纪元海连忙对高主任道谢。 不得不说,高主任这一脸杀猪的样子,真是太让人迷惑了,完全遮掩了他是一个合格尽责的老师这个事实。 纪元海在办公室里面做了一套文科习题。 等他做完之后,各科老师帮忙改了改分数,然后全都拿着卷子喜气洋洋。 高主任粗着嗓子过来看纪元海成绩,也是高兴的哈哈大笑,跟张飞、董卓似的,笑得颇为残暴。 纪元海政治、历史、地理都是接近九十分,甚至还语文应该算是超过九十分的,可以说光凭这几门成绩上大学就已经是十拿九稳。 就算是纪元海说学习不得法的数学,也同样是接近七十分。 这成绩……在县高中的高考突击班里面都是第一的啊。 “这高考,说不定能拿个县第一啊……上咱们省最好大学,绝对是稳的!” “各科老师,你们都过来看看,然后帮小纪同学讲一讲错题!” 高主任连忙招呼着说道。 各科老师也是对纪元海的“基础扎实”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只能说是奇才了,一个小学文化的农村社员,依靠着自学成才,居然能学到这个地步? 各位老师帮助元海讲解错题,纪元海都拿着笔记录下来。 不得不说,有些地方还是不同的。 哪怕是文科,除了一些自由发挥的题目之外,其他大多数也都是硬性的知识,规范的回答。 比如说,问太平天国起义,是一定要回答“沉重打击了腐朽落后的封建主义”;并且现在的情况,所有的起义都要归于正义性,进步性,回答农民起义思想局限性,那是不行的…… 还有一些猝不及防的题目,是真的让纪元海大开眼界。 比如语文题目中出现一些国家国际的事情,让补充句子填合适的词语——这词语可以填好的,也可以填坏的。 仔细结合现实,只能填一个贬义的。 可以说语文题里面还有间接的国际关系,倾向性,这也是后世的高考题目里面不多见的。 等各科老师帮助纪元海讲解完毕,纪元海跟老师们道谢,又拿了一套习题,还有一些其他学习资料,这才从县城回了家。 陆荷苓当天晚上做了三张习题,第二天又做了两张。 然后纪元海批改一下,这才察觉两人平时看上去差不多,实际上成绩还是有点差距。 陆荷苓除了数学之外,各科都是七十多,语文能拿到八十多。 数学就比较差了,只有四十多分,根本不及格。 考虑到县高中老师的出题水平,考虑到高考今年比去年更加专业化,无论是纪元海还是陆荷苓的分数都得往下再压缩一下。 再加上全国各地都开始有意思地培养高考尖子生、突击班…… 也就是说两人的真实水平,纪元海应该是比较稳可以上大学,并不一定就可以上到顶尖学府、重点大学。 陆荷苓还在上大学的界限附近,有六七成把握,并不是十拿九稳。 陆荷苓看着这个成绩,也是有点傻眼。 她感觉自己的成绩是比较正常的,就算是再来一次也是这样;总而言之,再努力学习,提高自己,应该就更加有把握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纪元海这个自学的,成绩真的会比她高出那么多。 平时纪元海聪明机变、博学多才,陆荷苓是可以感觉到的,但是她也没感觉到他比自己强这么多,只是感觉他聪明。 如今再一看两人的学习成绩,陆荷苓才是第一次深切的感觉到。 原来有把握考上大学的不是我,而是纪元海。 这个发现,让陆荷苓有些失落。 失落之后,陆荷苓又想起了去年自己一本正经跟纪元海承诺“考上大学也不会抛弃他这个爱人”这件事。 陆荷苓现在想起来,简直是哭笑不得。 到底是谁不会抛弃谁啊? 我现在,还得担心元海会不会抛弃我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闪过,随后陆荷苓便自己否决了。 元海不会抛弃我的。 他喜欢我呢。 当天晚上,纪元海帮助陆荷苓改了错题,给她慢慢讲解。 上床歇息的时候,陆荷苓跟他说了自己想到的事情。 纪元海也不由地笑了。 搂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甜言蜜语,哄得这小白兔昏昏沉沉,跟掉进了蜜罐子里面似的。 心满意足的陆荷苓趴在纪元海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纪元海意外地看着她:“真的?” 陆荷苓点点头。 纪元海伸手把她翻过去,深爱无需多言。 个中密语,不足为外人道。 又过了几日之后,葛生金、王老孬的媳妇两人被放了回来。 还是那句话,赵特派员不准备把事情闹大。 葛生金、王老孬媳妇都算是寻衅闹事,拘留后吓唬吓唬了事。 王老三就不同了,上一次他准备周全,从赵特派员手里逃出去,可以说已经挂了号;这一次,无论葛生金还是王老孬媳妇,都供认他是主谋。 赵特派员当然是坚决不会放过他。 葛生金回来之后,葛队长就带着他找到了纪保田、纪元海,先当着纪保田的面,抽了他一个耳刮子。 葛生金也是连忙道歉,保证自己坚决不再做这种糊涂事。 随后,葛队长对纪保田问:“我看着他,也不适合当保管员,干脆就让他下了吧?” “咱们商量商量,换个新的保管员上来。” 纪保田犹豫了一下,看向纪元海。 葛队长见此,直接扯着葛生金走出去,给他们俩留下说话的空。 “元海,你说这个保管员……用不用咱纪家人?” 纪元海对此早就想过了:“七大爷,这事情得看您怎么想了。” “会计和保管员两个位置,咱们纪家吃掉一个;另一个肯定给一队或者三队,才能把小山屯稳住。” “要不然王家什么都没了,三队还是什么都没有,这肯定过一段时间又闹。” 纪保田叼着烟,吐着雾:“会计在咱们手里,那就只能不要保管员?元海你这个想法,我有点不同意见。” 纪元海说道:“七大爷,会计这个位置,也不一定。” “怎么说?还有人敢抢这个位置?”纪保田皱眉怒道。 纪元海摇摇头:“不是,是我跟荷苓准备放弃这个位置。” 纪保田诧异:“啊?这怎么说?” 纪元海便解释道:“我跟荷苓两个人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参加高考,时间已经挺紧张了。” “经过公社领导当众说了这件事之后,其实荷苓这个暂代会计我们就已经不准备再干了,接下来专心准备学习。” “之前荷苓干暂代会计,我跟您说老实话,主要也不是图赚工分和轻松,主要是堵住生产队所有人的嘴,省的闹出来王老三嚷嚷我们不参加劳动这种事情。” “现在家里人支持我们考大学了,整个生产大队都知道我们考大学了,我们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所以呢,这个暂代会计我们就不干了,集中全力考大学。” 纪保田怔了一下,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随后他才笑了一声:“元海,你这个心胸啊,你这个志向啊……咱村里就没有人能跟你比。” “王老三整天把自己当文化人,眼里面看见的全都是村里这点事,跟你一比他就是个土鳖啊——咱村里这点事,你要是不因为感觉麻烦,其实根本懒得管,是不是?” 是。 纪元海心内想着,口上却说道:“咱纪家有麻烦,我哪能不帮忙?哪能当不知道?” 纪保田笑了笑,说道:“元海,你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不打算多管其他的了。” “荷苓的会计,也是真不要了?” 纪元海点点头:“对,七大爷,我们得学习了。” “学习,考大学,进城,这是一条好路啊……”纪保田莫名地感慨一句,这话有点像是废话。 纪元海看得出来,他心里应该是想着什么事情。 足足抽完了一支烟,纪保田忽然开口:“元海,你主意多,我这里有个想法,问问你,你看看能不能行……” 纪元海点头:“七大爷,您说。” “公社那边,领导也没有几个确定要解散生产队的,是吧?”纪保田说道。 纪元海点头。 “咱们小山屯,更没有几个人,知道要解散生产队的,是吧?” 纪元海继续点头。 “解散生产队,各归各家,包产到户……”纪保田说到这里,说出了自己目的,“反正,生产队就这么些时间了,眼看着将来谁都不顾谁,都顾自家了……我们没必要在最后的这点时间,考虑这个考虑那个。” “他们再不服气,至少也得等一两年;一两年后,还有生产队啥事?” “索性会计和保管员,全都换上咱们自家人。” “到时候,无论有什么变化,咱们都吃不了亏,元海你说对不对?” 纪元海听到纪保田的话,也是不由地呆了一呆。 再看纪保田的神情,知道生产队的领头羊已经在考虑未来。 随后他说道:“七大爷,您也是头脑灵活……考虑的也对!” 这件事纪元海不管了也不问了,跟七大爷告别后,直接回家。 七大爷和葛队长再怎么商量,和他无关了。 第二天,陆荷苓就开始在家和他一起学习,不再担任生产队会计。 (本章完) 第106章报考与病猪 小山屯这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 王老三背后搞串联,被公安抓走了,应该是要判刑。 葛生金和王老孬媳妇被拘留几天回来。 刚一回来,王老孬就跟媳妇打了一架,要借这个机会不再受气。 然后他惨被媳妇打败,再一次沿着小山屯跑了半圈,沦为王老孬,这事情闹的整个小山屯都笑得不行。 王老孬媳妇都被公安吓尿了,也就是个外表泼辣的样子货,王老孬怎么这么孬种呢?到底还是干不过他媳妇。 紧接着一连串的事就是让社员们感觉意外了。 葛生金因为跟王老三的事情有关,不当仓库保管员了;陆荷苓因为要参加高考,不当暂代会计了。 经过纪保田书记和葛队长两人商量,由纪保田儿子纪元亮暂代仓库保管员,由纪元海三叔来暂代会计。 三队、四队的人私下里都议论纷纷:纪书记这是一点都不装了?真就把生产队当他自己家啊? 不过,因为这件事也没说要当正式的,就只是暂代,反对也不好反对;再说了,王老三刚被抓走,谁还敢说纪保田假公济私? 纪保田想做的事情就这么办成了…… 这和纪元海、陆荷苓两口子再没有关系。 陆荷苓卸下了生产大队会计的位置,也不用再考虑一些村民风言风语的嘀咕,浑身轻松利落。 认识到自己和纪元海的差距之后,陆荷苓每天学习的时间越发投入认真。 纪元海除了每隔几天去一次县城看看花草,偶尔也去县家属院,跟王老聊聊天帮他看看花草,遇见赵大爷、董大爷就打招呼说说话。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月,公社下发学习反击战战斗英雄的文件,大队书记纪保田对着大喇叭喊了喊,村民们议论了半天多,都说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欠打,往死里揍。 又过了几天,小山屯的两口井,一口冒黑水,如同黑布;一口冒白水,如同肥皂沫。 吓得村民们一时间不敢用水。 纪保田往公社里面跑了一趟,才知道公社里面的水井差不多都这样,至于是什么原因大家也不知道,都嘀咕着可能地龙要翻身。 过了几天后,井水重新清了,竟也没什么事情发生。 天气渐渐从暖和往炎热开始变化,纪元海奶奶在家里又遇上一只大蝴蝶,当作麦王奶奶供起来。 这一次的蝴蝶异常给面子,被她供养了足足一个月才飞走,高兴的奶奶了不得,说自己给儿孙求到福气了,以后家里面子子孙孙一定平安有福,无病无灾。 又说麦王奶奶保佑,马秀萍肚子里面孩子一定是个男孩。 这让肚子越来越大的马秀萍难免有点压力:要是生了女孩咋办? 好在奶奶也不迂腐,后来察觉到马秀萍的情况,连忙又安慰其实生女孩也没事,家里不生气,照样养活。 不知不觉,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基本不问外事学了两个月,再做习题,纪元海的提升不太大,陆荷苓的成绩倒是提升比较明显。 俩人的情况恰似高三新生班和高三复习班,新生班一开始考的不如复习班,后面成绩进展却快;复习班却很难提升成绩,开学考什么样,学一年后高考进步不太大,甚至于还有倒退的。 因为陆荷苓已经有了足够的空闲,当两人学习累了之后,也骑上自行车,去县城散散心,带上王晓红跟刘香兰见见面,坐在椅一起吃顿饭。 当然,纪元海和陆荷苓也去县高中了几次,一起做题、请教老师、带习题回家,也都跟高主任、各科老师甚至校长、门卫都认识了。 陆荷苓的学习成绩也很不错,这对于县高中来说,简直又是一次惊喜。 这两口子都能考上大学,县高中今年就多两个上大学的,这可都是教学工作的极大进步。 回头再说起来高主任,陆荷苓也忍不住感觉好笑。 一个挺认真负责的老师,还是学校的主任,怎么好像是杀猪似的? 这个月,纪元海家的存款一千多了。 纪元海给陆荷苓、刘香兰、王晓红、还有自己都买了新衣服新鞋子——刘香兰也的确没时间再做衣服和鞋子,也只能接受了这个好意。 嘴里说着没必要浪费钱,穿上新衣服之后,刘香兰却也是难免感觉美滋滋的。 王晓红更是把新衣服新鞋子都郑重地放起来,舍不得穿。 纪元海还给了刘香兰一百块钱,让她自己额外留着零花——这是平时的吃喝用之外的钱。 平时刘香兰也不跟纪元海多要钱,纪元海多给一点她都不肯要,这一次是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都让她留下这个钱,刘香兰才终于留下了。 不过她终究也没舍得用,办了个存折,把一百块钱放进去,准备着以后用。 不知不觉,到了报名高考的时候,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又一起到县高中参加报名。 报名之后,就等着领准考证,参加高考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走出县高中,两人上学校后山转了一圈,谈论起来那个以前谈论的话题。 理想是什么?将来又要做什么? 当初陆荷苓满怀死意,纪元海劝她的时候,甚至还用点吃的喝的开玩笑;如今,纪元海领着陆荷苓逛遍了青山县城,也带着她和刘香兰、王晓红吃遍了青山县城的各类吃食。 水饺、馄饨、面条、鸡汤豆腐脑、蒸包子,炸油条、糖葫芦、蜜三角…… 再说起将来做什么,两人难免回想起来去年时候事情。 差不多一年时间,他们俩结婚后便有了这么多奇妙不可思议的变化。 陆荷苓当然知道,这些都是纪元海努力的结果。 也正因此,越发喜欢他依赖他。 “元海,你做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感觉,将来无论怎么样,和你在一起那就好了。” 站在山顶吹着风,额前几缕发丝飘荡着,陆荷苓靠在纪元海身边说道。 纪元海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没有更多的追求了?” “没有了。”陆荷苓老老实实的说。 “你的爱好呢?我记得伱说,你愿意在省城,而不是在小山屯;愿意找个文书工作,而不是每天苦力劳作;愿意坐在公园里面看书,而不是在农村每天弯着腰锄地……”纪元海对陆荷苓说道。 陆荷苓听后眼眶有些发热,纪元海把她当初的话都记住了。 她甚至一时间都没有想起来当初说的话,反而是纪元海跟她提起来,她才有了印象。 随后,她抓着纪元海的手掌,轻轻摇晃:“元海啊,过去一年,我说的那些话,你不是都帮我实现了吗?” “我没有下地干活了,可以安心读书学习了……还有你陪着我,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可我们还没到省城呢。” 纪元海说道:“咱们考大学去省城吧?” 说起这件事,陆荷苓就有点苦恼:“你倒是有把握,我可未必啊……” 纪元海摇摇头:“荷苓,不要妄自菲薄。” “你现在学习成绩已经不错了,到时候一起上省城大学,肯定没有问题的。” “再说,今年高考后咱们可以估分后再商量报什么大学,你可别忧心忡忡的,耽误了学习和考试。” “真的影响状态考不上大学,你就只能留在小山屯,陪我当个种地媳妇,然后给我生一大堆孩子……” 陆荷苓又好气又好笑,抓着他手掌摇晃一下:“我担心着呢,你这不是逗我笑吗?我考不上大学,你总能考得上,怎么可能留在小山屯过种地日子?” “怕啥呀,种地也不坏。”纪元海故意逗她,“咱大儿子叫铁蛋,二儿子叫铜锤,三儿子叫银锁,四儿子叫狗剩……要有个闺女,就叫做臭妮子……” 陆荷苓抱着他手臂,趴在他身侧,笑得都快没力气了,在他衣服上擦笑出来的眼泪:“元海……哈哈哈……你别逗我了,哪有生这么多,这样给孩子起名字的?” “那要是我让你生呢?”纪元海问道。 陆荷苓装作认真地想了一下:“你想让我生几个,我就生几个,好不好?” “好。”纪元海一本正经。 两口子都忍不住笑起来。 笑过之后,陆荷苓嗔怪地看一眼纪元海:“元海,你说话就是会作怪……不许逗我了啊。” 这话本来也没什么可笑的,也就是因为两人一本正经地商量,才显得格外好笑。 下了学校后山,两人买了一些包子油条,到了花草铺子。 刘香兰这会儿有点清闲,坐在门口正歇着,见到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到来,便连忙起身。 “元海,荷苓,你们来了!” “嗯,刘姐,我们来了,这两天生意怎么样?”陆荷苓开口问。 刘香兰摇头:“实在是不太好,咱们县城经常种花养花的还是少,逢年过节买一点还行;这天一热,外面的花都开了,有些人摘一点野花、折根树枝回家去,也不会花钱买。” “这几个月赚钱,肯定要少得多。” “这也是幸好,房子是咱们的,东西是咱们的,花草也都不用再花钱额外买,顶多是花盆和土需要花点心思;要不然,这生意还真不好做。” “没事儿,慢慢来,有一点儿就赚点,总比回去再种地好。”纪元海安慰一句,招呼刘香兰过来一起吃饭。 刘香兰捏了一根油条吃了一口,又放下:“对了,今天早些时候,赵家那个老太爷来这里了。” “他问我能不能跟人传句话。” “什么话?”纪元海皱眉问。 “得饶人处且饶人,赵家愿意谈谈。”刘香兰说道,“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也没说让我给谁传话,就说如果我愿意把话传到了,他可以帮忙在菜市场这里给找一个合适的房子。” 纪元海看向刘香兰:“你怎么说的?” 刘香兰说道:“我寻思,他跟我说这话,肯定是想对姓白的说;咱们跟姓白的关系,彻底割开没关系了,可不能再找麻烦。” “我跟赵老太爷说,我没有这个本事传话。” “元海,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纪元海闻言,赞许地点点头:“对,你做的太对了。” “这件事就应该这么办,咱们可不能再因为好处,财迷心窍去跟姓白的有联系,这可是王老亲自出面,用官面的些许合作换来的;咱们再去和姓白的接触,等于是为了钱破坏整个规则,别说姓白的不高兴,就连王老也肯定是不高兴。” 刘香兰点点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自己耽误了你的事情,没耽误就好。” 陆荷苓则是好奇问了一下当初白主任怎么放弃的铺子。 纪元海把当初白主任的一些小心谨慎、困境给说了说,又把王老跟白主任的对话说了一下。 刘香兰和陆荷苓两人都听得不明所以:“就这样,就行了?” “他们说话,怎么可能明码标价,直接说我要什么你拿什么?”纪元海给两人解释,“王老用话点拨白主任,劝他趁着年轻,昂扬上前,不要被其他事情影响;这个点拨还真符合白主任的心境,他的确是比较想要上进的。” “另外,王老的意思是,王文博会配合白主任那边,收拾一下街道办地头蛇;这种配合表态,本身也是很多时候用钱买不来的。” 刘香兰和陆荷苓这才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纪元海是真的伸手白拿了别人东西。 其实是王老愿意出面,以自家的表态帮助纪元海;而王老之所以愿意出面,之前的交情是一方面,纪元海将流落在外的王竹云接回家,深深感动王老夫妻俩,加深了彼此感情联系,更是主因。 这一样样事先都有缘由在内,纪元海也是一步步向前行来,才有今日。 吃过饭后,纪元海和陆荷苓准备离开,刘香兰又想起一件事:“元海,荷苓,最近你们别吃猪肉啊,好几个公社都出了病死的猪。” “有人馋嘴吃了猪肉,差点就急病死了。” 纪元海笑道:“好,我们注意。” 要说一头猪生病死了,这么多肉都不吃,对于一年到头只能吃几次荤腥的生产队社员们来说,是多大的浪费? 也难怪他们忍不住想要碰一碰运气,吃那些猪肉,都想着兴许就没事呢? 纪元海可犯不上冒这种险,让自家人拿命闹着玩。 纪元海和陆荷苓回到家里,继续学习备考。 几天之内,大概是高考报名的消息有些传播,七大爷纪保田、爷爷、父亲、三叔都来询问了几句,问他们学习如何,报名了没有。 得知他们夫妻俩都已经高考报名,都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好好考上大学。 纪元海也问纪保田、担任暂代会计的三叔几句现在生产队的情况。 纪保田说县里面又增加一个包产到户的生产队试点。 连葛队长都听说了包产到户的事情,因此还跟纪保田喝了一顿酒,颇为迷茫地问往后生产队要都是这样,他们这些队里干部怎么办。 纪保田当然不会跟他说自己早有打算,只是劝他走一步看一步。 匆匆忙忙,不知不觉高考报名后又过了一个来月。 这一天,纪元海跟陆荷苓刚做完一套习题,正对着习题答案,看看错题情况,王晓红在院里面看蚂蚁搬东西玩,外面忽然传来一连串脚步声。 “元海!元海!” “快回家!” 纪元海诧异地起身,看着满头冒汗,上气不接下气的母亲:“怎么回事?” 母亲笑得合不拢嘴:“你小舅、你妗子来啦!” “提了礼物来啦!” 纪元海讶然:陈小宝、王金花来了?还带礼物来? 别说这辈子自己没见过陈小宝带礼物上门,就在记忆里面,纪瘸子那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陈小宝带礼物上门……这个小舅可是发自内心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包括他爹娘,他两个姐姐,都是不管不顾的。 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母亲显然是想要把纪家人都喊来,让他们都知道,自己弟弟家也是懂礼数的。 纪元海怀着看稀奇的心态,跟母亲回了纪家。 进门一看,家里面都带着笑脸招待客人,又白又胖的是纪元海小舅陈小宝,肩宽腰粗的是陈小宝媳妇王金花。 他们俩表情都有点不尴不尬,看上去没多少热情。 再看他们带来的礼物——两三斤猪肉,颜色发暗,几只苍蝇在上面飞舞, 纪元海心说:这猪肉怎么不新鲜,放了得有一天半天的吧? 忽然想起上个月刘香兰的叮嘱,最近千万别吃猪肉,纪元海心下一沉。 难道靠山公社也有病猪了? 王金花要真是这个心思,可就太毒了! 这也不逢年过节,这两口子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讲究什么规矩和礼数,怎么会突然提着猪肉上门来走亲戚? 如果是经常走动的亲戚,还能算是无意害人;这几乎断亲的亲戚,突然提着猪肉上门,猪肉如果真的是病猪肉,那完全就是定向投毒。 母亲笑呵呵张罗着:“元海,你喊人啊,你小舅,你妗子……” 纪元海看了一眼,直接走向猪肉:“这肉哪儿买的?” 母亲笑道:“这可不是买的,是你小舅带来的!你小舅从小就心细,心也好,专门买了猪肉……” 纪元海没理会乐呵呵的母亲,直接看向陈小宝、王金花:“猪肉是从哪儿买的?” 主角马上高考上大学了…… (本章完) 第107章高考 陈小宝听见纪元海的话,把眼转到一边去。 他从小被父母、两个姐姐娇惯着,除了自私之外,其他时候还相当胆小没用。 纪元海这么一逼问,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王金花则是蛮横泼辣的多,更有对纪家的怀恨在心,因此直接瞪眼:“纪元海,你问这个干啥!” 纪元海说道:“我问一问这个猪肉从哪里买的,多少钱一斤,不能问啊?” “能问!”王金花叫道,“我去公社买的!” 又看向纪元海爷爷、父亲:“你们看看,这侄子咋说话的?” 爷爷看向纪元海,对他目光示意:“元海,你要没啥事,出去抓个鱼,说个话冒冒失失,让人看笑话……” 说话不对路,看不顺眼,那就赶紧走吧。 总不能人家有礼数了,咱家没礼数。 这就是爷爷的想法。 纪元海母亲也后悔,明知道元海是头倔驴,我把他叫来干啥! 她连忙说了一声,想要顾全了脸面:“元海这孩子就是有点莽,伱先去水坑看看能不能抓个鱼!” 纪元海却是摇摇头:“爷爷,这可不是我冒失,我得问清楚了这猪肉咋来的。” “要真是从公社买的,我就放心了;要不是从公社买的,那可要小心。今年咱县里可有一些人吃病猪肉死了,我得问清楚,这是不是病猪肉?” 要是正常亲戚,纪元海怎么都得保持一个基本礼貌,等人家走了再对礼品说三道四;可陈小宝、王金花这俩口子的人品、刚才的表现,还有那猪肉的颜色,都不用再加怀疑的,就是病猪肉。 纪元海跟他家也没什么脸面可言——反正就是不怕闹大、不怕场面过火。 纪元海说完之后,纪家一家人脸色全都变了。 纪元山几乎是不加犹豫地脸上就愤怒起来,握紧了拳头,他相信纪元海的怀疑。 爷爷奶奶和父亲、马秀萍都惊讶疑惑。 纪元海是不是想错了啊?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提着病猪肉走亲戚吧?要真是这样,那还算是亲戚?那可就真是结仇了! 母亲脸上也愤怒起来:“元海,你说啥话!你舅你妗子还能害你啊!” “对,纪元海,你这话说的就奇怪!”王金花也叫道,“我还能拿病猪肉走亲戚?” “你要这么说,那我还真得去问问公社卖猪肉,今天你买肉了没有,这是不是公社卖出来的肉。”纪元海伸手提起来肉,就往外走。 王金花立刻站起来,伸手要把肉抢回来:“你不用问了!这肉我还不给了!我们回家去,这趟亲戚我不走了,以后也别来往!” 纪元海却是一转身,不让她抢回去猪肉:“你说得轻松,要真是病猪肉,你就不是来走亲戚的,就是来害人的!” “我爷爷奶奶岁数这么大了,真吃了病猪肉,万一有个好歹呢?我嫂子眼看快生孩子,真吃了病猪肉,大人小孩都可能保不下!” “我手里要真是病猪肉,你对我说瞎话,说是从公社买的,我还得报案抓你!” 纪元海这一串话说完,纪元山立刻跟他站在一起,瞪着王金花。 他相信纪元海的话,一听到王金花带的猪肉,可能害了自家媳妇孩子,心里面已经怒不可遏了。 爷爷奶奶都没表态,他们年龄大了,见过的事情也多——纪元海今天的确是说话不礼貌,可陈小宝、王金花两口子也的确来的蹊跷,带的礼物也蹊跷。 逢年过节,尚且不跟纪家往来,不是逢年过节,反而来了。 点心果子都不带,就带一块猪肉来,那猪肉也的确颜色不好看。 原本还以为兴许是杀的时间长了,不好看;但要真是病猪肉,那可就真是故意来害人了。 父亲伸手拽住了母亲,让她先别说话。 父亲对陈小宝、王金花两口子印象极坏,主要是他掏钱给他们结婚当天撑场面,结果王金花动不动就对他媳妇打骂,纪元山结婚也不“礼尚往来”。 母亲现在还想说两句纪元海,父亲不让她说了。 就这两口子的德性,元海猜的估计没错,真能干得出来那么没脸没皮的事情! 母亲急得直跺脚:好不容易关系要好了,这怎么又要对着干啊! “啊!我跟你拼了!”王金花大叫一声,朝着纪元海冲过来。 纪元海喝道:“你先别拼!” “你要是再吵再闹,我直接带着这块猪肉去公社报案!你应该知道赵特派员厉害,你爹兄弟三个都是被他抓的,你三叔两个月前判刑,也是他办的。” “你要是不老实的说,咱们就让他来办这个事情,到时候投毒杀人,这个罪名你知道有多重吗?比你爹兄弟三个加起来都重,搞不好要枪毙!” “王金花,你以为你能对公安耍泼妇这一套吗?” 听到纪元海说起公安,王金花听后果然怕了,不敢叫喊,也不敢用冲撞、撕打、叫骂这些泼妇手段。 不过,她也不傻,为自己开解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着猪肉不要钱!” 纪元海冷笑:“你不是说从公社买的猪肉?你怎么不说了?” “猪肉不要钱,能不是病猪肉吗!” 事情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完全清楚了,爷爷奶奶、父亲、纪元山、马秀萍已经都明白,王金花就是带着病猪肉,不安好心来的。 碍于农村人的亲戚脸面,爷爷奶奶、父亲都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倒是母亲忍不住,还带着些许微弱希望:“小宝,这猪肉有病没有?” 陈小宝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有病没病。” 母亲点点头,自己给自己一个理由:“那兴许就没病,你们运气好,碰上猪肉不要钱了。” 场面一时间沉默,纪元海懒得说什么了。 爷爷站起来说道:“那个,来一趟不容易,你们还留下吃顿饭不?” 陈小宝和王金花俩人都连忙说道:“不了不了,我们不吃饭,我们这就走!” 说完话,两人逃跑似的,推着破旧二手自行车出了院门。 王金花骑上自行车,白胖的陈小宝坐在自行车后座,然后王金花蹬着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当他们走了之后,纪元山怒喊一声:“就该听元海的,报案抓她!” “这猪肉要是吃了,秀萍跟肚子里面孩子咋办!” 说着话,他眼里面血丝子都冒出来了,显然生气极了。 母亲说道:“元山,你咋也跟元海一样说话?兴许你舅带来的猪肉没病呢?” “没病你自己吃!”纪元山生硬地说道。 母亲绷紧了脸,扭过头擦了擦泪:“我自己吃就自己吃!” 劈手从纪元海手里面抢过猪肉,直奔厨房。 奶奶顿时急了,伸手给纪元山后背打一下子:“还跟你娘这样说话!” 又急忙把肉抢回来:“老大媳妇,这可不能吃,要人命的!” “你要真吃了,灌粪汤子往外吐得多难受啊!” “兴许真没病呢?”母亲流着泪说道。 奶奶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回东屋去:“咱娘俩这么多年了,你跟我亲闺女也没两样。” “你跟我老实说,这话你自己能信不?” 母亲再也忍不住,进了东屋就趴床上大哭起来。 堂屋里面,纪元海也是看向爷爷、父亲:“爷爷、爹,你们看呢?” “不来往了,怎么都不来往了。”爷爷闷声说道。 父亲也点头:“报案把他俩抓起来那是不可能,算是咱们亲戚最后的脸面;其他的,咱家当你娘没有弟弟。” 纪元山则是说道:“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去陈楼了!” “你姥爷姥娘那里……”父亲提醒他。 纪元山“哼”了一声,跟纪元海点点头,带着马秀萍回了西屋。 显然,纪元山已经生气极了,要跟陈楼这一门亲戚彻底断掉。 纪元海其实倒是无所谓了,考学离开之后,这些事情已经跟他没关系。 经过陈小宝和王金花这一次折腾,两家亲戚的关系更不可能再复原了。 母亲本人都不会愿意再去扶陈小宝了,更不用说纪家人,更不会愿意让她去扶陈小宝。 从纪家回到村南自家,陆荷苓问了一句待客情况,纪元海一说,她也惊讶地从书本前抬起头来。 “这么坏啊,用病猪肉?这要是一不小心,咱嫂子跟孩子还能保得住?” “是啊,咱哥特别生气,跟娘都顶嘴了,还要跟陈楼村不来往。”纪元海说道,“要是让我说,遇上这种事,报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惜爷爷奶奶都顾虑多,父亲也不让,母亲也伤心的很,更是不让。” 话是这么说,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农村,亲戚难断,脸面得顾。 再过几十年,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从这天以后,纪元海的母亲再也没提过她的弟弟陈小宝。 不知不觉又是月余时间过去,纪元海和陆荷苓学习再学习,从资料中摘抄、默写、背诵,从习题中不断学习归纳错题。 这一天终于从县高中领到了准考证。 高主任对纪元海和陆荷苓再三叮嘱,可千万不要丢了准考证。 看着他一脸横肉,用凶狠认真的表情说着这些耐心细致的话,纪元海和陆荷苓也顾不上感觉好笑,都连忙应声称是答应着。 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 刘香兰都跟着紧张起来,主动把王晓红接到了县里,生怕她耽误了纪元海和陆荷苓休息和学习。 纪元海去了一次县家属院,跟王老也说了一下考试时间。 王老拿出毛笔,给他写了四个大字“金榜题名”并写了名字,盖上印章,郑重其事送给纪元海。 纪元海接过来后,也对王老表示感谢。 跟董大爷、赵大爷又聊聊天说说话,听闻纪元海要参加今年的高考,董大爷、赵大爷也十分惊讶。 他们所知道的纪元海,就是一个会摆弄花草的农村社员,小伙子做事情特别客气跟讲究,跟他们有些交情、算得上朋友。 可都没想过,纪元海还有这样的文化学识。 “行啊,考个大学生!” “考上大学就有出息了!好好考啊!” 两位大爷这样说道。 之后,纪元海把王老的字装裱好带回家,继续和陆荷苓认真复习,也准备好钢笔、墨水等文具数份,为高考做充足准备。 高考三天前的晚上,纪元山忽然来敲门,要用纪元海的自行车。 马秀萍快要生孩子了,得去靠山公社卫生院。 纪元海连忙推着自行车去帮忙,等回到纪家,才发现并不用得上自行车——马秀萍受不得太大颠簸,也没办法坐自行车,奶奶已经用平板车铺了被褥,让马秀萍躺好。 纪元山和纪元海两个男人连忙拉着平板车就走,母亲打着手电筒,奶奶用包裹包了带了鸡蛋、红糖水、小孩衣裳等林林总总用的东西,踮着小脚跟在平板车后面。 一路上手电筒照着光芒,走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路。 一家人也不知道疲累,紧赶慢赶到了卫生院,敲开了门让女大夫接生。 母亲和奶奶都进屋去帮忙,纪元海和纪元山在屋外等着。 “怎么没动静啊?”纪元山着急地踱着步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纪元海让他坐下,歇歇脚。 “哥,没动静是好事,说明顺当。” 纪元山点点头,脚底下依旧没停下:“嗯,顺当,肯定顺当……” 又过了半个钟头,屋子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音。 纪元山脸色一喜,急忙走向屋子门口,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奶奶抱着一个婴儿走出来:“看看,咱家的宝贝重孙子!元山,你媳妇生了个儿子!” 纪元山咧嘴笑了笑,看了看自己儿子,又问:“秀萍呢?没事吧?” “她能有啥事?”奶奶说道,“好着呢,母子平安,顺顺当当!” “那她怎么不叫啊?”纪元山小声道,“真是吓坏了我,以为出什么事了。” 奶奶倒是有点感慨:“你媳妇有股子韧劲,平时听话孝顺,真没看出来她这么能忍,把叫喊的力气都省了,全用在生孩子上面,真是个好媳妇啊。” 纪元山这才恍然,松了好大一口气。 生过孩子后也不讲究住院,略作歇息,母亲和奶奶把马秀萍扶着回了平板车,婴儿也让马秀萍抱着,一行人在天明时分,终于回到了纪家。 爷爷和父亲都是一夜没睡觉,见到他们平安归来,马秀萍生了个男孩,全都大喜过望。 纪元海回家也把陆荷苓叫来,帮忙烧点水,帮帮忙之类。 马秀萍连忙让纪元海和陆荷苓都回家休息,准备复习考大学。 “考试就两三天了,可别在这事情上耽误!” “这是咱们自家人的事情,哪能算是耽误?”陆荷苓说。 马秀萍刚生过孩子,嘴皮子都没有血色,说道:“正因为是自家人的事情,才一点都不能耽误!我跟元山商量好了,这孩子名字就叫纪考成,就是祝愿你们两口子一定要考大学成功,也让这孩子以后也考大学成功。” “一家人都照顾着我跟孩子,可用不上你们。” “你们一定要好好考上大学啊,别耽误了这一年的苦学。”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被她劝回家后,陆荷苓的神色一时间都没回过来。 “我对嫂子刮目相看了。”她说道,“我还以为她会是那种普通的农村妇女,没想到,她真的这样赞同咱们考大学,还要让孩子将来也考大学。” “她这眼界见识,真是少有的……” 纪元海听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我曾经想过,如果咱嫂子不是她这样通情达理的,而是王金花那种人。” 陆荷苓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象?” 纪元海笑了笑。 因为,那是另一种程度的事实。 纪家的一切事情,他都可以放心下了。 纪瘸子过往遭遇的不平愤懑之事,迄今为止,已经不会再遵循原来的轨迹再发生了。 纪元海的侄子纪考成出生两天后,七月七号当天,高考开始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分别进了各自考场,第一天是语文和历史。 上午语文开始做……毒草……挂帅……本题理工科做,文科不做……本题理工科和文科都要做…… 下午理科考物理,文科考历史。 出了考场,一堆理科生抹泪,愁容满面,理科不会那是真不会啊,而且今年的物理特别难。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感觉考的都还可以,至少都知道,都写出来了,至于说高考评卷会给多少分,那就不好说了。 文科本就是这样,写出来容易,拿高分不容易;有时候你感觉写的差不多,可能还是要扣分。 七月八号,高考第二天,文科是数学和地理,理科是数学和化学。 理科生又有哭的,今年的化学更难。 这一天考完之后,陆荷苓脸色不好看,回家之后险些哭出来,数学的难度比县高中平常出题更难,她有两道题根本没有把握。 纪元海安慰陆荷苓——其他人都远远不如我们,一道两道题答不出来都很正常,其他科目我们应该是领先占优的。 七月九号,高考第三天,是政治和外语。 外语成绩并不影响总分录取,只供重点院校录取参考。 纪元海有外语基础,陆荷苓则是只在以前接触过一点,差不多已经没印象,可以说基本全靠蒙。 然后,高考终于结束了…… (本章完) 第108章估分 “考完了?” 纪元海、陆荷苓出了高考考场,刘香兰领着王晓红正站在考场门口等着。 “你们怎么来了?”纪元海笑道,“我们俩还用得着接送啊?” “不是接送……就是过来看看等一等,反正铺子里面生意也不太多。”刘香兰说道,“题都会写吗?都写完了吗?” 她这么一问,陆荷苓的神情就有点郁郁。 数学没考好,外语也不太会。 因为前两年的某位考生操作过于叛逆,引发了一些骚动;今年高考据说有一个规定,某一科交白卷、零分,直接不予录取,取消录取资格。 县高中的老师说过这件事,陆荷苓现在一个是担心数学没考好,另一个是担心外语拿到零分,虽然她也努力把题都写上了,可实在是没把握,万一零分给取消了录取资格,也太委屈了吧。 纪元海笑道:“考都考完了,先别问了。” 刘香兰见到陆荷苓的表情,也是感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连忙点头:“对对对,不说了!我买好了吃的喝的,咱们回铺子好好吃一顿吧?” “你们可是用功学习这么长时间,得好好把身体补回来,别累坏了。” 到了花草铺子,刘香兰摆开了桌子,端上一桌子饭菜还有两瓶酒。 四个人坐下吃饭,陆荷苓说了自己对外语这一门担忧。 纪元海摆摆手:“这事儿你就别担心了,县高中老师也不是特别清楚这里面的事情,把事情说的过于严重。” “零分不录取这件事,首先是有一个前提,伱故意对抗高考考试,一个字都不写。你如果写满了字,把题目都答了,也没有恶意捉弄的想法,批卷老师是会给一分到两分,不至于让你零分的。” “其次外语这一门,现在真是不是太重要,你就想想,全国考生有多少人可能接触过外语?不可能在这一门跟我们较劲,外语不好就不让考大学。” 陆荷苓这才慢慢释然,点点头:“元海,你外语会做吗?” 纪元海说道:“倒是还行,我在新华书店看过英语词典,感觉不少都认识。” 陆荷苓羡慕说道:“你学东西真快,我要是跟你一样,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好了好了,考试完就别反复说了。”纪元海说道,“过几天答案出来,再到县高中估分,咱们就知道怎么报志愿了。” 陆荷苓点点头,刘香兰打开酒瓶:“放心吧,你们俩这么努力用工,最后肯定都能考上。” “咱们今天提前喝庆功酒,也别一直惦记着考试。” 说着话,给纪元海、陆荷苓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 刘香兰把话题从考大学方面扯开,给纪元海、陆荷苓俩人敬酒,感谢他们对自己母女俩的照顾和救命之恩,说着话就把一杯酒干了。 陆荷苓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这个方面,也端起酒杯敬刘香兰。 感谢刘香兰这将近一年时间任劳任怨,在这花草铺子操心费力,也感谢刘香兰在小山屯的时候,一次又一次挡在自己前面。 两个女人的酒量都很小,各自喝了一杯酒后,说着说着话,就控制不住嘴,把很多心里话都给说出来。 纪元海本来还想吃口菜,见到她们两人说的不像样子,又有王晓红在,连忙给王晓红掰下来两个大鸡腿,让她去外面啃着吃,让刘香兰和陆荷苓两人继续说胡话。 纪元海听着还挺有意思的,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你跟我要好我跟你要好;刘香兰说你对我有恩、我得报答你,陆荷苓说你对我更有恩,我也得报答你……话是越说越离谱,也渐渐有点露骨。 然后两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又说起了伤心事,抱着哭起来。 “我爸妈去世了……”“我爹娘也死了……” 哭完了,陆荷苓和刘香兰又都唱两句歌…… 带着醉意和水光的眼眸,都是看着纪元海,一句一句唱下去的。 天色漆黑了,俩个带着醉意的女人挤在花草铺子的小床上搂抱着睡着了,纪元海收拾了桌子饭菜之后,清理出来一片空地,给自己和王晓红一人一个地铺——这是大热天,睡地铺倒是更清凉。 第二天一早,陆荷苓脸都是红的,刘香兰也很是不好意思。 喝醉了酒之后,难免跟平时不一样。 有些事她们正常情况下是做不出来的,有些话她们也是说不出来的。 其他也没别的事情,上午纪元海便骑上自行车,前面横梁坐着王晓红,后面坐着陆荷苓,带着高考的学习资料文具,还有一些吃喝用品,回了小山屯。 太阳照射着大地。 生产队的社员们还在田间劳动,纪元海三人回去的时候,小山屯路上没什么人,倒也免了不少口舌。 回到家后,纪元海要把高考书收起来,陆荷苓连忙摆手。 “你先别收,我回想一下题目跟答案!” “现在你这样对照意义不大,将来还可能估分弄错了,还不如等有了正确答案再对照。”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这才听话,不再多想其他的。 接下来两天,两人不用下地干活,又不用备战高考,一时间倒是清闲了很多。 仗着第二天什么都不用做的缘故,陆荷苓什么都不顾,竭力陪了纪元海一夜,然后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昏黄的灯光下,陆荷苓托着下巴,看纪元海给自己端来吃的,不由地自己都感觉好笑起来。 有些事情她不好意思说,也不好意思去想,暂且这样吧。 “元海?” “嗯?”纪元海疑惑地看向她。 陆荷苓搂住他脖子,主动亲过来,湿润且柔软。 “哎,我手里还端着东西……你等我放下……” 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亲了两口,轻笑两声,接过了纪元海手里面的盘子。 然后坐在桌子旁,开始拿筷子。 纪元海凑过去亲她一下,陆荷苓温柔一笑,眼波流转,低头继续吃饭。 两口子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又过了两天,纪元海带陆荷苓、王晓红两人进县城,王晓红在小山屯也是没事,更愿意来县城跟他娘刘香兰。 刘香兰一开始也感觉王晓红来县城不安全,这半年以来渐渐来往,王晓红始终乖巧不乱跑,而且对菜市场的路径也都熟悉,刘香兰也就放下心来。 只要她忙,王晓红就在屋内或者门口等着,绝对不乱跑;等她忙完了,母女俩说说话,买点吃的喝的,刘香兰心里面也舒坦。 纪元海和陆荷苓到了县高中,老师们已经拿到了高考答案。 见到他们俩到来,高主任和各科老师都来让他们对照着答案估量分数。 纪元海和陆荷苓便一科一科对照过去。 纪元海说道:“语文作文如果不丢分太多,八十分应该是有的。” 陆荷苓说道:“我大概也能拿到八十分吧?” “数学,我应该能拿八十分。”纪元海对照答案,说道。 陆荷苓皱着眉头看了很久:“我大概五、六十分……” 几门对照完毕,总分五百分,纪元海的估分比较保守,应该在三百八十分左右,而陆荷苓则是在三百五十分左右。 高主任和各科老师互相看看,都压抑着喜色。 之所以没有真的欢呼狂喜,那是因为这只是估分,未必就是真实分数。 要是估分没错,按照去年的录取线水平,纪元海是绝对稳上省大学,报顶尖学府都有可能被录取的;而陆荷苓也是至少能够稳上省内大学,成为大学生。 “今年的题目非常难啊,你们要是真能考这么多分,报志愿肯定一报一个准!!”高主任说道。 也有老师说:“这事情真不好说……估分毕竟是估分,再说了今年咱们全省都在搞高考突击班,全国都在努力备战高考,也不知道大家都考的怎么样。” 高主任摇摇头:“我感觉这就考虑的太多了。” “小纪的学习成绩,咱们平时都是知道的,学的非常扎实;他考到三百八十分,我一点都不会感觉意外。” 高主任这么一说,众位老师都点了点头,不过看到纪元海和陆荷苓夫妻俩的情况,又都默契地不说话。 这两口子一个成绩好,另一个成绩更好,估分多出三十分。 这就尴尬了。 要说为了最大的好处着想,那就应该是纪元海报北大或省大。 报北大是略有些冒险,万一估分出错了,可能就上不了。 最稳妥的是省大,哪怕估分不到三百八十分,也能稳上。 陆荷苓则是报省大或者省城大学,同样是报省大略有冒险,稳妥起见是省城大学。 纪元海和陆荷苓俩人错开了一个档位。 但凡这不是两口子,老师们就得让他们试一试;但既然是两口子,这填报志愿只能是他们商量着来。 其他的话,他们不好多说。 距离填报志愿还得有一段时间,纪元海和陆荷苓还有的是时间商量。 离开县高中,陆荷苓轻轻推了一下纪元海:“元海,你估分是不是有点低了?报北大不行吗?” 纪元海笑着看了她一眼:“我报北大,你怎么办?你也报北大?” 陆荷苓立刻开口说道:“那我们就报北大……” “你估分三百五十分,就算是你估对了,拿到三百五十分都不一定能上北大,如果再估错一些题目分数比如作文、定义题之类,你就更上不去了。” 纪元海则是说道:“所以稳妥起见,咱们还是一起报省大学。” 陆荷苓皱着眉,轻声说道:“但是你可能上北大啊……” 纪元海笑道:“你也说了那只是可能,你看我估分三百八十分,如果分数估错了,同样上不了北大。” “为了稳妥起见,咱们还是一起报省大学吧。” 陆荷苓听后默不作声,她总感觉纪元海可能考得更好,如果不去上北大,实在太可惜了。 说不定他就是因为照顾自己,才选择省大学。 这个想法被陆荷苓放在心里。 转念又想到省大学作为全国重点大学同样不好上,自己估分三百五十分能上,若是估分差距太大,还真不一定能上省大学。 这想法让陆荷苓心里面更加惆怅——她感觉,元海可能已经为了自己做出了很重要的退让,他要是冒险一试报北大说不定就能去北大上学,他要报省大学很可能就是因为自己。 但如果陆荷苓自己不争气,连省大学都没办法陪他一起上,那可就太不像样子了。 “又把事藏心里了?”骑着自行车,纪元海没有转头,“有什么事情就说,不许对我遮遮掩掩的。” “没有。”陆荷苓说道。 “还说没有?”纪元海说道,”你每一次说着说着话不说了,心里面可都想多了。“ 陆荷苓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元海,咱们上次床头说的事,你抓紧时间办了吧。” 纪元海笑了一下:“这事情我都不急,你还催?” “我是真的感觉对不住你……”陆荷苓说道,“前几天喝酒我也试探了,刘姐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跟我说了,我看着也行……” 纪元海惊讶地停下自行车,转头看向陆荷苓:“那天你其实没醉!” 陆荷苓脸色微红:“我以前跟我爸,喝过几口进口酒的。” 纪元海无语看着她,她低头又抬头,偷偷看看纪元海,眼睛水汪汪地。 纪元海伸手用力捏了捏她软弹、白里透红的脸蛋。 “我以为你是小白兔,原来也是个小狐狸!” “今晚好好罚你!” 陆荷苓摸了摸脸颊。 若不是因为现在是县城街道,倒是更想要扑进纪元海怀里,让他抱自己一整天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跟他在一起。 夫妻俩回到花草铺子,铺子前面,一个波浪卷的姑娘穿着时尚衣服,正蹲着看一盆竹子。 刘香兰跟王晓红母女俩正在一旁说笑。 “元海叔叔来啦!”王晓红叫了一声。 那个正在看竹子的姑娘,顿时满脸喜色转回头来:“纪元海,你来了!” 随后见到纪元海骑自行车带着一个漂亮、文静的女人,连忙收敛笑意:“这是你爱人?” “嗯,这是我爱人陆荷苓,今年跟我一起参加高考的。”纪元海停下自行车,对陆荷苓、王竹云分别介绍,“荷苓,这是王老的孙女,省城大学的高材生,王竹云。” 王竹云瞪眼:“你说话怎么不好听啊?高材生听着跟笑话我似的。” “底材生,行了吧?”纪元海哈哈一笑,王竹云顿时被气笑了。 “王同学,你放暑假了啊?”纪元海又问。 “对啊,放暑假了,特地来看看你给我养的竹子怎么样了。”王竹云说道,“这盆就是我的竹子吧?看上去有点小了啊。” 纪元海笑道:“谁跟你说这盆是你的?这盆是摆出来卖的,你的在门口那里。” 王竹云吃惊:“那盆可是有点大了,才过了半年,竹子长这么快的吗?” 纪元海点点头:“嗯,对,就是那盆。” 王竹云过去看了看,再看看纪元海:“感觉有点不好看了,我还是不要了。” 纪元海微笑:“就知道你是看个新鲜。” “你这花草铺子没再有什么事情吧?”王竹云又问。 “没有。”纪元海说道。 “对了,你们俩刚参加完高考,都考了多少分啊?”王竹云兴致勃勃,“能上大学吗?” “刚考试完没多久,今天才刚估分;过些天报志愿,报了志愿以后,本月底才能出成绩。” 纪元海说完之后,王竹云又好奇询问:“你们俩都估分能有多少?” 陆荷苓说道:“我估分三百五十分吧。” 王竹云惊讶:“这么高吗?你能上省大学了啊!” 陆荷苓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也不算太高吧?” “这还不算高,什么算高啊?”王竹云看向纪元海,“你说我是高材生,我看你爱人才是真正的高材生!” “这学习成绩,比咱们都好得多!” 纪元海点点头:“你说得对。” 王竹云哈哈一笑:“你爱人可真厉害啊,省大学都能上——纪元海,你估分怎么样,能上省城大学吗?” “你要是能上省城大学,哼哼,我可是你的学校前辈,大你两届,到时候你就给我当个跑腿吧。” “还行吧。”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问道:“真的上省城大学啊?你估分有多少?记得以前我考你,你文科知识学的不错,真要估分差不多,我给你参谋参谋。” “差不多,三百八十分。”纪元海说道。 “哦,三百八十——”王竹云声音停滞,沉默了,脸蛋渐渐涨红。 “怎么有你这么坏的人!你就是个坏蛋奸商!” 太丢人了,这家伙领着他爱人,一起看我笑话! 考得好了不起啊? 说完话,王竹云气呼呼跨上了自己女式自行车迅速骑走。 出了小街口,转个弯又回来,掏出来一张纸扔给纪元海:“给你!” 又风风火火地带着气,走了。 纪元海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省城地图,上面用笔点了几个点。 省大学、省城大学、坐公交车的地方…… 这姑娘真好心。 纪元海有点后悔刚才跟她开玩笑,兴许她感觉在人前被落了面子。 改天跟她好好道个歉,表示谢意吧。 (本章完) 第109章报志愿 跟刘香兰说说话后,看看花草后,纪元海带着陆荷苓回去小山屯,王晓红留在了花草铺子陪刘香兰。 回到村里面也是闲来无事,纪元海夫妻俩都没有参加生产队出工,也没有人来催促他们。 到了七月以后,县城试点生产大队进行包产到户的消息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上面的政策到了这一步,基本都是要落实的。 所以不少人都开始疑惑、迷茫,生产大队眼看着快要没了,往后的包产到户又是什么样的办法,日子还能过吗? 纪元海的爷爷、父亲到现在也是亲眼验证了纪元海的推断,对于纪元海早做的准备,更加没什么话可说,只能心里面赞同。以后踏实种地一家只需要三个人就行,要想过更好的日子,那的确得提前想其他路子。 大队书记纪保田,则是明显已经把路子想好了。 小山屯以后就是他的路子。 又过三天,纪元海上县城来看花草铺子的时候,陆荷苓没有跟着。 她让纪元海买些相关的书籍回来看看,一方面是两人看最终报考什么方面,另一方面是准备在自己喜欢的方面加以研究,以免将来学习的时候措手不及。 纪元海又在花草铺子前面再一次见到了王竹云。 “王同学,上一次我跟你看玩笑,有点过分,对不起了。”纪元海主动上前说道。 王竹云却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也不对,太任性了——上一次我刚跟你爱人见面认识,你给我挖一个坑,我好像跟跳梁小丑似的说了这么一大通,就感觉特别不好意思。” “然后我才没忍住……” “我理解。”纪元海笑了一下,“伱准备的地图很用心,很好,我跟荷苓再也不怕迷路了。” “嗯,我想你们或许能考上省城大学,没想到你们好像都能上省大学,真是挺厉害的。”王竹云说了一句。 纪元海看了看她:“你蛤蟆镜呢,怎么不戴了?” 王竹云的脸上露出笑意:“我感觉挺不好看的,干脆就不戴了——你感觉戴着好看一点,还是不戴好看?” “额,我感觉不戴好一点。”纪元海说道,“一双眼镜而已,有什么好看的,除非遮阳不刺眼,其他的时候真没什么可看的。” 说了几句话,王竹云的心情明显重新轻快起来。 “嗯,我也是这样想。” “对了,纪元海,你今天来县里,专门看花草吗?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看花草也就一会儿时间,随后我准备去买书。”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显然闲的没事干,立刻说道:“那你赶紧看花草,一会儿咱们去书店买书!” 纪元海笑了一下:“行吧,你等一下。” 感应一下花草的情况,纪元海跟刘香兰说了说,顺便也问了问刘香兰对花草习性的了解。 刘香兰对于花草原来也是不怎么了解的,但是毕竟已经干了一年时间,店里面常见的基本花草名称、习性、养殖方法她都已经知道,这已经足以继续把店铺开下去了。 至于像是纪元海那样种植花草,那当然也是不可能。 毕竟,纪元海情况特殊,花草遇见了必然能活,必然能生长, 忙碌了大概一个小时,纪元海和刘香兰忙完,看着王晓红和王竹云两人并排坐在一起,都在等着他们——眼里面的等候跟无聊,颇有点类似。 见到纪元海跟刘香兰忙完了,王晓红露出开心笑容。 王竹云也露出笑意,骑上自己的自行车。 纪元海和她一起到了新华书店,挑了一本政法书,一本文学分析,至于说专门分析各大学、各系别的报考类书籍,还真没有。 两本书按照定价付了钱,戡上印戳。 “你学政法?你爱人学文学?”站在新华书店门口,王竹云问道。 纪元海点点头:“初步定下是这样,荷苓的性子比较静,不太喜欢在外面奔波之类的事情,也更喜欢看书,看书、学习、创作,大概这条路她是比较喜欢的。” “我自己还是想要有些作为。” 王竹云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问道:“有所作为的话……你以后会不会也……” “以后怎么了?”纪元海疑惑询问。 王竹云摇摇头:“不,没什么。” “今天去我爷爷家吃饭吗?我爷爷肯定也很关心你的高考成绩。” 纪元海也没推辞,和王竹云一起去了王老家。 王老和袁奶奶笑着让他们进屋,让吴阿姨做点好饭,又说起了纪元海高考的事情。 听说纪元海和陆荷苓都估分不错,可以上省大学,王老开怀大笑:“好啊,小纪,我那金榜题名的字没有白写,你这过去一年的努力,终究是有所成!” 纪元海笑道:“都还不好说呢,王老,说不定估分也会出错。” 王老摆摆手:“不会!我认为这方面绝对不会!” “小纪,我太了解你了,你是很稳妥的年轻人。你要是能估出来上省大学,那分数肯定是超过的。” 纪元海笑了笑,说王老您太称赞我了。 主宾尽欢,在王老家吃过饭,纪元海从花草铺子走的时候,又带王晓红回了小山屯,刘香兰让她回家住些天。 隔了三天又来的时候,刘香兰把门反锁,伺候了纪元海半天。 纪元海这才明白刘香兰为什么提前让王晓红回去…… 伸手摸着她惊人的弧度,感受着她低头的百依百顺,纪元海身心舒畅。 唯玉板不开,算是略有遗憾。 这是刘香兰的心结,一时间纪元海也不愿强取,待她真正想通了,方有身心相合的谐调。 又过了一天,纪元海、陆荷苓带着生产队证明、户口本等材料到了县高中,提交这些材料验证之后,高主任告诉他们,还有一个政审需要等两天。 听到政审两个字,陆荷苓顿时脸色一白,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纪元海也吃了一惊:“高主任,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要政审?” 高主任也同样吃惊:“你爱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她成分有问题?” “是啊,她原来的确有问题,嫁给我之后改了成分。”纪元海说道,“这政审没关系吧?” “没关系,没关系,这样的政审百分之百过!”高主任连忙跟他们俩解释:“你们别担心,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而且,今年大学政审跟前两年不同,前两年是真的因为成分问题,有些人没办法上大学;今年本来就已经摘帽子改成分了,政审很大程度是走个过程,除非有过犯罪记录,那才是肯定是不行的。” 陆荷苓这才脸上渐渐有了血色:“高主任,真的吗?” “真的!”高主任说道,“小陆你不用担心,你现在的政审绝对没有问题。即便是原来成分有问题,只要没有犯罪问题,也会通过的。” 陆荷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回到家,陆荷苓趴在纪元海怀里直接痛哭出声:“我差点以为……连大学也不能上了!” “我要是不能跟你一起上大学,以后还怎么办啊?” 纪元海宽慰她良久,陆荷苓才终于平静下来。 不过心中终究提着,生怕政审这一关把她刷下去,一票否决。 等过了两天,又去县高中。 见到高主任后,陆荷苓第一句话就是:“高主任,我政审过了吗?” “过了,你们今天可以报志愿了。”高主任说道。 陆荷苓闻言之后,再也忍不住,抱着纪元海一条胳膊欢呼一声,又是笑又是抹泪。 政审通过了,她可以上大学了!可以跟纪元海一起以大学生的身份走出小山屯,回到省城了! 满脸横肉的高主任本来还想问问他们两口子接下来要怎么报志愿,怎么决定的,这会儿见到这情况,不由地轻咳一声,转身到了门口,叼了一支烟。 抽完一支烟后,高主任回来,纪元海安抚下,陆荷苓情绪已经平稳,只剩下眼圈微红。 “你们准备报什么大学,什么系别?” 纪元海说了两人的选择:“我报省大学政法系,陆荷苓报省大学中文系。” 高主任听后,笑道:“看来你们都考虑过了——小纪以后要从政,小陆要当文学家啊?” 纪元海笑道:“您这话可就对我们期望太高了,我们只能到毕业之后再说,现在什么也不一定。” “嗯,你们报的专业其实还是可以的。”高主任说道,“政法系本身就要求分数偏高一点,小纪你分数高往这个系别专业报,正好不浪费你的高分。” “你如果估分稍微低一点,我都不建议你报政法系。” “既然你们对于专业、学校都有了选择,那我就不多说了,把志愿填了,然后回家等成绩出来,还有录取通知书吧。”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填报了志愿,省大学政法系和中文系两个专业,之后跟高主任、各科老师道谢道别后离开了县高中。 从县高中出来,纪元海又买了两本书,还是政法类和中国文学类。 他和陆荷苓不参加生产队劳动,自家积蓄已经一千多块钱,花草铺子的收入也是源源不断,又没有别的事情做,自然要为将来上学做好充足的准备。 省大学政法系,这是纪元海拥有的记忆中也未曾拥有过的学历。 以此为起点,纪元海要拥有更加璀璨的人生,那就要更加努力学习;从今之后的每一步往前,他都在创造前所未有的道路。 那是两份记忆都未曾经历过的,如今他将独有的精彩人生。 …………………………………………………… 又过了十来天,纪元海去县城的时候,在花草铺子前面又遇上了王竹云。 “这竹子我还是要了!” 王竹云指着那盆竹子说道,“今天你帮我搬回家里去吧?” 纪元海讶然看向她:“哪儿?” “搬回家里!”王竹云笑着说道。 “王老家里?”纪元海说道。 “当然不是,就是我家里。”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直接伸手捂头:“我说王同学……你这,让我一个外人参与你们家的家庭纷争,是不是要让我受夹板子气啊?我总不能陪着你,跟你父亲打擂台、对着干去吧?” “这种事别说你父亲不高兴,就是你爷爷知道了也得怪我。” “我一个外人算是干什么的?” “嘁!”王竹云不屑地哼了一声,看上去还有点失望的感觉,“就知道你这家伙除了当奸商,其他的事情都没胆量!” “放心吧,因为我听你的话,没有再在家里摆脸色,我爹对我不再那么训斥、看不顺眼了。” “我前两天问他可不可以养一盆竹子,他答应了。” 纪元海笑着点点头:“那倒是好。” “其他的我也不劝,还是劝你在独立生活前,不要和家人怄气出走,那样只会让你的人生变得更糟糕,自己惩罚自己。” 王竹云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说的我都记着呢。” 纪元海搬起那盆竹子,捆在自行车上,略一沉吟,看向王竹云:“王同学,你叫竹云,你弟弟叫竹青,你父亲应该是喜环竹子吧?” “他喜欢竹子?他那是喜欢竹子节节高,喜欢青云直上!”王竹云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没看到我和王竹青两个人的名字?” 纪元海有点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同学,我给你一个建议,怎么样?” “什么建议?”王竹云问道。 “你名字里面也带着竹,你弟弟名字里面也带着竹,你带着一盆竹子回去,你弟弟年龄还小,跟你争抢起来,除非你把竹子给他,否则无论如何都是你理亏。” “他要把你竹子弄断了,还是你理亏,你生气发作,你父亲就得埋怨你……与其如此,你不如干脆再带一盆竹子回去,不光不让你弟弟祸害你的竹子,还能拉近你跟家人的关系,至少不用敌视的那么厉害。” “这个建议,怎么样?” 王竹云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纪元海会这么帮她考虑。 “我……我不用跟他们拉近关系,我一个人就挺好!” 纪元海没说什么。 王竹云又说道:“纪元海,你是为了多卖给我一盆竹子,才这么说的吧?” 纪元海笑道:“对啊,你怎么知道?太聪明了!快买一盆,就指望这个赚大钱了!”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王竹云瞪着他,然后好像是喉咙干涩一样,轻轻清了一下喉咙,目光偏转,指向一盆竹子。 “那个。” 纪元海看向她:“什么?” “我说,那个,你也给我带上!”王竹云说道,“要不然小孩子还挺麻烦的,我不能让他毁了我的竹子。” 纪元海笑吟吟,给她把那盆竹子也带上:“承蒙惠顾,五元钱。” “贵死了!”王竹云小声嘀咕一句,掏了钱。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到了王竹云家,纪元海搬着一盆竹子,王竹云自己搬着一盆竹子进了家门。 一个眉毛朝着眉心略微紧蹙,天生略带愁闷模样的三十多岁女人走出来,见到王竹云和纪元海,有些讶然。 “竹云,这是……” “我买的竹子,”王竹云也不称呼这个女人,直接说话,同时把手里面的一盆竹子塞给她,“这是给王竹青的!” 这女人显然是王竹云的后妈,接过竹子后笑了笑:“好,竹云你有心了!我替竹青谢谢你这个姐姐的礼物,他一定非常高兴。” 真客气啊……就像是走亲戚似的。 难怪王竹云不愿意在家久待。 纪元海心中想着,跟着到了王竹云房间,放好了竹子。 这是一个少女温馨的小屋,没有贴什么口号之类,有的只是衣柜、几本书籍、台灯、收音机。 桌子上是一个相框,里面是几张小照片。一个笑容温和的妇女,搂着或抱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 中间本来还有一张几寸的全家福,如今已经被抽出来,只有一片空板。 “走吧。”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跟她走出这个家门,那个脸色略愁闷的后妈还询问王竹云:“竹云,你中午回来吃饭吗?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您不用麻烦了,我中午不回来吃。”王竹云说了一句,跟纪元海离去。 离开家两条街后,王竹云才长出一口气。 家里面的事情她实在不想说,跟纪元海说起这些,也是有些难为情。 “纪元海,对了,我还没问你,你高考成绩多少啊?” “我还没去问县高中问呢,”纪元海笑道,“今天刚到了,就被你风风火火带着过来当苦力了!” 王竹云顿时赧然:“那你也不早跟我说!” “走走走,赶紧问一问去,我们见证一下你的成绩到底有多少!” 纪元海说道:“你跟着我啊?” “我跟着你怕什么?别忘了最开始还是我带着你去县高中?怎么着,你要将我的功劳一笔勾销啊?”王竹云问道。 “好,好,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 纪元海和她一起进了县高中,找到高主任。 高主任见到纪元海后直接喜气洋洋,满脸横肉挤在一起,眉毛竖着,笑得像是刚杀了人似的。 “你等着,我这就喊人来!” 纪元海和王竹云顿时都懵了:“啊?” 这叫什么话? (本章完) 第110章分数拿到手,迈步向前走 “高主任,您这是怎么了?还用得着喊人?” 纪元海连忙开口询问。 高主任这才停下脚步,笑道:“当然是喊人来恭喜你和你爱人双双取得高分啊!” “学校准备奖励你们俩人共一百块钱,然后还准备写一篇报道发在报纸上,夫妻齐齐考入省大学,这可是咱们县高中的大好事!” 纪元海这才恍然,怪不得高主任这么兴奋。 之前纪元海和陆荷苓俩人都是估分,一个三百八十分,一个三百五十分,他们虽然欢喜,但终究没确定。 如今总算是确定了分数,见到纪元海当然是难掩兴奋,一时间口不择言。 喊人去,不是为了打架,而是喊老师们、校长、写报道的人。 王竹云连忙问道:“高主任,纪元海考了总共多少分啊?” “三百八十三分!”高主任说道,“他爱人考了三百五十五,他们俩估分可真够精准的!这分数上省大学绝对稳当!” 纪元海闻言倒是真没有惊喜——他三百八十分的估分,其实是比较保守的估计,只是没想到保守还保守对了,真就三百八十来分。 在纪元海看来,这还真不算高分,毕竟省大学政法专业本身就分数比其他专业高。 高考录取向来还有一个情况:重点大学的热门、硬茬专业,需要高分才能进,需要的分数并不比顶尖学府的普通专业分数少。。 好的学校决定未来,过硬的专业也同样决定未来。 所以纪元海就算是不提前估分报志愿,而是等到三百八十三分的分数下来再报志愿,也要面临一个问题:上顶尖学府的普通专业,还是上重点大学的比较过硬、需要高分的专业? 这也是高主任说过的,上省大学政法这个专业并不浪费纪元海分数的缘故。 寻常考三百多分的学生,能上重点大学,可不能进分数高的重点专业。 高主任解释完毕,快步离去,很快校长、各科老师、一个写稿子的就来了。 校长乐呵呵称赞了几句纪元海和陆荷苓,恭喜他们考高分,并拿出两个高中毕业证、一个一百块钱的红包,当场奖励给纪元海。 “雏鹰起飞,志在高远,小纪同学,以后祝伱和你爱人翱翔天际,鹏程万里啊!” “多谢校长勉励,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奋发向上,不负各位良言期待。”纪元海微笑着,接过了自己和陆荷苓的高中毕业证和红包。 校长又说了说今年青山县城的高考情况:总共有几百人报考大学,统计达到过线的也就十来个,其他的都是陪跑,真正能按照所报志愿上大学的应该也就四五个。 其余的,运气好还能走个中专师范、卫校之类,运气不好那就什么都没了;考大学真的是太难了。 也正因此,纪元海和陆荷苓这种稳上省大学的高分,在整个青山县都是凤毛麟角。 校长说了一通话,写稿子的人又追着问了纪元海一些生活细节,跟纪元海商量着适当加以美化。 再之后,各科老师们才有机会跟纪元海说话恭喜。 平心而论,纪元海和高主任、各科老师更加熟悉,他们对纪元海和陆荷苓的帮助更多。 只不过今天纪元海也只能先把学校的安排应付过去,才能跟他们说点话。 纪元海想要跟他们探讨一下考试的内容情况时候,老师们都齐齐摇头。 陈老师说道:“可别再想这些!分数拿到手,迈步向前走,千万别回头!” “能上你想上的大学、合适的专业,那就是最好的情况。” “你再探讨这些有什么用?那是估分阶段需要考虑的问题!” 纪元海见老师们神色严肃当真不和他探讨高考分数得失的问题,略有些诧异,转头问王竹云:“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这里面有故事?” “去年隔壁县有一个学生,因为钻牛角尖上吊死的。”王竹云小声道,“他平时学习特别努力,又是提前报的志愿,以为自己能上个大学。” “高考结束后,他自己估分接近三百,跟家里人一说肯定能上大学,家里把这消息跟亲戚邻居都说了。” “然后亲戚邻居都去庆贺说好话……” 纪元海听着都能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容易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场面做个十足,突然垮台掉落,的确容易走极端。 “这跟分数出来后对题目有什么关系?” 王竹云解释道:“他估分三百分,考了一百九十分,就找了自己老师一道题一道题的对照。” “他那个老师也是认真负责,一道题一道题跟他指出错误。你这道题,稍微细心一点本来能对的,太可惜了;你这道题平时学过啊,怎么搞的也没做对……” 纪元海完全明白了。 可想而知,一个刚经历过打击、感觉世界都灰暗的小年轻,遇上这么一个认真负责、没注意到他心态的老师,会是什么场景……越听越感觉自己错误最大,越听越感觉自己活着没用,干脆用麻绳了断自己。 这也是今年县高中的老师们,过了估分阶段坚决不和任何学生探讨高考得失的原因。 “那位老师呢……”纪元海对王竹云问。 王竹云表示不知道,去悄悄问了一下陈老师,陈老师嫌她大好的日子问这种晦气的事情,不愿意跟她说。 王竹云问了两句,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一句:“听说太后悔,上着上着课就流泪,已经没办法上课了,让他儿子接班当老师,他再也不教学了。” 也是,这么一个认真负责,高考后愿意帮学生分析考试得失的老师,肯定是很重视学生的。 那学生一死了之,这老师心里面不光是有压力,愧疚自责也必然很大。 得知这个缘由后,纪元海也从善如流。 分数拿到手,迈步向前走。 能上省大学政法系这个既定目标,分数也不算浪费,就别瞎折腾其他的了。 光是说话交际,又是小半天时间,走出县高中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 王竹云不由地感慨:“你们两口子还真厉害啊,估分说是多少就是多少,真就都能上省大学。” 纪元海说道:“录取通知书没来,只能说十拿九稳,不能说百分之百。” “你们这分数,绝对没问题,你们怎么考这么多的?”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说道:“我跟荷苓的估分可都是保守着来的。” “如果我们俩乐观估计,我能给荷苓估分三百七十分左右,我自己分数也可以估更高,过四百我都能估,平时我们做题也都是差不多这个分数。” “只是今年的题目比平时学校老师给的题目难的多,改卷评分也明显更严格一些,越发有针对性了。” 王竹云也是说道:“文科的难度还体现不太明显,我听说理工科才叫难呢,物理、化学、数学都是全面变难……有人难的哭着走出考场,还有人一道题都不会,每道题都写上求求老师给我一分吧,求求老师给我一分吧。” 纪元海考试的时候,也曾经亲眼目睹一些考生哭泣抹泪。 毕竟高考才恢复,各地教学高考真题,都是前两年高考题目。 前两年那高考题目,是只要突击学习三个月,就有希望上大学的……今年则是,你不会就是绝对做不出来,绝不可能碰运气。 每个时代,只要考,就有考神出现。 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基础知识教育下,还有人拿到四百五十分以上,难度丝毫不亚于后世的七百四五十分,真乃是考神。 纪元海和陆荷苓俩人都不是那种轻佻飞扬的人,估分的时候已经下意识保守一些,没想到保守估计却恰如其分。 “走吧,我请你吃顿饭,庆贺一下你即将上省大学!” 王竹云说道。 “去王老家?”纪元海问道。 王竹云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去我爷爷家吃饭?临时给你做啊?” “再说了,去我爷爷家吃饭,还算是我给你庆祝?” “走吧,下馆子,今天我专门请你!” 纪元海推辞不过,只好跟着她一起下馆子,看她点了两盘菜,两人面对面坐下一起吃饭。 “红烧排骨,木耳炒肉。”纪元海笑了笑,“这两盘菜不错啊。” “那当然。”王竹云说道,“不是我小气,不跟你点太多菜啊,咱们就两个人,点多了浪费。” “总而言之,纪元海同学,祝贺你考到高分,上省城大学!” 过了没有多久,热气腾腾的菜上来了,王竹云拿起筷子,示意纪元海吃饭。 王竹云在王老家吃饭,见到纪元海经常吃木耳炒肉,猜测他可能是喜欢吃;至于红烧排骨,纪元海几乎不碰,可能是因为做客的时候啃骨头不雅观,今天就不用在乎这么多礼节了,所以王竹云也点了一份。 “咕噜——” 一声响亮的声音在饭馆内响起。 王竹云惊讶地看向纪元海,纪元海看向饭馆一侧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皮肤黝黑、穿着补丁衣服的小矮个。 那响亮的饥肠辘辘声音,正是这小矮个发出来的。 服务员板着脸走过去:“吃饭不?不吃饭赶紧走!” 小矮个小声问道:“你好,这里有开水没?能不能给我一点儿?” 服务员盯着他:“进来吃饭能给你倒一碗开水,不吃饭就走吧。” 小矮个张了张嘴,明显是身上没钱,最后说了一句:“那……对不起了,我这就走。” “店不大,规矩还不小!”王竹云哼了一声,起身拿一只碗,倒了一碗热水,递给那个小矮个。 小矮个惊喜不已:“谢谢你,谢谢你!” 服务员冷眼看着看着这一幕,抱着手臂,脚丫子晃着 等王竹云坐回去吃饭的时候,服务员说了一句:“你自己拿的碗,自己刷干净,我可没让你随便拿!” 那小矮个连忙说道:“我刷,我刷干净!” “你刷干净?这要是有传染病了咋办?”服务员问道。 “我……我没病,我前些天刚高考完,检查身体嘞,人家说我好的很。”小矮个连忙紧张地说道。 服务员其实也就是略有不忿,倒也不至于怎么仇视,听到他有个理由,便一撇嘴扭身走了,撂下一句话:“打碎了碗,照价赔偿啊。” “嗯嗯,我知道。”小矮个应着,又对王竹云、纪元海点头笑笑,感谢王竹云的好意。 之后他从身后的褡裢里面掏出来地瓜窝头,坐在饭馆门口开始啃,时不时喝两口水。 饭馆真是不大,彼此相隔不远,纪元海便开口跟这小矮个说话:“同学,你今年也高考?考了多少分?” “不知道嘞。”小矮个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答案是啥,也没老师帮忙,进城一次又挺不容易。” “你还没问成绩啊?”纪元海问。 “刚去问了,说可能我成绩没下来,没查到。”小矮个说完话,又对纪元海笑了笑,低头继续啃窝头。 王竹云讶然开口:“还有这样的啊?” “有,但是不多见。”纪元海说道,“同学,你报了什么志愿?” 小矮个奇怪地看过来:“我还没报啊。” 纪元海、王竹云都讶然了:“你还没报!” 这报志愿都结束了,看分数都开始了,他还没报志愿?也查不到分数? 纪元海心思一转,看着小矮个的目光,便有些怜悯。 早就听闻,某些年代因为信息不够流畅,有些人轻而易举就能隔绝高考考生的途径,顶替异常猖獗,一些农村社员本可以改变命运,却被轻易提走档案资料,一生面朝黄土背朝天。 没想到自己如今就亲眼见到一个。 小矮个见到纪元海和王竹云两人表情,也是有些不安:“你们已经报志愿了?” “报志愿已经结束,现在可以看高考分数了。”纪元海说到这里,“你这恐怕是出了问题啊。” “啥问题!” 皮肤黝黑的小矮个着急了,他连忙把窝头放在褡裢里面,一口气喝干净水,洗刷干净还给服务员,然后跑过来问纪元海:“你刚才说的问题,是啥意思?” 纪元海仔细问了问小矮个情况。 小矮个连忙介绍:“我叫胡红伟,是前进公社胡家村的,今年十九岁。” 他之前提交了证明材料,到这一步都没出问题。 问题就出在,有人通知他提交证明材料,没人通知他去填志愿,到现在他还没填志愿,也查不出高考分数。 “你这也太粗心大意了吧?就没问问什么时候填志愿?” 胡红伟一脸困惑:“就说让我在家等通知啊,这通知怎么也没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纪元海想了想,说道:“你下午再去一次吧,问问你的档案还在不在。如果有人把你档案拿走了……你今年就别想上大学了,等明年再考吧。” “啊?我档案可能丢了?拿我档案干啥?”胡红伟震惊地说道,“我得问问去!” “我这……我今年考不上,明年就得结婚生娃,以后哪还能考?我得问问去!” 也顾不上别的,胡红伟匆忙离开了饭馆。 他走之后,王竹云才说道:“他这也太倒霉了——家庭又不好,好不容易考大学,又出了这种事。” “纪元海,你说谁会干这种事?” “谁知道呢,反正得有两三个人配合。”纪元海说道。 吃过饭,纪元海跟王竹云去县家属院跟王老说一下高考分数。 王老听到之后,也是欢喜不已。 又笑着说道:“等你开学一走,我的花花草草,可都没人照顾了!” 纪元海跟他开玩笑:“那您跟我一起搬去省城?” “一把老骨头,哪还能动!”王老摆手笑着说道。 纪元海从王家告辞,到花草铺子也跟刘香兰说了一下。 听到纪元海真的考这么多分,真的能上省大学,刘香兰激动不已,又关门反锁,伺候了纪元海小半天。 人都说太高兴了,搞不好会血上头,刘香兰帮忙放一放,也算是防患于未然。 等纪元海回到小山屯,陆荷苓跟王晓红两人正在院子里面看鱼。 去年挖的小水池,今年越发派上用场,周围的小树枝已经结成树荫,再烈的太阳也晒不死小水池里面的鱼 夏天到来之后,纪元海也时不时抓些鱼放在里面。 见到纪元海到来,陆荷苓便紧张地看向他:“元海,我考多少?能不能上?” “三百五十五,省大学中文系可以稳上的!” 陆荷苓长出一口气,身体微微一颤,喜道:“幸好!幸好估分还算准!” “幸好我没乱估分!” “要按照我心里面想法,兴许扣不了这么多分,我能拿三百七八十分,幸好!” 纪元海把高中毕业证书和红包都递给陆荷苓,笑道:“我也是差不多……本来感觉够保守的,结果还真是刚好,也不知道怎么扣了这么多分。” 陆荷苓想要对题对分数,纪元海连忙叫住她,把王竹云说的那个上吊自杀学生的事情说了一下,陆荷苓也是吓了一跳,干脆也别对了。 高考分数既然出来,两口子都携手往前看,等待录取通知书吧。 (本章完) 第111章全家轰动 进了八月,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等待着录取通知书,也都在学习新的专业知识。 进大学内需不需要认真学习? 后世某些人、某些学校里面流传的是,大学根本不需要学太多,玩到毕业找工作就行。 但是事实上,大学毕业门槛很低;大学真正学有所成,无形的门槛却很高,高到有些人大学毕业后成了牛叉人才,而有些人大学毕业后找工作都难……这需要极强的自制力,还需要很强的学习能力。 当然了,相关专业的老师是不是大牛,也同样重要,甚至影响成才的上限。 如今这个时代,跟后世不一样,但是大学内的逻辑是一样的。 你如果只是想要毕业,然后找工作,这是一种相对较低的事情;包分配的时代,纪元海这个省大学政法系的学生,毕业之时是直接提前锁定某些方面工作的。 但要说被人欣赏,能力出众,那难度可就大了。 都是认真学习考上来的学生,谁比谁能力更差?为什么你就能出众? 当然了,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个人学习的一方面是为了上学做好充足的准备;另一方面是也是充实自己,打发时间。 在这个没有娱乐的时代,他们俩又不参与劳作,还不如学习看书来打发时间。 这一天学习累了,纪元海看了看院里面水池子已经没有鱼,跟陆荷苓招呼一声:“今天出去到跃进河钓鱼吧?散散心情?” 陆荷苓点点头应了。 俩人什么也不用收拾,骑上自行车,沿着乡间小路就往跃进河去。 生产队的社员们还在田间干活,偶尔有抬头看见他们俩的。 “元海,出去啊?” “嗯,出去!”纪元海便回答。 “元海,考的咋样啊?能上大学不?” 纪元海便摆摆手,没再停下说话,骑自行车往前走。 到一个田间十字路口,树荫下七大爷纪保田跟葛队长俩人正坐着抽烟,叫住了纪元海跟陆荷苓,问的话也是一样。 纪元海停下自行车跟他们说了一下:应该能考上,就看通知书来不来了。 葛队长说道:“元海,你是眼看上大学的,脑子好用,我问伱个事。” “葛队长,您说。”纪元海回答。 “你知道生产队以后是啥样不?报纸上说没说?”葛队长问。 纪元海看了一眼七大爷纪保田。 纪保田嘿嘿一笑,叼着烟,也不说话。 “报纸上也没说啥,以后啥样真不好说啊。”纪元海说,“反正咱们县里试点听说已经有了两三个地方,都还行。” 葛队长点点头,没再说话。 纪保田说道:“元海,你跟荷苓忙去吧,我们还得干活。” “这庄稼地的活,一年四季忙不完。” 纪元海点点头:“那我们走了啊,七大爷、葛队长。” 招呼着,离开了小山屯的农田范围,沿着水渠往跃进河。到了跃进河边,见到不少孩子光屁股在里面洗澡,欢呼叫喊不断,岸边还放着割草的箩筐,明显有的孩子回家之后要挨揍。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不由地感觉好笑。 “荷苓,咱们回去?” “干脆沿着河堤散散步吧。”陆荷苓笑着说道。 本来也不是一定要吃鱼,更主要的是整天学习,出来散散心。 两人便推着自行车,在河堤上沿着树林慢慢走着。 陆荷苓说起来王晓红去县城跟刘香兰居住的消息,也说起来刘香兰一直以来的辛苦和心意,让纪元海千万记得。 “要说这里的环境,比省城的公园自然的多,也更加生机勃勃。”陆荷苓说道,“我以前挺厌烦这种生机勃勃的感觉,主要是每天疲累,吃喝都难,还有成分问题,前路不明。” “周围的一切环境,我都感觉没意义,糟透了。” “现在静下心来再看,其实单纯论景色,乡下的和省城的各有优劣。自然清新和精致剪裁都是一样的喜人。” 说到这里,陆荷苓自嘲地一笑:“元海,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挺浅薄的人,吃饱喝足了,身边有人温暖我,我才有欣赏景物的心思?” 纪元海不由地笑起来。 陆荷苓看向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说的这个问题。”纪元海说道,“谁能真的饿着肚子,饱受折磨,精神迷茫的时候,欣赏花草绿树?这是谁都做不到的,至少也得等吃饱饭才能有闲情逸致。” “你怎么能把人类所有的共性,归结为你一个人身上的浅薄?” 陆荷苓认真想了想:“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纪元海见她这般表情,俨然跟自己探讨学术,顿时又是忍不住笑出来,伸手捏住她挺翘的鼻子。 陆荷苓呆呆看着他:“元海?” 纪元海凑过去封住她嘴,亲了她一口。 陆荷苓本来还不明所以,脸迅速涨红了,急忙左右张望,生怕别人看见了。 确定没人之后,她松了一口气,看向纪元海:“元海,你刚才憋着我了。” “我不信。”纪元海说道。 “真的,哪有捏着鼻子还亲嘴的?”陆荷苓小声抱怨。 “我不信。”纪元海说着,放好了自行车。 伸手搂住陆荷苓的腰肢,又亲了过去。 片刻之后,问道:“这次不憋着了吧?” 陆荷苓被他亲的有点茫然:“嗯?” 纪元海又把头凑了过去,陆荷苓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挡住,嗔怪地看着他:“在这里怪不好意思的。” 纪元海笑了笑,又推起自行车,在河堤的林荫小路上慢慢走。 “荷苓,刚才说起了省城,我们应该也很快去省城上学。” “跟我说一说,你过去的事情吧。” 因为陆荷苓的过去一直是她的伤痛,纪元海也从来不打听这方面的事情,以免让她伤怀。 不过眼看即将去省城,纪元海还是要问一问。 陆荷苓听了这话,没有再抹泪哭泣,或者怔住失神。 过去的一年时间,她跟着纪元海度过了作为新婚妻子、作为备考学生、作为小山屯会计的一年……很充实很丰富,一开始伤痕累累的心灵,已然愈合。 一颗心,系在了眼前的丈夫身上。 如今再想起那些往事,终于也不再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仅仅是伤感一笑,陆荷苓便坦然说起来:“我姓什么叫什么、年龄多大,生肖是什么,你都是知道的。” “论起来家庭背景,我父亲原来是省城豪绅家的儿子,后来专门研究一些中外文学方面的事情,我母亲也是以前上过女校的大家闺秀。” 毫无疑问,在之前两口子成分都有严重问题,而且陆荷苓的父亲还是以研究中外文学获取了国家分配的福利房子,这一下子风暴来了,可就倒了大霉。 幸幸苦苦撑了很多年,当陆荷苓去年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已经陆续去世不短的时间。 陆荷苓只知道了一个农场的名字,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纪元海点点头:“国家福利分房国家肯定收回了,这没什么可说的,当初你父母的遗物遗产,还能找得回来吗?” 陆荷苓摇摇头:“我从没想过。” “我当时只感觉活着没有意思,如果不是你劝我,而是别人让我嫁过去,那我干脆就死了。” “你父母的亲戚呢?”纪元海又问。 “我爸原来的时候跟陆家联系并不多,也并不太亲,我听说他好像是很久以前跟家里彻底决裂离家出走,后来才自己娶了我妈,有了我。” “要是按照那个时代的豪绅做派,他应该是很早成家生孩子,继承家业的。” “我妈的亲戚倒是一年来往几次,我也有点印象,不过后来也挺让人伤心的。我爸的学生、我妈的朋友、我妈的亲戚,都像是吃错了药,一个个对着我爸我妈指指点点。” “曾经他们脸上带着笑容,那时候却狰狞异常……” 这些不好的记忆就没必要说了。 纪元海听得出来,陆荷苓在省城应该是处于一个举目无亲,或者说有亲戚,基本都断干净的状态。 省城跟农村又不一样,断了亲戚之后,一辈子都不会有人跑到你面前嘀咕你是是非非。 所以,除非亲戚真的有意再挽回陆荷苓,否则陆荷苓就是没有亲戚了。 “省城,你还有朋友吗?”纪元海又问。 “有一个特别要好的同学,我下乡的时候,她参军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陆荷苓回答。 纪元海听后,倒也有点意外。 用几年后的电影《高山下的花环》的台词来描述,那就是“需要下乡的时候你们参军了,真要打仗的时候你们又要回后方了”,这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操作。 陆荷苓长的漂亮,学习又好,为人文静不生是非,能够和这样的同学交上朋友,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这应该也是仅有的一段时间交集了。 纪元海知道越往后,越是天差地别。 就陆荷苓这种文静、不争名利的性格,更不可能再去主动联络老同学,也没有跑关系这样的心思。 省城的事情问的差不多,纪元海又跟陆荷苓闲聊:“咱们小山屯的知青,除了你还有省城的吗?” 陆荷苓回答道:“曹建红是,程卫国也是,其他人都不是了。” 纪元海点点头:“曹建红,那个小眼睛,老想说点话对你阴阳怪气的女知青?自从你嫁给我,她就想嘲笑,后来你当了会计,她就不敢了。” 陆荷苓点点头。 程卫国,纪元海同样有印象。 主要是记得有个叫马斌的家伙挺蠢,上了王老二的当,程卫国虽然也上当,但是没当急先锋;而且后来还主动提出帮纪元海诈了王家一些的消息,换取自己回城证明。 可以说,不算太蠢笨的人,有些心思的。 省城人海茫茫,也未必能够遇上他们。 就算遇上了,就凭原来的“交情”,难道还能热情招待?能打个招呼就不错了。 从河堤回来,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继续看书学习,别的也没什么事情。 纪元海爷爷和父亲都有点心急,把纪元海叫回去纪家,问他到底考了多少分、能不能上大学、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要是不能上大学,可得早做打算,该赚工分赚工分,该挣钱挣钱,不能老是这么一天天在家耽误下去。 见他们着急,纪元海也跟他们说了实话,自己和陆荷苓成绩非常不错,上大学十拿九稳,就等通知书了。 纪家一家人才都欢喜放心。 纪元海也看了看刚满月的小侄儿纪考成,小家伙白白嫩嫩,眯着小眼睛,颇为可爱。 继续每日看书学习,纪元海时不时去县里看看花草铺子,也偶尔跟王竹云转悠转悠,去王老家坐一坐,说一说话。 董大爷和卖冰棍的赵大爷,纪元海也跟他们聊了几次,听说纪元海考上大学就等录取通知书了,两位大爷都挺惊讶,说起来还有点骄傲。 赵大爷说,如果将来纪元海成了大人物,他脸上也是有光的。 毕竟大人物都吃过老赵卖的冰棍,那还不得卖的疯了? 纪元海听他说到有趣,也是笑了:“大爷,如果有一天,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帮您好好卖冰棍!” 赵大爷也是跟他说笑:“好好好,将来你上完大学,咱们爷俩儿推车子卖冰棍。” 说完便是哈哈大笑。 八月中旬的一天,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里还没办法出工干活。 邮递员骑着自行车,背后是结结实实的绿色帆布袋子,到了生产队队部。 “有录取通知书,纪元海跟陆荷苓的!”邮递员喊道。 纪保田接过两份录取通知书,看了看之后,脸上冒出喜色。 “娘咧,真考上了!” “这下,我看小山屯,谁还敢跟纪家说一句硬茬子话!” 大队会计纪元海的三叔,大队保管员纪保田的儿子也都是喜气洋洋:“元海还真考上了!” “爹,用喇叭喊他,让全村人都知道!” 纪保田点点头,直接打开了大喇叭,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大喊:“小山屯社员纪元海!纪元海!纪元海听到了没有!” “你,还有你媳妇,都考上大学啦!来队部拿你俩的录取通知书!” 喝口水,又叫道:“再通知一遍,再通知一遍啊!纪元海,纪元海!你和你媳妇考上大学啦!” 喇叭的叫喊声,传遍了小山屯村庄。 纪元海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纪元山马秀萍、纪元海二叔都喜出望外,除了马秀萍在家看孩子,都往队部跑去。 不光是他们,还没走到队部,纪家不少人都从家里走出来。 “元海考上了?” “元海真考上了!” 纪家人都到了队部前面。 葛队长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下纪家可了不得了,两口子都成了大学生,三队、四队应该也不会再折腾了! 四队王家的王金盛等人气的拍桌子摔东西,有的把家里面的脸盆子都踢翻了。 咋就让他们俩口子真考上大学了! 因为住在村南距离远,纪元海和陆荷苓来到生产队的时候,队部前面已经站了不少纪家人,还有小山屯一些其他队来看热闹的社员。 纪元海爷爷伸手招呼纪元海、陆荷苓:“快来!过来看,是不是上大学的通知书!”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上前,从纪保田手里面接过两张录取通知书,上面分别写了两人姓名,简略说了他们已经被政法系、中文系录取,并且盖了省大学学校印戳, 转头看到纪家众人期待的目光,纪元海点点头:“是我跟荷苓的录取通知书。” 爷爷激动地上前伸手抓住他手臂,不断摇晃:“好!好!好好学!” “能上大学了!以后再也不用种地了!” 纪元海点点头:“嗯,爷爷,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学!” 奶奶也是牵着陆荷苓的手:“你是个好孩子,你把元海带出去了,再也不用吃苦卖力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嗯,奶奶,我知道的!”陆荷苓点头。 “该生孩子,还得生啊!”奶奶说着,陆荷苓再度点头。 其他纪家众人、甚至小山屯的其他社员都呼喊着恭喜,纪元海连忙客气一一回应,然后一家人都回到纪家去。 没有别人了,全是自家人,爷爷、父亲、纪元山都欢笑连连,红光满面,奶奶和母亲也都面带着喜色,要张罗一桌子好饭好菜,还要买酒去。 “省大学,就是咱省里最好的大学吧?”父亲问。 纪元海点点头:“对,就是最好的。” “这要放在全国呢?”父亲又问。 “那也是全国前十的大学,差不多第五到第九,不一定很准,但是肯定前十。”纪元海回答。 爷爷激动的把刚装好的烟叶子都磕出来:“好,咱纪家以后有出息了,有出息了!元海,荷苓,你两口子都争气!祖祖辈辈都脸面上有光!” “这么好的大学,好好学,好好干,以后再也不吃苦了!” 又问纪元海和陆荷苓上的啥学,以后干啥,纪元海说了陆荷苓以后当作家跟记者,自己可能找地方上班,一家人听着又都乐开怀。 爷爷谆谆叮嘱:“咱家里踏实种地干活,那是没本事的庄稼汉,就得认这个命。” “元海,荷苓,你们俩以后不是这个命啦,可得好好的!一定好好的!” (本章完) 第112章花卉展览 一定要好好的。 一辈子都在对着田地的爷爷,说不出其他更文雅的话,也只能再三说起这句话。 他的激动和欢喜,对纪元海夫妻的期待,全都摆在了脸上,刻在皱纹里。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也是再三答应,没有半点敷衍。 一家人欢欢喜喜吃过了一顿庆贺饭后,纪元海和陆荷苓又看了看小侄儿纪考成,这才离开纪家。 “老大媳妇,孩子有出息了,你高兴不?”等他们夫妻俩走了,奶奶开口问道。 纪元海的母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高兴。” “可我原来真没想到啊。元海这头倔驴,这样倔那样也倔,怎么都不肯听我的话,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志气真的考上大学。” 奶奶笑了笑:“你看看,这话说的……咱们这些人有什么见识啊?要是听咱们的,他自己没有主意,这辈子也就是下地干活的命。” “他是倔,可他是倔对了。” “他要考不上大学呢?”母亲说道。 “真考不上,咱们还能怎么办?也不能怎么办。”奶奶说道,“顶多劝他干活赚钱养家,其他的啥也管不住,毕竟这就是分家出去了。” 纪元山笑呵呵走来,说道:“奶奶,娘,我跟秀萍也商量了,等以后考成这孩子的名字不能白起了,也得好好学习上大学,还有,以后咱们家再有孩子也都考大学!” 奶奶怔了一下,随后笑道:“好,好……有元海帮着,咱们家以后孩子上大学,也是有门路的。” “那也得全家人都紧着肚子呢,上大学可不容易。”母亲说了一句,见到纪元山不太高兴听这话,便改了口,“元海两口子上大学,以后咱们家可就好起来了。” 是啊,好起来了。 至少,小山屯的社员们,都定然高看一眼纪家,轻易不会再招惹他家。 …………………………………… 当天晚上,浑身的压力骤然离去,陆荷苓轻快极了,也高兴极了。 把整个身体靠在纪元海怀里,一会儿说几句话,一会儿抱着纪元海的腰,一会儿又搂着脖子亲嘴。 纪元海也知道她今天欢喜之下难免如此,两人便这般亲亲密密,甜甜蜜蜜直到凌晨,也不知道亲了多少次,说了多少句蜜语甜言,连衣衫都没了,也尽兴了好几次。 直到天色将白,陆荷苓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陆荷苓还在屋内熟睡,纪元海在收拾自家院子——当他们走了之后,这两间屋子和院子也就闲下来,纪元海准备让爷爷奶奶来住。 例如养鱼的小水池,纪元海能抓到鱼,能把鱼养活了,其他人可不行,所以还不如平整好,省的爷爷奶奶不方便。 正收拾着,二小队纪家有几个平常叫做大爷大娘的,挎着篮子送些鸡蛋过来,表示庆贺。 纪元海连忙收下,并且陪他们说说话,他们说的也都是一些恭喜贺喜的话。 临近中午的时候,七大爷纪保田和七大娘也来了,同样是送鸡蛋。顺便还问纪元海上学需要钱不,可以帮忙凑点钱,纪元海笑着感谢,然后婉拒了七大爷的好意。 下午,葛队长的媳妇也带了鸡蛋来表示庆贺。 鸡蛋真是农村的硬通货…… 纪元海这一天收了好几斤鸡蛋。 这些来表达善意好意的,纪元海也都记着。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跟陆荷苓一起上县城花草铺子,跟刘香兰说了两口子一起考上大学的事情。 刘香兰大喜,说今天中午一定要好酒好菜庆贺一下。 连王晓红都跟着欢呼起来。 陆荷苓留在花草铺子,纪元海骑上自行车,又去县高中跟高主任、各科老师说了一下已经被省大学录取的喜讯。 高主任和老师们也都欢喜不已。 “之前写好的那篇报道,看来可以发出去了!” 纪元海讶然: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没发? 看出来他的惊讶,高主任跟他解释:“这不是怕闹出笑话吗?如果提前报道你们两口子考高分,结果没被省大学录取,那事情多尴尬?” “干脆就把考高分、被录取这些事全部合在一起。” 纪元海这才恍然。 这报纸当然也不是什么大报纸,只是地方的小报纸。 从县高中出来,纪元海又去王老家,跟王老说了收到录取通知的消息,王老自然是欢喜不已。 不过,欢喜过后,王老却是跟纪元海问起王竹云。 “伱今天遇上小云了吗?她有时候上你的花草摊子那里转一转。” 纪元海摇摇头表示没有,又问王老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感觉她昨天来的时候心情不太好,好像有什么心事。怕她再离家出走,专门问你一句。” 王老说道。 纪元海点头应下,表示明白了:“我要是遇上她,就跟她聊聊,看看怎么回事。” 王老点头:“小纪,那就麻烦你了。你跟她是同龄人,有什么话也方便说。” 从王老家离开,纪元海本来准备回花草铺子,转念一想王老的话,便去县高中后山——王竹云如果真的心情不好,又没去花草铺子,那么更有可能在山上。 反正不会在她家里。 上山之后,纪元海又在上一次同一个位置,见到了戴着蛤蟆镜的王竹云。 她还是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山下。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带行李出来,并非是离家出走。 纪元海走过去,坐在一块青石之上:“不是说不戴蛤蟆镜了?今天怎么又戴上了?” 王竹云说道:“山上风大,容易流眼泪。” 又回头笑了笑:“你呢,又来挖花草啊?” 纪元海一本正经点点头。 王竹云不由地笑了,也坐在青石上:“满嘴没有一句实话,你奸诈的很。” “这次谁告诉你我心情不好?我爷爷还是我奶奶?” “你爷爷。”纪元海回答。 王竹云点点头:“反正不会是我爸,你说对吧?” 纪元海没有回答,等她继续说下去。 “连我离家出走,我爸都已经不闻不问了,我这心情不好出来散心他更是懒得理会。”王竹云果然自己就说下去,“还记得之前,我要你把竹子送回家,你说的话吗?” “你说,我名字也有竹子,王竹青名字里面也有竹子,我自己带一盆竹子回去不好。” “王竹青没有竹子,闹起来是我的错;掰断我的竹子,也是我的错。为了少生是非,我最好给他也带一盆竹子,也可以表达好意。” 纪元海点点头。 这些他当然都知道。 “但是你肯定猜不到,王青竹把他自己的竹子好好放着,把我的竹子给故意折断了。” 王竹云说道:“你肯定也想不到,即便是这样,被训斥的还是我……” 纪元海好奇了:“为什么训你?你好像什么也没做吧?” “王青竹掰我竹子,把手划破了。”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顿时忍不住哈哈一笑。 王竹云不满地看他:“我都这么伤心了,你笑什么?” “我笑这熊孩子挺活该。”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听后也是不由地笑了:“是挺活该的。” “不过我爸随后把我训了一通,怨我买竹子,把他儿子弄伤了。” 王竹云说到这里,直接摇了摇头。 “吵架了吗?”纪元海问。 “没有,我记得你的话,没有经济独立,不跟他翻脸,挨了一通训之后……反正难免心里面不舒坦。”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点头:“人之常情,这也是难免的。” 王竹云低下头去,过了片刻,忽然抬手摘下蛤蟆镜,用力扔向了山下。 眼镜砸在石头上,发出一声脆响,弹起来,找不到了。 “怎么了?”纪元海问道。 “我刚才说了,山上风大,不戴眼镜容易流眼泪。”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侧眼看去,王竹云果然流了眼泪。 “山上的风,真的很大啊。”纪元海感叹道。 王竹云没再说话。 日头正烈,其实只有微风。 “纪元海,我准备提前回省城了。”王竹云说道,“我准备跟我爷爷要学费和生活费,然后我提前回学校。” “省城大学的学生宿舍回去能住吗?”纪元海问道。 “当然可以。”王竹云说道,“整个学生宿舍,假期不回家的还有的是,只要宿舍的大门开着,我有宿舍房间钥匙,直接回去住就是了。” “按学校的规定应该和宿管打招呼,跟老师说明情况,实际上不用这么严格。” 纪元海点点头:“你这样倒也不错。” “在家闷闷不乐,无处可去,倒不如好好回学校学习。” “你开学之后上大学三年级,再过一年,就面临毕业,还是要学好自己的知识才行。” 王竹云说道:“我其实也不怕,虽然学习中游,分配工作又不难。” “对了,纪元海,你录取通知书到了吗?” “到了,我今天就是跟王老来说一声,王老才跟我说了你的事情。”纪元海说道。 “哦,那咱们去我爷爷家好好庆祝庆祝!”王竹云打起精神来,对纪元海说道。 “那就不用了,荷苓正等着我回去呢;再说了,我也是刚从你爷爷那里过来。” 纪元海说着话,示意王竹云跟自己下山。 总是在山上呆着也不好。 王竹云心里面有了主意,眼泪也已经流过,倒也没有再继续留在山上吹风,跟着纪元海下了山之后,眼看他要走,忽然开口说道:“纪元海,你媳妇不是省城的吗?你们不提前去省城打个前站,适应适应吗?” “比方说,看看有没有住的地方,或者你媳妇的父母还有什么亲戚之类……真等到开学前一天再去,这些事情可就都赶不及了。” 纪元海闻言点点头:“王同学,你这个提议很好,跟我想的也差不多,我准备跟荷苓两个人提前五天去省城,看看省城的情况。” 王竹云笑道:“干嘛提前五天啊?干脆提前十天去,时间更充裕!” “再过三天就是八月二十号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省城!” 纪元海略感好笑,看着她:“就为了跟你一起玩啊?” “有人陪着,才感觉有意思;要是没人陪着,也挺没意思的。”王竹云说道,“再说了,你们早去省城早熟悉,以后也不慌。” “荷苓就是省城人,她本来就不慌。”纪元海说道。 “那你呢?”王竹云问到。 “我看得懂地图,会问路,我也不慌。” 纪元海的话,让王竹云有点无可奈何:“算了算了,你们不去就算了……” 走了两步,忽然转回头来,王竹云重新露出笑意:“对了,纪元海,你收拾花草是不是特别厉害?” “我看省报上说,省城本月底有个花卉展览,展览各类名贵花卉,你要不要去看看?” 纪元海有些心动,省城的花鸟市场肯定比下面县城更容易卖出高价。 虽然他人微言轻,应该是进不了展览位置,但是跟着凑点热闹赚点钱,了解了解省城的情况,也是不错的。 刘香兰的花草铺子,以后没有纪元海撑着,品相也就普通寻常,赚点小钱可以,骤然发大财不可能。 到一个地方,了解一个地方的门路,也的确是应该的。 “你说的这个我还真挺感兴趣,什么时候开展览会?有什么参加条件?个人能参加吗?”纪元海问道。 王竹云见纪元海果然动心,又高兴起来,不过那个报纸上的情况,她也就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听到纪元海的话后,仔细回想一下,倒也想不起来具体细节。 “好像是前天的省报报纸……具体日期跟条件什么的,我都没仔细看,回去我给你找一找。” 纪元海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说不定能给我找到一个赚钱的机会。” 王竹云哼了一声:“就知道你这个人钻到了钱眼里面,一点都没有同志友谊,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提前几天陪我去省城怎么了?” “非得有赚钱机会才行啊?” 纪元海对此很无语:王竹云这姑娘也是孤单的很,总是下意识地想要有人陪着她。 但是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本来真没有必要这么早去省城…… 要不是她提了省城花卉展览,纪元海肯定是不去。 两人约好了下午见面,王竹云便走了。 纪元海回到花草铺子,刘香兰和陆荷苓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一半,让他坐在一旁歇着,她们继续准备。 纪元海便跟陆荷苓商量起来,要不要提前去省城的事情。 陆荷苓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虽然省城是她长大的地方,但这件事上她感觉并不多么紧要,还是听纪元海的安排。 父母亡故之后,她对于省城就已经没有太大牵挂了。 纪元海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如果省城花卉展览有什么个人前去的机会,他们就提前十天、跟王竹云一起去省城。 如果没有什么个人参与的机会,他们就提前五天去,主要是帮助陆荷苓确认父母遗物、遗产,看看亲戚是否还有必要来往。 之后才是上学、准备大学军训的事情。 纪元海说到这里,陆荷苓点点头:“我没意见。” 刘香兰的脸色微微有点发白:“元海,要是提前十天,那就是……三天后你们就走,一走就是半年啊?” 纪元海点点头。 刘香兰勉强笑了一下:“其实,也挺好……” 吃饭的时候,刘香兰明显有些走神和强颜欢笑。 下午,王竹云骑着女式自行车,来到了花草铺子,见到陆荷苓后明显拘谨一些,纪元海也记得上次的教训,不跟她开玩笑,以免让她感觉丢脸。 王竹云把省报的一块文章指给纪元海、陆荷苓看。 纪元海也是看不分明——这是一篇比较严肃、枯燥的报道,并不像是后来的招商、博览会之类,用很多夸张的话语来形容,更主要目的是描写、通知、表达有这么一回事。 里面写了时间、地点、省里很支持,却没有写允许不允许个人去参加展览。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一些通病了。 你必须亲自去问,而且还可能浪费你很多时间,因为一点很细小不起眼的规定,把你拒之门外。 “总而言之好像有点希望,到省城的展览会馆打听打听,应该就知道了。” 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喜道:“这么说,你答应了?三天后咱们一起去省城?” 纪元海点点头:“那就去看看吧,就算是没有这机会,时间充足多转一转也是好的。” 王竹云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之前也是这么说。” “你竹子呢?”纪元海又问她,“你不说竹子断了吗?干脆搬回来,继续在这里养着吧?” “啊,我光顾着找报纸,忘了!”王竹云骑上自行车又走了,过了半个多小时,带着一盆断了的竹子回来,“还是在你们这里摆着吧,家里肯定是养不好了!” 纪元海笑道:“你这竹子,买了跟没买也没多大区别,反正都是在这里养着。” 王竹云笑了笑,碍于陆荷苓在,没说纪元海什么坏话,又招呼一声,骑上自行车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纪元海和陆荷苓要回去了,刘香兰轻咳一声:“那个,元海……” “你眼看就要走了,今天晚上我给你仔细对一对账吧?” (本章完) 第113章出门饺子 刘香兰说完这句话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继续给一盆菊花浇水。 今天晚上,仔细对账…… 纪元海还没说话,陆荷苓便招呼王晓红过去。 “我这几天刚好也想晓红了。” “你们忙着对账,肯定没时间照顾她,就让她跟我回家住两天吧。” 陆荷苓说完之后,带上王晓红,骑自行车回了小山屯。 这也等于间接证明了她的心迹。 的确之前很多次陪伴纪元海,力不从心之时提出来的建议是真的;和刘香兰情同姐妹,也是真的。 纪元海进了屋内,片刻之后,刘香兰红着脸进来,放下了浇花水壶。 “荷苓肯定骂我不要脸呢……” 她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 “你这样说,可就辜负她的心意了。”纪元海说道,“她如果对你有半点不好想法,今天能这样吗?” 刘香兰点点头:“荷苓是个好姑娘,体谅伱,也能体谅我。” “我自己也感觉,自己刚才不要脸呢……可我一想着,你三天后就要走,再往后半年都见不了面。” “元海,我是真想你……” 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刘香兰今天已经是难受了半天,直到纪元海即将走的时候,刘香兰才豁出去找了个借口,想跟纪元海多团聚片刻。 令她想不到的是,陆荷苓主动带走了王晓红。 当天晚上,纪元海和刘香兰两人盘账算帐,果然十分仔细。 硕大的算盘珠子,被打磨到锃亮,手指划过,拨动便发出闷响。 每一处账目紧要之处,纪元海总是要细细盘点,反复琢磨,务必不要错过一丝一毫。 刘香兰口中报数,连连点头,口都酸了。 又捧了两大块账目,架起来,托举着请纪元海审阅。 纪元海审阅批改多次,终于神清气爽,算帐完毕。 两位算帐小能手竟是足足忙碌一夜,等到天色将白,刘香兰方才略感疲倦。 纪元海称赞她果然是一名骁将,当个一丈青半点也不差。 刘香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元海,你累不累?” “我累什么?”纪元海说道,“还来不?” “别折了你元气……”刘香兰小声说。 “这叫什么话?我的元气可没这么容易折。”纪元海笑着跟她说,“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刘香兰听的身上微热,要不是怕影响他福运,真是恨不得跟他一好再好,全无顾忌一次。 因刘香兰心中挂念即将远行之人,陆荷苓又默许了,纪元海在这花草铺子里面又呆了一天一夜,最后买了一辆自行车给刘香兰,方便她往后出行办事。 “我们一走,小山屯你举目无亲,回去住在我家只会让王家的人找你麻烦,还不如不回去。” “家里砖房我给爷爷奶奶住,自行车我给纪家留下,省得交代不清楚,这刚买的自行车就交给你用了。” 纪元海跟刘香兰交代,又给她二百块钱,让她接下来用。 刘香兰连忙摆手:“不用!你之前给我一百块钱,到现在都还没有花呢,再说平常吃喝穿用,这铺子里面随便拿一点就够用了,根本不用再花钱。” “这可不是跟你客气,之前一百块钱现在二百块钱,是给你们母女两个用的,也是预备紧急时候用的。”纪元海说道,“我不在的时候,这铺子说不定遇上麻烦的时候,这钱就用得上。” “再者,你总得买进一些花草,这钱你同样用得上。” 刘香兰这才终于收下钱,暗下决心,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绝不轻易动用这些钱。 等到了将来,这些钱和赚的钱,都要再还给元海。 纪元海骑上刚买的自行车回到了小山屯,陆荷苓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主要是两人的被褥、衣物和书籍,因为两人同在省大学却不在同一个专业,男女宿舍也是分开的,因此两个人的行李也是分开的。 纪元海说了一下自己想法,还有对房子、刘香兰的安排。 陆荷苓自然是赞同的。 “明天上午到县城买火车票,傍晚上车,第二天凌晨到省城。” 纪元海说了具体时间安排。 “今天晚上吃过饭,我得跟爷爷奶奶他们说一声去,这房子也让他们随后就住进来。” “嗯,我知道了。”陆荷苓点头。 生产队的哨子吹响,又是一天的劳作结束。 夕阳在山后,晚霞映山红。 社员们上回到队部登记工分后回家歇息、吃饭。 晚饭后,纪元海到了纪家,说了明天准备出发前往省城的事情。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大哥大嫂都很是惊讶。 “怎么去这么早?开学有这么早吗?” “主要是提前去省城看看荷苓家的情况,”纪元海解释,“荷苓父母虽然去世了,但总得看看到底剩下了什么,还有多少亲朋好友来往。” “哦哦,是这个道理……荷苓那时候没回省城把这些事情办妥。”爷爷点头,“你们提前去,办好了这些事情也是应该。” “按咱们这边说法,出门饺子回家面,明天一早你们两口子上家里来,怎么也得吃一顿水饺再走。” 纪元海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跟荷苓肯定来。” 说完话,掏出来钥匙,递给爷爷:“爷爷、奶奶,我们走了以后,往后回来的时候可就少了;那两间红砖房子,你们住进去吧?” 一家人都再度惊讶看向纪元海。 爷爷说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你这房子现在不住,往后肯定还得住。到了学校放假,你们还不回来啊?” “到时候回来再说,随便收拾一个屋子就行了。”纪元海说道,“你们要不住,房子那可就是荒废了,那也太可惜。” 父亲回过神来笑道:“爹,娘,元海这是孝敬你们住红砖瓦房呢!” 爷爷的嘴唇颤动了一下,低下头去,给烟袋锅子放烟叶,嘴里说道:“这不好,元海。” “这房子是荷苓嫁妆钱盖起来的,我们两个老人住进去,不好。” “这事情是我跟荷苓商量好的。”纪元海说道,“爷爷奶奶你们就放心住吧。” 爷爷低着头不说话。 奶奶坐在一旁,竟是忍不住搓眼擦泪:“咱这家里穷,没给孩子置办了像样的家业,倒让孩子照顾我们……这叫人笑话……” 纪元海连忙劝说:“爷爷奶奶,这有什么可笑话的?我这房子不给咱们自家人住,还给谁住?” 父亲也说道:“人家要说起来,得说你们有福气,享受子孙孝敬;别人就是想有这样的福气,他还没有呢,只能眼馋。” “娘,快别哭了,元海明天就走了,哭啥呀?” 奶奶说道:“我高兴的。” “这红砖瓦房,我跟你爹是一辈子都没住过,如今算是享福了,以后也是开眼界了……” “这算啥开眼界?”纪元海笑道,“以后等我从省城回来,带您好好开眼界!” “好!好!”奶奶连忙点头。 爷爷收了钥匙,又叮嘱纪元海:“元海,以后出门在外,遇事千万别出头,看看再说,咱不求发达,先别惹祸事……” 受了爷爷叮嘱,纪元海口中应下。 等纪元海走的时候,奶奶叮嘱他,明天一定要过来吃水饺。 纪元海应了之后,纪元山打着手电筒,跟着他出门。 “我送送你,元海。” 纪元海点头。 夜色下,手电筒的光芒摇曳照射,吸引着初秋的蚊虫。 兄弟俩一起慢慢走在小山村的泥土路上,一时间都没说话。 这是纪元山第一次专门特意陪着纪元海走完这段路。 兄弟俩从小在纪家西屋里面一起长大,有很多回忆都是一起的。 纪元海明天即将离开小山屯远行,纪元山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就这么陪着他走了从纪家到村南的一段路。 直走到纪元海家的篱笆墙外,纪元山停下脚步。 “元海,保重。” “哥,你在家好好照顾爷爷奶奶和爹娘,也照顾好家。”纪元海说道。 纪元山点点头,用力搂住他肩膀,晃了晃:“出门在外,一定要保重,家里就交给我了!” 说完话后,纪元山打着手电筒,又慢慢地回了家。 纪元海站在夜色中,目视着光芒越走越远,拐个弯消失。 而篱笆内,还亮着自家昏黄的灯光。 回到家,跟陆荷苓说了明天回纪家吃饺子的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陆荷苓给王晓红做了点饭,让她吃了在家等着。 天色还没明亮,纪元海和陆荷苓来到纪家,马秀萍、母亲正在包水饺,奶奶已经开始烧一大锅水。 陆荷苓连忙过去一起包水饺,跟母亲、马秀萍说说话。 过了一会儿,水饺包好了,水也烧好了,直接下锅煮水饺。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过了水饺,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回村南准备去县城,纪家人都来了,连马秀萍都抱着纪考成来了。 “可别忘了东西!” “尤其是通知书!” 在叮嘱声中,爷爷和父亲都掏出十块钱塞进纪元海的包裹,纪元山也掏了五块钱塞给纪元海。 纪元海没有推辞他们的好意,因为这是一家人,以后也必然不可能割舍的一家人。 在纪家人的目光中,纪元海骑着自行车,驮着一个包裹,前面大梁坐着王晓红,陆荷苓也骑着自行车,驮着另一个包裹,准备出发。 自行车自然会让刘香兰送回来,也跟纪家说了花草铺子地址,到时候去骑回来也一样。 “都回去吧,我们走了。” 纪元海最后说一句,跟家人招招手,蹬着自行车离去。 两辆自行车,在朝阳初升之时,沿着坑坑洼洼的泥土路离开了小山屯。 身后的生产队队部,又有出工哨子响起,仿佛为他们送行。 …………………………………… 两辆自行车到了花草铺子,放下王晓红,跟刘香兰稍微交代了一下情况,纪元海和陆荷苓都等着王竹云到来。 上午九点多,王竹云到来,三人骑着两辆自行车到了县火车站开始排队买票。 这一排,就到了上午十一点,才买到傍晚县城到省城的票。 买到票后,王竹云心情挺高兴:“走吧,咱们中午吃顿饭,我请你们俩!” “我们俩人你一个,还是我们请你吧。”纪元海笑着说道。 王竹云也不客气:“好啊!还去上次那个饭店吧?我感觉那里口味还挺好的。” 纪元海点点头:“行。” 三个人前往那个饭馆,路上王竹云还跟陆荷苓说了上一次遇见一个小矮个的高考学生查不到成绩的事情。 陆荷苓听的很惊讶:“他这样查不到成绩,以后怎么办啊?” 纪元海说道:“还能怎么办?也只能回去种地了吧。” “他的档案应该是没有了,别人会直接拿他的高考成绩。” 陆荷苓感觉这种事情匪夷所思,又不解地问道:“元海,咱们可都是估分报考志愿的,你们说的那个高考学生,连分数都没估计出来,也没有报考志愿,怎么有人下手的?” “这事我当时就说了——肯定有两三个帮手。”纪元海说道,“其中有一个应该是知道他平时能考多少分;拿他档案的人,也是胸有成竹,哪怕他考的差一些,不是差太多,也能上个学校……” “这过程其实挺复杂的,那学生的生产队、公社里面,肯定有人帮了忙。” 正说着,到了饭馆。 刚停下自行车,王竹云就看到饭馆门口一个穿着补丁衣服,黝黑的小矮个。 小声问纪元海:“他怎么还在这里?” 纪元海说道:“其他地方找不到办法,也没人肯理他吧。他不肯死心,就来这里——想问问我们。” 王竹云吃惊:“他居然是等我们的?他等了多长时间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那个小矮个连忙站起身,走过来:“你们好,我叫胡红伟,上次咱们见过面。” “我在这里等两天了,就是专门等着你们想问一件事,麻烦你们帮帮我!” 说着话,掏出来一个样式古朴的骑猪人偶。 “你们只要愿意帮忙,我愿意把我从土里捡出来的东西送给你们,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古董……我就想问一个问题的答案,这东西就算是麻烦你们的报酬。” 王竹云心说,纪元海还真是厉害,这就把他心思都猜透了。 不过这东西……纪元海愿意要吗? 纪元海看着这个骑猪人偶,心说看着不像是随便捏的,的确是有点古董陶俑的意思。 只不过胡红伟的问题,纪元海和王竹云解决不了,也挺复杂。 而且在这个没有电脑备案的时代,档案一旦被提走,再改了资料之后交给学校那边,就等于木已成舟。 所以纪元海不可能插手帮忙,去找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你要是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我可以告诉你,其他的我帮不了你。” 胡红伟略有些失望,不过随后还是打起了精神。 “这样也可以了!” 说着话,双手捧着骑猪人偶递给纪元海:“你收下这个,听我说。” 纪元海惊讶于他出身贫寒,竟有如此舍得的气度;上一次服务员对他口出恶言,他也从未对骂叫嚣,破败不堪的外表下颇有涵养礼貌。 这人要是上了大学,真有可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如今只能回去种地,着实可惜。 纪元海伸手推开胡红伟给的骑猪人偶,以免稍等发生什么争执。 胡红伟则是连忙说着自己高考之后的经历。 前面的事情,他上次就已经说了,后面查不到分数,遇上纪元海和王竹云两人,他受了提醒去查档案资料,才知道自己原来档案都没有了。 再之后他就到处求问怎么办,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能帮他。 甚至还有人说,他没有档案,兴许就是根本没参加过高考,发了癔症。 胡红伟说了这么多之后,看向纪元海:“你说,我还有办法再拿回我的高考分数吗?” 纪元海很坦诚地告诉他:“已经不可能了。” “就跟有人说的一样,你的档案资料和分数一整套都被人提走更改,就相当于你没有高考,只能第二年再高考。” 胡红伟怔住,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真的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纪元海摇摇头。 对普通人来说,太难了,基本没有任何可能。 “行……行吧。”胡红伟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我再想别的法,再想想别的法……实在不行考中专试试。” 说完话,把手里面的骑猪人偶递给纪元海:“你拿着吧,麻烦你们了,问了你们,我算是对今年高考这件事死心了。” 纪元海说道:“照我看,这个的确是古董。” “你找个地方买了,换点钱再读书学习也是个办法,总比种地要强一些。” “我家里怕是不同意,明年就让我成亲。”胡红伟苦笑一下,“再说,这东西我也问了,应该不咋值钱的,你就拿着吧。” 纪元海笑了一下,终于接过了骑猪人偶:“那我跟你再说一件事。” “明年的时候可能就不会再集体出工,也不需要赚工分了。到时候,你家里应该能分到地自己种;你要是有心再考试上学,不妨脸皮厚一点,分地之后,求求家里人再给你一次机会。” 胡红伟闻言,大喜过望:“我还有机会再考?” (本章完) 第114章绿皮火车 胡红伟的高考阻力并非是报考条件限制,而是家庭条件限制。 在全家人都要出工赚工分的时候,家里不可能让他歇着学习,再考一年。 因为生产队一年的产出有限,工分高的家庭就拿的多,工分少的家庭就拿的少。 这事实上也是一个比较卷的状态,不偷懒,全部拼命干活,那么拿的东西也基本不会变多;谁偷懒少赚工分,那的东西一定变少。 正因为这样的情况,不要说胡红伟的家庭,绝大多数农村生产队家庭都极为排斥懒惰;去年时候,纪元海为了不和纪家的长辈闹矛盾、被生产队说闲话,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不能懒,不种地不出工不赚工分那就是生产队都看不顺眼。 你要说学习、搞别的赚钱,那绝对是大逆不道了,违反了此时农村基本逻辑。 也就是纪元海本身就有着明确清晰目标,否则也很难抵挡这种理所当然的惯性。 胡红伟今年能参加高考,也肯定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长辈让他试一试,而且只能有这么一次的机会。 但是纪元海现在跟胡红伟说的,就是新的机会。 到明年,生产队试点、推广包产到户会更多,应该整个青山县城都要开始了。 到时候家里干活只需要两三个人,其他人事实上是可以闲下来的,也不用顾虑工分少,生产队平均分配少了。 所以到时候胡红伟求一求家里长辈,再考一年,完全有可能。 纪元海跟胡红伟粗略解释了这个情况后,这皮肤黝黑的小矮个两眼冒光,连连躬身表示感谢。 今年高考的分数的确是没有办法拿回来了,但是下年,一定还有机会! 看到他精神振作起来,带着希望快步离去,王竹云说道:“他倒是还挺乐观的。” “这也是好事。要不然整天沉郁,嘀咕命运不公,事实上于事无补。”纪元海说道,“虽然命运的确对他来说不公平,但他能想通了,继续选择考下去,也的确是好事。” 至于那骑猪的人偶,颇有古韵,当个小物件赏玩也是不错的。 ……………………………………………… 纪元海三人进了饭馆,点菜吃过饭后也没别的事情,便把自行车都各自放回去,带着行李包裹到火车站候车室等着,以免错过坐车时间。 售票口排队的人依旧很长,候车室内,大部分人都是老老实实坐着等待,看好自己的包裹,还有跟送行的人小声说话。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个人并排坐在一起。 随着今天这半天时间的熟悉,王竹云和陆荷苓认识了,两人有说有笑,倒是纪元海没有插话的余地。 纪元海的目光打量过这个时代的候车室、列车时刻表之后,便闲来无事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神情面貌。 有兴冲冲的,有忧心忡忡的,有脸色麻木的,有新奇且警惕的…… 男人大部分都穿着衬衫长裤,兴许是因为要出远门的缘故,几乎没有带补丁的。有一部分人穿“的确良”,这是相当潮流的衣服,大部分农民穿不着。 有的因为感觉热,或者不方便,把长袖衬衫卷起来到手肘位置。 女人比较少,穿裙子的更少,像是王竹云这样烫了卷发,穿着淡黄色碎花连衣裙的,更是仅有她自己一个。 正观察着,纪元海看到一个穿着“的确良”、三角眼的男人忽然朝着自己三人走来,眼神躲躲闪闪,不是打量着四周。 走到王竹云面前,这个三角眼男人停下脚步:“同志。” 王竹云正在说话,被他这么喊了一句,有点意外。 “您跟我说话?您有事吗?” 那男人小声问:“同志,你要卧铺票吗?” 王竹云有些惊讶:“你有卧铺票啊?” 现在卧铺票,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需要干部身份或者单位证明信,证明有事情出差需要购买卧铺票。 这人能倒卖卧铺票,听上去似乎挺有本事。 见王竹云似乎感兴趣,那男人连连点头:“伱要不要?要我就给你拿,不要证明信,拿钱就行。” 大概是因为王竹云打扮的跟候车室的大部分人都格格不入,一看就应该是比较有钱,这人就找了过来。 王竹云看向纪元海:“这……纪元海,你说咱们需要吗?” “总共几个小时的路程,有坐票就足够了,哪还用得着卧铺。”纪元海说道,“咱们不用。” “哎,这位男同志,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个男人见到王竹云还要询问纪元海的意见,立刻开始劝说纪元海。 “你不出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宽广,但也得小心警惕不好的人;这火车上的车厢里面,站着的坐着的这么多人,里面有多少好人,有多少坏人,你知道吗?” “你一不留神,包裹就让人抱走了;再不留神,钱都被他们抓走了。” “你说到时候你能怎么办?一下火车,天南地北,你找谁去?你哭也没有用,闹也没用,东西丢了就是丢了,其他的什么办法一点都没有。” “你要是买了卧铺票……你就寻思寻思,跟这些出差的干部们坐一块儿,谁摸你的钱?谁碰你包裹?让人家碰,人家都不愿意。”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纪元海听笑了:“你这话说的,还真一套一套的。”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今天帮你买卧铺票,咱们算不算朋友?朋友,你信我,我害不了你……”这男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纪元海摆摆手:“谢谢你,朋友,但这个就不需要了,我们只坐几个小时火车,没必要卧铺。” 这个男人听完之后,有点不高兴:“你说说你,这位男同志,你这样可不像样子!” “这位女同志这穿着打扮,像是应该跟你一起吃苦受罪的吗?” 纪元海笑了笑:“朋友,你要再说下去——那边就有人注意到你了。” 随着纪元海这句话,这个男人顿时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果然有火车站的人已经注意到自己,连忙像是被火烧屁股似的匆匆离去。 “他真的能卖卧铺票?”王竹云小声问。 纪元海摇摇头:“这就不知道。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他拿出来的只是已经作废的票来糊弄人。” 陆荷苓惊讶:“要是作废的票,真有人相信了,会出大麻烦吧?” “肯定啊,你拿作废的卧铺票试图坐卧铺,列车员可不是说你一顿就可以的,会把铁路公安叫过来。”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闻言便是摇头:怎么能干这种事情?也太坏了吧? 王竹云则是说道:“幸好我们没买。” “没买就对了,能买到火车票,就别自找麻烦。”纪元海说道。 等了一下午,三人都吃点东西填一填肚子。 到了傍晚时候,检票员站在候车室门口喊:“往省城的车快来啦,往省城的车快来啦,卖到火车票的都上站台啊!”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个人带着包裹到站台等候,过了没多久,绿皮火车吭哧吭哧进了站,三人带着行李,到了同一个车厢,然后打开窗户透透气。 现在的绿皮火车速度比较慢,而且又没有空调,因此是支持打开窗户的。 夜风清凉,伴随着汽笛拉响,火车缓缓启动加速,越发显得凉快。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说话,谈论的是省城的一些景色和街道。 纪元海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也没在意。 过了有一会儿,旁边有一个抱孩子的大姐,小心翼翼碰了一下纪元海:“同志……” 纪元海回头看了一眼:“同志您好,有事吗?” “我这孩子刚睡着,我寻思他受凉了不好……”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纪元海有点恍然:“哦,我把窗户关半个吧?车厢里面这么多人,天也不是太凉,真要全关上也是憋闷难受。” “哎,哎,行,谢谢您了,同志。”妇女连声感谢,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从身边包裹里面抓了一把红枣、花生递给纪元海。 纪元海分给王竹云、陆荷苓,三人就跟这位抱孩子的大姐聊起来。 这大姐是青山县城之前一个县城的人,要去东北部队找丈夫。 因此到省城之后还得再倒换列车。 说着话,谈起家里面的事情这位大姐感觉挺好的,家里面通情达理,也不是要让她非得赚工分,她去探望丈夫也让她去。 这样家庭和谐美满的好事,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听了也都感觉心情挺不错。 不知不觉夜深,火车在黑夜中奔驰向前,黑黝黝的夜色,看上去一成不变,叫人感觉枯燥。 列车上的小推车走过两次,里面有饮料、吃的。 到了一个站牌,有人嚷嚷着要不要买烧鸡…… 渐渐地,有人不少人都困意上涌,开始打盹。 陆荷苓、王竹云、那个抱孩子的妇女都是差不多。 纪元海倒是不感觉困乏。 倚窗吹夜风,看那些高低起伏的黑影,算是一点趣味。 过了有一会儿,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纪元海转头望去,一个男人,正在对面踮着脚看行李。 行李架下的对面乘客,这时候都已经睡熟了。 纪元海叫了一声:“干什么的?” 那男人顿时浑身一激灵,连忙收回手,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纪元海也感觉意外——候车室卖卧铺车票的那个三角眼男人? 原来他手里面所谓卧铺车票是这么来的,难怪对火车站的人这么躲躲藏藏。 他说车上有小偷小摸,就更有意思了,因为他自己就是。 那个男人也认出来纪元海,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小声道:“朋友你好,朋友,咱们再见了……” 说着话,跟老鼠似的匆忙窜出了这个车厢。 他跑的又快又果断,倒真是个惯犯小贼。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列车员在车厢里面来回走动呐喊:“省城到了,省城到了,省城下车的准备好了啊!”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和抱着小孩的大姐一起下了车。 “还有半夜呢,接下来怎么办?”王竹云问道。 “你学校宿舍肯定不开门,半夜敲旅馆门也不合适……”纪元海说道,“在火车站大厅里面等一下吧。” 至少也得等天明,王竹云才能去宿舍放下行李,纪元海和陆荷苓到时候找地方住下,还有去陆荷苓家原来住址打听情况,打听省城花卉展览的情况。 一行三人在火车站大厅找地方坐下,等待天明。 抱小孩的大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包裹,还得再去排队买火车票,实在忙不过来,请纪元海三个帮忙照看一下包裹,她去买票。 这点小事儿,纪元海三个当然没道理不同意。 毕竟这一路上,这个大姐言谈举止,都的确是挺实在的农村妇女。 就在三人等待天明的时候,远远传来一阵吵闹。 “我的孩子!” 纪元海听出来是刚才那个大姐的声音,急忙站起身。 只见一个老太婆指着大姐叫骂:“你不要脸,搞破鞋,还想带我孙子走?没门!” “我孙子不能让你这个不要脸的带走!” 另外有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个拽住大姐,一个从大姐手里面抢夺孩子。 大姐尖声哭喊:“我的孩子!” “我不认识你们啊!别抢我的孩子!” 那老太婆却是比她还会叫喊:“这是我孙子!你想带走就带走啊!你不认识我们,我们认得我孙子!” 她的话让围观众人都嬉笑着看热闹——搞破鞋的还想带着孩子走?让婆家人追上了吧? 那能让她带走吗? 纪元海毕竟知道的骗局多,也听闻过这种强抢孩子的办法,一眼就看穿了这是怎么回事,上前奔跑几步,一拳头砸在那个正在抢孩子的壮汉脸上。 那壮汉微微一晃,直接栽倒在地。 紧接着一抬脚,把拽着大姐的男人踹到在地,伸手朝着正在骂骂咧咧的老太婆抓去。 那老太婆见到这一幕,身体一挺,再也没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样子,手里面还冒出来一截刀片,朝着纪元海划过来。 纪元海伸手,精准地捏住她手腕,用力一捏,把她也踹倒在地! 随后,纪元海叫道:“公安同志在哪儿?这三个是抢孩子的!” 随着纪元海叫喊,刚才围观的群众们顿时哗然,把这三个人包围的死死的,不许他们跑了。 不多久,有公安同志跑过来,询问了抱孩子的大姐、纪元海之后,又询问那三个抢孩子的。 一个被纪元海一拳头打昏,还没醒过来,另外两个站起来以后捂着肚子哎吆叫疼,假装说不出话。 公安同志哪里会相信这种? 直接就掏出手铐把他们三个给拷上,喊人过来帮忙。 就在这时候,群众里面有人喊道:“打他们!” “打!” 公安同志一个“不留神”,群众们围在一起,对着三个人拳打脚踢,等再把他们弄出来的时候,浑身一块青一块紫,已经快不看不出来人样了。 公安同志把抱孩子的大姐、纪元海也都一起叫过去,做个记录。 本来等着到天明还挺无聊的,这一个记录坐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就明了。 “省大学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啊,还没上学,就见义勇为,智勇双全了!”记录完成之后,公安同志说道,“见义勇为这件事,我们会跟你们学校里面说一下,记进你档案里面。” 纪元海还没说话,旁边抱孩子的大姐忽然给他跪下:“大兄弟,我得谢谢你……” “闫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纪元海连忙把这个大姐扶起来。 “大兄弟,我是遇上好人了!要是孩子让人家抢走了,我也不知道咋办啊,我自己也不能活了!” 大姐叫闫慧芳,哭泣着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她哭孩子也哇哇哭起来。 纪元海和公安同志都劝她情绪稳定一下,别惊吓了孩子。 闫慧芳这才不再太过于激动,嘴里依旧是止不住对纪元海连声感谢。 跟公安同志借了纸和笔,闫慧芳郑重其事地写了自己家庭住址还有夫妻俩的名字闫慧芳和石开山,交给纪元海。 又问了纪元海的姓名,学校,也记录下来,自己放好了。 “大兄弟,我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以后但凡有事,别管是什么事情,写一封信,或者去我家找我。哪怕是帮不上太大忙,也能出点力,一起渡难关……” 闫慧芳连连嘱托纪元海,千万别忘了。 纪元海表示记下,知道了。 闫慧芳又感谢良久,方才带着孩子重新去买票…… 纪元海跟王竹云、陆荷苓重新会和,听到刚才的事情,她们两个也都感觉惊险。 外面的世界,真危险啊…… 走出火车站已经早上八点多。 入眼是宽阔整齐的马路,马路上没有川流不息的汽车,只有满满当当的自行车和偶尔经过的公交车,汽车少之又少。 往远处看,也没有高楼大厦,大多是一些高低起伏几层楼的矮小楼房。 这就是现如今省城的风貌了。 (本章完) 第1章省城初见 王竹云需要坐公交车去省城大学宿舍放自己行李。 纪元海和陆荷苓则是坐另一趟公交车去省大学附近找个旅馆住下,主要是等开学前两天应该就能够进学校宿舍,到时候也不用再从其他地方再搬行李过来。 王竹云坐上公交车走了,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个人带着花布包裹上了公交车,拿钱买票。 除了两人车票之外,两人的包裹又补上行李票。 “往后走,往后走,别站门口这里待着!” 售票员口中喊着,像是赶苍蝇似的让乘客们往后走。 纪元海跟陆荷苓两人往后走,到了车后方,陆荷苓小声跟纪元海说道:“这个售票员我认识,以前就这样售票,现在还是这样。” 纪元海笑道:“是不是感觉挺亲切?” 陆荷苓面带微笑:“她这样,谁还能亲切的起来?” 纪元海听得出来,陆荷苓回到省城,到底是有一种轻松感。 这里虽然没有了她父母,但是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伸手牵住陆荷苓的手腕,两人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看着窗外缓缓倒退的景色。 过了一会儿,纪元海感觉被盯着的感觉,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头子盯着他们俩的手,不屑地撇了撇嘴。 大约是感觉有伤风化吧? 纪元海有点心里面嘀咕,这个年代,省城还有这样的老年人啊。 说起来,这时候的老年人,可都是建国之前二三十年的人,有这样的观念,倒也算不上出奇。 公交车摇摇晃晃,到了省大学。 因为省大学的学生、老师们假期里面也有不少住下的,因此大学门也是开着的,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站在门口看了看,上前问了问门卫。 门卫的回答跟纪元海猜测的一样,现在大学还没开始安排新生入学的工作。等到开始安排了,才能找的具体老师询问事情。 要说提前来学校,提前两天、三天应该可以进宿舍住一下,提前十天肯定是不可能。 不在学校里面住,只是进去看看生活环境,学习环境,还是可以的。 纪元海顺便问了一下门卫,学校附近的招待所、旅馆情况。 门卫挺好说话的,对附近了解也挺多,把哪儿贵哪儿便宜,哪儿服务态度不好,还丢过东西都跟纪元海说了。 纪元海跟门卫道谢,和陆荷苓一起带着包裹找到了旅馆,按照服务员要求登记住下。 登记内容很详细: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干什么…… 如果纪元海没有录取通知书,只凭一个农民身份乱跑,是没有正当理由的,也是所有招待所、旅馆都不会收留的。 有地方住了,放下包裹,随身带上钱财、录取通知书等重要东西,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进入省大学闲逛起来。 进门是一个雕像,一位伟人挥手向莘莘学子们问好。 再往里面走,有一片花坛。 花坛后是林荫小路,文雅幽深。 乒乓球台、操场、篮球场一一在望。 再之后是教学楼,有老旧的、几十年前的老式教学楼。 也有崭新的,刚建了没几年的教学楼。 直到看见一个捧着书的女雕像,背后飞鸟展翅飞翔。 纪元海不由地笑了。 “元海,你笑什么?” 陆荷苓问道。 纪元海笑而不语,他不过是想到了以前听过的一些校园妙语而已。 大学生们给雕像编歪解,可是太常见了。 类似于一边读书,一边带飞鸟的“知识放飞梦想”雕像,一般都被歪解为“读书有个鸟用”。 类似于一边读书,一边带地球仪的“开阔视野志在寰宇”雕像,一般都是歪解为“读书有个球用”。 纪元海感觉有趣的这个点,主要是跟记忆契合才有趣,现在倒是不方便跟陆荷苓说太多。 在大学内转了一圈,粗浅一看算是走马观花,真正熟悉校园环境,还得是正式开始校园生活之后再说。 从省大学校园里面出来,王竹云正站在省大学门口等着。 见到纪元海和陆荷苓从校园里面出来,王竹云便笑起来:“你们这就进省大学看了啊?也不等等我。” “校园都是差不多一样,什么时候看都一样。”纪元海说道,“今天一起去展览馆那边问问花卉展览的问题吧?” 王竹云本来也就是想要有人陪着一起消遣时间,倒也不是真的想逛省大学,听了纪元海建议后,便也欣然答应。 三人到公交站牌看了看几路公交车路线,确定三路公交车到展览馆。 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三路公交车,又上车买票。 摇摇晃晃半个小时的车程,抵达省展览馆,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作找门卫询问,门卫直接不知道;再找人询问,终于找到一个中年人,对花卉展览似乎比较了解。 “你们要看花卉展览啊,得等八天后,到时候咱们省的花卉,邻近几个省的花卉就都来了。” “这位领导,”纪元海笑着问道,“是这样,我本身也是个花卉爱好者,也种出来几盆花,能参加这个展览会吗?” 这个中年人先纠正了纪元海的称呼:“可别叫领导,我也是跑腿的,叫我同志就行了。” “同志您贵姓?”纪元海问。 “免贵姓牛。”中年人说道。 “至于说伱想参加这个展览会……你具体是哪个地方,哪个单位的?” 纪元海笑着说道:“牛哥,我就是个人种了点花草,也谈不上什么单位,还得请您给指点一下这展览会方面的事情” 姓牛的中年人闻言笑了一下,显然是被纪元海这一声“牛哥”喊得有点意外,随后才说道:“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在哪个工厂上班啊?那不就是你单位吗?” “牛哥,我没在工厂上班。”纪元海说道。 姓牛的中年人眉头微微一皱,表情略有变化:“你是无业啊?” “行,就算你是无业吧,你居住在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的街道办,就是你的单位。” “你感觉你的花草种的好,要参加花卉展览会,就把你的花交给街道办同志;再经过你们街道办内部评选,拿出几盆花,递交区里面,然后争取集体荣誉啊之类的。” “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纪元海点点头:“牛哥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不过我也不是省城的居民……” 无业?不是省城居民? 姓牛的中年人立刻勃然变色:“你是盲流啊!谁让你乱窜的!谁让你进来的?” “不是,牛哥……”纪元海说道。 “别叫我牛哥,我不认识你!”姓牛的中年人喊道。 展览馆有几个人也快步走过来:“老牛,怎么回事啊?” 纪元海连忙掏出录取通知书:“牛哥,您别着急啊,我是省大学的大学生,我们三个都是大学生!不是盲流!” 姓牛的中年人顿时恍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说你们三个都是读书的样子,原来是省大学的大学生,那这件事就是误会了!” 跟其他几个人笑着解释:“这三个大学生,想问问花卉展览的事情,我给误会了一下;现在误会解开了,没事了,你们忙你们的吧。” 那几个人不仅没走,反而都凑过来,也七嘴八舌要提供帮助,十分热情。 大约在他们眼里面,大学生也跟什么珍稀动物一样吧。 纪元海便开口喊着哥,跟展览馆的各位认识了一下,并说了自己的情况。 刚上大学,没有单位,想带着花草参加一下花卉展览会。 姓牛的中年人笑着说道:“小纪,你参加花卉展览会,是为了拿名誉吗?你要是为了拿名誉,就带着你种的花,回省大学找相关老师说一下,然后作为省大学这个单位送来的展览花卉,出现在展览台上。” “当然了,这里面难度重重,首先是你可能找不到相关老师,其次你可能通不过老师允许,再其次,你的花可能通不过省大学内部评选。” “最后,省大学送往花卉展览的也估计已经确定了,你现在时间也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这里,王竹云和陆荷苓都有点沮丧。 提前这么几天来省城,原来什么作用都没有,时间上已经稳了…… 这位姓牛的中年人说了这么多,纪元海也听得出来,这算是用心帮助自己分析了。 自己的大学生身份,应该也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一般人当然不会帮忙分析这么做。 如果纪元海只是一个农村社员,刚才就要被赶出去,或者“抓盲流”了。 凭着对时代的了解,来省城直接想要发财做生意,可以是可以,但身份如果一直是农村社员,吃喝拉撒睡全都受到限制,这就是如今的现实。 “牛哥,您说的话,对我帮助真是太大了。” 纪元海说道:“我要是不求名誉,只是想要把我种的花卖出去,换点学费,有办法吗?” 姓牛的中年人挠了挠脸:“这话……你问我,我其实也不该说。” “我就是听说,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就是花卉展览,各单位的都都在展览馆里面,但是省城这里卖花草的,准备借这个机会买一点花草虫鱼之类的。” 说到这里,他向外指了一下:“小纪,你看见展览馆旁边这条马路了吗?” 纪元海点点头,已经明白牛哥要给自己出什么主意了。 “到了那一天,马路两边得有不少摆摊卖各式花草虫鱼玩物的。”姓牛的中年人说道,“到了那天,你带着自己的花,也沿着马路找个地方,买了就走,保准没事。” 话说到这里,牛哥作为一个刚认识的人,显然已经是尽到了最大的热情和善意。 纪元海郑重跟他道谢:“谢谢您的指点,牛哥,要不是您,我这学费都要没着落了!” 又跟展览馆的其他几个人也连忙道谢,感谢他们的热情解答。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也都连忙跟着叫“哥”,连忙感谢。 牛哥等人笑着让他们不要客气。 省大学的大学生,以后前途无量的,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客气好听有礼貌,他们也愿意多说两句话。 如果是无业游民、盲流,那可就对不起了,直接滚蛋。 从展览馆离开,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相视一笑。 “咱们大学生的身份,真好用啊,他们都挺愿意多聊聊。”陆荷苓说道。 王竹云则是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还以为刚才那个牛哥说了这么多,又是要找街道办,又是要找省大学,没有单位不能参加展览,然后彻底没戏了呢。” “没想到最后还是有办法。” “现在我们的问题就是应该怎么准备几盆花来卖了。” 说完话,王竹云看向纪元海:“你也没把花带来,接下来怎么卖花?” 纪元海笑道:“谁说我没把花带来?” “你就放心吧,八天后,我就把花都给准备好了……” 王竹云讶然:“你有这么厉害啊?陆荷苓,你有没有感觉他好像在吹牛?” 陆荷苓温柔一笑:“没感觉他吹牛,我相信他。” 王竹云顿时感觉挫败:“算我问错人了!你们两口子还能说出不一样的话来?” 纪元海说道:“唯一的问题是,这些花得找一个地方存放,看来还得租一个房子啊。” “这一段时间可得忙碌了……买花盆,调花土,种花种草,租房子……” 明天开始,纪元海还得帮陆荷苓理清楚她父母遗产,以及真正还来往的亲戚关系。 开学之前,这些事可不少。 听纪元海说了这么多,王竹云不仅没感觉麻烦,反而来了兴趣。 “太好了,我开学之前,不愁没有事情做了!” 纪元海笑道:“你有这个空,多学习不好吗?” 王竹云哼了一声:“反正我又不是太差,将来分配单位什么都有了。” “你就不怕到时候分配单位,给你分一个特别差的?”纪元海说道。 见到王竹云依旧不以为意,纪元海又笑了笑:“我是真感觉,你还是多学一点知识,才是有备无患。” 王竹云见他说的认真,也跟着认真起来:“你这话有什么道理?” “农村生产队已经开始试点,眼看就要各家各自种地,自家吃自己的。王同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纪元海问道。 王竹云疑惑看向他:“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农村集体,正在解开束缚,化作汹涌的人潮。” “意味着,其他的集体,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所谓分配单位、铁饭碗,也有可能一样……”纪元海说着,“真到了那一步,你现在掌握的知识,真的够用吗?你不是顶尖的人才,还能吃得饱饭吗?” “更何况,你的家庭原因特殊,你是准备工作之后,和家庭少联系的。” “到时候谁又能帮你呢?” 纪元海的话,说的有点过于前瞻,以至于看上去有点耸人听闻。 王竹云听完之后,并没有立刻表态。 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了一下:“想这么多干什么?以后的事情,等以后再说也不迟。” 纪元海没有再多说什么,笑道:“你这样考虑,倒也不算错。” 之后三人没有再乘公交车,而是慢慢从展览馆朝着省大学走回去。 王竹云对于省城的大概标志地点还是比较熟悉的,陆荷苓比她更熟,由她们两个带路,纪元海也不怕迷路。 走了一个多小时,见到一个饭馆,三人一起吃了饭,之后又转悠着往省大学那边走。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王竹云揉着腿喊酸疼了。 她可很少连续走过这么长的路。 好在省大学已经距离不远。 到了省大学外站牌,王竹云等到公交车后,匆忙离去,说是要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逛。 等回到省城大学宿舍之后,王竹云才有点气呼呼。 “纪元海这个奸商,八成是吓唬我吧?肯定是在他媳妇面前,显摆他厉害呢!” “你让我学知识,我就学啊?我偏不学!” 王竹云自言自语一通,到洗漱过后,却不由地又想起纪元海的话,拿出书来看了两眼。 刚好疲劳的很,嘀咕一声“奸商”,不知不觉抱着书沉沉睡着了,睡梦里面还有点小小的咬牙切齿。 纪元海和陆荷苓俩人回到旅馆后,打来热水泡泡脚,缓解这一天的劳顿。 休息了一下后,陆荷苓想看一会儿书。 纪元海从包裹里面拿出来胡红伟昨天赠送的骑猪人偶,仔细把玩一下又放回去。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纪元海才想跟陆荷苓说话,一转头才见到陆荷苓已经看着书睡着了。 纪元海笑了一下,从包裹里面取出来另外一包东西。 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宋梅、隆昌素枝叶。 既然知道要来省城参与花卉展览,纪元海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这些枝叶跟着纪元海,当然也是一直保持着生机活力,没有腐烂的可能。 纪元海拿脸盘接了清水回来,直接将这些枝叶全部放在水中。 一夜无话,悄然生长。 第二天早晨,脸盆里面已经是十多株合格的兰花苗,只等移植到花盆之内再茁壮成长。 (本章完) 第2章洗洗还能用 清晨的阳光洒在屋内,陆荷苓起床之后,站在窗口往外看。 仅仅相隔一条街之外,就是省大学的围墙。 此时此刻,她在省城,等着上省大学。 八天后,和她的丈夫纪元海一起上省大学。 街上已经有人忙忙碌碌,做早餐卖早饭的,去上班的,匆忙路过的……吆喝声、招呼声、油烟味都散布在空气里。 陆荷苓看着,便不自觉地将这里跟小山屯对比起来。 这里的人行色匆匆,各有目的;小山屯的社员们,等着出工哨子,唯一的目标就是去赚工分。跟这里相比,小山屯更像是一个作用单一的工厂。 这里的人基本穿着还算得体,没有带补丁的衣服,或者说,至少外面穿的衣服没有补丁,都有一个基本的体面。 穿的确良的人来来往往,并不是多么罕见;偶尔有一个、两个像是王竹云一样烫卷发、发型不一样、衣着打扮格外新潮的人,也不至于引得人都转头盯着看。 而小山屯,还有一些人停留在“越穷越光荣”的观念中,大部分社员并不认为穿带补丁的衣服有什么不妥。 吃的、穿的、入眼的建筑物,还有如今住的地方,每一样都在提醒着陆荷苓,她已经从小山屯出来了,回到了省城。 回到这个,熟悉又举目无亲的大城市。 “看什么呢?”纪元海在她身后问道。 陆荷苓老实回答:“看外面,跟小山屯有这么多不同,好像有一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元海,你带我走出来了。” “怎么突然又感慨上了?”纪元海从后面揽住她,笑着问道,“从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不就已经是这样了吗?” 陆荷苓安心地依偎在他怀里,说道:“不一样。” “那时候我们可没有到省城,现在我们终于到省城了。” “前天、昨天一直都有王竹云在,我实在不好意思说这种感想,显得我无病乱牢骚;又遇上了闫姐这些事,还去花卉展览那里看了看,也来不及感想。” “于是到了现在,”纪元海笑道,“我媳妇的文学敏感脆弱心灵,难免也要发作起来了吧?” 陆荷苓顿时不好意思,转头看着纪元海,略带愤然:“你这话,专门笑话我!” 纪元海亲了一口:“笑话你又怎么样?” 陆荷苓来不及嗔怪,纪元海手掌往下攀着她的腿,微微用力把她抱在怀中。 晨曦之中,两人在窗前慢慢拥吻,忘却了时间存在。 等到两人分开之后,陆荷苓伏在纪元海胸口,轻声道:“元海,我爱伱。” 纪元海又亲吻她额头。 “我也是。” 温存完毕之后,陆荷苓倒是又想起来昨天遇上的人和事。 “你说闫慧芳大姐,现在到东北没有?” 纪元海估量时间,说道:“就算没到,也应该差不多了。” “希望她和孩子顺利到达,千万别再出什么事情了,昨天可真够惊险的……那些坏人怎么这么胆大?他们抢了孩子要干嘛啊?”陆荷苓口中说道。 纪元海也难以评点,毕竟从古至今,抢掠妇女拐卖孩子向来是存在的,这等人性阴暗的事情,也始终难以禁绝。 兴许之前的大集体时代,将此类人压榨到几乎没有生存空间;如今集体时代渐行渐远,种种犯罪残渣迅速泛起;甚至仅仅几年时间内,大量流氓地痞成群结队,治安败坏到上面无法容忍,必须从严从重打击的地步。 纪元海并非是逞什么英雄,只是见到这种人间恶事,实在也是看不下去。 陆荷苓跟纪元海闲聊着刘香兰和王晓红现在如何,小山屯纪家又如何,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吹着哨子出工了。 说了不少话后,陆荷苓准备去洗刷一下。 一低头看到脸盆里面一大盆水灵灵的兰花,顿时怔住了。 “元海,这些花……” “就是我带来的那些。”纪元海笑道,“长得还不错。” 陆荷苓看着这些充满生机的兰花,也不由点点头:“的确,长得还不错,不过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今天还得在这附近找个地方租下来,譬如买些花盆,收拾一些花土,肯定是需要地方的。”纪元海说道,“旅馆的服务员怕是不会允许我们在这房间里面折腾,搞不好会把我们赶出旅馆。” 陆荷苓听后,却是难免感觉有些苦恼。 “这虽然也是应该的,但是……肯定是不好租吧?” “租的时间太长了,浪费我们的钱,就有些得不偿失;租的时间太短了,人家往外租房子的肯定也不愿意。” 但是不想个办法安置这些兰花又不行。 纪元海点点头,陆荷苓说的问题也的确是现实。 纪元海想要租的房子,倒是不一定短租,长租也可以,但是他希望是单门独户——在省城这个地方,找一个小屋能够和房东家共住就不错了,要租单门独户,纪元海初来乍到,只怕一个月都找不到合适的,纯粹就是需要碰运气。 如果不是单门独户,纪元海想一想,自己又要和房东、房东邻居掰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一举一动人家打听,自己还得给人家一个理由,也实在是麻烦极了。 “今天先看看能不能在周围找到可用的房屋,实在找不到,之后再说吧。”纪元海对陆荷苓说道。 陆荷苓点点头。 两人洗漱之后,到外面街上买了点油条、豆腐脑吃。 亲眼看着豆腐脑浇上酱油和蒜末,纪元海不由地对陆荷苓笑了一下。 这吃法,他着实不太习惯, 还是青山县城的咸香醇厚的鸡汤豆腐脑,更合他口味。 蒜、韭菜之类的,纪元海不可否认吃的时候是挺提味,但是吃过之后的异味,也的确熏人。 陆荷苓也笑了一下,用小勺子帮他把蒜末舀出来。 “省城这边,一般都是蒜末默认就给加上了,你得说不吃蒜末才不给你放……” “嗯,好了,元海,你吃吧。” 纪元海拌了拌酱油豆腐脑,尝了尝,除了酱油味道就是单纯的豆腐脑味,勉强也还行吧。 也许加上蒜,口味更好一些? 纪元海跟陆荷苓说了自己想法,陆荷苓也不由地笑了,这点趣事说来便好笑。 两人吃过早饭,到省大学门口等待王竹云——她说了今天也一起来“玩”,也是不好不等她。 等王竹云到来之后,三人便沿着省大学周围的大街小巷,看看有没有租房子的信息。 整整一个上午,只找到一个地方,还是一家人的家里空了一个房屋可以租出去。 纪元海上前问了几句话,最后没有租。 这家人事情太多了,不断盘根问底,说话之间,带着一股斤斤计较的味道。 类似于这种租房,宁可从一开始就不租,也不整天跟这种人打嘴上官司。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竹云说道:“这样看来,要租个房子还真不容易,下午你们怎么办,继续找吗?” 纪元海摇摇头:“再找下去,也是希望不大。” “一会儿我回去问问服务员,希望她不是太难说话吧。” 一开始纪元海不愿意尝试这个办法,主要是服务员表情冷冰冰,态度很冷漠,如果提出在房间内存放十多盆花,她说不定嚷嚷起来搞出来麻烦,到时候闹翻了脸,连这个旅馆也没办法住下去。 现在眼看租房子希望不大,根本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纪元海不得不试一试跟服务员打好关系,先度过这几天再说。 吃过饭后,纪元海带着陆荷苓、王竹云拐过两条街,找到一家买干货的,买了一块钱的炒瓜子。 一块钱的炒瓜子数量不少,卖瓜子的店家将报纸叠成纸袋样式,瓜子分两份装入纸袋,装成满满的递给纪元海。 回到旅馆,纪元海笑呵呵将一个纸袋递给服务员:“姐,您好,我有点事儿想要问问您。” 服务员瞥了一眼纸袋里面的炒瓜子,顺手接过来磕了一个:“老吴那家炒瓜子?他家瓜子滋味差了点……他家的炒糖倒是更好吃。” 纪元海立刻笑道:“那我今天晚上得尝尝,也给您带一份。” 服务员听了这话对纪元海笑了一下,这小伙子长得的确还挺好看,就是带着爱人和另外一个女的,挺碍眼。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纪元海笑道:“姐,您知道有个咱们省城有个花卉展览会吗?” 服务员嘴里“嘎巴”磕着瓜子,摇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 还真干脆利落…… 纪元海没有气馁,笑着跟她解释了一下:“就是省里要办个花卉展览,就在展览会馆那边。” 服务员点头:“哦,那地方我知道。” 又看看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这事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纪元海说道:“我准备到时候也弄点花草,去凑一凑热闹” 服务员磕着瓜子,不以为然:“那你去呗,跟我说干什么?” “得有那么几个花盆,得放在咱们旅馆的房间里面。”纪元海说道。 服务员顿时警觉起来:“你要是搞得泥水汤汤的,到时候怎么办?谁给你打扫卫生去?” 纪元海连忙保证:“姐,您可以每天看一眼,绝对没有泥水,也不会有土,绝对收拾的干干净净。” “每天看?我没这个功夫。”服务员说道。 纪元海换个了说话:“我跟您保证,房间干干净净的。” “等我退房的时候,要是不干净,沾泥带水的,您尽管扣我钱,我认罚行不行?” 服务员低头,又磕了一个瓜子,终于松了口:“你要这么说……我就给你破例松口,平时这样搞肯定是不允许的。到时候屋子里面真脏了,我可真的要扣你钱啊。” 纪元海连忙笑着答应,将另一包瓜子也递给服务员:“谢谢您了,姐,我一会儿再给您买炒糖去。” 陆荷苓也松了一口气,心说总算不用反复折腾了,幸好元海把她给说服了。 王竹云也是同样松了一口气:还是纪元海厉害。 这服务员到底还是被他给做通了工作。 说服了服务员后,其余也就都好办了。 纪元海接下来买了十四个质量、花纹都比较上等的花盆,里面装好了花土,带回旅馆来。 把六株宋梅、八株隆昌素放进花盆里面种好,很快让它们都扎了根。 忙碌完这一切,纪元海又去老吴家铺子,买了炒糖回来,送给服务员。 “姐,谢谢您通融啊。” 纪元海说道。 服务员点点头,见到纪元海要走,轻咳一声叫住他:“要计生用品吗?” 纪元海怔了一下:“嗯?姐,您说什么?” 服务员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白色方形小纸袋,递给他。 “你跟你爱人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这是计生用品,免费的,国家说用这个可以少生孩子。” 免费的计生用品…… 见服务员也算是一片好心,纪元海伸手接过,口中道谢:“姐,谢谢您了!” 服务员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用完别扔了,洗洗还能用。” 洗洗还能用?这是什么话? 纪元海听着是真的惊讶——难道,不是我想的那种气球? 回到旅馆房间,陆荷苓正看书,王竹云在蹲着看花草玩。 一抬眼看见纪元海手里攥着一个白色的小正方形东西,王竹云疑惑:“你不是给服务员买炒糖去了吗?手里拿的什么?” 纪元海直接塞进口袋:“也没什么——” “对了,王同学,你明天还来玩吗?” 王竹云被吸引了注意力:“我倒是没别的事情干,愿意过来玩,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明天准备忙一下荷苓的家事。”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顿时恍然:“哦哦,那你们明天忙吧,我自己看看书,要是有空就来省大学这边逛一逛。” 纪元海笑着说道:“你是真挺悠闲的。” 王竹云听他对自己说话又不客气了,还是当着陆荷苓的面,直接冷哼一声瞪他一眼。 纪元海笑了一下。 王竹云反正是怎么看,他是怎么可恶。 “你刚才进屋的手里面拿的是什么?”她随便找了个话题。 纪元海也是没想到王竹云又把话绕回去,随口敷衍一句:“没什么。” “对了,王同学,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啊?” 这一次,王竹云察觉到了纪元海扯开话题,狐疑地看着他:“总感觉,你拿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不是扯开话题了?” “对啊,我是扯开话题了。”纪元海说道,“那东西不方便让你看,懂了吧?” “懂了!懂了!”王竹云哼了一声,越发没好气,“我走了!” 说完话,气冲冲地走出门去,回头跟陆荷苓说了一声再见,快步离去。 陆荷苓说道:“元海,你怎么又惹她生气?” “她也是没地方去,挺孤独的,有什么东西,你干脆让她看一眼不就是了?” 纪元海笑了,掏出计生用品递给陆荷苓:“你说,这东西我能给她看吗?” 陆荷苓低头一看,上面写着计生用品戴法,还有用过之后清洗,以滑石粉保持足够滑等注意事项…… 看着看着,陆荷苓也红了脸:这的确不是纪元海应该给王竹云看的东西。 又悄悄偷眼看纪元海,小声问:“元海,你想了啊?” “哪儿啊,服务员大姐给的,这是国家鼓励少生孩子,免费给发的。”纪元海说道,“咱俩登记上是两口子,住一个屋子,这大姐是兴许是吃炒糖高兴了,就把免费计生用品给了咱们一个。” “你要说,她还是好心呢。” “嗯,晚上你要真想,我就陪你啊……”陆荷苓小声说。 纪元海点点头,从陆荷苓手里面拿回来计生用品,撕开纸袋,他对这个年代的东西还挺好奇的。 拿出来一看,纪元海顿时无语了。 厚度跟后世的橡胶手套似的,直接不透明,难怪洗洗还能用——这还用个鬼啊? “算了,这东西不用了,我们注意一下就好。” 戴着这东西,纯粹给自己找不自在吧? 陆荷苓好奇地看看,伸手拎起来,也有些意外:“元海,你也戴不下去吧?”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失言,脸色殷红如血。 纪元海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抱起她来:“今天晚上让你再比量比量……” 陆荷苓羞的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抬不起来了。 “元海,别笑我啊……” …………………………………… “姐,您好。” 王竹云气呼呼出房间后往外走,走过服务员面前的时候,忽然升起一个主意,开口叫道。 服务员大姐懒洋洋地抬眼看她:“什么事?” “你又不在这儿住,让你进去跟小纪两口子说话,就不错了,还有话说啊?” “姐,我是想问您一件事,刚才纪元海拿了一个什么——是您给他的吗?”王竹云问道。 服务员大姐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打量着王竹云:“小姑娘,你打听这个啊?” “你要是还没结婚,就不用打听。” “那是两口子用的计生用品,明白了吗?” “啊?”王竹云惊叫一声,连忙低着头道谢,“谢谢您……” 随后匆匆红着脸跑出去……混蛋纪元海,怪不得不让我看呢! (本章完) 第3章证明关系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起床后,先照料了一圈十四盆兰花。 这些兰花的长势非常之好,已经由枝叶再发芽展叶,颇具规模。 这种神奇的生长方式,算是纪元海独有秘方。 再过六天,这十四盆兰花应该可以给纪元海带来一些收入,让纪元海能够有更充裕的资金。 青山县城积攒的一千多块钱,让纪元海有了来省城的备用金,增加了底气;但要真正赚大钱,还是省城的机会比县城多,县城的水池实在是太浅,有能力消费的人也太少了。 “荷苓。” 纪元海轻轻推醒了陆荷苓。 昨晚两人度过了来到省城之后的第一个夫妻之夜,陆荷苓难免困倦疲乏。 如果陆荷苓继续睡下去,今天上午要去做的事情就要推到下午去,这可不是好主意。 毕竟,上午时候去有关部门,找到的人更齐全,这也算是办事的一个常识。 陆荷苓醒来之后,稍作活动,疲劳也就渐渐褪去。 夫妻两人都洗漱一下,到街上吃了一点早餐,再之后乘公交车前往老城区槐林路专家小区。 公交车行驶进入槐林路,距离专家小区越来越近。 陆荷苓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道路,手指节不由自主地捏到发白。 她明明已经感觉,自从父母去世之后,这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但是抬眼望去,过去的很多事情,历历在目。 这里熟悉,那里也熟悉。 小学的时候,在这条路走过……初中的时候,跟同学也走过这一段,当时还在路边说笑…… 没有回来的时候,没有身临其境,陆荷苓尚不知道自己原来还对这里存留着这么多怀念、这么多记忆。 专家小区站牌到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下了公交车。 陆荷苓早在车上就已经红了眼圈,这时候站在路边,更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元海,我……对不起……” 纪元海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这又是什么傻话?你怎么跟我说起来道歉?” “我感觉,这时候不应该这样哭哭啼啼的……咱们不是眼看要办正事吗?”陆荷苓小声道。 “让你不哭,就是最大的正事。”纪元海轻声道,“现在帮你了结以前的事情,总比以后隔的时间长了,想来了结也没办法要好得多。” “为了避免长久的遗憾,我们终究要面对现如今的情况。” 陆荷苓小声道:“我知道,就是感觉,这时候哭不好。” “别压抑自己,想哭就哭,没什么不好的。”纪元海劝说她,两人在路边走着,过了片刻,陆荷苓总算是平复情绪。 专家小区,一开始是安置专家的一栋楼;后来发展成为安置省内各类专家、高级知识分子的几栋楼,这地方也就成了专家小区。 隔着公路,陆荷苓指着一栋颜色发旧的楼房,给纪元海介绍着。 “那栋楼的二楼东边,就是我家。”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走吧,去街道办问问,他们对这些事情应该最知道。”纪元海说道。 一听街道办,陆荷苓顿时有点打怵。 “元海,当初我家里被冲了三次,一个是我爸学校里面的学生们,一个是什么队,还有一个就是街道办。” “现在,街道办会不会还有当初的那些人?他们还会不会抓这我的成分问题不放?” 纪元海说道:“放心吧,伱怕他们,他们还怕你呢。” “他们也不愿意提以前的事情。” 陆荷苓听着纪元海说话有把握,也就渐渐放心下来。 他们两人沿着马路,绕着专家小区又走过一条街道,抵达了街道办事处。 纪元海找到一个办事员说明来意之后,办事员请了一位副主任过来。 “你们是陆成山、叶眉夫妻俩的什么人?” 这位姓朱的副主任开口询问道。 “我叫陆荷苓,陆成山和叶眉是我爸妈。” “哦,户口本拿来我看一下。”姓朱的副主任说道。 接过户口本,扫了两眼,见到上面写明了陆荷苓籍贯省城老城区,下乡知青,嫁到青山县城靠山公社,姓朱的副主任的嘴角撇了一下。 也就是说,面前的是俩农民? “你已经嫁到外地了啊?这可不好证明你的身份。”姓朱的副主任说道。 纪元海早有预料,拿出两人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给姓朱的副主任看。 “朱主任,您看,我们夫妻俩现在已经考回省城了。” “要不然也不会再来街道办麻烦您……您看,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材料佐证,可以帮我们看看、找一找?” 朱副主任看看两个录取通知书,这才笑起来:“要不怎么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呢!陆教授和叶老师的女儿、女婿,果然都不是乡下种地的!” 对着一个办事员喊道:“小李啊……你帮小陆找一找她当初下乡时候的记录,还有他们家的其他材料,只要能对得上号,你就领他们再来我办公室找我。” “好的,朱主任!”姓李的办事员领命,打开一个文件柜子,问了问陆荷苓下乡的时间,还有陆家的大概情况,吭哧吭哧找了半天,总算把资料找齐了, 找好了资料之后,姓李的办事员领着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到了朱副主任办公室。 朱副主任招呼两人坐下说话,然后说道:“看资料登记,陆教授和叶老师已经是去世了,去年的时候上面盘查福利分房,具体相关单位怎么安排的,街道办这边也不知道。” “我们这边是登记确定他们已经去世,他们原来的房子已经分出去,现在住的是其他人。” 陆荷苓早就隐约猜到了这个结果。 即便如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难免失落。 去年她还在小山屯当知青,就算是不嫁给纪元海,也没有回城的政策,同样也是拿不到父母十多年前的分房,也不可能保住昔日的“家”。 陆荷苓开口说道:“我爸妈的遗产遗物都在哪里?我们应该怎样接收?” 朱副主任说道:“遗物,你肯定要到他们生前最后的工作地点去寻找;当地生活估计也不会太好,也应该不会有什么财产,顶多有些衣服,说不定已经分给别人穿了。” “至于遗产这件事……你们应该去区政府、省政府相关部门询问,当初查抄的,但凡是有名有姓、备案在册的都会原路发回,不会扣留你们的东西。” 陆荷苓听后,转头看向纪元海。 她没什么可说的了,主要是纪元海办事情能力比较强,也考虑更周到,她相信纪元海。 纪元海对朱副主任微笑道:“朱主任,我们当然是想要去看看,但是到了区政府、省政府,就差点证明的材料。” “您看,在街道办这里,就得先证明陆荷苓跟她父母关系,还有是不是从这里下乡走的;到了上级政府,人家那里可不会给我查这些资料。” “能不能劳烦您,帮忙开具证明,证明陆荷苓和父母关系,还有其他材料……然后我们去上级政府办事也方便,也不用再回头再来麻烦您,到时候还是一样要开证明。” 朱副主任笑了笑:“行,我给你开这个证明。” “到底你们是大学生,想的也周全。” 拿起笔来,对照着陆成山、叶眉、陆荷苓资料,写了证明信,又签名,盖了印章。 这件事忙完之后,朱副主任又说起一件事:“街道办在专家小区那里,也有几个大叔大婶当协管员。” “小陆,你要是还想问问家里面桌椅板凳之类的下落,或者打听打听其他的事情,找他们问一问,他们肯定知道更清楚。” “这些很具体、零碎的事情,我们街道办的办事员们还是不如他们消息灵通。” 纪元海和陆荷苓连忙点头道谢,拿到街道办证明陆荷苓家庭关系、出身籍贯的证明信,他们就已经有资格去领回陆荷苓家当初被查抄的东西了。 离开街道办后,陆荷苓犹豫一下,还是选择了去问问街道办的协管员。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这些东西她不可能再追着要了。 她主要是想再去问一问,有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她也好留下来做个念想。 再者,她也想了解一下这些年的变化。 纪元海、陆荷苓走进专家小区没两步,正在树荫下有说有笑,乘凉的几个大爷大妈就收了声音,齐刷刷用目光打量着两人。 “你是……”一个脸有横肉的胖大妈开口说道,“陆成山家的女儿吧?你下乡回来了?” 陆荷苓见到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纪元海注意到这个细节,眼神微微一凝。 这个地方给荷苓带来的不光是美好的回忆,也有不好的往事。 陆荷苓稳住心态后,才对胖大妈说道:“杨大妈,您好,我回来了。” 姓杨的胖大妈看看她,直接撇嘴:“回来……回来就回来吧。” 随后拿起自己马扎子,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陆荷苓好像有点怕她,她好像也有点不待见陆荷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转头没走两步,脚下几棵草突然拌在一起,“咣当”一声,这胖大妈摔了个结结实实,震地面都隐隐一颤,马扎子脱手飞出去。 “哎呦,我的妈呀!” 姓杨的胖大妈张开嘴发出惨叫:“我的妈呀!” “疼死我了!快把我扶起来!” 几个大爷大妈连忙过去,七手八脚把她搀扶起来。 “这一下可摔得狠了!” “这摔得可太结实了!你没事吧?” 姓杨的胖大妈破口大骂:“可疼死我了!这不开眼的!” “咱小区这一块卫生是谁家啊?到底怎么干的活!杂草都能绊脚摔死人了!” 众人这一通忙活,姓杨的胖大妈颤着肥肉,骂骂咧咧。 陆荷苓小声跟纪元海解释:“她跑去我家过,街道办那一次上我家,就是她领头的,也是她骂我爸妈最厉害。” “她还翻我妈的衣服,说我妈穿那些衣服就是不要脸。” 纪元海疑惑:“那她对你好像还有仇似的?你家欺负过她家?” “真没有啊。”陆荷苓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好像还挺厌恶我家的。” 纪元海点点头,心说这大概就是恶人也有作恶的理由。 当作恶的理由没有了,也必须要自己捏造一个出来,让自己心安理得。 要不然,难道还要向受害者道歉吗? 既然如此——纪元海就更加不用客气了。 骂骂咧咧的杨大妈再次起身准备回家,又一次拿起马扎。 走在同一个地方,又是“咣当”一声巨响,马扎再次脱手而出。 她又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这一次,她连鼻血都摔出来了,胳膊也划破了一条伤口。 “我草泥马!泥马勒戈壁!” 杨大妈趴在地上,跟青蛙似的疯狂蹬着腿,嚎叫着:“疼死我啦!” “杨自振!你拿铲子出来,把这里给我铲平了!我把这些草都砸烂了,我操他奶奶祖宗十八代啊!” 一摸鼻子流了血,杨大妈更是嚎叫的如同杀猪:“我流血啦!杨自振!快送我去医院啊!我流血啦!” 纪元海见到这一幕,仿佛看到了小山屯过年时候被杀的猪。 不由地看向陆荷苓:“怎么省城还有这种人?比小山屯的泼妇还泼啊。” “建国时候才进城的,”陆荷苓小声解释,“一直都是这样,整个专家小区里面,就她最能嚎。” 纪元海听着都替这个小区的人感觉糟心。 伴随着姓杨的胖大妈嚎叫,一个戴眼镜的干瘦老学究手里拿着铲子走出来:“又怎么了?” “泥马勒戈壁瞎眼啊?没看见我摔倒了,快把铲子拿过来!” 杨大妈嚎叫着,拿着铲子对着地面上一团草疯狂劈砍,连泥土都铲起来了。 又骂骂咧咧问这是谁家负责这一片卫生。 干瘦老学究说道:“这是咱家负责的卫生啊。” 杨大妈呆住:“我怎么不知道?” 干瘦老学究慢吞吞回答:“你要是知道,跟我一起打扫卫生,你也不能这么胖啊……” 一旁的大爷大妈、纪元海和陆荷苓都被这俩人说话弄得忍不住笑了。 这两口子,骑驴找驴了…… 杨大妈到底是没话说了,用衣裳擦一擦鼻血,气呼呼拿起铲子、马扎子往家走。 走了一步之后忽然心生警惕,低头看向脚下。 总不会再绊倒了吧? 小心翼翼,颇为滑稽地一步步挪回家里去。 纪元海和陆荷苓这才又跟其他的大爷大妈说话,找到另一位韩大爷,也是街道办的协管员。 这位韩大爷就显然精明、有涵养的多。 “陆荷苓回来了?在外面还好吗?这位是……你爱人啊?” 陆荷苓点头应着。 韩大爷笑呵呵:“好好,一眨眼都变成大姑娘,结婚成家啦。” “还记得小时候,你有一次想吃糖,馋的哇哇哭呢……” 陆荷苓顿时赧然:“韩大爷,您说这个干嘛呀!” 韩大爷哈哈一笑:“当着爱人面,不好意思了是吧?” 陆荷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反而有些怀念:“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啦。” “是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韩大爷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暗淡,“听说你爸妈也没挺过来,没等来好时候……真是太可惜了,陆教授是顶和气的人,我就没见他发过脾气。” “叶老师就更不用说了,当初还有学生上门说,叶老师跟他妈妈一样,喊她叶妈妈呢,这事儿我记得清清楚楚。” 陆荷苓点点头,又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好一会儿,陆荷苓才开口说:“韩大爷,我爸妈当初去了农场,我也下乡了,我们家有没有什么相片之类的纪念物品留下来?您知道不知道?” 韩大爷摇摇头:“那估计是没有。” “抄家的时候你不在,你爸妈在,从那以后你家里剩的东西就不多了。” “后来也就只剩下桌椅板凳什么的,有人说这也得登记,后来好像是老杨媳妇说了什么,也没备案,这些东西也就没了。” 陆荷苓大感失望,明白自己想要找点纪念品的打算是不可能了。 纪元海在她耳边小声宽慰她:“荷苓,这些东西本来也很难保存。” “倒不如领了备案的抄家物品再说,里面有你爸妈喜欢的东西,应该更有纪念价值。” 陆荷苓被他说服了,颔首同意。 就在两人准备走的时候,韩大爷忽然开口说道:“荷苓,你回省城来,见过亲戚了没有?” 陆荷苓回答:“韩大爷,我还没见呢。” “你有空见一见也好……去年九月份吧,你舅来过一次,问了问你家的情况。到过年的时候,你叔也来小区,打听你家情况。” 韩大爷说道。 陆荷苓有些惊讶:“我舅我知道,我叔我还真不太熟悉……是姓陆的吗?” “是,姓陆,叫陆成林;你爸叫陆成山,他叫陆成林,我就把他名字给记住了,应该是你亲叔叔。”韩大爷说道,“你们两家不怎么来往啊?” 陆荷苓点头:“是不太来往……” “那他还挺难得的,听说你爸去世了,抹着眼泪走的。”韩大爷说道,“你舅听说你妈去世了,也是哭着走的,嘴里哭着喊后悔呢……” 陆荷苓听着这些话,心中潮涌起伏。 兴许今天已经哭了两次的缘故,也已经哭不出来。 纪元海和陆荷苓告别韩大爷等人,离开专家小区。 临走之时,纪元海帮刚被铲了一通的小草们恢复了生机活力,让它们生长的更加旺盛。 (本章完) 第4章遗产惊人 “元海,我也许……” 走出专家小区之后,陆荷苓开口说道。 话说到半截,又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伸手牵着她的手,轻笑:“跟我也要遮遮掩掩?” 陆荷苓摇头:“不是……就是感觉我自己立场变化太快,有点不好意思。” “在今天之前,我对于我爸那边的亲属是比较陌生的;对我妈那边的亲戚,最深的印象就是,他们当初要跟我妈划清立场。” “听韩大爷说了之后,我感觉,也许他们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也和我父母是有着感情的。” “那就今天先去政府部门领财产,明天或者后天拜访他们一下。”纪元海说道,“毕竟都是你的亲戚,看看具体态度再说。” 之前不太来往、划清立场,不一定能说明什么。 流眼泪哭泣,同样不能说明什么。 有的亲戚、兄弟,遇上什么事情,一起伤心流泪是真的,涉及到其他方面寸步不让也是真的。 谈钱伤感情,在这种事情上跟黑色幽默似的,大部分时间挺准。 且看看陆家和陆荷苓的舅家又是如何的亲戚吧。 陆荷苓点点头,表示听纪元海的。 不知不觉,两人在街道办、专家小区已经呆了大半天,虽然已经过了午饭的饭点儿,肚子也不太饿,直接就去了区政府。 在区政府询问一下物品领回方面的事情,办事人员查看一下他们的证明材料,就告诉他们这件事要去省文物部门,查抄的有价值的物品登记备案都在那里。 如果不在那里,也说明没有价值,也就没有必要找了;找也找不到。 有没有可能,物品比较有价值但是没有登记备案呢? 这个问题纪元海没有跟办事员同志探讨,因为探讨也没用,这是个比较尴尬的问题,一旦查抄又“中途遗失”,没有备案,只能自认倒霉。 能拿回来多少是多少吧。 到了省文物部门,对照一下陆成山名字,确认陆荷苓的证明材料无误,也并没有什么波折。 工作人员领着两人到了一个大仓库,从里面翻找之后,对照当初抄家的备案物品,一份份拿出来确定归还、销名。 黄庭坚草书一份,唐伯虎仕女图一卷。 甲骨文三十块。 纪元海看着文物管理人员拿出来的东西,心中十分惊讶。 自己的岳父有点牛啊,这遗产着实有点惊人。 黄庭坚草书、唐伯虎的画,还有足足三十块甲骨文,这就不是一般的市民能收藏的,真不愧以前是地主豪绅家的大少爷。 等过上三四十年,这三样东西放在拍卖会,加起来差不多能过亿了吧? “登记备案的就这么多?”陆荷苓诧异地问道,“我爸的印章有好几个吧?还有家里还有几件瓷器,还有我妈的玉镯、金银首饰……” 居然还有?陆荷苓家原来这么豪富? 文物工作人员说道:“在我们这里登记备案的,的确就这么多。” “你说的那些,我们可没有见过。” 面对这样的情况,纪元海又询问当初送来东西的单位,试图逆向推查一下,文物工作人员直接跟他说了一个已经解散的什么什么委员会。 到这里,也是基本没有办法了。 如果是备案好的东西,无论去了什么地方,被什么人拿走,那都是有迹可循的。 但这却是从一开始就“中途遗失”,压根没登记入库,那根本就无从说起。 再逆向推查,还涉及到一个已经解散、现在找不到人的机构,还是相隔多年的陈年旧事。 那就更加没办法了。 “你父母的东西丢了很多啊。”走出文物部门,纪元海对陆荷苓说道。 陆荷苓点点头:“应该是很难找回来了。” “有这三样东西,留作纪念也是足够。” 两人带着东西回到旅馆,服务员大姐磕着瓜子看着两人提着东西回来,招呼一声:“这又是买的什么?” “姐,我们拿的字画。”纪元海说道。 “哦。”大姐点点头,摆摆手让他们俩过去。 放好了甲骨文和字画,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出去吃一顿饭,毕竟奔波一天,已经到了下午,也的确是饿了。 回来的时候,纪元海又给服务员捎了一份炒糖回来。 服务员接过炒糖,脸上已经笑呵呵:“其实我也不是爱吃这个,就是家里小孩喜欢吃。” “小纪,伱有什么需要用的东西跟我说,我能帮的就帮。” “你们小两口出门在外,也是不容易的。” 纪元海连忙笑着道谢,顺便攀谈几句,得知服务员姓马。 “马姐,您忙着,我们回去了啊?” “哎,去吧,小纪。”马姐笑着说道。 纪元海跟陆荷苓回了房间,打来热水洗脚的时候,陆荷苓跟纪元海说笑起来。 这个马姐喜欢跟纪元海说话,跟陆荷苓基本没打招呼,让陆荷苓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纪元海也是听的哈哈直笑。 自己莫非在这方面有点魅力惊人? 白天重游旧地的缘故,夜里陆荷苓做了不少梦,忽然惊醒一次,躺在纪元海怀里良久,方才重新入睡。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照料着越发水灵喜人的兰花,顺便跟陆荷苓商议今天要做的事情。 陆荷苓对于父亲陆成山的出身陆家了解极少,连家庭住址也不知道,一时间还真谈不上前去拜访。 所以,今天纪元海和陆荷苓,就只能去拜访陆荷苓的舅家。 夫妻两人更换了崭新衣服,收拾打扮一下,跟服务员马姐招呼一声,走出旅馆。 站在旅馆门口,陆荷苓忽然想起一件事:“元海,王竹云昨天就想跟咱们一起,但是我的家事她没办法跟着;今天她也不知道咱们的安排,会不会在省大学门口等着咱们?” 纪元海和陆荷苓到省大学门口一看,王竹云还真已经在那里徘徊。 见到他们之后,王竹云就笑着招手打招呼:“今天咱们上哪儿去?” 之前的尴尬和小小气性,当然也是略过不提了。 纪元海还没说话,陆荷苓就抢先开口:“我们还没拿定主意,你说我们去动物园看看,还是湖心公园看看?” 王竹云笑着说道:“我随意就好。” 说完话看向纪元海。 陆荷苓也看向纪元海,让他拿主意——纪元海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纪元海也的确明白陆荷苓的意思,说道:“上午,我们去湖心公园转一转吧。” 不过他随后将话音一转:“下午的时候,我跟荷苓需要去见一位长辈。” 王竹云听后,便有点回过味来。 自己是不是耽误了他们的行程? “你们今天要是有事情,那就赶紧去办……咱们出来玩什么时候都可以,别耽误了你们的正事。”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都已经决定了不让她白跑这一次,不让她失望而归,当然没把这话当真。 三人上午一起逛了湖心公园,湖水澄澈,荷花盛开,沿着湖边小路走一走,倒也心旷神怡。 吃了午饭,说说话,王竹云也不好耽误纪元海两人时间,就提出要回省城大学宿舍了。 临告别之前,陆荷苓喊住王竹云:“王同学,省城的大佛寺你看过没有?” 王竹云摇摇头。 “明天咱们一起去看大佛寺吧。”陆荷苓笑着说道。 王竹云顿时大喜,连连点头:“荷苓,我这样叫你可以吧?你以后叫我竹云就好了!” “嗯,好的,竹云。”陆荷苓点头。 “荷苓,再见啦,咱们明天见!”王竹云招招手,忽然想到什么,对着纪元海瞪了一眼,“纪元海,跟你媳妇好好学一学,多体贴温柔啊?” “这么好的姑娘,跟你太可惜啦!” 纪元海知道她是说陆荷苓心地善良好说话,跟纪元海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他直接对王竹云回应一个微笑。 王竹云本来想刺他一句,没想到却被这一个微笑气的不行。 你笑什么笑! 她气呼呼,嘀咕着奸商走了。 下午,纪元海和王竹云买了些上门礼物,来到王竹云的小舅家门口——同在老城区的一个街道深处,一家宅院里面。 这是王家的老宅子,占地面积相当于寻常人家住在的一倍多不到两倍,可见王家原来也是小有家产的。 上前敲开门,里面有小孩清脆的声音问:“谁啊?” 陆荷苓问道:“叶舒俊家是在这里吗?” “不在!”里面小孩说道。 里面有妇女问道:“外面是谁啊?” “找人的,说找叶舒俊,我不认识啊!”那小孩说道。 那妇女顿时骂了一句:“这傻孩子!吃什么长大的,没心眼儿!叶舒俊是你爸的名字,人家找你爸的!” 随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烫卷发的妇女打开了门:“你们找叶舒俊?” 陆荷苓点点头,打量这个妇女,勉强辨认一下:“我叫陆荷苓,叶舒俊是我舅,您是舅妈吧?” “我以前好像见过您,当时你和我舅结婚才两年。” 那个烫卷发的妇女脸色迅速冷下来:“你是陆荷苓啊?你不是下乡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陆荷苓怔了一下,心也渐渐凉下来。 本来听说舅舅叶舒俊,又是后悔又是哭,陆荷苓就想着既然这样真情流露,兴许当初还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一门亲戚兴许还可以来往。 见到舅妈这么冷言冷语冷脸,陆荷苓的感觉立刻就变了。 与此同时,心中倒是回想起来纪元海的话,那就是要看看具体态度——如今一看态度,还真的出现了意外。 “舅妈,我从乡下回来了,来看望看望你们。”陆荷苓说着,将手里面的礼物往前提了一下,又问,“我舅在家吗?” “你舅现在上班去了。”烫卷发的妇女见到礼物之后,神色稍微缓和,“你进来坐吧。” 一抬眼看见纪元海,问道:“这是谁?” “这是我丈夫纪元海。”陆荷苓说道。 烫卷发的妇女点点头:“哦,结婚了,哪个单位的?” 纪元海已经看出来陆荷苓这位舅妈爱答不理的态度,跟陆荷苓也不太亲近。 这样的亲戚,若是强行买好,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纪元海抢先一步回答:“您好,我是青山县靠山公社的。” 烫卷发的妇女闻言,直接嘴里“嗤”地一声,如同轮胎放气。 “下面农村公社的?陆荷苓,你这是嫁人嫁在了农村?” “你爸你妈可都是有文化的知识人,轮到你,怎么是这样子?” 陆荷苓没有说话,她对这位舅妈失望极了,不想和她说话。 烫卷发的妇女见她不说话,又看了一眼她和纪元海手里面提的礼物,到底是感觉把他们拒之门外太可惜。 “站在门口也不是办法,进来说话吧。” “你舅工作也不是太忙,顶多一个小时,也就下班回来了。” 她再次邀请之后,纪元海和陆荷苓终于进了这个宅院,并且由她带领走进屋内。 老式庭院和屋子,有些讲究精致的地方,更多的是老旧斑驳之处。 三个依次相差一两岁的孩子站在门口,盯着陆荷苓和纪元海两个人。最大的孩子七八岁,也就是刚才说话的孩子。 陆荷苓的舅妈几乎是毫不遮掩自己的不耐烦,没有茶水,也没有其他招待,甚至连话都没说,进了屋子,将纪元海、陆荷苓提来的礼物伸手提去里屋放起来。 大概是害怕礼物长出翅膀飞走了吧? 再出来的时候,陆荷苓舅妈说道:“你们先坐着,我还有事忙。” 然后就到钻屋子里面,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纪元海、陆荷苓两人相视一眼,纪元海微笑,陆荷苓苦笑。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我还以为能有什么改变呢。”陆荷苓郁闷地说。 “等你舅回来再说吧。” 纪元海说着话,站起身招呼三个小孩过来。 三个小孩都瞪着眼、靠着门框看着他,一个过来的都没有。 纪元海在衣服口袋里面找了找,也没什么吃的,倒有三毛钱。 拿着三毛钱晃了晃:“过来,一人一毛钱。” 三个小孩顿时禁不住诱惑,连忙跑过来。 一毛钱能去代销点买糖、无花果干吃,遇上卖冰棍的也能卖冰棍吃。 “知道我们叫什么吗?” 纪元海逗着三个小孩说话,算是无聊中找有趣。 “叔叔、阿姨……” “不对,是姐姐和姐夫。”纪元海说道,“来,叫一声听听。” 可惜三个小孩拿到钱后立刻变脸,满心里面想着吃的,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没等十分钟,三个小孩子跑回来,手里面拿着糖腌的无花果干站在门口。 纪元海笑了,原本挺郁闷的陆荷苓,见到这一幕也笑了。 舅舅和舅妈怎么样且不说,这三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也还是挺好玩的。 吃完了东西,三个小孩跑进来,开口喊“姐姐、姐夫”。 额,这就有点不可爱了,还想要钱买零食吃啊…… 领头的大孩子,见到纪元海没有再掏钱,就跟献宝似的,捧了一个铁盒子跑出来:“你看看,我的好东西多不多?” 纪元海笑道:“多……真好……” “啊!” 陆荷苓忽然惊叫一声上前一步,抓住铁盒子。 纪元海吃了一惊,三个孩子也都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见陆荷苓从铁盒子里面的画纸、琉璃球、小铁片,小铁棍里面找出了一个嫣红如血、一寸见方的东西。 “我爸的鸡血石私章,怎么会在这里!” 陆荷苓因为激动声音微哑,难以置信地看看面前三个孩子,又看看纪元海。 三个孩子都被吓懵了,不知所措,眼看就要哭出来。 纪元海连忙掏了一块钱递给他们:“一会儿买好吃的,好不好?” 三个小孩顿时憋住眼泪,连连点头。 “问你们几句话啊,”纪元海又说道,“不要说谎,说谎,这一块钱就不给你们了。” 三个小孩连忙点头。 “你们叫什么名字?”纪元海耐心重又开始询问。 “叶爱国。”“叶爱民。”“叶爱军。” 三个小孩陆续回答。 刚才显摆玩具的,就是最大的孩子叶爱国;虽然七八岁,明显还挺贪玩贪吃,心眼不太多。 “叶爱国,你这东西从哪里拿的?你家还有吗?” “有啊,都在我爸妈床底下放着呢。”叶爱国老实回答。 纪元海点点头:“好了,我问完了,你们去买吃的吧。” 叶爱国三个小孩子欢呼一声,又去买吃的了。 陆荷苓手中的鸡血石私章,叶爱国也没要回去,甚至自己铁盒子里面“宝贝”,也是匆忙放在一旁。 看起来吃零嘴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是很重要。 等他们都走了,陆荷苓手里面紧紧握着鸡血石私章:“元海,我爸的印章怎么会在他们家?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是不是,趁火打劫了?” 纪元海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我感觉,也未必是。可能是你爸你妈感觉到情况不对,特意转移财产做了准备。” “如果这部分财产,是你爸你妈委托给你舅藏起来将来备用的,也完全能说通。” “当然……事到如今,你舅和你舅妈会不会归还,也是一个问题。” 陆荷苓听到这里,心乱如麻。 这些东西是爸妈委托放在他们家的,还是他们偷抢的? 还会不会还给自己? (本章完) 第5章感情归感情,真香归真香 也不知道是陆荷苓的舅妈说的话不实在,还是今天陆荷苓的舅舅叶舒俊下班遇上了事情,到了四五点钟,叶舒俊依旧没有下班回来。 天空有点阴沉,似乎有点想要下雨。 陆荷苓和纪元海坐在屋内,依旧没人搭理,没有茶水。 接待他们的只有叶爱国三个小孩子——这三个小孩子后来把一块钱花的还剩四毛钱,零嘴吃的满足了,也不跟他们搭腔了,低着头在院子里面打琉璃球玩。 陆荷苓握着鸡血石印章,握紧了又松开。 直到纪元海劝慰她两句,让她放心,她才终于将印章放在口袋里面。 不过,依旧是心里乱糟糟的。 纪元海安慰她几句,同时也在尽可能周全对策,猜测可能有的情况。 五点多钟,门口传来响声,一个厚嘴唇的瘦男人进了家。 “爸爸回来啦!”叶爱国领着两个弟弟跑上前。 叶舒俊笑了笑:“哎,爸爸回来啦,你妈呢?” “妈妈在屋里睡觉!”叶爱国说了一句,又说道:“爸爸,我姐姐和姐夫来了。” 叶舒俊舔舔厚嘴唇,十分纳闷:“你哪来的姐姐和姐夫?你大姨带伱表姐来做客了?没听说你表姐结婚啊……” 陆荷苓和纪元海走出屋门。 “舅,是我回来了。” 叶舒俊见到陆荷苓,就像是遭了雷击一样,顿时红了眼圈。 “荷苓啊!你从外地回来了!你知道你爸妈的事情了吗?” 陆荷苓点点头。 叶舒俊眼中便流出眼泪,想说什么,又哽咽一声。 “你妈……我二姐啊……”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最后跟她说那些话……你说说,她那时候,听我说跟她划清界线,多难受啊……” 他这么一哭,陆荷苓也是顿时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舅,别哭了……”她开口劝一句,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两人流泪抹泪好一会儿,直到陆荷苓舅妈从里屋走出来,叶舒俊才擦干净眼泪。 “好好的,哭什么哭?”陆荷苓舅妈冷着脸说道,“要多晦气有多晦气!” “荷苓来了。”叶舒俊有些尴尬的解释道,“看见荷苓,我就忍不住想起二姐。” “那又怎么了?” 陆荷苓舅妈哼着说道:“你当初跟你二姐也没有相处多好,现在猫哭耗子呢?” 叶舒俊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你胡说八道什么?荷苓在这儿呢……” “她在这儿又怎么样?”陆荷苓舅妈不以为然,“她是从农村来探亲的!在城里呆不了两天就得走,往后见面的时候更少,你还把她当你宝贝外甥女啊?” 叶舒俊小声道:“你说话客气一点。” 随后又诧异看向陆荷苓:“荷苓,怎么回事?知青都回城了,你还没回城?还得回乡下?” 陆荷苓舅妈嘴里面再次发出如同轮胎漏气的嗤嗤声音:“她嫁给当地的公社农民了,以后一辈子都回不了城,乡下就是她的家了!” 叶舒俊骇然看向陆荷苓:“荷苓,你这……真的啊?” 陆荷苓不知道这两口子究竟是好是坏,决定听纪元海的,默然以对。 “唉!”叶舒俊叹气,“你这……你糊涂啊,荷苓!” “眼看就要回城的时候,你怎么这样选择呢?你现在没有办法回城了,你这一辈子……往后可怎么办啊?” 陆荷苓心里面一软,想要如实相告,不过又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开口了:“您说的这问题,可算是说对了。” “你是——”叶舒俊问道。 “我是荷苓的丈夫,名叫纪元海,是青山县城靠山公社的。”纪元海说道。 叶舒俊闻言,顿时咂嘴、摇头叹气:“荷苓,你这……” “我怎么说你好啊……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小伙子,你别苛待了我外甥女啊,她没干过重活,没吃过苦,跟你们农村的妇女不一样。” 陆荷苓的舅妈不耐烦说道:“你怎么这么多话!” “咱们自家三个孩子,还有操不完的心,你还有闲心说这些?” “陆荷苓,还有那个农村来的……你也见了你舅,还有别的话说没有?要没有别的话,就赶紧回去吧,说不定还能卖上今天晚上的火车。” “哎,你这,孩子大老远回来一次,好歹吃一顿饭,住一晚上……”叶舒俊连忙说道。 陆荷苓的舅妈瞪眼:“就你那几个钱,咱们家晚饭还没着落,你还往家招待人!给我一边去!” 纪元海大概看清楚这两口子的相处情况。 叶舒俊还是跟陆荷苓有亲戚感情,愿意亲近的;陆荷苓的舅妈就纯属把陆荷苓当作格外嫌弃的陌生人来对待。 眼看两口子说着话,已经是往外赶人了,纪元海连忙说道:“两位,你们先别吵,还有一件事,我们办完了就走。” “刚才,您说的对……”纪元海对叶舒俊说道,“荷苓往后的确是生活困难,无依无靠,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才行。” “于是我们就来省城了,想要找一找荷苓爸妈当初留下来的一些东西。” “有人跟我们说,你们这儿有;我们也收到了荷苓爸妈当初给留下的话,说是我们能上你们这里来,拿回应该拿的东西。” 纪元海说到这里,叶舒俊夫妻俩顿时脸色大变。 陆荷苓的舅妈叫道:“没有!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别胡说八道!” “你们俩乡下来的盲流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部打报告,让公安把你们抓起来!” 叶舒俊则是龇牙咧嘴,跟痛苦似的沉吟了好一会儿,厚嘴唇吧嗒吧嗒,欲言又止。 “荷苓啊,你是不是听外人说什么了?” 陆荷苓的心,一下子沉下去。 舅舅,你难道……刚刚的眼泪,刚刚的亲近,不是作假的啊。 为什么? 纪元海心中暗叹一声,这样的情况,他也不愿意看。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也是很脆弱的。 像是叶舒俊这样,因为钱财而动摇,背叛本来的亲情;他自己难受,陆荷苓难受,连纪元海都感觉一份原本存在的亲情,经不起考验就此幻灭,实在是可惜了。 遇上这种事情,陆荷苓的机巧应变是不足的。 纪元海继续说道:“我们的确听人说了几句,你们能猜到那是谁吗?” “还能是谁!”陆荷苓的舅妈冷哼一声,“肯定就是那个霍连诗!” 纪元海记下这个名字,继续笑着问:“你们能猜到霍连诗对我们说了什么吗?他可是告诉我们了很多事情。” “他的话全都是放屁!”陆荷苓的舅妈叫道,“我们一句都不认!他是不是跟你说,当初叶眉委托他和叶舒俊把家里东西运出来一部分,放在了我们家?” “我们家没有,我们家没见,这个霍连诗纯粹是放屁!” “陆荷苓家丢了东西,跟我们没关系,兴许就是这个霍连诗自己偷了!别看他一口一个‘叶妈妈’喊着叶眉,实际上他原来就是个小偷小摸的三只手!” 纪元海微笑听着,迅速理清楚这里面整个往事的脉络,顺便对陆荷苓的舅妈暗暗感谢一下“多谢你介绍啊。虽然你人品不好,但是,你脑子也不聪明啊。 这诈了两句话,就让纪元海把前因后果给弄明白,可真是好人一位。 当初陆成山和叶眉两口子的确做了危机准备,就是让这个叫叶眉为“叶妈妈”的霍连诗,跟叶眉的弟弟叶舒俊俩人运走了一批家中物品,然后藏在了叶舒俊家里面。 霍连诗的人品还是可以的——并未告发这件事,并未从这里面捞好处,把东西老老实实运过来,并且保密了多年。 至于叶舒俊夫妻俩的人品,那就比较低了。 若不是陆荷苓和纪元海已经提前得到鸡血石印章,并且通过他们孩子,知道东西都在他家床底下,说不定还真的要被他们的话给迷惑了,怀疑“小偷小摸”的霍连诗。 纪元海看向陆荷苓的舅妈:“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你找那个霍连诗算账去吧!这件事跟我们没关系!”陆荷苓的舅妈叫道,“你们现在就离开我们家!我们家以后不欢迎你们来!” “两个乡下盲流,占便宜占到我们家来了!” 纪元海把她话里面的某些不客气话直接过滤了——稍等搞不好要动手来硬的,到时候自然再还回来。 又看向叶舒俊:“您也是这个说法?” 叶舒俊眼神躲闪一下,侧过脸去。 “外人的话,哪能信?” 他说了这么一句,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陆荷苓听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心中悲愤,拿出鸡血石印章来:“外人的话不能信,舅,您的话我就能信吗?” “我爸的印章,怎么在你家的?” 叶舒俊讶然,低头打量一眼,看向妻子小声问:“怎么回事?” 陆荷苓的舅妈也眨巴眨巴眼,有点懵。 “这是哪儿来的?这不是你刚才掏出来的吗?” 陆荷苓说道:“这就是我从你家发现的,我爸的印章,怎么能在你家的?你们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有我家的东西?” 叶舒俊说不出话来:“这个……这个……荷苓,你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陆荷苓的舅妈伸手就要从陆荷苓手里面抢夺鸡血石印章,“这印章就是陆成山给你的!这俩盲流来到咱们家,把咱们家印章偷走了!还有脸说呢!” 纪元海见她不仅颠倒是非,还要动手,立刻毫不客气,劈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陆荷苓舅妈的手臂上。 “你先别抢!” 这一下力量奇大。 陆荷苓舅妈感觉好象是被铁棍砸了一下,“嗷”的一声就捂着胳膊怪叫连连。 叶舒俊顿时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能动手!” 纪元海平静说道:“我没动手,是她动手要抢陆荷苓的东西,我不过是拍开她的手。” “那也不能用这么大的力气。”叶舒俊见到妻子疼的眼泪都下来了,立刻说道。 “我是种田的,力气难免比你们城里人大一点。”纪元海说着话。 顺便补充一句:“你们家要抢荷苓家东西,这事情客客气气也办不成,讲道理怕是也讲不通。” “你们不客气,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你要干什么?”叶舒俊有些害怕了,叫道。 陆荷苓的舅妈已经再次叫起来:“他要抢劫啊!叶舒俊,你喊邻居,喊街道办!” “盲流来抢劫了!” 叶舒俊犹豫了一下,对妻子说道:“你先别嚷嚷——” 又对陆荷苓说道:“荷苓,你就带着这个印章,跟你丈夫回乡下吧。城里的东西,到了你们乡下也不能当吃喝,其实也没用,你说对不对?” 陆荷苓到了这里,心情已经复杂极了,只能不断摇头。 对他的期望和期待越大,到现在失望就越大。 若是叶舒俊没有对叶眉的感情、没有对陆荷苓的亲近,陆荷苓绝不会有这样的心绪波动,直接将东西拿回来也就是了。 偏偏,叶舒俊一方面感情归感情,另一方面有利益分歧的时候,他也是明显不愿意撒手。 陆荷苓岂能不失望? “你不愿意走?你就非得拿走这些东西?”叶舒俊倒也好言相劝,“你拿的印章就不错,知足就行了。” “至于说你家里其他东西,如果真的有人给你家保管了这么多年,提心吊胆的也不容易,你说对不对?” 见到陆荷苓还是不肯听自己的,他又劝说:“荷苓,你听我的,赶紧走吧,真闹大了你只会吃亏。” “这里是省城,不是什么乡下公社!” “你跟这个死丫头废什么话!”陆荷苓的舅妈喊道,“喊人!抓盲流,盲流抢劫啦!” 她提着嗓子高声叫喊,顿时惊动了同一条街的邻居们。 不少人也都刚刚下班,闻声之后,匆忙赶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谁抢劫啊?” “盲流在哪儿?” 陆荷苓的舅妈指向纪元海和陆荷苓:“他们俩就是!” 纪元海心知这时候绝不能遮遮掩掩,要不然这群邻居真敢一拥而上,把他扭送派出所;到时候动手打人就是他的错了。 他立刻开口说道:“各位邻居,我们是省大学的学生,不是盲流!” “这里是我爱人陆荷苓的舅家,我爱人家前些年受到了打击,将一些财产古董放在了她舅家。” “现在我们来要回财产,他们家就骂我们是盲流,还说我们家抢劫!” 陆荷苓舅妈顿时叫道:“你胡说八道,你分明是农村来的盲流!” 纪元海笑了一下,掏出录取通知书,展示给众人看。 这几天外出的时候,他的钱和录取通知书都是随身携带的,主要是录取通知书太重要,而且遇上事情证明自己大学生身份,也同样很重要。 “你——你坑我!我给你撕了!” 陆荷苓舅妈这才意识到,刚才纪元海说话一直是带着坑的,立刻恼羞成怒,伸手朝着纪元海录取通知书抓去。 “哎,这可撕不得!” “不能撕啊!” 邻居们惊呼一片。 你要把一个大学生的录取通知书撕了,这还了得?人家上大学的远大前途呢! 纪元海一伸手,手臂架开她,随后手肘往外用力一拐,直接把她推了个跌跌撞撞摔倒在地。 邻居们没有一个去扶陆荷苓的舅妈,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好悬,没闯祸啊! 陆荷苓舅妈蹲在地上,对着纪元海就要嗷嗷再叫骂。 纪元海开口说道:“各位邻居大爷大妈,有街道办工作的吗?出来主持一下公道,把这件事情办理明白了。” 一位大妈是街道办协管员,闻声走出来,问了问纪元海和陆荷苓情况,又问叶舒俊和妻子情况。 确定陆荷苓两口子是大学生,确认叶舒俊是陆荷苓的舅舅。 大妈开口说道:“那这事情也没什么可说的。” “叶舒俊你们夫妻俩就算留下一件两件当好处费,我也帮你们说说话;你们把东西全留下,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干脆把东西还给外甥女吧,你姐姐、姐夫对你家多信任,别辜负了这份信任啊!” 叶舒俊夫妻俩对视一眼,都还是不承认陆荷苓家财产在他家。 大妈有些皱眉:这……这两口子不要脸耍无赖,可怎么办? 总不能搜他家吧? 往后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合适这么结仇…… 纪元海说道:“大妈,这事情我知道。” “刚才他们两口子说话说漏嘴了,他们家藏的陆荷苓家财产,都在他们家里屋床底下!” “咱们一看就知道了!” 大妈和邻居们一起看向叶舒俊夫妻俩。 叶舒俊夫妻俩皆是震惊,面面相觑:刚才你说漏嘴了? 我没有啊…… 我也没有……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你们两口子,差不多行了吧?”大妈说道,“总不能真让这么多人,一起掀开你家床底看吧?” 陆荷苓的舅妈也是脸皮厚,直接说道:“我家床底,的确是有东西!” “但那是我家本来就有的,不是陆荷苓家的!” “谁能证明那是她家东西?她喊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能答应吗?” (本章完) 第6章从此不来往 喊这些东西,让东西答应? 街道办的协管员大妈听到这话都忍不住了。 “叶家媳妇,你这话可不对啊。” “你家里要是真有人家的东西,就还给人家,哪有这么说话的。” 陆荷苓舅妈跟她倒是也不嚷嚷,就只是对着陆荷苓喊道:“你喊它,它能答应吗?伱凭什么说我家东西是你的!” 陆荷苓也是生气了:“舅妈,您怎么不讲理啊?” “我家东西都是印章、花瓶、首饰之类,连生命都没有,怎么答应?” “既然没办法答应,那就是我家的!”陆荷苓舅妈理直气壮地叫道。 陆荷苓脸都气红了,对这种无赖逻辑又没办法。 纪元海提醒陆荷苓:“印章上有字。” 陆荷苓立刻恍然:“那印章上有我爸的名字,还有我爸的雅号!这都是证据!” 陆荷苓舅妈呆了有那么两秒。 啊?还有这一招? 随后,她还是厚着脸皮,开口说道:“就算是有,也说明不了什么!” “我们家好好的东西,上面什么字都没有!” “你爸凭什么到我家来,在我家东西上,刻上他的名字?” 这话,纯属不叫人话了。 协管大妈和邻居们本来都是听到“盲流抢劫”过来帮忙的,来了之后听到这里,都已经听明白是谁理亏了。 这叶家两口子,就是想要霸占姐夫家的东西。 协管大妈提醒道:“叶家媳妇,你这样可真不行。” “人家都找上门了,东西也都说出来是什么样,在什么地方了,你嘴硬也没用。” “真要报案让公安来办这件事,你能落什么好?小心把你抓起来!” 邻居们也指指点点。 这话真是不要脸了。 陆荷苓的舅妈盯着陆荷苓、纪元海,终于意识到自己保不住那些东西。 “好啊,这没良心的上门讨债来了!” “这么多东西放在我家,这么多年一分钱都不给我家!来了我家,就这样跟我闹,当着这么多人挖我的脸,毁我们家名声——” 纪元海听她这时候又颠倒黑白,把自己不要脸、自己丢尽脸面的这件事说的好像是被陷害一样,更是不惯着她了。 “街坊邻居们都在,你不用再胡说八道!” “名声是你自己贪心才毁的!脸面是你自己贪财才丢的!荷苓只是要拿回自己父母的遗产,从来没想过跟你争吵。” “是你喊我们抢劫,喊来这么多人;又说不出自己的道理,自己丢尽了脸面,现在又说我们让你丢脸了?你要是不贪心,人品好点,就丢不了脸。” 纪元海说完之后,陆荷苓的舅妈沉着脸盯着他。 忽然起身向里屋走去。 纪元海紧走两步,拦住她:“你要干什么去?” “我回屋!你还能拦着我回屋?”陆荷苓的舅妈叫道。 “回屋可以,把事情说清楚!” 纪元海拦着陆荷苓舅妈,看向街道办协管大妈:“大妈,她要是回屋把印章一扔,这事情可就没对证了!” “您现在能不能帮个忙,把她家床底下东西搬出来?” “您要是感觉这样做不好,伤了和气;那我就只能拦在这里,报警或者请街道办的办事员过来,让他们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她进里屋,把东西扔了、毁了。” 协管大妈一听,心说这件事我要办了,显得我说话管用;我要是不办,可就显不出来我的本事。 再说,什么事情都往上汇报,也显得我无能。 因此纪元海说完之后,她稍微犹豫一下,喊了两个平时老实本分的人,去叶舒俊家里屋床底,把东西都抱出来。 叶舒俊夫妻俩都连忙叫喊“不行”,还要上前阻拦。 纪元海一条手臂拽着叶舒俊,另一条手臂拽着他妻子,让他们别过去捣乱。 如果换成别人,还可能被他们挣扎挣脱;纪元海的力气又大,跟他们俩也不客气,抓着他们跟抓两只猫似的,让他们一点挣扎开的可能都没有。 仅仅十分钟后,协管大妈、陆荷苓、两个帮忙的,便把东西搬出来。 一个四五十厘米的皮箱子,打开了有玉镯子、金首饰、还有四枚印章。 一个另一个一米多长的木头大箱子,里面垫了不少棉花、厚布,外面用钉钉上了。 这里面显然是瓷器。 省文物部门里面没登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原来不是中途遗失,而是陆成山和叶眉两人早就准备,送到了外面藏起来。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他们自己到底没能熬过寒冬;更不会想到,陆荷苓从省文物部门领东西还好领一些,从亲戚家拿回来东西,反而更加困难。 如今撕破了脸,才把东西真正拿出来。 纪元海指着四枚印章,对陆荷苓说:“荷苓,你给大妈介绍一下,这四枚印章上刻的东西。” 陆荷苓便跟大妈介绍了一下,上面有两枚印章刻着陆成山的名字与雅号,另外两个是闲章,刻的是“琴瑟永偕”“室雅人和”。 大妈努力辨认了一下,点点头。 “还真是……既然这样,东西你们就带走吧?” 陆荷苓舅妈眼看这么多好东西就要被带走,到底是忍不住了。 “他们说话你就信啊?你能确定这些东西就是他们的吗?你能确定他们不是骗子吗?” “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你担得起责任吗?到时候我去报案告状,你赔我们家东西!” 协管大妈被她这些话说的都愣了:这个叶家媳妇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松口。 最可恶的是,眼看着陆荷苓要走,她居然要把麻烦推在我身上,要跟我没完没了。 本来协管大妈还想说两句话,劝劝陆荷苓“亲戚最好也别结仇,你舅帮你家看了这么久东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好给点酬劳”之类的话,现在是彻底没这个心思了。 “叶家媳妇,照你这么说,应该怎么办啊?” “反正东西你不能让他们拿走,拿走我就不承认,我就找你的麻烦!”陆荷苓的舅妈直接说道。 协管大妈气的冷笑连连:“我去叫街道办的领导来,让街道办的领导来办这件事吧!你有本事就去街道办闹去!” 说完一转身,去喊街道办的人了。 此刻天色渐暗,再加上阴天,天色更显得有些黑了。 街道的邻居们都站在一旁看热闹,嘻嘻哈哈。 叶舒俊夫妻俩站在一起。 纪元海站在皮箱和木箱前面,不让他们靠近。 陆荷苓站在纪元海的身侧。 陈爱国兴许是饿了,领着俩弟弟到叶舒俊夫妻俩面前:“妈妈,什么时候吃饭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人家来咱家抢东西,你没看见啊?” 陆荷苓的舅妈把他一通训,训的三个孩子眼泪汪汪,撇着嘴跑了。 这僵持的场面又继续了二十多分钟,协管大妈领着两个街道办办事员快步走来,一路上已经把事情解释清楚。 到了现场之后,两个街道办办事员再次询问一下,确定了纪元海和陆荷苓身份。 陆荷苓的舅妈虽然是不想承认陆荷苓,想要说陌生人来他家抢东西;但是陆荷苓的舅舅叶舒俊这时候却又跟她没有再昧着良心配合,承认了陆荷苓的身份。 兴许也是知道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可能了,叶舒俊也第一次当众承认,这些东西的确是陆荷苓家的。 “这一大一小两个箱子,的确是我姐姐叶眉、我姐夫陆成山委托,放在我家的。” “但是当时情况的确是不好,我们家放这些东西,本来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现在要说什么东西都不给,也没有报酬,就把东西全拿走,我心里面的确是感觉有些亏得慌。” 什么都承认之后,叶舒俊又开口说了这么一番话。 这态度,毫无疑问比刚才他妻子胡搅蛮缠,什么东西都不肯拿出来、要全部留下好得多了。 但是,陆荷苓也是对舅家这门亲戚的感情一波三折,已然受伤。 这时候已经不再抱有更多的期待。 “舅,你如果一开始就这么说,我不是不讲情理的。” “是你和舅妈要把所有东西全都留下来,这才闹成这样。” 陆荷苓说到这里之后,低声跟纪元海商议一下。 纪元海听了她的想法,点点头。 陆荷苓便打开皮箱,挑了三件金首饰,递给叶舒俊。 “这是我送给三个表弟的,也算是给你们家的酬劳。” “舅、舅妈,这件事就这样吧。” “今天闹成这样,亲戚的脸面也没有了……我以后就不来这里了。” 她颇为伤感地说完这番话,再看叶舒俊夫妻俩。 只见他们两口子正惋惜和依依不舍地看向皮箱——多给点啊,这里面不是还有别的吗? 陆荷苓反倒是释然地笑了。 相见不如不见,终究,在我身边的,只有元海一个人。 ……………………………… 街道办两位办事员看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倒也乐得轻松。 他们没来之前,叶舒俊夫妻俩都不肯松口;等他们来了,事情倒是好办了,也不用他们说太多进行调解,眼看就要解决。 “这样行了吧?” “都没有意见了吧?” 陆荷苓和纪元海都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叶舒俊夫妻俩悻悻然,有意见也不敢再说;再者手里面还有陆荷苓给的酬劳,也算是把他们给稳住了。 协管大妈心里面着实恶心——这两口子故意气我啊? 我在的时候,拼了命的闹乱子,什么都不怕;我把街道办的同志叫来,你们不闹了。就这么瞧不起我啊? 行,以后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别管你们家看我顺眼不顺眼,我也给不了你们家好事儿! 随着街道办事员宣布事情就此结束,让众人各回各家,纪元海和陆荷苓对两位办事员、协管大妈都道谢两句。 随后,纪元海抱起一百多斤、装着瓷器的木箱,稳稳当当向外走去,陆荷苓也提着皮箱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街道,陆荷苓看着纪元海抱着这么大一个木箱子,忍不住说道:“元海,你累不累?” “累倒是不累,我现在力气挺大的。”纪元海说道,“就是抱着东西往前走,真有点不方便。” “那就找一个三轮车,让人家帮忙运一下吧。” 陆荷苓从街头喊住一辆人力三轮车,让三轮车带着木箱子,帮忙运到省大学门口旅馆去。 两口子一起回了旅馆,天色已经昏黑一片,还淅淅沥沥下了小雨。 服务员马姐见到纪元海抱着箱子走进来,不由地惊讶询问:“你们小两口,又把什么搬回来了?” 纪元海把今天的事情大概跟她一说,马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行,你把东西都放好,别折腾的房间太乱了。” 纪元海口中答应着:“嗯,马姐您放心!我肯定放好!” 等进了房间把箱子放好,整个房间的可用空间变得狭窄许多。 十四盆兰花,两个包裹,两幅字画和一兜子甲骨文,再加上木箱子和小皮箱。 这也幸好是跟服务员马姐说上话,把工作做通了,要不然这么一大堆东西,非得被赶出去。 陆荷苓的舅家,实在是一个略带复杂且不快的话题,纪元海跟陆荷苓都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纪元海说起了,以后还是要在省城找个住处。 要是没有住处,这些瓷器、字画都没地方存放。 “不如干脆卖掉一些?”陆荷苓说道,“我留下我爸的五个印章,给你一个也拿着用;再留下我妈的玉镯子,作为纪念,往后睹物思人就够了。” “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多大意义。” 纪元海摇摇头:“现在卖,是最不合适的。” “刚结束前面的动荡,不少文人知识分子都成了惊弓之鸟,即便领回来,也有不少低价往外脱手贩卖的。” “一方面是改善生活,需要用钱的必要;另一方面是真的害怕,不敢留在手里太多东西。” “这些东西被压价压的特别狠。”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们可能好不容易买个高价,实际上还是低了,在这个时候的高价,也高不到什么地方去。” 纪元海说到这里,转头一看陆荷苓正托着脸颊,一脸微笑看着自己。 不由奇怪:“嗯?我说错了?” “没有,我就是感觉,元海你什么都懂,好厉害啊。”陆荷苓惊叹着露出微笑,“我感觉,我好像是仰慕你,甚至有点崇拜你啊。” 纪元海听后,不由地一笑:“我也是猜的。” 因为自家媳妇这样崇拜仰慕的娇俏样子格外迷人,纪元海不由地凑过去狠狠亲了几大口,方才罢休。 总而言之,现在往外卖书画、甲骨文、瓷器,都不是什么明智选择,还是要找地方存放起来为好。 只是这个存放的地方,肯定要一个房子,不可能放在学校宿舍内凑合…… 而且是需要单门独户的那种房子,或许还需要长期租用。 之前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一起打听的时候,已经明白这样的租房要求本来就属于可遇不可求,需要碰运气的。 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也就只能在省城找那种中间的“牙人”,多出一些钱,寻找合适的租房。 不过,这样一来,问题又回到纪元海需要有足够的钱。 而要有足够的钱,就看几天后的花卉展览,他能沿街卖出多少钱。 用钱的地方,的确是多啊。 临到睡觉的时候,两人洗了脚躺在床上,陆荷苓忽然想起一件事:“元海,咱们自从来了一直在忙,现在我家的情况基本摸清楚,事情也都差不多了。” “也应该往家里写封信,说说情况、报个平安。” 纪元海点点头:“说的也对。” 打开灯,拿出纸笔,写下抬头:“爷爷奶奶、爹娘、大哥大嫂……” 本来想写“见信如晤”,一想到小山屯的普遍文化水平,又放弃了。 “你们都还好吗?” “我和荷苓已经到省城,一路平安无事……” 纪元海匆匆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明天买了信封,写上收件人和地址就邮走。 “再写一封,给刘姐。”陆荷苓提醒他。 纪元海心中微微一暖。 他和刘香兰的事情到如今发展到什么地步,陆荷苓没详细问,纪元海也没具体说。 陆荷苓一直是默默支持纪元海,没让纪元海为此烦扰过。 事件起因的最初,刘香兰最初是跟纪元海比较顺眼,又缺了吃喝,换些吃的;再往后,刘香兰知恩图报,与纪元海夫妻俩来往越多,也就自然而然,越发密切。 拿起纸笔,又跟刘香兰写了一封信,简单报了平安。 之后两人才歇息睡觉。 第二天一早,夫妻俩跟王竹云回合,去了大佛寺。 逛着游玩一天,王竹云跟陆荷苓手牵手,纪元海倒像是跟班一样。 第三天,又去逛了动物园,将狮子、老虎、金钱豹、大象等等动物看了个遍。 不知不觉,又游玩几天,纪元海把省城地图主要建筑物的分布都能背下来了。 省展览馆的花卉展览,明日就要召开了。 (本章完) 第7章袖中议价 第二天,天还没亮,纪元海和陆荷苓就和一个约好的人力三轮车带上十四盆兰花,抵达展览馆外的那条马路。 正如同展览馆内工作的那位牛哥所说,这一天花卉展览,省城花鸟市场的人都早早出动,找好了地方,摆好了花草、寿山石、甚至鹦鹉,八哥。 他们找的地方也有讲究。 虽然太阳现在还没出来,等太阳出来日头强烈的时候,照不到他们的花草和鸟雀。 当纪元海、陆荷苓到达的时候,马路两旁往展览馆拐弯去的地方、树底下已经摆好了摊位,几乎没有空地。 他们三个两个凑在一起,互相让烟,有说有笑。 待到纪元海找一个空地,放下一条大麻袋铺平了当摊子,十四盆兰花依次摆出来。 这些明显都认识,或者脸熟的人,就不由地都看过来。 摆摊买兰花的年轻夫妻俩,看着面生。 不过随后他们就把目光都收回去,低声说了几句,小声笑起来。 纪元海挑的地方,前面没树、头顶也没树。 太阳一出来,准得照在兰花上面。 偏偏兰花这种花,不能让太烈的太阳直射……这小伙子年轻啊,什么都不懂。 这些摆弄花鸟的都是些老手,里面不乏高手,因此抬眼一看,就感觉好笑了——那空地是个挺好的地方,但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不去,就你们俩口子能占到地方?都是年轻没经验,才会吃这种亏。 纪元海已经察觉到这里面的微妙变化。 他能看出来这些人挑选的位置有好处,当然也能看出来自己在的地方有点坏处。 不过……他还真是不在意。 一点阳光照射对他的兰花来说,什么也算不上。 东方渐渐发白,太阳缓缓升起。 各摊位的摊主,该打招呼的打招呼,有点仇怨的自然也就冷眼相望,都交际完了,各回各家摊位。 一个中年人在纪元海的摊位的右手边,不紧不慢摆弄一下花草,喂了自家的八哥一顿鸟食,顺便教八哥说话。 “雷猴啊!瞒香侯!逮嘎侯!” “扶什够就!” 纪元海隐约听见粤语,看了一眼,随后不由地笑了一下。 那中年人看到之后,也不着急,又看看花草和自己的八哥。 过了一会儿之后才走过来。 “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姓纪,你叫我小纪就行。”纪元海面上带着客气笑容,“老哥怎么称呼?” “姓山,叫老山也行,叫我山哥也行。”中年人也是带着客气笑意说道。 “嗯,山哥你好。”纪元海说道。 姓山的中年人笑了笑:“小纪,以前没怎么见过伱,口音也不太像省城的,原来在哪儿发财啊?” “山哥你呢?”纪元海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姓山的中年人闻言,顿时哈哈一笑:“小纪,你这话可就露了相。但凡你经常去省城花鸟文玩街逛一逛,也得见过我几次面,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哪儿?” 随后跟纪元海说道:“我在花鸟街上,做点小本生意。” “小纪,你不是省城这边的吧?” “山哥你眼睛明亮,心眼也明亮。”纪元海笑着说道。 姓山的中年人笑了笑略有些自得:“还行,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双眼,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那就是赚了。” 纪元海微笑道:“那山哥除了这些,还能看出什么来?” 姓山的中年人微笑:“那我就看看?” 说着话,已经开始看起来:“两位的穿着、气质、还有刚才说话的谈吐,不是农村人,不是工人。” “但凡读书少了,家里穷困,没点自信和把握,都没有小纪你这样的神态神情。” “小纪,你是单位上班的吧?还是外地单位上班的。” 纪元海笑了笑,也不说他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还有呢?山哥。” 山哥笑眯眯说道:“你是不是——跟着单位一起来花卉展览,然后你的花多,拿出来卖一点,赚点外快回家去?” 说完之后,打量纪元海表情,见他全无半点被说中的模样,依旧带着客气笑容,顿时也有点不太自信。 我猜错了? 不像啊,他这个模样、打扮和气质,肯定不是普通工人农民。 要说他是外地卖花草的,搬到省城来做生意,那也不对。 他没有做生意那股弯腰赔笑的样子,更是连花草摊子的位置都挑错了。 纪元海没有让他再胡乱猜想下去,而是说起来刚才他教八哥粤语的举动。 “山哥,你刚才教八哥的话,也是挺有心了。” “这是憋着劲,要赚一笔大的啊。” “哦?你懂这个啊?”山哥又打量以眼纪元海。 “略有耳闻。”纪元海说道。 山哥笑了笑,却又不多说话,慢慢走回自己摊位。 他心里憋着劲,训练了一只八哥,专门让他说粤语讨口彩。 现在北方的人哪有多少钱啊? 有钱人全是南方来的大老板,都说着粤语的,山哥以前的时候跟人学过几句粤语,正好这时候用上。 只要南方的大老板看得上眼,扔下三瓜俩枣的,自己的努力可就不算是白费了。 纪元海见他不想多说,似乎是不愿意泄露秘密,也就没有再和他说话。 文玩花鸟规矩多,有时候多说一句话,都能埋怨你不懂规矩。 更不用说,这姓山的中年人教了一只鸟,准备当作吸引南方老板的好东西——要是纪元海过去说话,这只鸟突然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可能要赖在纪元海身上。 太阳渐渐明亮,对着纪元海的摊位已经照射过来。 有几个摊主已经笑吟吟看着纪元海的摊子,准备看热闹。 不过当他们仔细一端详,全都傻眼了。 刚才天色没分明,他们也没有仔细看品种,现在这一看:好家伙,总共十四盆花,除了春兰宋梅,就是隆昌素! 个个长得纤细文雅又水灵,跟江南水乡的美人似的。 主要是这种素雅恬淡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得了。 在南方将兰花养成这种品相,尚且需要精心照顾,控制叶片大小,十分不容易;在北方,除了把兰花养成活之外,还能养成这样,简直是难上加难。 今天来摆摊的,可都是懂行的,越看越感觉难得。 这十四盆花草,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 一个白头发的老摊主忍不住,走过来说道:“小伙子,你这些兰花哪儿来的?看着还行啊。” 纪元海微笑:“您要吗?” “什么价格?” 说着话,把手拢在袖子里面,递过来袖子。 袖中议价,不让外人得知。 这也是一些老一辈的习惯了。 谈价各凭本事,买高买低谁都无从得知,也别后悔。 你如果不够了解市场,那就是你自己活该吃亏,没有本事怨不得别人。 纪元海把手伸进袖子里面,摸到两根苍老的手指,顿时一笑,就要抽出手来。 二百块钱?这可不是纪元海想要的价位。 这里是省城,这等品相的兰花名种,还想二百块钱拿走,根本不可能。 白发老摊主连忙拽住他的手:“再谈!” 又多了一根手指头。 三百,这个价勉强可以,但是纪元海并不想这个价卖掉。 见到纪元海依旧不出价,直接就要抽手走,白发老摊主急忙叫住他:“没有这样的!你出个价!” “出个价!咱们还还价啊!” 纪元海点点头,手掌在袖中团出了个小鸡啄米姿态,意为“七”。 白发老摊主立刻压价:“这不成,绝不成……一盆花哪能这样给价,太高了!” 手指头做了个“四”。 纪元海笑着摇头。 白发老摊主又开口压价,纪元海笑道:“您也不用说了……就说我这花,你从其他家见过没有?有这么好的吗?” “我养它这样,花了多长时间,用了多少心思?” “您想过没有?” “您要感觉贵,我还感觉便宜,赚不回来我这么长时间的本钱呢!” 白发老摊主听后,也是很为难。 平心而论,这些兰花的确没有足够的心血付出养不成这样——但是四百块钱是真的已经很高,可称之为天价了。 哪能再更高? 七百块钱,这岂不是要捅破天吗? 陆荷苓在一旁听着纪元海的话,再看看信以为真的白发老摊主,心中并无惊讶。 有些事情,她早就察觉纪元海非同寻常。 这些兰花,也只有她才知道,根本就是纪元海从枝叶开始培养,十分违逆常理的七天时间长成这样。 她从口袋内摸出随身携带的鸡血石印章,在手中摩挲一下,又低头看一眼母亲的镯子。 爸爸妈妈,看到了吗? 我的丈夫,不是个寻常人物啊。 “可你这里有十四盆……”白发老摊主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十四盆,个个是精品,您要是愿意买,这里面我随你挑。” 白发老摊主犹豫了一下,终究感觉价高,摇了摇头。 回了自己摊子。 纪元海也不以为意,跟陆荷苓坐在一起,见她手中拿着鸡血石印章,便也没有打扰她。 随着白发老摊主购买不成,其他摊主猜到纪元海的价格必定非同寻常,因此也都没有过来询问。 不约而同地,也没有一个人提醒纪元海和陆荷苓太阳照射的问题。 能种出这么品相绝佳的兰花名种,不像是不懂花的,兴许是有什么诀窍? 有人是这么想。 也有人还是等着看热闹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展览馆那边已经开门,开始忙碌起来。 各单位、外省的一些单位,都已经提前将精心照顾的花卉送到展览馆。 公交车也已经开始运转了。 王竹云从公交车走下来,提着一个饭盒,还有包子油条,快步跑过来。 “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带来啦!” 王竹云笑着打开饭盒,里面是豆浆。 纪元海说了一声谢谢,问她吃了没有。 “我也没吃呢。”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不由地笑了一下,示意陆荷苓和王竹云俩人先吃饭。 等她们吃过,纪元海才把剩下的几个包子,两根油条吃掉。 豆浆就算了,让她们两个喝掉,纪元海没碰。 吃过饭后,王竹云和陆荷苓两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再加上纪元海也是眉目英挺的年轻人,跟其他中年了、老年人摆摊的风格真是截然不同。 总感觉,他们三个无形之中,洋溢着其他摊位没有的东西。 远远看到展览馆的那位牛哥从路旁经过,纪元海连忙起身打招呼:“牛哥!” 牛哥:“哦,你们三个还真来了?” “嗯,牛哥,我们来了。”纪元海说道。 “好好干,我今天忙的很,没空招呼你啊。”牛哥说道。 纪元海连忙点头:“好的,牛哥您先去忙!有空咱们再聊!” 牛哥点点头,快步走向展览馆。 一旁摆摊的那个姓山的中年人看到这一幕,露出自得的笑容。 我果然猜对了。 这年轻人就是外地单位里面的人,要不然怎么能认识展览馆的人? 不过还有点奇怪——他这品相绝佳的兰花从哪儿来的? 再看看越来越明亮的太阳,更是纳闷。 这个小纪到底会不会种花,兰花这么晒,真的能行吗? 姓山的中年人不由地悄悄偷眼打量纪元海和两个挺漂亮的小姑娘。 刚才那个稍显文弱的,手里面拿的是——咦,鸡血石? 手腕上戴的手镯,好像也很厉害? 这是什么人啊? 这家里真不缺钱吧! 后来来的姑娘,皮肤白皙,带着一股活泼精灵的气质,更不用说了,也不是寻常家庭能有的样子。 这三个年轻人,真是奇了怪了,到底是干什么的? 鸡血石、镯子、这么好的兰花……真是只能让人往厉害的地方去想。 姓山的中年人越想越是寻思不透,摸不清这种路数。 直到有人停下来问价,他才恍然惊醒,开始专心看自己的摊子。 “嗯,这盆君子兰啊……” “对,就是这个价,你要感觉贵,你去其他再问问……” 前往展览馆的人渐渐变多了。 有些黑色轿车,吉普车开始陆续赶往展览馆。 也有坐公交车过来的,也有步行过来的。 今天过来的,大部分都是平常对花草就有些兴趣的。 尤其是坐公交车过来的、步行过来的,正好看到马路两边多了二十来个摊位,便顺便问问。 一问价,大多都咋舌摇头不买,感觉太贵了。 毕竟这些摊位都是专门带了些值钱的东西过来,当然不是普通工薪的工人们、学生们、老大爷们消费得起的。 只有少数几个摊位上才比较便宜,也有人看着有意思,想要买,不过也是准备等看过花卉展览之后,回来再买。 一时之间,马路两旁这些摊位仅有两次买卖成功,加起来还不到十块。 纪元海的摊位前面,经过的人最多,问价的也不少,人走得最快。 经过的人最多,是因为纪元海和陆荷苓、王竹云三人过于吸引人眼睛,跟其他大叔、大爷、老爷子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而且这些兰花的好看、水灵,也是毋庸置疑的。 看着就比其他花草多一股灵性。 但是一问价,直接就走。 纪元海甚至没有跟他们说七百块钱这个价,只是说:“价格上百,如果真心想要就商议一下。” 这就已经把人给吓退了。 只有两个人试图留下来谈价。 一个是戴眼镜的中年知识分子,咬牙再咬牙,说了个一百五十块钱的高价。 见到纪元海没同意,十分惋惜的离去。 还有一个,是一个老人。 出价到三百,见到依旧买不下,只好摇摇头叹气去了花卉展览馆内观看。 过了约有半个多小时,这个老人从展览馆回来了。 站在纪元海的摊位面前,盯着一盆宋梅看。 “小伙子,你到底要个什么价?三百真不少了啊?” 纪元海说道:“老人家,我也不瞒您,刚才有人出四百,我也没卖。” 老人家摇摇头,走了两步,回头看看纪元海。 见到纪元海也不挽留他,又挠着脸慢吞吞走回来。 “你说个价,我看一看能不能接受。”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老人家,您如果真心要,带六百块钱过来,我就给您。” 刚才七百块钱的价格,纪元海已经留下了还价的空间。 只是那个白发老摊主只能出到四百,纪元海没答应。 老人听了这个价,直咧嘴:“我一年的退休金啊!” “小伙子你开价是真狠!” 纪元海再次重复,自己在北方养育兰花多么不容易,培养这些兰花又是多么不容易。 还有因为培养这些兰花,整个过程又抛弃多少不合格的兰花,多么不容易。 老人点点头:“你要是这么说,倒也是这个道理。” “你给我留下刚才我看的那盆,我回家得商量商量去!” “要是十一点不来,你就往外卖了,行不行?” “行……”纪元海说道,“老人家,有些话我说在前面啊,要有人出更高价,我也卖。” “咱们这约定,可不是定死了。” 老人一听,立刻匆忙迈动脚步:“行,你等着,我尽快回来!” “您慢点,不用着急,我这生意还没开张。”纪元海提醒他。 回过头来,看到姓山的中年人正看着自己,问道:“山哥,你有事啊?” (本章完) 第8章陆续成交 有事吗? 当然有事! 姓山的中年人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 他盘算着应该会来很多南方有钱人,他的粤语八哥能够派上大用场。 就算卖不了八哥,卖点其他的,对那些有钱人来说,这点钱还算是钱吗? 但是他到现在还没开张,反倒是旁边这个“小纪”,凭着几盆水灵的兰花,居然要开张了。 一开张,就是几百块钱的生意;那老头明显是真看中了一盆,回家八成是拿钱去了。 同行赚钱,比自己挨刀子都难受啊! 见到纪元海搭话,姓山的中年人便顺势走过来。 “小纪,开张了啊?恭喜恭喜。” 纪元海笑道:“不好说呢,我这兰花卖的贵,刚才那个老人家也是一说拿钱就舍不得。” “他这样的岁数,回家跟家里人一商量,估计就要被家里人拦住;手里面钱不多,没办法当家作主的,玩不起这精心伺候的东西!” 姓山的中年人心里面舒坦多了,暗想:那老头不来最好。 打量这些阳光下依旧不减风采的兰花,他不由地说道:“小纪,一般的兰花,没有你这样让太阳直接照着的。” “你这是有独家秘方啊?” 纪元海笑了笑,没有回答。 姓山的中年人握拳击掌,一副恍然惊觉模样:“你看这事儿闹的!我失言了,失言了!” 文玩花鸟这行当里面,打听别人的独家技艺,那是奔着抢人家饭碗去的,属于结仇。 毕竟人家就这个优点,伱要学走了,人家还怎么讨生活? 他再度打量两眼纪元海的兰花,心说:这也不像是塑料的,怎么就不怕太阳光呢? 就在这时候,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从展览馆走出来。 一看到纪元海摊位还在,上面兰花一盆没少,顿时大喜:“同志,你的花还没卖出去?” “按我说的一百五,这个价差不多就行了,你给我一盆吧?” 这中年人正是刚才开价要购买兰花,结果没买成的那个,现在逛完花卉展览回来,还是想买一盆兰花。 姓山的中年人顿时脸色一僵,心中暗骂这人也是有眼无珠,不知道上我摊位来看看。 见到纪元海摆手拒绝,戴眼镜的中年人有些着急,声音也因为急切而变得有些大:“这个价不行,你到底要什么价?” 纪元海淡然说道:“你着什么急?买卖不成仁义在,不买就不买,没必要这样伤了和气。” “我是不买吗?我是嫌你给的价太高!”戴眼镜的中年人说道。 “嫌价太高,你就不买。”纪元海说道,“我可没赖着你,非要让你买;你上菜市场买肉,肉价高了,你也跟人家这样喊啊?” 戴眼镜的中年人见到自己声音一高,不少行人都看过来,甚至还有走过来看热闹的,也感觉不好意思。 尤其是纪元海说的在理,他自己倒是不在理。 略微压低了声音,戴眼镜的中年人说道:“同志,我是真想买,可这个价也实在是太高了,咱们再商量商量?” 纪元海笑了笑:“没办法商量,你给的价太低了。我这摊子上最低价也比你这个高得多。” “你……你这最低价多少?”戴眼镜的中年人说道。 “我跟你说,你相信吗?”纪元海问。 戴眼镜的中年人大约是心里面的确有点着急,忍不住又提高声音:“你要是跟我说,我还真不相信!” 他这么声音一高,刚才停下脚步看热闹的,也就真的走过来了。 纪元海摊位因此前站了好几个人,看看兰花,看看纪元海和戴眼镜的中年人,就等吵起来,最好打起来。 “你看,又急,还不相信我。”纪元海对戴眼镜的中年人笑道,“你要是这样,就在旁边看着。” “今天我卖兰花给别人的最低价,你自己亲眼看着,感觉合适不合适;合适你就买,不合适你就走,别人拿得出钱买了,这总不能是我开价不合适吧?” 戴眼镜的中年人看了看纪元海:“那要是……你这些花,一整天都卖不出去,怎么说?” 纪元海哈哈一笑:“我这些花如果一整天都卖不出去,那我这买卖也别做了!到时候直接送你一盆。” 戴眼镜的中年人顿时大喜。 “这话是你说的?” “对,是我说的!”纪元海说道。 “一言为定?”戴眼镜的中年人再次确认。 “一言为定!”纪元海笑道。 两人一问一答,围过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原本其他摊位上的人,见到这情况也都凑过来,打量着看热闹。 有人架秧子起哄:“说话得算数!” “说话绝对算数!”纪元海微笑,“各位都小心一点儿,我这兰花精心培育,售价数百块。” “你们要是踢了碰了,到时候别说我没有提前跟各位提醒。” 起哄的那人顿时怪叫一声:“好家伙!这价你是真敢开!” “要是一天没有买你的,你送不送我一盆花?” 纪元海淡淡说道:“起哄的不算。” “你要是真想跟这位戴眼镜的大哥一样,跟我赌一下有没有人来买我兰花,先交一百块钱押金。” “到时候只要没有人来买我兰花,一百块押金我还给你,兰花我送你一盆;但要是有人来买我兰花,你就得跟着买一盆。” “这话说的,你凭什么要我押金?”起哄那人叫道。 “你凭什么伸手要我兰花啊?”纪元海说道,“你就是看热闹起哄的,又不买我兰花,伸手就要东西,不合适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买兰花?我说不定还真买!”起哄那人叫道。 纪元海笑道:“押金为证。” 起哄那人有点词穷,因为他的这一通喊,看热闹的更多了,里三层外三层。 后面来的人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跷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看。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 …………………………………… 眼看人越来越多,陆荷苓和王竹云都连忙站起来招呼。 “各位同志们,你们请往后让一下,小心一点。” “您好,往后让一下好吗?别往前挤了花盆。” 因为两人都长得漂亮,说话又客气,哪怕是起哄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嚷嚷,都往后退了一些。 看热闹的众人这一退,可就难免进了马路范围,开始有点妨碍交通——这时代马路相对狭窄,后世的宽广柏油路那是一次又一次翻修扩建的。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在人群里面,自然也看不见后面的人群已经有些站在马路上看热闹,只是招呼着别让他们往前挤。 戴眼镜的中年人站在众人最前面,对纪元海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吧?” “算数。”纪元海说道。 “我不用交押金吧?”戴眼镜中年人又问道。 纪元海点头:“对,不用交押金。” 戴眼镜的中年人顿时一喜,连连点头。 过了片刻后,几声叫喊从人群外传来,一辆吉普车经过——看过花卉展览的人有的要离开了,马路有点不通畅,难免因此叫喊两声让人起开。 吉普车经过之后,看热闹的人总算是走了一些。 不过,还有一些刚要来看花卉展览的,到了这里见到有热闹可瞧,就凑过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苍老声音从人群外面传来:“别卖我的那盆!别卖我的那盆!” “让一下,让一下!” 人群分开,刚才回家拿钱的老人家气喘吁吁回来了,低头一看纪元海的那些兰花都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把钱拿回来了!我就要那盆宋梅!” 老人家掏出一叠厚厚的大团结给纪元海。 纪元海当面数清楚后,点头:“行,老人家,您自己拿吧。” 老人家捧起自己看中的那一盆宋梅,小心翼翼端详着:“哎呦,这宝贝哦……” 捧着花盆,从人群里向外走,一步一小心,生怕磕着碰着。 戴眼镜的中年人、围观的众人都看得清楚,他可是给了足足六百块钱。 一时间都惊呆了。 这可是六百块钱!就这么一盆兰花,至于吗? 尤其是戴眼镜的中年人,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买不下来,原来要这么高的价! 今天这摊子上可是卖出去一盆兰花了,价格六百块。 幸好我不用出押金,不用真的买啊。 要不然还真没什么别的办法。 “怎么这么贵啊!”有人忍不住叫道。 纪元海对花草也已经比较熟悉,便开口介绍:“宋梅,兰花名品,一颗苗从南方运过来就是八十块钱。” “我培养成这样一棵好的宋梅兰花,半道就浪费好几棵苗,一两年没日没夜照顾着,比照顾自家孩子都要紧。” “我只能说,一二百块钱各位绝对拿不走。” “再说这个隆昌素,老总亲口称赞的名种,同样是精选好苗……” 纪元海介绍一通,围观众人都咋舌。 每一盆花,光是花苗就花二三百,那的确是了不得啊。 戴眼镜的中年人苦笑一声:“这花我是买不起了。” “难怪看着比花卉展览馆里面还好,贵有贵的道理!” 他说这句话,也是承认纪元海这里的兰花价格不是虚高,也不再急切着想要一百五十块钱买走一盆兰花了。 也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呵斥声。 “你们干什么?” “还让不让人过马路了!都让开,都让开!汽车要过去!” 马路边站着的人群被这呼喊声音驱赶散开。 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驶来,车内的人有些好奇地看向车外。 “外面这是干什么呢?” “花先生,大概是看热闹吧?” 因为马路边有人的缘故,汽车速度很慢,花先生降下车窗往外看去,看到众人散开,围绕的居然是一个兰花摊子,顿时来了兴趣。 “停一下。” 两辆黑色汽车一前一后靠路边停下。 花先生、秘书、保镖和一位政府安排的工作人员一起下了车。 经过姓山的中年人摊位,姓山的中年人连忙提起八哥鸟笼,往前一凑:“您瞧瞧,会说吉祥话的八哥!” “雷猴啊!” 八哥叫道。 花先生也被这一句粤语惊住了,停下脚步,饶有趣味地看向八哥。 “除了‘你好’还会说什么啊?” “搭嘎侯!”八哥又说道,“扶什够就!” “哦,大家好,福星高照!好,好彩头!”花先生笑了笑,“老板训鸟不错啊。” 姓山的中年人闻言大喜,连忙举着鸟笼往前:“您看……” 花先生笑了笑:“你想让我买啊?” “那就算了吧,我不喜欢养这种学舌的东西。” 姓山的中年人连忙说道:“可以给家里孩子当玩具。” “孩子毕竟不懂事,要是把小鸟养死了,那就太可惜了,你还是自己养着吧。”花先生说完之后继续往前,走到纪元海的摊位前面。 姓山的中年人失望地将八哥放下,看着花先生也去了隔壁年轻人的摊位,更是心里难受。 几百块的兰花,刚才卖出去一盆,难道还要再次开张吗? 来到摊位前面,见到十三盆淡雅、带着灵性的兰花,花先生眼前一亮。 “难怪这么多人围着看!” “这个摊位是有真才实学的啊。” 他们这一行人到来,也让人察觉到不同,连看热闹的人都主动让开位置不挤过去,免得脏了他们笔挺崭新的衣服和油光锃亮的皮鞋。 花先生感叹之后,对纪元海询问:“老板,兰花怎么卖?” “要一盆?”纪元海问道,“宋梅还是隆昌素?” “宋梅和隆昌素我都准备要一盆。”花先生笑着说道,“如果你价格合适,这些我都买下来,也不成问题啊!” 纪元海直接微微一笑,这种话术他可见多了,千万别抱有希望,当客气话听一听就好。 “宋梅刚卖出去,六百块一盆,隆昌素也是六百块一盆,总共一千二。” 听了纪元海的报价,花先生讶然:“内地的物价很便宜的,你怎么开这么高的价啊?” 他是来做生意的,又不是来当凯子,随便乱花钱的。 有些钱没必要花,他可不会乱花。 在花先生身旁的政府陪同人员,轻咳一声,说道:“这位小同志,花先生是领导要接见的重要商人,你可不要胡乱开价。” “造成恶劣影响,你可担待不起啊!” 纪元海点点头,把地处北方,兰花苗来的不容易,养大不容易,养成这样更不容易的说法再次复述一次。 “您如果不信,可以打听打听去,宋梅和隆昌素的兰花苗,现在需要多少钱。” 戴眼镜的中年人查了一句话:“兰花名种的苗,的确是这个价,毕竟这里是北方。” 花先生顿时恍然:“对,对……这里是北方,兰花本就不易。” “养成这样更加不容易,毕竟物以稀为贵——展览馆里面都比不上这位老板的兰花长得好,这就更不容易了。” “这个是有道理的。” 又看了看纪元海种的兰花:“今天看花卉展览,最好的花却在展览之外……最好的是,我可以自己卖两盆真正喜欢的花,不用欠太多人情。” 在一旁的政府陪伴人员连忙笑道:“花先生,您说笑了,展览会的花卉是可以免费赠送给您的,并不涉及其他的。” 花先生笑了笑:“免费的东西,总有付费的时候。” “生意上的事情,该讨价还价的时候,可不能犹豫一点儿。” 政府陪伴的人员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笑容颇不自在。 可没办法,谁让现在商人手里面真有钱呢?领导们都等着确定投资的好消息。 花先生说完话,让秘书给纪元海付钱。 秘书也不可能随身带着成捆的十元人民币,拿一张票据签名盖章写明金额,让纪元海到时候去领取一千二百元人民币。 围观的群众,再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就一千二百元人民币啊! 姓山的中年人羡慕的牙都快咬舌头了,这个小纪已经卖出去一千八百块钱了——我平时一年也未必能赚这么多啊! 买卖完毕之后,花先生的保镖把两盆兰花抱着送往车内。 花先生倒也不急着走,又端详剩下的十一盆兰花,越干越感觉漂亮,带着一股其他花草没有的灵韵。 就在这时候,一辆轿车停在旁边,下来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花老板,雷猴雷猴!” “你好,张老板。”花先生点点头,又继续看兰花。 那胖子明显是不懂花草的,凑上来尬聊:“花老板真有闲情雅致啊,这些花,挺好看。” 花先生没心情看花了,客气一句:“是挺好,咱们有空再聊,张老板。” “哦哦,花老板,您先忙……”胖子连忙带着笑,点头说道。 花先生一行人上车走了。 胖子看向纪元海:“花老板在你这里买了两盆花?” “是的。”纪元海回答道。 “给我也来两盆!”胖子张老板说道,“我就不相信,下次遇上花老板,还能说不上话!” “先说好了价格,一盆六百。”纪元海提醒。 “卧槽!你怎么不去抢?”胖子张老板大叫一声。 纪元海微笑:“我没有收你钱吧?没有逼你买吧?” “花先生买花是这个价,你买也是这个价,你要不买就算了,可没必要这样。” 胖子张老板犹豫了一下:舍不得投钱,换不来赚钱! 要是真能借这个机会跟花老板拉近关系,比什么都强! “谁说我不买?” “我买了!” (本章完) 第9章纷至沓来 肥头大耳的张老板下了决心,要借这机会跟花老板套近乎,真就买下两盆兰花。 纪元海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收下他给的票据。 旁边摆摊姓山的中年人,在一旁看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抽了。 这又是一千两百块钱啊…… 妈的,就算是抢钱,也没有这么快啊! 当张老板买了花,正准备走的时候,姓山的中年人也忍不住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我也得试试。 提着八哥笼子上前一步,跟在张老板身后。 “雷猴啊!” 他说一句,八哥也跟着说一句。 张老板也来了兴趣,转头看他手里面八哥:“粤语啊?” 姓山的中年人连忙点头:“是粤语。” “有意思,还有什么话?”张老板问道。 姓山的中年人又给他演示了一遍,“大家好”、“福星高照”“晚上好”、“早上好”…… 张老板更有兴趣了:“要说这玩意儿,可比两盆花好玩多了!” 姓山的中年人一听,心说有门,连忙把这八哥怎么怎么学话,怎么怎么听话都说了一通。 张老板点点头:“这八哥多少钱啊?” “我也不跟您多要。”姓山的中年人比划一个“八”出来。 “八十?这价还行啊。”张老板笑道,“给我拿着吧,我下南方的时候,给那边老板逗着玩一下。” “不是,哪能八十?八百……连笼子我算您八百五。”姓山的中年人连忙说道。 张老板顿时笑道:“那就算了。” “我也是咱们这边去南方的人,你给我这价,想把我当冤大头宰啊?” 姓山的中年人微微弓腰,赔笑道:“花鸟不分家,这两盆花您花钱也不少啊,您这样做大生意的人,又不缺这三瓜俩枣,手指头缝里面漏一点……” “哦,原来是看我掏钱利索,感觉我傻啊?”张老板冷笑一声,“我是为了跟人家花老板说两句话,往人家身边凑,才买这花。” “你这小鸟,就一个玩物,也配这个价?也配跟人家花老板比?” 说完话,带着花回到汽车。 随后,汽车直接开走了。 看着汽车屁股冒气越走越远,姓山的中年人后悔莫及——早知道开个二百块钱,大约摸讲讲价,一百多也能卖出去。 这张老板他们也不傻啊,怎么就在兰花上花了这么多钱? 不过,仔细再看小纪摊子上的兰花,姓山的中年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绝品,远比自己摊子上的君子兰等要好得多,自己肯定是种不出来。 张老板带着花走后,围观看热闹的人,终究渐渐散去。 有的人看过了花卉展览,又在这里看过了昂贵的兰花,也就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有的人还没看花卉展览,便又去展览馆。 等人陆续都走得差不多了,王竹云伸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 “刚才还挺吓人的,这么多人凑过来看热闹……” 纪元海笑道:“有热闹看,才有钱赚;要是没有人看热闹,今天的兰花也卖不这么顺利。” 王竹云听后,也是不由地感慨:“你这一下子可是真的赚到钱了!” “一盆六百,伱买了五盆,这就是三千块钱啊。” 纪元海看向剩下三盆宋梅、六盆隆昌素:“这还有九盆,要是能够再卖出去几盆,就能帮我解决一个挺大的麻烦啊。” “什么挺大的麻烦?”王竹云好奇问道。 纪元海笑着摇摇头:“先不说,等没人了以后再说。” 说话之间,有人凑上前来询问兰花多少钱一盆,纪元海也不浮动价了,直接说六百一盆。 那人吓一大跳,连连摇头走了。 从上午十点到十一点,看过花卉展览出来跟纪元海问价的不少,大部分人一听价转头就走。 有位妇女同志特别有意思,还以为纪元海跟她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直接开口十块钱,试图讨价还价。 见到纪元海真不还价,才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走了。 “这价钱,你能卖给谁去?” ………………………………………… 十一点多的时候,早晨时候过来的白头老摊主又慢慢过来了。 “小伙子,我听说你这里兰花六百块一盆啊?” “对。”纪元海点头。 “早晨给我价,可不是这个。”白头发老摊主说道。 “当时您也没商量到这个价格,您说对吧?”纪元海微笑说道。 白头发老摊主眼神动了动,又把袖子伸过来,示意纪元海再袖中议价。 纪元海摇摇头:“这就没必要了。” “我现在价都明白了,再跟您私下议价,别人准得以为我给您优惠了多少,肯定都想讲价。” “那我还不够麻烦的。” 白头发老摊主闻言,顿时咂嘴:“你这小伙子,真是倔的厉害。” “说这个价就这个价,一分钱都不让,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纪元海笑了笑,也不再说。 白头发老摊主颇有些悻悻:“你要这样,我也真就不买了。” 又看了一下头顶太阳正烈,再看纪元海的兰花顶着阳光,全无半点萎靡,暗想这小伙子还真有自己独到的本事,这钱赚的,倒也有点道理。 犹豫再三,终究是没买。 哪怕再降价一百,别人六百块钱买了,他花五百块钱,也勉强能接受…… 白头发老摊主到底是又回了自己摊位。 到了十二点,王竹云自告奋勇:“你们饿不饿?我去买饭!” 纪元海倒不是太饿,陆荷苓也不是太饿,这附近也没什么买饭的地方,展览馆的后厨食堂也不对外开放,因此都让王竹云别再买了。 “王同学,今天收摊之后,我们请你吃好的。” 纪元海说道:“听说省城这边有个老字号叫做燕福顺,做宫廷王府菜肴最是拿手,咱们也去享受一下以前的王爷待遇?” 王竹云本来跟纪元海也不至于客气,不过听纪元海说了这个老字号之后便感觉恐怕价格不会便宜。 “纪元海,这不好吧?你们刚赚了钱,也是好不容易摆摊赚的,还花了好多心思,我吃你们这么一顿贵的,也太不好意思了。” 纪元海笑了笑:“王同学,咱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用得着掰扯这些东西吗?” 又略带感慨地说道:“尝一尝平时吃不到的滋味,品一品不一样的人生轨迹,才有意思。” “若是一成不变,按部就班……我们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活得像是中老年人吗?” 王竹云听后,疑惑的看向纪元海:“这就是你的人生格言吗?” “至少,趁我年轻的时候,的确是这样。” 纪元海坦诚说道。 踏实闷头走,按部就班——不适合这个风起云涌的年代,也不适合他心中满怀的记忆。 “倒是别具一格,”王竹云想了想说道,“有点像是某些西方里面的人物,比如汤姆索亚历险记、鲁滨逊漂流记,有冒险精神,有享乐精神。” “在我们国家看来,有点像是二流子吧。” 纪元海笑道:“你形容的还挺精准,但是你忘记了一件事,人们以成败论英雄。” “失败的冒险者,那就是‘我的叔叔于勒’,那就真的是二流子了;而成功的冒险者……王同学,你认为我应该说谁?” 王竹云疑惑地看向他:“谁?” “今天上午那个花先生。”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诧异:“为什么突然说他?” “只不过是刚好经过,正好拿来举例子。”纪元海说道,“如他这样的商人,成功风光无限,可以享受很多;但如果没成功,便是岌岌无名的二流子……” “你这可稍微有点极端。”王竹云说道,“人生只有成功和失败?成功和失败只以财富、享受来衡量?这可不符合我们的精神需求标准啊。” 王竹云说的也算是标准答案了。 “建议你好好学学政治书。”纪元海笑道,“精神文化需求、认同需求是要在物质需求满足之后的……” 正说着话,一辆汽车停在纪元海的摊位前面,下来一个穿着衬衫的人。 这人直接递给纪元海厚厚一叠十元大团结:“一盆宋梅,一盆隆昌素,花老板买的那种。” 纪元海接过钱点了一下,的确是一千二百块钱。 也不多说什么,让这人搬走了一盆宋梅、一盆隆昌素。 这人其他一句话也没多说,带上花就走。 等他走后,纪元海心里一动,盘算着身上的钱,做着打算。 从青山县城带到省城来的,到现在还有一千出头。 今天买了七盆兰花,共计四千二。 这就是五千二百块钱。 等这些钱都拿到手,纪元海就可以考虑另一个问题了……那就是不租房子,而是在省城买一个房子,大概需要多少钱。 买一个房子,从目前考虑是存放东西的必要,毕竟陆荷苓父母的遗产价值不菲,需要好好存放,不可能放在旅馆或者学生宿舍。 从以后考虑,也是纪元海和陆荷苓居住的需要。 再往后考虑,甚至还有点保值的作用。 至于租房子,纪元海也算是打听过、见识过,房东跟房客之间相处是一个问题,共同住在一个院内,什么隐私都没保障,还是一个问题。 能一口气直接把房子买了,也至少不受这种租房子的气。 纪元海还没盘算完,又一辆汽车开来,停在了他的摊位之前。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都感觉惊喜;其他摊位的摊主也都再次把心提起来。 难道说,还有? 那位花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果不其然,汽车内走出来的,又是一位掏钱买两盆花,抱起花就走的人。 纪元海手里面又多了一千二百块钱。 别说其他摊位的摊主感觉不真实,就连陆荷苓、王竹云也感觉不真实。 这就……又是一千二百块钱啊? 纪元海摊位上还剩下五盆花,其中一盆宋梅、四盆隆昌素。 粗略一算他卖出去五千四百块钱。 这在这个年代,是一笔何等的巨款! 姓山的中年人酸溜溜地凑过来,说了一句:“小纪,发财了啊?” 纪元海说道:“也就刚回本……山哥,您也是行内人,应该知道养这些花草不容易。” 正因为是行内人,我才知道,你小子肯定赚大了。 姓山的中年人酸溜溜地想到。 不会再有人来了吧?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吧? 这小子赚钱也差不多赚够了吧? 兴许是各位摊主的暗暗祈祷真的管用了,下午一开始,看花卉展览的人比上午少了很多,纪元海的摊位陆续经过了一些人,问价的也有,购买的没有一个。 对于普通工薪或者家庭小有余财的人来说,这种花不管看着多么好看,品相多么好,终究不能因为花而不顾生活。 各摊位上午、下午陆续开张,渐渐赚点小钱,跟平时生意比起来,也没有好太多,甚至更差。 因此到下午三点多钟,来看花卉展览的越来越少,这些路边摊位也就陆续收摊,走了七八家。 纪元海旁边的那位“山哥”还有那位白头发的老摊主还没走…… 纪元海当然没有收摊,继续坐等有缘人。 收摊也没其他别的事情去做,还不如在这里等着,顺便和王竹云、陆荷苓闲聊。 今天的收获已经是完全超出预料,纪元海的心情也很不错——他预料中,如果实在没有人买,那么他也只能一、二百一盆花处理掉。 也就是说,纪元海从一开始预计的保底收入,今天应该是一千四到两千八之间。 这并非是他狂妄自大,而是省城这么大的市场,还有他特意调制的上等兰花名种,一、二百脱手完全是可以的,甚至有点价格低。 但是他终究也没想到,能够以六百一盆的高价,成交九盆之多。 这就完完全全是一种意料外的收获了。 剩下这五盆花,就算是卖不出去,纪元海也比较容易收拾,所以也已经不再迫切向外贩卖。 坐在摊位前,聊着聊着又聊到中午的话题。 纪元海和王竹云辩驳,陆荷苓反正是不和两个人争辩,就看他们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王竹云说的都是书本上堂堂正正的道理,说起来是真好听,按照书本上说的,也的确是应该那么做。 但是,纪元海跟王竹云说的却是现实的变化。 反正两人说着都是图一乐,也不是真的争吵,就是辩着玩。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四点多。 摆摊的只剩下三家,“山哥”、纪元海、白头发老摊主。 “山哥”的粤语八哥,在没有南方老板青睐的情况下,到底还是没能卖得出去。 不过他也算苦中作乐,见到纪元海一下午生意没开张,还有心说一句话:“小纪,时候不早了,该收摊回家了吧?” 纪元海淡淡说道:“不着急,公交车还没停呢。” “山哥”嘿嘿一笑:“行,你不着急,我可要走了。” 对白头发的摊主叫道:“老王,走不走?” 白头发的摊主摇摇头:“我不着急,你先走吧。” “行,等着捡漏……” “山哥”看出来老王就是想要等着纪元海收摊,等纪元海收摊的时候再讲价。 这让“山哥”不由地更加羡慕,这价就算是再降,也比我赚的多啊。 今天没赚钱,全是因为姓纪的这小子——要不是他跟展览馆的认识,身边俩姑娘又是戴手镯玩鸡血石,又是戴手表,“山哥”和其他摊主早就弄个歪点子,试试他的路数了。 外地人,初来乍到,同行,赚这么多钱…… 这四条加在一起,遭人恨啊。 “山哥”心里面嘀咕着,收拾东西正在走的功夫,一辆汽车又开了过来。 “山哥”大吃一惊,心塞无比。 怎么到这时候,还有来买的? 白头发摊主老王也是紧张地站起身来,朝着纪元海摊位瞭望。 可别把最后一盆宋梅卖了啊!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也是同样惊喜:还有来买的? 从汽车内走下来的,这一次却不是老板的手下或者老板,而是一个老人。 他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来到纪元海的摊位面前,怔怔的看着四盆隆昌素,最后走到一盆隆昌素面前,细细打量。 “自从来了北方,再也没见到这么带着水气的隆昌素。” 老人带着些许乡音,感慨着说道。 看看还挺炎热的太阳,再看看隆昌素,老人对纪元海说道:“小伙子,隆昌素是这么养吗?” “倒也不是,就是我自己有点独家秘诀,所以可以这样养。” 纪元海说道:“您如果要买回去,还是要精心照料,不可以跟我一样。” 老人点点头:“嗯,术业有专攻,是这样……你今天卖了几盆花?” “卖九盆了。” “都是爱花惜花、会养花的人吗?”老人问道。 纪元海回答道:“这个我可顾不了太多,卖花要赚回成本,也得赚钱来用;有人来买,我就得卖。” “未免有些可惜……”老人口中说着,也没什么鄙薄的表情,也没有因为纪元海的回答而感觉痛心疾首,反而又继续跟纪元海聊天:“你年龄不大,要赚这些钱干什么?” 纪元海回答:“赚学费备用,也改善生活条件。” 老人大感意外:“哦?你不准备经商?你还在上学?” (本章完) 第10章找房子 面对老人的问题,纪元海点点头。 老人闻言,看了看纪元海,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个姑娘,猜测这是他的同学好友。 “上学好,总比急匆匆去经商要好啊……我见你养花有一手本领,又生财有道,还以为你要投身商业,迫不及待想要赚钱。” “人在少年的时候多读书,多学习,将来能少走很多弯路。” 感慨这么两句,又问纪元海是什么学校。 “是省大学。”纪元海回答。 老人赞许地点点头:“省大学不错,看来你学习也是很用心的。” “种花还挺有本事……嗯,今天本来想买一盆隆昌素,缅怀一下过去的事情,看在小伙子勤学努力的份上,我多买一盆,支持伱好好上学,努力读书。” 纪元海闻言连忙说道:“您可千万不必这样!” “我今天赚到的钱已经足够了,学费书费生活费都已经赚出来。” “您要是只想买一盆,那就买一盆;千万不要在我这里多花其他没必要的钱。” 老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你果然不适合经商,这身上还有书呆子气!” “你看看哪个商人不是锱铢必较,舍不得一分钱从自己面前溜走;你居然还主动推辞?你这样的人经商,怕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亏的连买卖都做不下去喽。” 纪元海笑道:“您说的对,我的确能力不够。” “钱赚的差不多够用也就行了。” “也好,难得你不贪心。”老人转头对扶着自己的年轻人说道,“岳峰,把那盆隆昌素给我带着,付钱给这个小伙子。” 那个叫岳峰的年轻人便点点头,付钱给纪元海,捧起刚才老人看的隆昌素:“爷爷,咱们回去吧?” 老人点点头,两人进了汽车离去。 当他们走后,王竹云小声道:“这个老人肯定是老干部,级别不会太低。” 纪元海点点头,心想:看他年龄,听他口音,川蜀那边的人……这来头可就不小了。 今天他应该是无意中见了什么人带着的、纪元海卖出去的兰花,这才亲自过来买一盆。 这“亲自过来买”应该也是有考虑的。 他这样身份的人,拥有着浑厚的资源、声望影响力。 今天收别人一盆兰花,明天他的院子外面就可能堆满兰花,不知道多少人挖空心思讨好他……而他自己下午过来,买一盆回家去,这就是很私人隐蔽的事情,不至于产生这样的麻烦。 亲眼看着纪元海又卖出去一盆花,而且卖给的还是身份不一般的人,一旁正在收摊的“山哥”已经没什么心思羡慕嫉妒了。 走走走,赶紧走。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多看两眼,今天晚上非得睡不着觉不可。 “山哥”匆忙收拾了摊子,骑着一个小三轮走了。 那粤语八哥在三轮车上,还不停用粤语念叨:“福星高照、大家好、晚上好……” 等他走后,白头发老摊主立刻一路小跑过来。 “小伙子,就这一盆宋梅了?咱们谈谈价吧?” 纪元海笑道:“您说个价。” 白发老摊主伸出一只手掌。 “痛快话,就是这个价。” 纪元海摇摇头:“不行。” “你这……小伙子,你这……你也是卖花草的,我也是在花鸟街,咱们是同行吧?都是懂行的,你一分钱也不给我让,你感觉这个合适吗?”白头发老摊主,“我要不是看着喜欢,我也不能第三次过来,跟你说这个价。” “而且你跟我优惠一点,也亏不了你。等以后你到花鸟街上,有什么事情找我老王,我能帮忙的肯定帮你。” “你要是不信,可以到花鸟街去打听打听,我老王的信用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也可以打听,我开的芳草轩,坑过人、害过人没有。” 这位“老王”看上去实在是太想要优惠了,不仅把自己的店铺位置都说出来,还跟纪元海信誓旦旦的保证,大概意思就是纪元海这一次给他优惠,就算是交朋友了。 以后纪元海去花鸟街,找他绝对管用。 纪元海听后,连连点头:“老王,你要这么说,这个朋友我不是不可以交。” “现在我就有个忙,不知道你能不能帮?” “老王”连忙询问是什么事情。 纪元海说道:“我想要在省城这里买一个住处,老王,这方面你有头绪没有?” “老王”说道:“你要说花鸟街上的事情,那我还真有办法帮你想一想。这买卖房屋的事情,我还真不行,你得找袁中华啊。” “袁中华?”纪元海问道。 “对,袁中华。”老王介绍道,“房屋租赁买卖、婚丧嫁娶、小孩取名,他都行!他是花鸟街街口鼎鼎有名的万事通,那一片街区的几千号人,生活上有什么难事找他,只要给钱,他大部分都能解决了。” “而且他事先标价,良心公道,名声很好的。” 纪元海又问这个袁中华所在地址。 “花鸟街街口,有一个供销社代销点,那就是他开的。你去哪儿找他就行。”老王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可以,你说这些就算是帮我一个忙。” “那这盆宋梅……”老王问道。 “五百块钱卖给你。”纪元海说道,“不过,有些丑话我得说在前面。” “等我去花鸟街的时候,如果发现袁中华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我得找你再算帐;到时候别说我的宋梅我得要回来,这五百块钱,我也不退了。” “老王,你说这样行不行?” 老王直接抬手指向自己的脸:“小伙子,你记住我的脸。” “我要是对你说一句假话,到时候你把我这张老脸给撕烂了!” 纪元海笑道:“不至于,不至于,我这个人向来以和为贵,不喜欢打架,也不会打架。” 老王交了五百钱,捧着最后一盆宋梅离开,然后回到自己摊位收摊走了。 当他走后,王竹云忽然捂嘴发出“扑哧”一声笑。 纪元海一脸疑惑看向她:“我卖一盆兰花,你怎么高兴这么厉害?” “我不是高兴,是你自己厚脸皮。”王竹云笑着说道,“当初在青山县城菜市场,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多赵家的人都敢动手打人,还占尽上风。” “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以和为贵的?” 说完之后,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她这样高兴,让陆荷苓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纪元海在小山屯打架也是下手挺不客气的,在火车站揍抢孩子的坏人也是手脚特别重,的确跟“以和为贵”这四个字不沾边。 纪元海无语地摇摇头。 “知道我这么凶残,还敢笑话我?不怕我给你一下子?” 王竹云哈哈笑道:“你又不会打我,我为什么要怕?” “你再笑话我,我可真的要跟你不客气了……”纪元海说了一句,倒是让王竹云笑得更开心了。 这疯丫头,明明好养活的很……怎么让她爸王文博给变成那副动不动离家出走、郁郁不乐样子的?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还剩下三盆隆昌素没卖出去,纪元海说道:“好了,摆摊到此结束,圆满成功。” “就这样吧,我们回去之后放下东西,到燕福顺吃一顿好的,好好享受一下!” 王竹云和陆荷苓都有点惊讶。 “就这样吗?这三盆花还没卖呢!” 纪元海笑了笑,拿起一盆递给陆荷苓:“你一盆。” 自己又拿起一盆:“我一盆。” 最后看向王竹云:“那一盆是你的。” “我们三个人,每个人带到宿舍一盆,就把这三个库存给解决了。” 王竹云惊喜:“还有我的一盆啊?” 随后又摇摇头:“还是不要了!你这一盆兰花五六百块钱,多贵啊?我还是不要了……” 陆荷苓也是摇头:“元海,我的那盆也不要了;我又不会伺候这种比较娇贵的花,宿舍里面也不是一个人,我也养不活,你给我只能是白浪费五、六百块钱。” 王竹云也跟着赞同:“对对对,我也不会养兰花。” “你还是卖掉吧——总而言之……” 她忸怩了一下:“总而言之,谢谢你的好心啊,纪元海。” 纪元海见两人都不打算要,也就没再坚持:“也行,我先照顾着吧。反正三盆兰花放哪儿都行,我自己带着去宿舍也没有问题。” 带着两人收拾了麻袋、马扎、三盆兰花,然后喊回省大学前面街上旅馆。 路上从炒货铺子买了炒糖,进了旅馆,递给服务员马姐。 马姐笑着接过去:“哎呀,小纪,你这是干什么?多不好意思的——今天把花卖出去了?” “马姐,对,卖出去了,还剩下三盆。”纪元海笑道。 马姐点头:“你种的花就是水灵,也应该能卖出去!” 说完话,又提醒纪元海:“省大学开学还有两天,小纪你们明天是不是要搬到宿舍去了?” 纪元海点头:“对,马姐,现在学校宿舍的确差不多能住人了。” “不过,我还准备明天再忙一天,后天再去学校报到。” “我住的房间还有点东西,都等到我找您退房的时候再说;只要我不找您退房,房费照样出,那房间您就给我留着。” “到我退房的时候,房间一定给您收拾的干干净净。” 纪元海说完,马姐笑道:“好好好,你自己有主意就行;我又不是催你退房,就是提醒你注意别忘了开学。” “嗯,我知道的,多谢马姐您提醒。” 纪元海跟马姐说过话,跟陆荷苓、王竹云到房间内放下东西,挎着一个包出门——包里面有今天赚的四千一百块钱,有两张一千二百块钱的票据等待明天去兑现,还有一千多块钱,是纪元海上学带来的。 还有他和陆荷苓两个人录取通知书。 至于陆荷苓父母的遗产,那是真不方便携带,也就只能放在屋里面。 出了门,找一个拉客的乌龟壳子三轮车,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挤在后排,到了省城老字号菜馆“燕福顺”。 跟其他饭馆,吃一顿饭三块钱吃饱截然不同,燕福顺的厨师本领高,做菜材料也好,因此一道菜都往往三块到四块,甚至还有六块七块钱一道菜。 纪元海也没点多,三个人点了六道菜。 过了一个小时,菜肴才陆续上齐。 有的菜酥脆,咬在嘴里“喀嚓”一声响;有的菜咸香浓郁,吃在口中回味悠长。 最让陆荷苓和王竹云喜欢的,还是一盆奶汤菜,因为浓郁和原汁原味,极为美味。 因为纪元海没有刻意节省,吃过这一顿饭,竟然花了二十多块钱。 此时的物价很便宜,同时,单纯的劳动收入、老实上班能获得的收入也是不多;二十多块钱一顿饭,也是很多工人舍不得,很多农民无法想象的奢侈。 纪元海对照包里面的钱,对照物价,也难免有些成就感。 若不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赚些钱,只怕他现在连啃白面馒头都要节省。 吃过饭后,毕竟天已经黑了,公交也没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将王竹云送回省城大学,然后两人才回旅馆。 第二天,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汇合,兑现了花先生、张老板给的票据共计两千四百块钱。 之后三人到了省城花鸟街。 果然就在街口看见了一个代销点。 代销点内,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人正笑呵呵跟一个小孩子打酱油。 打过酱油之后,这中年男人坐下来,一个中年妇女已经坐在他眼前。 “袁老师,你说说,我这事儿可怎么办?” “怎么办……咱们慢慢说。” 中年男人显然就是袁中华。 他还真是个挺奇怪、挺万事通的人,代销点有人买东西,他就起身卖东西;卖过了东西,重新坐回来,陪着那个中年妇女聊天。 说的东西也不深奥,就是说这个中年妇女脾气急躁,说她家庭情况,说来说去,最后给中年妇女一个建议,一个偏方,让她降降心火,平心静气。 中年妇女连连点头,最后留下五角钱走了。 代销点、心理医生加中医?这可真有点杂乱。 也难怪别人说他是万事通…… 纪元海正想着,袁中华笑着招呼:“三位,是来找我的?” 纪元海点头。 袁中华又说道:“看着面生,怎么称呼?” “姓纪。” “好,这位纪同志……”袁中华继续问,“买东西啊还是问事情啊?” “问事情,我想买一个住处,就是单门独户的,不是跟别人共住一个院子的那种。”纪元海言简意赅说了自己的要求。 袁中华点点头:“行,如果只是问哪里卖房子,五角钱。” “如果让我跟你去一起看房子,再加三元钱。” 纪元海询问:“这里面有什么不同?” “我能帮你看房子毛病,给你挑挑选选,给你找个最合适的。”袁中华说道,“绝对物超所值。” “你要真能做到,那我还真要感谢你。”纪元海说道,“对了,我问你一件事,花鸟街芳草轩是一个姓王的开的吗?我卖给他一盆花,他推荐我来找你打听租房子的事情。” “哦,老王啊,人挺不错……”袁中华笑道,“既然是老王跟你说的,那就给你免了五角。” “你是要听我跟你说卖房子的消息,还是带我一起去看看房子?” 王竹云诧异:“卖房子的消息你不是说就要五角钱,你又免了五角?” “对啊,免了,不收钱。”袁中华摸摸自己的胡子,“如果不需要我陪着,我就陪你们闲聊说说哪里有卖房子的。” “就当陪朋友说话聊天了。” 王竹云不由说道:“你这人还真不错啊。” 袁中华笑道:“这里邻居都这么说。” 纪元海笑了笑:“我再跟您打听一个人,昨天有个姓山的,跟我在一起摆摊了,也是花鸟街上的吧?” “哦,你说的是山行。”袁中华说道,“我跟他交情一般,你提他,我可不给你再减五角钱了。” 纪元海哈哈笑道:“不用减,你这里还挺实惠的。” 他看出来了,袁中华这人有趣且有品,还有一肚子五花八门的东西,找他打听消息应该错不了。 “坐下说一说吧。”袁中华拿来两个马扎,把刚才中年妇女坐的马扎递给纪元海,示意三人坐下说话。 纪元海坐下之后,袁中华便把自己掌握的卖房消息都说了一下。 单门独户往外卖的,袁中华熟悉的这一片区域,从前年到今年也就只有两家,到现在一家都没有卖出去。 因为大部分人都有地方住,没地方住的人,有关部门自然会收拾。 因为私人手里面钱少,省城的房子怎么也不可能低于三千;再加上国家现在还负责福利分房,找到工作就有房子住,就能结婚。 因此,专门要花钱买房子的实在不多,市场上就很少有这种需要。 譬如一个正常男青年,你努力找个工作,端上铁饭碗,房子媳妇工作养老什么都解决了,还有必要额外攒钱买房子吗? 你没有工作,打零工干临时工,那你就只能在家跟父母,凑合过日子——想让全家人攒钱给你买房子,你多大脸啊? (本章完) 第11章小院与报到 因为集体分配的影响,就造成了很少有人往外卖房子,也很少有人动心购买房子,更很少有人拿出三千块钱以上买房子。 也同样是因为集体分配的缘故,外来人如果没有国家帮忙安置,也几乎没可能去购买新房子。 房市目前几乎是不存在的,至少现在还是这样。 所以,袁中华所在这一片区域,目前想要卖房子的两家,还没有卖出去。 纪元海跟袁中华说着这些话,心里面倒是更加清晰地感觉到时代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现在是这样,再过半年一年,甚至可能下个月就不是这样。 譬如之前买兰花的张老板,譬如花先生他们,他们有着足够的钱财在,也来到了省城,只要他们念头一起,省城的房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点小钱就能办妥的事情。 变化已经蕴含在无声无息中,变化,已经近在眼前。 这也更加坚定了纪元海现在要买房子的想法。 再不买,往后价更高,也更不容易买。 “袁哥,那就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那两家吧。”纪元海跟袁中华说道。 袁中华笑了笑:“行,我就带你们去看看。” “既然你们出三块钱请我,我就把什么都给伱们说清楚,顺便把价格也帮你们谈一谈。” 袁中华从屋内喊出来媳妇,让她看着点代销点,领着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走出花鸟街,朝着一个小巷子里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顺便介绍这家人情况。 就是年轻人在外当兵,已经留在部队,将来也是留在部队。 这边呢,恰好父母陆续去世,也没有兄弟姐妹分家产,只剩下媳妇跟孩子要去投奔他。 就等着这边把房子卖出去,然后一家人去那边团聚,往后生活也就全都方便了。 这情况也的确是少之又少,但凡父母在世一个,但凡有个兄弟,也不可能让他们家卖了房子带着钱走…… 到了地方一看,小院小屋,地方挺小,中间种了一棵石榴树,已经有碗口粗。 住的房间共三间,另有堂屋一间,厨房一间。 一个妇女领着两岁多、刚学步的孩子走出来。 见到袁中华就连忙热情招呼:“袁老师来了!” “是因为买房子的事情?” 说着话打量一眼纪元海三人,感觉他们太过于年轻,好像不是买房子的,特意补充一句:“袁老师,我原来说的可是不往外租,只卖。” “对,这三位就是来买房子的。”袁中华说道,“小纪,你看这条件如何?” 顺便跟纪元海介绍了房屋大概情况,并且领着往屋内走了走,看了看。 房屋的内部情况倒是还好,有点老房子都有的毛病。 也正因为这样,明显卖不出太高价格。 纪元海看中的几个条件:独门独户,买了之后没有其他麻烦,可以放心居住也可以随意来往,这些方面这个独家小院都可以满足。 问了一下价格,这个妇女开价五千块。 纪元海心想:这个价格也着实不便宜。 袁中华看出来纪元海的心思,说道:“小纪,你如果看中了、确定就是这个小院,我就帮你们两边说和一下,谈谈价格。” “你要是不确定,咱们就去看看另一个地方,咱们确定想要哪个房子,再来谈价。” 纪元海说道:“袁哥,我要是现在就走了;等再回来的时候,又跟这位大姐说,我要定了这个小院,这还怎么谈价?” 袁中华看向那名妇女:“小纪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就先议一下价格?” 那名妇女犹豫了一下,也担心他们走了之后、看中另一处地方不再回来,便和纪元海、袁中华商议一下价格。 袁中华倒是真不客气,说起来价格,就把这小院里面几处毛病都说出来,让那个妇女有些恼火;不过他又挺注意,不至于真的翻脸。 最终价格定在四千五百块钱。 若是纪元海回头再来买,就是这个价格不变了。 袁中华领着纪元海三人又走过两条街,到了另一处地方。 这个地方刚到,纪元海一看就有点不太乐意。 因为这地方有点显眼,周围都是平民瓦房,这家却是个两层,而且还特意刷过墙,这也太显眼了。 一听原因,纪元海倒也能理解了,这一家人是前两年开始松口的时候迫不及待往外跑的。显然之前那些年,对他们家来说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就单纯看这住的地方,也能看出来原因,肯定不是穷人就对了。 “袁哥,这地方可不行。”纪元海说道,“光看样子,我也买不起。” 袁中华点点头:“你要感觉不行,咱们就不说别的了,直接回去买那个小院。” 一行人又回到刚才的小院。 一见他们回来,那妇女便是一喜:他们回来,肯定是要买。 随后又难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他们看不中其他的,我这五千块钱的价格一块钱都不能降。 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反悔;四千五百块钱的价格,也的确已经不少了。 妇女跟袁中华、纪元海一起跑政府部门,当天花了半天时间总算是办妥了房屋过户。 一手盖章公证,一手交钱之后,房子归属了纪元海。 之所以能顺利进行,这还要感谢纪元海的大学生身份,还要感谢陆荷苓原来是省城人。 如果一个农村社员,带着这么一笔钱进省城买房子……搞不好会被报案。 这妇女也是干脆利落,回到小院后就带上孩子和包裹、把全部钥匙交给纪元海,之后就走了, 纪元海也没有多嘴多舌询问她上哪里去住,看样子她是早有打算。 等她走后,纪元海看向袁中华:“袁哥,咱们的钱,也算一下?” 袁中华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说好三块钱,就是三块钱。” “你也别少给,你也别多给。” “袁哥,这合适吗?”纪元海问道,“你可给我讲下来价格了,刚才说这房子的缺点,说的那妇女也是一愣一愣的,都没办法还嘴。” “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袁中华说道,“靠嘴说话,要是嘴笨了还能行?” “再说,这三块钱,也不便宜了。我感觉这就挺好挺合适。” “你要是给我更多,我倒是感觉不太合适。” “好,袁哥,我承你的情义。”纪元海说道,“我买的这地方,距离花鸟街也就隔着一条街,不到一里路,以后买个酱油醋什么的,还得常见面呢。” 袁中华哈哈笑道:“你承我的情义,可别记错了。” “我今天是给你便宜了五角钱,和你交了朋友。” 他这话依旧有趣且有原则,纪元海也愿意和这样通透的人交朋友,笑道:“是,袁哥,我记住了。” 拿出三块钱,递给袁中华。 袁中华接过之后,直接一抬手说声“回头再见”,颇为洒脱地转身离去。 纪元海微微一笑: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待袁中华走后,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一起站在这个单门独院内;一时间,陆荷苓和王竹云依旧有些不真实感。 大学还没开学,纪元海已经赚到几千块钱,并且买了一套房子? 之前的那些钱,就已经让人十分震撼了。 今天这一套房子结结实实就在眼前,真正到了纪元海的名下,更是叫人震撼。 要知道,省城这一套房,往后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家业,家产。 “说真的,我真有些崇拜你了。”王竹云由衷地说道,“纪元海,同龄人之中我就没有见到过像你这样的人。” 纪元海微笑一下:“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 王竹云转着圈这个院子,啧啧称奇,一时间也顾不上跟纪元海斗嘴了。 不知不觉,取钱、买房子,又忙碌了一天时间,如今又是下午接近五点。 纪元海把门锁全部换成新的,跟陆荷苓、王竹云离开了这里。 王竹云回省城大学,纪元海和陆荷苓回旅馆。 跟服务员马姐说一声明天要退房,马姐还挺依依不舍的,最后跟纪元海祝愿两句学业有成。 …………………………………………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陆荷苓把大木箱、小皮箱、两幅字画、一袋甲骨文送去了新买的小院内安置好。 顺便把三盆隆昌素也带过去了。 反正从省大学到小院来回也就一个小时,纪元海要过来看也方便,随便什么时候都行。 再说了,纪元海手下的花草,本就生命力比较强,放个五天、七天也不会有事;就算稍微干枯,纪元海一来,也就浇一次水就能解决。 之后,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回来仔细打扫干净房间卫生,跟马姐说一声退房。 退了房间之后,两人各自背着一个包裹,前往省大学进行新生报到。 省大学门口,已经来了不少学生和学生家长。 有的学生穿着崭新讲究,家长也同样穿着打扮挺好,带着的是行李箱;不过大部分学生和家长都是穿普通衣服,黑裤子或绿裤子,几乎个个都是白衬衫。 也有少数,明显特备穷困,衣服都很破旧,勉强不带补丁。 纪元海和陆荷苓刚到省大学门口,看了几眼情况,就看到王竹云。 这下两人都是意想不到。 “我说,你怎么又来了?”纪元海说道,“我们开学报到啊,你也来看看?” “是啊,我以前也没好好看过省大学;你们刚来的时候也没和我一起看,这一次刚好一起看了。”王竹云笑呵呵说道。 纪元海本来想说什么,转念一想,说道:“也好,王竹云,你正好陪着荷苓去办她的事情,有什么需要买的,跑腿的,就需要你了。” “我毕竟是个男的,有些事情还是不太方便。” 王竹云笑道:“是,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纪元海呵呵一笑,掏给陆荷苓一百块钱,让她和王竹云去忙碌报道、认宿舍,购买生活必需品等方面的事情。 陆荷苓心里其实更想跟纪元海一起,但是王竹云既然来了,而且纪元海也有事情要忙,她也就没有再说。 只是跟纪元海分别之后,陆荷苓是忍不住的一步三回头,老是想看看他的背影。 王竹云看着,忍不住笑了一声:“荷苓,你都快变成望夫石了,这才多大一会儿?等忙的差不多,你们还不得一起吃午饭、晚饭啊?” 陆荷苓失落地小声说道:“以后我在中文系,他在政法系;而且我在女生宿舍、他在男生宿舍……一天里面见面的时间才有多少?” “那也没办法,毕竟你们两口子选的。” 王竹云说道:“再说了周六周日自由活动时间,你们到时候去小院里面有的是时间好好团聚——” 说到这里,王竹云的脸颊忽然变得通红,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话。 陆荷苓也是羞红了脸,略带嗔怪地拍了她一下。 “你说什么呢?”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注意。”王竹云也是连忙跟陆荷苓道歉。 两人本就漂亮吸引人注目,此刻脸颊带着红晕,更是俊俏可人,让本来行色匆匆的人都不由地放慢脚步,悄然多看两眼。 两人到中文系新生报到处,陆荷苓拿出录取通知书和户口材料,验证了身份,确认新生报到,又去排队。 再之后就是找老师领取东西,购买生活用品。 王竹云跟在陆荷苓身边帮了不少跑前跑后的忙,当然也没少被人误会成来报道的新生。 等进了女生宿舍,放下包裹和生活物品,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宿舍里面已经有了两个舍友,正在说着话。 因为有外人在,王竹云和陆荷苓也就不适合再说其他的话,只是打声招呼,开始收拾陆荷苓的床铺。 “你们两个都是这个宿舍的人吗?”一名舍友问道。 “我不是,我是她朋友,过来帮忙的。”王竹云说道。 两名舍友这才恍然。 又跟陆荷苓聊天,得知陆荷苓也是中文系的新生,两个舍友就不由自主都高兴起来,跟陆荷苓一起说话聊天。 陆荷苓本来还有些不习惯纪元海不在身边,这时候跟同龄女生一起说话聊天,倒也渐渐轻快了不少,让她渐渐有点想起来以前的初中时光。 那时候她也有好朋友,还有女同学们一起说说笑笑。 陆陆续续,宿舍里面舍友又来了三个。 一个宿舍八个女生,已经到了六个。 到中午吃饭时候,王竹云看看时间,便和陆荷苓一起到了食堂门口,等着纪元海。 等了一会儿,纪元海还没来,王竹云忽然用手臂碰了一下陆荷苓。 “哎,荷苓,那边那个男的,正在看你。” 陆荷苓惊讶:“啊?” 随后吃惊地看向王竹云:“真的啊?是不是误会啊?” “真的!他刚才就看见你了,然后就跟丢了魂似的站在那里一会儿看看,一会儿再看看。”王竹云说道,“他肯定是对你有想法。” 大学报到第一天,就遇上了这种事,陆荷苓有些难为情:“我不想让他看,但又不能走,还得等元海呢。” 再说,让元海要是看见了,要是产生误会,我可怎么办啊? 听到陆荷苓如此苦恼,王竹云“哼”了一声,说道:“我跟纪元海可是下了军令状的,一定要好好帮助你。” “这点区区小事,让我来!” 说着话,她向着正在看陆荷苓的那个男人走去。 陆荷苓这才转头看去,看她和那个男人怎么交涉。 那是一个留着青年头的男人,眉目间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 “你好,同学,你刚才是在看我们吗?”王竹云开口问道。 那个男人点点头,指向陆荷苓:“我看着那位同学有点面熟,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吗?” 王竹云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还想说,这是一种缘分啊?还是说,她长得像你表妹?” 那个男人摇摇头:“不是……同学,你把我当作追求者了啊?”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感觉,她像我一个亲戚……” “还是说的啊,不是表妹,就是亲戚,然后认识认识,发起攻击,对吧?”王竹云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大学几年级了?这种事情做了不少了吧?” “来到大学,就好好珍惜学习的机会,不要胡思乱想!” 那个男人说了一句:“我大学二年级……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我有对象的。” 王竹云惊讶地看着他:“好啊,有对象,还敢干这种事情?” “你这个人,思想品德也太差了吧?” “哎,你这……我跟你说不清了……”那个男人有些焦急地说了一句,“我就问一句,那位同学是不是姓陆?” “如果不是,我转身就走,再也不多问了,行不行?” 王竹云皱眉看着这个男人:“你怎么知道她姓陆?你在新生报到的地方看见她了?” “那就不能我是她的亲戚?”那个男人没好气地说道。 王竹云心说:话说到这里,还真有点像。 对陆荷苓招招手:“荷苓,你过来,他说他是你亲戚!” 陆荷苓走过来,那男人立刻一脸欣喜:“你叫荷苓?你是陆荷苓!你也考上省大了!”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叶妈妈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含笑了!” (本章完) 第12章霍连诗 开学第一天需要忙碌的事情的确多。 纪元海从宿舍里面出来的时候,也已经中午。 宿舍里面一共来了五个人。 有位年龄大的叫白诚志,已经看上去将近三十,胡子拉碴,一脸风霜,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少苦。 有个年龄小的叫周恒,则是脸庞白嫩、没有半点劳动的痕迹;虽然生长家庭可能比普通工农好一些,但是说话带笑,倒也没什么别的心思。 一问他年龄,今年才十七岁。 白诚志和周恒这俩个人站在一起,倒不像是今年政法系的同学新生,更像是一对父子。 五个人里面,剩下的就是纪元海和另外两个舍友,也彼此都认识一下。 这两个也都是政法系的,一个叫赵波,一个叫孙利民。 目前五个人全都刚见面,除了互相介绍姓名年龄,其他的也都没有多说什么。 剩余三个舍友,看样子是下午才会来。 纪元海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问了一下周恒时间。 周恒抬手腕看了手表跟他说了。 纪元海这才感觉到,自己现在还真有必要买手表了——之前在小山屯、青山县城,也没有精准时间的必要,而坐火车、逛省城也基本都能找到看时间的地方,再说王竹云也跟在身边。 从今天往后,每天上课,有时候还得来往学校和小院,这些时间方面可就要精准多了,不是自己可以随意学习,随意安排的。 一路上这么想着,纪元海就到了食堂门口。 正准备等一下陆荷苓,目光一扫,看到不远处陆荷苓、王竹云两人正在跟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说话。 纪元海略有些奇怪:她们俩人不是那种喜欢和陌生人攀谈的性子吧? 迈步走过去,纪元海就听到那男人说什么“叶妈妈在天之灵”“含笑”…… 王竹云随后看向陆荷苓:“这么说,他还真是你家亲戚啊?” 陆荷苓正要说话,见到纪元海走过来,顿时眼前一亮:“元海,你快来!” 纪元海过去之后,陆荷苓才对那个男人说道:“你是不是霍连诗啊?” 那个男人连忙点头:“伱是不是叶妈妈的女儿陆荷苓?我说的叶妈妈,说的是叶眉老师。” “是我,”陆荷苓说道,“真没想到能在省大学见到你,霍连诗。” “我也没想到,还能见到叶妈妈的女儿。”霍连诗说道。 陆荷苓给纪元海正式介绍:“元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妈以前的一个学生,霍连诗。” 纪元海看向这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他就是霍连诗。 陆成山和叶眉夫妻俩,最后托付一部分财产的人,就是叶眉学生霍连诗和叶眉弟弟叶舒俊。 陆荷苓又对霍连诗介绍:“霍连诗,这是我的爱人纪元海。” 霍连诗跟纪元海两人伸手握了一下,行个见面礼节。 随后霍连诗说道:“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咱们去食堂找个地方慢慢聊吧?” 陆荷苓、王竹云都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微微点头:“好啊,咱们去食堂慢慢聊。” 霍连诗略感诧异,有点没想到。 叶妈妈的女儿,这么听他爱人的话吗? 一行四人到了食堂,霍连诗作为大二的学生,对于食堂当然是熟悉的,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有些口味比较好,还有的需要注意,最好别花钱买罪受。 用饭缸子、餐盒打好了饭菜,四个人坐在食堂的一角。 不过也没人吃饭,主要还是说话。 “还是先道个歉,刚才为了询问一下情况,我说陆荷苓是我的亲戚……”霍连诗说道,“说话也有点冒失莽撞。” “这个倒是没关系。”陆荷苓说道,再度跟纪元海介绍,“霍连诗以前是我妈妈的学生,曾经叫我妈‘叶妈妈’,也去过我家不少次,说是亲戚我感觉也没什么。” “我最开始的时候,说实话也不懂事,让叶妈妈为我操心了很多。”霍连诗满怀伤感地说道,“后来体会到叶妈妈的苦心,才愿意听她的好好学习,只是可惜遇上了这些事……” “去年知道叶妈妈的噩耗,我险些没有办法学习下去。” “还是红衣劝我,若是叶妈妈在天有灵,见到我这样也会伤心难过;我才恍然明白,发奋图强,考的成绩比预料的还要好得多,上了省大学。” 说起这件事,陆荷苓也同样难免伤感。 父母去世的事情距离她已经越来越远,她已经哭了一次又一次,现在终于在心中悲伤,而不至于一提起这件事就落下泪来。 伤感之余,陆荷苓询问霍连诗:“红衣,就是你的对象?” “嗯,红衣就是我的对象。”霍连诗说道,“她跟我小时候相依为命,后来走散了,前几年我们才重新遇上。” “她对我有好感,我也愿意照顾她,于是我们就在一起了。” “没结婚吗?”陆荷苓又问。 “那倒是没有。”霍连诗说道,“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她江湖上漂泊的多了,说起来结婚,还有点没有定心。” 江湖上漂泊……这怎么听着不太正常啊? 前些年到处都是“同志”称呼,要么工农,要么办事员,再不然就是临时工,普通居民。 什么江湖上漂泊,那岂不是整天街头闲逛的人,甚至于地痞混混?霍连诗作为省大学的学生,对象难道居然是这样的姑娘? 纪元海心中想着,自然也不会说出口来,只是听着陆荷苓和霍连诗两人叙旧。 霍连诗说起来以前跟陆荷苓母亲叶眉的往事,说自己过去不懂事,是叶眉亲手把他拯救回来,走上了正道;现在坚持学习,也全是叶眉的叮嘱教诲。 陆荷苓则是把下乡之后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霍连诗这才知道,纪元海不是来送陆荷苓上学,而是和陆荷苓一起来省大学上学,而且他考的成绩更好。 “这样就更好了……叶妈妈也可以放心了……” 说到这里,霍连诗看了一眼王竹云,对陆荷苓问道:“你去过你舅家了吗?” 王竹云被这一眼看的有些不自在——怎么好像是说,我是外人,这事情最好避开我? 说起这件事,陆荷苓就又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往舅家去那一次,闹的实在不怎么愉快。 见到陆荷苓的表情,霍连诗也诧异起来:“怎么回事?” 纪元海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情况:就是陆荷苓的舅家不愿意交还遗产,闹了一通才把遗产带回来。 霍连诗脸色铁青,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我得找他们算账去!” 他这一下子,让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都没想到。 食堂不少人听到声音,也都转脸侧眼看来。 纪元海让霍连诗坐下说话,不要着急;再说了这些东西,都已经回来了,也没必要这么生气。 霍连诗坐下之后,沉着脸咬牙说道:“你们是不知道!” “当初叶妈妈分了两份,一个小皮箱给我,一个大木箱给叶舒俊,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给她女儿将来一份保障。” “后来,叶舒俊夫妻俩就挤兑我,说我过去认识不三不四的朋友多,说我以前小偷小摸,意思是我转头就会把那个小皮箱里面的东西卖了换钱吃喝玩乐。” “我为了自证清白,也考虑到叶舒俊是陆荷苓你的舅舅,无论如何都是你的亲戚,应当比我更可靠,于是我就把小皮箱也交给了他们家。” “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他们居然还抱有这样的私心。” “这件事可不算完,我必须找他们家算账去!逼着我违背了叶妈妈的叮嘱,结果他们居然是这样的打算!” 他的恼怒和真性情,让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都再度惊讶。 陆荷苓母亲叶眉,对霍连诗来说显然不只是口头上的“叶妈妈”,更是心中真的看作母亲,情分丝毫不亚于亲生母子。 “这件事,我感觉还是要听一下荷苓的。” 纪元海说道:“我们已经把遗产取回来,荷苓跟她舅家也已经把事情都处置了。” “如果再算帐,再闹起来,如果荷苓感觉不好,那么这件事最好也是不要做。” 霍连诗听后,也不由地看向陆荷苓:“我想帮你出一口气,也帮叶妈妈出一口气,而且我自己也想给自己出口气……你看行不行?” 陆荷苓犹豫了一下,微微摇头:“还是不要了。” 霍连诗顿时大失所望:“这……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遗产已经拿回来了,我以后不和他家来往。”陆荷苓轻声道,“我感觉,这样就够了。” 舅舅跟母亲的感情,跟陆荷苓的感情,都不能算是虚假的。 只是过于贪心,才伤了这些感情。 陆荷苓不忍心再闹下去了,越闹越是纠结难受,还不如以后不见。 霍连诗听后,心中想道:“叶妈妈的女儿也太善良了,这种事要换在我身上,我非得好好报复一下。” 既然她不愿意再跟舅家纠缠过多,那么我就挑明旗号了,只让我自己悄悄出一口气就行了。 有空的时候就跟红衣说,让她给叶舒俊家找几天麻烦,出一口恶气。 现在想来,霍连诗依旧怒不可遏——叶舒俊两口子骂他小偷小摸不要紧,最让他愤怒的还是怀疑他对叶妈妈的财产起贪心。 结果是这两口子起了贪心,不做人。 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波荡起伏,霍连诗对陆荷苓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尊重你的想法,不再以你的名义和叶妈妈的名义去找他们家的麻烦,也不再让他家再闹了。” 陆荷苓听不出来其中意思,点点头表示赞同。 纪元海却是笑着看了一眼霍连诗——正常情况下,不去搭理叶舒俊家,还需要说这么多前置条件吗? 怎么听上去,感觉“不以陆荷苓与叶眉的名义去找麻烦”之外,其他什么名义都行? 霍连诗和纪元海对视一眼,心里也是惊讶。 叶妈妈的女婿,这么聪明敏锐吗?怎么看上去,好像猜到了我的想法? 要是他真的这么厉害,叶妈妈的女儿不光有我保护,他也可以保护,叶妈妈就更加可以瞑目九泉之下了。 说话之间,四个人吃过午饭,霍连诗跟他们说了自己宿舍地址和校外住址。 校外住址在省福利院旁边的一处地方。 说起来这也是霍连诗跟叶眉认识的由来——他小时候和红衣一样,都是属于小偷小摸的。 后来他被抓起来送去了福利院,又安排了上学,这才认识了叶眉;而红衣没有被抓,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漂泊在外,因为混过街头卖艺,才有了个名字叫“小红衣”。 这些事情,听起来也的确让人感觉心酸。 一顿饭吃过之后,因为霍连诗对叶眉的尊重和亲近,还有对陆荷苓、纪元海的善意,纪元海、陆荷苓都叫霍连诗“霍哥”,霍连诗也称呼他们“元海”、“荷苓”。 至于王竹云,则是在一旁没怎么参与;霍连诗也格外“分得清”,感觉到她是外人,仅仅是跟她客气两句,并不多么亲近。 等霍连诗走后,王竹云才口中嘀咕两句,表示不满。 陆荷苓陪她说两句话也就好了。 “明天就要正式去教室集合,再之后就是军训。” 纪元海说道:“下午咱们去买两块手表,往后上课时间也要精准、耽误不得,手表是不得不买。” 陆荷苓也赞同点头:她本身也不是特别活跃的性情,如果总是追着舍友问时间,她也不好意思,也的确不方便。 下午,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去逛商店,买了一个男士手表,一个女士手表,花了二百多块钱。 之后王竹云也跟他们依依不舍道别——接下来她也要开学,每天好好学习,不可能再悠哉游哉跑出来玩。 可要好长时间不能再一起来玩了。 再之后,纪元海也跟陆荷苓再次转转校园,熟悉一下教室位置,之后吃过晚饭后道别。 两人接下来也要各回宿舍,明天各自去各自的系别上课。 纪元海回到宿舍,其余七个舍友都到齐了。 一脸老相的白诚志、才十七岁的周恒、还有赵波、孙利民。 另外三个一个叫杨建国,一个钱泰,还有一个跟赵波同姓,叫做赵有田。 八个人都是政法系同一个班的,一说话口音还有点差异。 比如周恒、孙利民、杨建国三个人是典型的省城口音,白诚志、赵波、钱泰都是其他地方口音,跟省城各有不同。 赵有田就是明显一口土话,说话还不自觉带着“俺”“俺家”“俺爹”…… 纪元海则是可以说普通话,也可以说青山县城的地方口音。 总而言之,倒也没有太大的交流障碍。 现在也不流行什么进宿舍拜把子、排序之类的,七位同学都特别珍惜来之不易的进大学学习机会,纷纷表示一定要好好学习。 年龄最小的周恒,一脸认真地表示,“大学期间,绝对不谈恋爱,不看电视电影!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成为有用的人才!” 赵有田在一旁表示:“俺没看过电视,光看过电影……反正俺也是认真学习,绝不能被落下。” 白诚志、孙利民、杨建国、钱泰、赵波也同样点头赞同,或者表态要好好学习。 纪元海内心只有一个感觉:真卷啊。 幸好我提前学了,要不然只怕还卷不过你们。 现在的学生,对于主动接受知识,试图改变命运的动力特别充足——也难怪,能够学习考上省大学的,当然也有极高的学习自觉性。 尤其是大学生包分配,更是前途坦荡且明确,努力就有收获的话,动力毫无疑问也是充足的。 跟这么一群努力学习向上的好学生们在一起,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纪元海倒也可以专心学习。 晚上六点多,本班辅导员来到宿舍,点了一下名字,再次确认新生报到没有问题,也再次跟纪元海八人说了接下来的安排。 就是明天早晨八点去教室集合点名,进一步的安排,等后续再说。 “辅导员……啥时候发书本啊?”赵有田问道,“俺想尽快学习。” “学习不着急,首先还得军训。”辅导员说道,“接下来一个月,都不发教材课本,主要用来进行军训。” 赵有田大感失望,他可是迫不及待想要进入学习。 周恒倒是对挺感兴趣:“辅导员老师,我们军训是不能能够摸枪打靶?” “应该可以吧,到时候也要看具体安排。”辅导员没有把话全部说满,即便如此,周恒等人也都来了兴趣。 男人喜欢危险的武器,像是一种天性似的,都想去碰一碰,试一试。 包括纪元海,对于军训的兴趣不大,如果要玩枪打靶,也感觉会挺有意思。 辅导员提醒他们明天准时上课。 还有,以后宿舍这两天选出来一个舍长,排班值日清理卫生之类的,都要负责起来。 又交代了一下生活上面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辅导员又去下一个宿舍忙碌。 宿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说着话也不觉厌烦,不知不觉也就到了睡觉时间。 (本章完) 第13章五封信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醒来,拿起枕边手表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半,便洗漱一下,穿戴好,掏出自己的书坐在窗口位置慢慢看。 周恒红着眼睛,打了个呵欠坐起来,看到自己床下纪元海正在在晨光下看书,便下了床洗洗脸。 凑过来看了一眼纪元海在新华书店买的书,又打量一眼纪元海刚买的手表,周恒感觉自己应该猜测的差不多。 这位下铺舍友应该是出身于青山县那边的干部家庭。 “纪元海,一大早看书呢?”周恒问。 “嗯。”纪元海抬头,“你怎么回事,眼睛红了?” 周恒打着呵欠说道:“以前没离开过家,昨晚一夜没怎么睡,现在是真困。” “距离八点还有一个小时多,你睡个三四十分钟补个觉,至少精神一点。”纪元海给他建议。 周恒顿时摇头:“搞不好就睡过了头。” “反正今天也不上课,也没什么事情,主要是听老师交代个大概,这些我也还撑得住。” “要真是上课,我就惨了。” 纪元海笑道:“等上课时候,你就肯定习惯下来了。” 周恒点点头,又忍不住转头打个呵欠。 两人说着话,宿舍里面的其他人都醒了,毕竟初到大学宿舍,都睡得不是太踏实。 赵有田洗刷完了,洗把脸漱漱口,用一条水红色毛巾擦着手走出来。 “纪元海,伱看的是啥书?咱们的书本?” “也不是,我自己寻思跟咱们专业相关的,我就买了两本。”纪元海说道。 赵有田点点头,有些羡慕。 买书啊,一买就是两本,还这么厚……这一定很多钱吧? 说话之间已经将近七点,纪元海带上饭缸子向外走,跟舍友们招呼一声:“我先吃早饭去了……你们注意上课时间,别晚了啊。” 周恒也带上自己饭缸子走过来:“咱们一起吧?” “我还有朋友等着我。”纪元海说道,“不好意思啊,周恒。” 周恒有点意外,随后笑道:“这也没事,我反正也是去吃饭,咱们顺路就行吧。” “这倒也是,一起走吧。”纪元海笑了一下。 白诚志、赵波、杨建国、钱泰、孙利民五个人也都连忙带上自己的饭缸子往外走。 这都七点了,到八点上课;吃饭后再找到教室一坐,也就到时间了。 赵有田心说,要是一天三顿饭,我的生活费可不够啊……也不知道学校给补贴的钱什么时候能给我发下来。 他心里面有点没底,便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吃,而是等他们走后,翻开包裹,从里面掏出家里人为了庆祝他考上大学而做的白面馒头。 天气还有点热,白面馒头也有点微微发酸,再搁两天就不好吃了。 赵有田掰了馒头,就着宿舍的白开水,慢慢吃起来。 比起来老家的窝头,还是挺美好的一顿早餐,他很快感觉吃饱喝足,收拾一下宿舍卫生,也前往教学楼去了。 ………………………………………… 纪元海、周恒走的都不太快,因此白诚志五个人也都陆续赶上来,七个人偶尔有人说一句话,倒也都感觉挺不错。 走到大学食堂门口,纪元海看到陆荷苓正在等着自己,便跟他们招呼一声,走向陆荷苓。 两人碰面之后,说说笑笑向食堂内走去。 “昨晚睡得怎么样?” “不太好……” 两人的背影走远,周恒等六人才面面相觑。 “纪元海……是谈着恋爱上学来的?”周恒说道,“他可真行啊!我昨天还发誓不谈恋爱,不看电视电影——” 孙利民笑道:“你发什么誓跟人家也没关系。” “那倒也是,就是说不出的有点古怪。”周恒说道,转眼看向白诚志,“白诚志,你年龄最大,恋爱过没有?” 白诚志今年二十九岁,听了这话之后,表情有点古怪:“我大儿子六岁了。” 周恒一脸震惊,再看看其他舍友,全都二十多岁,大概也都谈过恋爱,甚至可能结婚的不止白诚志一个。 所以……我发誓不谈恋爱,是发给了一群已经谈过恋爱,甚至已经结婚的人看? 周恒彻底尴尬了,连呵欠不断的困意都没了——这要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同学,他发誓不谈恋爱,还算是挺有自制力的。 关键是这一群人里面,人家都谈过恋爱,甚至结婚了。 就他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年轻,他发誓又什么意义? “走吧走吧,赶紧吃饭,然后去教室。” 白诚志看着这小年轻都快脸红了,连忙扯开话题,一行六个人进食堂吃饭去。 “哎,陆荷苓!”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正走着,一旁餐桌上有人招呼。 纪元海转头一看,是几个姑娘正笑着喊陆荷苓,想来应该是陆荷苓的舍友。 陆荷苓有些不好意思跟她们笑了笑,抬手打个招呼。 纪元海也同样笑着点头,打个招呼。 然后两人打饭吃饭,顺便说话。 陆荷苓昨天没有跟纪元海在一起,的确是有点失眠了。 至于那些舍友,刚见面也都没有别的心思,看上去都挺好的。 跟男生宿舍的氛围一样,女生宿舍也都是抓住学习的机会舍不得松手,都想要努力学习再学习,都有很高的自觉性。 陆荷苓看着都感觉压力挺大了。 纪元海说道:“放心吧,咱们不比他们差。” “再说了,无论如何,你都有我;无论如何,你都比留在小山屯一辈子要好得多了。” 陆荷苓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吃过饭,刷好了自己饭缸子,两人各自去各自的教室。 路上,纪元海跟周恒他们再度遇上汇合,周恒明显有点怨念。 “我还跟你们发誓不恋爱……” “你们都跟我不一样。” 纪元海笑道:“你发誓不恋爱也不能算错啊,毕竟以你的年龄,学业为主还是主要的,要找到相伴一生的人,还要等到二十岁以后再说,那时候你也正好大学毕业了。” 周恒这才感觉到安慰。 一行七个到了政法系班级内,舍友赵有田已经在教室里面,七个人过去招呼一声,八个舍友分前后两排坐下。 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到齐了。 一个班总共三十五个人,有十个女同学、二十五个男同学,平均年龄都在二十多岁。 跟周恒一样年轻的,另外也只有七个,他们都是高三学生,通过高考尖子班考上来的。 辅导员来了之后对众位同学点名,交代各种生活上的事情。 还有说了接下来军训的准备,明天军训正式开始,所有新生明天穿上统一军训服装,按照班级在操场上集合。 说完这些事情之后,辅导员开口说道:“纪元海同学。” 纪元海站起来:“老师,您有事?” 辅导员说道:“军训期间,班级就不选班长了,等过了军训,咱们班再选班长出来。纪元海同学,暂时就由你帮忙,配合一下我的工作,算是暂时的班长。” 纪元海有些意外:“老师,这……怎么突然点名我?” “你刚入学,我就听说你有出色的表现。”辅导员解释一下,“你愿意帮老师这段时间,也帮班级同学们一些忙吗?” 纪元海心说这倒是合我心意。 进入政法系之前,他为自己想的将来道路,无非是从政从商两条,无论是哪一条路,团结同学,结下友好的关系,将来总不会有错。 暂代班长,纪元海愿意做。 至于说“出色的表现”,纪元海当然也是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 肯定不是种兰花搞钱的事情,只能是当初火车站公安同志说,要给纪元海写信表扬这件事,已经到了省大学。 对辅导员来说,这样一个有印象的好同学,当然是愿意帮忙的。 “老师,我愿意帮忙。”纪元海说道。 辅导员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以后班级内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去办公室找我汇报;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也会找你配合一下。” “跟同学们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纪元海便站起来,对众同学做了一下自我介绍:“我叫纪元海,以后同学们有什么事情需要跟老师反映,或者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我个人能力可能不够,但是愿意尽自己微薄的力量为大家传达、转达想法意见,愿意帮一点力所能及的忙。” 周恒这时候拍了拍手,随后同宿舍其他人也都跟着拍手鼓掌,表示欢迎;其他的同学们也都转头看过来,拍手鼓掌,表示欢迎。 纪元海对众位同学微微一笑,看向辅导员。 辅导员点点头:“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我去隔壁班级再说一下事情,纪元海帮忙维持一下纪律,不要喧哗打闹,交头接耳。” 纪元海说道:“老师,我感觉同学们刚刚见面,互相认识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们聊聊天,应该也不用太大声音。” 辅导员意外地看他一眼——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拿着我的话当令箭,让全班安静,不要说话吗? 怎么还跟我讨价还价起来? 略作思考,他对纪元海说道:“你掌握好这个力度,要是出现喧哗、打闹,影响秩序的事情,那可绝对不行。” “放心吧,老师,我们都是刚认识的同学,你就是让我们高声叫喊,追逐打闹,我们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纪元海笑着说道,“您放心吧。” 辅导员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是不是培养了一个“反贼”出来?怎么不是唯唯诺诺,听我话的那种乖学生? 随着纪元海的话,整个班级内一阵轻笑声音。 纪元海算是把话说到了他们心里面。 都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厚脸皮,又都是辛辛苦苦努力学习考上的省大学,哪有人会高声叫喊、追逐打闹? 更不对劲了…… 辅导员看着微笑的纪元海,还有全班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的样子,心说这个纪元海同学,看起来不光是能当暂代班长,以后班长只怕也是他的。 有点跟其他同学,不是一个水平…… “好,那我去隔壁班了。”辅导员拿着名单和资料去了隔壁班。 等他走后,纪元海开口笑着说道:“同学们,都互相认识认识吧?有愿意上讲台做个自我介绍的吗?” “没有愿意自我介绍的,咱们就小声跟舍友聊聊天,跟前后桌,同位都认识一下。” “我刚跟辅导员保证了,大家可千万帮忙,声音别太大,也别跟小孩子似的一惊一乍,都是考到省大学来的高材生,我们是奔着改变命运、拥有更好的未来来的,不是来胡闹胡混的。” 周恒说道:“班长说得好!” 随后带头鼓掌,班里同学也都挺给面子的跟着鼓掌。 纪元海坐下之后,笑着看向周恒:“谢了,周恒。” 周恒笑了笑:“应该的嘛。” 两人的关系,这就从舍友变成朋友,往前走了一大步。 接下来班级里面同学们也的确都是小声议论,互相认识,没有人咧着嘴哈哈大笑,或者兴之所至拍桌子——因为纪元海的提醒,和对辅导员的保证,同学们都从一开始挺自觉。 舍友赵有田小声问纪元海:“纪元海,辅导员老师刚刚对你说,有出色表现,是啥出色啊?你是不是高考成绩考的特别好啊?” “也不是特别好,三百八十来分。”纪元海说道,“你们呢?” 舍友们都说了一下成绩——没有低于三百六十分的。 果然,现在上这种全国前十的重点大学,本身要求高的专业,的确也是需要很高的分数。 然后舍友们都不约而同地说起来今年的全国统一试卷,真的是太难了。 他们平时模拟测试,按照前两年的高考水平,都是能拿到四百二十分以上的,结果上了考场是感觉难,后来估分对照答案还是感觉难。 说了一圈之后,年龄最大的白诚志也好奇询问纪元海,到底是什么出色表现。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火车站的时候,看到坏人抢一个大姐的孩子,我过去帮忙了一下,火车站公安说要写信表扬我一下。” “应该就是这件事。” 纪元海这么一说,舍友们都很是惊讶,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经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其他班级有课间休息的迹象,纪元海到门口看了一下,对同学们说道:“咱们也课间休息一下吧,大家稍微活动一下,回来继续等辅导员安排。” 女同学们相约作伴去厕所,男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出去活动活动或者到厕所。 也就十多分钟,同学们继续回来,也没别的事情做。 这第一天,辅导员的工作又比较多,所以整个班级还是没什么事情干。 周恒已经困意上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辅导员出现在门口,跟纪元海招呼一声,让纪元海跟他去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后,辅导员掏出了三封信递给他。 “开学第一天,就有五封信等着你,挺厉害的啊。” 纪元海惊讶:“五封信?” 辅导员点点头。 伸手接过这三封信,第一封信,闫慧芳、石开山夫妻俩从东北寄来的,寄给省大学政法系新生纪元海同学,信中表达了千恩万谢,并表示一旦部队有假期,夫妻俩与孩子一定亲自来省城向纪元海当面道谢。 第二封信,纪家人邮来的,内容是纪保田写的。 来信已经收到,家里一切都好,不必操心太多;若是有急需用钱的地方,可发急信索要。 另外,靠山公社已经有一个生产大队开始试点包干到户,是陈楼村。现在小山屯全村人都已经知道,生产队的活干一天少一天,将来生产队肯定是要变成各家各户种地了。 看到这一段,纪元海心内暗笑:好嘛,第一个试点选陈楼村。 这下,陈小宝、王金花夫妻俩更能够理直气壮不出工劳动了,就看姥爷、姥娘、二姨以后怎么辛苦出力种地吧。 反正纪元海母亲这边给断了帮扶陈小宝两口子的心思。 还有,给纪元海盖房子的那位“大舅”陈良先,这下总算可以轻松了——他一身盖房子的好本领,以前只能在生产队出力,赚点钱改善生活都要藏着掖着;接下来,他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走上致富道路一点都不难,说不定能成为陈楼村的第一个万元户。 第三封信,刘香兰写来的,字迹就是她自己的,也不太好看,甚至还有错别字。 大概意思是:信已收到,她和王晓红都挺好,也一定会帮助纪元海看好花草铺子。 另外挺愧疚的是,自从纪元海走后,花草铺子生意差了很多。 纪元海对此也没办法——没有他在,县城的花草铺子,本就没有太多生意;也就是纪元海在的时候,那些花草的确水灵喜人,赚钱才显得格外轻易。 初略看过这三封信后,纪元海看向辅导员:“不是说五封信吗?” “还有两封是公函,你就没必要看了。”辅导员说道,“一封是省火车站公安发来的公函,一封是东北部队发来的公函,都是对你表示赞扬,请学校给予表彰和鼓励。” (本章完) 第14章军训 两封公函? 纪元海是深感意外。 火车站公安那边,纪元海认为顶多过来一封表扬信,没想到还挺正式。 部队那边就更令他意外了,闫慧芳的丈夫石开山,怎么还给争取到这样一个正式的表扬过来? 这似乎,不太像是寻常士兵能争取到的东西? 但石开山、闫慧芳又的确是农村出身的……到底是部队那边真的感觉有必要树立这样一个典型,对纪元海表示表扬;还是说石开山在部队的情况比较良好,开始被人赏识了? 纪元海揣测一下,不过随后也反应过来。 天高路远,猜测这些毫无作用。 总而言之,对纪元海来说是好事,这就对了。 辅导员给的这三封信,纪元海今天回去还得写一下回信,告诉闫慧芳、纪家、刘香兰,自己更加准确的通信地址,而不是每次都要辅导员拿着信转交。 至于公安和部队都给的表扬公函,学校里面是肯定会给予纪元海表彰,只不过这件事跟眼看要开始的军训也没关系,肯定要放到军训之后再说。 纪元海眼下就是做好自己的暂代班长位置,配合辅导员工作。 辅导员也看得出来,纪元海也不是那种单纯老实听话的班长,还是有点自己的主意。 说说话,交代一下下午工作。 今天一天,都还是比较空闲的。 纪元海便提出了一个问题:“辅导员,我们班的同学们求学之心还是比较强烈的。” “既然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学习新教材,但是军训的空闲时间又比较多,能不能开放图书馆借书,让我们可以去图书馆借书学习?” 辅导员却没有答应这件事,因为军训期间学生们本身就比较疲劳,还有内务整理,内务考察之类的,事实上清闲时间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多。 图书馆借书也要等到军训结束,学生证办下来之后,才可以凭借学生证借书。 目前没有老师带领进行学习,也没有必要盲目看书。 辅导员说的理由并没什么问题,看来同学们的迫切求知之心,也只能等军训以后再说。 接下来倒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纪元海回到班级,跟同学们继续互相认识一下。 到中午时候跟陆荷苓一起吃饭,又遇上了陆荷苓的舍友们。 几位女同学笑着打招呼,倒也落落大方。 下午时候,纪元海又跟同学们认识一下,配合辅导员忙碌了一下填表,填信息之类的杂事,也就基本把全班同学模样和姓名都记住了。 对纪元海来说,今天也不算太忙,对满怀期待的同学们来说,今天可太悠闲了,就坐了一天,互相认识几个同学,填填表格信息,确认了教室。 下午下课的时候,纪元海也跟大家说了自己跟辅导员沟通的结果,听到辅导员也让大家安心军训,等军训后再正式开始学习,同学们都有点失望。 他们也都挺希望纪元海的提议通过,尽快开始学习的。 吃过晚饭,纪元海回到宿舍后,上铺的周恒伸了个懒腰,说道:“哎,我这白天睡得有点多了,晚上怕是又睡不着了。” 纪元海笑了笑:“我建议你还是尽可能多睡一些时候,明天开始军训,你如果困得厉害,教官要抓的第一个出头鸟就是你。” “说的也是……”周恒嘀咕一句,躺在床上到底还是睡不着,探着头往下跟纪元海说话,“我说班长,伱跟那位一起吃饭的姑娘是什么关系?” “是一起来上学的老乡啊,还是对象啊?” 周恒问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宿舍里面其他几个人都跟土拨鼠探头似的张望过来,显然也都带着浓厚的好奇心。 纪元海今天统计资料也不是统计的,已经知道宿舍里面有三个结婚的,就是自己、白诚志和赵波三个人,因此倒也不用太过于隐瞒。 毕竟现在是特殊的年代,特殊的高考,结婚的人上大学也不算多么特别。 所以纪元海也没有对舍友们遮掩:“这是我爱人,我们一起考上的省大学。” “啊?” “啊!” 周恒等人齐声惊呼。 纪元海已经结婚了?那个挺漂亮、文静的姑娘,是他的爱人? 他们还是一起考上的省大学? 这简直是三重惊讶,让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为哪一个感觉到更加震惊。 周恒激动地拍一下床板:“我说班长,你结婚也太早了吧?” “还有,你们夫妻俩都考上省大学,也太厉害了吧?” 其他舍友也都纷纷点头。 夫妻俩都能考上省大学,也的确厉害。 白诚志、赵波两人更是心情复杂——他们两人可都是娶了普通文化、只知道生儿育女、上工干活的妇女,虽然也的确贤惠听话,还支持他们考大学,但是终究是很多时候说不到一块去。 纪元海这样夫妻俩一起上大学,同样的文化高,同样的前途好,可就太让人羡慕了。 虽然他们不至于抛妻弃子,但是终究跟纪元海这种情况相比,的的确确是差了一些…… 纪元海把这件事跟舍友说了之后,光是听他们震惊感慨,其余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熄灯时间,宿舍开始休息。 第二天一早,宿舍里面八个人换上军绿色服装一起外出军训。 此时的军装还是纯军绿色,并不是迷彩服。而且军训的时候,是里面衬衫或背心,外面军服。 也幸好现在已经立秋,不再是酷暑,要不然军训都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全班穿军装集合,纪元海率领班级,跟着辅导员前往操场。 抵达操场之后,经过中文系班级队伍,纪元海看了一眼。 陆荷苓顿时对他露出笑容,纪元海也微笑点头,两人就这样交错而过。 政法系班里,有个男同学小声道:“刚才那是哪个班的,有个漂亮的女同学对我笑……” “应该不是对你,而是对我。”另一个男同学说道。 白诚志轻咳一声,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点一下头。 白诚志跟那两个同学提醒道:“那是咱们班长的爱人,结婚了的,咱们说话可不能乱说啊!” 班里同学都吃了一惊,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微微点头:“同学们不要乱了阵型,让别的班级看笑话啊。” “我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同学们只好按捺住好奇之心,到了班级固定的位置。 都到了操场上,领导、军训部队领导讲话,持续了小半天,紧接着是军训教官到来,从辅导员手中接过班级,率领班级前往操场一角,开始军训。 列队,喊到,报数…… 一系列的操作进行的差不多,互相之间认识过后,纪元海这个暂代班长,也是继续负责跟军训教官每天统计,汇报实到人数,请假人数。 一阵立正、稍息之后,上午的军训到此结束。 前往食堂的路上,纪元海跟周恒走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看见白诚志叫住他说了一声谢谢。 有些话,有朋友帮忙说出来是一回事,而纪元海自己去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诚志笑道:“客气什么?这都是应该的。” 正说着话,有人抬手喊了一声“元海”。 纪元海看去,原来是霍连诗。 跟周恒、白诚志两人说一声让他们先走,纪元海走向霍连诗:“霍哥,你已经上课了吧?” “嗯,已经上课了。”霍连诗笑呵呵说道,“你跟荷苓接下来将近一个月都要吃苦了。” “我们去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有的同学都晒黑了一层。” 纪元海笑道:“我倒是还好。” 他是精力、体力常态满格,并且不惧寒暑的情况,若是身处树林草木之中,互相感应之下,则是更加厉害。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霍连诗说道。 纪元海看向霍连诗:“什么好消息?” “你先猜猜看?”霍连诗笑着说道。 纪元海笑了一下,心说还能是什么好消息……结合一天之前的信息,也只能是你给叶舒俊夫妻俩找麻烦了吧? “叶舒俊家,不太清净?” 纪元海一说,霍连诗顿时喜道:“你果然猜得到!这下更好了,荷苓跟着你,肯定过不太差。” 随后将他做的事情,对纪元海托盘说出。 自从那天得知叶舒俊夫妻俩想要昧下叶妈妈的遗产,霍连诗又想到他们夫妻俩曾经对自己的羞辱,可以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出来。 回到福利院外住处,他就跟自己的对象“小红衣”说了情况。 “小红衣”也的确有些混混朋友,昨天就把一些脏东西砸在了叶舒俊家门口。 今天和明天两天,还得继续吓唬吓唬他们家。 这就算是出气了。 纪元海提醒面带笑意的霍连诗:“霍哥,你这方法虽然是解气舒坦,但是终究不是正道。” “一旦人家报警,顺着混混找到你对象,再从你对象找到你。” “你好不容易考上的省大学,将来的光明前途,那就废了。” 见到霍连诗没往心上去,纪元海又加了一句:“叶妈妈若是得知此事,又会怎么想,又会怎么说?” 霍连诗的笑容顿时僵住,颇为沮丧失落。 “若是叶妈妈在,一定会很严厉地训斥我,不允许我和混混之类的人有任何关系。” “但是,红衣她是不一样的……” 纪元海劝说他:“既然她是不一样的,你就应该带领她走出泥潭,不要再和过去联系太多。” “等你分配了工作,你们过上平平淡淡,幸福美满的生活,这样不就很好吗?” “你要是再让她跟混混联系,做这种事违法边缘的事情,一旦失了手,毁掉的可是你们两个人全部的人生。” 跟后世的混混偶尔犯错,还有机会找地方干活、结婚不同,此时一旦被公安盯上,抓住,那是真的严厉。 所以纪元海察觉道霍连诗、红衣和混混们居然有联系,连忙警告霍连诗。 霍连诗沮丧之后,过了一会儿,反而笑了。 “元海,你跟荷苓果然不愧是叶妈妈的女儿女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对我的劝说,跟叶妈妈当初一样。” 纪元海听的都很无语——我跟你口中的叶妈妈根本都不认识啊,怎么好像我也是被她教育长大的一样? 这个霍连诗,别人的话都不好用,唯独叶眉叶妈妈的话,那是对他的杀手锏。 就连纪元海这个女婿做点好事,居然也能归在叶妈妈身上,就挺离谱。 “这件事我们就不要跟荷苓说了,她还是比较善良单纯,知道之后肯定会担心。”纪元海对霍连诗提议道。 霍连诗连连点头:“好,我就不说了。” “回去之后,我跟红衣说一说……” 说话之间两人来到食堂门口,见到陆荷苓已经等着,三人坐在一起吃了饭,其他也没说什么。 下午,军训开始左右前后转,齐步走。 当天回到宿舍,周恒再也不说睡不着了,沾床就躺下呼呼大睡。 第二天,军训继续,开始踢正步,正步走。 中午的时候吃饭又遇上霍连诗。 今天的霍连诗笑不出来了,一脸郁郁。 “怎么了霍哥?” “跟红衣吵架了……”霍连诗说道,“我劝她和那些混混少来往,她说我瞧不起她朋友,也瞧不起她。” “额。” 纪元海凭心而论,是很想告诉霍连诗,如果一个女人这么跟混混夹杂不清,不断来往,那只能该断就断。 前途光明的省大学对象,以后带她走向什么样的人生,她心里要是想不明白,反而沉迷于江湖义气、跟混混交朋友,那就真的不是霍连诗良配。 不过……霍连诗显然是一个极为重感情的人,纪元海和他毕竟也才认识了三四天,说的太多也不合适。 “霍哥,你对象很有可能是感觉心里面不安全吧?你不要急着让她完全一刀两断,而是跟她好好谈一谈。” “如果她不愿意改变,那你就等一等。” “实在等不来她的改变,到时候霍哥你自己再好好想一想,应该怎么办吧。” “其实,我随时都愿意和她结婚……是她一直不同意……”霍连诗说了两句,惆怅地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话,他匆匆离去,也没有再和纪元海、陆荷苓一起吃午饭。 军训的生活步入正轨,对于学生们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享受的生活。 踢正步、正步走,站军姿,整理内务这些枯燥无味的事情之外,唯一的亮色,大概就是班级拉歌,表演节目。 纪元海和周恒、白诚志两人相处不错,后来吃饭有时候遇上了,也带着陆荷苓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互相也就认识了。 陆荷苓也在宿舍内交了一个省城本地户口的朋友,叫做邱家璐,也跟纪元海互相认识了。 纪元海抽空也给闫慧芳石开山夫妻俩、纪家、刘香兰写了回信。 休息的时候,也和陆荷苓一起去过自家买下来的小院,里面一切都正常,唯独三盆兰花缺水。 纪元海浇过水后,也就正常了。 不知不觉过了十多天,军训开始学军队擒拿。 教官兴许是听说了纪元海勇斗歹徒的事迹,一开始就跟同学们说:“咱们班的班长,听说也有擒拿搏斗的经验,今天教学之后,我和你们班长一起演示一下。” “大家两两分组,都看着学啊。” 然后一演示,就出了个问题——同样的套路,教官教学之后,同学们使用套路的肯定是胜过配合的。 唯独教官和纪元海演示的时候,抓不住纪元海,绊不到纪元海,甚至被纪元海抓住手臂打了个反手。 教官倒也没在意,只是说纪元海天生就是当兵的材料,这军队格斗擒拿好好练练,以后当了兵兴许能参加全军比武大赛。 纪元海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凑巧了。 教官也不至于细细追问,只是说不愧是能击败歹徒的小伙子。 这话倒是让班里同学都好奇询问起来,才知道原来辅导员之前说的纪元海出色表现,居然是见义勇为。 教官带头,全班同学给纪元海鼓掌,倒是让其他班级都好奇地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教过军队擒拿之后隔了两天,下了一场雨,天气凉爽了很多。 军训开始学开枪打靶。 所有的男同学们都兴奋不已,跃跃欲试。 不过真摸到枪开枪的时候,又都被叮嘱了一脑袋的注意事项,开枪的时候端着一股劲头了。 可惜的是,不能打枪打到过瘾,也只能意思一下,注意事项还特别多。 开枪的后坐力,也比想象中更大一点。 军训还有几天结束的时候,霍连诗找到纪元海,给他提醒了一下:“元海,你可注意啊,每年军训结束都有女同学冲动一下,想要跟教官谈对象。” 纪元海听到这个提醒,也是不由地笑了:“荷苓又不是那样没头没脑的人,再说我们都结婚了,霍哥你这担心比较多余。” 霍连诗其实最近也是被折磨的有点惨,这才有感而发,他说道:“女同学毕竟容易情绪冲动,又容易跟钻牛角尖……哎,就跟我对象红衣一样,我以前都没想过,她会和我生气这么久……” 纪元海对此也是没什么可说的,这件事都快成两人固定话题了。 (本章完) 第15章来自心脏的冯雪 霍连诗和他对象的事情,纪元海听听就好,很少给什么建议。 他们其实也不容易——霍连诗上大学就没办法干活,生活收入基本就没了,而且霍连诗居住在福利院那边,本来就有一定的报恩心态,还想要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福利院的孩子们。 他对象红衣愿意跟着他,帮助他;他也愿意娶她……这样的情况下,纪元海能劝什么? 也只能感谢霍哥不把自己当外人,愿意跟自己说一说心里话,让自己军训之余,听了十多集爱情评书……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纪元海跟陆荷苓说起了霍连诗这个话题,陆荷苓还有点惊讶:“那个对象怎么回事?还在生气?” 纪元海三言两语概括一下,反正不是当事人,两人也就是说一说。 霍连诗提醒纪元海的话,纪元海没有再转述给陆荷苓。 他是出于好心,提醒纪元海看好自己媳妇;纪元海相信自己媳妇也就足够了。 军训终于要结束了。 检阅军训成果,然后是总结表彰大会。 纪元海所在的政法系新生班表现不算太坏,获得军训标兵的荣誉。 军训结束之后,果然有不少女同学对着教官红着眼睛抹泪——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男生几乎没太大感觉,她们就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听说还真有女同学想跟教官谈对象。 当然,这其实也是极少数的奇葩;若不是奇葩,也不会被同学们口口相传。 霍连诗和他对象红衣也终于和好了。 霍连诗带着她来见纪元海和陆荷苓,互相认识了一下,并且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红衣,就叫“小红衣”,个头略矮,只有一米五左右,容貌挺艳,带着江湖风尘气,双手手腕处缠着一圈红绳,也不知道是首饰,还是什么讲究。 小红衣决定,以后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尽可能不在找“江湖上的朋友”。 霍连诗也愿意等着她,过两年之后,她没有什么江湖上的联系,彻底收了心,然后两人就可以结婚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自然也说不得什么,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再生出波折,一切顺遂如意。 ………………………………………… 军训结束之后,政法系新生班又召开了班会。 班会一开始,辅导员领着一个皮肤白皙,长马尾的女同学进了班级。 让这个女同学找地方坐下之后,辅导员开口说道:“军训终于结束了,同学们都表现的很好。但是,我们不能一直沉浸在军训的内容之中,从明天开始,同学们就要进入忙碌的学习之中来……” 辅导员说了一通之后,让纪元海带领人,把新书课本发下来。 又发放学生证,有了学生证,就可以进出图书馆借书了。 纪元海发到新来的女生之时,也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冯雪。 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直接跳过军训来上学。 辅导员又贴上了从明天开始的课程表。 同学们都手抄了课程表记下来,明天终于要上课了。 这些事情都忙碌完毕之后,辅导员说了选举班长的事情。 “总共三十六位同学,每位同学写一个名字。票数多的就是班长。” 辅导员话音落下,一个洁白的手掌举起来:“老师。” 辅导员惊讶地看着刚被自己领进教室不过一个小时的这位女同学,不知道她举手是什么意思:“冯雪同学,你有什么疑问吗?” 冯雪站起身来,声音中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自信,说道:“既然要选举班长,应该要两到三个候选人吧?这样直接投票,还是有些容易不公平吧?” “比如说,如果大家的票数三三两两,最有只有一个五六票的人成为班长,这岂不是滑稽吗?” 辅导员心内暗想:我是知道纪元海应该是差不多全票当选,别人都认同他,才走这么一个过场。 这位新来的冯雪同学,应该也是想要当班长,这才站出来说话。 训斥她也不可能,拒绝她的提议也不太好,毕竟她是领导亲自送来的。 算了,就让她试试吧。 辅导员开口道:“冯雪同学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明确几个愿意参选班长的候选人。” “各位同学们,谁愿意参加班长选举?” “站出来说一说你们的想法和打算。” 话音刚落,冯雪站了起来,走向讲台,一口的京片子。 “老师,让我先来说一下?” 辅导员站到一旁:“好,第一位班长候选人是冯雪同学。” 冯雪开口说道:“大家好,我叫冯雪,两点水的冯,冬天下雪的雪;我来自祖国的心脏,京城……” “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我怀有一颗愿意帮助大家一起进步的心。” “我希望大家能够相信我,让我们一起进步,一起向上……” 冯雪很自信,口才也不错,这一通话不得不说颇有感染力。 也难怪她会参加班长竞选。 辅导员率先领头鼓掌,其他同学也都跟着鼓掌。 冯雪满意地点点头,带着自信微笑,将“冯雪”两个字写在黑板上。 然后走下讲台。 纪元海站起来,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纪元海”三个字。 “大家好,我是纪元海,我要参加选班长。” 说完之后,纪元海放下粉笔,看向同学们。 周恒直接拍手鼓掌:“好!” 其他同学也都带着笑容,跟着鼓掌。 纪元海什么都没有说,对着冯雪微微一笑,走下讲台。 冯雪看着身边同学们毫不做假的欢呼、鼓掌和笑容,心中大感愕然。 这个纪元海,这么得人心吗? 随后注意到,纪元海甚至没有说“希望大家支持我”之类的话,而是理所当然地走下来,甚至还对自己露出“挑衅”的笑容。 冯雪顿时心里面冒出火气来。 好啊,我不在京城,来到河山省这个外地来上学,什么人都能跟我亮相掰腕子啊? 我就不信了,我一个京城来的,还斗不过伱这个乡下土鳖! “还有其他人想要参与竞选班长吗?”辅导员又问了一句。 众位同学都没有再站起来的。 最终确定,竞选班长的是冯雪和纪元海。 全班投票结束,冯雪两票,纪元海三十四票成为政法系新生班的班长。 冯雪昂着头,似乎浑然无事,而耳根子却变得有点介于粉色和通红之间。 显然她也感觉有些丢脸。 一个班级,整整三十六个人,除了她自己之外,居然就只有一个人投了她的票。 这也太丢人了! 另一边,周恒对纪元海忿忿不平:“还有人选她?谁会选她啊?” “我看咱们班里面,还是有人对你面和心不和!” 纪元海笑着说道:“是我投的。” “总不能让她一个人一票,孤零零的多难看。” 周恒恍然:“原来是你啊,那就没事了。” 辅导员宣布选举结果,又委任了体育委员、卫生委员、学习委员,算是班委给凑齐了。 他本打算还想让冯雪当学习委员,冯雪直接拒绝了。 这让辅导员心里面也有点些微不舒服。 这姑娘的脾气怎么这么傲?当不了班长,其他的班委位置就看不上? 把班长、委员都安排好,课本、课程表都安排好,辅导员今天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下课时间,冯雪来到纪元海的课桌前。 “你叫纪元海?” “对,”纪元海说道,“冯雪同学,有何见教?” “算不上见教,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冯雪向着纪元海伸出洁白的手掌。 “京城,冯雪。” 纪元海笑了笑,跟她手掌轻轻握了一下:“外地,纪元海。” 冯雪疑惑地看着他:“啊?什么叫外地?你的家乡名字叫外地啊?” “不是,京城以外,都是外地。”纪元海笑着说。 京城以外都是外地? 冯雪怔了一下,随后笑了:“没看出来,嘴皮子还挺逗!” “不过,这话你还真没说错;京城之外,的确是外地。” 纪元海呵呵一笑:“认识过了,冯雪同学,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冯雪说道:“我会当班长的。” “那你一定要努力。”纪元海说道。 “我会的!”冯雪微微一昂头,转身走了。 “这位同学,怎么感觉像是一只骄傲的大公鸡啊?”舍友孙利民在一旁小声说道。 周恒打量着冯雪背影,说道:“说不定,她还真有骄傲的资格……” 纪元海听着他们讨论,自己心中对冯雪的来历也有所猜测。 未必京城来的就是干部子女,冯雪的来历其实可大可小。 反正至少也不是平民、寻常工人家庭。 这种事情,以后慢慢也就看出来了,并不急在一时。 舍友赵有田对照明天的课程,掀开了新书开始预习,受到他的提醒,舍友们也都想起来刚来报到那天的学习志气,都开始低头学习起来。 班级里面其他同学也都陆续开始了自觉学习。 像是周恒、冯雪等人,进学校就带着手表,细皮嫩肉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是苦日子里面挣扎出来的,好不容易苦学上了省大学,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现在都开始对着课本如饥似渴的学习。 纪元海见到他们这些同学,都跟饿狼似的对着书本,也是认真看起来课本。 结束一天课程后,纪元海和陆荷苓吃晚饭的时候,陆荷苓也是不约而同地提起了,自己一定要抓紧时间回宿舍好好预习,千万不能成绩太差拖了后腿。 纪元海叮嘱她不要太累了,注意消息。 两人分别后,纪元海回到宿舍,七个舍友有的默默看书,有些用笔在写写画画,试图自己在上课之前勾勒出重点内容。 这样的学习氛围,也的确是让纪元海心情不错。 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年龄排序,也没有什么宿舍聚餐,宿舍联谊之类,更没有什么学长来推销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割新生韭菜……大家都在闷头学习,纪元海也能乐得轻松,同样好好学习。 这样的同学们,纪元海放心结交,往后人情也的确是结结实实的人情。 如果是那种乱七八糟,没有学习氛围的环境,十成有八成都是各奔东西的名义舍友,酒肉朋友,极少数才是相处出真正兄弟感情的。 然而,就算是真有兄弟感情,大学时候一起不学习疯玩,将来兄弟的能力又会有多少? 共同进步,一起向前,同行者的帮助才是最大的。 这叫做雁行。 志存高远,一起往前飞,一起扇动翅膀,跟大雁一样。 宿舍学习到熄灯时间。 第二天,纪元海起床洗漱,看看书,和陆荷苓一起吃早饭,然后跟周恒、白诚志等舍友坐在一起,前往教室上课。 第一节课,便是政法系主课。 上课的是一位姓朱的戴眼镜男老师,他笑容温和,长相堂堂正正,很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同学们都认认真真听着,不敢有半点疏忽大意。 朱老师一边讲着课本上的知识,一边将知识和现实结合起来,用有形的现实,来印证无形的知识,顿时让同学们都生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感觉。 纪元海听着,也是一边做笔记,一边心中感叹。 省大学不愧是省大学,这就是全国前十的重点高校的实力……这位朱教授讲课深入浅出,真的是太厉害了。 正记录的入迷,忽然听到一声懊恼的丧气声音。 纪元海转头一看,赵有田正满脸焦急懊恼,手里面拿着一根缠绕了电线胶带的钢笔,尝试着写出字体来;但显然,这钢笔已经是远远超出了使用寿命。 赵有田额头上正挂着黄豆大的汗珠子。 对于一个急于学习知识的人来说,错过这么好的老师,讲的这么好的课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简直是一种犯罪。 意味着一步错步步错。 纪元海掏出自己备用钢笔,吸满了墨水,递过去小声说道:“哎,赵有田……” 赵有田感激地接过去:“谢谢你啊,班长。” “两位同学……”朱教授看到两人在中间位置小声说话,笑了一下,“有什么问题没听懂,可以跟老师举手提问;私下里讨论,还不到下课时间啊。” 纪元海点点头:“是,我知道了,老师。” 朱教授笑了笑:“那好,我正好有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老师吗?” “老师您请问吧。”纪元海站起来,听问题。 他看到了冯雪在前排,回过头来笑了一下。 朱教授也并未难为纪元海,问了一个并不太难的问题。 纪元海答出来后,朱教授便让他坐下,继续讲课。 等到下课的时候,赵有田还给纪元海钢笔,顺便对纪元海道谢。 纪元海把钢笔接过来,又放回他手中:“你现在手里面没有笔,下节课可怎么办?” “先拿着用,等以后手上宽绰了再还给我。” 赵有田心头一热,鼻子微微发酸:“班长,我……我太谢谢你了!” 买一支新钢笔,对他来说太过于奢侈了。 班长兼舍友的好意,令赵有田险些当场流泪。 来到大学之后,他的日子过得比农村时候要好得多,至少不吃发霉发苦的窝头;但是跟同学们比起来,可就寒酸多了。 像他这样顿顿馒头加咸菜开水的,整个班内也就只有四个。 纪元海看着他,也是心中一时间感慨——若是自己不努力挣扎一下,不赚够了生活所用钱财,单靠小山屯纪家供养读书上大学,又能比赵有田好到哪里去呢? 而且,如果要指望家里同意,从一开始也是不可能的。 幸好,纪元海没有完全闷头学习。 否则,现在赵有田的困境,就是他的困境;甚至他比赵有田还要困苦一点,因为他还有妻子一起上大学。 “好好努力吧,我也是农村来的。” “咱们农村的孩子,只有努力读书,将来才能更好。”纪元海对赵有田说道。 赵有田有点疑惑,不太明白纪元海怎么会自称是农村来的。 他哪一点也不像是农村来的啊,除了他吃苦耐劳力气大,的确不像是城里人…… 不管怎么说,赵有田将这只钢笔和纪元海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班长,真是一个好人啊。 才上了两天课,周末加国庆一天假期,共计三天时间到来。 周恒、孙利民、杨建国三个省城本地人选择回家,白诚志、赵有田等四人都决心在图书馆内艰苦奋战,好好学习。 就在他们以为纪元海也会留下一起学习的时候,纪元海跟他们招呼一声也走了。 纪元海找到陆荷苓,去了自家院子。 进屋子,顾不上看别的,收拾好床铺后,久别重逢的年轻男女拥抱在一起,尽情释放了彼此的相思感情。 足足半天时间后,陆荷苓到底承受不住,依偎着跟纪元海说些悄悄话。 道不尽的娇憨可爱,小鸟依人。 无意中看了一眼纪元海,陆荷苓不免略感心疼:“你还是这样……要是刘姐也在就好了,你就不用这么幸苦。” 纪元海说道:“刘姐在又能怎么样?我们俩可还从未有过。” 陆荷苓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纪元海。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一时间满是感动,元海竟是为了我,真的从未……我还以为他们…… “元海……我是真的很爱你啊,元海,我真的不反对……”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投身纪元海怀中,说着心里的话。 (本章完) 第16章高价收购 夫妻俩依偎着说说话,聊聊天,亲热依恋,便这么过了一天。 第二天,纪元海把三盆兰花浇点水,恢复了生机,然后跟陆荷苓说起来接下来的打算。 上学、好好学习、搞好人际关系,这当然是必须的。 不过上大学的这些时间,单纯看着外界的风云变化、纪元海什么也不干坐等毕业,也不合适。 “是不是像刘姐一样,你偶尔来往,然后让可靠的人在省城做生意?”听到纪元海准备做些什么,陆荷苓问道。 纪元海点点头:“的确有这个方面的想法。” 省城做生意,远比县城的情况要错综复杂的多。 纪元海第一反应,也是跟陆荷苓想的一样,把“有人照看生意,他偶尔来看看、掌握主要收支和花草生长”这种模式,给搬到省城花鸟街来。 不过他也得考虑很多因素,譬如花鸟街这个地方的因素,还有可靠人选的因素,甚至还有详细具体的经营范围。 “可惜……省城这边,咱们没有真正可靠可用的人。” 陆荷苓说道。 从省城他们夫妻俩认识的所有人去考虑,大学同学们当然不在考虑范围,人家都得学习,而且交情远远不到那个程度。 王竹云、霍连诗都还是比较可信的,但他们也同样有着学业,将来也要分配工作,同样也不可能去经商。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人了,总不能指望萍水相逢,打过招呼的牛哥、马姐等人还有什么更多来往和交情。更不必说陆荷苓的舅家…… “缺人这件事,等到以后再说。”纪元海说道,“花鸟街街口的袁中华,是个挺有原则、挺有趣的人,我今天准备去和他谈一谈,看看情况。” 陆荷苓点点头:“咱们一起去。”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是怔住:谁来敲门了? 难道这房子买到手还有麻烦? “谁敲门啊?”纪元海开口问。 “是我!王竹云!”门口传来王竹云的声音,“我找陆荷苓不在,就上这里来找你们来玩了,你们两口子果然还真在这里!” 纪元海跟陆荷苓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好笑。 打开院门,王竹云提着吃喝还有小零食进来:“荷苓,一月没见,想我没有?” “想了。”陆荷苓笑着,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军训把伱晒黑了一些啊,荷苓。”王竹云说道。 陆荷苓顿时有点紧张,对着镜子照了照:“我没看出来啊?真的黑了吗?黑的多吗?” 纪元海在一旁说道:“你听她胡说,我也没看出来。” 王竹云“哼”了一声:“你能看出来什么?你们天天见面不说,有点空就跑到这小院里面来。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陆荷苓笑道:“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见面就抬杠?” 王竹云这才不跟纪元海呛话,又问陆荷苓现在学习情况如何,习惯不习惯。 陆荷苓跟她说了一下省大学的学生们事情特别少,除了每天学习读书之外,反正都是特别努力认真。 王竹云点点头:“其实我们省城大学也差不多,不过班里面的确有一群人没什么志气,就专心等毕业分配工作,其余时候都在下象棋、打乒乓球、看闲书玩。” “比如说你。”纪元海搭了一句。 王竹云顿时气坏了:“荷苓,你看!这次不是我找事吧?他笑话我!” 陆荷苓只好看了纪元海一眼,示意他别闹。 纪元海笑了笑,说起军训的事情。 谈起军训结束,有女生跟教官哭哭啼啼,甚至想要谈对象,王竹云表示省城大学也听说过,就是不知道这样感情过于充沛的人是怎么想的…… “对了,那个霍连诗现在怎么样?”王竹云愤愤不平地说道,“上次他对我说话提防、态度不冷不热的,我一看他就不是好人。”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笑了。 霍连诗将王竹云视为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可把她给气到了。 王竹云追问两句,陆荷苓说了一下霍连诗跟对象正在闹矛盾,顿时把王竹云乐的不行,纯粹的幸灾乐祸。 “你们今天去哪儿?”王竹云乐过之后,心满意足,也就把霍连诗的事情放到了脑后,又问道。 纪元海和陆荷苓也没隐瞒她,直接跟她说了到花鸟街街口代销点找袁中华。 “哦,还找他干什么?又有什么事情要咨询他?” “嗯,的确有事情问问他。”纪元海说道,“他懂得也多,为人也不错。” “好啊,咱们一起去,再之后逛逛花鸟街,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王竹云兴致勃勃。 纪元海点头:“行吧。” 从一旁拿出来胡红伟给的骑猪人偶陶像,纪元海准备带过去让人看看,到底值不值钱。 这小院距离花鸟街也实在不远,一行三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走了十分钟左右,就看见了袁中华的代销点铺子。 袁中华正抓着一个老婆婆的手,给她看手相呢。 见到纪元海三人来了,袁中华微微点头一笑,继续给老婆婆看手相。 “大娘,您别怕呀……” 老婆婆一脸的担心害怕:“人家都说我这根线短命不长啦,我能不怕吗?” “您听我说啊,这条线它看着短,实际上是个劫。”袁中华一本正经,“它主短命,但它是主三十岁以前短命,三十岁以前,如果短命没了,那就是应了劫。” “什么叫劫啊?”老婆婆问。 “您这都不知道啊……大娘,我跟您说,西游记九九八十一难,每一难都是劫,过去了劫才能取经成功;水浒传一百零八好汉,个个都是劫,过不了劫就死在征方腊上面,过了劫,就能活下来。”袁中华解释了一下,“这样您懂了吗?” “哦,孙猴子遇上妖怪,就是劫?我这个短命线,到了三十岁,也跟遇上妖怪似的,也是个劫?”老婆婆恍然大悟。 “对对对,您想想看,您三十岁之前,是不是遇上过一件大事,那件事特别危险,好像能差点要了您的命?”袁中华问道。 老婆婆便慢慢回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十五六岁吧,天上掉炮弹,把我家牛给炸死了……我当时就在牛旁边,炮弹掀起来的土把我盖住,好像差点把我活埋了……” “就差一点,不是炸死,也是活埋,就活不下来了。” 袁中华拍手:“对啊,就是这个事儿!” “你福大命大,把那个劫给过了!从这以后,这个短命线对你来说,就不是短命线了!” “你往后啊,福寿绵长,好日子早着呢。” 老婆婆喜笑颜开:“中华,你说的,是真的啊?” “那当然了,您好好回家去,看您家儿孙子女满堂,绝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袁中华笑着说道。 老婆婆喜滋滋,掏出几毛钱递给他走了,健步如飞。 ……………………………… 待老婆婆走后,王竹云奇怪说道:“袁哥,你怎么知道,她三十岁前破过一次劫难?” 袁中华神秘地笑而不语。 王竹云顿时感觉,他好像是真有点高深莫测。 陆荷苓同样感觉奇怪:袁中华难道曾经打听过刚才那个老婆婆过去的事情?要不然怎么能说的这么准? 纪元海见两人这样一脸好奇寻思不透,也有些好笑——等回去的时候给她们解释一下吧。 所谓的算命卦术,绝大多数都是总结的心理战术,看似是他们说的精准无比,实际上是早有预料,并且是百分之百说中的事情。 “袁哥,一个月不见,生意挺兴隆。” “这时候算是比较差的。”袁中华说道,“过年前后,那时候问事情的才多。起名字、问八字之类的,我也是干得多了。” “您都是跟今天这样说好话吗?”纪元海笑道, 袁中华哈哈一笑:“小纪,你挺有意思。” “我明明是帮她看手相,哪里是说好话?” “袁哥你明明是说好话帮她宽心,哪里是看手相?”纪元海反问一句。 袁中华只是笑。 倒把陆荷苓和王竹云都看了个奇怪。 纪元海这话意思是说,袁中华其实没有看手相、只是说好话?但袁中华刚才手相看的的确很准啊……比如三十岁之前的劫难,说的还挺准。 “小纪来找我,看上去是有事情要问啊?”袁中华微笑问道。 纪元海点点头。 袁中华却是对着纪元海伸出一根手指:“别着急,今天我请你先选一下。” “问我事情,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五毛。” “让我回答你的问题,顺便跟你说说别的事,一块。” 纪元海掏出一块钱,递给袁中华:“袁哥这么说,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要告诉我?” 袁中华笑了:“好,小纪,你这么痛快,我也就不瞒你什么。” “先跟你说事情。” “有人找到了老王,询问他的兰花从哪儿买的,要找一个买兰花的小伙子。” 陆荷苓、王竹云全都吃了一惊,看向纪元海。 这分明就是找纪元海。 纪元海却是微微一笑:“好事?” “对,是好事。”袁中华说道,“找老王的那个人说,只要老王还能找到那个买兰花的小伙子,就给老王五百块钱!” “如果老王能够再买到那个小伙子剩余的隆昌素兰花,每一盆都按照一千块钱购买。” 听到这里,王竹云和陆荷苓都有点紧张,总感觉有人这么买花,有些不对劲。 纪元海却是已经猜测到,果然是已经有人想要买兰花,在那位老人面前露脸一把。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如此不惜代价。 至于说为什么不考虑可能是有人讨好那个花老板,纪元海也是分得清楚的。花老板那个人是个比较纯粹的商人,买花也只不过是顺手随手为之,别人买花也基本打动不了他。 再者,他并不偏爱隆昌素兰花,只是感觉兰花种植不易,品相又格外好,兼有一股生机,这才买下来。 偏爱隆昌素兰花,因此而回忆往事的,是那位身份不低的、坐汽车的老人。 “小纪,这个消息,你感觉怎么样?”袁中华问。 纪元海笑着点头:“袁哥,这个消息好啊,就这个消息,一块钱就物超所值了。” 袁中华笑着点头。 对于纪元海这种聪明且识趣的客人,他也感觉相处起来颇为愉快。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办,袁哥。”纪元海又问道 “还在一块钱的问题范围内。” 袁中华继续开口出主意:“第一,你找老王,你们俩商量一下,共同发财。” “第二,你自己去找那个人,你自己发财。” “第三,你把兰花带来委托给我,我作为中间人,不透露你名字,我给你卖出去。” 他把三个主意说完,纪元海立刻笑道:“袁哥,我正发愁找不到别人帮忙,其他人我也不能放心。” “你愿意帮忙,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就说吧,兰花我带来委托给你,应该怎么算这个钱?” 袁中华微笑说道:“好说,你说一个价,我看能不能按照这个价格卖掉。” “要是我能按照你说的价格卖掉,我收你五块钱。” “要是我能把价钱卖的更高,多出来的那些价钱,每一百块钱我收你一块。” 纪元海听后,再次感慨袁中华这里是真的可靠且实惠。 若是纪元海去找老王合作,到时候怎么也得分给老王三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的好处才行,要不然整件事情都说不过去。 而袁中华这里,最多也不会太多。 “袁哥,你这个提议可以,我愿意接受。”纪元海说道,“袁哥,我说一个价格。” “两千块钱。” 听到这个价格,陆荷苓和王竹云都吓了一跳。 连袁中华都不由地骇然起来:“小纪——你确定这个价格真可以卖的出去?” 纪元海解释道:“袁哥,你看我像是那种不知好歹,盲目开价的人吗?” “这个价格真不是为了为难你,而是提醒你一下。” “别人如今有所求,我们也不必吝惜太多。” 袁中华静静思考,随后渐渐恍然,看向纪元海。 两人四目相对,什么都没说。 “看来,我这一次也算是险中求啊。”袁中华说道。 “嗯,那就不妨价格高一点。”纪元海说道,“只要能达到两千块钱,袁哥你就拿五十块。” 袁中华摇摇头:“五十块太多……我只要十块就好了。” “其他的条件也不必改了……反正这盆花,我是中介,只管收钱卖花,其他的什么都不说。” 纪元海伸出手去,跟他握了一下。 “袁哥,天黑时候,我给你送花来。” “好。”袁中华答应着。 定下这件事,纪元海又想到来的时候顺手带的骑猪人偶,给袁中华看:“袁哥,这个你认识不认识?” 袁中华端详了一下,将这个人偶还给纪元海:“这东西是汉朝的,大概能值个二三百块钱,你要进花鸟街里面去,十块钱以内就给你收走了;他们那个行当,本身就是干这个的。” 他还真能鉴定出来,还能说出大概价格,肚子里面五花八门的货也是太多了一点。 “谢谢你了袁哥。”纪元海说道。 “对了,以后进花鸟街,你得保密,不能说我帮你鉴定过。”袁中华又低声说道。 纪元海大奇:“这话怎么说?” “这街上有靠这行当吃饭的。”袁中华说道,“我帮你鉴定这事儿,算是砸他们的饭碗。” “毕竟都是多年的老邻居,揭破后,脸上就不好看了。” 纪元海心说:你帮我卖花,这街上卖花草的就少了吗?这个不算是砸饭碗吗? 袁中华看出来纪元海大概心里想什么,笑了一下说道:“花鸟街上的,有些事情谁拿到手,那就是谁的,跟这些人不能迂腐于规矩。” “再说,你这个价格只能算是偶然,也抢不了他们的生意、砸不了饭碗,别人也学不来。” 袁中华和花鸟街的道理有点歪,但对纪元海来说,倒也刚好合适。 纪元海再次感慨:“袁哥,那一块钱真是物超所值啊。” “现在我还想再问一些别的问题,再给一块钱,够吗?” “还有事?” 袁中华深感意外:“小纪,你的事儿可真不少啊!” 伸手示意,一块钱。 纪元海便交给他一块钱:“袁哥,我想问,在花鸟街这边开个店铺,容易吗?” “不容易!”袁中华语气顿时有点不好,“我这边卖了花,你那边开了花店,你把我架在火炉子上面烤啊?花鸟街的花草贩子不得跟我红了眼,把我当叛徒啊?” “开店这件事,必须卖过花草以后三个月你再来看看。” “要不然我这边没办法顾全脸面。” 显然,袁中华分得很清楚:贩卖偶然的高价花草,倒是没什么。 但如果纪元海一边买着高价花草,一边还想要开店,那可就性质大变了。 袁中华顾不全脸面,多年经营的名声就坏了,也难怪一直笑呵呵的袁中华笑不出来,语气都变得不好。 总感觉略别扭,发布之后,又修改了一千字内容。 (本章完) 第17章过节点心 纪元海领着陆荷苓和王竹云告辞。 袁中华便起身过来,把一块钱塞回来:“好了,这次回答问题没帮你的忙,下次再说吧!” 纪元海笑了一下,没跟他客气。 这一块钱,算是袁中华的原则问题了。 走出袁中华的代销点,纪元海领着陆荷苓、王竹云两人朝着小院返回。 花鸟姐内有人寻找卖兰花的纪元海,还有老王等人见过纪元海,纪元海当然不能再去花鸟街闲逛。 那是自找麻烦。 这一次买兰花的人,心术不正。 纪元海不想再一次“白身”见这种人。 直接和买兰花的人接触,对于纪元海来说有点不合适;接触之后再讲价抬价,同样不合适;也正因此,纪元海才把这件事委托给袁中华。 和袁中华定下了卖兰花的事情之后,纪元海就只剩下今天晚上把兰花送到袁中华那里去。 回到小院之后,王竹云说道:“那个袁中华可靠不可靠啊?” “你一盆兰花能开价这么高,就让他帮忙卖出去?” 纪元海说道:“王同学,你现在的怀疑心态,跟霍连诗见到伱的时候心态是一样的,都是人之常情。” 王竹云奇怪说道:“你难道没有人之常情,不会怀疑他啊?” “我对袁中华的怀疑很少,”纪元海说道,“主要是接触之后,我感觉他为人相当不错,相比较还是可信的。” “当然了,也不可能是百分之百无条件的信任。” “一盆花而已,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损失。” 王竹云讶然:“你在这方面又豁达起来了?赚钱的时候明明花费心思不少的。” “真有损失也只能豁达,积极补救。”纪元海说道,“不过我感觉,这一次应该不会有损失。” 王竹云虽然跟纪元海拌拌嘴,这时候也不至于乱说什么不吉利的话,点头同意之后,注意力又集中到另外一件事上。 “纪元海,你刚才说袁中华看手相是说好话?我怎么没看出来?” 陆荷苓也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也一起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笑道:“这个可是涉及到心理、概率的问题。” “我跟你们说说吧……刚才那个老婆婆,她三十岁之前在什么年代?会遇上致命危险的概率有多大?”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顿时恍然:“所以,这个问题,其实答案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袁中华就是利用这一点,才说老婆婆已经度过生死劫难,宽慰了老婆婆的心?” 纪元海笑着点点头。 王竹云想了想,说道:“这……我要是跟你抬杠一下,这个老婆婆如果整整三十年都顺风顺水,没有遭遇过生命危险,那么袁中华的说法,是不是就不能够成立了?” 纪元海摇摇头:“不,还是一定能成立。” “为什么啊?”王竹云诧异问道,难以理解。 “首先,一个人三十年时间不遭遇任何危险,这个概率几乎为零。”纪元海说道,“其次,危险的详细划分标准不明确,解释的权力还是在袁中华手里面,完全可以让老婆婆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往上面靠。” “比如,让老婆婆想起一次邻居家,同一条街的火灾,然后告诉老婆婆,你看看你大难不死啊,这本来是要烧死你的啊……” 王竹云和陆荷苓两人听着都是恍然。 这样一来,袁中华的确是处于不败之地。 “只要老婆婆还愿意听袁中华继续说话,那么到了这一步,她就得承认;就算她坚持自己记得很清楚没有任何危险,坚持自己很顺利,她能说自己五岁之前的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吗?” 纪元海又补充一句。 王竹云笑道:“我差点还以为他真的能掐会算。” 纪元海笑了笑,点点头:“这属于一些算命的小技巧而已,正常人平常接触不到,遇上就会感觉他说的真准。” “实际上也可以看作脑筋急转弯,你转过弯来,也就明白过来了。” 单纯像是袁中华这样,帮人排解心中烦恼,那其实也算不得上当受骗;有的算命的,说些好话,讨个口彩,也同样不算坏事。 但人心扶正了困难,不正了极为容易。 利用算命卜卦的“开口断”,先把人弄得深信不疑,再谋财害人的,也是某些骗子源远流长的套路。 “接下来,我们应该干什么?就等天黑?”王竹云问道。 纪元海提议道:“买点好吃的,今天中午咱们各显能手,做点饭菜吃,下午就看看书、说说话,下下棋……” 又问陆荷苓:“要不要买电视机或者收音机来解闷?” 陆荷苓摇头:“还是不要了,你正是准备用钱的时候,买这些也是没有用。” “要是想解闷,我们去看电影也可以啊。” 王竹云拍手:“对啊!看电影!” “吃过午饭后,咱们一起去看电影!” 纪元海心下无语——看电影,还能有这么三个人一起的? 外出买了些蔬菜、肉蛋、油盐酱醋各类调料回来,纪元海和陆荷苓一人做了两盘菜。 王竹云脸色尴尬:“我不会做饭,煮鸡蛋和米粥,还算勉强。” 纪元海说道:“那你晚上煮粥?” 王竹云的脸顿时红了:“那还是算了吧,我怕把米粥烧成锅巴。” 陆荷苓笑道:“我还是挺爱吃锅巴的。” 随后也没再提做饭这件事,省的王竹云感觉尴尬。 下午吃过饭,三人一起看了电影《她俩和他俩》,属于轻喜剧,还挺不错的。 纪元海记得,这时候外国应该是《异形》上映的时候。 要说电影观念没什么高下之分,拍摄科技和技术上面的高下之分可就太明显了。 看过电影,回到小院,陆荷苓收拾她和王竹云的床铺。 纪元海也去隔壁收拾了自己床铺。 当天晚上夜色降临,纪元海带着花,去了袁中华的代销点。 整个过程一点波折都没有,直接交出去一盆隆昌素兰花,然后转身边走。 王竹云和陆荷苓一路上跟着,回来小院之后,王竹云还嘀咕:“你们也不说点什么啊?” 纪元海看着她问道:“说什么?你以为拍电影啊,我必须把花交出去的同时,完整复述一下我跟袁中华想做什么,然后让电影男主角险之又险的知道?” “最后和我斗争,揭露我的阴谋,正义必胜?” 王竹云笑着拍手:“对对,就是这个!” “是你个头——”纪元海没好气敲她脑门一下,回屋睡觉去了。 霸占我媳妇,破坏我们团聚的时光,还把我打成反派? 王竹云,你罪恶滔天啊。 …………………………………… 第二天,纪元海、陆荷苓回省大学,王竹云也回了省城大学。 “班长,这两天没在宿舍?”周恒问道。 纪元海点点头:“你不是也没在吗?” 周恒心说我没在是因为我的家在省城,你怎么会没在宿舍? 白诚志却是拍了拍周恒肩膀,对他笑道:“好了,小孩子别瞎打听……” 周恒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话说的,都是同学,谁是小孩子?” 白诚志呵呵一笑,岔开了话题:“班长,咱们学校有个组织活动,昨天来宿舍通知了一下,明天上课之后,应该还得再说。” “什么活动?”纪元海问。 “有关于开展体育运动的。”白诚志说道。 周恒立刻问道:“我喜欢打篮球,是打篮球方面的吗?我愿意参加。” “你喜欢打篮球啊?”纪元海问了一句。 “是啊,今年的篮球交流赛,你们看过没有?穆铁柱真厉害啊!听说他每天都要跑一万米,真是特别厉害!当然我最崇拜的还是吴忻水……” 周恒滔滔不绝,纪元海还真没关注过这个时代的篮球往事,听他说着还真有意思,尤其是目前篮球项目是亚洲顶峰,打拼精神很充足,甚至还两次击败了来访的篮球明星队。 周恒绘声绘色地说起来比赛过程,纪元海点头听着。 宿舍里面有懂的,也有不懂的,都还挺感兴趣。 赵有田有些迷茫地听了几句之后,低头继续看书。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跟陆荷苓吃过早饭,到了班级上课。 辅导员看见纪元海,就把他叫了出去。 首先说的是学校表彰和奖励的事情,准备本周班会的时候宣布,并且学校广播也会宣读稿子,校园内也会张贴纪元海的事迹。 纪元海表示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你不是省城本地人,应该也没有回家乡吧?昨天怎么没有在学校?学校有组织体育活动的负责人去宿舍找你,没有找到。”辅导员问道,“你没有乱跑吧?” 纪元海跟辅导员解释了一下,自己毕竟和陆荷苓是夫妻,而且省城这边有住处,有假期的时候,他们就回家居住一下。 辅导员这才恍然大悟:“要是你们这样,说起来应该也算是省城的学生。” “但我们的确不是省城户口过来上学的。”纪元海说道。 “也对……不过你们在省城有住处,大学毕业之后只要工作在省城,到时候也就顺理成章是省城人了。” 辅导员说完之后,又说起组织体育活动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主要让学生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要成为彻底的书呆子,然后班级里面,应该组成一个篮球队、一个排球队,再有几个打乒乓球的…… 纪元海听后也没什么意见,不过是组织参加体育活动而已,对他来说也没什么。 以他的身体素质,至少能让班里的体育活动都有个主心骨。 “我在男生宿舍组建一下篮球队,打乒乓球的也可以找几个,经常锻炼一下,以后学校有什么组织活动比赛,还是可以参与的。” “就是排球队方面,有点无能为力。” “大家学习氛围都很强,热爱参加体育运动的其实并不太多;总不至于让几个人专门搞体育活动,将学习放在次要位置上。” 辅导员点点头:“那就等班会的时候再提一提。” “学校的意思应该是我们现在先发展着,过上半年或者几个月,会组织一下比赛。” 这件事也并不是那么着急,因此就这么定下了。 当天回到宿舍,纪元海跟舍友们还有其他两个宿舍的同学都说了一下,主动愿意参加篮球队的只有周恒和另外两个同学,纪元海把自己算进去,然后又点了三个个头比较高的同学加入篮球队。 乒乓球会打的就算上,有空打一打就好了。 不过,大家满脑子都是学习,看上去真没有几个乐意运动的。 纪元海耐心劝说他们,学习之余运动一下,清空脑袋思绪,学习效率会更高;如果只是拼命学习,容易生病,到时候学习效率反而会更差。 “班长说的这个道理,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赵有田说道,“我也进篮球队吧,绝对听从班长指挥。” 纪元海哈哈一笑:“我这篮球队,还有军规啊?不至于那么严肃。” 同学们闻言,也都哈哈笑起来。 开班会之前两天,学校里面已经换过了张贴纪元海事迹的宣传单。 因此,开班会当天广播响起的时候,班里同学都没感觉诧异,基本上都是面带笑意看向纪元海。 唯独有一个冯雪,看了纪元海宣传事迹,听了广播之后,颇有点不高兴。 本打算想办法要把纪元海的班长位置抢过来——毕竟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 这样一来,她还抢的动吗? 怎么就遇上这么一个,又会笼络人心,又有先进事迹的家伙? 班会召开之后,学校领导和辅导员一起来到教室,称赞纪元海的英勇精神,又读了学校的发言稿,说了两句号召学习的话,最后将奖状和三百元奖金颁发给纪元海。 班级内外响起雷鸣似的掌声,还有同学们发自内心的欢呼声。 冯雪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想:“看来,这个班长位置,我是真的别想要拿到手了。” 等学校领导离去之后,辅导员宣布组织体育活动的通知。 纪元海告知了一下情况,篮球队已经组建起来,乒乓球活动也定下来,只有排球队无能为力,足球队和其他运动方面,也是顾不上了。 昨天纪元海已经带领篮球队在篮球场进行了第一次活动,核心战术也确定了——无论纪元海在何时何地,把球给他。 而以后篮球队训练的策略就是,跑步,运球,传球……进球得分这方面就不苛求了。 本来冯雪已经感觉失望,认为自己当班长的事情已经没有希望,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来了劲头。 纪元海做不到的事情,自己可以做到,这就是对他发起挑战的开始! 冯雪站起身来,说道:“辅导员,排球的事情,我认为我们班的女生同学们应该可以胜任。” “我愿意当一个排球队长,把排球队组建起来。” 她难得愿意这样站出来出力,辅导员当然也不反对,闻言点点头:“好,那就这样吧。” 冯雪自信地对纪元海露出笑容。 等着吧,我可是会打排球的。 到时候我带领排球队取得好成绩,你就知道谁更加厉害了! 纪元海回应了一个微笑:这京城来的姑娘,又犯病了。 她怎么就能够站起来,说自己可以决定,其他十名女生参与排球队?就这一点,她还能落得好处? 冯雪以为自然而然的事情,对于其他同学们来说,可不是自然而然。 尤其是大家都想要抓紧时间学习,不想要浪费时间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结束了班会,纪元海也恰好收到了家里来的一封信。 眼看中秋佳节,家里叮嘱他吃喝好一些,过个好节日,顺便也是告诉他家里一切平安,勿要挂念。 刘香兰的信,前两天也刚到,说的也是差不多的内容。 至于东北部队闫慧芳和石开山的信,前些日子来了一次,除了感谢纪元海之外,还叮嘱他好好学习,以学业为重,往后不再打扰纪元海的学业,期待将来见面的时候。 纪元海给家里、刘香兰分别写了回信,告诉他们自己学习一切安好,并获得学校奖励的奖金。 第二天,纪元海把信投了出去。 上课的时候,见到了板着脸,独自坐在一旁的冯雪。 已经没有女同学跟她坐在一起。 显然她自作主张揽下排球的事情,又试图让女同学参加排球这件事,跟其他十位女同学相处的不太愉快。 纪元海没有过去,只是看了一眼。 又隔了两天,纪元海找个空闲时间,回到小院。 院子门口下方被人塞了一张纸,上面是很俊雅的书法。 “花已售出,见信后,速来领取。” 没有头尾,没有时间。 纪元海看后,直接到了袁中华的代销点。 “袁哥……” “好嘞。”袁中华面色如常,将一个油纸包的点心塞给他,“你要的东西,过节点心。” 纪元海提了东西,问道:“我的钱付过了吧?” “付过了,走吧。”袁中华说道。 纪元海便提着“过节点心”穿过一条小巷,回到小院。 (本章完) 第18章贤内助 油纸包、十字形捆绑的纸绳,上面还搭了一块红纸。 这一包“过节点心”,跟街上其他人提着走亲戚、串门子的并没有什么两样。 中秋节的过节点心,一般来说里面都是四块到六块月饼;也有人不送月饼,里面放炒糖、蜜三角、蜜三刀、青红丝、红糖、白糖这些东西。 纪元海解开纸绳,拿下红纸封面, 油纸包里面是一块大手帕。 解开大手帕,里面是百张一叠的大团结,共三叠。 纪元海粗略一看,便知道了:那个求着买隆昌素,去讨好老人家的,出了三千块钱。 按照从一开始议定的报酬,这里面应该是两千九百八十块钱。 袁中华要取走十元报酬,还有超过两千元的一千元百分之一报酬,共计二十块钱。 纪元海伸手点验一下,果然如此。 袁中华还是守规矩的。 前几天最初一开始,他给了纪元海两个选择,五毛钱还是一块钱。 纪元海选了一块钱,他也就真的帮纪元海排忧解难。 纪元海和老王合作,老王肯定能够赚到钱,袁中华不算是破坏了自己朋友老王发财的机会吗?为什么袁中华出了三个办法,让纪元海选择,其中还有他自己? 老王是可以挣到钱,纪元海也显然会因此暴露。 如果给纪元海带来麻烦,袁中华还对得起出价一块钱的“高价咨询”吗? 而且,选择权在纪元海手里——纪元海若是贪心一点,就可以自己找到买花人往外卖兰花,也同样能赚钱;纪元海若是不贪心的话,和老王合作卖兰花,同样也行得通。 唯独纪元海选择袁中华当中间人,是减少纪元海麻烦,给袁中华自己增加麻烦的。 袁中华最后做完这一切,也对得起一块钱的“高价咨询”,同样对得起二十块钱的最后报酬。 纪元海把钱收起来装在包里,然后带在身上,返回省大学。 进了省大学,沿着道路走过教学楼,纪元海看见教学楼门口站着两个人。 是辅导员和冯雪。 冯雪正沉着脸跟辅导员说话,辅导员正有些咂嘴呲牙,显然也是感觉事情不好办。 纪元海不愿意横生枝节,就准备走过去。 辅导员却是抬手叫道:“哎,元海!” “你过来一下!” 纪元海只好走了过去:“老师,您有什么事情?” 辅导员拉住纪元海胳膊走到一旁:“元海,老师知道你在班里面有威望,同学们都喜欢听你的。” “老师请伱帮个忙,就是冯雪同学那个排球队的事情,女同学们都比较想要专心学习,不太愿意参与体育活动……” 这边话还没说完,另一边,冯雪却是开口说了一句:“辅导员!你能帮我想个其他办法吗?” 辅导员顿时如同老鼠摸电线,麻爪在当场。 你这样说……我还怎么帮你忙啊?都这个时候,你还跟纪元海斗气?你都快要下不了台了。 “元海,你看,情况就是这样了……”辅导员苦着脸对纪元海说道。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纪元海已经确定冯雪来头不小,至少不是普通的京城中产家庭,背景还要往上。 此时辅导员的表现,让他更进一步佐证了这个想法。 若是单纯京城来上学的,辅导员应该怎么也不至于就这么再三退让、还要想办法帮忙。 沉吟一下,纪元海看向辅导员:“老师,这件事我跟冯雪同学两个人商量一下吧,应该可以办成。” “实在办不成,我再跟您说一声。” 辅导员喜道:“那就好!你帮了老师一个大忙!” “老师,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纪元海提醒他。 辅导员连连点头:“对对,我还真的有事情要忙!” 说完话,转过头去,搓搓手心的汗快步离去——这位带来的同学,就是麻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辅导员的责任在哪里,究竟是干什么的?” 冯雪不满地抱怨一句。 纪元海笑了一下。 冯雪顿时转眼盯着他:“你笑是什么意思?” “你猜我是什么意思?”纪元海收起笑容,淡淡说道。 “反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冯雪说道。 纪元海继续淡淡说道:“冯雪同学,先别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对我的敌意也先放到一旁,咱们先把事情解决掉。” 冯雪冷着脸说道:“我对你没有敌意,只有竞争的想法。” “行吧,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纪元海说道,“你认为问题在于哪里?应该怎么解决?” 冯雪说道:“问题在于,她们凭什么不参加学校的发起的体育活动?凭什么拒绝我的提议,甚至还不和我说话了?” “你是谁啊?”纪元海反问一句。 冯雪皱眉:“什么话!我是谁?我还能是谁啊?我是省大学政法系新生班的同学冯雪。” “你凭什么指挥她们,凭什么替她们做决定?”纪元海反问,“你比她们高一等啊?” 冯雪听后,直接冷笑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班长,所以我没有资格管她们;你是班长,所以你才有资格管她们?” “在我面前,炫耀你自己是班长的事实?” 纪元海摇摇头:“你再这么自以为是,高傲过头,我可就真的不帮你了。” “到时候,你不光要面对一个事情没办成的烂摊子,也不会和其他女同学的关系有任何改善的机会。” “你确定要这样?” 冯雪盯着纪元海,哼了一声:“你愿意帮就帮,不帮就算了。” 纪元海笑了笑:“那就拜拜了!我真不愿意帮你!” “记住,是你自己认为不需要我帮忙,既然如此你就靠自己的能力解决自己的问题,也不要再去乱找辅导员的麻烦。” 说完话,直接转身就走。 “你——” 冯雪叫了一声,见到纪元海根本不回头,气的跺了一下石板,也转身向着宿舍走去。 我就不信了,没有你,我就办不成事! 纪元海回到宿舍,将自己的包放好,总储蓄达到六千多元钱,心情本来也是不错的。 就是遇上了自信且自以为是的冯雪,纪元海有点感觉麻烦。 辅导员让他帮忙,他帮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 要不然,难道他还为了一两句话,当牛做马幸苦奔波讨好冯雪?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 “有人说,法无禁止便是自由……但是呢,目前的情况,还是很大程度需要慎重……” 隔天,朱教授在上面讲着课,目光转了一下,忽然抬手指向冯雪。 “这位同学,你皱眉苦思了很久,是对我讲的课有什么疑问吗?” 冯雪连忙站起来:“没有。”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音。 冯雪立刻转头,眉目中带着怒气。 但是身后的同学们都在闷头学习,她看不出来笑自己的几个人是谁。 “没有疑问,就应该专心听课。”朱教授说道,“包括其他同学也是,都应该珍惜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 冯雪点头答应,有些狼狈地坐下。 就不该来这个地方读书,要是在京城,就不会有人这样不给我面子,也不会让我孤立无援! 朱教授继续讲课,纪元海认真听着,做完了笔记。 赵有田、周恒、白诚志在他前后位,也都学习的非常认真。 下课后到吃饭时候,赵有田买了馒头,回宿舍去啃咸菜;周恒跟白诚志两人跟纪元海一起到了食堂,陆荷苓跟她的舍友邱家璐已经到了,五个人打了饭菜吃饭。 周恒这才跟纪元海说起来冯雪的事情。 “班长,你说冯雪是不是京城的那种……家里也有人在什么单位工作的?” 纪元海回答道:“是,而且肯定是。” “那她现在,来咱们这里受气……不会出什么事吧?”听到纪元海肯定了这件事,周恒也是验证了心中想法,不免开口说道。 纪元海笑了一下:“校园生活而已,咱们班里面同学们都还是很不错的,能出什么事?” “要是她自己钻牛角尖,也就怨不上我们。” 周恒摇摇头:“班长啊,话是这么说,但是事情不是这么回事。咱们学的是什么,就得从这个方面考虑一下问题。” “人家父母一旦感觉自己孩子受欺负,到时候把压力给了学校领导,哪能有什么好事?” 纪元海直接摇头笑了——冯雪就算不同寻常,也不可能这么顶尖? 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保护力度。 正要说话,一双脚步停了下来,端着饭站在饭桌之前。 周恒抬眼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冯雪!” 冯雪沉着脸:“你大惊小怪什么?刚才背后说我的话,说的过瘾吗?” 周恒顿时尴尬无比:说别人的坏话,被人家当场抓住了。 纪元海示意周恒让个地方,让冯雪坐下,口中说道:“周恒是想要劝我对你客气一点,省的惹祸上身。” “我们家还不至于做这种事。”冯雪冷着脸坐在纪元海旁边,说道,“学校的事情就归在学校,其他的都不会涉及和参与,你完全可以放心。” 她这么一坐,一桌人都没心情继续吃饭了。 纪元海想要看看她说什么,周恒、白诚志、陆荷苓都看着纪元海和她说话,邱家璐也颇为好奇地看着,还不知道前因后果。 “有冯雪同学你的承诺,我们就都放心了。”纪元海开口说道。 “哼。” 冯雪哼了一声,打开饭盒盖子,开始吃饭。 纪元海等人也都开始吃饭。 这时候,陆荷苓也终于知道纪元海、周恒口中高傲的女同学是怎么回事。 略微沉吟一下后,陆荷苓心想:元海毕竟是个大男人,让他去跟这么一个女人委曲求全、讨好她,也不合适。 但是就这么得罪她,同样也不好。 周恒刚才可是说了,冯雪这位同学应该是京城不一样的家庭出身,甚至都可以跟校领导打招呼的。 既然这样,我先看看能不能和她相处好关系,再跟元海慢慢说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陆荷苓对冯雪说道:“你好,我叫陆荷苓,是元海的爱人。” 冯雪停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又把手帕叠好放在一旁,伸手递给陆荷苓:“你好,我叫冯雪,是你爱人纪元海政法班的同学。” 陆荷苓跟她握了手,示意纪元海让个地方,她端着饭缸子过来,跟冯雪坐在一起。 随着纪元海离去,陆荷苓坐过来,冯雪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邱家璐也凑过去说话,片刻后冯雪竟然展颜一笑,如同冰雪融化似的,煞是动人。 “你跟纪元海在考大学之前就真的已经结婚了啊?然后你们夫妻俩,就一起考上了省大学?” “是啊,考不上大学,我们俩都得在农村种地。”陆荷苓老实回答。 “哈哈哈哈,你可真幽默……” 冯雪笑着说道, 陆荷苓有些微微茫然:幽默?从何说起啊? 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她这样子,让冯雪感觉更加好笑好玩了——这外表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农村下地干活的样子吧? 怎么还一副我说的都是真话的样子? 说着话,冯雪郁郁了有一段时间的心情,终于释怀了不少。 主要是自从她开口大包大揽要建立女子排球队之后,班里其余十位女同学就根本没有一个愿意和她多说话,可把她给憋闷坏了。 不知不觉吃过饭,冯雪跟陆荷苓交换了宿舍号,约定了有空找她去玩。 临走之前,冯雪看了一眼纪元海:“你爱人可比你好多了。” 纪元海笑呵呵:“认识的人都这么说。” 这句话把冯雪又给气到了,暗骂这家伙纯粹是个二皮脸,拿着自己饭盒走了。 等她走后,陆荷苓跟纪元海说了自己的考虑。 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尤其是冯雪这样心肠不坏,只不过是有点拉不下脸的小姑娘。 陆荷苓跟她交个朋友,至少和缓一下彼此气氛。 纪元海点头微笑,若不是此时此地是省大学食堂,真想跟这为自己着想的好媳妇好好恩爱一番。 回宿舍去的路上,周恒倒是没有太大感慨,作为一个结婚的人,白诚志却是忍不住感慨良多,跟纪元海说:“班长,你爱人就是书上写的那种贤内助吧?你们这样的夫妻真让人羡慕啊。” 纪元海说道:“老白,你的爱人也很难得,带着你的孩子们等着你回去。” “这种坚守,同样不容易。” 白诚志点点头。 回到宿舍,赵有田已经坐在床上读书。 纪元海坐过去,看了一眼他预习的进度,已经过了全书一半。 刻苦的程度当属于全宿舍第一。 “有田。” 赵有田放下书:“班长,你有事情找我?” “嗯,我是感觉你也领到补贴了的,生活不至于这么困难,”纪元海说道,“如果老是馒头咸菜这么吃,伤了肠胃不好,营养不良也不利于动脑学习。” 赵有田闷声道:“班长,我家里都是种地的,我能这么吃其实就已经很好了。” “我也想要省下一点钱,为来年积攒学费。” 纪元海沉吟一下,心想自己若是直接掏钱帮助赵有田,对于赵有田来说反而是一种尊严上的束缚;若是让赵有田干什么工作,打破他的学习状态,更是不应该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自己还真的帮不上太多。 说起来生活困苦……赵有田吃着馒头咸菜,的确比很多农村人吃窝头要好得多了。 纪元海鼓励赵有田两句,让他好好学习。 第二天上课后,吃中午饭的时候,冯雪跟陆荷苓、邱家璐三人坐在一起吃饭。 纪元海也没给她特别的好脸。 这简直是……又多了一个脾气高傲恶劣、京城版本的王竹云? 王竹云是没有家庭温暖,这才老是跟陆荷苓、纪元海在一起。 这位冯雪,纯粹是自己自以为是毁掉了人缘,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谈来的朋友。 吃过饭后,纪元海离开省大学,准备汇些钱财回去,让纪家生活改善一下——之前在家的时候,纪元海是不方便手中拿出太多钱来,而且是依靠抓鱼、抓知了猴,帮助纪家改善伙食。 等到了考上大学,纪元海也是没找到合适理由。 正好,不久之前学校奖励了三百块钱,这件事也跟家里已经写信说过了,汇款回去名正言顺。 汇款完毕,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周末的时候,又回小院一次。 一开门,一张纸条出现在纪元海、陆荷苓的面前。 “别来花鸟街” “有人找” 是袁中华的字体。 也果然是……一盆花三千块钱,没那么容易…… 袁中华愿意把这件事全须全尾地挡住,一块钱咨询费贵吗?二十块钱贵吗? 事前本就不贵,到了如今,就更加实惠至极。 换了花鸟街的哪一个店老板,能够这样帮助纪元海挡住事情? 纪元海收起纸条,对陆荷苓说道:“既然他提醒了,我们也少些麻烦,今天直接回学校。” “下周我们也不来了。” 陆荷苓神色郑重地点点头。 夫妻两人关上小院门回了学校,并且决定接下来一个月,都不再出学校校门。 (本章完) 第19章高傲的低头 纪元海和陆荷苓不出省大学,王竹云就找来了。 听说纪元海和陆荷苓暂时不外出去花鸟街那边,也不去小院——毕竟小院距离花鸟街也很近、也不去了,王竹云就决定以后周末、假日来省大学玩。 顺便纪元海周末时候,也正好好好训练一下班里刚组建的篮球队。 一听到纪元海要运动,王竹云还以为是要比赛,顿时来了兴趣,想要在一旁呐喊助威。 结果没想到纪元海、周恒等人带着几个篮球菜鸟跑步、运球、传球……都是些很基础且枯燥无味的东西。 陆荷苓在一旁盯着纪元海看的津津有味,还打来热水,给纪元海等人补充水分。 王竹云也只好一边陪着陆荷苓说话,一边看这些无聊的事情。 “纪元海篮球好像打得不错?说的有模有样的?”王竹云说道。 陆荷苓笑着说道:“他就是喜欢的东西多。” “还真是不务正业,杂七杂八懂得不少。”王竹云反正也是聊天,随口说着。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拿着篮球的的年轻人带着汗走过来。 “同学,你们好。” 陆荷苓和王竹云看向这个年轻人。 一米八多高,粗眉大眼,线条硬朗,属于这个时代的有男子汉气概的英俊长相。 王竹云略有些不爽地说道:“你是谁啊,我们认识你吗?” “我是历史系的,名叫胡云帆,直挂云帆济沧海的云帆。”这个年轻人说道,“很高兴认识伱们,我想跟你们交个朋友认识一下,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 王竹云冷冷说道:“不愿意,你走吧。” 陆荷苓也摇摇头,继续看纪元海班级的篮球训练。 胡云帆顿时感觉脸上有点臊。 他也是到了追求爱情的年龄,好不容易看到两个漂亮姑娘坐在一起,这个他喜欢,那个也喜欢,因此忍不住上前打招呼。 这两个随便哪一个,给他当对象都行啊。 结果一个都没看上自己?我这身高样貌,还有我打篮球这么好,都不放在眼里吗? 再看陆荷苓专心看着训练的纪元海等人,胡云帆更是感觉心里面冒火。 就他们这群连运球都掉的人,也值得看? 带着一股妒火,胡云帆走向纪元海,开口说着: “同学,你们哪个系的?” 纪元海的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他先被陆荷苓、王竹云拒绝,又走过来,就知道这肯定是一个来找事的。 “你是哪位?”纪元海问。 “我是……我是历史系的,我叫胡云帆,看到你们正在训练篮球……” 纪元海打断他的话:“所以呢?我们在这里训练碍着你了?还是你负责管理这方面、感觉我们训练的不好?” 胡云帆心中恼火:这人说话真难听! 就这样的素质,怎么上省大学的? 强忍怒气说道:“同学,我是想要过来,跟你们交流一下篮球技术。” “怎么交流,跟我单挑?” 纪元海问道。 胡云帆心说:这家伙说话是真冲啊,我得罪他了? “也不至于……就是友好交流一下。” 纪元海淡淡说道:“那就还是单挑,五局三胜?” “行,五局三胜,谁先来?”胡云帆这时候也不假装客气了,闷声说道。 “你先来。” 纪元海说着话,赵有田、周恒、白诚志等人沉着脸走过来。 “班长,怎么回事啊?” “这人干什么的?” 陆荷苓和王竹云也连忙走过来,王竹云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不跟你聊天,你就来找我们朋友的麻烦?” 一听到这话,赵有田、周恒、白诚志三人就上前围住胡云帆。 搭讪班长的爱人,还跟班长过不去?欠揍了是吧? 胡云帆也有点紧张起来——大意了,我应该和一起打篮球的朋友们过来的。 纪元海说道:“没事,他就是想要跟我进行篮球单挑,五局三胜,跟他交流一下也没事。” 这边正说着话,又一个女同学走过来:“荷苓!怎么了?” 冯雪过来了。 听到事情原委之后,冯雪对胡云帆直接骂了一句“臭流氓”。 这一句话三个字,把胡云帆骂的面红耳赤,委屈不已。 “我什么也没干啊,我就过来问了一句愿不愿意交朋友,还跟这个男同学问了愿不愿意打篮球……我怎么就臭流氓啦?” “你要追求荷苓这个有夫之妇,还要挑战她丈夫,你都快称得上万恶了,还不叫臭流氓啊?”冯雪说道。 “啊?你们俩是两口子啊?”胡云帆是真的大吃一惊,随后如丧考妣,“我真不知道啊,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对不起,我事先不知道,我跟你们道歉!我不比了行不行?” 纪元海本来还想跟他比试一下,见他吓成这样,也就拍拍他肩膀:“历史系胡云帆,对吧?” “来,将功折罪,帮我训练我们班篮球,就饶了你。” “啊?”胡云帆呆了。 其他人也是意想不到这件事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发展,都有点惊讶或发呆。 胡云帆挑战不成,反而被纪元海抓了苦力,无可奈何帮忙训练赵有田等人篮球基础。 眼看篮球训练众人都忙碌起来了,纪元海反而清闲了,冯雪笑着说道:“纪元海,你这个人够可以的啊!” “是夸我还是骂我?”纪元海问道。 “就看你怎么想了。”冯雪说道,笑得越发开心。 “那这话就不是好话……”纪元海说着话。 “你——算了,我不跟你哏了,我有事情找你说。”冯雪说道,眼睛示意纪元海跟着来,两人走出篮球场,沿着边缘小路走了几步,商量着什么事情。 亲眼看着这一幕,王竹云一脸的闷闷不乐,拉着陆荷苓走到一旁:“那个女同学是谁啊?跟你认识还跟纪元海挺熟啊?” 陆荷苓低声介绍两句,王竹云顿时紧张起来,小声提醒。 “荷苓,你可得小心啊,这种女人跟纪元海一个班,又相处时间长,平时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说不定就会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感情!” 陆荷苓笑着摇头:“我感觉应该不可能。” “这种事情,你可不能感觉。”王竹云说道,“你看纪元海这么聪明,嘴巴又叭叭地会说,还会照顾人;赚钱做事情都厉害,搞不好防不胜防啊!” “再说了,你不动心,纪元海还能不动心?” 陆荷苓听后只是微笑,看向冯雪和纪元海说话的地方。 ………………………………………… “帮我把排球那件事情给解决了吧。”冯雪开口说道。 纪元海挑眉:“你让我帮你?” “你这心态上,能受得了,过得去了?” 冯雪被这句话给闹的脸皮都不由地一热——这个纪元海,真是什么都知道!我原来赌气要跟他斗,又放不下脸面,让他帮我,他也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这家伙才显得可恶! 我岂不是像是耍猴戏一样,给他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玩笑? 一个念头升起,冯雪是又生气又略带害羞,感觉纪元海这个混蛋真是应该千刀万剐才行。 哪像是他的爱人陆荷苓,这么温柔善良,善解人意,易于相处。 自从来到这个外地的大学,冯雪遇上最好的同学,也就是陆荷苓了。 “我跟荷苓现在是好朋友,我跟你计较不着这个了。”冯雪直接说道,“原来我也就是不服气,你真以为我特别想要一个破班长的位置啊?我跟你说,压根不稀罕这破玩意儿!” “现在你就是求着让我当班长,那都不可能了。” “真的啊?”纪元海一脸好奇,“要不要你当班长试试啊?” “真的!”冯雪坚定地说。 纪元海皱眉:“那可麻烦了啊……我本来不打算干班长了,准备找个合适的班长顶替上我,想来想去也就是你最合适。” “你现在不想干了啊?” “啊?”冯雪有点意外,“你不想干了?” 纪元海点点头。 冯雪顿时有点心动:“真的啊?” 纪元海哈哈一笑:“假的!” 冯雪气的不行:“你无聊不无聊!这样做有意思吗?” “还挺有意思的。”纪元海笑着说道。 就知道这是一个混蛋!那么善良文静的陆荷苓,怎么就嫁给这么一个混蛋家伙? 冯雪气呼呼地说道:“排球那件事我不管了啊,反正我不管了!你给我解决了!” 说完话就要走。 “慢着,冯雪!”纪元海说道,“这件事你还真不能一走了之。” “咱们商量一下。” 冯雪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可商量的?反正她们也烦透了我,我也跟她们不对付;排球这回事,就当我把说出去的话又咽回去,就当我没提过,这件事就这么着了,总行了吧?” “不行。” 纪元海脸色严肃:“冯雪,你现在还是带着你的高傲劲头,没有半点解决问题的意思。” “我现在不是指责你也不是嘲笑你,而是认真问你。” “你代表了女生之后,没有表态吗?你有负起来责任,比他们都更加努力的心态吗?你有率领她们,练出来真正的排球队伍,至少像模像样的打算吗?” “你当时除了跟我赌气,因为纪元海做不到,所以你一定要做到之外,还有什么?你把那十名女同学当作同学一样平等对待了吗?” “现在退堂鼓一敲了之,你认为自己承认失败就足够了;但我认为你远远还不够。” “你真正要和她们说的有很多,直接命令她们组成排球队是不对的,随后跟她们情绪对抗也是不对的;最后跟她们从此不相往来,还是不对的。” 纪元海说完这些话,看着冯雪。 冯雪感觉不可思议:“我承认自己失败还不够?我承认,她们不配合我工作,成功击败了我,我拿她们没有办法,这也不行吗?” “不行。” 纪元海说道:“你是这个班级的一员,也是女同学的一员,你要想真正融入班级,融入女同学之中,就态度更加坦诚一些。” “照我说的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我带着你,跟十位女同学坦诚自己想法,跟她们诚恳道歉,告诉她们以后你会改正,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 “我不要,太丢人了。”冯雪立刻说道。 跟这些孤立自己的人说道歉,冯雪打死都不会。 “那就第二种方法,我陪着你一起,去和女同学们好好说一下;你肩负起来女排队长,女排训练的职责,”纪元海说道,“咱们说到做到,你冯雪说了要组建女排,要完成这件事,那就尽可能尽全力去完成。” “我帮你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 冯雪完全呆住了:“你让我……继续把女排这件事做好?你帮我一起把这件事做好?” 纪元海点点头:“然后,你就可以和同学们真正相处起来,而不是总是端着京城的架子,心里骂我们是臭外地的。”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这么想过!”冯雪不满地说道。 纪元海呵呵一笑:“真的没想过吗?一次都没有?” 冯雪脸色微红,转过脸去,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总而言之,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至于再跟你生气。”纪元海说道,“今天你既然请我帮你,那就听我的吧。” “今天刚好大家都有空,你就把十位女同学都请来,我跟她们好好谈一谈。” 冯雪说道:“我请不动她们,她们都不跟我说话。” 纪元海无语地看着她:“你瞅瞅你这人缘——” “我人缘怎么了?我在京城的时候人缘可好了!”冯雪说道。 纪元海懒得评价这种事情:“算了,以我的名义请她们来吧。” 冯雪闷闷不乐,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过了三四十分钟,领着十个女同学前来,纪元海笑着招手:“来来来,咱们说说话。” 十个女同学都笑着跟纪元海打招呼:“班长,你找我们啊?” 纪元海点点头,领着她们到一个空旷地方:“还是哪个排球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一名叫陈菊芳的同学就开口说道:“班长,你要是开口要求这件事,我们都没意见!你看着谁合适,直接点名吧,我们愿意听你的。” 其他九名女同学,也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冯雪在一旁看着,好悬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区别对待? 我就不行,纪元海就行啊? 纪元海不急不慢,笑道:“这件事咱们从头说,别着急。” “首先,我给你们说一下,冯雪同学来到咱们班以后,一直想要积极做点贡献,然后立功心切,有些过于莽撞。所以她站起来,很莽撞的提出了排球队她负责,还有女同学出人这件事。” “这件事当然是不对的,她怎么可以不问你们的想法和意见,也不和你们沟通交流,就强行发表意见呢?” “我刚才批评她了,她也表示自己错了——” 纪元海看向冯雪,冯雪这才会意,心中终于明白纪元海再三强调自己过于高傲的原因所在。 原来是这里,自己强行代表了女同学们的意见。 “嗯,对不起同学们,我太莽撞了。”冯雪低头说了一句。 十名女同学互相看了看,都有点不好意思。 陈菊芳说道:“我们也就是刚开始比较生气,后来你又让我们一定要参加女排活动,还说学校要求,我们必须这样……” 冯雪低头又说了一句:“的确是我不对。” 十名女同学也都不是什么坏心眼的姑娘,认真学习有一手,其他的复杂心思不多。 “那我们,都听班长安排吧。”陈菊芳说道。 纪元海笑着说道:“那我就帮你们安排一下……冯雪毕竟是来自京城,对于排球运动也很有经验心得,排球这件事既然要办,还是要交给她带领,这样才不会出现问题。” “冯雪,排球队我第一个点名就是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同学们情绪,不要再做出随便莽撞决定,自以为是的事情。” “排球能打成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些同学彼此之间能相处融洽,不再互相敌视。” “冯雪,你愿意进排球队吗?” 冯雪点头:“我愿意!” “那好,接下来我也不说什么了,毕竟我也不懂排球需要什么样的体型人才,你说谁可以进排球队,咱们就进排球队,然后把训练时间排一排,有空的时候练一练……” 纪元海说完之后,事情异乎寻常的顺利。 冯雪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的确有一点问题后,稍加改正,的确让人感觉舒服多了。 再之后排球队就组建起来,冯雪也不敢再急切,对同学们们要求太高,拿了排球稍微互相颠颠球,跟玩乐似的,结束了今天的初次集合和训练。 回到宿舍的时候,冯雪虽然没有收获太热情洋溢的对待,至少表面上都恢复了客气,不再孤立她了。 当天晚上,冯雪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打开手电筒,在信纸上写起来。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一定不知道我遇上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写着写着,嘴角挂上了浅浅的微笑。 (本章完) 第20章好日子来了 “嘟……嘟……嘟!” 生产队的哨子吹响,小山屯生产队的社员们扛着农具从田间走回来。 交头接耳之间,谈论的却是陈楼村的包产到户。 以前听说归听说,毕竟不疼不痒。 现在不仅听说了,还近在眼前,谁能忍住不说? 自己种地,自己交粮,剩下的全归自家……已经有不少人家跃跃欲试了。 不经过别人的手,自己种地,拿着吃着都安心。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这里也试点……” “不好说啊……要是开始了试点,一家几亩地,除了交公粮,剩下几袋子,那可比别的都实在。” 正说着话,看见纪家人经过,便不由地打招呼:“你们家元海又来信了没?” “在省大学学习咋样?以后一肚子墨水,可了不得!” 纪元海爷爷、父亲母亲、纪元山马秀萍两口子都哈哈笑着,跟村里谈论着。 “元海来信了,问家里过节好不;还说在学校里面表现好,学校给他拍照片,还给他发奖金啦!” “哎哟,那可了不得!”社员们嘴上都恭喜着,心里面其实半信半疑。 纪元海两口子考上大学就够叫人眼珠子、嘴巴子掉一地了,上了大学还能领到奖金……这咋可能? 他是老天爷亲生的娃啊? 看见纪家人高兴得意,四队王家的人心里面更是不舒坦,但是因为王家三兄弟全被纪保田送去坐牢的缘故,他们全都不敢凑过来说怪话。 只是难免都撇嘴——吹,你们家就继续吹! 纪元海这样的,就不信上大学能上出什么好事来,说不定上着上着就被学校开除回来了,到时候你们纪家就笑不出来。 社员们刚到了生产队队部,纪元海三叔就跑出来:“爹!伱的名字!” 纪元海爷爷顿时皱眉:“老三,你大呼小叫啥?你也是生产队的会计了,说个话都不明白!” 纪元海三叔跑过来说道:“元海给你发来的汇款通知单!邮递员正等着你确认收到!” 纪元海爷爷顿时惊讶:“元海给的汇款?” “他是要用钱,给家里要,还是他给咱们的钱?” “他给咱们的!”纪元海三叔兴奋说道。 纪元海爷爷怔了一下,沉下脸来:“这孩子胡闹!这孩子在外面上学,那省城吃喝穿住哪样不要钱?” “把钱发回来,他两口子咋用钱?” 邮递员笑着说道:“老人家,孩子也是一片孝心,这汇款通知单咱们对照一下,您就拿着吧……” 纪元海爷爷说道:“同志,我字也认得不多,这汇款通知单上写的是什么?” 邮递员说道:“上面汇款附言写了,大学奖金交给爷爷安排改善生活。” “这是你们家孩子上大学得了奖金,邮回来让您给安排,改善全家人生活,你们家孩子可争气啊!” 邮递员这句话一说,附近小山屯的社员们都震惊骇然,惊叫连连。 更多社员凑过来问怎么回事,一听说纪元海上大学拿了奖金,还把奖金邮回来给家里改善生活,也全都震惊不已。 “我娘咧!纪元海这大学上的,跟当了神仙似的!” “纪家往后,光是跟着大学生享福吧!” “他娘咧,纪家凭啥有这么好运气!俺家咋没有?” 有人提高了声音,喊到:“大学生给邮回来多少钱!让我们开开眼界呗!” 纪保田怒道:“你咋打听这么多!人家有多少钱,也跟你说啊?” 纪元海爷爷却是一挺脖子,骄傲地说:“老七,你不用怕,咱纪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还怕这个?” “谁打听汇款单有多少钱?想知道的说一声。” 没料到,小山屯的社员们都齐声道:“我想知道!” 大家伙儿居然都一个心思,想知道纪元海在学校拿了多少奖金。 纪元海爷爷也是没想到,大家伙儿都这么想要知道。 犹豫一下之后,纪元海爷爷看向邮递员:“你帮忙看一下吧,我也不认字,乡亲们都想知道元海给送回来多少钱。” 邮递员摇摇头:“我就不帮忙说这个了,你们尽快把钱取出来!” 邮递员骑自行车走了,纪元海爷爷把汇款通知单递给纪保田看了一眼。 社员们都看着他俩,满脸都是好奇。 纪保田小声问纪元海爷爷:“大爷,这钱可不少,说吗?” 纪元海爷爷点头:“说!” “元海有这个本事,大家伙儿都想知道,那就不藏着掖着!” 纪保田便对着汇款通知单说道:“纪元海把大学奖金给汇款过来,让他爷爷收着,改善家里生活。” “这笔钱……总共……三百块钱!” 纪保田念完之后,纪元海父母、哥嫂、三叔、二叔、整个纪家都欢呼起来,全是喜色。 其他社员全都震惊到目瞪口呆、以及一片哗然。 纪元海上大学,才走了不到俩月,邮回来三百块钱! 这还是大学里面给的奖金! 他咋这么厉害啊! 在震惊、欢喜之中,纪元海爷爷招呼自己三个儿子一起跟自己回村南红砖房。 那原本是纪元海的家,如今已经是纪元海爷爷奶奶在居住。 今天足足三百块的汇款通知单在手里面,纪元海爷爷奶奶和他们三个儿子都别想睡安稳了,都得不合眼,守着过夜。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到了邮局,取出来整整齐齐的三十张大团结,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是如在梦里。 “老三,你给元海写信!”纪元海爷爷交代道,“这孩子瞎胡闹,把这么多钱给咱们了,他和荷苓俩口子咋办?” 纪元海三叔点点头,开始给纪元海写信。 随后一家人商议好,钱收起来,等到将来用得着的时候再用。 如果纪元海以后用得上,到时候再交给纪元海。 …………………………………… 青山县城花草铺,临街房子内,刘香兰又把信拿出来,摆在了眼前。 “娘,你看信干啥啊?” 王晓红问道。 “我没看……就是瞧瞧。”刘香兰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想我元海叔叔了?”王晓红问。 刘香兰的脸顿时通红,结巴起来:“你……小孩子……你胡说啥!啥也不懂,可不能胡说!” “谁教你的这些?” 王晓红一脸的困惑:“我想元海叔叔了,也想荷苓阿姨了,娘,你不想他们啊?” 刘香兰这才反应过来,小孩子嘴里面的“想”根本不是那回事。 连忙收起了信,装作若无其事一样。 “嗯,我当然也想他们。” “愿他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大学毕业分配一个好的工作单位……” 王晓红也跟着点头,跟着刘香兰一起小声说着。 县家属院外,赵大爷推着石榴、苹果来卖,递给门口董大爷两个,两人说起过去一年认识的纪元海,也都感慨不已。 谁曾想,一个曾经只是买盆景赚点钱的乡下社员,真就考上了大学一飞冲天? 家属院内,王老背着手,看着自己的花。 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要是小纪还在,就好了。” “人家都上省大学了……”他老伴袁奶奶说道,“哪还能继续陪着你种花养草啊?” 王老点点头,再看自己那盆宋梅,心情渐渐又愉快起来。 小纪这花草功夫,也是一绝啊。 陈楼村,陈良先招呼着四个干活的伙计,沿着街向村外走——包产到户,家里拿到几亩地后,交给老人、媳妇照看着,他们不用出工,不用等生产队批准,就能做工赚钱了。 给人盖房子,怎么也比干农活赚的多,吃得好。 走过陈老五家门口,里面传来污言秽语。 “你娘了个X!我X你娘!” “你娘……” 一男一女正在里面对骂,正式陈老五的儿子陈小宝、王金花。 这两口子也是整个陈楼村的绝配,都不肯下地干活,一个又懒又馋,一个泼辣异常,整天在家斗气怄气。 陈良先五人互相看看,小声说笑着走了。 “这家子人……等陈老五老两口子干不动了,可怎么办?”有人说。 “有陈大妮、陈二妮两个姐姐帮着呢。”另一个人说。 “陈大妮已经跟他们家不咋来往了,光是跟爹娘走动,其他时候不来了。” “咋回事?” “还能咋回事,这两口子不是东西呗,人家走亲戚他不回看,人家给他随礼他不回礼,这亲戚不能处。陈大妮原本还来帮忙干活,现在都不来了,陈二妮现在也来,那边婆家也不愿意……陈二妮显得累的又黑又瘦,这边干了活,回家还得再干,有时候饭都吃不上,也可怜着呢……” “这事儿也是她自己愿意,她不来不就行了?” “她不来就感觉自己不孝顺,不疼兄弟!” 几个人这个也说,那个也说,都是感觉这事情挺够说嘴的。 陈良先倒是说了一句:“陈二妮往后受苦日子多着哩,陈大妮,享福好日子在后面。” 几个伙计都奇怪:“良先哥,这话咋说的?” “陈大妮的二娃纪元海,去年我给他盖了两间红砖房,今年跟他媳妇一起考上大学走了。” “上了大学往后,那就是进城里吃商品粮,供应粮。” “陈大妮以后日子可好得很!她们姊妹俩往后日子,一个上天啦,一个下地啦!” 陈良先摇头晃脑说完,几个伙计跟他一起啧啧称奇。 五个人出了陈楼村,到干活的地方,各拿工具干活赚钱。 钱都是自己的,赚着有劲啊。 ………………………………………… “我都帮你两回了,这次行了吧?” 胡云帆一脸的苦闷,结束了今天的篮球训练,对纪元海问道。 看见他这模样,陆荷苓、冯雪和周恒政法系同学都忍不住想笑。 胡云帆这倒霉孩子,明明长得不赖,打球也挺好,结果因为搭讪,被一句流氓给吓住了,直接变成纪元海手底下一个帮忙训练的。 纪元海摇摇头:“你这认错态度,也是不够诚恳啊……”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胡云帆垂头丧气,“下次你们班级训练篮球什么时候?” 纪元海说了时间,胡云帆背影颓废地离去。 “这小伙子怪可怜的,遇上坏人了啊……”冯雪在一旁,带着微笑说道。 纪元海仿佛没听出来冯雪在内涵自己,竟然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冯雪看他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就感觉无语。 班里人都瞎了是吧,怎么会把这个家伙都看成是最亲近的班长?明明是个坏蛋嘛。 “哎,今天那个叫王竹云的同学怎么没来?”冯雪对陆荷苓问道。 “她是省城大学的,今年也大三了,不能逃课乱跑。”陆荷苓解释了一下,说道。 冯雪顿时笑了一下:“我还以为她也是省大学中文系的,原来是省城大学的,她一个省城大学的——” 纪元海抬起手来,看上去要打她。 冯雪顿时躲了一下,不高兴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打你!”纪元海说道,“看你又犯病了。” 冯雪不服气:“我哪儿犯病了?” “自以为是。” 纪元海说道:“王竹云是我们的同乡,以前帮过我和荷苓读书,也帮过我们生活。我们考上大学,她也是有功劳的。” “你当着我们的面,还想鄙薄王竹云的学校?真要论考试成绩,你能比王竹云高到哪里去?” 冯雪不悦地冷哼一声,心说:混蛋班长,我就不该在信上写你的好话。 我应该把你写成十恶不赦,让我爸把你收拾掉! 居然又怼我! 不过转脸一看,陆荷苓脸上也没有微笑,冯雪也感觉,大概自己可能是……语气上稍微有点不太好? 小声跟陆荷苓说一声抱歉,这才把事情揭过去。 “冯雪……今天颠球训练结束了!” 同学陈菊芳走过来,对冯雪说道。 冯雪心里面嘀咕“连个队长都不喊一句”,不过到底是想到纪元海之前的话,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多说什么。 “今天训练就这样吧,大家都辛苦了……我请你们喝饮料吧?” 冯雪张罗着,喊着陆荷苓一起,跟排球队的女同学们去喝饮料。 “班长,你说又不是大热天的,喝什么饮料?”周恒凑过来说了一句,“是不是京城来的都这样?” 纪元海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不谈恋爱?” 周恒的脸刷地就红了,结结巴巴。 “班长,你怎么……我没有!” 纪元海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好好努力吧,她可不容易拿下,可高傲着呢。” 隔了一天,纪元海、陆荷苓在食堂门口汇合,冯雪、周恒、白诚志、邱家璐也都在,正准备进去吃饭,霍连诗过来了。 “元海、荷苓,我找你们有事!” 纪元海和陆荷苓点点头,让他们先进去。 冯雪答应一声,自己转身就走。 周恒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冯雪——” 冯雪疑惑地转过头来,用一种“我和你很熟吗”的眼神看着他:“你有事?” 周恒的心凉了半截:“没事,你吃饭去吧。” 冯雪转身,再也没回头,走了。 白诚志笑了笑,才想说什么,见到陆荷苓的舍友邱家璐也笑了一下,说要去找其他舍友吃饭,也不由地哑然失笑。 人家可都没有跟我们交朋友的打算,兴许班长和他爱人才可以吧。 “霍哥,什么事儿?” 纪元海心说,难道霍哥和小红衣的爱情连续剧又有更新? 这一次,霍连诗倒是没有说这种自己苦恼烦闷,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 “我知道荷苓的叔叔陆成林在哪里了。” 陆荷苓顿时怔了一下。 陆成林……陆成山的弟弟。 一直以来,陆荷苓对陆家的信息都是了解不多的。 再加上舅家那一次令人失望的经历后,陆荷苓对于探亲陆家也已经不再抱有太大希望,所以并未再去有关部门穷根究底打听陆成林。 没想到霍连诗对于这件事倒是也上了心,帮忙把陆成林的情况打听出来。 打听出来陆成林,也就意味着,陆荷苓可以见到自己的父亲方面亲属其他更多人。 要不要去见? 陆荷苓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霍哥,你能打听到消息,也应该可以联系上他。” “请你跟他说一下荷苓的情况,看他愿不愿意来见荷苓吧。” “这么做虽然有些失礼,但如果他不愿意来,我们也就不必去了,也省得我们再花心思揣测他会是什么态度。” 霍连诗点点头:“好,这样也是一个办法。” “如果他这样顾虑,那样考虑,终究没有来见——那么这门亲戚也就没有太大必要再重新认回去。” 这么决定之后,纪元海和陆荷苓又问了问霍连诗最近生活情况。 霍连诗有些疲惫,主要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除了陆荷苓的事情、小红衣的事情,他还想着福利院的事情,学校还有学业和生活。 纪元海劝他先放下一些——陆荷苓的事情不必再费心打听了,帮忙传个话就好;小红衣的感情问题顺其自然,到时候自然有结果。 至于福利院的事情,等毕业之后才能帮忙更多,现在着急也作用不大。 一切还是以学业为主,才是正事。 霍连诗有些感慨:“我也是心急,倒不如你看的明白。” “霍哥,你是放不下太多的人和事,太重感情了。”纪元海说道,“福利院如果有真的急需用钱的地方,你可以找我,我还是有些钱的。” (本章完) 第21章陆家 霍连诗听后连忙表示感谢。 不过,他是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事情,再来麻烦叶妈妈的女儿女婿的。 对于叶妈妈的女儿女婿,他只能帮忙,怎么也不可能再让他们为自己的事情出钱出力。 霍连诗走后,纪元海和陆荷苓回到食堂。 周恒、白诚志等人都已经吃过饭,刚刷过饭缸子,准备回宿舍。 纪元海和陆荷苓遇上他们招呼一声,也去吃饭。 霍连诗带来陆成林的消息,让陆荷苓有些心不在焉。 一边亲人已经断了,这一次的亲人,又会如何呢? 第二天,纪元海下了课,跟同学们口中招呼着,跟周恒、白诚志向食堂走去,冯雪也跟在不远处。 远远就看见陆荷苓、霍连诗,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站在食堂门口,显然在等着纪元海。 纪元海走过来,周恒、白诚志、冯雪也都识趣地各走各的,没有再跟上前去。 “二叔,这就是我的爱人纪元海。”陆荷苓对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介绍。 那个中年人便伸出手来,跟纪元海握了一下:“你好,小纪,我是荷苓的二叔陆成林。” “您好,二叔。”纪元海立刻说道,“您是荷苓的二叔,当然也是我二叔。” 陆成林听后,也带着笑容说道:“小纪,我听小霍说了,也听荷苓说了情况,你对荷苓照顾很多,在荷苓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最难得的是,你们俩一起努力奋发向上,没有被当初的环境局限,一口气考回了省城。” “若是老爷子得知这个消息,也一定会为之高兴。”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食堂里面人多,不太适合说话。尤其是四个人里面陆成林穿着西装,也不适合去食堂里面,反而挺惹眼。 四个人离开食堂门口,在校园里面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 主要是陆成林在说,纪元海、陆荷苓、霍连诗在听。 “我听到有荷苓的消息之后,当时就忍不住,立刻赶过来……我大哥当初……荷苓伱也别怪我没有早点去找你,今年年初才有变化,咱们家都不敢随意乱来……” 陆成林情绪很激动,说了很多话。 等到情绪稍稍平定之后,陆成林才又询问陆荷苓:“荷苓,你爸的后事,你办了没有?” 陆荷苓说起这个话题,便带着几分难过低下头去。 当初她得知父母死讯,是有人来小山屯转达了一下,而且父母都已经入土为安、留在农场的坟丘内,她如果要去看也是可以的。 只是当初的陆荷苓得知消息便伤心欲绝,浑浑噩噩,甚至于想要轻生了结自己,因此根本没有去操办后事的念头。 再之后,便是整整一年多时间,纪元海娶了她,夫妻两人学习奋斗,努力赚钱生活。 如此一天一天变得更好,而且学习时间、赚钱时间都耽搁不得,她更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没有精力去做这件事。 等到拿到父母遗物,陆荷苓睹物思人,念念于心,也就有了更多寄托。 纪元海也知道陆荷苓的大概心路——当时她满心都是一死了之,哪里还有其他想法? “二叔,噩耗传来之后,对荷苓的影响很大,她很多天都是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只剩下哀痛。” “再加上她当时没有嫁给我,独身一人,天地间举目无亲,做事情难以周全,如果让她贸然上路去穷乡僻壤的农场,为已经入土的父母再办后事,实在是过于危险。” 纪元海对陆成林说道。 陆成林闻言也是叹气:“这倒也是……你当时一个孤零零的姑娘家,无依无靠出远门也太危险;况且也肯定很伤心……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你把你父母的坟地所在告诉我,我带人过去把我大哥大嫂迁回来,送进咱们陆家坟林,也重归陆家宗祠,往后逢年过节香火祭拜,也不至于做个孤魂野鬼啊。” 陆成林这一句话说完,陆荷苓便心生感动了:“二叔,我谢谢你!” 纪元海也说道:“谢谢二叔!” 不过,纪元海终究想的多一些,对陆成林又开口问道:“二叔,你能跟我们讲一讲当初我岳父当初离开陆家的情况吗?是因为什么?” “你问这些陈年往事干什么?”陆成林问。 纪元海慢慢说道:“我想知道,陆家和老爷子,是不是对我岳父岳母一视同仁。” “如果当初陆家恼恨岳父岳母在一起,迁坟只迁我岳父一个人回来,惊扰了他们夫妻俩的安眠,还破坏了他们团聚,我和荷苓是坚决不能同意的。” 陆荷苓闻言,也是大吃一惊:“如果是这样,还请二叔千万不要惊扰我爸妈的安息!” 霍连诗更是直接把拳头握紧,心里面发了狠。 若是陆家胆敢这样惊扰叶妈妈尸骨,破坏她夫妻团聚,我定然不能答应! 陆成林闻言之后,也不免沉吟一下。 “小纪,你说的这种可能,我感觉不太可能发生。” “老爷子之前的确恼火大哥离家出走,也说过大嫂为妻不贤,导致大哥不听家里安排。” “但是,逝者已去,老爷子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大哥大嫂活着的时候,只要回头说句软话,给老爷子一个台阶,就能重归家里。” “但大哥大嫂也有自己生活,始终没有回头。” “老爷子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难为人;他要是这样,我和小妹也都不能同意他这么做。” 纪元海说道:“事关父母安息的事情,我们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慎重。” “二叔,我想这件事你既然不能十成十确定,我们就把这件事跟陆家、跟老爷子说明白。” “要迁回陆家宗祠,必须是我岳父岳母夫妻俩;要不然就没必要劳烦陆家碰我岳父岳母的坟。” 陆荷苓、霍连诗都是点头。 陆成林这才恍然惊觉,纪元海能拿主意,而且主意还很定的住,不是寻常人说两句话就能应下的。 “好,既然这样,我回去就跟老爷子、小妹都说一说,商量商量。” “咱们一家人也找个时间,也好好团聚一下。” “这个周六,我带你们回陆家,你们看行不行?” 纪元海看向陆荷苓,陆荷苓点点头。 纪元海边说道:“可以。” 陆成林又说了不少话,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又问纪元海、陆荷苓:“从下面来了省城,吃喝穿用的钱是多得多,哪怕你们在学校,也用不少钱……你们现在手头紧不紧?” “二叔别的没有,帮你们改善生活的钱还是有的。” “放心吧,二叔。”纪元海说道:“我们手里面还有一些钱。” 陆成林的目光扫过两人手腕处崭新的手表,心说可能他们也的确不缺钱,就是千万别乱花钱。 又询问两句,见到纪元海和陆荷苓都不接受钱,倒也放心不少。 至少,侄女和侄女婿心思比较正,不是那种贪心贪财的人。 陆成林离去之后,纪元海和陆荷苓还没说话,霍连诗忽然对着两人郑重一弯腰:“元海、荷苓!我求你们一件事!” “霍哥,你快别这样!”纪元海连忙伸手将霍连诗扶好,“你有什么话只管说,还用得着这样?” 霍连诗郑重其事,说道:“元海,荷苓!” “这件事我是真的要郑重请求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叶妈妈死不瞑目!若是叶妈妈夫妻两人一起迁来,我也没意见,若是叶妈妈一个人被抛弃在千里之外,我真是——” 说到这里,他两眼通红:“我决不能接受!” “我绝不允许叶妈妈受这等对待!元海,荷苓,我请求你们……” 纪元海抓着他肩膀:“霍哥,这话你就不必再说了。我跟荷苓当让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必你说请求,我们当然也是要这么做的。” 说到这里纪元海对霍连诗顺口提了一句:“霍哥,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也很重感情,这当然都是好事。” “但是有些时候关心则乱,失去分寸,那就不好了。” 霍连诗心乱如麻地点点头,并未放在心上,依旧还是想着叶妈妈千万别后事不宁。 纪元海见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 霍连诗明明这么聪明,也这么重感情,一遇上关心的事情,如叶眉、小红衣,便再难冷静。 看来这个性格,应该也是改不掉了。 得到纪元海和陆荷苓保证之后,霍连诗又练练叮嘱,之后才离去。 陆荷苓也是有点担忧:“元海,这件事能顺利吗?” 纪元海宽慰她:“必然能行。” “陆家老爷子年龄也高了,怎么也不可能做出那种悖逆人之常情的事情。” “如果不行,我就亲自去一次,将二老的骨灰带回来,我们夫妻俩安葬了二老,然后跟陆家从此了断,不让任何人惊扰九泉之下二老的安息。” “不过我认为这种最差的情况,应该是不可能出现的。” 陆荷苓点点头,她相信纪元海,一定会把事情做好。 ………………………………………… 周六,纪元海安排了周恒、胡云帆带着训练篮球队;冯雪也是领着排球队训练。 陆成林坐一辆汽车来,带着纪元海和陆荷苓离开了省大学校园。 一路拐弯,到了一处大院子之外,停下汽车。 院子门口刻着“陆园”两个古朴的字体,只是上面似乎被砸坏过,后来又补上的。 汽车刚一停下,八个人就从院内匆匆走出来。 有两个中年妇女,一名中年男人。 还有五名年纪不一的年轻人,有一男一女才十五六岁,还有两个男的一个女的二十岁左右。 这八个人目光都看着纪元海和陆荷苓。 陆成林便立刻开口,为陆荷苓、纪元海介绍。 两个中年妇女,略微肥胖的是陆成林的妻子;略微瘦削,眉眼跟陆荷苓有几分相似的,陆成林的小妹,陆荷苓的小姑陆诗韵。 那个中年人则是陆诗韵的丈夫,林伯山。 那五个年轻人里面,有一女一男姓林,便是林伯山和陆诗韵的子女,陆荷苓的表弟表妹。 另外三个孩子姓陆,是陆成林夫妻俩的的孩子,也是跟陆荷苓同一个爷爷之下的弟弟妹妹。 纪元海和陆荷苓夫妻俩连忙招呼着“二婶”“姑姑姑父”……又跟那五个孩子相互认识一下。 然后大家脸上至少都带着笑,也看不出来别的什么。 陆成林说道:“要是按照以前陆家的规矩,今天来的还得有二爷爷、三爷爷家里的人,能够满满当当一屋子人。” “只是现在跟以前也不同了,把人喊来就不容易。” “再者,老爷子也特意没让人喊……” 说到这里,他对纪元海笑了笑。 纪元海的心彻底放下来。 绝不可能会有意外了。 陆家老爷子唯有一种可能,那是可能不近人情,不讲人性的,那就是他被人架在了什么宗祠族长之类的位置上,下不了台,还有一些其他人不断起哄,陆家老爷子迫于无奈,才有可能不得不做出取舍,摆出冷酷无情的面孔来。 现在,没有外人,陆家老爷子完全没必要顾念脸面和台阶问题。 这就是最好的前提。 十多人一起进了院子,穿过石板道路,来到厅堂之内。 一个老人从厅堂正座上缓缓站起身来,盯着陆荷苓。 陆荷苓紧张起来。 陆成林和陆诗韵兄妹俩一左一右扶住他:“爸,您千万别太激动,救心丸吃了没?” 老人盯着陆荷苓,嘴唇嗫嚅了几下,忽然忍不住鼻翼抽动一下。 他急忙一抬头,两行泪顺着眼角流到斑白鬓角。 “老大啊——老大!” 他抬着头,努力不把自己老泪纵横的模样给儿女子孙看。 足足过了有一会儿,他才伸手揩干净眼泪。 老爷子红着眼圈,看着陆荷苓开口说道:“陆成山,你这个逆子啊!死了都让我伤心难过,你宁可死在外面,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你这个逆子,孽畜!” 纪元海推了一下陆荷苓。 陆荷苓会意,上前一步:“爷爷,我是陆荷苓。” 老爷子伸手抓住她手臂,不自觉地用力:“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你的外貌更像你妈,但是眉眼能看出跟老大一样……” “成林跟我说你的消息,我也是开心高兴的;你能够艰苦努力,通过考进省大学的方式重新回到省城来,真是咱们老陆家的好孩子!” 见到陆荷苓有些皱眉,老爷子方才恍然自己捏住她手臂太过用力:“爷爷见到你太高兴,一不小心……你别怪爷爷……” 陆荷苓点头:“爷爷,我也高兴。” “哎,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老爷子从悲伤中渐渐恢复,对陆荷苓有点小心翼翼,生怕她也不高兴走了。 就像是她那个混蛋父亲一样,寥寥几面之后,竟然白发人送黑发人,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陆荷苓说起父母迁坟的事情,老爷子连连点头答应,一切都好商量,还叮嘱陆成林一定要把陆成山夫妻俩所有遗物都带回来。 陆成林点头应下。 待到介绍纪元海的时候,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便渐渐退去,打量着纪元海:“你是荷苓的丈夫?就是你怀疑我,不让老大夫妻俩合葬?”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就是这样的老坏种,老倔驴吗?” 纪元海一脸无语,转头看向陆成林。 二叔,你不地道啊,这话不光揭出来是我说的,还全推我身上? 陆成林把目光闪了闪,心说:这也不怨我,我也怕老爷子生气,再说也的确是你提的。 纪元海对陆老爷子微微欠身:“对,老爷子,的确是我。” “当时我跟荷苓从未了解过老爷子您的为人如何,因此不得不做最坏的准备。” “我跟二叔说了之后,二叔说,他也没办法保证——” 陆成林顿时脸色一黑:好小子,我愣是没跑了! “好啊成林!”老爷子重重一拍桌子。 陆成林和陆诗韵两人顿时都浑身一抖,纯属是从小到大的条件反射了。 “好一个你没办法保证!两个年轻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你真以为我,能这样对老大夫妻俩?” 纪元海连忙上前:“好了,爷爷,您也别生气。” “二叔他应该也是因为太尊重您的意见,这才不敢一口答应下来。” 老爷子这才渐渐消了点气,随后奇怪地看向扶着自己,安慰自己的纪元海。 这小子,是乡下社员——这也太滑了吧? 怎么这就他成了没事人,成林挨训了? 再看陆荷苓,见到她正看着纪元海,老爷子心说:可别再教训他了。 我这刚认的孙女一生气,到时候我可再也请不回来了。 因此悄无声息地改了态度:“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娶的荷苓?” 纪元海回答道:“爷爷,我叫纪元海,您叫我元海就行。” “我跟荷苓两个人都在一个山村,她是下乡知青,我是当地社员,然后我们两个就结婚了……” 大略说了一下情况,陆家众人都听着。 正说着,纪元海的目光扫过屋内一盆花,怔了一下。 隆昌素? 还是纪元海自己卖出去的一盆? 怎么到陆家来了? (本章完) 第22章身后事 隆昌素兰花…… 纪元海把这盆花看在眼里,继续跟陆家众人说了过去一年大概的经历。 有些事情,他终究有所保留。 毕竟人多眼杂,纪元海连陆成林、老泪纵横的陆老爷子都不能说是完全信任,又何况其他人? 不过,就算是这样,陆家众人也已经都是仿佛听话本故事。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从结婚到考上大学,这一年的辛苦自然不必说,尤其是他们还要兼顾农村生产队的劳动,那就更加不容易了。 陆家老爷子看着纪元海夫妻,除了心中高兴之外,其实还有点疑问。 纪元海夫妻两人衣裳也新,还带着手表,比许多省城工人家庭都要好,可不像是干农活能赚出来。 不过这方面也不好直接问,以免惹怒了陆荷苓。 说到底,老爷子不想再失去一个孙女,尤其是这个孙女从来都没有长在自己眼前。 “老大夫妻俩的事情,成林带人去办,一定可以办妥。” “你们也不用操心,安心上学就好。” 老爷子说道。 纪元海便补充一句:“荷苓这里还有相关证明材料,也都让二叔带着,省的太麻烦。有二叔的身份,荷苓的材料,这件事也就稳当了。” “嗯,好,我送你们回去的时候,把这个材料带回来。”陆成林说道。 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一大家子人都在,都要留下纪元海和陆荷苓吃饭,夫妻两人也就应下来这一顿团圆饭。 表妹林湘容今年十五岁,正是说话欠考虑的时候,长辈们事情都说完,他们这些弟弟妹妹都跟纪元海、陆荷苓说话的时候,她惊叹了一下:“表姐,你和表姐夫一人一块手表啊?这得不少钱吧?” 陆荷苓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笑了一下,如实说:“两块手表加起来三百块钱。” 林湘容惊叹:“三百块钱啊?伱们还挺有钱的。” “还行吧,除了学习之外,我也有点其他方面的收入。”纪元海说道。 陆家老爷子感兴趣地看过来。 陆成林、陆诗韵、林伯山也都看向纪元海。 林伯山说道:“小纪,你还做生意啊?” “偶尔卖点东西,算是维持生活。”纪元海说道。 偶尔买点东西,就能有这么多的收获? 陆成林心里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的揣测——这小两口,该不会是卖了我大哥的遗物遗产吧? “小纪,你卖的是什么方面的东西?我现在也做生意,你卖的东西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陆成林试探着说道。 纪元海说道:“应该是不行。” 陆成林心中越发感觉不好。 犹豫了一下之后,终究稍微绕了个圈:“荷苓,你爸你妈的遗产,你们现在都领回来了吗?” 陆荷苓再次看向纪元海,她不确定这件事需不需要隐瞒一下。 纪元海索性承认:“我们已经领回来了。” “都还在吗?”陆成林问道。 “基本都还在。”纪元海说道,“除了给舅家四个金首饰,作为保管费,其他的都还在。” “保管费?怎么还用得着保管费?”陆家众人都很奇怪。 纪元海也没说场面多么难看,毕竟说得多了、彼此都挂不住脸,也就只说了陆成山、叶眉把一部分财产提前放在陆荷苓舅家藏起来。 然后他们领回来的时候,就给了舅家一些保管费。 陆成林听完之后,却是有点担忧。 这么说——大哥的遗产已经全被取出来了。 纪元海这么聪明,陆荷苓又事事都愿意听他的,这些东西岂不是都任凭他处置? 他们戴的手表,不会就是变卖遗产的收获吧? 陆荷苓知不知道这些事? 陆成山开始了进一步试探:“小纪,那些遗产你们两口子都保管好了吗?可别丢了。” “嗯,我知道的二叔,都还保管的可以。”纪元海说道。 “生活要是过的不太如意,适当也可以拿出来一件两件这些东西换些钱来用。”陆成林说道。 纪元海微微摇头:“二叔,我们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随后意识到什么,笑了一下:“二叔,你是想问,我们俩从农村来,是不是变卖了荷苓爸妈的遗产才戴的起手表?” 陆老爷子、陆成林、陆诗韵、林伯山心里想的都差不多。 从农村来的两口子,却有钱花三百块钱买手表,的确是有些解释不通。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 陆老爷子说道:“小纪,荷苓,成林也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 “手里面没有钱财,需要用钱的时候,适当变卖一些东西,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他的意思是,东西虽然卖了,还是可以买回来的。” “你们说个地址和价格,他去一趟,稍微加点钱,能买回来就买回来;然后将来留给你们,留给我们都是一个念想。” 陆成林、陆诗韵都连连点头。 这样说,也算是尽可能顾全了纪元海和陆荷苓的脸面。 纪元海笑着回答道:“你们放心吧,遗产我们一个没卖;我卖的东西是别的。” 陆家众人都大感意外。 没卖遗产?卖其他东西赚的钱? 见到陆荷苓并未反对这句话,应该就是真的。 陆成林放下心来:“这么说,小纪还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小小年纪买卖一些东西,就已经能够满足生活所需。” 因为纪元海没说自己做的买卖生意是什么方面,陆成林也就没再打听多问。 一家人吃了一顿和和气气的团圆饭后,陆家人再也没询问遗产相关,纪元海的生意相关,让纪元海和陆荷苓都还感觉不错。 陆荷苓陪着老爷子说话,老爷子慢吞吞说着陆荷苓父亲陆成山以前的事情。 两人倒也安详平静。 纪元海站在自己卖出的隆昌素兰花前面,看了一会儿。 陆成林走过来:“小纪,喜欢看花草?” “嗯,还行,就是了解不多。”纪元海说道。 “这盆花是兰花名品,本来也就一二百块钱吧。”陆成林说道,“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个价格拉的挺高,还说跟什么升官发财的有关系。” 纪元海面带微笑听着。 “一二百块钱就挺贵了,二叔你买的这一盆多少价格?” 陆成林说道:“这件事我说出来,你都不太可能相信。” “就这么一盆花,一千五百块钱!” “好看是好看,可也不应该值这个钱啊!就我来说,这盆花二百块钱卖给我都不值得——” “二百块钱还是值的!”陆老爷子听到了这句话,搭了一句,“这盆花品相和灵气十足,宛如山中自然生长而成,不是凡品。” “要我说五百块能买下来,也是可以的。” “但一千五百块钱,就纯粹是乱抬价了,这背后说是有什么升官发财的奥妙,但是不知道的人,还真参详不透。” 纪元海点点头:“二叔现在参详透了吗?” “大概参详透了,但是感觉自己应该是当了冤大头,别人击鼓传花,传到我这里来了。”陆成林苦笑说道。 “从南方来了个姓花的大老板,就是身家上亿的,他对花草感兴趣,还买了两盆兰花。” “然后有些人就嘀咕着,我们也买兰花,跟花老板套套近乎,生意说不定就做成了;就是这么回事,就有人买了兰花试图跟花老板套近乎。” “这就是所谓升官发财。” 纪元海好奇地问:“这件事有人成功了吗?” “有一个姓张的,好像最一开始搭上话,成功了。”陆成林说道,“其他人那当然都是白搭钱,花老板又不是傻子,第二个第三个捧着兰花去见他的,他要是还能乐出来,那就是有病了。” “包括我,也是往这里面白搭钱,当初被人家说的神乎其神,好像买了兰花就能赚大钱,还神神秘秘跟了不得的东西似的。” “其实我就是冤大头。” 纪元海听着暗感奇妙。 自己的兰花因为品相绝顶,五六百块钱的确能卖得出去;如今一千五高价到了陆成林手里面,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从六百往外卖的,中间倒手几次。 至于说之前三千块那一盆……则是另有奥妙。 纪元海有袁中华中间隔开,可算是免去了不少麻烦。 又谈了一些话后,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告辞离开,陆老爷子、陆成林等人送到“陆园”门口。 “荷苓,以后周末有空,假期有空,来陆园这里住一段时间啊!”陆老爷子说道。 陆荷苓点头应着。 陆成林送纪元海、陆荷苓回到省大学,陆荷苓给他拿了相关材料。 陆成林郑重说道:“这件事我尽快去办,下周末之前一定办好。” “一定会让大哥大嫂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回陆家来,跟咱们团聚。” 陆家的态度纪元海和陆荷苓也都看到了,并不是假的,也并未贪图别的什么,因此对这件事情也比较放心。 一切委托给陆成林去办。 …………………………………… 陆成林离去之后,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各自回了宿舍,纪元海问了一下周恒今天的训练情况。 周恒闷闷不乐,跟纪元海说了今天训练一切正常。 “怎么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 白诚志在一旁说道:“他又想跟人家说话,还是没说成。” “还是冯雪?”纪元海问道。 周恒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彻底没戏了。” “班长你说的太对了,她是真的高傲,傲在骨头里面。” “也就班长和你爱人她愿意多说话聊天,几个女同学也能跟她说几句话;其他人谁跟她说话,倒也不是说她有什么问题,就是能感觉出来,她就是带着傲气。” “我本来还想谈个对象,看来这件事是没有希望了。” 赵有田奇怪地放下书本,看了一眼:“周恒,你不是发誓,大学期间不谈恋爱的吗?” 周恒顿时表情有些尴尬。 宿舍里面其他人也都不由地笑起来。 随后周恒才说道:“我还真不是谈恋爱,我是找对象。” 赵有田不理解:“这不是一回事吗?” “还真不是一回事。”周恒说到这里,见到宿舍里面同学除了纪元海、白诚志、赵有田都在笑,也是摇摇头:“行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好好学习吧。” “哦。” 赵有田倒也实在,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第二天,白诚志在宿舍里面给老婆孩子写信,赵有田啃馒头咸菜。 纪元海跟周恒一起去食堂吃饭,路上走着的时候,周恒说起来自己追求冯雪这件事。 “他们什么都不懂,班长你肯定懂。” 纪元海点点头,说道:“你十八岁都还不到,想这些还是太多了。” “不多。”周恒说道,“我跟她年龄差不多,她相貌又好,我看着也喜欢。” “如果我们真的成了……我爸这一辈子努力的成果,我毕业五年内必定能超过。” “这对象谁不想要啊?再说了,我也的确喜欢她。” 周恒跟纪元海算是交代了实在的心里话。 从开学以来,两人相处就不错,纪元海是他在省大学里面最好的朋友。 纪元海也猜出来,周恒从一开始看上冯雪,必然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他虽然在宿舍里面年龄最小,但是出身跟其他人并不一样。 对于某些方面的敏感度,实在不是赵有田这样的老实农家孩子所能相比的。 “那就慢慢来吧,大学这段时间,你试试看能不能追得上。”纪元海对周恒说。 周恒摇摇头:“不可能。” “冯雪是高傲,可不是傻子;我这样追求她,她应该能明白过来是为了什么。” “然后就更加不可能了……反倒是你,班长。” 纪元海好笑地看着周恒:“你不会说我还有机会追求冯雪吧?” “不不不,我是说班长你结婚太早了。”周恒说道,“你若是不结婚,咱们班十个女同学,你哪个追求不上?就连冯雪,也说不定有机会啊。” “你这假设就没意义了。”纪元海说道,“你看我爱人比她们差?” “绝对是好的没影儿!”周恒笑道,“就是冯雪,那一张高傲的臭脸,说真的也就是全靠着长得漂亮,才能让人看下去;要不是她出身不一样,怎么能比得上班长你爱人那样懂事识大体的贤内助?” “小小年纪,懂得不少。”纪元海说道,“以前是不是谈过恋爱?” “高中的时候,跟人偷偷亲过嘴。”周恒笑了笑。 纪元海哈哈一笑,没再跟周恒谈这个话题。 周恒说完之后,心里面也舒坦了不少。 ……………………………… 周一继续上课,不知不觉又到周六,陆成林又来接纪元海、陆荷苓两人。 “二叔,事情还顺利吗?”纪元海问道。 “事情很顺利,咱们身份证明都是齐的,当地的农场还跟我道歉,说情况限制大家都没有办法,把很多的情况也都跟我说明了一下。” 陆成林这么一说,陆荷苓便眼眶一热:“谢谢您,二叔!您辛苦了!” “都是一家人,还用得着道谢?”陆成林说道:“我是周四回来的,当天老爷子就哭的浑身没力气,又吃救心丸又打针。” “到今天算是好多了,但是昨天就只吃了一顿饭,今天还没吃饭呢。荷苓,你到了之后,也劝劝老爷子别伤心过度,吃点饭再说。”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听后,都是恻然。 陆老爷子所受悲痛并不亚于陆荷苓,可见他心中始终也还是将“逆子”陆成山挂在心里,看作至亲的。 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父子两个到死都没有真正和解,越发增添了陆老爷子的遗憾与悲痛。 到了陆园,纪元海和陆荷苓走进去,只见陆成林妻子在手臂上扎着白色布花、三个孩子也都带着孝。 陆荷苓小姑陆诗韵也在,扶着陆老爷子在一旁坐着。 厅堂正中正是陆成山、叶眉夫妻两人照片。 再之后是骨灰盒和一些破旧遗物。 陆荷苓再也忍不住,扑在相片之前便放声大哭。 她一哭,陆老爷子也发出干涩呜咽声音,厅内哭声响成一片。 良久之后,陆荷苓才擦着眼泪,和纪元海两人一起换了孝衣。 依旧还是哭,哭了不知多久,陆荷苓才想起来陆成林的交代,搀扶着陆老爷子,劝他不要太悲痛,一起吃点东西。 陆老爷子也是心中脆弱,对她也说了不少心里话,他后悔,难过,也伤心……老大就这么狠心走了…… 但终究在陆荷苓劝说陪伴下,慢慢吃些喝些,精神头好了很多。 第二天,陆家其他亲朋好友陆续来吊唁,纪元海和陆荷苓夫妻俩灵前谢客,倒是因此认识不少陆家其他人。 陆成山夫妻俩的朋友们也联系上了,来了几个省城中学的老师是叶眉的同事,几个省财经学院的教授是陆成山的同事,都感慨不已,劝慰陆荷苓和纪元海莫要过于哀切,要往前看好好生活。 霍连诗也带着对象来了,对着叶眉的照片霍连诗哭了一通,临走之时,几乎踉跄。 到了下午时候,陆成山夫妻俩在陆家坟林下葬,灵位归在陆家宗祠,到此陆荷苓父母的后事算是结束。 生前未能和解的,终究在这时候实现了和解。 从此,纪元海和陆荷苓也真正认可了陆老爷子、陆成林,将他们视为亲人。 (本章完) 第23章再见故人 这个周末忙完之后,陆荷苓和纪元海一下子在省城多了许多认识的人,陆家这一家的就有二十来个,再加上陆成山和叶眉的以前同事。 至于说认识这些人有什么用……目前也仅仅只是认识而已,以往再有交集的时候,彼此之间容易亲切一些。 除了真正的亲人之外,这也就是相当普通的社会关系。 真要是有什么地方彼此用得着,上门提点礼品,说说话,怎么说也算是一条门路。 回到省大学,陆荷苓从悲伤中恢复过来后,对陆家老爷子、陆成林的真情实意都感同身受。 也正因此,她准备下次有空的时候,在陆园住两天,陪伴一下爷爷。 纪元海当然也没意见。 接下来,学习依旧是省大学生活的主旋律。 参加体育运动,训练一下篮球,是学习的余暇。 纪家和刘香兰又陆续来了信,纪元海也都回了信。 纪家担心他把奖金邮回去,自己吃不好喝不好,纪元海便宽慰他们,并告诉家里一定要舍得花钱,吃好喝好照顾好身体。 刘香兰依旧还是说花草铺子的经营情况,并且跟纪元海、陆荷苓两人问好。 书信难以表达更多,纪元海也只是表达想念之意。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多,天气已经变凉许多。 有条件的同学们,都换上了毛衣和外套,家庭条件好的如同冯雪、周恒,甚至穿上了呢子外衣、皮夹克。 纪元海和陆荷苓没有穿的那么惹眼,不过也都买了新外套。 也有些同学像是赵有田,实在没有条件,那就是在宿舍和教室里面多呆一些时间,实在天气冷的时候,也就只能把棉衣披上。 也就是这时候的同学们相对比较单纯,没有那么多物质攀比的心态,如同赵有田这样的同学也几乎不会有人嘲笑。 周恒追求冯雪这件事,仅仅几天时间悄无声息地无疾而终。 除了纪元海宿舍的人和冯雪本人之外,外人几乎没有任何察觉。 冯雪、邱家璐依旧还是跟陆荷苓、纪元海他们坐在一起吃饭,周恒和白诚志也是一样。 随着都越来越熟悉,今天这个偶尔不来,明天那个有事不来,也是常见情况。 一两个月的排球训练以来,冯雪跟班里女同学的关系大大改善。 已经没有人再敌视她,孤立她了。 但要说关系很好,那又不可能了——冯雪自己还有点端着,一般不交朋友。 …………………………………… 又是一个周末到来,陆荷苓决定去陆园待两天。 纪元海把她送去陆园“回娘家”之后,也去自家小院看看。 虽然院内东西保存完好,上个月也刚看过,但是今天还是再去看看确认一下。 到了小院,门口没有袁中华塞的纸条,也不知道花鸟街那边是不是已经安然无恙。 纪元海确定一下甲骨文、字画没有损坏,皮箱内印章、首饰和木箱内瓷器也都没事,又给两盆兰花浇了水。 本来挺娇贵的兰花,在纪元海手里面活得很坚强,命比野草都顽强。 浇过水,让隆昌素恢复了生机,也没别的事情干,纪元海就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音。 纪元海顿时皱起眉头——难道是有人寻根摸底,通过袁中华找过来了?我刚回来,就有人找过来,难道有人盯梢这里? 这可不好了,这个小院一旦落入人家的眼睛里面,往后可就再也难有清净,只能听人“建议”。 不过,就卖出去一盆兰花,至于这么长时间盯着吗? 纪元海满怀警惕,心中想着,悄悄靠近门口。 门口又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一个女子声音:“怎么还不开门啊?难道没来这里?” 原来是王竹云。 纪元海没好气地扯开门,看着王竹云:“你吓我一跳!” 门这么突然一开,王竹云猝不及防,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回过神来瞪着眼说道:“你才吓我一跳呢!哪有这么开门的?存心吓唬我是不是?” 纪元海招手让她进来,又关上了门。 “怎么了?”王竹云进门之后,问道。 “你不记得我当初说,卖出去那盆兰花有点麻烦,袁中华不让我去花鸟街转悠?”纪元海说道,“伱这突然一敲门,我想的多了,以为麻烦上门。” 王竹云说道:“应该不至于吧?这都俩月了,还有人盯着?” “我感觉也不至于,这不是你刚好来的巧,让我多想了一点。”纪元海说道,“我刚来没多久,你就来敲门了。” “我也是跟你们没隔多长时间,去省大学找你们玩,见你们出来了,就来这里找你们。”王竹云说道,“荷苓呢?在屋里?” “没有,回陆家陪陪她爷爷,老人家老来丧子比较伤心,孙女陪陪也好。” 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怔了一下:“就你一个人啊?” 纪元海笑道:“兴许你不是人。” 王竹云顿时炸毛:“你才不是人!纪元海,你说话损得很!” “以前看在荷苓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今天荷苓不在,你看我收拾不收拾你!” 纪元海挑眉:“你还能收拾我?” 王竹云挥手打过来,纪元海精准格挡。 王竹云不服气,继续拳打脚踢,纪元海每一下都精准挡下来。 王竹云就跟小孩打架似的,打了几下,全被纪元海挡下来,也带一点气了,低头要撞纪元海。 纪元海连忙抓住她肩膀,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别使这蛮劲了。” 王竹云抬起头,跟纪元海四目相对,看着纪元海对自己笑也就不打闹了。 “手这么热,赶紧给我拿开。”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松开手,王竹云挺不自在地拍拍他刚才手掌碰过的地方,总感觉还有一层温度留在上面。 “荷苓不在……咱们去哪儿?”王竹云问。 “各回各学校?”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顿时摇头:“我都来了,就这么回去,也太无聊。” “那你就想一个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陪你半天吧。”纪元海说道。 “咦?你还有这份好心啊?”王竹云故意说道。 纪元海直接撇了一眼,让她自己领会意思:“机会就一次,你自己看着办。” “好吧好吧。”王竹云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纪元海,你看我的卷发是不是应该重新烫染了?” “所以,你准备自己去理发,我在旁边等着?”纪元海很无语,“这样一来,我陪你不陪你,没什么区别吧?干脆你去理发,理过之后回学校,我也直接回学校。” 王竹云说道:“你能给我一点建议啊,我一个人理发难免会感觉孤单。” 纪元海笑了一下:“我能给你什么建议?” “卷发烫成什么样,留多长,我自己可能看不好,你帮忙看看也能够给我提一些意见。”王竹云说。 “我没什么意见,我不了解烫卷发,也不太欣赏这种发型。” 纪元海说道。 除了少数成熟气质十足的女人驾驭这种发型不会让纪元海感觉违和,一般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烫卷发,给纪元海的感觉就是完全不合适。 这个发型,在纪元海的主观印象里面,就不符合充满青春活力的年龄。 王竹云听后则是吃了一惊:“你不喜欢这个发型?” “我记得你当初可是跟我说过,这个发型很时髦潮流的啊?” 纪元海笑着说道:“时髦潮流,是说的很多人都选择了这个发型,跟我不欣赏这个发型没多大关系吧?” “我可没说过,时髦的就一定是我喜欢的。” 王竹云听了这话,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愤然怒火。 “你怎么不早说?这样骗我有意思吗?” “我都顶着这发型,在你面前多长时间了,你这才告诉我?” 纪元海听她有点火气,耐心说道:“你先别生气。” “你想想,我们当初才认识多久?你换个时兴的发型,我跟你说——真难看,我不喜欢,你赶紧换了。” “你当时会是什么心情?我不是有病吗?” “现在咱们熟悉了,我作为朋友跟你说我自己的审美观点,但是并不影响你自己的审美观点;你感觉烫发好,那还是坚持下去,跟我的观点,并行不悖……” “你都说了,我还坚持什么!”王竹云生气地一跺脚,“走吧,剪了卷发,换个发型!” 纪元海也只好跟着她到了理发店。 本来王竹云的卷发就已经渐渐恢复了不太卷的状态,这一次洗过头,也不用再剪掉,稍微修剪一下之后,便是一头乌黑头发。 剩下的等待自然恢复便可以。 王竹云问理发师傅:“能不能直接把头发变直啊?我一点卷发都不要了。” 纪元海在一旁说道:“这就完全没必要了,你现在这样就挺好。” 王竹云盯着镜子里面的纪元海:“哪里好?是不是又用客气话敷衍我?” “真的挺好。”纪元海说道。 “就这么披散着头发?总得有个发型吧?”王竹云不耐烦地说道,“总不能跟疯子一样乱披发吧?” 纪元海跟理发师傅要了一根头绳,随手给她扎个马尾:“这不就挺好的吗?” 王竹云转怒为喜,晃了晃马尾,显露着洁白的脖颈:“这样就好?” “嗯,这样就好。”纪元海说道。 “算你有点诚意吧!”王竹云乐滋滋说道。 理发师傅在一旁笑道:“到底是对象喜欢才好啊……” 王竹云的脸顿时通红,匆忙站起身来付钱往外走。 纪元海跟在后面。 两人走到外面,王竹云看了纪元海一眼,眼神移开:“这人什么眼神!我这样的如花似玉的姑娘,跟你这样结婚的,能是一对吗?” 又责怪纪元海:“你怎么不跟他说清楚?” “陌生人而已,误会关系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公证?”纪元海说道,“你不解释还算正常,你解释了人家更加误会。” “你想想,跟人家理发师傅解释——你一定要相信我们是清白的,我和他不是对象。” “这样子有多么奇怪……” 王竹云听到这里,也不由地笑了:如果真是那样,的确是有点奇怪。 “时间还早的很,去哪儿?” “听你的。”纪元海说道。 “那就去吃点饭,看电影。”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便和她一起吃饭,看电影。 跟以往也没有多大区别。 “这样好看吗?”吃过饭后,王竹云甩甩马尾,让纪元海看一下。 “好看。”纪元海回答。 王竹云哼起了歌儿,心情很是不坏。 看过电影,走过电影院的时候,王竹云又让纪元海看:“你真的感觉好看?” “嗯,真的挺好看。”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脸上带着笑容:“行吧,那我就暂且保持这个样子了。” 正说话间,纪元海忽然感觉斜侧方有人正在看着自己,顿时转头看去。 一个留着青年头的年轻人正在看着纪元海,一副想认又不敢认的模样。 纪元海倒是认出他来了,开口招呼:“程卫国?” 程卫国震惊不已,带着一个女青年走过来,声音都不由变的有点尖了:“纪元海?” 纪元海点点头。 “你怎么会在省城的!”程卫国叫道。 “我在省城上大学啊。”纪元海回答道。 程卫国听到这个回答,震惊无比地看看纪元海,又看向他身边的王竹云:“你……你怎么能上大学?陆荷苓呢?” 纪元海上大学了,陆荷苓呢? 他不会是顶替了陆荷苓来上大学,还在省城交了新的女朋友吧? 那可太坏了! “荷苓也在上大学。”纪元海说道,“我跟荷苓一起考上大学的。” 程卫国听后,顿时震惊、艳羡不已。 “你们都考上大学来省城了!这可真不错啊!我们当初都喊着考大学,现在想想跟笑话似的……” “你呢?现在怎么样?”纪元海问道。 程卫国叹了一口气:“回城以后,工作也不好找啊!” “这都快一年了,到现在还没着落,只能干临时工。” “今天跟我对象出来看电影解解闷。” “其他知青都怎么样?都还联系着吗?”纪元海问。 程卫国点点头:“曹建红回省城没多久就结婚了,现在估计已经怀孕了,都有家庭了,我们就不方便再多联系了。” “马斌回他家滕城,因为有过拘留记录,情况比我还惨,连临时工都干不成,只能打零工;他跟我写信说,在家里饱受冷眼相待,以后一飞冲天,一定要远走高飞。” 纪元海点点头,心说:每一个在家受冷眼的人,都难免会这么想吧。但大部分都很难一飞冲天,摆脱困境…… 知青们回城的情况也都不太乐观,只有一个端上了铁饭碗,让程卫国羡慕不已。 纪元海听程卫国说完之后,彼此怎么说也算是相识的人,以后又都在省城,便互相留了个联系地址。 程卫国家也在老城区一条小巷之内。 程卫国听到纪元海和陆荷苓双双考入的大学居然是省大学,又是震惊不已。 “陆荷苓学习好,我还知道——纪元海,你自学也这么厉害啊?” 顺便心里还纳闷,纪元海身边这女人又是谁啊?他怎么不跟陆荷苓在一起? “还行吧,运气不错就考上了。”纪元海笑着说道,“你们就先忙吧。” 程卫国点点头,迟疑一下,又对纪元海说:“纪元海,当初我也是一时糊涂,再给你道个歉——” 纪元海笑道:“临回城的时候,你已经将功补过了,没必要再道歉了。” 两人道别之后,王竹云好奇询问程卫国为什么给纪元海道歉。 纪元海就把小山屯发生的一些事情告诉她。 王竹云听后方才恍然:“村子里面也不光是淳朴的农民,弯弯绕绕也不少啊。” “那当然。” 纪元海现在想起来王老三背后悄悄布下的局,还是感觉挺阴险的。 如果不是纪元海提前察觉到,真被他算计成功了,陆荷苓不光是当不了会计,甚至会因为有不光彩的记录,而不被政审通过。 把这件事跟王竹云一说,王竹云的感想跟纪元海一样。 “这么小的山村,斗这么厉害,能争什么啊?” “王老三是争口气,也是要报仇。”纪元海说道,“其他人,那就是争个温饱的好日子吧。” 因遇上程卫国,纪元海跟王竹云回忆了一番往事,之后才各自回到大学。 ………………………………………… 傍晚,纪元海正在食堂吃饭,一个饭盒放在他面前。 冯雪直接坐下,问道:“荷苓呢?中午吃饭没见你们,我去她宿舍找她,她也不在。” “怎么现在只有你,没有她啊?” “她这周末陪她爷爷去了。”纪元海说道。 冯雪感兴趣地问:“怎么回事?” “你这打听的……”纪元海大概说了一下,陆荷苓原来就是省城人,下乡时候嫁给了自己,现在在省城还有亲人。 冯雪略带嘲讽地惊叹:“哎呦喂,咱们这大班长,魅力真了不得啊!就这么坑蒙拐骗,把这么一个天真善良的好姑娘给骗到手了?” 纪元海只是笑了一下,继续吃饭,懒得理她。 冯雪又问道:“还有二十天,新生体育比赛就开始了,咱们班的篮球训的怎么样了?” (本章完) 第24章朱教授的邀请 新生体育比赛? 纪元海闻言,随口说道:“体育运动嘛,重在参与,帮助同学们提升身体素质就可以了。” “新生体育比赛,咱们班篮球也不奢求拿什么名次。” “是吗?”冯雪听了这话,倒也点点头,“要是你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咱们班的排球也是普通的很,都是初学乍练。” “生怕篮球太好,排球不够好,丢了你的脸面?”纪元海说穿了她的心思。 冯雪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谁不想拿到更好的名次?” 纪元海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新生里面,专精于体育的也没有多少,其他班级参加体育活动可没有我们班级这样频繁。” “我感觉你也没有必要这么紧张;体育运动,重在参与,我就是这么想的。” “真要有那个实力,再考虑胜利和名次的事情吧。” 冯雪哼了一声:“也就是在伱们这里,要是在京城,我可不会含糊。” “反正,无论是咱们班取得什么名次,我都不沮丧……哪怕是篮球队倒数第一名,我也感觉挺好的。”纪元海说道,“我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打球的。” 这么说……倒是也对。 冯雪习惯性地怼了一句:“你倒是想得开,就你那个可笑的篮球战术,也的确应该是倒数第一名。” 纪元海淡淡说道:“说起来还没完了?” “与其关心这些,你倒是不如关心一下文科讨论大会。” 冯雪闻言,倒是有些惊讶:“你还关心这个?” “当然关心,毕竟是最近这些年文科最显眼的时候所在,”纪元海说道。 “意义确实很不同一般……”冯雪评价了一句,饶有兴趣,“纪元海,你眼界可以啊,还能关心这种大事。” “我还以为你除了拉拢人心、找了个好媳妇之外,其他的没什么优点了。” 纪元海淡淡回应:“越说越离谱,越来越不客气,我岔开话题都挡不住你的嘴,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冯雪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一拍桌子:“你说我什么!” 这一下,惹得不少同学转过头来看。 冯雪咬着牙,绷着脸,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纪元海:这个混账纪元海,刚才居然敢当面骂我! 他怎么敢的! 纪元海吃过了饭,不紧不慢地掏出手帕擦擦嘴:“坐下说话,咋咋呼呼像是什么样子?” 冯雪气哼哼的坐下,盯着他:“你敢骂我!” “你刚才那些话,不也是不断消遣我吗?”纪元海反问道,“真以为人人都是木头人,让你说着玩啊?说话客气一点,别带刺。” “那你也不应该骂我!”冯雪怒道,“你怎么能骂我是狗呢?” 纪元海很认真地探讨:“你不喜欢狗啊?换个动物可不可以?” “去你丫的!你才是动物呢!”冯雪恼火道。 “你看看,你这说话有多不客气。‘去你丫的’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都可以算作是差不多的情况吧?”纪元海说道,“你跟我不客气,我当然跟你也不客气。” “是你先说的我!” 冯雪说道。 纪元海摇摇头:“你先对我讽刺连连,不好好说话的。” “那你也不能骂我!”冯雪说道。 “又绕回来了是吧?”纪元海笑道。 冯雪气的不行:“你还笑?” “那不然呢?”纪元海说道,“你好好想想,别把很多事情当作理所当然,你跟很多同学的关系就能够改善。” “我今天对你,仅仅是回敬一句你就这么受不了。” “你平时都是怎么对人的?” 冯雪气呼呼,盯着他,很想把饭盒举起来砸在他脸上。 这个混蛋!简直就是一混蛋!完全就是一混蛋! “还吃不吃饭?” 纪元海问道。 “吃!”冯雪盯着纪元海,开始吃饭。 一口接一口,用力咀嚼,就好像在啃着纪元海的骨头。 纪元海也不走,就等她吃完。 冯雪吃着吃着,感觉有点不够雅观,也就拿出手帕擦擦嘴。 “从小到大,就没有人跟我这么针锋相对;在京城我都没遇上,出了京城遇上你这么一个人!” 她忿忿不平地说道。 纪元海也不答话了。 该说的道理都说过了,该怼的也怼过了,冯雪没有立刻翻脸走,就说明两人的关系还算是可以。 至于冯雪会不会因此有什么改变,纪元海也感觉基本没可能。 让她不要老是说话带刺,带嘲讽,还带着自以为是的傲气就好了。 等冯雪吃过饭,纪元海和她一起在食堂水龙头处洗刷了饭盒,然后走出食堂。 反正冯雪还是气鼓鼓的。 但要说气的要翻脸,却也不至于——刚才那股怒气已经消退下去了。 第二天,陆荷苓回来之后,冯雪和纪元海还是一如往常,坐在一起吃饭、说话,也没看出来生气别扭。 又到了周一上主课的时间。 上课之前,朱教授笑呵呵在班级内走着,然后停在了冯雪的桌子前面:“冯雪同学?” “嗯,是的,老师。”冯雪说道。 “我听辅导员说了你的事情,前些时间你有些生活上的不顺心,才导致上课注意力不集中?”朱教授和颜悦色,问道。 冯雪点点头:“是有些。” “那老师也是做出了武断的判断,还说了你两句,实在是不应该。” 朱教授说道:“给你道个歉啊,冯雪同学。” 冯雪怔了一下,随后便明白了什么,露出一抹微笑:“老师,你客气了。” 朱教授说道:“有错就认,有错就改,这都是应该的嘛。”500 “下课的时候先别走,老师跟你有话要说。” 冯雪点头表示明白。 上课的时候,她忍不住写了个小纸条叠好,传到自己斜后方的纪元海手里面,然后回应了一个笑容。 纪元海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教授为之前说过我,专门跟我道歉,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办? 纪元海笑了一下,写下两个字:“凉办。” 周恒把纸条传回给冯雪,有些惆怅地托着下巴:班长若是不结婚,这冯雪八成跑不掉。 真可惜啊,冯雪就是看不上我。 要是冯雪能跟我处,我以后最少也比我爸要强的多。 冯雪收到纸条后打开一看,先是闷哼一声,似乎是憋笑。 随后又故作凶狠,转回头来盯了纪元海一眼。 就你这个混蛋能败兴! 下课之后,冯雪走在最后,朱教授跟她聊了两句,问了问她情况,又再次跟她说一次抱歉。 最后,朱教授说道:“我爱人也是大学教授,平时喜欢做点美食,口味还是挺不错的。我女儿今年也上了省大学,在历史系新生班,都是上省大学的年轻人,你们应该也是有共同语言的。” “你如果感觉远来上学孤单,可以周末时候来我家,吃点美食,跟我爱人、女儿聊聊天,解解闷。” 说完之后,把自己的家庭地址留给了冯雪。 冯雪略作犹豫之后,便答应周末有空的时候一定上门拜访。 朱教授也是颇为开心,连连点头微笑。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冯雪略带得意,跟纪元海、陆荷苓说了这个消息。 周恒、白诚志、邱家璐也都看出来了,跟她说话插不上话,搞不好还会受冷眼,因此他们也不跟冯雪多说话,也基本不参与冯雪的话题。 陆荷苓说道:“这位朱教授我不认识,不过元海曾经说过,他的教学水平很高,理论水平跟实际联系,并不是那种枯燥无味、光是念书的人。” “冯雪,这位朱教授很看重你啊!” 冯雪微微仰头,眼角余光看着纪元海,就想看见他震惊的模样。 纪元海无动于衷,不紧不慢吃着饭。 “喂,纪元海……”冯雪说道,“你这位大班长,不准备说点什么?” 纪元海反问一句:“说什么?”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对这件事就没有评价?”冯雪问道。 纪元海摇摇头:“没有。” 陆荷苓说道:“元海,你就帮冯雪分析分析吧?” “这也没什么可分析的,属于是人之常情。”纪元海说道,“朱教授肯定是有渠道,知道了冯雪的家庭背景情况,这才对冯雪不再一视同仁,改为蓄意讨好。” “除了这一点之外,朱教授还是教学水平的教授,还是一个认真负责的老师,这也没什么可说的。” “这跟我们这些普通学生来说,也没什么其他的区别。” 冯雪哼了一声,心道:现在你总算是承认,我并不普通了吧? “不过,”纪元海说道,“冯雪,我感觉你还是需要注意一点。” “毕竟山高路远,这里不是京城;你如果一个人去拜访朱教授家,朱教授忽然告诉你,他有一个年轻合适的儿子或者侄子,要给你当相亲对象,你是不是就要傻眼了?” 冯雪吃了一惊:“他敢!” 随后仔细一想:人家只要隐晦一点,就说偶遇、巧合,又有什么不敢的? 毕竟这里不是京城,自己爸妈也不可能真的把手臂伸到那么长的地方来。 “要真是这样,还真是怪叫人恶心的!”冯雪说道,“纪元海,你陪我一起去,如果到时候朱教授真的耍这种心眼,摆不正自己位置,我一定会写信给我爸!” 纪元海这一下的确是吃惊了:“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不等喊个别人去?” 说完话,目光一扫桌上几个人,周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低头吃饭。 白诚志、邱家璐也都明显不可能参与这种事情。 陆荷苓更不用说了,论计谋权变,她也是明显不足;况且她也不是政法系的学生,没上过朱教授的课。 也就是说,还真的只能是纪元海陪着冯雪去看看。 陆荷苓也说道:“元海,你就陪着她去看看吧。” “行,行吧。”纪元海无可奈何。 冯雪勾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跟我乖乖跑腿吧。 …………………………………… 又是一周的周末到来,王竹云来到省大学来找陆荷苓的时候,才得知纪元海跟冯雪一起出去了,顿时大吃一惊。 “荷苓,你糊涂啊,防备那个冯雪还来不及,怎么能让她跟纪元海一起出去?” 陆荷苓听着,倒是感觉王竹云的说法挺好玩,笑道:“竹云,你也太能想了……冯雪那样的家庭条件,不要说元海已经结婚了,就算是元海没有结婚,他们也是绝不可能的。” “我跟冯雪也聊过将来结婚的事情,她说的很肯定。” “她只可能嫁给京城的,而且只可能是他们那个圈子的,圈子外面是绝不可能的。” 王竹云闻言,这才有点释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也对,的确是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圈子…… “竹云,你怎么扎起马尾来了?”陆荷苓好奇问道。 王竹云伸手摸了摸马尾:“荷苓,你感觉好看吗?” “还挺好看的。”陆荷苓说道。 王竹云笑了笑,眼神不由悄悄偏转一下:“我也感觉挺好看的。” 纪元海和冯雪两人,站在一片楼房的前面。 “就是这里了。”冯雪看着地址纸条说道。 纪元海问:“确定就是这里了?” 冯雪把地址给他看,纪元海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专家小区几号楼——朱教授住的地方,就是曾经陆荷苓父母住的专家小区。 两人走进小区里面,纪元海还能看见之前见过的杨大妈、韩大爷等人坐着说话。 “慢着,干什么的!谁让你们进来的?” 杨大妈站起身来,朝着纪元海、冯雪两人走来。 然后也不知什么时候,地面上鼓起来一条树根,她摔了个结结实实,五体投地。 杨大妈顿时疼的嚎了一声,险些背过气去,一时间也爬不起来。 刚才坐着聊天的几个大爷大妈全都惊呼一声,过来招呼。 “怎么又摔了!这是怎么了?” 冯雪吓了一跳:什么情况?这人怎么突然跑过来,趴地上来这么一下子。 纪元海扯着她胳膊直接往朱教授家里走。 “纪元海,这是……” 纪元海说道:“她这么大年纪,往我们面前这么一趴,到时候她儿女来了,咱们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还是远离麻烦,要不然人家一说起来,因为叫住我们两个,导致她摔倒了,咱们今天什么也别干了,掏钱看病帮她检查……” 冯雪一听,也感觉的确是挺麻烦。 两人匆忙走过一栋楼,然后敲响了朱教授家门口。 朱教授打开门,看见纪元海、冯雪两人,略有一些愣神,但还是随后很快笑着开口欢迎,让他们进屋。 并且把自己爱人、女儿、儿子都喊出来。 听到朱教授果然有个儿子,冯雪心里就有点恼火:这人还真是搞不清楚情况!我也是你能给你儿子介绍的吗? 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真以为自己是大学教授、一个月二三百块钱工资,就真的了不起? 不过,等朱教授十二岁的儿子出来之后,冯雪也就忍不住笑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给自己介绍的对象。 找个机会,她小声跟纪元海嘀咕:“你看看你说的,把我都带偏了……哪有那回事?” 纪元海小声回应:“没有才好,以后也就我也不用再跟着过来,你可以放心来做客了。” 朱教授应该是已经提前跟家人说过了,因此一家人都特别热情好客懂事,中午这顿饭也吃的特别丰盛和顺心。 朱教授也没问纪元海为什么和冯雪一起来了,只是跟他们聊了聊学业上的问题,还有之前文科讨论大会的问题。 作为一个政法系教授,朱教授关心的角度果然也不是一般,颇有点高屋建瓴的意思,哪怕是纪元海和冯雪之前也说过这个话题,如今再听他说着,也不得不承认朱教授的确有真才实学,不愧是住在专家小区的人物。 朱教授也顺势跟他们谈论下去,说他们两位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云云…… 至于真正的情况到底如何,也只能说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表面上桃李芳菲更好一些。 从朱教授家做客出来之后,纪元海和冯雪两人相视一眼,也都没有多说什么。 朱教授对冯雪另眼相待,这是肯定的事情。 兴许纪元海也会因此得到些许看重。 走过小区门口的时候,上午挨摔的杨大妈已经不在了,兴许是已经不敢再出来闲坐。 韩大爷倒是还在,眯着眼看着纪元海,忍不住叫了一声:“那个……这位同志,你稍等一下。” “你是上一次,跟陆荷苓一起来的那位同志吗?” 纪元海点头:“是我,韩大爷。” 韩大爷惊讶:“还真是你啊?陆荷苓呢?” “陆荷苓在学校,今天我和同学拜访教授。”纪元海解释一句。 韩大爷这才恍然:“哦哦,你们都上大学了啊?” “好好,你们去吧,上次光忙着说话,倒是忘了问一问。” 纪元海点点头,招呼一声,跟冯雪离开了专家小区。 路上冯雪问起来这是怎么回事,纪元海略作解释,冯雪才明白原来这里也是陆荷苓曾经的家庭住址。 “这么说,我跟荷苓真是挺有缘的。” (本章完) 第25章我打人了? 冯雪这说法,纪元海也只是笑了一声。 这也算是有缘吧。 回到省大学后跟陆荷苓说了今天情况,陆荷苓听到朱教授十二岁儿子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的确是有点误会。 朱教授只是想要讨好冯雪,并没有想要给冯雪介绍对象的打算。 又到周一上课的时候,朱教授对纪元海的态度也果然发生了些许改变,见面点点头说两句话,语气也和善了很多。 也就在本周,全校运动会开始正式往上报名。 所谓的新生体育赛其实也在全校运动会里面,主要是新生篮球、排球、足球不跟老生比赛,其他的跑步田径乒乓球,都是全校运动范围的。 匆匆忙忙又过了一段时间,省大学运动会开始了。 纪元海率领的篮球队和冯雪带领的排球队,也终于开始了比赛。正如同纪元海预料,新生班里面像他们班级这样专门训练的还真少。 第一天比赛,篮球和排球都赢了。 胡云帆作为“助理教练”,也忍不住好奇,来看看纪元海班级的篮球比赛。 一看之下也是哭笑不得。 新生篮球队的确是很多拍球、运球、规则都不懂的人。 相比较之下,纪元海率领的篮球队就一个简单战术,反而是最大的长处。整个篮球队什么都不顾,直接把球给纪元海,纪元海仗着体力旺盛,速度快,以及全方位的身体素质优势,直接把球投进去,就这么简单。 胡云帆在一旁看着,第一感觉是纪元海这样子估计打不满全场——一个人疯狂来回跑,还要兼顾抢断对手还要得分,这不断冲刺之下,体力得消耗多快? 这样下去一场都打不完,就更加不用说带领球队继续战斗了。 但是纪元海还真就不断冲刺加速变向、抢断投球不断,打满了全场,带领着球队胜出对手十二分。 比赛结束之后,胡云帆走到纪元海面前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说道:“你打得非常好,要不要进学校篮球队试试?” 胡云帆为纪元海感觉到惋惜。 惋惜他这么拼命打篮球,队友除了周恒有点样子,能帮忙分担一点压力,其他人根本都只是勉强能够运球,传球。 也惋惜纪元海的身高在正常人里面算是比较高的,但是在篮球队里面却是属于矮个,要不然单纯以他投球精准,体力旺盛,进学校篮球队也是板上钉钉的。 胡云帆其实还有点想笑——虽然他并不想要幸灾乐祸,但只要一想到被纪元海这个混账的新生抓壮丁的日子,就感觉自己苦尽甘来。 纪元海这么累,他看着高兴啊。 “进学校篮球队就免了,我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纪元海说道,“打篮球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带领同学们强身健体的运动。” 胡云帆心说:你就硬扯吧! 如果像你说的那么轻松,伱还打这么拼命? 就这样一场疯狂的冲刺,跑满全场,你明天就等着走路都让人扶着吧。 第二天,比赛继续。 上午冯雪带领排球输了。 下午,篮球比赛,胡云帆目瞪口呆地看着纪元海再次跑满全场,带领队伍胜过对手。 这尼玛是个牲口吧? 真就不累?生产队的牲口,也没有这样的啊! 冯雪沉着脸在场边看着纪元海笑呵呵带领篮球队结束比赛,感觉到一股受欺骗的感觉。 你不是说强身健体吗? 这到底哪里强身健体了,你这跑的都快拼命了! 我这边强身健体,不在意名次,你就在拼命打球?不是说不在意名次吗?你故意骗我啊? 第三天,纪元海率领的篮球队继续取胜。 冯雪的脸上已经沉的能够刮下来一层寒霜。 “你到底什么意思?”吃饭的时候,冯雪对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诧异:“你说的是什么?” “我们排球这么快就败了,你倒是好,场场都在全力大,唯恐失败了!”冯雪说道,“你是不是故意要给我难看?” 纪元海说道:“你这样想,未免有点想得太多。” “现在整个班级,都在为了篮球队不断取胜而高兴,大家心思都还是很单纯的,很团结的;谁会像你想的那么多花花肠子,捧高踩低?” “真的?”冯雪不太相信,“不可能吧?” “当然是真的,你别想得太多,把同学们想的太复杂——有些时候真没这么多复杂的想法。大家都是想要好好学习,都是有着团结的想法。”纪元海说道,“谁要是敢嘲笑你,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们排球队也不会放过,绝不会有人用这种态度来对待率领排球队的人。” 冯雪心里面的火气渐渐散开了,言不由衷地说道:“那我也浑身不自在。” “就好像我之前说过了大话,现在根本做不到一样。” 纪元海摇摇头,让她不必在意。 冯雪终究是渐渐平息了怒火,仅剩下表面上还在忿忿。 又过了一天,纪元海再次率领政法系新生班篮球队艰难击败了对手,险胜两分。 这一次冯雪站在场边和陆荷苓、其他同学们看完了全场。 当比赛哨音结束之后,政法系新生班的同学们一起欢呼起来,陆荷苓也笑着跟纪元海挥手打招呼,如同欢迎英雄。 冯雪也渐渐被触动,终于露出了欢笑,也站在陆荷苓身边挥手,对纪元海说道:“恭喜你胜利!也辛苦你了!” 同学们也都陆续说道:“辛苦你了班长!” 纪元海跟同学们笑着打招呼,在他的有意无意中,整个班级越发团结一心。 比赛又进行了几天,最终纪元海率领政法系新生班取得了新生班级篮球比赛冠军。 比赛结束的当天,篮球队就找到纪元海,说他耐力韧性惊人,可惜身高不太够,要不要进篮球队当替补。 纪元海对这提议实在是很无语:进入篮球队,耽误学习他本来就不会同意。 还是去当别人的替补?正选他都不会去考虑。 开口拒绝了校篮球队的邀请后,纪元海便继续上课。 …………………………………………………… 到吃饭时候,冯雪眉飞色舞,还沉浸在政法系新生班取得冠军的这场比赛里面的场面。 “纪元海,纪元海!我看着后面二十分钟,你是不是有点生气了?” “嗯,的确有点生气。”纪元海说道,“他们围死了我不要紧,毕竟周恒也能得分,但是试图打我的手、手臂这种方法来不让我出手,那就别怪我了。” 冯雪笑得很开心:“哈哈哈哈,反正那时候你就像是一头野猪、一头牛一样,手里带着球,往前一举胳膊,就把他们撞开……你可太壮了,纪元海!” 纪元海笑道:“我要是撞不开他们,那今天这比赛还真不好打。” “说起来,刚才校篮球队问我,要不要进校队当个替补。” 周恒在一旁不满地说道:“班长,就你这样的实力还打不了主力?还替补?他们瞎了眼吧?进去一个个打败他们!” 冯雪也是点头:“对,什么眼神!校篮球队有一个能做到跟你一样的吗?” 纪元海笑道:“我给拒绝了。” “还是那句话,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体育运动的根本还是为了强身健体。” 冯雪评价道:“怎么感觉,你之前说这句话的时候,听上去就没志气;现在再说这句话,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纪元海哈哈一笑,心说:这大概就是,穷人说鸡腿不好吃,会被人鄙视没钱;富人说鸡腿不好吃,不会有人认为他撒谎,只会认为是他有更高的境界,更加从容。 体育活动,强身健体;体育比赛,胜利为上。 纪元海如今胜利之后再说强身健体,格调顿时就显得不同了。 正说着话,班里的生活委员拿着信过来,跟纪元海、冯雪、周恒、白诚志等人打招呼。顺便把今天班级收到的信给他们。 纪元海收到一封刘香兰的信;冯雪收到一封京城的信;白诚志则是收到了他老婆孩子发来的信。 纪元海、冯雪看了一眼署名就收起来,白诚志则是叹了一口气,也收起来。 “老白,怎么回事?家里来信不高兴?”纪元海问道。 “家里搞试点,田地分到家。”白诚志苦着脸说道,“我爹娘跟媳妇不是太和睦啊,我家的地怕是要全靠我媳妇来种。” “父母不下地吗?”纪元海诧异问道。 “也下地,但是特别……磨洋工。没试点的时候,年年大喇叭批评不积极社员都有他们,就是凑合日子过。”白诚志说道,“我这考上大学,还是全靠家里有点传下来的底子,悄悄变卖了一些,才宽裕了不少。” “如今一分地,我媳妇可苦了;家里地里,全都得顾着。” 冯雪诧异:“让你媳妇带孩子来省城,躲得远远的不就好了?” 白诚志苦笑一声,对这问题根本没有回答。 纪元海心中暗想:冯雪到底是距离地气差了一些。 你猜他们为什么在农村种地?是因为热爱劳动吗? 每年都累死个人,要不是生活所迫,谁肯闷头种地,腰酸背疼? 生活委员刚走不久,舍友钱泰气喘吁吁跑进食堂来,远远就对纪元海招呼:“班长!你快看看去,赵有田在校门口出事了!” 纪元海顿时站起身来,让陆荷苓、邱家璐帮忙照看一下,领着周恒、白诚志向食堂外走去。 冯雪犹豫了一下,看向陆荷苓:“我跟赵有田不熟,是不是没必要跟着去啊?” 陆荷苓说道:“但你们是一个班级的,元海说你们班级挺团结的……” 冯雪站起身来:“我知道了,也跟着一起去看看吧。” 又对陆荷苓笑了一下:“你们俩还真不愧是两口子,他的话你倒是还记得。” 说完之后,匆忙跟上纪元海:“等等,我也去!” “你也去?”纪元海看了一眼冯雪,点点头,“嗯,那就一起去。” “钱泰,到底怎么回事?” “好像是这么回事,现在门口剪男同志头发不是三毛钱吗?赵有田就带了两毛钱出来剪头发。”钱泰说道,“一问价格就想走,结果那个理发店师傅说,你也别走了,交两毛钱,我给你剪了吧。” “赵有田本来还挺高兴,谢谢师傅愿意行个方便。” “没想到这个师傅是个反悔的,越想越感觉亏,又是摔摔打打,又是阴阳怪气,弄得赵有田很不舒服。” “到最后剪完了,不给赵有田用洗头膏,也不让赵有田用水洗头,就把赵有田往外赶,还说两毛钱就是两毛钱的价。” “赵有田实在是受不了了,就跟他起了冲突,让他道歉;那理发店的就是不肯道歉。” 纪元海等人听完之后,都是皱眉。 那理发店的是什么玩意儿,先舍不得两毛钱溜走,又埋怨赵有田不出三毛钱,还这样对人。 今天刚一起打过篮球,正是同仇敌忾的时候,周恒直接提议:“揍他!” 冯雪也兴致勃勃:“是挺欠抽的!” 白诚志也是点头:“对,就是欠揍!不过班长,咱们是不是应该让学校或者辅导员来处置一下?” 纪元海微微摇头说道:“这种小事,指望学校及时处理不太可能;让辅导员过来虽然是个办法,但是我感觉,也还是有点不及时。” “咱们到了那里之后再说吧。” 说话之间,一行人步履匆匆来到省大学外一个理发店门口。 理发店里面,赵有田一脸的脸色涨红,带着满头满脸的头发碎屑,正在跟理发师傅和学徒工争吵。 “这不是理发多一毛钱少一毛钱的事情……你凭什么这样折腾我?” “你给我两毛钱,不是三毛钱,就是这样!” “是你答应的,两毛钱给我理发!” “对,我现在给你理了,洗头你自己回去洗吧,两毛钱就是这样!穷鬼还想洗头啊?” 纪元海听他们说的话,本来还有点不知道从那句话插手。 毕竟理发店的振振有词,两毛钱就是不包括洗头,三毛钱才有洗头——但从这方面来说,他好像说的还挺有道理。 不过最后一句话,暴露了他对赵有田之前的蔑视,也暴露了赵有田这样一个老实巴交,闷头学习的人恼火的原因,肯定是被不止一次这样蔑称。 纪元海也找到了切入点。 “谁在骂穷鬼?” 纪元海上前一步,开口问道,“我们省大学的学生,就在省大学的门口被人骂穷鬼?” “周恒,白诚志、钱泰,你们给他大声宣传宣传——这个理发店,骂省大学学生是穷鬼!” 周恒三人闻言,顿时准备扯开喉咙在门外呐喊。 理发店师傅和学徒工顿时都慌了。 这要是喊出去,他们这理发店会变成什么样子?还能够开的下去?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不能喊,不许喊,我让你们不许喊!” 理发店师傅怒叫着,伸手去扯周恒。 纪元海直接伸手抓住他胳膊:“师傅,现在赔礼道歉,还得及——” 那理发店师傅也果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货色,这时候居然还试图张牙舞爪吓退纪元海等几个大学生。 纪元海见他这样,索性也不客气了。 大叫一声“理发的打人了!理发的骂大学生都是穷鬼!” 随后将这个理发店师傅按在了地上。 理发店师傅只感觉自己翻了个身,腾云驾雾似的,砰一下砸在地上。 紧接着就听见自己打人了。 哦,原来是我打人了……可我现在在地上躺着呢,我这叫打人了? 理发店师傅一脸的懵,甚至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当他看到不少省大学学生都赶过来,听着纪元海“这理发店辱骂大学生是穷鬼,还动手打人,幸好被他及时制服”的描述,更是一脸懵。 再看那些大学生已经开始义愤填膺,带着怒火,有人甚至想要砸店。 理发店师傅终于再也不敢硬了:“别,别说了!别说了!” “我赔礼道歉!我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行,赔礼道歉就对了嘛。”纪元海伸手拉起理发店师傅,亲切地给他拍掉身上的土,“你看看你,急着动手打人,多不好?幸好我及时出手,制止了你啊。” “来,跟我的同学道歉,赔礼。” 理发店师傅憋红着脸,对着赵有田微微躬身:“对不起,我错了,你们赶紧走吧,我这里经不起你们折腾。” 赵有田见他赔礼道歉了,气也就基本消了。 “班长,谢谢你和同学们来帮忙,我其实心里面就是感觉不公道,现在好多了!” “我们走吧?” 纪元海笑了一下:“走?先不着急。” “道歉有了,赔礼呢?还有你刚才说我们折腾是不是?说清楚,是我们折腾还是你折腾?” 理发店师傅很想怒吼一声:给我滚蛋!还要什么赔礼? 不过到底是忍了又忍——纪元海这个颠倒黑白还能动手的家伙,他感觉实在惹不起。 “是我们折腾,我们给你们赔礼道歉,你们赶紧走,行不行?”理发店师傅说道。 “我们走,可以。”纪元海继续说道,“但是我的确没看到你的赔礼在哪里……你的赔礼呢?” (本章完) 第26章小朋友贵庚 “啊?” 理发店的终于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给他理了发,还得赔钱啊?” 纪元海平静说道:“理发归理发,骂人归骂人。” “你理发理到一半收两毛钱,就算你勉强能说通;这省大学的大学生,让伱骂了这么一通,可不止两毛钱的。” “说说吧,你要怎么赔?” 理发店的无可奈何,犹豫一下,拿出来两毛钱递给赵有田:“我不收钱了,就当这件事没有,行不行?” “行,你把我同学头发也给重新长好,碎头发也都恢复了,就行了。”纪元海继续说道。 理发店的叫苦:“你这不是为难人吗?这理了的头发,我怎么再按回去?” 纪元海冷笑:“你也知道理了的头发,没有按回去的道理?那你说了的话,还有收回去的!” “说好了理发,你给我同学弄成这样,还给我们理直气壮说两毛钱就是这样理发!” “你不是嘴硬吗?” “来,继续嘴硬,我看看你怎么赔礼,怎么恢复我同学的头发!” 纪元海说完之后,冯雪、周恒、白诚志、钱泰等人都笑着叫好, 赵有田不由地握紧拳头,感觉心理解气。 这理发店的不光是对他嘟嘟囔囔叫骂穷鬼,本身还有一个问题,说话不算话,半道变卦,也特别气人。 理发店的这才终于知道症结所在。 他可以嘴硬,两毛钱理发就这样理;纪元海也由他嘴硬,但是抓住他的问题,就不可能松口,必须让他认错才行。 “那……你说怎么办?” 理发店的问道。 “把我同学的头发,给他好好理完,收拾的干干净净。”纪元海说,“然后再道歉认错。” 理发店的也是感觉这件事情再这么下去真是没完,终于还是点头应下。 况且纪元海也不是要让他掏钱,说到底还是态度的问题。 给赵有田重新清洗头发,收拾干净,理发店的这一回再也不嘴硬,也不敢再说什么两毛钱理发就是这样,而是老老实实办完,认认真真道歉。 这一次,纪元海也终于让他过关了。 一行人离开理发店后,理发店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往外一看,脸又苦了。 有些闻声而来的大学生还没走,还有些正在口口相传他这个理发店的事情——这下算是出名了,而且是坏名声! 走在省大学校内,赵有田再次真心对纪元海表示感谢。 “班长,幸好是你来了。” “要不然我光是感觉自己受了委屈,还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要继续跟他争辩,要么不了了之,要么就得打起来,都不如班长你这样做更加周到,也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周恒、白诚志、钱泰也都点头——仓促之间,他们也没有应对的方法,干讲道理肯定不好讲,要打架他们也都顾虑来之不易的大学生身份。 倒是纪元海的方法先声夺人,把道理都抢过去。 之后再逼着对方讲道理、认错,还顺便把气出了,更好一些。 冯雪笑道:“没看出来,纪元海你还有点恶霸的模样,刚才算是恶人还需恶人磨吧?” 这句话一出口,赵有田顿时脸色一沉。 周恒、白诚志、钱泰也不说话了。 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冯雪本来还没怎么感觉,走了两步之后忽然意识到原来有说有笑的人忽然没有说笑了,也渐渐明白过来。 纪元海刚刚做下一件事,这件事让他们都兴冲冲,自己一句话把他们败兴了。 这也都怨我?连个玩笑都不能开? 冯雪心里面升起来一股火气,很想转身就走,再也不跟他们打交道。 转念一想却又强行忍住。 今天一怒之下走了容易,改天再和纪元海、陆荷苓在一起吃饭,见到周恒、白诚志肯定会尴尬;再说了,凭什么他们几个不高兴,我就要落荒而逃?我又不是跟他们交朋友! 如果不是纪元海和陆荷苓,我难道真的很愿意搭理你们? 想到这里,冯雪依旧跟纪元海说话:“纪元海,你说我这周还去不去朱教授家做客?他爱人做的吃的,的确很好吃啊。” 纪元海回应道:“这也随便你。” “反正注意一点,记住朱教授的初衷是什么,可不是因为你为人多么有优点;而是想要借用你,来达成自己目标。” 冯雪见到纪元海依旧愿意跟自己说话,心里面便欢喜不已。 纪元海的心胸手段,跟这些没眼力见的同学果然不是一回事。 一路上说着话到了食堂,跟陆荷苓、邱家璐汇合之后,大概说了情况。 陆荷苓笑道:“都没事就好。” “那个理发店说话不算数,还说坏话,也是够可恶的。”邱家璐说道,“幸好你们出了这口气。” 坐下把剩下的饭吃过后,聊聊天,随后冯雪、陆荷苓、邱家璐回了女生宿舍,纪元海和舍友们也往宿舍走。 赵有田说道:“班长,冯雪说话太不客气了;你明明是帮助我。” “就是说,她一个看热闹的,说这么多干什么?”周恒也说到。 纪元海笑了一下:“咱们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就行,她说了也不算;再说了,她也是口无遮拦习惯了,跟她计较也没意思。” “我当作开玩笑跟她也没多大问题,听得不耐烦了也就怼回去。” 周恒听后也笑了:“班长,还得是你。” “咱们朱教授这么高的学问和职称,都把她供起来;辅导员跟她说话也是和声细语,不敢高一声;也就是你,能把这头母老虎给收拾了。” 赵有田、白诚志、钱泰也都点点头。 纪元海摆摆手,示意背后别聊这个,让人听见不好。 回到宿舍,杨建国、赵波、孙利民三个人听说了赵有田的事情,也都先是为赵有田感觉恼火,又为了纪元海叫好不已。 “这口气出的太爽了!” “还是咱们班长有办法!他不是不讲理吗,班长比他更有理,更不讲理!哈哈哈哈!” 纪元海也跟舍友们哈哈笑了一会儿,待到舍友们各忙各的,自己掏出来刘香兰写的信看了一下。 还是跟以前一样,表达对纪元海、陆荷苓的思念和问候。 纪元海当然也是回信——跟纪家的家书一样,在没有电话联络的时代,纪元海收信回复,有来有回,彼此便都可以少一些担心和挂念。 受限于信件的缘故,纪元海也不能说太多太直白的话,只能大概说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 他知道,刘香兰应该也是这样。 许多话都在心里面想要说出来,却又终究没办法写在信纸上,生怕造成了麻烦。 见到白诚志看过家中来信后,还是愁眉苦脸,纪元海把他喊过来:“老白。” 白诚志过来坐在床边,跟纪元海小声说了家里的情况。 正如同他之前在食堂所说,父母不肯帮忙,家里面也不宽裕,全靠着媳妇忙里忙外,还有两儿子…… 纪元海和白诚志、周恒、赵有田交情如今是非常好的,寻常朋友也难比,而且他们三个都对纪元海很敬服。 因此,纪元海见白诚志实在苦恼没有办法,就帮他想了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是,他媳妇如果实在困苦的很,家里还有什么家底子,该变卖就变卖,熬过白诚志的大学期间,一切就都好了。 千万别不舍得东西,让家里人出了事情。 第二个办法,就是白诚志家里实在没有别的经济来源,纪元海可以借给他两百块钱,可以极大缓解白诚志家里矛盾和生活问题。 纪元海终究是外人,因此也就没有提什么让白诚志夫妻跟父母如何处理关系的事情,那不是他应该管的,只是从改善他们家庭生活这方面提了建议。 白诚志听后,也是恍然点头:“班长你说得对,我这就写信回去,让我媳妇收拾一下家底子,看看还能不能有变卖的。” “但凡手里面有点钱,她里里外外也都能轻松一些。” “实在没有办法,就尽管跟我说。”纪元海说道,“老白,咱们眼看一起上学快半年了,往后相处的时间也有的是,你可不要端着脸面不好意思,让媳妇受苦啊。” 白诚志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回到宿舍之后,冯雪跟舍友们也没怎么招呼——这就是她平常的生活状态,没什么可说的,平平淡淡也没有朋友。 真正算朋友的,到现在也只有陆荷苓和纪元海。 虽然她不会承认纪元海是朋友,但是事实上整个省大学,能够和她说笑、当面怼她的也就只有纪元海一个人。 当初的朱教授不知道她情况,还说了她两句,如今也是一脸讨好。 打开信封,里面是爸爸妈妈百忙之中写来的信。 他们家其实可以通过电话方式联系,不过冯雪和爸妈还是选择这样的方式说说家常,聊聊天。有时候实在想要说话,听听声音了,冯雪也可以找学校里面的电话,去给爸妈打个电话。 因为不好太过于特殊化,冯雪也没有整天往学校办公室里面去,麻烦别人。 看过信后,冯雪“哼”了一声。 她对爸妈说了很多事情,他们只是简单回复一下,主要是告诫她如何好好生活学习,毕竟外地距离京城比较远。 对于她说的事情,也都是“很有意思”“有趣”这样的话语来回复。 这样的信,写起来真够没劲的…… 索性以后每周打个电话,说说话报个平安吧。 冯雪不耐烦地想着。 又想起来今天的事情,冯雪再次感觉有些同学是真的事情多,明明自己跟纪元海开玩笑,跟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们好像是不高兴似的。 说起来,纪元海虽然可恶了一点,终究比他们好得多。 ………………………………………… 又到了周末,纪元海和陆荷苓夫妻俩前往小院。 也没用通知,王竹云在省大学找不到他们,也就来到小院。 纪元海给兰花浇浇水,顺便说说话。 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被王竹云、陆荷苓扯到冯雪身上。 “你们那个朱教授,也真是奇怪……他讨好冯雪干什么?”王竹云说道,“他一个教书的教授,冯雪能帮助他什么?” 毕竟不是人多口杂耳目多的学校,小院内都是自己人,纪元海也就说了点真话,帮王竹云解惑:“朱教授应该是希望自己有个更好的发展。” “然后呢,有一个学生身份不一样,领导都看重,愿意亲近,恰好在他课堂上;如果他跟这个学生的关系相处好了,领导会怎么看待他?” “有什么好处还能忘了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还能够安排给他?” 王竹云这才恍然:“这叫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玉不琢不成器。”纪元海一本正经,接话说道。 王竹云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好好说着话,谁跟你玩接龙了?” 陆荷苓说道:“‘器’应该怎么接?成语可以吗,还是只能选句子?” 王竹云见到陆荷苓愿意参与进来,便兴致勃勃一起玩起了接龙。 三个人玩了小半天,纪元海说道:“我估量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在家呆着,我去花鸟街找袁中华说说话。” “不是说,有可能会有人打听你的情况?”王竹云诧异说道。 纪元海说道:“这都两个多月了,要有人还盯着原来那卖花的事情,还在打听,那花鸟街可就真的没办法去了。” 王竹云想了想,笑道:“这件事,我去啊!” “我又不会种兰花,也不卖兰花;别人就算是打听也是打听你,也不打听我。” 纪元海闻言,摇了摇头:“这可不好,毕竟这是我赚钱惹出来;钱我可没有分给你一点,让你受这麻烦——” 王竹云直接笑了:“我是外人吗?” 纪元海和陆荷苓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 只见王竹云挽住陆荷苓的手臂:“我可不是外人,我算是荷苓的娘家人,荷苓的姐妹!” 陆荷苓面带微笑:“这话我承认。” “看吧,荷苓都承认了。”王竹云笑道,又看向纪元海,“以后你对荷苓好一点,要是敢对她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说过之后,王竹云撂下一句话,风风火火地往外走:“行了,这件事交给我,你们就等着消息吧!” 纪元海连忙把她拉回来,叮嘱了她几句话。 袁中华是个“收钱办事”的人,骨子里面其实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王竹云若是怀疑、盘问之类的,肯定是不行。 王竹云听了注意事项之后,匆匆离去。 半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纪元海一开门,原来是王竹云把袁中华给带来了。 双方一见面,袁中华就一脸惊奇:“小朋友,你今年贵庚啊?” 纪元海笑道:“袁哥,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又是小朋友,又是贵庚?” 说着话,让他进家门来。 “什么话,好话!”进了门,袁中华笑着说道,“你是真能沉的住气啊,我让你一段时间别去花鸟街。” “好家伙,现在才露面,还是一个小姑娘给你跑腿。” “你这做派,在怎么也得五十往上了吧?” 纪元海哈哈笑道:“袁哥,你不如说我胆小如鼠。” 袁中华摇摇头:“谨慎和胆小其实差不多。心内有数,是谨慎;捂头鼠窜,慌不择路,是胆小。” “小纪,你可不算胆小;胆小的人也不敢把价从一千加到三千,我心里面当初都捏着一把汗。” 两人说着话,进屋坐下。 纪元海问道:“袁哥,我有事问你,五毛还是一块?” “五毛就成,问吧。”袁中华说道。 “现在花鸟街正常了吗?没事了吧?”纪元海问。 “正常了,也没事了,之前那盆兰花我也是悄悄卖的,没惊动人;就是买兰花的那个人,不够地道,后来有点反复,让人盯着我大约一个星期吧。”袁中华说道,“现在这事早就过去了。” 纪元海知道袁中华是这地方的地头蛇,他说这件事过去了,肯定是之后再也没有动静,那当然是过去了。 “你这还有两盆没卖出去,有点可惜啊。”袁中华看到屋内还有两盆兰花同样颇为清丽,感慨了一声。 纪元海说道:“也不算可惜,三盆一起卖顶多一千五,一盆卖出去三千,也足够了。” “再者说,这两盆幸好没出手,要是再贪心,那也是麻烦了。” 主要是后面买兰花的那个,跟其他买家不一样;真要坑他太多,袁中华和纪元海都顶不住。 袁中华哈哈一笑:“刚才说你五十岁往上还是少了,现在看至少六十岁往上,你看看你这心,像是年轻人该有的吗?” “这可做不了假。”纪元海哈哈一笑,又说道,“袁哥,我还有事想要问你。” “有关于花鸟街开个店铺的事情,您准备收多少咨询费?” 袁中华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块钱。” 纪元海知道,他这一块钱可就是非常负责了。 因此也没有犹豫,点头应道:“袁哥,您说吧,怎么开店,需要注意什么,准备什么。” (本章完) 第27章生病看病 袁中华跟纪元海也没有犹豫。 “开店,你买房或者租房,选租的肯定不行,到底还得买房子。” “毕竟你这花草有点太厉害,闹不好就有人眼红。” “租房子就等于别人用点办法,就能通过房东让你离开花鸟街……” 袁中华的意思是,租房子做生意不牢靠,一旦有人脸红,就能通过手段拿捏他。 纪元海闻言也是微微皱眉:“袁哥,买花鸟街一个铺子,得多少钱?” 袁中华说道:“这个可不好说,商铺本就比住宅贵,没有七千块钱绝对拿不下来。” “目前花鸟街的商户也没有准备往外卖的,伱要买得加钱,这一加钱,可就得加的多了。” “那可就本着一万去了,搞不好,一万人家还不卖……” 纪元海听的心内一惊:“这么说,我是买不了房子,只能租房子了。” 现在他拥有六千多块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绝对属于富人。 但是对于省城的商铺房价来说,依旧还差不少钱。 他大部分精力在读书上学这件事上,也不可能把经商作为主业,只能作为额外的备用。 “钱不够啊?”袁中华沉吟起来,“你没有办法借钱周转一下?” 纪元海摇了摇头。 袁中华说道:“如果实在钱不够,那就只能做最坏的准备,赚一段时间的钱后,别人眼红你就走。” “或者兴许你出手快,赚到足够的钱,把商铺买下来。” 就在这时候,陆荷苓插话说道:“元海,商铺我们可以尽可能想办法买下来,你还是问问袁哥其他方面的事情吧。” 纪元海顿时猜到了她的想法,大概是跟陆老爷子、陆成林他们借钱,又或者变卖父母遗产支持纪元海。 “荷苓,这件事还真不好说,你也不用着急。” 纪元海对她说道:“袁哥刚才也说了,花鸟街没有商户准备出售,这就意味着我们无论是租是买,只怕都不太容易。” “再有,还是那个问题,省城这边咱们没有真正可靠的人。” “就算生意开始做,咱们两个学生也没办法时刻照料。” “这一步步全是难处。” 陆荷苓闻言也是不由皱眉,如果只是钱的问题,想想办法还是可以解决的。 店铺可能有钱也买不到,也没有可靠合适的人,那就很难办了。 袁中华听到他们俩对话,也是说道:“按照你们这么说,你这生意还真做不起来。” “光是商铺的问题,钱也难办,买的时候也难办;你们自己还没足够时间经营,还没可靠的人托付。” “这还开什么店?” 纪元海点头,说道:“看来,也只能再过一段时间再说。” 总感觉,上大学期间不做些什么,有点白白看着时间从眼前溜走的感觉。 袁中华看得出来,纪元海的确是有心想要做点什么,但是受限于自身情况,又没足够的时间。 “看在一块钱咨询费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主意。” 袁中华说道:“去花鸟街找老王试试看。” “芳草轩老王?”纪元海问道。 袁中华点点头。 就是那个等到最后花了五百块钱买下宋梅兰花,给纪元海推荐了袁中华的老摊主。 之前有人想要购买纪元海的兰花、打听纪元海的情况,袁中华也说到有人找到了老王——不过袁中华当初收了纪元海的咨询费,帮助纪元海排忧解难,认为纪元海不适合进入花鸟街,跟任何人产生联系,否则会有麻烦。 那时候算是因为顾全纪元海的缘故,没有跟老王联系。 这一次袁中华却是又推荐纪元海去找老王了。 纪元海也不免询问一下原因。 袁中华说道:“这就是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我看你的麻烦不小,还要赚钱,整个街上别人都很难帮你兜住,也只有我帮你兜住,我就帮你解决麻烦。” “现在你没什么麻烦了,事过境迁,找老王刚刚好。” 随后跟纪元海做出具体的建议:“别的不说,你每周每月给老王送几盆精品花卉来,一年下来几千块钱终究是有的。” “老王这人比较踏实,也赚不了你太多;他能五百卖出去的,就能三百、四百收你的花草,其他铺子可没有他这样的。” 纪元海听后,心说这也的确够良心了。 花鸟文玩街上,长心眼的人太多太多,都是买的时候压价狠,恨不得白要;卖的时候拼命往外吹,恨不得一样东西卖出天价。 老王这样,的确是堪称良心。 “老王的嘴严吗?”纪元海问道。 袁中华笑道:“他的嘴如果很严实,我上次还用得着毛遂自荐吗?” “不能碰酒,碰了酒什么都说;平时胆子也不大,老来胆小惜命,吓唬一下也不保密。” 纪元海点头:“那我就知道了,跟他少谈私事,就谈交易。” 袁中华点点头,问道:“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纪元海站起身来:“暂时没有别的事情了,多谢袁哥亲自过来帮忙出谋划策,要是没有袁哥,我对这些事情也是两眼一抹黑。” “不用这么客气,我是为了收钱来的。”袁中华笑着伸手,“一块五毛钱。” 纪元海给他一块五毛钱。 袁中华哈哈一笑,背着手向外走:“酒钱这就到手了!” 纪元海笑道:“袁哥,潇洒啊!” 回应纪元海的,是袁中华的一阵笑声。 待袁中华走后,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吃了一顿午饭,之后一起前往花鸟街。 花鸟街街口代销点,袁中华带着酒意,正在给一个小孩捏脚,好像崴脚了。 纪元海三人走过,他笑了一下,也没招呼。 纪元海也笑了一下:袁哥果然潇洒,这就喝上了…… 进了花鸟街,两侧买东西的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主要是花草、鸟雀、古董文玩,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因为寻常市场不多见,在这里三步一个鸟店,两步一个花店,还有古董店,左右打量都好像不够看的。 王竹云看的津津有味,转眼看见陆荷苓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小声说道:“你担心什么?纪元海什么时候吃过亏?” 陆荷苓点点头,这才跟着王竹云的目光,看起来这条街的一些花鸟虫鱼。 正看着呢,走到一个花鸟店前面,一只巴哥忽然开口叫道:“雷猴啊!” 纪元海、王竹云、陆荷苓都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一个中年人从店内走出来:“要买花草还是鸟?” 随后凝目打量一眼,喜道:“你是哪个卖兰花的小伙子!哎呀我……你可算来了!” 随后又惋惜且幸灾乐祸地说道:“你错过一个多好的发财机会,知道不知道?” 纪元海问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山哥,你跟我讲讲?” 这个中年人叫做山行,袁中华也曾经顺口提起过他。 简单来说就是品行远不如老王可靠。 这会儿,纪元海佯装一无所知,倒是可以听听山行说什么。 山行眉飞色舞,说起来两三个月前有人想要购买纪元海的兰花,甚至愿意出高价购买,还愿意花钱来寻找纪元海。 “小纪,当初你要是来花鸟街,大家伙儿也能跟着你一起赚一笔块钱,不也挺好的嘛?” “可惜啊,你没来;你没有了赚钱的机会,我们也没有了赚钱的机会……实在是可惜极了。” 山行这样说着。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听着,却是着实心有余悸。 幸好听了袁中华的,没有进花鸟街。 当初纪元海如果进了花鸟街,就看山行这种态度,立刻就被他们盯上换钱了。 想要再跟买花人隔开,肯定是千难万难。 纪元海听后,配合地做个遗憾的表情,然后带着陆荷苓、王竹云往前走。 又走了几家,到了芳草轩门口。 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音。 白头发的老王,咳嗽着,弯着腰,正在屋内忙碌。 纪元海有些惊讶:之前的时候他还挺硬朗,现在怎么看上去有病了? 这咳嗽……可别是肺结核。 纪元海三个人在门口一停顿,老王顿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之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似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小纪!” 纪元海点点头:“老王,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老王咳嗽了有一会儿,顺了顺气,脸色变得红润。 这倒不是他气色好,纯粹是咳嗽憋气累的。 然后才终于能说话了:“小纪,你这才来花鸟街?见过袁中华没有?租房子没有?” 话音刚落下,又是好一阵剧烈的咳嗽。 纪元海连忙说道:“老王,你这身体……” “今天入秋之后受凉了,一直没好。”老王说道。 “那可得上医院好好看一看,”纪元海说道,“别管是受凉还是感冒,拖延这么两个月,小病也成大病了;你年龄又大,这元气经不起消磨啊。” “咳咳咳咳咳……”老王咳嗽不断,连连点头,“你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不过,人到我这个岁数,就叫做知天命,听天命。” “我也懒得看了。” 又一边咳嗽一边跟纪元海说话:“你们也不用害怕,我这咳嗽不传染,一条街上就我咳嗽,别人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得跟你说说,前段时间……咳咳咳咳咳……” “您不用说了,好好歇着,修养身体。”纪元海说道,“我们刚才遇上山行了,他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 “就他……嘴快……” 老王咳嗽着说了一句,随后一愣神,忘了自己还想要说什么——因为咳嗽太厉害,头脑都有点空白,没办法思考了。 纪元海心下一叹,心说自己这运气也着实不太好。 袁中华才帮忙出了一个主意,结果老王居然病得这么厉害,他都自身快要开不了店铺了,怎么可能再合作? 跟老王说了几句话后,纪元海和王竹云、陆荷苓就准备告辞。 老王把他们送到门口,顺便告诉纪元海:那盆宋梅他没舍得卖,还在自己屋里留着;就是看上去没有之前的时候那么好看了。 这其实也正常,没有纪元海继续照料,花草渐渐归于原来模样,哪怕是品相挺好,也难以再惊艳别人,叫人眼前一亮。 令花老板那样的大老板都忍不住掏钱购买的,可不仅仅是因为花草品相,更多的还有一眼看上去就有“哎,这花真好看,非同一般”这种感觉。 纪元海也是说道:因为自己毕竟需要用钱,所以当初价格也贵了一些。 随后也是劝说老王,一定要好好看病,千万别拿着命不当回事。 这拖延两个月的感冒咳嗽,对老人来说也是挺严重了。 老王摇摇头,显然不以为然。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互相看看,也都看得出来合作这件事是别想了。 经过代销点的时候,纪元海见到袁中华闲来无事,正端着小酒杯,面前摆着一小盘花生米,显然是之前的酒还没喝完。 过去跟袁中华说了一下老王的病情,袁中华也是皱眉:“这老王,跟家里人吵架赌气出来半年多,就知道不会照顾好自己!” “我上次见他还没这样咳嗽,还以为是普通受风寒,这要是这么长时间,可不行!” “我得看看去。” 放下酒杯,袁中华步履匆匆而去。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也没急着走,在袁中华家代销点门口站着说话。 “老王应该是没办法合作了……” “看来,接下来也只能再继续等待机会了。” 说话间,袁中华骑着一辆自行车从花鸟街冲出来,来不及跟纪元海三人打招呼,匆匆而去。 纪元海三人看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又过了十多分钟,袁中华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纪元海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袁中华语气中带着愤然:“这个老王,咳嗽都带了血,还说没事!我叫他家人了,让他们家好好给他看病!” 纪元海顿时吃了一惊:“这么严重!” 片刻后,老王一家人都来了。 进了花鸟街后,他儿子哭着跟他认错道歉,搀扶着他去医院看病;他老伴也抹泪不断…… 这一家人离开花鸟街的时候,连老王都是一边咳嗽,一边红着眼睛抹泪。 袁中华见到这一幕,笑了一下,说道:“这一病,倒是家庭和睦了。等老王病好了,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纪元海见他说的轻快,也笑道:“到时候我再找老王谈合作吧。” “看来这两天是不行了。” 袁中华点点头,笑道:“的确是不行了。” 说完话,倒了一杯酒递给纪元海:“谢谢你啊,小纪,请你一杯酒。” 纪元海笑了一下,接过来喝了。 酒就是普通粮食酒,没什么可称道的。 纪元海本身也是不嗜好喝酒的人,不过这时候袁中华请喝酒,显然不适合推辞。 随后,纪元海跟袁中华告辞。 下午,王竹云回学校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夫妻团聚一晚,第二天精神焕发回到学校。 学习上课,一如既往。 又到了周末时候,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又离开省大学,遇上冯雪招呼一声。 冯雪倒是想要跟着逛逛省城,被纪元海和陆荷苓婉拒了。 这位大小姐脾气不小,傲气也大,让她跟着真是没什么好处。 再说了,冯雪跟王竹云也不同,纪元海和陆荷苓跟她算是朋友就不错了,远远没有达到王竹云那种地步。 到了小院,跟王竹云汇合后,三人又去了花鸟街。 袁中华见了他们,招手让他们过去,然后叹了一口气:“老王得癌症了,正在住医院。” “这一家人哭的不行,这个怨自己,那个也怨自己……愁云惨淡啊。” 纪元海三人也都意想不到。 不是受寒感冒吗? 本来等着老王看病回来谈合作,结果去医院一查,是癌症? “这也太……太不应该了。”纪元海说道,“一家人好不容易打开心扉说点话,重新团聚了,他居然癌症了。” “也是他自己不爱惜自己身体折腾的。”袁中华叹息着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 这话说到半截,袁中华自己也不说了,只是叹一口气。 癌症,以现在的医学条件,哪有几个能看好的? “花鸟街少有厚道的人,老王这也太可惜了……他除了胆小、嘴碎,其他真是都挺好……” 袁中华说着话,感觉有点晦气,也不说了。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遇上这件事,游玩的心情也没了一大半,跟袁中华说说话,之后会小院呆了呆,各自回了学校。 又到下一个周末,纪元海找袁中华问了一下老王的病情。 袁中华回答:“目前来看,他这肺癌已经时间挺晚了,基本是没希望看好。” “医院建议他们家出院,照料好老王最后一段时间。” “他一家人都不想放弃,现在正往医院里面每天扔钱。” 纪元海听的也是恻然:老王这一家人算是很好的,心意也十分珍贵。 但是以现如今的医疗技术,既然没希望看好,那就真的是白白扔钱。 在纪元海走的时候,袁中华叹了一口气:“小纪。” “袁哥,你还有事?” “下次来的时候,筹备好一万块钱,你能做到吗?”袁中华问道。 (本章完) 第28章雄才大志 筹备好一万块钱? 纪元海闻言一怔:“袁哥,你的意思是……老王的铺子芳草轩?” 袁中华点点头:“老王如果继续住院治疗,下周外面的积蓄应该就用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如果他们家急着卖铺子,怕是要被人占便宜。” “有我在,总不能让人趁火打劫,至少给他一个公道价。”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袁哥,我就不急着筹备齐全了。” “筹钱这件事也不轻松,万一筹来无用,我也是进退两难。” “倒不如这样——我手里面还有些钱,如果他家真要卖,咱们可以商量一个合适的价格,我把手里面的钱先给他们,后续尾款一周内再补上。” 袁中华闻言点头:“你说的也对!” “我是感觉老王这一关怕是很难挺过去,关心则乱了。” “如果他家里真要卖房子,到时候你先付几千,后续补齐也是可以的。” 纪元海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又是一个周末,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又来到花鸟街。 袁中华见到纪元海到来,便说道:“幸好伱没有提前准备!” “那铺子应该是不卖了。” 纪元海闻言,倒也笑了:“这么说老王的病居然大有改善,要好了吗?” “好什么?骨瘦如柴!”袁中华摇摇头,“他们家已经接受现实,从医院里面出来,准备给老王安排后事了。” 纪元海怔了一下,也是脸色肃然:“那可真可惜了。” “不过,以现如今的医疗条件,也是根本没办法的事情;希望老王接下来别受太大折磨就好了。” 袁中华叹气:“那还能好得了?” “小纪,你跟我去见见老王吧,这兴许是最后一面了。” 袁中华的请求说起来也有些突兀,毕竟纪元海跟老王本身也不是太熟悉。 不过,纪元海没有推迟。 袁中华和老王为人都还不错,他可以过去尽点人情。 王竹云和陆荷苓继续逛街,袁中华和纪元海两人步行穿过两个小巷,敲开了一家院门。 开门的是一个眼睛通红,面色疲倦的男子,大约三十五六岁,正是老王的儿子。 “袁老师来了……这位是……” “你爸生意上往来的客人,听说你爸身体最近不好,过来看看。”袁中华说道。 “哦哦,快请进吧。”老王儿子请他们进了家。 院子里面充斥着浓郁的中药味。 老王的儿媳妇、孙子孙女都在,老伴在屋内,坐在床边抹泪。 见到袁中华来了,老王老伴连忙擦干净眼泪:“中华来了……其实你不用来,这老头子也是自作自受……连累你也跟着操心受累。” “您千万别跟我客气,街坊邻居都是应该的。”袁中华上前一步,“我跟老王说说话,聊聊天。” “发了两天烧,已经不认得人了。”老王老伴说着话,又忍不住掉泪。 袁中华和纪元海都怔了一下。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上前一步,喊了两声老王,骨瘦如柴的老王张着嘴,发出一声含糊不清声音,又转过脸去。 袁中华叹一口气,安慰老王老伴、儿子几句话,将提来的鸡蛋、麦乳精礼品留下,和纪元海离开了他们家。 “小纪,让你受累跟我跑这一趟。”袁中华开口说道。 “袁哥你客气了。”纪元海说道。 “老王这一关挺难过。”袁中华不由得又说了一次。 之后,两人又慢慢走回花鸟街。 王竹云和陆荷苓两人逛街买了一些东西回来,跟纪元海汇合之后,三人回了小院。 回到小院之后,纪元海也看见陆荷苓两人买的东西。 除了吃喝之外,还有几样化妆用品,剩下的就是两兜毛线。 纪元海惊讶询问买毛线干什么,现在可是过了穿毛衣的季节。 “给你织围巾和手套啊。”王竹云说道,“我跟荷苓一人给你织一套,让你换着戴。” 纪元海闻言,连忙开口感谢。 “那可真要多谢你们了!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王竹云呵呵一笑:“知道就好,要不是因为荷苓,你可没有这么大的脸面,还能戴上我织的手套和围巾!” “是是是,我可真要好好感谢一下你们。”纪元海说道,“今天午饭我给你们下厨!” 王竹云和陆荷苓闻言都笑了。 吃饭时候,陆荷苓又问起纪元海在花鸟街找人合作或者买铺子的事情还有没有可能。 纪元海微微摇头:“袁哥推荐老王,我是信得过的。” “但是老王如今的情况,实在很难康复,合作是谈不上了;再者,老王家现在应该也不急着用钱,也不会变卖商铺,所以也就没可能了。” 王竹云听着难免有些遗憾:“这一段时间,最后的结论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一次运气着实有点差。” 纪元海也是赞同:“兴许上一次卖兰花运气比较好,这一次就差了点。” “不过人生难免有这种不尽人意的事情,我们也没办法强求。” 这时候,陆荷苓在一旁停下筷子,开口问道:“元海,你感觉现在买省城的铺子是赔还是赚?会不会亏?” 纪元海回答:“如果买下来的话,应该算是赚的。” “如果买下来,不做生意,还是赚的吗?”陆荷苓问道。 “那总体来说,其实还算的。”纪元海说道,“荷苓,你这么问是想要找个地方买下来?” 陆荷苓点了点头:“是啊,元海,我的确有这个想法。” “按照元海你的说法,就算是买下来,我们一时半刻不做生意,终究也是赚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要有机会买到手,就要买到手里面。” 纪元海说道:“话虽然这么说,咱们可缺了大概四千块钱的缺口;而且放眼花鸟街上,一时半刻也没有人往外出售商铺。” 陆荷苓听后,也是略微有点凝眉。 “没有商铺这件事,的确是没有办法。” “但凡是只要有商铺,钱财倒不是问题。” 纪元海看向陆荷苓:“钱财不是问题,你的意思是……借你家的钱?” “二叔和爷爷都随时可以帮我们。”陆荷苓说道,“我之前问过了一次,如果自己想要做点生意急需用钱,他们能不能借钱给我。” “二叔说可以他可以给我一千,也可以借给一万;爷爷说可以给六千,不是借钱,是直接给我。” 纪元海闻言,也是不由地感觉惊讶。 陆家对于陆荷苓如此支持,且从不贪心过问陆荷苓父母遗产,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心意的确是并无掺假。 惊讶之后,纪元海便是感觉心中一宽。 有了陆家承诺可以借给、给予的一万多块钱,纪元海接下来的确有了随时购买一个商铺的底气;只要有机会的话,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决定,短时间内不用考虑钱财方面的问题。 当然,纪元海也不会忘了,这是陆荷苓为自家做出的努力。 转身握住陆荷苓的手,纪元海认真说道:“荷苓,也是辛苦你了;以你的性子,开口跟老爷子、二叔他们说借钱的事情,想必是很难为情的。” 陆荷苓脸色微红:“元海,咱们本来就是夫妻俩,两口子,也不用说辛苦,道歉什么的话。” “要说谢,我对你的谢,也是说不完啊。” 纪元海闻言心中一热,真是恨不得抱起这文静可爱的姑娘,好好亲近一番,表达彼此欢喜感情。 王竹云托着下巴,看着他们夫妻俩这样子,本该高兴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提不起来劲头。 “你们俩可真好啊。”她口中懒洋洋地说着。 纪元海无语地转头看过来:我们是很好,但王竹云同学,你现在在这儿就不好了。 要不是你在,我们这会儿应该已经亲上了。 看见纪元海的眼神有点郁闷,王竹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心里面却又忍不住雀跃起来。 纪元海抓着陆荷苓手腕,抬起来,在手面上亲了一口又松开,若无其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呀!”陆荷苓惊叫一声,耳根微红,嗔怪地拍了纪元海一下。 “我吃饱了!”王竹云直接放下筷子说道。 纪元海一脸疑惑:“吃饱了?今天怎么吃这么少?” “光看你们俩,就把我齁着了——一会儿我还得多喝水呢!”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笑了笑,也不应声。 陆荷苓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竹云,再吃点吧。” 王竹云也不是真的有什么意见,更多是开个玩笑,陆荷苓这么一说,她又跟陆荷苓有说有笑起来。 下午,两人坐在一起,为纪元海织围巾和手套,顺便聊着天。 到了傍晚时候都没织完,三人各自回了学校。 到学校之后,白诚志把今天刚收到的纪家和刘香兰的来信给纪元海,也笑着跟纪元海说了一下他家的时候。 还真找到两样以前的东西,卖出去总共换了百十块钱,都由她媳妇收着。 有了这些钱,他媳妇总算是有了点干活清闲一些,不用面面俱到的底气,也不用那么累了。 纪元海闻言也是恭喜他,接下来只需要放心学习,其他的就不用多想了。 “班长,还有一个月就放假了。”周恒说道,“你假期在省城,还是回你们县去?” 纪元海说道:“应该会在省城时间比较多。” “回家呆上六七天时间,跟家人团聚一下,过年肯定还是要的。” 周恒喜道:“那挺好啊,假期我找你逛一逛省城?” 纪元海笑道:“我跟荷苓把省城都逛的差不多了,还跟你再逛?” 周恒闻言,也是不由地挠头:“哈哈,班长你们两口子真挺会享受……要是这样,咱们留个联系地址,到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咱们一起转一转。” 纪元海点点头:“行,也好。” 纪元海跟周恒两人彼此写一个地址,交换了。 看到白诚志、赵有田也看过来,也跟他们彼此交换一下地址。 周恒闲来无事,又跟纪元海说起来冯雪的事情。 说今天他看见冯雪在学校办公室打电话,老师还给冯雪倒了一杯热茶。 “越看她越不一般……可惜啊可惜。”周恒惋惜说道。 纪元海也是没想到:一开始冯雪来的时候,他也感觉这可能是京城来的小姑娘,傲气了一点,未必家庭条件就好成那样。 结果,还真是这么好的家庭条件。 冯雪跟周恒同岁,都不到十八,比纪元海小四五岁。 冯雪有时候的不成熟表现,其实也是她一个初来外地的小姑娘应该有的;尤其是她之前所处的环境和现在所处的环境大不相同,这里面的落差也不小。 周一上课的时候,朱教授提前来,笑呵呵询问冯雪有没有什么不懂的,他可以帮忙讲一讲。 冯雪跟他倒是不至于高傲摆冷脸,也是想了个问题,请教了一下。 上午的课上完,中午吃饭的时候,冯雪也问起来纪元海和陆荷苓放假是不是回家去。 纪元海说了自己和陆荷苓应该留在省城一些时间。 冯雪便有了一个挺出奇的想法,让纪元海和陆荷苓去京城转一转,她介绍一些好朋友给他们。 纪元海闻言也不由地笑了。 去京城着实没有必要,认识冯雪的朋友更加没有必要。 一个冯雪就够可以的,更多一个圈子的人,想想都够可以的。 再说,她那个圈子又注重出身和背景,纪元海夫妻俩进京城岂不是惹人笑话?到时候估计就是一个被“视若无物”的情况。 纪元海拒绝了冯雪之后,冯雪还真感觉挺可惜的。 …………………………………………………… 又是一个周末,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聚集在小院。 “来看看我的手艺!”王竹云笑着拿出了围巾和手套。 纪元海试着穿戴一下,感觉还不错,对王竹云道谢收下。 陆荷苓也把自己的手套和围巾递给纪元海。 王竹云的是青色和白色交织的围巾、手套,毛线略粗一些。 陆荷苓则是细毛线,黑色和红色相间的。 纪元海笑着试穿一下,也谢过陆荷苓。 这周末三人倒是没出去闲逛,坐在一起学习温书,备战期末考试。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周。 又是一个周末,纪元海经过花鸟街的时候,跟袁中华说了几句话。 老王终究熬不住,已经撒手人寰,如今已经下葬半月。 老王的铺子,他儿子准备接手过来继续干。 据袁中华说,老王的儿子是雄心十足,从此之后,芳草轩不光经营花草,还要经营鸟雀、奇石、文玩古董。 纪元海看着袁中华说话的语气不对,那“雄心十足”上,明显带着不看好的意味,询问道:“袁哥,老王这儿子……” “人品不踏实,也就是一般人。”袁中华叹气说道,“我倒是有心帮老王最后一把,扶着他儿子上路正常经营,可他不信我,信别人。” “感觉自己什么都能干,生意能做大。” “也就是老王之前没把生意交给他,要是早交给他,早就发达了!” 纪元海听着,也是难以评价。 老王这儿子要说孝心肯定是有的,如今这样子背后肯定有人撺掇着想要搞事;要不然他怎么能不相信袁中华? 老王从发现癌症到去世,跟他家走动最勤的就是袁中华。 他不相信袁中华,反倒是相信别人。 所谓的雄心壮志,也是明显志大才疏的样子…… “反正我是好言相劝,说了三次。”袁中华带着郁闷表情说道,“小纪,你说我潇洒;就说我这么潇洒的人,不管对人对事,一次不信转身就走,我足足跟老王儿子说了三次。” “我越说,这小子越是感觉我另有图谋,你说说这事情怎么办?” “我也只能不管,看他如何雄心壮志了;反正他就是富成沈万三,跟我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纪元海点点头:“这倒也是……” 袁中华本想尽到心意,老王儿子偏不信,反而自有打算,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当天,王竹云回了省城大学,纪元海和陆荷苓没回学校。 半夜春韵过后,陆荷苓说起明天一早她想要去大佛寺拜佛上香,祈求保佑护身的东西。 纪元海惊讶:“你什么时候也相信这一套了。” 陆荷苓靠在他怀里笑了笑:“信则有,不信则无。” “我愿意相信冥冥之中有保佑,跟我不相信有霉运,也并不冲突。” 纪元海大感好笑:“你这也够实际的!” 第二天一早,两口子去了大佛寺,陆荷苓拜佛上香后,花钱买了四样保佑护身的东西。 接近中午的时候,纪元海、陆荷苓返回小院。 远远就看见袁中华在巷口徘徊。 “袁哥?你这是有事?”纪元海上前问道。 袁中华匆忙点点头,面带急色:“我找你有事!等了俩小时了!” 纪元海问什么事情。 袁中华连忙问道:“你现在有多少钱?够不够四千?” “够,不过我得回去拿一下。”纪元海说道,“袁哥什么事?你遇上急事了?” 袁中华摇头叹气:“不是我,是老王儿子那个蠢货,他被人坑了!” “我就知道花鸟街的人里面没几个好心眼,他们这是要吃干净老王遗产!” (本章完) 第29章买卖芳草轩 袁中华说完之后,又忍不住叹一口气。 “这混蛋玩意儿求到我面前,跟我说,只有我能帮他了。” “我还能怎么办?” “老王才去世不到一个月,他儿子给折腾成这样,我总得给他留点遗产,不能让这些人害了他儿子。” 纪元海听着袁中华的话,点点头:“行,袁哥你开口,我当然是愿意帮忙。” “但是,这事情怎么帮忙得有个说法。” “四千块钱我怎么掏?以什么名义掏?给谁?” 帮人可以,但要说掏出四千块钱来直接无偿帮助别人,那是绝不可能的。 袁中华之前也已经想好了:“四千块钱,是你购买商铺的一部分钱。” “至于最后价格多少,我也不帮你谈了,只带伱去见王大同。” “反正,只要你今天能拿出来四千块钱,芳草轩就可以卖给你!” 纪元海惊讶:“袁哥你不是要保住老王的遗产吗?” “老王最大的遗产,就是他儿子。”袁中华说道,“先让这小子从泥坑里面出来再说吧!人家联手设套,都快坑死他了!” 简单来说,就是从一开始拉着老王儿子王大同远离袁中华,把王大同吹的不知东西南北的人,那就是不安好心;随后他推荐给王大同“发财门路”,那毫无疑问货不是好货。 再之后,找人借钱给王大同。 供货的,借钱的,和王大同身边的军师参谋是一路人。 今天一起发作,王大同就收到一堆破烂货当古董文物,还欠下了别人几千块钱,而且还有利息……王大同彻底入局,而且亲手签名盖章,样样都同意。 花鸟街的那几个人既然都盘算好了,当然是什么都准备妥当,半点错漏也没有,利用的就是王大同无知、利令智昏。 袁中华现在唯一解救王大同的方法,那就是直接卖了芳草轩,让王大同离开花鸟街,再也别掺和进来。 心眼子不够数,压根也没办法跟这些人再折腾,赶紧带钱走吧。 王大同找袁中华求救,也是急需要用钱,求袁中华想个办法。 袁中华也就是这个办法,王大同也勉强同意了,但是要求价格不能太低。 袁中华说完之后,纪元海让回花鸟街等着。 之后纪元海带着陆荷苓回了省大学,让陆荷苓回宿舍,不必跟着自己再去了。 “元海,我去找爷爷要钱?”陆荷苓问道。 “不着急,我这一次去还不知道怎么说。”纪元海说道,“这一个铺子,来回曲折了一个多月,我都感觉未必还能顺利到手,我先看看再说吧。” 陆荷苓点头同意,将上午刚求的保佑手串递给纪元海,让纪元海戴上。 纪元海笑了笑,戴上手串,叮嘱她别着急也别担心,就在省大学呆着就行。 回宿舍把六千块钱放在包里挎上,纪元海重新回了花鸟街。 ………………………………………………………… 袁中华坐在代销点门口,见到纪元海来了便一点头,两人朝着花鸟街内走去。 “王大同想要‘公了’,没成功。” “他也怕了,再这么下去,别说芳草轩他保不住,他家里都别想清静,一定被人倒腾的一贫如洗不可。” 纪元海吃惊地停下脚步:“‘公了’都没成功?” 袁中华点点头,满脸的恼火:“他太蠢了!一个星期前,他就完全信了人家,人家让他签什么他就签什么!” “证据都在,也没有不合法的地方。” “欠钱的按照约定时间上门要钱,表面上利息也不高,他能怎么办?今天不还钱,就把房屋抵押还账,这也是之前白纸黑字说好的。” 纪元海听着,心说王大同也是人才啊。 这掏心掏肺的程度,亲爹复生也未必能有……怎么就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也就是说,人家弄了一堆名为古董的破烂,这样通过借钱的方法一倒腾,直接就把芳草轩拿到手了。” “对!就是这么一回事!”袁中华说道,“就三千五百块钱,还钱三千六百块钱,一点都不高。” “但就是吃准了,拿定了,就能把王大同吃下去。” “这一嘴下去是又刁又毒又准!比蛇咬的都毒!” 纪元海点点头:“花鸟街这里,人才辈出啊。” “文玩花鸟,这里面连半夜掘坟的都有,你说呢?”袁中华说道,“买低卖高只是最正常不过的手段,类似于王大同踩的坑,要是放在三十多年前,王大同的儿子,媳妇都别想保住了。” “现在他们还算是收敛的,没有太过分。”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芳草轩。 芳草轩内,已经站了好几拨人。 老王的儿子王大同,就在这几拨人正中央,满头是汗珠子。 他看着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人说道:“梅老板,您再帮我看看——他们说的真真的,这一批都是精品的古董,少说五千,多说上万啊!” 王大同指的,是旁边七八个瓦罐、瓷瓶。 那就是所谓精品古董了。 至于说到底价值多少钱,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被他点名的梅老板露出尴尬笑容:“小王呀,我跟你爸交情不错,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就这一堆东西,你要是加起来卖个百十块钱还行,你要说四千五千这么卖,我这小本生意,也实在是亏不起啊。” 王大同一脸的痛苦:“洪哥,你说的……” 被他叫“洪哥”的人说道:“我说的是,有一批明清时候的古董要卖,我可没让你去买,也没让你借钱去买。” “这可是你自己乐意,自己借钱押房子去买的。” “再说,我也不知道你花高价买回来这么一堆东西!” 王大同叫道:“可是你前些时间说,有明清时侯的古董,一件卖出去就能值上千块,两千、三千的也都有。” “是啊,可那都是郡王、亲王、皇上用的东西……当时就稀罕,现在才值钱。”“洪哥”说道,“你说说你啊,小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不认真听我跟你讲呢?” “买这么一堆寻常百姓家里酒坛子、盐罐子、尿壶……当初不值钱的东西,现在也不值钱。” “不是说到了那个朝代,什么鸡零狗碎就能几千块钱往外卖。” “可是……可是……”王大同竟然还被人落了埋怨,脸皮涨红着说不出话来。 “可是什么?你买东西的时候,我没见,我也不知道;我没说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吧?”“洪哥”说道,“人家说这是明清的古董,你就买,这个价格你们都是说好的,我们也不知道。” “你要说东西是不是明清的古董,那的确是。” “我也说是,梅老板也说是,但他的确不值钱。” “你明白了吧?” 王大同茫然点点头,又看向另外一拨人。 领头的那是个头发凌乱,穿着旧棉袄,干瘦的中年人,一双眼睛跟放在土里的死鱼一样,灰沉沉。 他看着王大同,什么也没说,但是王大同已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姚哥,这钱——” “你不想还?” 灰沉沉双眼盯着王大同,姚哥手掌插在棉袄兜子里面,手指头从兜子里面又露出来。 “要么三千六百块钱,当场交给我带走,要么房契我带走,明天咱们去过户。” 姚哥的声音很稳,一点没有打打杀杀的意思。 但是配合着他仿佛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模样,这句平淡的话,异乎寻常地带着一股威慑力。 “我还!我还!” 王大同抹了一把额头上汗珠子,看见站在门口的袁中华、纪元海。 “袁老师!你可来了!你给我找到了?” 说着话,看了一眼纪元海:“他看着有点眼熟?” 洪哥冷笑着说道:“小王,你看看,没有我你又快要上当了。” “袁中华这种人,蒙骗了多少大人小孩?一不留神你就要上当受骗!” “你看着他带来的年轻人眼熟,那就证明他们是一伙的,要坑你来了!” 袁中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喝道:“洪江涛!你敢跟我当面说这话?” “你跟所谓卖古董的那个皮三猴子两个人一唱一和,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平时坑几个客人,我虽然看着心里面不忍,但是毕竟非亲非故,如今坑到我朋友身上来了。” “还跟我泼脏水?你不知道我袁中华是什么人吗?” 洪江涛的脸色顿时僵住,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个袁中华,还真知道我们? 袁中华又看向那个双眼灰沉沉的姚哥:“还有这位姓姚的好汉,我是眼生的很,没看出来。” “但想必也是跟吕富贵有关,是不是?你身后带的几个人,可都是吕富贵的人!” 姚哥一言不发,盯着袁中华。 饶是以袁中华的世情练达、见惯风雨,这时候被这双死鱼似的眼睛盯着,心里面也不由地一寒。 他真能杀人……搞不好真的已经杀过人! 吕富贵呢?这个姚哥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只要三千六百块钱,多了不要,少了不行。”姚哥再次开口说道。 袁中华忍着心里面不适,点点头:“稍等,王大同就给你。” “今天下午六点之前。”姚哥说了一句,低下自己的死鱼眼,手指头撑着旧棉袄的兜子。 袁中华把王大同拉到纪元海面前。 “小纪,这是老王的儿子,王大同;王大同,这是上次我带去你家探望老王的小纪,当时你爹烧糊涂了,没认出我们来。” 给两人简单做了一下介绍,袁中华简短明说:“王大同,咱们之前也说好了,这芳草轩是不得不卖,肯定要卖了。” “别的不说,你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不明白洪江涛他们是一伙的,那就根本没办法在这条街做买卖;趁现在小纪愿意买你的房子,赶紧卖出去,然后带钱走吧。” 王大同一脸苦恼:“他们真的都是一伙的?那梅老板呢?他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袁中华叹了一口气:“已经不重要了!” “王大同,看在你是老王儿子的面子上,我送你平安带钱走出这里,其他的真的不重要了。” “你要是想要经商做生意,找一个你能弄明白,踏踏实实能赚钱的,别再想着发横财了!” 王大同犹豫再三,终于点点头,看向袁中华、纪元海。 “那能出多少钱?” 袁中华摇摇头:“那我就不管了,你们两个谈价吧。” 若是他不认识纪元海,不是他请纪元海来帮忙,而是纪元海主动过来要买芳草轩,袁中华倒是会帮王大同讲价,卖个尽可能的高价出来。 但是,这一次袁中华是带着纪元海来的,甚至是请纪元海来帮忙的。 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再反口让纪元海掏高价。 袁中华舍不下这种脸,干不了这个事情。 再者,王大同对他不信任,他也宁愿避嫌——别到时候王大同又寻思纪元海和袁中华一起骗他。 袁中华说完之后,便躲开到了一旁。 洪江涛笑吟吟走过去,凑到袁中华面前,给他递烟。 袁中华摇摇头,示意不要。 洪江涛又让了两次,见他真的不要,便悻悻然收回烟盒和火机。 随后,他低声说了两句话:“袁老师,人行千里为求财,你何必跟我过不去?” “你那代销点,还有杂七杂八的,我心里也有数,一年下来也赚不多。” “你只要点个头,答应下来,那就好办了——我给你三百,你看行不行?” 袁中华冷笑一声:“我要赚这个钱,早就不干代销点了。” “呵呵,袁老师,你这就过分了……”洪江涛说道,“咱们花鸟街的事情,你带外人过来横插一脚,不太好吧!” 袁中华反问:“皮三猴子跟那位姚哥,什么时候也属于花鸟街的事情?” “洪江涛,你心黑手狠我知道,但是这次也太狠。” “老王尸骨未寒,你把小王剩下一点钱,全哄着买了正常开店用的东西,又让皮三猴子来卖古董,又诱使小王去借钱买古董……” 洪江涛脸色一冷:“袁老师,说这种话要有证据。” “小王自己犯糊涂,我可没参与。” 袁中华冷笑:“是,你只不过劝他把钱用干净,只不过把他家底子、亲戚朋友关系都摸清楚,只不过告诉他古董能赚大钱,说了一遍又一遍。” “对你深信不疑的小王,就成功遇上了皮三猴子,自以为捡到大便宜,能赚大钱!然后还借了钱,去买这一堆破烂!” “在这里面,应该还有一个托,专门帮着皮三猴子演戏的;你自己都没上,摘得太干净了!” 洪江涛笑了笑:“袁老师,您说的像是真的一样。” “但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是小王生性鲁莽,冒冒失失乱借钱,买了一批低价古董,亏了钱后又犯不上,只能用店铺抵债。” “做生意的事情就是这样,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都很正常;如果小王自己借钱亏本了,也要埋怨我,我可太委屈了。” “你说对吧,袁老师?” 袁中华没有理会他。 还能说什么呢?洪江涛能够在这件事里面全然不沾泥,就是依靠的王大同对他的盲目信任,或者说愚蠢。 王大同唯一一次有心计,认为自己买下古董,可以悄悄发大财,没有跟洪江涛说,恰好也是洪江涛乐于见到的。 可以说,除非抓住皮三猴子、姚哥他们审讯,让他们承认洪江涛跟他们是一伙的。 否则那就是全无证据! 老王这个儿子太蠢了,根本就不能留在花鸟街! ………………………………………… “王哥,芳草轩你开个价,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就应了” 纪元海说道。 王大同疑问:“真的?” “真的。”纪元海说道,“老王从我那里买过花,袁哥也帮了我的忙,今天看着袁哥面子,我也不能趁火打劫,压你的价格。” 王大同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今天能先付给我四千吗?” “只要价格合适,我们可以成交,那就可以。”纪元海说道。 “那就——八千块钱。” 王大同说道:“今天给我四千,办了过户再给我四千。” 纪元海听到这个价格,也的确在自己心内承受范围之内。 若是王大同不知好歹,这时候还想要开出来一万块钱以上的高价,纪元海可就要跟他不客气了。 八千块钱这个价格,不算贵。 如果正常情况下要买,是要在这上面加价的。 “好,那就八千块钱。”纪元海说道,“麻烦王哥你立下字据,我让袁哥过来见证一下,咱们订立的稍微严肃一点,省的以后再出麻烦。” 王大同见他果真同意下来,顿时如释重负。 只要八千块钱真的能够卖出去,他是以后再也不来花鸟街了! 洪哥真的是跟他们一伙的?我真看不出来啊! 王大同立下字据,纪元海把袁中华叫过来,一起签名盖手印。 约定好买卖店铺芳草轩以及店铺内所有物品,共计八千块钱,先付四千块,过户后七天内再付四千块。 洪江涛站在不远处,冷着脸看着。 忽然皱眉看向姚哥,低声说道:“我说姓姚的,你是真不懂啊,还是假不懂啊?” “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事情给过了?” “吕富贵上哪儿去了,怎么让你这么一个楞头种过来?” (本章完) 第30章花鸟街血案 楞头种? 姚哥抬起灰沉沉的死鱼眼,看着他。 洪江涛嗤笑一声:“干什么?耍狠啊?吓唬谁啊?” 随后又抬起手,搂住姚哥的脖子。 姚哥身后的几个原本跟着吕富贵的人,顿时都露出惊恐神色。 姚哥木着脸,看向洪江涛。 洪江涛倒是一无所觉,继续搂着他脖子,低声说:“姓姚的兄弟,咱们今天干这个事情,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钱,对吧?” “三千六百块钱算什么?咱们把这个房子搞到手,反手一卖,那钱可就上万了!到时候咱们吃香的喝辣的……” 姚哥声音低沉:“我只要三千六百块钱,其他的我不管。” 洪江涛松开他脖子,十分奇怪地看着他,从头到尾打量着。 鞋号挺小的鞋子,半新不新的裤子,破旧的棉袄,手指头就明晃晃从棉袄兜子里面漏出来。 “你给我来真的?” “姓姚的,你看看你这一身打扮,不想要多赚点钱吗?伱跟钱有仇啊?” 姚哥也看着他,灰沉沉的眼睛像是被光线刺激了一下,眯了起来。 “我只要三千六百块钱,拿了钱,我就走。”他说道。 洪江涛彻底忍不住了,咬牙切齿低声说着:“你他妈——” “那钱也不是你们的,你拿三千六百块钱,里面就只有五百块钱是吕富贵的,剩下的都是我的!” 姚哥的眼睛眯的更厉害:“我这里有白纸黑字的欠条,这钱就是我的。” 洪江涛低声道:“那是我跟吕富贵联手设局!这钱本来就是我三千,吕富贵五百!” “这事情我不知道。”姚哥说道。 “你不知道你就问吕富贵去!”洪江涛低声道,“记住了,三千块钱一百块钱,我一分钱也不能少!” “妈的,我忙了这么长时间,就为了这个!” 说完话,嫌弃地喷了一口唾沫,斜眼看着姚哥。 “这事情——”姚哥平静说道,“你自己跟吕富贵去说吧。” 洪江涛直接嗤之以鼻:“哟,还挺能办事?” “睁开你那死鱼眼看看,吕富贵见了我都得喊一声哥!你小子——” 正说着话,纪元海、王大同、袁中华三人已经签过字据,走过来。 袁中华已经跟王大同、纪元海说过,谁都别想反悔,不然他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遵守承诺。 王大同为了赶紧脱离麻烦,而且八千块钱对他来说已经是满意的价格,当然也是连忙点头应下。 然后拿到手了纪元海给的四千块钱。 看见洪江涛、姚哥两人站在一起说话,王大同有点懵:“洪哥,你跟姚哥……真是一伙的?” 洪江涛冷着脸,看着王大同手里面拿着的厚厚一叠大团结,知道这件事终究是尘埃落定,自己没机会了。 袁中华带了买家来捣乱,吕富贵那边来了个姓姚的不懂配合,弄得事情不三不四。 这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不认识!”洪江涛撂下这么一句话,大有深意地看一眼姚哥,快步离开芳草轩。 随着他离去,梅老板等几个人也都陆续离去。 姚哥沉着脸,从王大同手里面接过三千六百块钱。 点了点,确认无误后,脸颊抽了一下,似乎在笑。 “债消了。” 说完话,转头迈步离开,几个手下也匆忙跟着离去。 所有人陆续都走了,这屋内只剩下纪元海、袁中华和王大同三人,还留着刚才的烟味。 花草乱七八糟地放着,瓦罐跟瓷瓶那一堆所谓古董都在房子一角。 王大同一脸后怕,抹着冷汗坐在一把椅子上。 “袁老师——洪哥和姚哥,好像真认识啊?刚才他们凑在一起说话,是要对付我吗?” “是个屁,事情都过去了,他们能对付谁啊?”袁中华说道,“没听见那个姓姚的说‘债消了’吗?” “他说了,我也不敢相信啊。”王大同说道。 袁中华被他这话给气的无语。 你现在知道不敢相信了?人家当初坑你的时候,你怎么什么都敢相信? 要是今天不拉你出坑,你怕是要被人家活活玩死! 袁中华又想起姚哥的模样,总感觉有点心里发毛,说道:“那个姓姚的,好像真有点狠。” “今天你还了钱,说不定还是救了你自己一命。” 王大同一听,更加感觉害怕:怎么在这里做买卖这么难,还有人要命啊? 我还是赶紧拿钱走吧! 纪元海说道:“我也感觉,这个姓姚的怕是真敢杀人,他跟一般的地痞明显不一样。” “幸好,我看着他拿了三千六百块钱,就没有再回头找我们麻烦的意思;跟那个洪江涛,倒不是一回事。” 说到这里,纪元海又看了一眼王大同。 这位也是经商奇才。 都到了这个地步,袁中华甚至说了洪江涛和皮三猴子的事情,他还犹豫不定——好像非得等洪江涛跟他亲口承认,他才能完全相信似的。 “幸好不是一回事,要么这么一个狠人,跟我们不依不饶,咱们也得头疼。”袁中华说到这里,又看向王大同:“事情到这里,也算是差不多了。” “王大同,你收拾收拾这里面你自己的东西、你爸的东西,然后把钥匙跟锁、各类事情都跟小纪交代明白。” “我陪你回王家,跟你妈解释一下,说说情况。” 王大同起身开始收拾自家东西。 袁中华对纪元海说:“小纪,你自己换上新锁。” “等咱们一起过了户,剩下四千块钱交给王大同,这件事情就算是两清了。” “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够把钱凑齐?” “袁哥,这件事,应该是越快越好吧?”纪元海说道。 “对,越快越好,以免又有反复。”袁中华说道。 “明天或后天,我来找你。”纪元海当机立断。 袁中华点头:“嗯,可以。” 小纪这样子,别管经商还是干别的,都是那么一回事。 王大同那种……哎,算了,懒得说了。 王大同收拾了一下,眼睛看向那一堆瓶瓶罐罐,问纪元海:“我这一堆古董,算不算——” 纪元海笑了笑:“你拿走,我不留。” “哎,那可太好了!小纪,你是个好人啊!”王大同喜滋滋说道。 袁中华看的都感觉头疼。 人家都说了,就是些以前百姓用的盐罐子、酒坛子、尿罐子——你还舍不得啊。 几千块钱都被人家骗走了,这点儿东西,你倒是学会了精打细算。 等他收拾好东西,跟纪元海交代了前店后屋的一切,袁中华自己出钱叫了个三轮车,帮他把行李、瓶瓶罐罐带走。 纪元海把花草收拾收拾,浇浇水,恢复了生机。 后屋里面,还有老王五百块钱买的那盆宋梅兰花,现在物是人非,兰花也黄了叶子,没人照料。 纪元海依旧帮助它恢复了生机。 之后,打扫干净卫生,里里外外用新锁锁上门,纪元海返回了省大学。 事情越快越好,他需要跟陆荷苓商量一下,剩下两千块钱缺口的事情。 ………………………………………… “事情就是这样。” 老王家里,袁中华跟老王的老伴、儿媳妇解释了前因后果。 王大同蹲在一旁,跟猴子似的抓耳挠腮,尴尬不已。 “中华,也是又让你操心受累了。” “这孩子就不是那块料,能再拿四千块钱,也是花钱报平安了。” 袁中华喟叹:“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想着帮老王把这个芳草轩给守住——今天来买铺子的小纪,他种花草的本事不一般,我想着王大同把铺子稳住,小纪也过来帮忙种一种花草,这样对你们都是好事。” “可没想到,花鸟街有些人下手这么快,这么狠。” 也没想到王大同这么蠢。 老王的老伴也是连忙再次感谢,之后袁中华告辞。 不出意料的,身后就传来剧烈的哭叫争吵声。 “你这个不争气的啊!你好歹不分啊!你爸才刚入土,你就把他芳草轩折腾没了——你让我怎么去见你爸啊!” “妈,我以后就分了!绝对改了!”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以后离开那条街远远的!” 袁中华脚步一顿,露出一抹苦笑。 老王啊老王,我这吃力不讨好,对得住你了吧? 夜里,寒风呼啸。 洪江涛自己坐在花鸟街店铺后的小屋内,等待着。 吱呀一声,后门开了。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走进来。 洪江涛抬眼一看,来的是白天那个死鱼眼姓姚的。 “吕富贵呢?” 他不满的叫道:“我不是说了,让吕富贵来吗?” 姚哥看着他:“吕富贵有事,今天来不了。” “来不了,来不了!”洪江涛用力重重一拍桌子,“他妈的,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耽误我这么长时间,一句‘来不了’就完了?” “让你小子来——你小子能顶什么用,能顶什么事!” 说着话,洪江涛站起身来,走到姚哥眼前,满嘴臭气喷在他脸上。 “我钱呢?我三千一百块钱呢!” “没带来。”姚哥漠然说道。 “你他妈!”洪江涛伸手拎着洪江涛的破棉袄领子,“你他妈的什么意思?吕富贵是什么意思?” “我的钱也想赖掉?” “你让吕富贵来,让他来跟我说!” “不用了,你去找他说吧。” 姚哥冷着脸,手里握着一柄刀,如同杀鱼宰鸡一样轻松,没入了洪江涛身躯。 洪江涛的眼睛霍然增大,剧烈抽搐了一下。 片刻后,姚哥的嘴角咧开,一下又一下抽搐起来。 灰沉沉的表情,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狰狞且生动。 几个人从后门溜进来,看见这么一幕,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免不了吓了一跳。 “姚哥,您把他也……” “少说废话,赶紧帮姚哥清理!”有人呵斥。 几个人连忙抬起渐渐变凉的洪江涛,向外走去,有的拖地,有的扫地,还有的抹桌子。 等忙碌完了,又是深夜了。 “姚哥,他这里店铺……就这么扔了是不是太可惜?”一个手下忍不住小声提醒姚哥。 “卖不出去,也没人经营。” 另一个手下说道:“这个姓洪的父母双全,兄弟三个,除了有老婆孩子,还有一个相好的。” “咱们要是留在这里,让人发现了也是麻烦。” “那就走。”姚哥说道,“打扫干净,锁上门,柜子都别动。” 又过了十多分钟,手下们把所有事情都收拾干净,一行人关好门窗,干净整洁地离去。 仿佛洪江涛是自己收拾好了一切,主动走了。 ………………………………………… 晚饭之前,纪元海已经回到省大学,找陆荷苓说明了情况。 陆荷苓说道:“那就我们明天一起请假,把事情办好。” “反正现在是复习阶段,老师已经不再讲新课。” 纪元海点头。 第二天早晨,纪元海跟辅导员、朱教授都请了假。 冯雪忍不住好奇:“哎,纪元海你干嘛去?” “有事。”纪元海招呼一声。 “我也跟你去看看?”冯雪问道。 “不行,不太方便,是私事。”纪元海说了之后,匆匆离去。 冯雪有点悻悻然。 自从她来到省城,一向是她拒绝跟人接触,纪元海倒是把她给拒绝了。 跟陆荷苓汇合之后,纪元海见到陆荷苓的眉头微微皱着。 “荷苓,怎么了?” 陆荷苓低声道:“我那个教授,心好像有点不正。” “我这一整个学期就请了今天一次假,他说这样就算平时课堂表现不好,到时候影响我整个期末成绩。” “那话里话外,好像是要让我找他私下里解决。” “他知道你是结婚的吗?知道你丈夫是省大学的学生吗?”纪元海顿时沉了脸,冷哼一声说道。 自从上了大学以来,还真没遇上这么让人厌恶的事情。 譬如胡云帆当初想要追求王竹云、陆荷苓,其实也很单纯,就是年少看到美色而心动。 陆荷苓说道:“那估计还真不知道,我们班辅导员和同学们都是了解我情况的;讲课的教授除了平时讲课,跟我们没有太多联系。” “而且我平时也是闷头学习,并不喜欢大声张扬。” 纪元海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荷苓,你以后不要和他单独相处,就算是去找他,也带着邱家璐一起去。” “还有,你跟我说一下他的名字,我看看他平时活动范围;放假之前,我给他一个教训。” “会不会出事?”陆荷苓担心地问道。 纪元海笑了笑:“放心吧,我分得清楚好坏——我的本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纪元海说完之后,陆荷苓也放心下来,补充道:“等有空的时候,我跟这个侯教授透露一下,我是有丈夫的人,他应该也不会再起心思了。” “等我先收拾了他,出口气再说。”纪元海说道,“敢对你起歪心,不出口恶气可不行。” 陆荷苓见他这样,也是终于忍不住笑了。 “元海,有你真好。” “这还用说?我怎么也不能让你受了欺负。”纪元海说道。 两人赶往陆家,路上纪元海也终于知道了这个侯教授叫什么名字,他叫做侯未来,教近现代文学的。 到了“陆园”,二叔、二婶都上班忙碌去了,孩子们也都上班或上学,只有照顾生活的保姆跟陆老爷子在家。 见到陆荷苓和纪元海一起到来,陆老爷子笑着让他们快坐下说话。 陆荷苓跟他相处也早已经熟悉,说道:“爷爷,我之前跟您说过,可能借您的钱——” “我已经给你备好了!” 陆老爷子说道:“你说了,我当然得给你准备着。” 进屋取了整整齐齐的六千块钱出来,递给陆荷苓。 陆荷苓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没有借钱,而是起身解释说道:“爷爷,事情是这么回事——” 他把自己种花种草比较有心得,准备找机会在花鸟街开个铺子,还有这个店铺的前因后果都跟陆老爷子详细说明了一下。 陆老爷子本来对他的感觉也就是一般,掏钱本来也就是为了孙女,而不是他这个陌生的孙女婿。 见到纪元海这时候改口叫“爷爷”,并且主动把用钱的前因后果都说明白,心里面顿时也熨帖不少。 荷苓的男人,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是那拿了钱就走的生分人。 因为纪元海这么一说,陆老爷子也难免要提点两句。 “花鸟街那里,我以前也去过,什么价都敢开出来,再富的人也经不起去里面折腾。那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们万万小心。” “我不心疼这六千块钱,就怕你们被坑的不止六千块钱。” 纪元海点点头:“是,爷爷,我知道了。” “这六千块钱我也不是全用,借两千就足够——” 陆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这是我给荷苓的心意,荷苓,你过来拿着!” “我这可怜的孙女,之前没享福,往后可不能再过的差了。” 陆荷苓犹豫一下,考虑纪元海开店说不定还真的需要用钱,上前接过来六千块钱:“爷爷,谢谢您。” 陆老爷子开怀大笑:“好,对,就是这样!” “小纪,你看看荷苓,可不像你一样胡乱跟我客气!” 纪元海见此,也再次跟陆老爷子道谢。 陆老爷子又问了一句:“小纪,你比较擅长种花草?” (本章完) 第31章终于接手 面对陆老爷子的问题,纪元海点头:“是的,爷爷,我比较擅长这方面。” 陆老爷子略有沉吟:“这里面,也得注意小心。” “你看看你二叔,一不小心当了冤大头,一千五百块钱买一盆兰花。” “好看是好看,可至少也亏了一千块。” 纪元海的神色略有些古怪:“爷爷……这盆花,其实是我卖出去的。” 陆老爷子怔了一下:“什么?” 纪元海又重复了一遍。 老爷子对待荷苓,已经是实实在在的亲情确认无误,纪元海认为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也就是说,成林是从你的手里面,花了一千五百块钱买到的这盆花,当时还相信了这盆花能够让人升官发财?”陆老爷子难以置信地问。 “这倒不是,爷爷。” “我当初卖这兰花的时候,价格是六百块一盆;因为有个花先生,买了我的兰花,就有人想要买这个兰花跟花先生搭上话,然后就有了发财这个说法。” “至于说升官这件事,应该是跟某位退休老干部买了我的花有关。” “后来一千五百块钱一盆,升官发财,那都跟我没有关系,都是他们自己倒手再卖又说的。” 陆老爷子恍然大悟:“噢,这么回事!原来是这么个升官发财!难怪成林寻思不透怎么回事。” 又对纪元海说道:“六百块钱,跟我猜的价格还算相差不多;这么看来,小纪伱的确是比较擅长种花的——就这一手兰花,就了不得啊。” “刚从小县城来省城,几盆兰花卖出去的钱,就足以解决你和荷苓的生活费。” “这样一算,你做生意也的确是有底气有本事的。” 又叮嘱一句:“可也要小心,一个是花鸟街这地方人心险恶,万万不要放松警惕;另一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中庸隐忍是难得的智慧……” 正说到这里,忽然想到纪元海上次来看到他卖出去的隆昌素兰花的言行,又想到这一次纪元海的言行,陆老爷子索性不说了。 这小子是个比较谨慎低调的人。 这一次跟自己说明白了,主要还是因为彼此关系更进一步,互相亲近信任了。 要不然,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盆兰花其实是他卖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谨慎归谨慎,感情也的确是有的,并非是那种完全工于心计的狠辣阴险之人。 陆老爷子改了口风:“这方面,兴许也不用我再来再三强调,总而言之万事小心。” 纪元海和陆荷苓再次点头应下。 纪元海说道:“我们用卖兰花的钱已经在省城买了一个小院住下。” “眼看就要到寒假了,我们这个假期还是要住在省城一段时间,我也开门做生意一段时间试试。” “到时候我跟荷苓说不定要经常来打扰您,希望您千万不要厌烦我们啊。” 陆老爷子闻言大喜:“寒假的时候,你们肯来陪我吗?” 纪元海点点头:“是啊,爷爷,你别嫌烦就行。” “不嫌烦,不嫌烦!”陆老爷子哈哈笑道,“元海,荷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到时候别嫌我烦就好了!” “那当然不会!”纪元海笑着说道。 陆荷苓也是笑着点头。 陆老爷子开怀大笑不已,过了好一会儿,看看时间:“你们今天还得把房屋过户,赶紧去吧。” 纪元海说道:“荷苓在家里陪您,这件事还是我去吧。” 说完话,从六千块钱里面取出来两千,加上自己身上带的两千块钱,已经够四千块了。 剩下的四千块钱交给陆荷苓拿着。 纪元海告辞后,匆匆离去。 当他走了之后,陆老爷子对陆荷苓笑着说道:“元海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啊,我感觉成林未必比他强。” 陆荷苓连忙谦虚:“二叔现在做生意这么赚钱,元海是肯定比不上的。” “那是我们家底子厚,可不是他自己的本事。”陆老爷子说道。 张了张口,有心想问更多事情,碍于自己是长辈,终究没有问出来。 再看看吧,目前看着,不像是负心人。 ………………………………………… “袁哥。” 纪元海到代销点的时候,袁中华又喝着小酒,捏着花生米。 见到纪元海来了,袁中华哈哈一笑:“这么快就来了!看来你也是心急。” “若不是昨天情况特殊,让我来卖你商铺,一定要卖给你一万块以上。” 纪元海笑道:“袁哥还是幽默潇洒。” “咱们如今相识相知,我感觉已经算是朋友;以后我给你钱,跟你咨询,你会要吗?” 袁中华摇摇头:“你可以不给我钱,但是一定要请我喝酒。” “咨询费变成酒钱,可比给钱的时候花费更多!你舍得不舍得?” 纪元海哈哈一笑:“行,没问题,我管你次次喝醉?” “错啦错啦!”袁中华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喝酒小酌即可,烂醉并非我所求。” 纪元海笑道:“都听袁哥的!” “听话,懂事!以后我这里有人问我买花,我都推你那里去。”袁中华笑着说道,“你生意不好,我喝不到酒,这可不行啊!” 两人说着话,都笑了几声。 随后袁中华洗把脸收拾收拾,带着纪元海找来王大同,领着两人往有关部门奔波房屋过户的事情。 因为纪元海上大学便带户口来省城这边,买了院子后,户口已经正式落籍省城。 倒是陆荷苓尚未落下户口,还在省城大学挂着。 如今各方面限制一天比一天少,环境一天比一天宽松。 再加上纪元海已经是省城人,如今过户店铺,倒是比之前过户房屋更加轻快。 下午,纪元海正式过户,拥有了芳草轩这个花鸟街店铺。 王大同带着四千块钱匆忙离去,显然是释然重负。 纪元海和袁中华走在花鸟街上,向着芳草轩走去。 “袁老师、小纪!” 一个人笑呵呵开口叫人。 纪元海转头一看,原来是做花鸟生意的山行。 “山哥,你好!” 山行说道:“听说小纪买下了芳草轩?过户没有?” “过户了。”纪元海说道。 还真把老王的芳草轩拿到手了! 山行的表情顿时一沉。 他现在想起来纪元海当初卖兰花的事情,就感觉心里面发毛;以后这小子要是在花鸟街常年做生意,那还能好? 随后,山行勉强一笑:“小纪真是年少有为啊,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一个铺子!” “就这一个铺子,祖祖辈辈传下去,旱涝保收,吃喝不愁啊。” 纪元海微笑一下:“山哥,你是夸我了。” “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一样,一样旱涝保收,吃喝不愁。” 山行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句。 “花鸟街上的,山行这样的就已经算是过的去了,洪江涛那样的,可不一定就一个。” 到了芳草轩门口,袁中华对纪元海说道:“当初我没让你进花鸟街,自然有不让你进的原因。” 纪元海点头:“是,袁哥,我一直知道,跟您打听事情,无论是五毛还是一块钱都是物超所值。” “那时候真要多谢你了。” “话是这么说,”袁中华笑着说道,“如果你非要往绝路上走,我也绝对不拦着;当初我给你三个选择,你选择另外两个,我可未必能帮你。” 纪元海笑道:“但那也是我自己选择,怨不得袁哥。” 袁中华连连点头:“对,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 转眼看见斜对过一个铺子关门,袁中华又是哈哈一笑:“看见那家了吗?洪江涛气的都关门了!” 纪元海看了一眼,也不由地笑了一下。 姓洪的机关算尽,就是没算到袁中华不计前嫌,还能给王大同一天之内找到一个刚好能拿出几千块钱的人。 掏出钥匙,打开门,纪元海请袁中华进去坐下。 “我买点酒菜,今天好好请袁哥吃一顿。” 袁中华摇摇头:“不必了,今天没有心情。” “我站在这里——再跟老王最后道个别。” 他双手对着虚空郑重行个礼,似乎在拜见一个看不见的人。 随后口中念叨:“老王啊老王,你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还是禁不住你儿子折腾一个月,这地方从今往后,可就不是你家的了。” “若有在天之灵,不必挂念此处,随我归家,保佑你王家子孙后代吧。” 说完话,迈开道士罡斗步,走了七步之后,对纪元海一点头,步履匆匆而去。 纪元海本来还想要留他吃饭,这时候见他这样,当然也是留不得。 待袁中华走后,纪元海才不由地心内暗道:袁哥这懂得是真多,招魂跳神也会。 这么一遭之后,且不管别人怎么说,袁中华对老王这个朋友尽到了最后的情意。 袁中华既然走了,纪元海便和植物感应片刻,将它们缺水的浇水,土壤不适合的稍微换一下。 正忙碌着,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您好。” 纪元海转头看去,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我这盆花当初是从这里买的,当初是一位白头发老爷子卖给我的,说是半年以内死了包退换,病了管养好。”中年人说道,“您看看……现在这话还管用吗?” 纪元海笑道:“管用,您把花拿过来,我看看。” 中年人面色一喜,连忙捧着一盆花过来。 “老爷子今天不在?” 纪元海答道:“老爷子因病去世了,这铺子如今是我接手过来;虽然过去的生意跟我没关系,但是既然还是芳草轩的名字,我就不推辞了。” 中年人闻言连忙称赞这位年轻的小老板高义,愿意担下这一层麻烦。 纪元海感应一下,皱眉看向中年人:“这花,您是想要继续养着,还是想要换一盆新的?” 中年人说道:“要是您能治好了花,我当然还是养着这盆花;养了三个月了,看着也顺眼。” 纪元海听他还愿意继续养这盆花,眉头这才展开。 这么说,不是故意来碰瓷的。 “您要是继续养着,那么还真得注意一件事,别让人乱把水倒在花盆里面。” “你看看,这是洗头发的水吧?土里面已经有头发了,谁家的花能用带着洗头沫子的水这么浇?” 纪元海说完之后,中年人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这个……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又是她!” “我好不容易养好的花,为什么不能善待一下!” “行了,”纪元海说道,“您也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也别在我这里发闲气了。” “我给你换一盆花土,你过个五天再来取。” “好,好,我一定过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说着话,掏出两块钱递给纪元海。 “您收下吧,换土和养花都得花费您时间精力;再说了,这花是我自家养出问题的,实在不好意思让您免费给养好。” 纪元海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拿出笔记本,请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留下姓名、地址,到时候万一联系不上,自己也方便给他送去。 这时候人心也淳朴,想不到什么别的,这中年人留下姓名地址后,还对纪元海连声感谢:“小纪老板,你的服务真是热情周到!” 纪元海笑了笑,心说再过几十年,谁打听真实姓名地址电话,只能收到警惕眼神,可就不是这样了。 给这盆花换过土之后,浇点水,这盆花就已经回复盈盈生机。 之后,纪元海收拾一下店铺,返回了陆家。 “元海,事情还顺利吗?”陆荷苓问道。 “倒还算比较顺利,房契已经过户到手。”纪元海说道,“从此之后花鸟街芳草轩就是咱们家的铺子了。” 陆老爷子也笑道:“顺利到手就好。” “接下来好好干,凭你的本事,在省城也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纪元海微笑:“爷爷,谢您的吉言。” “时间差不多了,吃过晚饭再走吧。”陆老爷子说道。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没有推迟。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陆成林夫妻俩和三个儿女都回来了。 听说纪元海和陆荷苓已经在省城有了一个院子,一个店铺,尤其是他们家一千五百块钱的兰花,还是纪元海种的,他们全都震惊不已。 “小纪,你这兰花可坑到我了!”陆成林苦笑说道。 陆老爷子发话说道:“你懂什么!元海卖的时候也就六百块钱一盆,后来那些钱都是别人因为这个原因、那个原因又附加的?” “爷爷,您说的真轻松!”陆成林大儿子陆爽说道,“六百块钱,也就六百块钱!” “多少人端着铁饭碗,一年挣个三百块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我姐夫这一盆花就六百块钱!” 陆成林夫妻不至于这么惊讶,他们的另外一儿一女也都跟着点头:“姐夫这一盆花可真厉害。” “就是挺可惜,还有人赚了九百块钱,又卖给我爸了!” 这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纪元海和陆荷苓听着他们“姐夫”“姐姐”地叫着,也不由都笑了。 陆成林对纪元海、陆荷苓的叮嘱,也和陆老爷子差不多,都是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别被人骗了。 最后又加了一句:“一定要在生意和学业之间做好平衡,万万不能耽误了学业。” 纪元海点头受教。 吃过晚饭后,陆成林开车把纪元海、陆荷苓送回了省大学。 回到学校宿舍,舍友们都问纪元海请假外出有什么事情,顺利不顺利。 纪元海回答说道:“事情还算顺利,感谢大家关心了。” 周恒笑着说了一句:“班长,我们关心还是轻的,那个冯雪才是坐立不安,特别想知道你去干什么了,还把我们都问了个遍!” “你是没看到她好像是被五爪挠心的模样,太好玩了!” 纪元海笑道:“那她好奇心还挺重的。” 赵有田说道:“班长,今天的课都没有讲,都是复习原来学习内容。” 纪元海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有田你有心了。” 赵有田的意思是:如果有新的重点内容,我一定记下来让班长看,今天没有这方面内容,所以我没记。 赵有田笑了一下,继续低头看书。 第二天,继续上课。 纪元海没有再请假。 辅导员过问了一下纪元海,得知昨天事情是家庭事情,并且已经解决,也就没有再问。 芳草轩已经到手,什么都跑不了,他要完成最后一周多的学习和考试,等放假之后再经营一段时间的芳草轩试试。 这样做,想必也会让花鸟街的某些人譬如山行,大大松一口气。 一个纸条砸过来,纪元海看向冯雪。 冯雪对他看了一眼,示意他看纸条。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怎么忙了整整一天。” 纪元海回应:“有事。” “什么事?” “私事。”纪元海回答。 纸条来来往往几次,冯雪见他始终不肯说,鼓起了脸,盯着他。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纪元海、陆荷苓、冯雪、邱家璐坐在一起。 周恒和白诚志打了饭,跟赵有田一起回宿舍去吃了。 冯雪还没说话,邱家璐先说话了:“侯教授太气人了!” (本章完) 第32章未来无期 邱家璐一开口,纪元海顿时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侯教授就是中文系讲文学的侯未来,也就是昨天请假暗示陆荷苓要和他私下接触的那个混蛋玩意。 他还敢作妖? 冯雪本来还想说话,见到纪元海这表情,也是心里吓一跳——她大部分时候见到的纪元海,多是微笑或沉着,就没有一惊一乍的时候。 就连冯雪跟他吵架的时候,破防的也都是冯雪,纪元海一般都是反驳、嘲讽、讲道理。 唯独今天,邱家璐提了一个“侯教授”,纪元海不仅是皱眉,甚至冯雪能感觉到他,沉着的脸色之下蕴含着一股怒意。 “怎么回事?”冯雪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邱家璐忿忿不平说道:“今天下课之后,他就让荷苓去找他说明昨天请假的原因。” “荷苓说这个侯教授不是什么正派人,就带着我一起去见他。” “侯教授一见到我,就让我走,我说我等荷苓一起,他就很恼火;训斥我不尊师重道,没叫我来我硬是要来,又训斥荷苓学习态度不端正,说请假就请假,自以为是。” “如果就这种学习态度,一定要让荷苓考试不通过!” 冯雪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纪元海脸色之下为何蕴含怒意。 她忍不住说道:“这老混蛋想干嘛啊?无法无天了?” 邱家璐气道:“还不止这样!” “我跟陆荷苓都看出来他不正派了,于是我就说‘侯教授,您赶紧说吧,我们还得跟陆荷苓爱人一起去吃饭’……” “那个侯教授一听陆荷苓有了爱人,还是省大学的,顿时更加恼火了,他说我们这种学习态度,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进行严厉的打击,一定不会让陆荷苓通过今年的考试,顺便还把我的名字也都给记下,说是一定要让我们知道怎么尊重老师。” 眼看着期末考试还有一周时间,这个主要专业的老师这样说,陆荷苓和邱家璐两人很有可能真的不合格,甚至于来年补考也都不合格! 冯雪怒道:“他算个什么狗屁东西!就凭他也配威胁荷苓?” 又看向陆荷苓:“荷苓还有邱家璐,你们俩不用怕,我只要把这件事情跟学校领导一说,这个王八蛋至少也得给你们道歉;说不定还能把他开除了!” 冯雪这么一说,陆荷苓、邱家璐两人顿时心里面都是一松。 有她这句话,侯教授显然是不可能再拿着学习成绩来威胁她们了。 “冯雪,谢谢你了!” “对啊,冯雪,谢谢伱,有你帮忙,我们总算是不用太担心了!” 陆荷苓和邱家璐都连忙感谢冯雪。 冯雪听到两人感谢,也不由地微微挺一挺胸口,眼睛看向纪元海:“怎么样?这件事我干的够意思吧?” 纪元海笑了笑,对她比划一个大拇指:“够意思!” 冯雪顿时成就感充满,心情极为高兴。 纪元海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心里其实另有打算。 冯雪做冯雪的,他也得做他的。 总不可能就让这个姓侯的,就这么简单滚蛋。 这家伙不仅是一时心肠不正,还一而再地试图找陆荷苓麻烦,甚至连陪伴陆荷苓的邱家璐,他都威胁一通;得知陆荷苓已经结婚后,他非但没有就这么撤了,反而还是要坚持惩罚陆荷苓。 似乎这一切都是陆荷苓的错一样。 纪元海对这样的家伙,已经没什么可说的,直接加以制裁就好了。 吃过饭,纪元海和陆荷苓散着步,便把侯未来的办公室、上课时间都摸清楚。 当天下午,在校园里面走了走。 从侯未来办公室到学校门口,这一段距离,的确有合适的时机。 考虑到如今是冬天,考虑到侯未来是骑自行车上班……纪元海在一个拐角处,悄然催动树根鼓起地面。 不显眼,但是合适的时候,能够发挥恰到好处的作用。 这就差不多可以了。 ………………………………………… 他妈的!这狗一样的日子! 侯未来骑着自行车进了省大学校门,心里还在痛骂不已。 两天前,得知陆荷苓那个女同学不仅有男朋友,甚至还已经是结婚的,可把侯未来给气坏了。 行,不让我搞,我也不让你及格! 这两天以来,侯未来跟家里母老虎又打了一次,骂了两次,这日子过下去真是十分煎熬。 离婚又不可能,侯未来只能盘算着搞女学生解解馋。 水灵灵的省大学女学生,啧啧啧…… 刚到了学校,还没上课,中文系主任过来了。 “侯教授,你跟我来一下。” 侯未来面带笑容:“秦主任,是期末考试的事情?” “嗯,差不多吧。”秦主任说道。 进了办公室以后,侯未来见到了两位领导,还有辅导员,秦主任也在他身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侯教授,你来省大学教书,也有三年了吧?” “对,有三年了。”侯未来站在四人中间,发现没有人让自己坐下说话,目光也都不怎么好,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出事了? 难道是陆荷苓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居然敢对学校说这种事? 也不对啊,我一没碰她,二也没来得及说什么骚话,她就是跟学校领导说,难道她还有理了? 我就说她学习态度不好,罚她不及格;就算是向上反映,也只能说我惩罚略微重一点,辅导员跟我说一声,这件事也就解决了,哪有这么严重! 侯未来心里面左思右想,没感觉自己有什么明显错误,都可以狡辩过去,便稍微放了心。 “都是苦日子过来的,你也不容易……但是怎么不容易,也不能盯着女学生,你说对不对,侯教授?”一位领导说道。 “我不是,我没有……”侯未来一听,顿时否认说道,“你们听谁说的?我可以找她当面对质!” 领导摇摇头:“不必了。” 侯未来有点懵了:什么叫‘不必了’? 意思是,这件事学校已经可以解决好,不必再追问了?这么好的吗? 领导接下来的话,却是打破了他美好的幻想。 “我们省大学,是国内第一流的名校,目标一直是奔着北大、清华去的,对于学术问题一向要求严格,对于教授的品德问题更是绝不容许出现疑虑。” “现如今,侯教授你的情况,已经不太适合在省大学继续执教。” “学校的意思是,眼看就这么几天了,我们好聚好散,体面收场。你主动辞职,大家脸面上都好看……” 辞职?辞职! 侯未来难以置信:“我……我凭什么辞职!为什么啊?” “谁说的我的坏话,我可以当面对质!为什么让我辞职啊?” “是陆荷苓说的,还是邱家璐说的?你们把她们叫来,都叫来,我可以跟她们对峙!” 侯未来最大的把握就在于,他始终没找到机会动手,也没有真正说出骚扰的话,就算是当面对质,他也可以把“私下联系”“惩罚你不及格”这些话给花言巧语狡辩过去。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学校居然根本不听他狡辩,也不听他讲述,就要求他主动辞职,体面退场。 我他妈工作都没了,我还体面个蛋! “侯教授!”一名学校领导说道,“你这样可就不体面了!” “我给你提个醒,你要是主动辞职,再去其他大学求职也还不难;你要是闹到被开除,名声都毁了,那可就真的没有下一份工作了。” 侯未来顿时不闹了……为了以后的饭碗,还是客气一点,体面一点吧。 他有点不甘心地说:“领导,咱们不能这样吧?” “我可以跟任何人对质,我也可以解释……你们就听一个小姑娘的话,这就让我主动辞职,未免也太不公平。” 领导说道:“侯教授,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咱们今天把这件事说好,你把辞职信写出来,我们带走批准了。” “这个学期咱们好聚好散。” 侯未来表情难看,犹豫了十多分钟,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写吧。 这里肯定是不留自己了,自己凭借省大学教学的经历,去其他大学还是一样能赚到高工资,日子还是一样能过。 再说了,省大学的女生不好搞,其他大学的女生说不定我就能搞到手…… 侯未来写好了辞职信,交给领导。 领导笑着接过来:“这就对了,侯教授,凭你的学识去其他地方一样是前途无限,未来可期!” 侯未来干笑着点头,暗骂不已。 要不是你们这群王八蛋,我能离开省大学? “领导,我最后问一件事——到底是谁告了我?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侯未来不甘心地再次询问。 中文系主任摇了摇头,拍了一下他肩膀:“侯教授,不该问的不要问……你不应该知道,以后也别打听。” 侯未来暗骂不已,见到他们都讳莫如深,也只好不再打听。 他妈的——到底是陆荷苓,还是邱家璐? 我是惹到哪路神仙了? 心不在焉地熬了一天时间,侯未来下班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自行车好像被人藏起来了。 找了一会儿,等老师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找到自行车藏在通告栏后面。 心里面污言秽语骂着今天的遭遇,骂着学校,骂着母老虎,也骂着女学生,侯未来骑着自行车向校外走去。 拐弯的时候,自行车忽然咯噔一下被绊倒,侯未来猝不及防扑倒在地,然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把自行车绊倒的是一条树根。 树根上恰有一根锋锐长钉,贯穿进他的裤子。 巧,真是太巧了。 侯未来教授本来未来可期,如今未来无妻了…… …………………………………… “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个可恶的教授期末成绩不会捣乱,而且会主动辞职滚蛋。” 冯雪笑呵呵跟纪元海、陆荷苓、邱家璐三人表功。 纪元海心情也很不错,开口对冯雪感谢两句。 陆荷苓和邱家璐也都大喜过望,对冯雪连忙说好话。 冯雪得意洋洋,很是惬意。 这才对嘛,这才有一点我以前在京城的感觉——真是太不容易了,刚来到这边就被人排斥,到现在半年时间了,才找到一点感觉! 这小姑娘…… 纪元海看着仿佛得到心爱玩具一样的冯雪,也是感觉好笑。 冯雪就像是一个城堡里面的公主,没有太多准备,就被放到了外面来,如今这模样,也只能说除了高傲、自以为是、社交手段差了点,其他的心肠倒是不太坏。 “要是真想谢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 “跟我说一下,这周一的时候你们两口子去哪儿了,下次带我也去!” 陆荷苓闻言,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主要是纪元海现在经营的这些事情并没有跟同学们说过,现在贸然说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好? 对于冯雪知道更多事情,纪元海没太多抵触。 尤其是冯雪刚刚帮了忙的情况下,拒绝了也不好。 “行吧,下次我们出去带你一起。”纪元海说道,“到时候跟你再说到底怎么回事。” 冯雪闻言大喜:“行啊,这话就算是上道了!” “本来就是我们家的私事……”纪元海说道,“你愿意看看就看看吧。”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接下来两天,纪元海继续学习。 邱家璐说了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侯教授受伤住院了,听说下学期也可能不来省大学教学。 冯雪对这个消息也是有点不以为然:“他受伤是假的吧?下学期不来这件事,可是我促成的,他可能就是脸面上过不去,找了个借口。” 邱家璐听别人说的是有鼻子有眼,好像亲眼见的。 不过因为冯雪帮了大忙,邱家璐也没有坚持这个想法,转而赞同冯雪的说法。 这让冯雪跟她的关系也略微亲近了一些。 周六,纪元海和陆荷苓去花鸟街芳草轩看一看。 因为之前承诺了冯雪,也就把冯雪从宿舍里面喊出来。 “你们两口子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情?”冯雪穿着羊毛衫、厚风衣出来,好奇地问道。 纪元海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去借钱,买了个店铺,主要是考虑以后在省城的生活问题。” “这件事,对你来说来应该没什么。对其他同学们来说,应该还是挺惊讶的,所以我们就没有打算对其他同学张扬。” 冯雪点点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对啊,就这么简单。”纪元海笑道,“你还去不去?我们今天就是开铺子收拾收拾,也没别的事情,可能还有点无聊。” “当然去啊,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我不去也太可惜了。” 冯雪理所当然地说道。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停在省大学门口,准备等一下王竹云。 王竹云如果来找他们,九点之前准到;如果不来,那应该就是有事不来了。 冯雪听后,倒也没什么意见。 她知道王竹云跟纪元海、陆荷苓夫妻俩交情好,等一会儿也就算了。 “纪元海、陆荷苓,你们两个这围巾不像是买的啊?”冯雪闲来无事打量纪元海跟陆荷苓,注意到两人都是黑红色围巾,款式一样,不由地问道。 纪元海笑了笑:“荷苓织的。” 冯雪闻言,也难免有点羡慕:“你们俩还真是挺恩爱的,围巾都是一个颜色。” “我是织了围巾和手套,元海其实也不怎么穿,就是跟我一起的时才戴一下围巾。”陆荷苓笑着说道。 “那倒是好,你们两口子特有的。”冯雪说道。 陆荷苓说道:“也不算是特有,竹云也给元海织了一套。” 冯雪闻言意外,心说荷苓是不是有点傻?王竹云给你丈夫织围巾,你也跟没事人一样? 等到九点,没看见王竹云,基本确定她这周不来了。 毕竟她之前也说过,复习时候学习压力挺大,哪怕是她成绩中游,也担心变成倒数。 看来这个周末,她是选择在学校里面刻苦复习。 “这下算是白等了……”冯雪嘀咕一声。 三人坐上公交车到了花鸟街,跟袁中华打声招呼:“袁哥!” 袁中华抬眼一看,点点头。 等三人走过去之后,他心里嘀咕起来:这个小纪,原来没感觉有什么问题,现在可算是看出来了……桃花运?桃花劫?身边姑娘个个好,常常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这就是芳草轩啊?” 冯雪打量几眼,兴致勃勃:“进去看看吧?” 纪元海领着她和陆荷苓进去,看看花草,看看前面店铺,后面房屋。 冯雪点点头,笑着点评:“不错不错,有点做生意的样子了。” “不过……纪元海,我得说一句,你这么干,好像不是正道啊。” 纪元海看向冯雪:“你是说,政法系跟这个,格格不入?” 冯雪惊讶:“咦,你知道啊?你知道为什么还——” “多准备一些总是没坏处。”纪元海平静说道,“我相信大学这段时间多准备一些自身的资本,以后也是有备无患的。” “你这想法……算了,我不说了。”冯雪说道,“你都买下来店铺,我也不说什么了。” (本章完) 第33章放假与五千块 冯雪也是少有这么没有硬说到底的时候。 纪元海更不愿意和她探讨自己的未来。 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不一样的背景和条件。 若是纪元海也可以远隔千里之外上学,还能几句话让学校辞退一个教授,那么他也不必一路从农村到县城又到省城,这么耗费心思发展自己、保全自身。 在冯雪看来,一条通天大道就在眼前,还用得着做生意舍近求远? 可是这条路,并不在纪元海面前。 收拾了一下花草,没过多久,周一曾经来过的、那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过来取花了:“小纪老板,我的花好了没有?” “噢,马老师啊,您的花在这里……您看看……” 纪元海说着话,让这位马老师看了看枝叶翠绿的花草。 马老师欢喜不已:“哎呀,这大冬天的,小纪老板你辛苦了,辛苦了!” 抱着花盆,连连道谢离去。 “哎?这人怎么没给钱啊?是熟人?”等这个马老师走了,冯雪奇怪地问了一句。 “倒也不是。”纪元海解释了一下,是原来芳草轩的老板许下的承诺,自己帮忙收拾一下。 冯雪笑了一下:“好啊,你还挺仗义!” “这就不收钱?” “倒也给了两块钱。”纪元海说道。 “两块钱……你这铺子多少钱买的?”冯雪问道。 “八千块。”纪元海说。 冯雪听后,直接翻了个白眼:“伱这不是瞎折腾么?这多长时间能回本?” “荷苓,你也不管管他,就这么拿着钱打水漂?” 陆荷苓温婉一笑:“我们家都是听他的,我也愿意听他的。” “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冯雪听她这么说,倒是也笑了:“你们爱折腾就折腾吧,反正我是不太看好……” 纪元海在店内继续忙碌收拾花草。 冯雪呆了一会儿,的确感觉没意思,就拉着陆荷苓去逛花鸟街。 纪元海叮嘱她们,看看可以,一定不要尝试去买。 冯雪奇怪说道:“纪元海,你这么小气啊?我跟荷苓买点东西都不行?” “花鸟街不是菜市场,这里面东西没有定价,搞不好就拿文玩古董说事,你们在这里要买到好东西可不容易。”纪元海说道,“你们也不是奔着花一大笔钱,买个不知真假的古董去的,对吧?” “知道了,知道了。”冯雪招招手,跟陆荷苓逛花鸟街玩去了。 逛了一圈之后,两人又回来招呼一声,去了其他地方逛街。 纪元海将花草打扮的水灵活气,摆到门口几盆作为招徕,没过多久就吸引了几个顾客上门。 “老王呢?” “芳草轩总算是又开门了……” “门口这花可不错!我就要门口这花,得多少钱?” 纪元海面带笑容一一招呼着,也没过多久,就做成三笔生意,赚了五十块钱。 毕竟这里是省城,消费能力高得多,哪怕是寻常品种的花草,纪元海这里种的好看,价格稍微贵一点,也有人愿意买。 做完生意,纪元海继续用空花盆开始种植花草。 跟青山县城的时候不同,那时候一百块钱以上的花草基本别想卖出去。 而在省城花鸟街这个地方,根本不愁卖高价花草。 所以纪元海直接将宋梅分了八盆加以催活,又把芳草轩原来一些较为名贵的花草也做了一些分株。 又把竹子、松树、菊花变成极佳的品相、形状。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陆荷苓跟冯雪两个人提了午饭回来一起吃。 吃过午饭后没多久,袁中华来了芳草轩。 “小纪,恭喜发财啊,今天开张了?” “是啊袁哥,有两笔买卖,算是开张了。”纪元海说道。 “也没放鞭炮贴红纸啊?”袁中华笑着问道。 纪元海摇摇头:“我也不讲究那个,生意能做就行了。” 袁中华点点头,又走到芳草轩门口看向斜对面:“姓洪的一星期没开门了……这一笔算是给咱们记上了。” “小纪,他要是重新开门,跟你说话,或者什么事情,你就记住他肯定没有好心眼就对了。” 纪元海点点头:“袁哥,我知道了。” 袁中华过来,其实也就是专门为了提醒这一句。 见到纪元海肯听劝,点点头便走了。 冯雪听的好奇——这里面怎么还有恩怨? 跟陆荷苓询问一下,才发现陆荷苓也不是全都知道,又问纪元海。 纪元海便把洪江涛算计王大同的全过程说了,还有自己跟袁中华出面帮王大同解围、买下芳草轩的事情也都说了。 冯雪对于市井里面的这些故事,听着就跟京城顽主的故事似的,颇为传奇,不由地拍手叫好。 纪元海一看,她这跟看戏似的,也是不多说了。 隔着一层到底是隔着一层。 陆荷苓和王竹云会担心纪元海,而冯雪的感觉也就只是看热闹罢了。 下午,纪元海看出来冯雪颇为无趣,就提议她和陆荷苓一起回学校。 冯雪也点头说道:“我该回去给我爸妈打个电话了。” “平时我周六都给他们打个电话的。” “嗯,你们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纪元海送她们两个上了公交车,回芳草轩继续卖花草。 下午,来了一个喜欢花草的老人,打量纪元海种的花草,连连惊叹这芳草轩改头换面,变得不一般了,花草都带着一股灵性。 “我怎么也得买一盆。” 老人嘴里说着,逛了又逛,最后看中了一盆名贵花草。 一问价格二百三十块,老人也难免一脸肉疼。 “这价格是真贵……这模样是真好……” 犹豫再三,老人最终决定买下来,并说着明天带钱来买,还付了定金三十块。 纪元海微笑点头,说明天一定开门等着老人家大驾光临。 当天回宿舍休息,第二天一早,纪元海跟陆荷苓见了一面,让她在学校好好学习,自己去花鸟街做生意。 到了花鸟街没多久,老人果然带着钱来了,成交了花草后离去。 纪元海又做了一天生意,又赚了百十块钱,分株的宋梅和其他名贵花草已经陆续长成,再过两天,调整一下外表模样就可以至少两百块以上对外售卖。 结束这一天的忙碌之后,纪元海在门口贴上营业时间在五天后。 之后回到宿舍。 周一在宿舍自习,纪元海没有出去做生意,而是跟所有舍友们一起认真努力复习原来学到的知识。 大家的心情都有点紧张。 兴许是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宿舍楼内还有人打架,幸好被迅速制止了。 周二开始了期末考试。 周三考完。 考试结束之后,第二天便宣布正式放假。 纪元海身为班长,帮着辅导员和同学们忙碌了足足一天,同学们的离校时间都得确定好,以免出现了差错。 周四这天,周恒和另外四名舍友便离开学校,纪元海、白诚志、赵有田三人还在。 霍连诗也是周四离开学校,临走之前找到纪元海和陆荷苓,说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找他帮忙。 考虑到他虽然聪明勤奋,但是重感情的同时还容易感情用事,纪元海还真不打算找他帮忙太多,除非情况特殊。 周五,白诚志和赵有田背上自家包裹,去火车站买票也走了。 纪元海跟陆荷苓两人带着自家行李也离开了学校。 冯雪早在周三当天就已经离去,根本没有听辅导员第二天的有关放假安排。 邱家璐也是周四回了在省城的家。 纪元海和陆荷苓到了小院,刚放好东西没多久,王竹云也带着行李箱来了——省城大学今天刚安排好放假事情,跟省大学倒是错开了一天。 然后三个人同一天来到了小院。 显然王竹云已经打算好,和纪元海、陆荷苓一起回青山县城。 纪元海直接什么话也没说,提着王竹云的行李箱就放到隔壁房间。 王竹云怒目相视,纪元海回应“爱住就住,不住就滚”的眼神。 好不容易放假了,要跟老婆好好解一解相思苦,你还能把我们夫妻俩分开?你想也别想! 陆荷苓在一旁看着,有点羞意有点好笑。 但是终究也没帮王竹云说话。 元海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怎么可能因为别人拒绝他?哪怕是闺蜜感情很好的王竹云,也是不行的。 安排好房间,接下来就是写信回家了。 纪元海给纪家写信报平安,并且通知他们自己晚回去过年的消息,让他们千万不要着急担心。 陆荷苓给刘香兰写信,除了彼此的思念之外,也是同样晚回去的消息。 王竹云则是早有谋划,已经跟爷爷写过一封信,不准备早回去了。 纪元海写过信后,感觉不妥,自己也写了一封信给王老说明情况。 毕竟人家孙女在自己这里,总不能自己一声都不吭。 写完三封信后,纪元海信封上贴上邮票,写好地址邮编投出去。 然后带上两盆隆昌素兰花,去花鸟街打开芳草轩,开门做生意。 第一天生意百十块,第二天卖出去一株宋梅,一天赚了七百块。 已经进了腊月,年关到来,省城花鸟街上生意越来越好。 整条街上都在赚钱,纪元海自然也是赚钱更多。 仅仅十天时间,就已经赚了五千多块钱——这里面名贵花草就卖了三千多,剩下的两千多块,都是一些普通花草。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有时候在小院里面,有时候逛街。 陆荷苓也去陆园住了两天,陪伴了一下陆老爷子。 她不在的时候,王竹云闲来无聊就去芳草轩看着纪元海忙碌, 说来也奇怪了,当初王竹云也曾经在刘香兰忙碌的时候等着纪元海,那时候其实挺无聊的。 现在看着纪元海忙忙碌碌,她倒是感觉并不枯燥。 距离过年还有六天时间,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准备返回青山县城了。 盘算了一下收获,纪元海对陆荷苓说道:“明天我们去跟爷爷道别,然后那六千块钱……” 陆荷苓连忙说道:“千万别提!” “那六千块钱千万别提,爷爷肯定生气;他跟我说过了,六千块钱给我们了就是给我们了,绝对不用还。” “如果我们再跟他提还钱的事情,他一定会生气!” 纪元海听后,便也改变了主意。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送爷爷一盆松树吧。” 倒不是纪元海不舍得钱,而是陆老爷子本身就不是花卉爱好者,顶多是有点了解,纪元海送给他比较娇贵的兰花之类,反而耗费老爷子的心神,让他寝食难安。 一旦把兰花种死了,陆老爷子肯定心里面难受,这也不是长寿之道。 所以送一盆比较容易养活的松树,表达纪元海和陆荷苓对他的心意、美好祝愿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和陆荷苓到了芳草轩,抱出来一盆松树,贴上纸条:“年后开业”。 山行等花鸟街卖花草的人见状,全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年轻人可算是走了! 他的花草愣是邪门,才开了十来天,差点把老主顾熟客都给抢走。 老王以前开芳草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情况! 也幸好这个年轻人不是钻到钱眼里,要是他继续开下去,让大家伙儿都没办法赚钱,可就必须要想办法了。 现在这样开门营业的态度,挺好! 到了陆家之后,纪元海和陆荷苓说明来意为了告辞,又把松树盆景送上,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陆老爷子点点头收下松树,脸上却是没有多少喜色。 “元海啊,这一段时间,铺子赚到钱了吗?” 纪元海点头说道:“爷爷,赚到钱了,总共赚了五千块钱,加上原来还有的四千块钱,我跟荷苓现在还有九千块钱积蓄。” “我原想着要不要给爷爷还钱,后来荷苓说爷爷给的钱,我当然不用还。” 陆老爷子闻言,这才笑了:“哈哈哈哈,荷苓这话说得对,你们两口子这么想就对啦!爷爷这辈子不缺钱,就缺身边有人。” “那钱给你们就是让你们用的,不能跟我分什么里外。”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是点头称是。 陆成林在一旁笑道:“爸,元海这生意做的可以啊!满打满算一个月,八千块钱的铺子收回来五千块钱!” “下个月他就能回本,再往后整个铺子再加别的钱都是纯赚啊!” 陆老爷子也是点头:“不错,元海这生意做的好,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对了,元海、荷苓,还有一件事,你们得做。” “跟我、你们二叔好好拜一拜你们父母再走。” 纪元海和陆荷苓本来也正有这个意思,两人给陆荷苓父母灵位上香,恭敬拜祭之后,又在陆家坐了半天。 陆成林夫妇张罗了一桌团圆饭,陆老爷子也甚为期盼,于是纪元海和陆荷苓便一起留下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过饭后,又说说话,纪元海和陆荷苓跟陆老爷、陆成林夫妇郑重告别,返回小院。 王竹云见到他们,难免抱怨肚子都饿扁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都知道她说的纯属抱怨,屋子里面本来就有点心,怎么也不至于真的把她饿着。 三人带上行李,一起去了火车站。 购买了火车票,结果却是晚上十点的,没办法也只能等了。 “上次咱们在火车站,那个闫慧芳大姐现在怎么样了?” 王竹云说了一句。 “还挺好的吧。”纪元海说道,“当初给我来了两份信,还在部队给我争取了一个表扬的公函发到学校,给我涨了好大的脸面。” “我这个学期在学校里面当班长顺风顺水,可都是因为我的人品前提是经过学校表扬的。” 王竹云摇摇头:“你说话,我就只能相信一半。” “按照你这个奸商的本事,那些新学生还不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纪元海直接摇头叹气:“王同学,看来你对我的误解真的很深啊。” 王竹云忍不住哈哈一笑:“我感觉我应该没说错,荷苓你说呢?” 陆荷苓微微一笑:“这个可不好说。” 王竹云又是笑了:“你这样骑墙的,最狡猾了,快说,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伸手要挠陆荷苓痒。 两人笑闹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带着青春活力,温暖了候车室的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子走过来,小声问他们:“同志,要卧铺票吗?” 王竹云怔了一下,仔细打量一下这个人,忽然又忍不住笑出来:“你的卧铺票,还没卖出去啊?” 那个男子顿时悻悻然快步离去。 既然是知道的,那“生意”当然也就做不成了。 晚上十点,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坐上火车。 一路伴随着微微的摇晃,到第二天清晨抵达青山县城。 下了火车,走出火车站,王竹云忍不住伸开手说了一句:“我又回来了!” 纪元海说道:“这话颇有胡汉三风采。” “净是些怪话!”王竹云白他一眼。 “说好了啊,初六咱们动身往省城去,到时候还是在那个花草铺子见面!” “你们可别忘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笑着跟她招手道别,说着一定不会忘。 王竹云走后,纪元海、陆荷苓两人带着行李直接前往菜市场旁小巷,刘香兰的花草铺子那里。 (本章完) 第34章辟邪增福 冬日清晨的阳光照在花草铺子玻璃上,玻璃上结着一层霜,让本就不浓烈的阳光,又少了一层热气。 屋内点着炉子暖洋洋的,各类花草按照秩序排列好。 一辆自行车靠在墙边。 刘香兰刚做了一个挺长的噩梦,醒来后,睁着眼睛看着屋顶。 王晓红还在身边躺着,所处的是青山县城的屋子里面。 她们是县城的城里人,户口已经足足搬来一年半时间。 已经一年半了,她的人生发生的改变。 噩梦中的种种,随着刘香兰醒来正在缓缓褪去。 最后她也只是隐约记住了很多光怪陆离、似是而非的事情。 梦里面,在小山屯,王家的人如同地狱的恶鬼,要杀了她和王晓红……梦里面,新年时候,万家灯火,她和王晓红被房屋倒塌掩埋,活活砸死…… 梦里面,纪元海嫌弃她晦气让她以后不要再联系,她绝望地投了河;梦里面,饿死的爹和娘带着她一起饿死,说是不用再受苦了。 刘香兰轻轻叹了一口气,莫名地就流了泪。 人活这一辈子,就要吃这么多苦,得不到这么多呀。 “娘?”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刘香兰本来没心情去擦拭,忽然听到怀里王晓红发出一声轻叫,连忙转头用被子角擦干净了,声音一如正常。 “咋了?” “娘,你刚才哭了。”王晓红小声说道。 刘香兰顿时心里一慌,连忙解释:“没有!娘醒得早,昨天晚上又熬眼算账了,眼睛累的疼。” “这事儿就跟看太阳似的,不是哭,就是累的眼疼。” “那……娘,你以后别这么累啊。”王晓红说道。 “哎,好,娘以后不这么累。”刘香兰答应一声,又笑起来,“红啊,越长大越懂事了!都知道心疼娘啦,娘没白疼你!” 说着,笑呵呵搂紧了王晓红。 王晓红连忙说道:“娘,伱的摸摸咂太大,憋着我了!” 刘香兰更是忍不住笑起来,往后退一点,给女儿留了点喘息空间,说道:“你都是吃它长大的,还嫌它大?” 王晓红点点头:“就是觉得被憋得难受。” “小妮子……”刘香兰笑了一声,正准备跟王晓红再说两句话。 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有人敲门。 刘香兰有点惊讶:这么早就有生意? “稍等一下啊!”刘香兰对门口叫道。 “刘姐!”门口传来纪元海的声音,“我们回来了。” 刘香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子一口气奔到了门口。 随后才反应过来,急忙又跑回去穿棉裤棉袄。 穿好了棉裤棉袄打开门,纪元海、陆荷苓两人惊讶地看见刘香兰的棉袄扣子扣歪了两个,心口处一片白正迎着风,脚丫子也踩在冰凉的地上。 “刘姐你……赶快穿好鞋,扣好衣服!”陆荷苓提醒道,“别着急。” 刘香兰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忙里出错。 暗骂自己不要脸,听到纪元海就慌成了摇尾巴的狗,但是眼还是忍不住又不住地看纪元海。 半年时间不见,纪元海的鼻子还是那么挺,眼睛还是那么深又亮,嘴唇还是那么好看,脸颊也是那么好。 还多了一股子有学问的模样,叫刘香兰看的心里面越发感觉痒痒。 比梦里一次又一次梦见的,更加好看。 回去床边穿好了鞋,扣好了扣子,又给王晓红穿衣裳。 扣王晓红棉衣扣子的时候,接连几下没扣上,王晓红低头看了一眼刘香兰的手,说道:“娘,你的手抖着咧。” 刘香兰顿时略感赧然,心里面这么一不好意思,倒是终于勉强把激动给压住了。 陆荷苓看了纪元海一眼:看到没,刘姐想你想的! 纪元海点点头。 陆荷苓又对他笑了笑,略带狡黠地微微挑眉。 这模样是纪元海甚少见过的,不由地微微一怔。 陆荷苓这是告诉我,她似乎有什么想法?不会吧?她能有什么想法? 等刘香兰忙碌好了起床叠被,把炉子里面蜂窝煤又放上一块新的,问纪元海和陆荷苓什么时候回来的。 得知他们刚下了火车,还没来得及吃饭,又连忙匆匆骑自行车出去一次,买回来包子油条豆腐脑。 四个人坐在桌子上吃着早饭,说着话。 还是县城的鸡汤豆腐脑纪元海喝着顺口一点,再加上的确一路上没吃东西,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说着上学的事情,也说着到了省城之后赚钱、买房子、买店铺、认亲这些事情。 听到纪元海已经在省城买房子和店铺,站住了脚,如今更有九千块钱傍身,刘香兰欢喜不已;听到陆荷苓认亲,以及父母灵位归来,也是宽慰陆荷苓一番。 刘香兰也说了过去半年的经营情况,因为没有纪元海参与,花草质量差了些,再加上刘香兰还要自己花钱买进花草,又多了支出。 因此整个花草铺子半年时间也只赚了四百块钱,比纪元海在的时候差的太远了。 刘香兰说起这件事,就感觉心中不安,对不起纪元海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基业。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倒是都不以为意——现在这个年代,在小县城正正经经做花草生意,这样收入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若是刘香兰还能延续纪元海在的时候那种特殊情况,那才是奇怪。 纪元海赚的花草钱,本身就不是其他人能够复制的。 说着说着话,陆荷苓忽然说起了省城大佛寺。 省城大佛寺是历史悠久的古寺庙,传说以前有好几个皇帝亲自来寺庙烧香祭拜,而且还有真佛舍利,里面极为灵验,可以辟邪祈福,遇难呈祥。 纪元海听着,心说:我怎么不知道?上次去大佛寺的时候,荷苓也没跟我说起来这些啊。 正想着,转头一看,刘香兰竟是一脸震惊,连连点头,满眼里面都是羡慕神色,显然是被陆荷苓的描绘说服,深以为然。 纪元海怔了一下,然后渐渐恍然,心中充满了对陆荷苓的喜爱和感动。 贤妻如此,真是福气啊! 接下来,正如纪元海刚刚想明白那样发展。 陆荷苓说了大佛寺如何如何灵验之后,又说了几个例子。 以前有个财主的女儿,怎么怎么倒霉,去大佛寺求了法器之后,时来运转,如何如何过上幸福美满生活;还有个以前倒霉的书生,七岁克死爹娘,从小百病缠身,后来去了大佛寺求到法器,不仅考上了举人,还当了县令。 这几个例子一说,刘香兰眼中的渴望几乎是不加遮掩。 “要是大佛寺在咱们青山县城,那就好了!” 我要是能求来法器,去掉身上的晦气倒霉—— 这是刘香兰下意识的一种想法。 “其实也没事儿。”陆荷苓开口说道,“我跟元海两个人之前去大佛寺,已经专门求了四件法器回来!” 拉起纪元海的手,给刘香兰看他手腕上的念珠手串。 又从行李里面取出来三个手串,自己戴上一串,给王晓红一串,又递给刘香兰一串。 “刘姐,这四件法器,可都是大佛寺的香火熏陶,专门念诵成千上万遍,祈福辟邪,消除灾难,遇难呈祥,最好的法器。” “我跟元海两个人诚心诚意虔诚供奉,好不容易求来。” 陆荷苓说到这里,面带微笑,看向纪元海。 她没有看到纪元海多么震惊,反而看到纪元海对她微笑一下,配合地对刘香兰点头。 这让陆荷苓难免心中有点挫败——还以为这一次元海会猜不到呢,原来他已经猜到了! 刘香兰一向知道纪元海心眼多,从来没想到柔弱文静的陆荷苓也会说出一本正经的话来哄她,因此听到这些话便是深信不疑。 虽然陆荷苓说的,大部分都是真话,但是她自己其实并不相信什么祈福之类的事情。 只是现在为了让刘香兰相信,跨过心里面的那一层障碍,陆荷苓说的“深信不疑”“言之凿凿”。 手掌颤抖着接过这件“法器”,刘香兰只感觉心里面长久以来横着的一口气。便一下子都出来了。 有它在,我再也不用担心了! 我可以放心供养孩子长大,可以安心跟荷苓一起接触。 更可以—— 刘香兰戴上念珠,口中连连念诵着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然后含羞带喜地看向纪元海、陆荷苓。 陆荷苓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将行李放在一旁,看了看花草铺子,感慨道:“刘姐,你也是辛苦了。” 刘香兰说道:“我这算是什么辛苦?比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可好多了!都是因为你们的照顾,我跟晓红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 陆荷苓笑了一下,又说了两句话,刘香兰说起来要把钱给纪元海和陆荷苓。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连忙拒绝了。 在省城卖两盆花,就能赚回来这些钱,他们真的不需要。 刘香兰拿着这些钱继续经营铺子,改善生活,也是更有意义的事情。 刘香兰忍不住感动的抹泪抽噎——这样一来,整个铺子所有一切,岂不都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给了自己? “对了,”陆荷苓为了不让刘香兰继续这么哭哭啼啼,岔开话题说道,“元海,咱们回来过年的时间可不多,今天下午就得回小山屯,到初六的时候咱们就得回省城。” 一听这话,刘香兰果然不哭了,心中的不舍顿时占据了上风。 “这才十来天啊?你们十多天就要走?” 纪元海点点头:“省城有钱人多,我回去买卖花草,又能赚个两三千块钱。” “在家里过年呆着,其实也就几天时间新鲜,呆长了也是没多大意义。” 刘香兰心中暗道:难道今天分别之后,又要等到过年初六的时候才能见一次元海?然后又要再等半年时间? 要是这样……我…… 陆荷苓这时候看向了王晓红:“晓红,想没想荷苓阿姨啊?” “想啦!也想元海叔叔啦!”王晓红开口笑着说道。 “这孩子就是聪明可爱!走,阿姨带你逛县城,买年货去!你想要什么啊?”陆荷苓问道。 王晓红摇摇头,很懂事,表示什么都不要。 陆荷苓笑道:“那你就陪阿姨买东西吧。” “好啊!”王晓红说道。 陆荷苓牵起王晓红的手,跟纪元海、刘香兰说道:“元海,你帮刘姐看看花草,我买点过年用的东西,咱们回老家也得买着过年的礼物。” 纪元海点点头:“好,你去吧。” 陆荷苓走了两步,回头说了一句:“对了,我们今天中午就在外面吃了。” 说完话,领着王晓红走出铺子,顺手带上了门。 这最后一句话和关上的门,让刘香兰顿时心里一热。 “过去这半年,怎么样?”纪元海对她问道。 刘香兰说道:“刚才不都说了吗?吃的好了,穿的好了,就是给你赚的钱不够多。” 纪元海微微摇头:“不是说这些,我是说,你自己过得怎么样。” “也挺好。” 刘香兰说着话,偷眼看了一眼纪元海,忍着心里面几分悸动,又补充一句:“就是见不到你和荷苓,心里面挺想的难受。” “哦,想我多一点,还是荷苓多一点?” 门也关了也没有别人,纪元海跟刘香兰说话都大胆了许多。 刘香兰不好意思地承认:“还是想你想得多。” 说完话,脸颊就低下去。 虽然已经早就做过了很多事情,虽然这话都是发自于内心,刘香兰还是忍不住脸上火烧火燎似的,渐渐滚烫起来。 这样子,让纪元海也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脸。 刘香兰转眼看了一下,见到铺子房门没插上,连忙过去插上了房门,又把窗帘也拉好,不留下缝隙。 之后又主动靠近纪元海,手臂搂住了他的腰。 “元海……” 纪元海搂着她亲了一会儿,问道:“有水没有?” “暖壶里面还有,也有凉水。”刘香兰说道。 “拿脸盆和香皂过来,我兑点水,擦洗擦洗身上。”纪元海说道。 刘香兰明白了什么,对纪元海露出一个情动的笑容,点点头忙碌着准备起来。 烧水铁壶灌满了凉水,放在蜂窝煤炉子上。 暖水壶的水和凉水稍微兑合一下,纪元海除掉衣裳,慢慢擦洗掉一路的风尘。 刘香兰拿着香皂,给他身躯上慢慢打着略带香气的泡沫,手指感受着心爱之人的外表,心早就摇曳着飞起来。 “元海,我是真的想你。” “我就是感觉,要是有那么一天,你真的不会来了……我这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说着话,刘香兰眼睛已经忍不住渐渐盈满了泪。 纪元海擦干净身上,转身来一弯腰,将刘香兰抱起来。 两人亲近着,互相依偎着。 跟以前一样,刘香兰先伺候了纪元海。 不过,跟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刘香兰没有忙着收拾,而是继续搂着纪元海。 她的目光看着纪元海手腕、自己手腕上的法器,渐渐放心下来。 “原来,有了大佛寺的法器保佑,我们一定会没事吧?” 纪元海点点头:“当然是会没事的。” “那我们……也会没事吗?”刘香兰问道。 纪元海点点头,双目注视着她。 “刘姐,今天以后,我要叫你香兰。” 刘香兰羞不可抑,转过脸去:“元海,我可比你大呢。” 纪元海伸手把她的脸扳过来。 “香兰,看着我。” 刘香兰带着羞意,跟他的目光对视,只感觉火辣辣的力量从他的眼睛灌入了自己心中。 “元海……啊!” …………………………………………… 下午三点多,陆荷苓提着很多东西回来了,连王晓红都抓着一串糖葫芦,提着两样糖果。 花草铺子里面窗户大开着,正在通风换气。 被褥换了,纪元海也换了一身衣服。 刘香兰容光焕发、皮肤水润,说不出的动人。 陆荷苓见此也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放下买的一些东西,跟刘香兰、王晓红告辞。 从青山县城到小山屯也是没有公交车,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把大部分行李都放在刘香兰这里,带上一些换洗衣物、钱财、过年礼物,骑上刘香兰的自行车,一路上沿着坑坑洼洼的黄泥路,向着小山屯返回。 路上,纪元海特意感谢了一下陆荷苓。 陆荷苓倒是好奇询问刘香兰的情况。 纪元海描述了一下后,陆荷苓也是惊讶不已。 “看来,也只有元海你才能受的了她啊……元海,你累吗?” 纪元海哈哈一笑:“余力依旧。” 陆荷苓听后,忍不住伸手拍他一下:“你怎么这样啊?” “要是这样,我们俩是不是都不够啊?” “别强求,随缘。”纪元海这样说道。 陆荷苓又伸手打他一下。 自行车颠簸之中,渐渐靠近了小山屯。 田野之中,没有成群结队忙碌的社员们……偶尔几声鞭炮声音远远传来。 纪元海和陆荷苓看着绿油油的冬小麦,一个个土坯房组成的村庄,一时间心中有许多感慨。 时隔半年……又回来了。 回到了纪元海的家乡、陆荷苓下乡的地方,小山屯。 本章,该说不说的,有空再补充吧。 (本章完) 第35章回乡小记 纪元海骑着自行车,穿过熟悉的街口,进了小山屯。 刚进到小山屯,就看到街上一群凑着说话的人,还有跑着扔摔炮的小孩。 见到一辆自行车,两个穿着光鲜的城里人进了村,大人小孩都一起看过来。 随后有人反应过来,认出了纪元海和陆荷苓。 “哎,纪元海!” “你们两口子上大学回来啦!” 纪元海点点头,停下自行车:“嗯,回来啦,都挺好吧?” “嗯嗯,都挺好都挺好!听说你在学校里面拿到几百块钱的奖学金?”村民们问道。 纪元海笑着点点头:“对,凑巧符合条件,就拿到了。” “了不起,了不起啊!” 村民们一个个竖起大拇指:“大学生到底是大学生!” “我们庄稼汉这一辈子,咋也赚不了这些钱!” 纪元海哈哈一笑:“我是运气好,还是比不上咱们干活种地的实在!” 别管纪元海说这话是真是假,村民们听了之后,心里面都感觉舒坦。 说完话,纪元海带着陆荷苓向着村南而去。 正在放摔炮的小孩子们叫着“大学生回家啦!”“大学生回家啦!” 村民们也都仿佛接到什么任务似的,匆匆忙忙串门子,散播消息。 “哎,知道了吗?纪元海跟他媳妇,今天回来啦!” “咱们村的大学生,回来啦!” 这消息传播的速度,当真是超乎寻常的迅速。 篱笆院子外,纪元海停下自行车,陆荷苓下了车子,两人隔着篱笆向内看去,只见奶奶正在院中忙碌着洗刷东西。 这是按照过年的习俗,洗刷东西、收拾房屋,迎接新年。 两人这么一停,正在忙碌的奶奶便有所察觉,抬起头来。 只是她年龄毕竟大了,有点老花眼,隔着篱笆怎么也看不太清楚。 “谁啊?”奶奶开口问。 爷爷在屋内搭腔:“你喊我啊?” “不是,我是说谁来了啊?”奶奶说道。 纪元海笑着推自行车,进了篱笆门:“奶奶,是我啊,元海!” 奶奶顿时大喜,连忙要站起身来:“元海来了!” 纪元海见她坐了半天,起身十分费力气,连忙把车子停下,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久坐不动的老人,忽然猛起身,真是太容易出事了! “元海回来了!”爷爷也从屋内快步走出来,面带喜色。 “啥时候回来的?吃饭了没?” “吃过了,吃过了!”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都连忙说着话。 纪元海把专门买的过节礼物,猪肉、糖果、酒、点心之类的都从自行车上解下来搬到屋里。 爷爷奶奶都欢喜不已,让他们赶紧坐下。 “伱的信前几天就收到了,当时家里还都担心呢,放了假咋不赶紧回家来。” “现在可算是回来了!” “旁边的屋子里面,你们两口子铺的盖的被褥都备下了,昨天刚晒好了,也都铺好了……” 刚一见面,老人家有说不完的话想要说,纪元海和陆荷苓都点头听着。 说了一会儿,爷爷才反应过来,让奶奶把纪元海父母还有二叔三叔、纪元山夫妻都给叫来。 纪元海笑道:“奶奶歇着就行,我去吧!” 骑上自行车,从村南到村里,到了纪家之后探头喊了一声,父母都应声出来,也都面带喜色。 纪元山更是冲上前来,忍不住跟纪元海拥抱一下子。 “可算是上学回来啦!” “咋还专门写信回来,说是有别的事,来不及回来?让我们胡思乱想的!” 纪元海笑着解释:“我不是信上都说明白了吗?荷苓在省城认了亲戚,我们得在亲戚家住一些时候。” “那也不行,那也一样担心。”纪元山搂着他肩膀说道,“都放假回来了,你们咋不回家,谁能不担心啊?” 纪元海哈哈笑道:“我跟荷苓都是二十多的人了,我们还能跑丢了啊?” 招呼父亲母亲、纪元山夫妻俩带着孩子纪考成都去村南。 又叫了二叔三叔两家人也都前往村南。 叫过人后,纪元海在街口见到了大队书记、七大爷纪保田。 “七大爷!” 纪保田笑着点头:“元海,你这是放假回来了?” “是啊,七大爷,我放假回来了!”纪元海招呼,“您晚上到村南我家一起吃顿饭,说说话吧。” 纪保田没有拒绝,跟着纪元海往村南走。 纪元海也下了自行车,推着自行车陪着他,一边走一边说话。 “元海,咱们村开始包产到户了。”纪保田说道。 纪元海有点意想不到:“七大爷,这就已经开始了?” “是啊,已经开始了。”纪保田说道,“生产大队还在,田地还是属于大队的,但是各家包一块地,包干包产。” “大家伙儿说实话,都有点不太习惯,也有点不知所以。” “没有吹哨子的,也没有安排任务的,就是全靠自家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纪元海点点头:“也不用出工算工分了。” “对,不用算工分了。”纪保田说着话,给自己叼上一支烟,火柴点燃了,喷出一口浓烟,“说实话,我也不习惯。” “不过,现在生产队还在,也跟你当初说的情况不太一样。” “元海,以后是不是就是这样了?” 纪元海摇摇头:“现在还只是尝试。” “再等一年,就不再是试点,而是基本上比较成熟的方法了。” 纪保田闻言,连忙询问:“到时候,成熟的方法是什么样子?” “还得有一两年呢,七大爷,我说了可不一定准啊。”纪元海说道。 纪保田直接摇头说道:“元海,你就别跟我藏着了!” “你跟我说包产到户,说的就是准,我现在别人的话一点都不信,就相信你这个大学生的话!” “元海,你再帮我看一看,以后村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纪元海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很多事情也只是小山屯不知道,事实上外界已经确定了很多。 现在大包干、包产到户、生产队……各式各样的都有,虽然并没有定论,但是家庭联产承包已经在成形的路上。 纪元海大概说了一下以后的情况,简单来说,还是纪元海以前跟纪保田说过的那些话。 生产队现在还是包产到户的管理者,再过一两年就不是了。 到时候,包产的就不需要生产队,而是直接向乡镇交公粮。 纪保田听着连连点头,将纪元海的话记在心里。 到了村南,纪元海一大家人都到齐了,热热闹闹。 纪保田也被爷爷喊到屋内说话。 纪元海、陆荷苓笑着跟小孩子们发糖果吃,跟二叔、三叔也都说说话,聊聊天。 晚饭时候,打开电灯,男人们坐在一起喝酒吃菜说话。 女人们坐在一起,照顾孩子们。 “元海,你手上戴的是手表啊?这得多少钱?”喝酒之后,二叔醉眼惺忪盯着纪元海的手腕,忍不住问了一句。 爷爷瞪了他一眼:又欠抽了是吧? 就不能碰酒! 纪元海笑道:“也值不了多少钱,省城那边有些东西反而比咱们这里便宜。” “那挺好,那挺好……下学期开学你给我捎一块回来。” 二叔咧着嘴,笑着说。 纪元海笑了笑,没理他。 吃完饭,纪保田告辞离去。 纪保田刚走,爷爷立刻发作起来,拿旱烟袋敲了二叔一通,让二婶把他领回去。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以后不许碰酒!” “再喝酒,给他灌脏水!” 二婶也又是气,又是笑,偏偏还拽不动喝醉如死猪的二叔。 还是纪元山和三叔一起,才把二叔送回家。 之后三叔一家也回去了。 父亲母亲、纪元山夫妻俩带着孩子也都回去了。 这一顿团圆饭,除了二叔喝醉酒说话没分寸,闹出了笑话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纪元海和陆荷苓当天便在旁屋歇着。 第二天,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帮着家里干活。 第三天,两人骑着自行车进县城买点烟花爆竹之类的,也顺便给家里买一袋子白面。 到了县城,陆荷苓就领着王晓红去逛街,直到下午才回来。 纪元海帮助刘香兰摆弄摆弄,两人倒也是颇有些乐在其中。 到下午时候,纪元海带了点过年礼物去县家属院,见了一下王老和袁奶奶,跟他们拜年,也跟他们说一说过去半年的情况。 王老和袁奶奶都是连声称赞。 离开县家属院,纪元海跟门卫董大爷也送了一份点心果子跟酒,算是自己心意。 可惜赵大爷不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卖烤地瓜又或者是糖葫芦。 要不然纪元海也得跟他好好拜年走动一下,聊表心意。 傍晚时候,纪元海和陆荷苓带着买到的烟花爆竹、面粉、过节礼物,回到了小山屯。 烟花爆竹给二叔三叔家孩子送去,小孩子喜欢这些东西。 面粉给爷爷奶奶吃,让他们改善改善生活,总不能一直拿着窝头当饭吃。 纪元海和陆荷苓也都已经知道,他们打回来的三百块钱,都被爷爷奶奶收起来,要留做以后的“不时之需”。 但是,这些钱,真没有保留的意义。 如果现在把几百块钱当作一笔财富存起来,过上十多年后,绝对是后悔莫及,还不如拿出来改善生活更加实际。 纪元海一时半刻说服不了“会过日子”精打细算的爷爷奶奶,也只好亲自给他们买面粉回来,让他们多吃点白面馒头。 爷爷奶奶感受着纪元海两口子的心意,都是一边说着他们浪费钱,一边忍不住脸上带笑。 孙子孝顺,这是他们享福啊! 又过了一天,生产队杀猪了。 大人孩子都围着看热闹。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当然不至于眼馋吃猪肉,也就没去凑那个热闹。 生产队分了猪肉后,父亲母亲跟纪元山夫妻俩带着孩子又一起带着猪肉来村南吃饭。 吃过饭后,一家人都在红砖房主屋里面说话。 说了没有两句话,纪元海察言观色,感觉到父亲母亲跟纪元山夫妻俩是有什么话想说。 “哥,你是不是有啥事情啊?” 纪元山期期艾艾:“也……也算是有吧。” 他媳妇马秀萍见他说话不好意思的模样,笑了一下,接过来说:“元海,荷苓,是这么回事。” “之前你们说过咱们生产队以后可能不出工,不赚工分。” “你们学问高,这些话一说一个准,都已经成真的了。” “现在咱们村里已经包产到户了,咱爹娘都是能下地干活的时候,我跟元山两个人也都能出点苦力,包给咱们家的地,咱家能干完,约摸着远山跟我两个人还能省下来没别的事情干。” “我们就想着,是不是应该找点别的事情干,来补贴家用,让日子过得好一点;但是这件事我们心里面也没底,就想要问问你们,现在我们能离开小山屯去城里找活干赚钱吗?” 马秀萍口齿清晰,说话利落,让纪元海和陆荷苓都听明白了。 能不能去找活干,是父亲母亲、纪元山马秀萍想问的。 他们肯定还想知道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纪元海能不能帮忙找到活。 只不过话得一步一步说,还没说到这里。 纪元海目光一扫,也看到爷爷奶奶关切的目光。 显然他们也想知道,能不能让纪元山或者马秀萍外出,赚点土地之外的收入。 虽然说,“踏踏实实种地”最可靠,但要是种地之外还能有其他收入,他们也当然不会拒绝。 纪元海说道:“这话,我去年的时候跟爷爷、爹、七大爷都说过;我也说过,生产队以后肯定没有。” “现在情况到了这样,虽然跟我说的差不多,其实还是有区别。” 一家人都提起精神,注意听着纪元海的话,生怕听不清楚。 “要说,大哥大嫂现在可以不可以去县城找点工作干?事实上肯定是可以的。”纪元海说道,“没有了生产队的出工约束,没有了工分的制约,你们只需要种好自家包产的土地,其他的时候就能够自由行动了。” “但是,也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那就是,你们这样想,其他包产到户的人家、其他村的村民应该也是这样想。县城里面很快就会有很多人,都想找工作补贴家用,却都很难找到工作。” “到时候,可就不好说是什么情况了,应该都会把人再赶回农村,不许乱进城。” 一家人大概都挺明白了。 这么多人一起都进城找活,的确是要乱套。 爷爷说道:“这么说也是……元海你说,元山过了年后能不能进城?” 纪元海说道:“有什么工作,能稳定去干,那就能进城。” “没有工作,也不知道干什么,进城那就基本等于白忙。” 纪元山听后,考虑一下,说道:“那我还是别进城了,我除了种地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除了给人搬搬东西,出点苦力,其他的也干不了。” “按照元海说的,我进城也就是白忙。” 纪元海闻言,却是笑了笑,微微摇头。 “谁说你是去白忙的?” “如果你和嫂子真的想要进城赚点钱,我倒是能给你们找个工作;不过,我感觉这事情你们两口子一起去比较好,还是等纪考成长大一点能吃饭了再说。” 纪元山和马秀萍两人都是惊喜和意外。 “元海,你能帮我找到工作?” “两口子一起去?” 爷爷也问道:“元海,你能给元山找工作就挺好……怎么还得两口子一起去?” 纪元海说道:“我是准备,跟刘香兰说一句,看看能不能行。” 纪元海话音刚落,爷爷立刻说道:“那这事情是要两口子一起去!” 刘香兰刘寡妇,让纪元山一个人进城找她工作,一听就感觉不妥。 奶奶也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这么说,问道:“让秀萍去,不也行吗?” 爷爷摇摇头:“你还是没听明白元海刚才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元海刚才说,各村各户,都得有人惦记着除了种地之外多赚钱,这一下子就多出几千几万的闲散庄稼汉。” “你知道这里面能有多少二流子,多少坏人,不干正事?” “他们进了城,找不到工作,城里就安稳不了;他们在农村,农村也安稳不了——以后咱们纪家大人小孩,尤其是女眷,都得小心,还有家里的门锁围墙都得注意。” “往后日子,跟集体大队的日子,可不一样啦!” 爷爷说到这里,奶奶、父亲母亲、纪元山马秀萍才都明白过来,马秀萍不能独自去县城上班的原因。 纪元海也是点头,心中佩服爷爷的智慧。 自己从后世记忆中可以后知后觉,知道这一段时间开始,治安会变得很差;爷爷凭借自己刚才说的话,能够推测出治安变差,坏人变多,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 而嫂子马秀萍如果真的在接下来两年,独自一个人每天县城、小山屯来回上班,那几乎是百分百出事。 这不是纪元海诅咒,而是一个客观事实。 太多人想赚钱,找不到工作,不知所措…… 所以,还是要纪元山夫妻俩一起进城工作才行。 (本章完) 第36章山间毛贼 纪元海和爷爷的话,把纪元山夫妻俩不适合单独进县城的原因说明白了,这件事也就定下方向。 等纪考成完全断奶喂饭以后,纪元山和马秀萍两口子就可以听纪元海的,去刘香兰那里找个工作干着。 所以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还急不得。 纪考成完全断奶,还得大约几个月到半年时间;如果断奶断的早,家里吃的又不好,也影响孩子以后的生长发育,那也不好。 如果纪元海和刘香兰那边商议不好,他们两口子也是不能贸然去城里。 有目标,有明确工作地方,去城里还行。 没有明确目标,在城里乱逛找工作,那是要挨训甚至挨收拾的。 “元海,那就等孩子断奶以后,你跟刘香兰说一说,看看能不能给我们找个活……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们暂时就不出去找工作。”纪元山跟纪元海说道。 他的想法也是偏向于稳妥一点。 既然城里不让乱逛,而且坏人会变多,那没有确定工作的时候,不急着进城,也就对了。 纪元海点头应下,反正他跟家里、刘香兰信件常来往,这件事随时都能说。 况且刘香兰的花草铺子那里,本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说,刘香兰的花草铺子,为什么要安排纪元山、马秀萍两个人去干活,那也是为了更远的未来做考虑。 纪元海和刘香兰的关系实打实的更进一步,这是一层缘故。 纪家继续种地、或者寻常打工,终究改变不了命运,生活也不会有太大起色,也是另一层缘故。 若是单纯考虑小小的花草铺子要有三个成年人忙碌,那当然是人数多了。 纪元海考虑的还是未来一年、两年的发展。 刘香兰未必会死守在县城的花草铺子,而纪元海在省城赚钱的速度、也注定意味着这个花草铺子对他变得作用有限。 这种微末好处,纪元海渐渐看不上,对于纪家来说却是改善生活的巨款,是下金蛋的鸡……这种未来注定的发展,纪元海也是顺水推舟。 当然了,即便如此,也得边走边瞧。 纪元海可不会早早给出承诺,未来变化如何,还是要等未来再说。 ……………………………………………………………… 距离大年三十越来越近,过年的气氛也越来越浓烈。 贴上春联,祭拜先祖,放鞭炮,劈里啪啦的声音一整天白天到黑夜都没停。 烟火气息萦绕在空气里面,到处都是。 纪元海骑自行车带着陆荷苓又去了一次城里,陆荷苓又领着王晓红逛街去了。 纪元海跟刘香兰两人欢聚了几番。 然后纪元海跟刘香兰说起来纪元山夫妻俩想要进城找点工作的事情。 刘香兰立刻笑道:“那还用找?让他们两口子来我这里帮忙不就行了?” 纪元海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眼看着以后进城找工作、无所事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俩过来帮你,你跟晓红娘俩也有个安全保障。” 刘香兰点头:“嗯,我听伱安排,反正这里什么都是你的。” 纪元海笑道:“香兰,你也是我的。” “那还用说?”刘香兰笑着,在他身上磨蹭两下。 “还有一件事,香兰。”纪元海说道,“咱们在县城得有个真正住的地方。” “我给你两千块钱,过年之后你在团结巷子那边买个住处。” 刘香兰闻言,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 随后却又停下:“的确是有点不方便。” 两人相会在这花草铺子,就得关门歇业,拉上窗帘,还得把王晓红哄出去;等以后纪元海的大哥大嫂来了,这肯定是不可能了。 所以的确是要有个长期住的地方,而不是一直在花草铺子这里。 “团结巷子那边,端着铁饭碗的多,房子恐怕是不太好买。”刘香兰说道。 “就因为端铁饭碗的多,那里住着让人放心。”纪元海说道。 刘香兰恍然,点头答应。 要说别的,她出于省钱的考虑,还会犹豫一下。 涉及到她和王晓红的安全,的确是住着放心比什么都强。 两人刚说完话,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来。 纪元海和刘香兰连忙起床收拾,穿好衣服。 但是出乎意料,门外并不是陆荷苓和王晓红。 脚步声徘徊良久没有离开。 纪元海悄悄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见到了扎着马尾的王竹云。 纪元海放下窗帘,对刘香兰摇摇头。 这可没办法开门。 孤男寡女,关着门拉着窗帘。 王竹云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想到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正因这样,纪元海也只能装不在,不开门了。 不过心里面也是猜测,王竹云大过年的跑到这里来闲逛,准又是在家受了什么气;换做平常时候,还真应该安抚一下这位好朋友,可惜现在情况可是不合适。 王竹云显然也没抱有多大希望,徘徊了约有半个小时便离去。 纪元海、刘香兰连忙开门窗换气。 今天纪元海和陆荷苓是来和刘香兰、王晓红一起吃过年饭的。 因此,中午的时候陆荷苓和王晓红两人回来吃饭,四人吃了一顿丰盛大餐。 纪元海跟陆荷苓也说了刚才王竹云到来的事情。 陆荷苓想了一下,说道:“咱们到底是朋友,这样的情况还是要管一管的。” “不如你去找到她,劝劝她。” “你就说,刘香兰看见她然后转告给你了……” “她万一不信这说法,反应过来,咱们可就尴尬了。”刘香兰小声说道。 纪元海微微摇头:“她应该会相信。” “再者说,就算是不信,她也不会对其他人说的。” 一起相处这么久,若是跟王竹云连这种彼此信任都没有,也就没必要让她跟着夫妻俩一起在省城行动了。 要知道,纪元海在省城做的几乎所有事情,王竹云都是知道的,她也一直都是帮助保密、不告诉任何人的。 吃过午饭,纪元海骑上自行车直接去县高中后山。 到山脚下的时候,纪元海一抬头,顿时也顾不得自行车,急忙向着小山上奔去。 这小山之上,几个男人正在追着一个女人往山下跑。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王竹云。 所幸的是,王竹云跑得很快,并没有被那几个男人追上,眼看着已经过了半山腰。 这小山的确是低矮,纪元海一口气狂奔而上,便冲到了王竹云面前。 王竹云见到他,直接张开手,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纪元海,你可算是来了!吓坏我了!” 纪元海拍拍她后背,让她稍微安心一下,说道:“你把我也吓坏了。” “怎么大过年的跑这里来,还遇上这些人?” “我也不知道啊。”王竹云死死抱住他,嗅到他的气息,砰砰乱跳的心终于稳下来,“以前来这里,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 “幸好我跑得快,他们有一个跟我说话,我直接就跑,这才跑掉了。” 纪元海点点头,看着山上四个男人不仅没有转身跑,反而继续走过来,也是冷笑起来。 “王竹云,你往山下去。” “这四个王八蛋,我得收拾了他们。” 王竹云听他这个决定,顿时吓了一跳:“元海,他们可都是犯罪的坏人,不是那种街上打架的,咱们可不能冒险。” “咱们快走吧!” 纪元海微微摇头:“没事,我有把握。” “听我的,你先下山去等我,你在这里我反而担心。” 王竹云见他说的很有把握,也怕耽误他,往山下走了一段距离,看着纪元海。 那四个男人显然是仗着人多势众,大摇大摆就到了纪元海面前,一点都不怕。 “你们干啥的!大过年不在家,跑山上来乱搞!”一个男人对纪元海叫道。 这一句话,把纪元海听的差点笑出来。 这四个人,还挺会找理由,好像还占着道理一样。 “你们四个是干什么的?”纪元海开口问道。 “我们是抓男女流氓的,你们俩一看就是乱搞关系的男女流氓,大过年不干好事。”刚才说话的男人说道,“都不许跑啊,我们把你们抓起来送公安那里去!” 纪元海呵呵一笑:“哦,你们要把我送公安那里去?” “对,别跑,我们专门抓你们来的——” 那个男人说着,要来抓纪元海手臂。 纪元海挥拳给他肚子一下,把他打得立刻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另外三个人顿时要冲过来,都被杂草、树根绊倒,有一个当场就摔了个头破血流,痛叫连连。 另外两个好不容易要爬起来,被纪元海跟踢死狗似的踢开。 随后纪元海痛殴四人一通,翻找一下他们身上东西,找到两把小刀,几张女人画纸。 又问了问话,之前那个男人还嘴硬:“我们就是抓流氓的,你这个流氓犯罪了……等我们……” 纪元海劈里啪啦一顿抽,那个男人打得嘴都合不上,咧着嘴流血,才终于改了口。 原来是两个县城居民,一个带着农村表弟,一个带着农村堂哥,四个男人凑在一起不务正业,就逛荡着想找点事干。 看他们带着的女人画纸,显然也都没少谈论过外面的女人有多好看,多漂亮…… 今天四人凑钱喝了点酒,逛到县高中这里,远远看见山上好像有个穿淡黄色衣裳的女人,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动了心想去山上“交朋友”。 纪元海听到这里,给他们一人几耳光,抽的他们如同猪头。 还挺会找脸面,还“交朋友”…… 这四个蠢蠢欲动的大男人,在这无人小山上,拦住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能交什么“朋友”? 再说,他们刚才还假冒公安抓人,可见这心思也是坏的不行。 用他们各自衣裳绞成绳,捆住四个人,赶猪似的往山下赶,四个人都连忙求饶。 “兄弟!大哥!” “可别把我们交给公安啊!” “交给公安,我们一辈子就毁了啊!” 纪元海冷笑:“你们想要祸害妇女的时候,可没想过人家妇女一旦被你们祸害了,一辈子也就毁了?” “就你们这种犯罪分子的人生不能毁了,我们这些好好过日子的良民,倒是可以毁了?” 四个男人狡辩着:“我们就是一时糊涂……” “对啊一时糊涂!” 不管四人怎么哀求,纪元海依旧将他们押下了山,送去公安那里。 得知他们居然试图祸害妇女,还假冒公安,一名老公安立刻说道:“这不是新手!新手没这么大胆子敢冒充我们!” “问吧,之前肯定干过别的!” 纪元海和王竹云两人也都做了笔录,得知他们一个是省大学的学生,一个是省城大学的学生,公安们都和颜悦色、交口称赞,也叮嘱他们以后千万不要冒险,还有谈恋爱以后不要往偏僻的地方跑,容易遇上坏人。 还有,勇于搏斗是好事,但是一般人真的打不过四个男人围攻。 后来得知王竹云父亲还是县里面领导,情况顿时又有些变化,局领导过来慰问了两人,表态一定会把犯罪分子严加惩治。 离开局里,外面天色昏黄,万家灯火齐明,烟花爆竹阵阵。 王竹云挽着纪元海手臂,心情挺好地哼着歌。 “最近几年时间,治安都不会太好,以后离家出走,不能这样再乱跑了……” 纪元海对王竹云说着。 王竹云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小心。” “坏人以后会变多啊?” “是啊,会变多的。”纪元海说道。 “刚才做笔录的时候,人家还说咱们俩谈恋爱要小心……你怎么不告诉他们已经结婚了?”王竹云笑着问道。 纪元海笑道:“我也是感觉麻烦。” “但凡他们问一句我是不是已经结婚,我就说了,今天笔录恰好没问。” 王竹云听后,笑容微微停顿一下,招手让纪元海过来。 “我跟你说个悄悄话。” 纪元海便侧过脸,感觉脸颊上印了一下湿热,随后听到了王竹云的悄悄话:“谢谢你。” 纪元海惊讶的看向王竹云。 王竹云松开他的手臂,骑上自己的自行车:“纪元海,谢谢你!我很高兴!” 纪元海也骑上自己的自行车,看着王竹云。 这会儿又能大声喊“谢谢你”了? 悄悄话的意义,难道就在于,印在脸上那一下子? 王竹云招呼一声:“过年好!” 骑着自行车,逃跑似的一路回家去了。 敲响门,家里有人说:“谁啊,这时候来串门?” 随后门打开了,后妈李文莉惊讶:“竹云回来了!” “快进来,一家人都吃团圆饭呢!就差你了!” 王竹云点点头,不动声色扫了一眼饭桌,王文博抬眼看过来,弟弟王竹青连头都没抬,碗筷根本没有多余的。 李文莉去厨房拿了碗筷、搬了椅子,让王竹云坐下。 王竹云本来懒得吃这顿虚情假意的饭,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坐了下来。 “爸,我今天遇上了事情,去了一趟局里。” 王文博顿时皱眉:“大过年的,就跟我惹事!你也是大学生了,反而不如你弟弟让我省心!” “说吧,到底什么事!” 王竹云说道:“我今天去山上闲逛,遇上了四个坏人。” “幸好有人见义勇为把我救了,然后在局里说了一下你的名字,局领导过来跟我说了说话。” 王文博吃了一惊:“你遇上坏人了?没事吧?” “也没事。”王竹云说道,心里面算是一年多以来,唯一一次感觉到父亲的温暖。 “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王文博说道。 王竹云就说了个大概,就是把“不想回家”换成了去县高中附近怀念母校,也没说见义勇为的其实是纪元海,就说了个见义勇为。 王文博听到王竹云今天的事情惊险,心里面也的确吓了一跳。 不过确定这件事情已经安然无恙,过去之后,权衡利弊的心思又占据了上风。 “按道理来说,你不应该在局里提我的名字,这事让别人知道了,人家会怎么想?” “还有,平白让给人家一个人情,往后又怎么说?” 王文博对王竹云说道。 王竹云听着这些,心里温暖渐渐淡去,幸好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让她欢喜,倒也不至于跟王文博愤怒发作。 “对不起,我以后尽可能不提您的名字。” 王竹云说道。 王文博盯着她,对她这话深感不悦。 王竹云似乎没看见,伸手夹了一个鸡翅,准备开始吃饭。 “我的,我要吃!”王竹青叫道。 李文莉看向王竹云,带着笑容:“竹云你吃吧,不要紧的。” 王文博看了一眼王竹云,显然是感觉她不懂事。 王竹云笑了一下,把鸡翅塞给王竹青。 “刚好在外面也吃饱了,你们吃吧。” 起身回了房间,关上屋门。 一家人,其乐融融,真好啊。 纪元海的话,回荡在她的脑海里面——工作了,经济独立了,就可以离开这里,自己选择住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到时候,碍眼的、不懂事的、添麻烦的王竹云就要从你们眼前彻底消失了。 你们一定也很高兴吧? (本章完) 第37章处世之道 “怎么回来这么晚?” 纪元海回到花草铺子,陆荷苓跟刘香兰两人都忍不住惊讶询问。 纪元海说了一下王竹云遇上的事情,陆荷苓吓了一跳,心有余悸。 “幸好你去了啊!” 纪元海说道:“实话实说,王竹云跑到挺快,我不去,她也能跑得了。” “我去了,倒是那几个毛贼跑不掉了。” 陆荷苓摇头说道:“你说的轻巧,要是万一竹云最后崴脚摔一次,那可怎么办?” “还是幸好你去了,要不然谁也不敢保证她就能平安无事。” 纪元海听后,心想陆荷苓说的话也有道理。 今天保护王竹云终究是去了比不去要好。 两口子返回小山屯的时候,已经天色昏黑,因为今天大年三十,大人小孩都不急着睡觉,街上还有放烟花的、扔摔炮的。 爷爷奶奶等在街口,见到纪元海、陆荷苓回来,都是连忙询问:“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纪元海和陆荷苓没敢让两位老人担心,就说遇上了熟人,又是吃饭又是说话,耽误了时间。 爷爷奶奶难免抱怨这位熟人,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在忙,哪有这时候这么热情招待客人的。 在街头看了一会儿烟花爆竹,回家一起过年。 大年初一,全家人吃了年夜饭。 大年初二开始走亲戚,纪元海和纪元山两人也不奔着去亲戚家吃饭,因此两天时间就把亲戚都走了一圈。 陈楼村这一门亲戚,两人都没去。 纪元海母亲走了一次娘家,看望自己爹娘,因为陈小宝和王金花的缘故,也是没有留下吃饭就回来了。 纪元海倒是听说二姨留下吃饭,跟陈楼村相处挺不错。 这些事情,纪元海已经没必要再管,有纪元山、马秀萍他们在,母亲已经不可能再去干活劳动且往陈楼村送东西给陈小宝了。 初四、初五,纪元海和陆荷苓都去了县城。 一则是纪元海和刘香兰两人相聚,二则是纪元海给刘香兰两千块钱,让她在团结巷子那边购买一个房屋。 不过这也是刚过了年,还真不容易买,纪元海也只是留下钱,告诉刘香兰,如果钱不够了可以写信再要。 初六。 王竹云提着行李来到花草铺子前。 纪元海、陆荷苓也已经跟纪家、刘香兰道别完毕,带上行李出发前往省城。 正如同纪元海预料,回家之后,亲情陪伴固然好,但是在家的时间总是难免变得悠长且略带无聊,不太适合他这个惦记着给自己增加资本的人。 “竹云,听元海说,伱遇上危险了?” 陆荷苓对王竹云问道。 “嗯,多亏了他,要不然我也不一定能安全。”王竹云说道。 陆荷苓说道:“幸好没出什么事!” 王竹云当天也是没感觉多么害怕,现在想来还是挺感觉后怕的。 一行三人排队买了火车票,当天乘上火车,前往省城。 ……………………………………………… “哎,冯雪!这就走啊?” 京城某处滑冰场内,几个人停下滑冰,对冯雪叫道。 冯雪回过头,微笑着对着几个玩伴点头:“对,这就回了。” “你们继续玩,我今天还有事。” 几个玩伴点点头,又继续滑冰,嘻嘻哈哈。 冯雪到归还滑冰鞋的地方,还了滑冰鞋,看了她们一眼,莫名有些感觉好笑。 交朋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骑上自行车离开滑冰场,经过几个公交站牌,冯雪回到了大院。 进到院里之后,几个差不多年龄的人都面带笑容,跟她笑着打招呼,冯雪点头回应着,停下来跟他们说说话,又一蹬自行车,停在自家门前。 门口停着汽车,父亲显然没有去上班。 冯雪笑着进了家门:“爸!我回来了!” 冯雪的父亲正在低头看报,见她回来,便把报纸放在一旁:“回来了?今天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 冯雪说道:“我跟那几个朋友今天在滑冰场滑冰了,然后我说今天还有别的事提前回来,她们也没有不高兴。” “这样一来,她们应该是真心把我当朋友的。” “爸,你说对不对?” 冯雪父亲闻言哈哈大笑:“朋友就是这个意思?朋友就是这么来的?” “你还是不懂啊。” 冯雪闻言,不由地皱了皱鼻子,略带娇气:“爸!” “我怎么就不懂了!我都努力学习半个多假期了,在你这里还不能算是及格啊?” 冯雪父亲看着自己家的娇惯女儿,只是笑而不语。 他依旧记得,刚放假时候,女儿滔滔不绝说的远在省大学的事情。 大部分同学都是很没意思的,也就只有两个同学,跟她相处还算是不错。 一个叫做纪元海,一个叫做陆荷苓。 当初冯雪父亲问了冯雪一个问题:这两位同学,是和你一样朋友很少,还是他们的朋友很多,也包括你在内? 冯雪的回答是纪元海和陆荷苓都各有一些朋友,尤其是纪元海的朋友特别多,整个政法系班级,都是他的朋友,甚至连辅导员都跟他是朋友。 冯雪父亲当时就来了兴趣。 这个河山省的省大学可不是一般的大学,它的政法系学生,以后是基本锚定了往后二十年的相当一部分中青年干部。 有这么一个小伙子,跟整个班级的同学、跟辅导员都是朋友? 这社交能力挺强啊! 因此,冯雪父亲询问了一下纪元海的事情,然后有些遗憾地发现,这个年轻人尚未成材,已经先长出了歪脖子。 踏踏实实学习,老老实实工作,凭借自己的学历和能力,难道以后升迁很难?居然还去经商?真真正正是不知所谓。 冯雪父亲将这一切的原因,归结于这个叫做纪元海的年轻人到底是出身低了点,眼皮子比较浅;居然不知道世上真正有用的,远远不是金钱所能够形容。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有点可取之处。 比如他善于交友,而自家女儿是娇生惯养,真的不善于交朋友。 冯雪父亲也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利用纪元海这位同学的事情来激励冯雪,让冯雪尝试着隐瞒身份,去和陌生的同龄人交一下朋友。 当然了,必须是姑娘。 冯雪父亲可不想自家女儿出去交朋友,转一圈带个不三不四的女婿回来。 冯雪对这个提议,一开始是嗤之以鼻的。 用她的话说就是,我跟她们交朋友,照顾她们想法,除了我自己感觉不自在以外,还能收获什么? 冯雪父亲告诉她:你还可以收获朋友,收获心意,收获人际关系。 冯雪依旧是感觉没什么兴趣。 这些东西她也用不上,这大院里面有的是她的朋友和人际关系,只要她出去转一圈,太多人都愿意讨好她了。 这也没什么意思吧? 冯雪父亲问她:你难道不想要超越那个叫纪元海的同学吗? 他可以交这么多朋友,你也可以。他可以当班长,你也可以。你如果尝试着真正交一些朋友,你以后肯定可以超越那个纪元海。 不要忘了,纪元海毕竟没有你的优势;他交朋友必须付出很多,而你只要稍微态度变好一些,就会有更多人和你交朋友,你就可以超过他。 父亲的话,彻底打动了冯雪。 主要是冯雪一想到纪元海这个人,虽然已经对他没有恶感,依旧对败在他手底下,感觉耿耿于怀。 我只要学会交一些朋友,然后态度稍微好一点儿,等到开了学——哼哼,纪元海,我看你还是我的对手? 因为父女俩的想法和打算,冯雪在过去的半个假期,都在努力隐瞒身份和同龄女生交朋友。 她尽可能不乱发脾气,不自以为是,不指使别人。 当然了一开始也的的确确忍不住,得罪了一批“朋友”。 幸好,冯雪内心里面并未真正把她们当作自己的朋友,只是当作练手的陌生人,很快就重整心态,继续认识朋友。 到现在,冯雪已经进步了很多。 比如说,她已经能够足足一天,忍受某些“朋友”愚蠢可笑的话题,又或者不替她们做决定。 她也能认识到,有些地方自己理所当然可以去,而对于“朋友们”来说,那是神秘的,也是进不去的。 冯雪感觉,自己已经算是能够交朋友了,至少跟“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们对待自己和对待其他人没有两样。 自己也已经假装的跟正常的姑娘没有太大差别。 这已经算是会交朋友了。 没想到今天回到家里,父亲却是说她还是不懂交朋友。 “爸,你说吧,到底怎么样才算是会交朋友?我哥算不算是会交朋友?”冯雪说道。 冯雪父亲微微摇头:“你哥,会交朋友,但是却不能相信任何朋友。” 冯雪闻言,略微想了想,倒是也明白怎么回事。 不要看她对于寻常同学的态度很一般,更主要的是因为她很大程度上认为没必要,所以选择了自己任性一些。 涉及到其他方面,比如自己哥哥在体制内交朋友,但是又不能完全相信朋友的处境,冯雪也是可以明白的。 就如同,大院里面的朋友们,有些是想要娶她,有些是想要跟着她获得一些好处,这她也知道一些。 “交朋友这件事,让您这么一说,是越来越复杂了。”冯雪摇着头,打开电视机,说道。 电视机上节目也不多,说实话不如去看电影。 不过打发无聊的时间也足够了。 冯雪父亲笑了笑:“等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我交的朋友。” 冯雪诧异:“爸,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跟我一样,要特意交朋友啊?” 冯雪父亲闻言,难免感觉心口被扎了一下子。 哎,朋友……有些朋友……不能去细想。 冯雪看了一会儿电视,冯雪父亲也看了一会儿报纸。 冯雪父亲放下了报纸:“走吧,去看看我的朋友。” 两人换上相对寻常普通的衣服,离开大院。 一名卫兵悄悄跟在后面一定的距离,不动声色。 走过几个小巷子,来到一处阳光正好的地方,几个老人正在懒洋洋晒着太阳。 冯雪父亲笑了一声:“哟,老哥几个,都来齐了!” “就差你了,老冯!” “刚才我们还打赌来着,说你今天会不会来!” “你这一天天的都忙什么啊?连过来晒个太阳都难?” 冯雪父亲哈哈笑道:“忙什么?家里儿女不争气,我还得帮一帮,再送一送!” “老冯,你这就不对了!”一个老人咧着嘴,哈哈笑道,“你要操心啊,往后就是操不完的心,累死你也是操不完。” “给这些兔崽子们,帮了一点忙,还有更多的忙,能把老子活活累死。” “是啊!这些小兔崽子们,不让人省心。”冯雪父亲哈哈笑着,对冯雪招呼一声,“你回去吧,我在这儿歇息歇息,聊聊天就回家。” “啊?”冯雪惊叫一声,心说您还来真的啊?这就让我回去,我跟着您是来看什么的? 冯雪父亲笑道:“啊什么啊?去吧去吧!” 冯雪闷闷不乐转头去了,心说这是让我看什么?看他跟这些老头子们的交情很好? 身后传来父亲跟老人们的说笑声,冯雪又回过头去,多看了两眼。 回想自己跟“朋友们”的相处,再看看父亲跟朋友们的相处,总算是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父亲的意思是……要真心的跟他们好好相处? 冯雪回到大院,带着这个结论,等待着父亲回来。 等父亲回来之后,冯雪说了自己的想法:“爸,你是希望我交朋友,用真心和真诚和别人交朋友?” 冯雪父亲又是笑了笑。 “是,也不是……总而言之,你自己尽可能做到最好,以后渐渐就明白了。” 冯雪大为惊讶:“爸,你和那些老人,难道没用真心吗?你们相处的,可是很好啊” “用了,却也没完全用。”冯雪父亲说道,“小雪,真心是可贵的,没必要遇上所谓的朋友,就完全给出去。” “你真诚一些和别人交朋友,不要瞧不起别人,将自己的想法总是盖在别人身上,这就足够了。” “一部分的真诚,加上恰当的为人处世之道,这就是正常的交朋友。我和那些老朋友们,彼此相伴解闷,要说起来也是很不错,但要是说,我们肝胆相照,那可就差的太远太远了。” “小雪,你感觉你的那位班长纪元海,看上去很能交朋友,是不是所有的朋友,都跟我这样的情况差不多?” 冯雪父亲试图结合事实、例子和冯雪自己的亲身体验,让她明白如何正确的交朋友。 冯雪想了想,感觉整个政法系班级,大部分的同学和纪元海的关系,应该也的确类似于刚才父亲和那群老人一样的关系。 跟父亲说了自己的观察之后,冯雪等着父亲的回答。 冯雪父亲顿时微微一笑:“看吧,正如我所说。” “这也是我跟你说,你要超过纪元海并不难的原因。他的所谓朋友、所谓人际关系,说起来都不过是水中浮萍,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根基。” “他能用交朋友的方法获得,你就同样可以用交朋友的方式取回来。” 冯雪补充道:“有几个同学,跟纪元海关系还是特别不一样的。” “赵有田、周恒、白诚志他们几个。” “哦?”冯雪父亲疑惑,“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对纪元海特别服气,总感觉,纪元海可以带他们一起去打架……”冯雪说道。 冯雪父亲闻言,哈哈一笑:“这你就不懂了。男同志相处时间长一些,只要不是特别看不顺眼,都是可以一起打架一起喝酒的。” “这点也没什么,证明不了什么。” 总而言之,纪元海这个学生,是一个长歪了的树。 用来教育冯雪就足够了,没必要多看几眼。 冯雪也没有跟父亲多说什么,她也的确不确定,纪元海和朋友们的关系。 只是听着父亲教授的交友办法、处世之道,感觉自己还真的渐渐学习了不少。 第二天,冯雪再去找“朋友们”玩,继续摸索着、试探着如何恰到好处的交朋友。 不得不说,她并不是愚蠢的人。 当她放下了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情,由一位洞悉人情的长辈引领着,开始学习为人处世的时候,她的进步是飞快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假期渐渐接近了尾声。 冯雪真正拥有了朋友。 朋友们不知道她的身份,和她在一起玩的很高兴很开心。 她也可以放松身心,跟朋友们一起玩耍。 眼看着即将开学,返回省城大学,朋友们都有点不舍,冯雪心里面同样感觉不舍。 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应该要做的事情。 她渐渐已经明白了,“交朋友”是怎么回事。 纪元海,你原来不过也就是比我稍微成熟了一点,你在班级里面做的事情,我已经全都懂了! 等到了新学期,我一定会击败你,成为新的班长!这一次,你要知道我的厉害了! 冯雪满怀信心,踏上了前往省城大学的火车。 (本章完) 第38章我也想听 到省城火车站下了火车,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带着行李到了小院。 先写平安抵达信给纪家和刘香兰,等信件抵达之后,他们也就可以放心了。 写过两封平安信后,纪元海说道:“接下来,距离开学还有些天,明天我去芳草轩卖花草,你们有什么安排?” 陆荷苓说道:“我明天去陆园那里,陪一下爷爷,看望一下二叔二婶和姑姑。” “然后……” 陆荷苓的表情有点迟疑。 纪元海和王竹云都看向她。 陆荷苓跟他们,还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吗? “我有一个想法,目前来说还有点拿不定主意。”陆荷苓说道“我上中文系的缘故,除了回城、学历之外,也是喜欢比较安静、清闲的工作环境,现在我对于学习已经比较有把握了,毕业后的工作方向也感觉可以定下来。” “所以,我现在一方面在考虑,要不要提前预习新学期的新内容,为了将来能够拿到一个高分。” “另一方面是考虑,有空的时候,我准备尝试着写作一些东西,探索我喜欢的、合适的写作题材。比如、诗歌、散文、记者报道文学……” 纪元海闻言之后,便是一笑:“荷苓,我感觉你和报道文学格格不入啊。” 陆荷苓看向纪元海,仔细听着他的建议。 纪元海牵着她的手,脑海中回忆着自己妻子的一切,相遇相知相伴,互相成就,唇边带着微笑。 “荷苓,我感觉你更适合写一些隽永的散文、诗歌,从幽静处寻找和发现事物与生活之美。” “包括伱的悲喜欢悦,也是月光之下,静静绽放的流香牡丹,惊扰不了任何人,只有别人看到了,才恍然惊觉你的文静与雅美。他们会惊觉,在这些文字中,竟然藏着这样一株美好的花朵。” 纪元海说完这些,整个屋内彻底静下来。 陆荷苓的脸上带着惊喜、感动,不由自主地握着纪元海的手掌,几乎忍不住要投身到他的怀抱之中。 元海他,已经对我了解这么深。 元海他是如此爱我,如此看我。 我便是他眼中月光下的那朵流香牡丹。 我又如何能不爱他?又如何能不深爱他?如何能忍心让他有委屈难受的地方? 王竹云看着夫妻两人握着的手,听着纪元海对陆荷苓说的这些描述。 与其说这是描述陆荷苓的品格性情,倒不如说是夫妻恩爱深深的证明。 一股酸涩滋味直到鼻端来,王竹云回过神来,也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何等滋味,双眼竟是不由自主涌出热的泪花。 “啊……” 她发出声音,想要遮掩一二,嗓子竟也不知何时艰涩,这一道声音反而让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都转头看来。 见到王竹云在一旁流泪,陆荷苓惊讶:“竹云,你怎么哭了?” 王竹云连忙擦干净眼泪,笑道:“都怪你们两口子,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干什么?把我听的都感动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也都笑了。 “这么说,倒也算我的不是了?”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顺势笑着点头,将心中的复杂感觉压下去:“那当然,就是你的不对!” “现在罚你给我想一想,我适合写什么题材的东西!” “不要光是想着你自己的媳妇,我以后也是要写文章的!” 纪元海听到这话之后,不免有点为难神色。 “王竹云,我毕竟对你了解不多,也没见过你写的东西,你这让我怎么跟你建议?” 王竹云听了这话,难免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明摆着区别对待吗? “你有什么不了解的,可以问我;你要看我以前写的东西,我也可以回宿舍给你拿,我行李里面也有!” 王竹云的话里面,即便她已经尽可能压抑和掩饰,但是火气还是被纪元海、陆荷苓听了出来。 陆荷苓对纪元海眼神示意。 纪元海也明白过来:“嗯,好,王竹云,你既然愿意听我给你建议,那我也没什么不答应的。” “有空的时候,你跟我好好聊一聊,让我看看你的作品,然后我给你分析一下你适合写什么样的文章,行不行?” “行,一言为定,你到时候不要推诿、再找借口!”王竹云说道。 “那当然不会。”纪元海说道,“这件事就一言为定了。” 纪元海出门把两封信投出去,又买了点米面粮油、蔬菜鸡蛋猪肉。 当天晚上,三人吃过晚饭,陆荷苓一时间没什么写作的灵感,便拿起上学期的教科书来看。 王竹云拿着几张纸,敲开了他们俩屋门。 “给,你看吧!” 纪元海粗略翻看一下,见到这上面只有一篇,说道:“就只有这一篇?你让我看你写的,我也只能从读者的角度评论一下,你写的我喜欢不喜欢。” “其他的,我也很难额外再判断。” “你怎么这么多事情啊?”王竹云不满地抱怨道,“还有,我的事情你不是也知道的挺多吗,还有什么需要问的?” 其实王竹云还有一篇,不过涉及到个人的隐私问题,她感觉不好意思拿出来给纪元海看。 纪元海早就知道她说话带着气,也不跟她多说了。 让她进屋坐着,跟陆荷苓说话,然后自己看起来。 这一看,纪元海就感觉有点尴尬。 王竹云的,映照现实太厉害了,她写田鼠娶了兔子,然后又把兔子赶走,又娶了真正适合田鼠的母田鼠…… 这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只是在个人借物喻人。 在这个程度上,就是王竹云写给自己看的东西,甚至不具备真正的文学性。 按照词语运用,这里面文化水平不低;但是看立意,着实不能算作品。 纪元海看完之后,看向王竹云。 王竹云也看过来,有点不好意思:“你别笑话我,我借物喻人,写着玩的。” 你既然都知道,还给我看这个…… 纪元海也只能从自己了解的王竹云、她写的东西揣测:她应该是对于父母的事情耿耿于怀,至于说性子,本来是开朗、欢笑的,也是善良的。 这样的情形,能写出什么来……真不好说啊。 毕竟她可以积极向上,也可能因为家庭的困扰,而格外深沉。 “我感觉,现在还是看不出来。”纪元海说道,“正好明天荷苓去陆园,你跟着我去芳草轩,帮我干点活,咱们聊聊天,你感觉怎么样?” “也行吧。”王竹云心情也挺不错。 虽然纪元海没说出来什么,但是明天去给他帮帮忙,也还是不错的。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陆荷苓出门买了礼品,前往陆园。 本来陆荷苓是准备自己去的,纪元海感觉,既然陆荷苓去了,那么自己不去也不合适。 如果回到省城不去陆园一起露个面,跟陆老爷子、陆成林说说话,未免太过于失礼。 到陆园放下礼物,陪陆老爷子、陆成林说说话,纪元海起身告辞,陆荷苓继续留下。 陆成林要开车送纪元海去花鸟街,纪元海也连忙推辞了。 回到小院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 纪元海叫上王竹云,两人带上钥匙,步行去花鸟街。 刚到了花鸟街街口,就见到了鼻青脸肿的袁中华。 纪元海很惊讶:“袁哥,你这是怎么了?这才过年没几天,怎么就出事了?” “瞎打听挨揍了。”袁中华笑了一下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包打听,这条街附近有点风吹草动我都知道。” “就有人跟我打听事情,我要了十块钱,对方都没打含糊。” “我收了十块钱,就打听打听吧,没想到就挨了一顿打。” 纪元海更惊讶了:“袁哥,你收人家十块钱?这可真少见啊!” “这是什么人让你打听消息,你收这么多钱?” “洪江涛她媳妇。”袁中华说道,“跟我打听洪江涛的下落。” “这事情,她不说,我还真没太注意——小纪,你还记得那个缺德冒烟,坑了王大同的洪江涛吧?就这么一个缺德东西,年前时候坑了王大同,然后就没再露面。” “我心里想,准是他坏事没干成,恼羞成怒了,也没当回事。” “再说了,眼看着这就是年关到了,他不露面也正常。” “可没想到洪江涛媳妇跟我说,她男人整整二十天没回家了,过年的时候都没回家看看孩子,这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纪元海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也明白袁中华为什么收十块钱了。 一方面因为洪江涛不是什么好人,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得花费精力专门去打听。 这一打听,就挨揍了。 这事情就更加叫人奇怪了——袁中华可是这一片地方的地头蛇,人脸都熟悉,一般也很少有人跟他翻脸,都是嘴里叫他“袁老师”,意思是敬重他有学问。 谁会因为他打听消息揍他? “揍我的不是附近的人,是一个外边的女人,”袁中华比划了一下,“个子挺矮,打人真疼,跳的也真高。” 纪元海怔住了。 打人的矮个子女人……这些特征,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霍连诗的未婚妻小红衣。 “袁哥,打你的是个女人?”纪元海问道。 袁中华点头:“是啊,感觉就奇怪,跟猴子似的特别灵活,还特别能打。” “她叫什么,你知道吗?”纪元海问道。 “不知道。”袁中华回答。 “那你们怎么打起来的?”纪元海奇怪问道。 “洪江涛有个相好,住在福利院那边,是个寡妇。”袁中华说道,“我到福利院那边,本来想问问寡妇洪江涛去了哪里,结果遇上一个挺操蛋的事情,那寡妇就是个破鞋,不光有洪江涛一个姘头,还有其他的相好。” “这事情被我知道了,那寡妇做贼心虚、比我还生气,然后就嚷嚷着我不干好事。” “那矮个女人就冲出来把我给揍了。” 纪元海听到这里,也是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在福利院附近,也的确就是“小红衣”出手了。 小红衣从小走江湖,也买过艺,身手灵活异常,打得过男人再正常没有。 “袁哥,你看见没看见那个女人手上带着红绳圈?” 袁中华点点头:“看见了……咦?你怎么知道她手上带着红绳圈?” “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啊。”纪元海笑着说道。 袁中华吃惊:“小纪,你能耐不小啊!这女人看上去不是一般姑娘,应该是行走江湖的,你怎么认识的?” 纪元海笑道:“是我一个朋友,也是偶然的机会才认识。” “袁哥,你想打听的事情,打听明白了吗?” “我都挨揍了,还打听什么?”袁中华说道,“洪江涛的婆娘跟她男人一样都不是东西,昨天还上门让我把十块钱全部还给她。” “我一是挨了揍,二是摸清楚洪江涛相好另有姘头,她倒是也真好意思要把十块钱全要走。” “不过,我也不是耍赖的,她不讲道义我还是讲的。” “洪江涛的下落我的确是没打听出来,十块钱我全退了。” 纪元海听后也不由地笑了一下:“袁哥,我听明白了,那十块钱你本来也是不准备要的;但是洪江涛的媳妇这么上门来讨债,那就变味了。” “对对对,小纪……你懂我啊!”袁中华笑道。 纪元海笑了笑,又说道:“对了,袁哥。” “打你的这个朋友,说起来我本来也隔了一层,不是特别亲近,我没办法把她喊来给你赔礼道歉;下次见到她的时候,我跟她说一声,到时候误会也就解开了。” “袁哥,你看行不行?” “行,不亲近的朋友,我也能理解。”袁中华点点头。 随后袁中华托着下巴,看向纪元海:“我挨揍这件事就过去了,小纪,你说洪江涛那混蛋能去哪儿?” “总不能,因为被咱们俩横插一杠子,想不开跳河自杀了吧?” 纪元海微微摇头:“我感觉不可能。” 袁中华也点头:“我也感觉不可能,所以我寻思,这混蛋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情,跑到外地躲公安去了?” 这个猜测,纪元海也感觉有可能。 毕竟洪江涛、皮三猴子、姚哥他们这些人,明显就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因为犯法而逃跑,还真说得过去。 “总而言之,洪江涛他媳妇拿走了十块钱,我就没必要帮她打听了。”袁中华说道,“就算以后我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媳妇再来打听,那我也得收她十块钱以上。” “这两口子,真正是一丘之貉。” 纪元海哈哈一笑,点头赞同,又说:“袁哥,本来我今天要请你喝酒的,看你这样子是不太适合了。等你消了肿,我再请你喝酒。” 袁中华摸摸自己的脸,抽凉气龇牙咧嘴:“你还别说,你那位朋友手上真有劲!” “本身也是误会一场,袁哥你包容一下。” 纪元海笑着跟他说几句话,告辞后,领着王竹云进了花鸟姐。 “是霍连诗的对象‘小红衣’啊?”王竹云小声问。 她跟纪元海、陆荷苓在省城相处的久,也见过霍连诗,所以也知道小红衣的存在。 纪元海点点头:“对,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巧了。” 王竹云感叹:“她打架还真挺厉害的!” 纪元海微微点头,正好路边的山行看见了他,红光满面喜笑颜开:“小纪,过年回来啦!” “嗯,过年回来了。”纪元海说道,“山哥,过年好啊。” “过年好过年好!”山行笑着说道。 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最近的生意肯定不错。 “山哥,你那八哥卖出去了?” 纪元海看了一眼,问道。 “那倒是没有。”山行笑呵呵回了店里,提着八哥出来。 八哥学会的粤语还增加了:“过年好!”“恭喜发财” 纪元海和王竹云两人看了个新奇,到了芳草轩。 斜对过,洪江涛的铺子依旧没开门,还被人写上了一句“操你妈,姓洪的”。 纪元海收回目光,打开芳草轩的门,顺便跟王竹云聊着天。 “刚才那个姓山的,怎么这么高兴啊?”王竹云说着。 “应该是最近生意挺好。”纪元海回答。 “那就有点小人得意的样子。” “像他这样还是好的,毕竟不像是洪江涛那样去主动害人。” 两人说着话,开始收拾芳草轩的花草。 “这些花草可都有点长势不太好……”王竹云打量着一屋子花草,说道。 “没事,大多都是缺水,我浇点水就好了。”纪元海说道。 随着纪元海浇过水,屋子里面的花草都渐渐恢复了一些精神。 纪元海防止王竹云盯着花草看,发现了什么端倪,跟她聊起来她以前的事情。 王竹云见他愿意听自己的事情,也就专心讲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情,王竹云在父母没有出事之前,还是一个挺开朗幸福的女孩。 直到家里出现了变故,王竹云虽然在外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从那之后就渐渐失去了自己真正的家。 (本章完) 第39章各有道路 这些事情,纪元海也都知道。 不过听着王竹云以更加真切的表情方式重新描述一次,纪元海也更加真切地感受到王竹云的喜怒哀乐,以及深藏在心中,兴许一生都难以愈合的伤口。 丧母之痛,父亲逼走母亲,家庭破裂之痛。 纪元海双目注视着王竹云,怎么也得把她应付过去。 毕竟昨天王竹云那股火气怎么来的,纪元海心里面不是一点都不明白。在大年三十、青山县城的那个傍晚,他就已经知道,有些事情正在悄然变化。 王竹云见他听的认真,心里面也是高兴。 这一高兴,笑容就多了,反而情绪没有之前的那么真切了。 纪元海心说:王竹云身上有什么文学写作的特质……这可不像是荷苓那么鲜明,容易找寻。 她开朗、善良,受过一些来自家庭的伤害。 抛去这些之外,纪元海对王竹云感受最深的,就是她想要有人陪伴。 她的内心,兴许还是一个孤独的人。 正想着以后要怎么跟王竹云说,门口人影闪动,有人进来了:“小纪老板,你总算是开门了!” 纪元海和王竹云都连忙站起身来。 “您好……” 客人来了。 不过客人来了之后看了两眼,就有点不满意,感觉屋里面的花草没有年前的那样水灵喜人,终究是什么也没有买,便离开了。 见到这个客人居然就这么走了,王竹云有点悻悻然:“不好吗?我感觉已经挺好的啊!” 纪元海笑道:“比年前的时候还是差了点。” “王竹云,你先自己呆一会儿,我还得跟花草裁剪一下,翻翻土,让这些花草尽快恢复活力。” 王竹云点点头,坐在一旁,看着纪元海忙碌。 时间差不多中午,王竹云跟纪元海招呼一声,买了两人的午饭回来吃。 下午的时候,满屋子的花草都已经明显恢复过来,生机盎然。 又有客人上门来看花草,这一次客人就比较满意了,带走了一盆五块钱的寻常花草。 也不知道刚过年的缘故,还是因为芳草轩之前关门的缘故,这一下午就来了这么一个客人。 纪元海没怎么感觉沮丧,倒是王竹云感觉有点不高兴。 “你的花草种的这么好,怎么没有人来买啊?” “着什么急,”纪元海笑道,“王竹云,伱这性子,有时候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嗯,你这是什么话?”王竹云不高兴,“是不是笑话我?” 纪元海却是灵光一闪,看向了王竹云。 她这样的性子,如果去写这个题材,未必不是一条道路啊。 纪元海想到这里,对王竹云笑了笑:“还真不是笑话你,我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王竹云好奇问道。 纪元海关上芳草轩的店门,回想一下自己看过的儿童故事,在回去的路上,给王竹云说了一个邋遢大王的儿童故事。 王竹云听的津津有味,连连点头,听纪元海说完邋遢大王进入老鼠王国之后,两人就已经回到了小院子里面。 “这小孩也太邋遢了!还进老鼠洞了!” 王竹云笑着说道:“接下来呢?” “我也是看了这么两眼,忘了后面的内容。”纪元海说道,“接下来的故事发展,我也记不准了。” 王竹云顿时大感失望:“那就太可惜了,这故事还是挺有意思的。” “纪元海,你看的乱七八糟的书还真是不少。还有没有这么好玩的故事?” 纪元海回答道:“暂时没有了。” “这故事还真是挺有趣的!”王竹云说道,“比一般的故事都有意思……” “我感觉,你也可以写这样的故事啊。”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闻言,有些不太自信:“我写这样的故事?怎么写啊?” 纪元海笑道:“你如果感兴趣,想要写,我们就可以想一想办法,慢慢熟悉这方面。” “你如果不感兴趣,那就不写。” “我……我还是挺想要写一下的。”王竹云想了一下,对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便把她昨天给自己的那篇拿出来,让她试着写一下。 王竹云顿时有点懵了。 “我这不是……已经写好了啊?” “你写好了什么?你是说故事还是?”纪元海问她,“故事没讲好,立意也没有,就这样写了之后能表达什么?” “表达你自己是一个兔子还是田鼠,表达你自己的心情很难受?换成任何一个读者,都会看的很懵然很奇怪,然后感觉不知所措吧?” 王竹云被纪元海说的满脸通红:“我写的就这么差啊?” “散文不像是散文,不像是……”纪元海说道,“哪怕是改写成为儿童文学,也得有个主旨吧?” “你看看邋遢大王的主旨是什么?爱卫生,嘲笑不讲卫生的孩子。” “你昨天给我的主旨,就是有这么一件事。” 王竹云蔫了:有这么差啊。 忍不住伸手拉着纪元海手臂:“你先别凶我,说说到底应该怎么写……” 纪元海笑了笑:“我也没凶你,就是先给你挑挑毛病,之后咱们再说你想写的东西;等你写出来之后,我想我就应该可以告诉你,你适合写什么,又是什么情况了。” 王竹云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更适合写这种东西?” “比较有趣,像是小孩子喜欢看的东西?这属于是儿童文学吧?” 纪元海点点头。 “我也只是猜测,你可能比较适合,你先试着写一下,然后再说。” “就用你昨天写的田鼠和兔子的故事。” 王竹云点点头:“那我,写一下试试看?” “嗯,写一下吧。”纪元海说道。 ………………………………………… 傍晚时候,院子门口传来敲门声。 纪元海去开门,门口站着陆成林和陆荷苓。 原来是陆成林开车送陆荷苓回来,顺便认一下纪元海和陆荷苓的住宅。 纪元海连忙笑着欢迎。 陆成林进了小院子之后,张望一下,满意地点点头。 “元海、荷苓,你们俩在这里有了住的地方,我们也就可以放心了。” “无论如何,你们已经在省城安家落户,这就比什么都好啊!” 纪元海请他进屋里坐,陆荷苓问了一句纪元海:“元海,竹云呢?” 纪元海笑道:“在旁边屋里面写故事呢,我看她应该是挺爱写,已经写的入迷了。” 陆成林询问:“你们说的是谁?怎么院子里面还有别人?” 纪元海和陆荷苓请他进屋落座,然后给他说了王竹云的大概情况。 听说王竹云也是青山县城一起来上大学的,而且原来交情就很好,陆成林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却是隐约多了点担忧。 “元海,这位王竹云同学,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二叔,她是女的。”纪元海回答。 陆成林点点头,心说女的至少危害小一点。 如果是男同学,可能贪财,可能好色,可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让元海和荷苓两口子的夫妻感情出现问题。 女同学在这方面,虽然说也有可能,但是比男同学的可能性可就小多了。 这也不是陆成林的偏见,而是女人的性格普遍比男人感性、犹豫,软一些。 同样是心里面生出来坏心,男人更容易付诸行动,并且更加容易得逞,行动力更高一点。 跟纪元海和陆荷苓聊聊天,说说话,陆成林还得赶着回家去。 用他的话就是“如果不赶紧回家,让家里担心也不好”,临走之前,陆成林让纪元海在家不必远送,陆荷苓送自己到巷子口汽车停放处。 “荷苓,我知道你心思单纯善良,很多事情可能一时之间想不到,就容易出现问题。” “你们那个女同学漂亮不漂亮?漂亮的话还是要弄走才好。” “要不然住在一个院子里面,一旦出了事情,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陆成林对陆荷苓告诫说道。 陆荷苓听后,虽然并不赞同二叔的说法,但还是按照纪元海以前应对纪家的那样,口上表示同意赞同。 “嗯,二叔,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注意。” 陆成林这才点点头,开车离去。 陆荷苓回到小院里面,笑着跟纪元海说了二叔的担忧。 纪元海倒是没笑出来。 二叔某种程度上说的还是真有点精准。 陆荷苓又去王竹云门口看了看,见到王竹云皱眉思考,极为入神,也是笑了笑。 跟纪元海一边做饭菜,一边说起今天各自的经历。 陆荷苓在陆园跟亲人团聚,除了感情亲切,一起吃饭,其他倒是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纪元海说的第一件事,就让陆荷苓把炒勺给惊得掉了。 霍连诗的对象小红衣,把袁中华给揍了个鼻青脸肿? 这俩人怎么联系上的? 听完纪元海的解释后,陆荷苓也是感觉哭笑不得:“袁哥是有点倒霉,红衣姐也真不愧是行走江湖的,还真是挺能打。” 听到今天的营业额只有五块钱,陆荷苓也有点失望:“元海,怎么会这么差?会不会接下来花草都没有了市场啊?” “那肯定也不至于。”纪元海说道,“这主要还是因为咱们的店铺关了十天多,客人们都还不知道店铺重新开了。” “再说我种的花草,恢复过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等明天的时候,我把几盆花往外一摆,就什么都好办了。” “嗯,那就好。”陆荷苓放心下来。 又问纪元海:“对了,竹云今天这写作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沉迷?你帮她找到她合适的题材了?” 纪元海说道:“合适不合适,现在还不好说;现在看起来,她是挺感兴趣的。” 陆荷苓说道:“感兴趣就对了,不是有名言说过吗,兴趣和好奇就是最好的老师。” 夫妻俩说话之间,已经做好了饭。 陆荷苓去叫王竹云过来吃饭,王竹云才恍然惊觉:“荷苓,你回来了?” “我忙着写东西,没注意……” “写什么呢?”陆荷苓问道。 王竹云笑着说道:“等我写好了再给你看吧。” 陆荷苓点点头:“嗯,好,那就写好了再给我看。” 三人一起吃晚饭,王竹云心不在焉地迅速吃过晚饭,又回了自己房间,显然是迫不及待地创作自己的故事。 纪元海和陆荷苓看到这一幕,都笑了。 到了这样,他们不用分析也知道,王竹云已经有了自己真正的目标。 …………………………………………… 第二天,纪元海又去芳草轩卖花。 今天陆荷苓没有跟着他,她要留在家里学习一下,看看有没有写作灵感,顺便陪伴王竹云。 王竹云更不用说,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写故事,全神贯注连早饭都没有吃。 纪元海到了花鸟街,跟袁中华招呼一声,遇上山行,看了看他那只粤语八哥。 之后到了芳草轩,全力施为,片刻之后抱出来四盆花摆在门前。 这一天的生意就开始了。 四盆品相好、带有灵韵的花草,将一些新老客人吸引到了芳草轩,今天一天忙碌下来,卖出去一盆宋梅兰花,还有不少寻常花草,加起来足足七百多块钱。 纪元海心里面还是比较满意的。 回到家里,陆荷苓动笔洗了一首小诗,给纪元海看。 纪元海也算是有一定的文学鉴赏能力,一般的作品好坏还能分辨一下。 不过他自己也有着喜好,而陆荷苓的诗歌又是那种幽雅静美的意象,这就让纪元海感觉很难确定是什么样的水平。 吟诵一下其中的词语诗句,纪元海说道:“荷苓,我倒是没感觉出来有多大的毛病,你或许可以找个地方尝试一下投稿?” 陆荷苓摇头:“不投,我感觉自己还是差的比较远,” “而且这首诗歌,并不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情流淌,而是我想要写一首,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首。” “这样的作品,用另一种说法叫做充满匠气,为赋新词强说愁。” 纪元海听的微微摇头:这可真不至于。 陆荷苓的文字功底是很扎实的,不至于胡乱堆砌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话绝对是谦虚了。 吃晚饭的时候,纪元海见到王竹云的表情不再是昨天那样,便开口问:“王竹云,你的故事写的怎么样了?写完了吗?” “还差一点,就是结尾的那一点,我有点不太明白应该怎么写。”王竹云说道。 “聊一聊,说一说?”纪元海问。 王竹云摇了摇头:“现在还没什么可说的,一整个故事的结局我现在也在犹豫不决,等我自己创作完成,之后再让你们看。” 纪元海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第二天,纪元海继续去芳草轩卖花,赚了五百多。 回来的时候,陆荷苓在学习,没有再勉强写诗写散文之类;王竹云在自己屋里面苦思,显然还是没做好决定,究竟写哪一种结局。 第三天,纪元海又赚了七百多。 第四天,他去有关部门把相关执照办理一通,又把税收缴纳了。 第五天,陆荷苓写了一篇散文,她自己感觉很满意。 纪元海读了读,感觉一个穿着白衫、握着轻罗小扇的温柔女子,正在水池旁和自己说话,便是这样隽永且柔美。 “好啊,荷苓,这一篇散文你投稿吧?” 陆荷苓点点头:“投稿试一试,我也想要知道我自己现在的水平如何。” 于是写好了信,相关的文学报刊投稿散文。 投出去之后,陆荷苓还有些感觉惴惴不安。 “我这样的水平,还厚着脸皮投稿,会不会被人家审稿的嘲笑啊?” 纪元海笑道:“放心吧,我感觉你应该会被登上。” “不过,这种事情旷日持久,兴许一两月才会有结果,你也不用这样老是想着。” “继续进行创作,然后增加自己的文字功力,以后比什么都管用;就算以后你不是作家,而是分配进入相关单位,现在多练习,也是有好处的。” 陆荷苓被纪元海宽慰之后,也是放心了不少,继续写自己想写的,顺其自然写出来的。 “写完了!” “终于写完了!” 这一天,王竹云终于写完了自己想写的故事,欢呼着将纪元海和陆荷苓都叫过来,让他们两个点评这个故事。 纪元海低头看了看开头,心说王竹云果然有这方面的天赋。 原来兔子和田鼠的故事,只是王竹云发泄自己心里面的一种不满情绪。 如今这个故事变成了一只兔子被田鼠养大,渐渐没办法住在田鼠的洞里,只能被赶出家门寻找自己的家的故事。 兔子遇上了猎狗,遇上了苍鹰,还遇上同样的另外一只兔子。 它经过了冒险,经过了波折,最终成功地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纪元海看得出来,因为王竹云的反复用心琢磨,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充满匆忙节奏的故事,变成了一个很吸引人的兔子历险记的故事,甚至里面有些话有些事情,是类似于某种寓言式的。 纪元海看完整篇故事之后,也不由地感慨:到底已经是大三的学生,王竹云认真起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成果很是令人惊艳。 这一个兔子历险记的故事,已经是合格的儿童文学了。 (本章完) 第40章变化的冯雪 “怎么样?怎么样?” 王竹云满怀期待地看着纪元海和陆荷苓,又难免有点忐忑:“是不是感觉我写不得太好?” “有什么毛病你们尽管说,没关系的,我可以接受。” 纪元海摇摇头:“作为读者来说,我没感觉有什么毛病。” 陆荷苓看完之后,也笑道:“是啊,写的妙趣横生,很有意思的。” 王竹云半信半疑:“真的?我跟你们说,可千万不要因为给我留面子。” “我写的东西,不好就是不好,你们千万不要特意说的很好,要是这样,我也不会高兴的。” 纪元海认真地说道:“真的,我感觉已经挺好了。” 王竹云有点高兴起来,再次确定:“真的?” “真的!”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也是同样点头。 “那……纪元海,伱说我适合写这个吗?”王竹云问道。 纪元海笑了笑:“你说呢?之前这些天,你全神贯注写的过程里面,是不是比其他的事情更容易投入?” “那倒是。” 王竹云说道:“这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你喜欢,所以才会不自觉的这么投入,这就是原因。” 纪元海说到这里,其实本可以帮助王竹云分析一下她喜欢写这一类东西的缘故,不过到底是没有。 这不仅仅是能不能的问题,更是一个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王竹云之所以愿意写儿童文学,本质上是希望一个温暖的、可爱的世界,她一个开朗可爱善良的姑娘,十岁左右遭逢家庭剧变,从此失去了温暖,失去了陪伴。 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着一个有趣的、有爱的世界,这样会让她阴影远去,会让她伤口不再疼。 这是她的爱好,也是她的本能;等她写好了能发表了,也可以用有爱的儿童文学治愈更多童年不幸的孩子们,这当然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些话,不适合纪元海说出来,不适合他说的太透。 去告诉王竹云,你之所以适合写儿童文学,是因为你有童年阴影,你可以治愈自己,也可以治愈其他人。 这也太尴尬了。 等于是剖析一个人到人家心灵深处,不给人家留遮掩。 纪元海和陆荷苓夫妻俩可以这样,不意味着跟别人也可以这样。 王竹云自己感觉了一下,也的确喜欢写作这种故事,因此也没多问。 “陆荷苓已经投稿了,我明天誊写一次,也要投稿。” 王竹云说道。 “好啊,你看看相关的文学报刊之类,有没有要你这个类型的。”纪元海说道,“如果没有合适的,就自己先写着,等合适的时候再投稿。” 王竹云点点头,第二天把整个故事誊写了一遍,然后寻找相关的投稿途径。 纪元海继续去芳草轩做生意。 ………………………………………………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时间,先是邱家璐根据寒假之前留的地址,来找陆荷苓玩,后来又是周恒来找纪元海。 而且眼看就要开学,没有真正可靠的人撑着,芳草轩的生意也的确做不成了;纪元海索性关了门,挂上下一次营业时间八天以后,开学之后的第一个周末。 他到时候再来开芳草轩。 纪元海统算一下,这些天自己又赚了四千多块钱,存款已经一万一千块。 最主要是他种花草是近乎无本生意,只需要花盆和泥土,根本不需要进货,就可以快速催生优良的花草,质量还超过其他铺子。 随着纪元海挂牌子歇业,整条花鸟街上卖花草的,如山行这样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小纪,懂事啊! 就赚这些钱,就又歇业了——他要是再这么每天开张干下去,整个花鸟街的客人都得被他拉过去。 主要是纪元海种的花太好,哪怕是比平常的价格高一点,客人们也还是愿意买。 而像是现在这样,过个七八天,开张两天,整条街上都乐意看见。 人家都这样让着我们发财,不吃独食,还能说什么?真仗义啊! 袁中华笑呵呵把这话捎给了纪元海,大体意思就是:山行等人跟他说的,只要小纪继续这么仗义,他们也不是没良心,从此以后谁都别想跟小纪搞破坏。 这话说完,袁中华笑道:“小纪,你现在是花鸟街这里名声最好的一个啊!多少年,我除了见他们追捧大老板之外,还是第一次见他们追捧这么一个小老板。” 纪元海哈哈笑道:“这是拿我当大老板,还是拿我当冤大头啊?” “我是给他们让了路,让他们高兴了,才愿意这么捧着我;要不然以他们的秉性,哪有这样的好名声?” “嗯,你知道就行!”袁中华也是哈哈大笑。 纪元海见他鼻青脸肿早就没了迹象,也就拿出酒来,跟街口一个叫为民饭店的餐馆要了几盘菜,跟他喝顿酒。 酒桌上,袁中华就跟他说起了最近的一些变化。 大街小巷闲逛的人比以前多了,反正是需要提起注意,别让女眷一个人走夜路。 还有就是之前过年的时候,花鸟街的人都赚了一笔。 纪元海开店开始赚钱之后,山行他们本来还是感觉有点难受的,现在不难受了,都捧着纪元海,生怕纪元海真的每天营业。 零零散散说了很多,纪元海跟他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对于花鸟街附近的情况,也都渐渐了解。 “洪江涛那家伙……还是没影。”袁中华忽然又提起了洪江涛,语气莫名地有点犹豫。 纪元海看向袁中华:“袁哥,你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 袁中华摇摇头:“没打听到洪江涛的事情,但是我有一个猜测,还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也不准备跟别人说。” 纪元海看向袁中华:“袁哥,你这个样子,好像洪江涛不是逃跑了,而是另外有别的事?” 袁中华点点头:“应该是。小纪,你会多嘴多舌吗?” 说完这句话,袁中华自己也笑了:这话问的就多余,小纪是一个沉稳跟五六十岁的人,自己的事情都小心翼翼,当然也不会多说话,多管闲事。 “小纪,我给你提个醒,让你注意一下,那个姓姚的不是善茬。” 纪元海看着袁中华,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那个“姚哥”,可能跟洪江涛失踪有关。 袁中华提醒纪元海的是,注意别惹姓姚的这个狠人。 “袁哥,你怎么注意到他的?”纪元海问道。 “前两天有人打架,这个姓姚的去了,我刚好路过。” 袁中华说到这里,回想着当初的情况,忍不住说了一句“卧槽”。 “这家伙真是个狠人,别人打架都是奔着揍一顿,他是奔着要人命去的,眼都不眨一下,就奔着心口窝、眼珠子、脖子这些地方去。” “我看了之后就有一个想法,这家伙下手这么狠,一言不合就要人命。洪江涛要是惹了他,怕是根本活不了。” 纪元海回想一下“姚哥”那个亡命之徒的模样,也是点点头。 那的确像是个能杀人的。 “治安本来就不好了,再有姓姚的这种人……无论怎么说,小心为上啊。” 袁中华说道。 纪元海点头记下。 因为袁中华的提醒,第二天纪元海将自己的钱存一万块到银行里面,办了一张存折。 这是预防偷盗的措施,免得真的遭了贼。 随后也把小院里面陆荷苓父母遗物又特意用铁皮箱子存放好。 王竹云看的啧啧称奇:“纪元海,这是葛朗台附体啊?怎么突然这么小心财产?” 纪元海跟她和陆荷苓说了一下袁中华的提醒,因为种种缘故,城里面游手好闲的人正在增多,而且附近还多了一个姓姚的亡命之徒。 “总而言之最近治安不好,往后一两年内,治安都不会太好。” “我跟陆荷苓两人一般一起行动,也不分开,基本没事;王竹云你以后如果找我们就去省大学汇合,不要自己再闲逛过来。” 王竹云听后,也是想起来自己过年时候的遭遇危险,也是点点头。 “那你们,一定要等我一起啊。” 纪元海说道:“大部分情况下都会等你。” “如果不等你,自然有不等你的缘故,到时候你不能擅自乱跑;下个星期自然也就能知道原因。” “行吧……”王竹云有点悻悻然,“安全为上。” 陆荷苓和邱家璐逛省城的街,玩了一天;周恒来找纪元海,两人在省城找了个打篮球的地方,一起打了半天篮球,又一起吃了一顿饭。 要说这有什么意义,也没什么特别意义,就是同龄人的朋友正常交往而已。 …………………………………………………………………… 开学的前一天,王竹云带着行李回了省城大学,纪元海、陆荷苓也回了省大学。 “班长好!” 回到宿舍之后,周恒、白诚志、赵有田、钱泰、杨建国、赵波、孙利民七人都到了,陆续跟纪元海打招呼。 纪元海点头跟他们招呼着,也跟他们都笑着聊聊天。 赵有田打过招呼说说话后,又掏出书来看,又一次进入学习之中。 纪元海也问了问白诚志,家里条件是不是有所改善。 白诚志笑着点头,显然麻烦基本上已经解决了。这当然也是好事,毕竟很多时候家庭矛盾根深蒂固,解决起来格外麻烦,像是白诚志这样,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 “班长,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周恒满脸带笑,对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好笑:“怎么了?还卖起来关子?你遇上谁能让我大吃一惊?” “冯雪!你没想到吧?”周恒笑着说道。 纪元海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有病——遇上冯雪,有什么大不了的?明天就开学,冯雪来到省大学,难道很奇怪? 周恒这关子卖的,简直没话找话。 周恒见到纪元海这个眼神,也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班长,我遇上冯雪是不稀奇,但是冯雪笑着跟我打招呼,是不是就很稀奇了?” 纪元海讶然看向他:“真的?” 白诚志也笑道:“周恒,你是不是做梦没睡醒,把昨天晚上的梦当真的了?” “冯雪是什么脾气,我们谁不知道?她能和你笑着打招呼?” 其他几个舍友也都哈哈笑起来:“那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吗?” 周恒认真说道:“不跟你们开玩笑,认真的!她真的是,笑着跟我打招呼!” 纪元海和舍友们见他这么说,都是感觉奇怪。 “难不成,冯雪对你回心转意,感觉你挺好,想要答应你的追求?” 周恒听后,嘿嘿笑道:“那就好了!” “这也不像是冯雪的脾气啊。”白诚志纳闷地说道。 晚饭时候,纪元海跟周恒、白诚志一起去吃饭。 赵有田请纪元海帮忙捎回来馒头,他从家里带来了一罐子腌的辣椒咸菜,足以一个月不去食堂吃饭了。 纪元海听后,微微皱眉:“有田,哪能这样吃饭?一点荤腥青菜油水都没有,人的身体受不了啊。” “这样吧,明天我再给你捎馒头回来。” “咱们过个年回来,坐下一起吃一顿好的,表一表心意,行不行?” 赵有田有些不好意思:“班长,这怎么能行?我在家过年的时候也吃肉了,猪肉馅的饺子,我吃了足足一大碗呢。” 纪元海笑着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哪都几天了,能当什么事啊?走吧!” 又回头看了一眼,笑道:“今天我请周恒、老白跟你——钱泰,杨建国,孙利民、赵波,也一起吧?咱们宿舍一起吃顿饭!我请你们吃食堂!” 周恒知道纪元海意思,也是跟着笑道:“走吧,反正咱们学校食堂晚上也没什么太贵的东西,咱们表一表心意就行了。” 白诚志也是跟着一起招呼。 钱泰等四人也就一起答应下来。 赵有田不由自主地用力抿紧嘴,找机会偷偷擦了一下眼角,也若无其事地露出笑容。 一行八个有说有笑到了食堂。 陆荷苓、邱家璐、冯雪三个人正等着纪元海,见到他们八个一起来了,还挺惊讶的。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啊?” “过年以后,我们宿舍集体坐一起吃顿饭。”纪元海说道。 冯雪点点头,对周恒、白诚志等人笑了笑:“同学们好久不见,今天咱们坐在一起吃饭啊。” 嘎! 有人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声响,白诚志、钱泰、赵波等人全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这是冯雪说出来的话? 这能是冯雪? 这该不会是冯雪的双胞胎姐姐吧! 冯雪见到他们的震惊模样,更是感觉心满意足——震惊就对了,我已经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你们这个学期,将会认识一个完全不同的我。 眼角注意到纪元海,见到他也是惊讶的模样,冯雪更是心中满意。 纪元海说到底也就是比我先行一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学期,他就要叫我班长了。 在众人的奇怪、面面相觑之中,一行人进了食堂。 纪元海说是请宿舍全体吃饭,结果周恒、白诚志等人都各自打了饭,最终也是纪元海打了自己跟赵有田的饭。 一行人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有田,你在假期里面应该也是一直在学习吧?现在学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没有下学期的教材,我主要是复习上学期的东西,回忆之前图书馆看的书……”赵有田说道,“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把本学期的主要大概内容也看了看,算是有了个大概脉络,这学期学习起来,应该不是太难。” “我的想法是,这个学期如果学习进度跟得上,那么我就试着自习下学年的东西,还有相关的一些知识。” 赵有田很认真地跟纪元海说了自己的学习进度。 纪元海都不由怔了一下,更不用说别人了。 冯雪忍不住说道:“赵有田,你学习这么刻苦的吗?” 赵有田微微摇头,没有回答。 周恒说道:“我说你这样也太累太苦了,每天吃的都是馒头咸菜……” 赵有田说道:“算不上刻苦,我别的事情也不会干,也只能闷头学习了。” “再说了,有班长照顾着我,我也不算苦。” 纪元海对于赵有田干瘦的身躯、吃着馒头咸菜迸发出来的学习热情,也是很吃惊。 听到他这样的话,笑了笑:“有田,省大学里面能够像你一样刻苦的学生也不多。” 赵有田笑了笑:“我不怎么聪明,就靠这笨方法了。” 众人心道:这可不是笨方法,这毅力和坚持着实可怕。 纪元海岔开话题,省的众人七嘴八舌伤了赵有田自尊心:“冯雪,你过一个假期回来,总感觉跟原来不太一样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冯雪笑了笑:“有不一样吗?我感觉没多大区别啊。” 纪元海笑道:“你问问同学们?” 冯雪笑着明知故问:“没区别吧?” 同学们齐刷刷摇头:不,区别太大了……这跟他们有说有笑的,还是冯雪吗? 吃过饭回了宿舍。 到晚上的时候,辅导员来宿舍里面转了一圈,确认班级同学们的实到情况。 纪元海也帮忙统计一下,算是履行了自己身为班长的职责。 辅导员走后没多久,霍连诗来宿舍来找纪元海:“元海,你跟荷苓假期过得怎么样?” (本章完) 第41章踢脚 “假期过得都还行,霍哥,你跟红衣姐怎么样?” 纪元海跟霍连诗说着。 霍连诗闻言,顿时笑了一下:“挺好的,她就打了一场架,还是见义勇为,其他的时候没有再出去跟其他人见面。” “那就好啊。”纪元海说道,“你们俩一口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对了,红衣姐打的人应该是我一个朋友,这里面有点误会,还得麻烦你跟红衣姐说一声。” 霍连诗意外:“那个人是伱朋友?就是偷看寡妇洗澡的?” 纪元海闻言,顿时笑了笑:“霍哥,这话就离谱了啊。” “你仔细想想,现在是什么季节,谁洗澡不去澡堂子?怎么会有人在家里洗澡,还被人看到?” 霍连诗怔了一下:“这话倒也是,不过虽然在家洗澡的少,但是也不能说没有——元海,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可别弄错了,别冤枉好人,也别误会了别的。” 纪元海就从洪江涛说起,袁中华追查洪江涛的下落,就找到他的相好那个寡妇,然后那个寡妇还另有其他相好,就恶人先告状嚷嚷起来。 然后小红衣就把袁中华给打了。 纪元海说完之后,霍连诗犹豫了一下:“红衣打错人了?” “会不会是那个袁中华对你撒了谎?” 纪元海笑道:“这事情也就这么一说,我也不是帮袁中华索要赔偿的,就是跟红衣姐解释一下,当初的确是打错了人。” “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就是解释一下。” “红衣姐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有空的时候看看寡妇的情况,到时候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霍连诗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八成的确是打错了人,要不然也不会是这样。 要是要求赔偿,要求道歉之类,兴许还有转折。 人家什么都不要,就是跟你说明一下情况,无欲无求,那当然很大可能就是误会。 “嗯,行,我回去的时候跟红衣说一句。” 霍连诗说完这句话,也跟纪元海说了说过年时候祭拜叶眉,他心目里面永远的叶妈妈这件事,纪元海也跟他说了,自己和陆荷苓也已经祭拜过。 霍连诗说起这件事,便是眼眶微红,说了几句愿叶妈妈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纪元海见他情真意切,也跟他稍微透露一下,现在陆荷苓跟陆家联系上,生活过得很好,而且在省城也有了住处。 霍连诗闻言也是欢喜,询问了他们住处地址,以后准备常走动。 纪元海对此也是赞同,他也知道霍连诗、小红衣两人住处;霍连诗重感情,小红衣有江湖侠气,跟他们走动也吃不了什么亏。 ………………………………………… 第二天,政法系班级先开了班会,全班同学点名到齐,大家互相招呼一下,新学期的课程表也已经排好了。 令整个班都大吃一惊的,还是冯雪从不喜多说话、性子倨傲,到看似普通同学,挺好打交道的转变。 这一个转变,简直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有人说,她是不是假装的,过两天就原形毕露了;有人说她这是幡然醒悟了;还有人说她准是双胞胎,换了个人来上学。 甚至有人说,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这个观点,特指周恒。 周恒因为冯雪的这种态度转变,再一次升起了追求的心思,并且悄悄告诉了纪元海。 纪元海对此不怎么看好,不过看着周恒兴冲冲的,而且心里面还有点盘算,也没有给他泼冷水。 “冯雪,你上课的时候喜欢一般都是坐第三排右边那个座位吧?”周恒跟冯雪说。 冯雪点点头:“是,我比较习惯坐那个座位。” 周恒见她这样跟自己说话,全无蔑视、厌恶的意思,心里面更是感觉来了希望——明天上课的时候,我提前去教室帮她占一下座位,她应该就能感觉到我的意思。 冯雪看了一眼周恒,心说:我是可以跟同学们“交朋友”,可不是谈对象。 他该不会又误会了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纪元海、白诚志、周恒三人到食堂门口,见到了陆荷苓、冯雪、邱家璐和另外一个麻花辫、戴眼镜的姑娘。 戴眼镜的姑娘,纪元海倒是也认识。 政法系主课朱教授的女儿朱芳芳,省大学历史系的学生,也和纪元海、陆荷苓同级。 上次纪元海陪着冯雪去拜访朱教授,当时也认识了这位朱芳芳,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 “今天遇到朱芳芳了!”冯雪笑着说道,“我感觉和她还是挺聊得来的,就拉着她过来一起吃饭。” 朱芳芳微笑点头:“你们好,我叫朱芳芳,历史系的,也是新生。” 冯雪笑道:“都上半年了,哪还是新生?” 朱芳芳微笑:“叫老生也不合适,我们这种情况,用历史上的说法应该叫做‘同年’,同年科举中了,就是同年。” 纪元海也是面带笑容点头一下:“到底是历史系的,说法就是带着历史气息。” 又对周恒、白诚志说道:“这是咱们朱教授的女儿,以后咱们学习不好,被朱教授训的时候,找她求情准没错。” 这话说的诙谐幽默,众人都不由地一笑。 大家都是努力学习的,虽然不像是赵有田那种努力刻苦的程度,但是其他方面都没放松过,学习不好甚至挂科的情况真的是不太可能出现。 进了食堂,纪元海、周恒、白诚志和陆荷苓、冯雪等七名同学坐在一起吃饭。 纪元海一边吃饭,一边不动声色观察。 原来冯雪表情高傲的时候,他倒不用这样,那时候各人反应还算是比较正常。 现在冯雪有说有笑,纪元海是感觉有点假。 一个人内心的高傲隐藏起来,学会了交朋友;那么她的朋友对她来说,就只是伪装一环,没什么可珍惜的。 纪元海能够注意到,周恒试图跟冯雪搭话,果然是再次动心了。 毕竟冯雪不仅是漂亮的女同学,还是周恒试图走人生捷径的最好中间人。 朱芳芳对冯雪的态度,大概用“热情好客”来形容,最精准不过。 因为朱教授交待过她,也招待过冯雪的原因,所以,朱芳芳是对冯雪讨好的;如今冯雪看上去也是个愿意交朋友的人,两人聊天迅速热情熟络起来。 陆荷苓跟邱家璐两人也没有抢着跟冯雪说话。 至于说冯雪,纪元海看得出来,她的笑容并不是多么自然,有点些微刻意——只是因为她自身情况特殊,这种并不自然、尚未完全培养成功的客套笑容,就足以让周恒、朱芳芳认为她的态度亲切。 纪元海对此也不好评价什么。 有些事情,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朱芳芳其实也在心里面感觉有些奇怪:当初纪元海和冯雪两人登门拜访,她还以为两人关系特别好可能是对象。 结果今天一见面才知道,纪元海已经结婚了,妻子也在省大学上学。 所以,纪元海当初和冯雪一起上门拜访是什么意思? 真是挺奇怪。 …………………………………… 第二天一早。 纪元海起床后预习了一下课本,周恒翻身下床,跟纪元海说了一声:“班长,我今天得早点去,帮冯雪占座位。” 纪元海抬眼看他一下,说道:“你确定这件事,冯雪会喜欢?” “她就算是不喜欢,应该也不会特别厌烦吧?”周恒说道。 “如果她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你这样贸然靠近,她可是会生气的。”纪元海提醒道。 周恒听后,想了想说道:“万一,她真的是有那个想法;而且她不讨厌我,那可就是前进了一大步。” “班长,我感觉我必须要去试一试。” “实在不行,我再想其他办法。” 纪元海闻言,微微摇头:“也好,你去试试吧,如果人家不高兴,可千万别再做了。” 周恒点点头:“放心吧班长,我知道进退的。” 周恒早早就去了教室,要帮助冯雪占座位。 纪元海又看了一会儿书,才去食堂吃过饭,也带着课本跟白诚志、赵有田一起去教室。 路上遇上了冯雪和其他几名女同学,她们都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冯雪已经跟她们渐渐相处融洽起来了。 冯雪看了一眼纪元海,见到几名女同学跟自己说话没有跟纪元海打招呼,心里面顿时充满了成就感。 对了,就是这样! 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成为新的班长了! 虽然纪元海看起来也不是太讨厌,但是当初的一箭之仇,我一定要报。 冯雪的好心情,到教室之前都还保持着。 直到了教室,看见第三排的座位处,赫然坐着周恒。 周恒还对她咧嘴一笑,伸手示意,已经帮她占好了位置。 你丫挺的!怎么这么多破事儿! 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就敢追我啊? 冯雪的胸口剧烈起伏两下,险些当场破功——这混蛋! 咬着牙,带着微笑,走到第三排,冯雪盯着周恒,险些喷射出凶光来:“周恒同学,我谢谢你了……不过,我其实并不是一定要坐在这里,而是什么座位都可以。” “希望你!” 她的语气忍不住重了一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又拉回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说完话转身回头,捧着书坐在了周恒平时坐的位置,也就是纪元海的旁边。 他愿意坐第三排那个位置,就坐个够吧,我以后还偏偏不坐了! 坐下之后,见到纪元海若无其事,嘴角微翘,似乎正在微笑,冯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低声道:“纪元海,你那个舍友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昨天问了我坐在什么地方,今天就跑来给我占座位!我用得着他给我占座位?难道我是残疾人啊?” 纪元海微微一笑:“周恒毕竟也是一片好心,你就不要生气着急了。” 冯雪“哼”了一声,呼吸忍不住重了一点。 纪元海笑道:“冯雪,你这个学期开始,是要给所有人一个好印象吧?” “有这样的决心可不容易,希望你好好保持,可别轻易又恢复上学期的样子。” 冯雪低声道:“你什么意思?我上学期很讨人厌?” 纪元海疑惑地看她一眼,似乎在问她:这个问题不是明摆着吗,你为什么明知故问。 冯雪很想给他一拳。 本来都打定了主意,这个学期要对同学们一视同仁,要交朋友。 也不知道为什么,纪元海特别让她来气。 交朋友?我简直想揍他,这家伙太可恶了,要不是看在荷苓的面子上,我和他势不两立! 朱教授来上课了,讲课的水平依旧是那样高超,纪元海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做一下笔记。 “喂,纪元海。”冯雪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纪元海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回去告诉你那个舍友,别在我身上花心思;我跟他就不是同一个……环境的人。”冯雪说道。 她很想说,不是同一个水平的人,但是考虑到不是同一个水平,好像是有点蔑视人家的意味,专门变成了“环境”这个词语。 纪元海也察觉冯雪的停顿,明白她是没有把更加伤人的实话给说出来。 “行,我知道了。” 纪元海回答一句,继续听课。 冯雪倒是好像聊天的感觉上来了,又转回头来:“纪元海,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纪元海毫不客气地抬起手掌,把她的脸给推回去,“上课别说话。” 冯雪大怒:别人求着跟我说话,都求不来;你敢这样嫌弃我? “纪元海——” 纪元海竖起手,示意她闭嘴。 冯雪踢了他一脚。 纪元海转眼看去:认真的? 嗯,认真的。冯雪板着脸。 纪元海还给她一脚:“好好上课,你这个差生。” 冯雪再次生气怒火:“你说什么?” 纪元海懒得理会她——周恒这家伙想谈恋爱,把一个麻烦无意中踢给自己了。 冯雪又踢了纪元海一下。 纪元海直接伸脚踩住她的脚面。 “我的鞋!”冯雪瞪大了眼睛。 “还踢不踢?”纪元海问。 冯雪毫不犹豫,又用另一只脚,再给他一脚。 纪元海直接脚上对她的脚面用劲一碾。 冯雪顿时痛叫一声:“啊——!” 朱教授大吃一惊:“冯雪同学,你怎么了?” 纪元海迅速收回脚:“她刚才脚踢在桌子上了。”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朱教授关心询问,“冯雪同学,要不要紧啊?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啊?” 冯雪疼的眼泪都下来了,两眼冒火看着纪元海。 这个混蛋! 我可是打定了主意好好跟同学们相处的,这个混蛋纪元海。 我跟你没完! 纪元海见她疼成这样,也想起她娇生惯养,这辈子怕是还没被人踩这么狠过。 “老师,我送她到医务室看看吧。” “就是她的学习问题,耽误这一节课——” 朱教授连忙说道:“不要紧不要紧,我的教案到时候给她看一下就好了。” “你们快去看看吧!” “好的!”纪元海说着,伸手搀扶着冯雪往外走。 冯雪憋着火,也不好发作,只好把头低下来,任由他扶着。 赵有田说道:“班长,我做好笔记,到时候你看我的。” 纪元海点头:“嗯,谢了,有田。” 赵有田微微摇头,示意不用谢。 纪元海搀扶着冯雪,两人走出教室门口,冯雪咬牙切齿:“纪元海,你等着。” “我等什么?” 纪元海笑着问。 冯雪冷哼一声:“你等着就是了!” “讲点道理好不好?”纪元海说道,“本身就是你上课找我说话,我不愿意说话,你还非要说,还踢我。” “我一个什么都不是,一点背景都没有的人,学习可是我为数不多能改变命运的途径,你不让我学习,那怎么能行?” “再说了,冯雪你不是憋着劲要搞好同学关系吗?怎么到我这里就这么不客气?” 冯雪说道:“因为你太气人了,跟你搞好同学关系根本没有意义。” 说着话,脚掌一落地,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纪元海!你是驴蹄子啊!怎么踩一下这么疼!” 纪元海扶着她往医务室走,口中说着话:“我的脚倒不是驴蹄子,你以前让驴踩过?” “你才让驴踩过!”冯雪带着怒火说道。 “我感觉你这个人像是有病一样,别人都让着我,你凭什么不让着我啊?我就上课跟你说句话,你看看你那个模样,好像说句话就能耽误你学习多少时间一样……” 纪元海点点头:“是是是,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是我错了,行了吧?” “我也是跟你较真没意义,下手……不,下脚有点重,对不起,我跟你道个歉。”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一直踢我,我也没办法。” 冯雪刚听着他道歉像句人话,想说一句好话,没想到他又来一句“话又说回来”:“你这是给我道歉还是故意气我?” “你等着吧,我一定要击败你,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纪元海听她这么说,倒是也不说什么了。 想要击败自己,那就不是走其他手段,没什么可担心的。 两人慢慢走着,到了医务室。 大夫听了描述之后,让冯雪脱了鞋袜,只看到脚面上一片通红。 “嗯?这是踢的桌子?这怎么像是被椅子压了脚?” (本章完) 第42章红衣莽撞 “这怎么像是被椅子压了脚?” 医务室的大夫看了一眼冯雪的脚掌,见到脚面上一片通红,奇怪地问道。 冯雪转头瞪了纪元海一眼:你干的好事! 随后才说道:“一不小心就踢的狠了。” 大夫点点头,伸手按了一下,冯雪顿时叫了一声疼。 “有点红肿,也没别的事,明天应该就消了。”大夫说道。 冯雪有点皱眉:“能尽快止痛一下吗?我感觉挺疼的。” 大夫心想这女学生真娇气,不过看她穿戴很不一般,也就没说出来,只是问一句:“要不要抹点药膏?” 冯雪点点头:“能尽快好一点就行。” 大夫拿了药膏递过来,冯雪看向纪元海:“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抹药膏。” 纪元海看她一眼,拉了个马扎坐在她面前,蘸一点药膏在手上,对着她脚面揉搓两下。 冯雪见他终于肯听话了,脚趾头微微翘了翘,心里面终于舒服了很多。 眼看纪元海抹完药膏,正准备起来,冯雪笑嘻嘻伸脚到他面前:“看看你给我弄的!” 纪元海没好气地给她脚踝一巴掌:“猪蹄给我拿开!” “我偏不拿!”冯雪说道。 大夫在一旁干咳一声:“哎,两位同学,我给你们提个醒,学校里面不允许谈恋爱啊!” “我这里是医务室,更不是伱们谈恋爱的地方,没事就赶紧走吧。” 纪元海把鞋踢给冯雪,小声说道:“还折腾不折腾?” 冯雪脸颊微红,穿好了鞋袜,也小声说:“他胡说八道!” 纪元海扶起她来往外走,刚到医务室门口,周恒跑得满头汗来了:“冯雪,你没事吧?” 冯雪顿时脸色沉下来:“周恒,你来干什么?现在不是上课的时间吗?” “我有点担心你的情况。”周恒说道。 冯雪怒道:“我用得着你担心吗?你是什么人啊?凭什么来管我的事情?” 周恒顿时哑火,说不出来话,只能求助一般地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说道:“冯雪,你也别着急生气。” “咱们都是大学生了,你们俩也是青春年少的年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最正常不过的情况。” “你能够被人追求,也证明你漂亮有魅力。” 冯雪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这话倒是还行。 纪元海继续说道:“对周恒的追求,你这样生气也没意思,干脆明摆着说了……咱们今天三个人在外面,周围没有其他人,冯雪你不用感觉丢了脸面,周恒也不用担心丢了脸面,干脆就说透了。” “冯雪,你允许不允许周恒对你展开追求?” “允许就点点头,不允许就摇摇头。” 纪元海话音落下,顿时收获周恒的感激目光:还得是你啊,班长! 虽然周恒出身于小官之家,一般来说对上普通同学,心里面都隐约有点优势,但纪元海却是一个例外。 这位班长,一开始周恒也误会是同样出身,后来察觉不是,那时候已经交上了朋友,认识到纪元海跟其他同学不一样,这朋友交情也是实打实的有了。 现在纪元海说的一通话,也是周恒想要知道的——冯雪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 回应周恒的,不是冯雪的点头,也不是冯雪的摇头,只是一声轻笑:“我又不是什么害羞到说不出话的姑娘,还用得着点头或者摇头?” “我就直接说了,周恒,你别费心思,我绝不会跟你谈恋爱!” 周恒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勉强扯了扯嘴角:“好……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转身迅速离去,一刻也不敢多停留,生怕被人取笑了狼狈的模样。 冯雪连看都没看他,伸手示意纪元海搀扶自己。 纪元海扶着她往女生宿舍走。 因为刚拒绝周恒的事情,路上两人也没再说话。 中午吃饭时候,周恒和白诚志没到食堂,冯雪也没到食堂。 纪元海和陆荷苓、邱家璐一起吃饭。 得知冯雪脚受伤了,陆荷苓也有点惊讶:“怎么受伤的?” 纪元海回答:“也没什么原因,就是纯粹调皮,红肿了一块。” “要我说,她下午也就好了;不过朱教授有意讨好她,她本身也娇气,就到医务室看了看。” 陆荷苓和邱家璐都明白了,吃过午饭后还是给冯雪带了一份午饭,去冯雪的宿舍看望了一下她。 朱芳芳已经提前一步来了,也给冯雪带来午饭,而且比陆荷苓带的丰盛许多。 陆荷苓对此也不以为意,她本身又不是一定要讨好冯雪;当初和冯雪交朋友,也只是为了缓和冯雪与纪元海的矛盾。 见到冯雪行走已经不太碍事,只是有一点疼,陆荷苓也就问了两句怎么受伤的。 冯雪有点尴尬——总不好告诉陆荷苓,自己和她丈夫课上打闹才受了伤吧? 况且朱芳芳和邱家璐都在,还有其他舍友,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 冯雪到底还是采用了纪元海的说法,说自己一不留神踢到了桌子。 陆荷苓、邱家璐看她的确没事,也就说两句话,告辞离去。 …………………………………………… “班长,我的笔记。” 纪元海回到宿舍,赵有田把今天的笔记递给他。 纪元海点点头,接过来笔记:“谢了,有田。” 赵有田笑了笑:“咱们不用客气。” 纪元海对照着课本,誊抄笔记。 抄完之后,还了笔记,白诚志对他微微抬头示意。 纪元海看到自己上铺,浑身一股沮丧气息的周恒。 这…… 虽然是朋友,纪元海也没办法管失恋后的心情沮丧,这种事情外人说得再多,终究不如他自己想通。 下午下了课,纪元海喊住周恒、白诚志,跟他们两个人去篮球场打了一会儿篮球。 又跑又跳,出一身汗之后,周恒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打过篮球,已经能够有说有笑了。 第二天,冯雪已经全然无事。 上课的时候坐在纪元海身边,还挺光明正大的。 周恒无可奈何,看看了一圈,发现只有第三排有座位,只好再一次坐在第三排。 这一次,他跟昨天满怀希望来帮助冯雪占座位,可是完全不同的心态了。 下了课,朱教授把冯雪叫去办公室,还真把自己教案拿出来,让冯雪抄了一下。 到中午吃饭,白诚志和周恒依旧没在。 以后,估计只要冯雪在,周恒就不会来了。 纪元海跟冯雪到了食堂门口,跟陆荷苓、邱家璐汇合。 然后朱芳芳来了,坐在冯雪旁边,询问冯雪好点了吗。 冯雪笑了笑:“已经好了。” “往后可是要当心啊,”朱芳芳说道,“我一听到你受伤,担心的不行。” 冯雪笑了笑,点点头,眼光看向纪元海。 见到纪元海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顿时心内暗骂他到底是土鳖。 怎么一点敏感性都没有? ………………………………………… 几天的刻苦学习过去,又到了周末。 纪元海、陆荷苓汇合了王竹云去小院子,然后纪元海去芳草轩开业卖花草。 忙过了周末两天后,给芳草轩挂上周末营业的牌子,纪元海又赚了一千三百块钱。 芳草轩的名声已经开始在一些喜爱花草的人口中相传。 主要是一星期只开业两天,而且只卖精品花草,越发感觉购买不容易,的确是好花草。 花鸟街的其他花草铺子见到纪元海“有钱不赚”,也是一个个乐的眉开眼笑,跟纪元海客气熟络的好像是亲朋好友一样,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关系多好。 纪元海很确定,自己如果开业超过五天,他们就应该变成‘司马脸’、如丧考妣,进而想办法搞点阴招了。 周一,上课路上,纪元海看见了霍连诗。 霍连诗笑着过来招呼:“元海!” “霍哥心情不错,遇上好事情了?”纪元海问道。 “也不算好事情,就是元海你说的事情,红衣专门去看了一下,还真是跟你说的一样,那个寡妇是个乱搞的。” “气的红衣当天就把那个寡妇抹黑揍了一顿,然后让我跟你那位朋友道个歉,错怪了好人。”霍连诗笑着说。 纪元海听到这里,先是笑了一下,随后想到了一点细节,忍不住皱眉:“霍哥,红衣姐不应该出手啊!” 霍连诗大感意外:“啊?这件事你不感觉很痛快吗?你怎么还反对起来了?” 纪元海说道:“咱们之前不是聊过吗,红衣姐距离不三不四的人越远越好,不联系也别起冲突,这都是好事。” “那个寡妇的姘头,是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的确是,好像是叫皮三猴子?是个不务正业的混子。”霍连诗说道。 纪元海听后,脸色也有点奇妙。 皮三猴子?这不是跟洪江涛一起坑王大同的那个假古董商吗?他跟洪江涛的姘头还有一腿? 好家伙——洪江涛和皮三猴子不仅仅是合伙坑人,还是同道中人。 这哥俩感情真是没得说了。 那寡妇也不是个一般人物,真正是吃了这头吃那头。 压下心中的吃惊,纪元海跟霍连诗说道:“霍哥你想啊,以红衣姐的身高,红衣姐的女人身份,哪怕是夜里,寡妇猜不出来的可能有多大?” “寡妇猜出来之后,会不会让皮三猴子对红衣姐进行报复?” “这麻烦可就来了,闹不好就得惊动公安;这对红衣姐、对你来说是好事吗?” “本来这件事,我那个朋友就是想要解释一下,真没有别的意思;红衣姐怎么就直接动手打了?这种人这种事,我朋友都已经撒手不管了,红衣姐一开始作为见义勇为的人,更不应被这种事情沾惹上,怎么反而上前结仇了?” 纪元海说完之后,霍连诗也是恍然大悟:“哎,红衣这是又冲动了!” “这事情我也没想通,还感觉出了一口恶气挺高兴的,没想到后面还有麻烦!” 纪元海说道:“霍哥,我不是说不能出这口气,必须要忍气吞声;实在是红衣姐外形特征太好辨认,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现在很可能已经有麻烦了。” 霍连诗点点头:“我今天中午就回去跟红衣说一声,让她小心一点。” “元海,还是你心细,这件事要不是你,以后别人上门来,我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纪元海提醒他:“反正霍哥你得提醒红衣姐,多注意一点,保证自身安全没坏处;当然也有可能那个寡妇马虎大意,想不到红衣姐。” 霍连诗赞同,匆匆而去。 下午时候,霍连诗找到纪元海:“幸好我回去跟红衣说了!” “红衣今天就感觉那个皮三猴子在附近转悠,她当时还没想到自己已经露馅了;我这回去一说,红衣就明白了,这是皮三猴子想要找下手机会。” 纪元海听后,也是询问两句:“红衣姐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她也是有朋友的,肯定吃不了亏。” 霍连诗说到这里,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哎,本来已经不跟那些人联系了,这一次红衣只怕又要借用他们。” 纪元海心想:小红衣莽撞打了袁中华,又不计后果打了寡妇,如今到底惹出事情来……但凡她不是这么江湖,这么冲动,也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这样一来,霍哥跟她的前景终究不妙啊。 除非她改掉这种江湖习性,至少做事情想想前因后果,更加周全一些。否则,她永远也别想离开那个混江湖的圈子。 “霍哥,等这件事过去,劝一劝红衣姐吧。”纪元海说道。 霍连诗的表情有点为难:“她现在,已经为了我一忍再忍了……到时候,我再试试看吧。” 纪元海言尽于此,其他的也没办法多管了。 ……………………………… “纪元海同学。”周四下课的时候,朱教授叫住了纪元海。 “老师,您有事情?” 纪元海问道。 “对,有事情,来我办公室说吧。”朱教授说道。 到了办公室,纪元海站在一旁等着朱教授。 朱教授放下教案,脱下外套放在椅子上;拿起洒水壶,给一盆君子兰浇了点水。 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政法系新生班的班长,很多活动都是你负责组织的,对吧?” “对。”纪元海说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同学们学习热情真的很高涨,很多时候组织活动,纪元海都是不太必要的就推掉。 一旦选择参加,就准备尽可能周全,不一定要拿到好成绩。 也正因为这样的原因,纪元海和同学们相处才越来越好。 “学校组建的、那个比较新潮的辩论赛,班里准备好了吗?”朱教授又问道。 纪元海点点头:“还可以,参加名额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有冯雪同学吗?”朱教授问。 “有。”纪元海说道。 “她是几辩?”朱教授又问。 纪元海说道:“三辩。” 朱教授摇了摇头,放下洒水壶:“纪元海,你是个挺聪明的小伙子,在这件事上是不是有点迂腐了?” “以冯雪同学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积极作用和才华,应该是最主力的,应该是一辩才对吧?” 纪元海听后,笑了笑:“老师,我已经跟冯雪商议过了,她也同意了担任三辩。” “哦,你已经商议过了啊……当初冯雪同学怎么说的?是不是她并不愿意,然后你说服了她。”朱教授问道。 纪元海讶然点头:“老师,您怎么知道?料事如神啊!” 心中却是想着:必然是冯雪跟朱芳芳抱怨了,然后朱教授就知道了,在之后就来找自己更改人选决定。 朱教授微微一笑:“我也不是料事如神,只不过是根据平常的观察推测而已。” “冯雪同学是一位心高气傲的人,她怎么会甘居人下,做一个三辩呢?” “说起这件事,纪元海,我认为我不得不批评你两句。” 哟,还装起来了。 纪元海看向朱教授:“老师,您说。” “你和冯雪同学,能够有现如今的同学关系,本身是一种极大的幸运。”朱教授说道,“这种幸运,是别人求之不得的。” “你应该好好珍惜这样的关系,而不是真的像是普通的同学那样,对冯雪同学任意安排。” “很多事情,你需要多考虑一下冯雪同学的感受,毕竟你也知道,她并非是普通同学——你说对不对?” 纪元海微笑:“是,对对对,老师您说的对。” 朱教授笑了笑:“感觉不以为然是吧?认为纯洁的大学生活,不应该有这个方面的考虑,是吧?” “行,我也不勉强你。” “这一次,就当给老师一个面子,让冯雪同学担任一辩,可以不可以?” 纪元海笑道:“老师,这不是可以不可以的问题。” 朱教授的笑容渐渐收敛:还遇上臭石头,强项令了? 纪元海继续说道:“这个问题在于,老师您确定,我听了您的,大费周章讨好冯雪,冯雪真的会感觉很高兴?” “您了解冯雪,还是我更加了解冯雪?” “我感觉,她未必希望自己在省大学失去一个朋友,换成一个讨好她的人。” 纪元海说完之后,朱教授陷入沉思。 (本章完) 第43章还是这一盆 莫非纪元海这小子,非但不是莽撞,反而是一个天才? 朱教授心中想道。 类似于冯雪这种家世良好的人,一般来说,都肯定是不愿意让别人违逆自己想法,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得天独厚。 现实也的确是如此,这种规则不承认不行。 但是,有时候也并不总是这样。 正因为周围没有违逆的人,反而感觉朋友难得;所以交朋友看重的反而不是听话,而是真心交流,有来有往。 朱教授现在就在怀疑,纪元海这个小伙子正在用这样的想法来套路冯雪,和她交朋友,以此来获得更大的帮助。 不过,这有可能吗? 朱教授仔细想了想,感觉纪元海如果真的处心积虑,那么他还真的有可能成功。 这就难免让朱教授心里面有点不舒服起来。 自己和女儿一起上阵,轮番讨好冯雪,只为了让冯雪感觉惬意一些。然后所求的,不过是冯雪的些许高看,以此换取在学校里面的顺风顺水。 纪元海这样的方法,可能会被冯雪当作朋友,获得更高的回报;而且还不用时时刻刻小心关注冯雪的喜怒哀乐。 这里面的差距,可就太大了一些。 “纪元海,你感觉你更加了解冯雪同学?”朱教授问道。 纪元海点点头:“还算比较可以。” “那你能跟我谈一谈冯雪同学是怎么样的人吗?”朱教授问道。 纪元海笑了笑:“老师,您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题来?我们两个人背着她谈论她什么什么……这好吗?” 朱教授顿时尴尬地笑了一下:“对对对,纪元海,伱提醒的很对,我们的确是不应该在背后谈论冯雪同学。” “有关于辩论赛的事情,我也不强求什么结果了,你和冯雪同学都能够满意就可以。” “好的,老师。”纪元海点点头,“您还有其他别的事情吗?” 朱教授本来想要挥手让他离去,忽然想到他应该是挺有心计,便升起最后试探一下的想法——到底纪元海是故意和冯雪交朋友,才装的那样随性对待冯雪;还是说纪元海和冯雪交了朋友,才可以那样随性? 如果是前者,那么朱教授和朱芳芳都可以尝试着更改一下策略,尽可能和冯雪关系更好一些。 如果是后者,那么朱教授就得死了心,别东施效颦反而惹来不快。 “纪元海,你有什么喜欢和爱好?能跟老师说一说吗?”朱教授问道。 纪元海笑了一下:“老师,您怎么问我这个问题?” “比较好奇,毕竟你是我教的优秀学生,为人特别聪明……”朱教授说道,“我也想要多了解一下你。” “我希望,你不要用喜欢运动、看书之类泛泛而谈的话语来敷衍我……我想要了解你真正的爱好。” 纪元海笑了笑:“但是,老师,我还真的喜欢运动和看书。” “除此之外呢?”朱教授问。 “除此之外,基本就没有了。”纪元海说道。 “没有了?你肯定还有吧?比如说,我就喜欢有时候摆弄一些花草……”朱教授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还真是,朱教授,你种的花草挺好看。” 朱教授暗骂这小滑头,不过越发感觉他应该是比较能算计,冯雪看似交了一个好朋友,很可能全在纪元海算计里面。 表面上呵呵笑道:“是吧?你看我种的花好看,这就是喜欢。” “由喜欢就有了爱好……” 说着话,朱教授示意纪元海看他种的君子兰:“你看着这盆君子兰,是不是感觉自己又多了一种爱好?” 纪元海呵呵一笑:“还真是,老师,您还真是善于发现生活的美。” 朱教授见他滑不溜手,根本没有跟自己交心交谈的意思。 有些事情心里面大概有个揣测,就基本上算是真相了。 “好啊,纪元海,你今天既然多了一个爱好,我得跟你庆祝一下。”朱教授说道,“我这盆君子兰,正好送给你,希望你以后做一个谦谦君子。” 纪元海听后,心说:这老狐狸试探我没得手,骂我现在心眼多,不是坦荡君子吧? 口中对朱教授推辞:“老师,您说我希望我做一个君子,我可记得君子不夺人所爱。” “这盆花,我还是不要了。” “哎,这就不对了,这是师长对你的期许和赠礼,你怎么能推辞呢?”朱教授说道,“快收下吧。” 纪元海跟他推来让去几次之后,终于是收下了这盆君子兰。 带着君子兰到食堂吃饭,顿时让陆荷苓、冯雪、朱芳芳、邱家璐都惊讶不已。 “元海,你怎么带来一盆花?”陆荷苓问道。 难道说,在省大学里面,也要卖花吗? 冯雪也说道:“这是耍什么把戏呢?” 纪元海说道:“这是朱教授送给我的。” 陆荷苓、冯雪、邱家璐都感觉奇怪:教授送给的?这是什么意思? 朱芳芳更是惊讶:“我爸送你的?他不是喜欢养一些花草吗?怎么突然送你这个?” 纪元海笑道:“朱教授问我有什么兴趣爱好,我说没什么兴趣爱好,他就说帮我培养一个,就把他自己种的这盆君子兰给我了。” “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朱教授对我的看重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冯雪恍然点头,“没想到朱教授这么看重你,都关心到你的生活爱好上面来了。” 陆荷苓也是闻言微笑,为纪元海受到老师重视而高兴不已。 唯独朱芳芳心里面纳闷。 奇怪了——昨天冯雪跟我抱怨,自己没有成为一辩,我跟我爸说了之后,今天我爸应该是要说服纪元海更改一辩为冯雪。 这件事,纪元海怎么不跟冯雪说,反而从我爸那里带回来一盆花? 我爸在这件事上,又是怎么想的? 朱芳芳也是感觉百思不得其解。 思考一会儿之后,朱芳芳决定开口试探一下:“纪元海?你们班级的辩论参赛选手都定下来了吧?” “我怎么听冯雪说,你给她安排了一个三辩的位置?” “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纪元海笑道:“不公平吗?我感觉挺公平的。” “给她个三辩她就应该高兴了,要不然我给她一个五辩……” 冯雪不满说道:“胡说八道,这一次每队上场四个,哪有五辩?” “对,没有五辩,所以直接就是取消你资格。”纪元海笑着说道。 冯雪直接被气笑了,伸手要打他一下,但是隔着朱芳芳和陆荷苓不方便,只能干瞪眼。 朱芳芳见他们两个笑闹,纪元海一点要把冯雪变成一辩的意思都没有,更是心里面奇怪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到下午时候,朱芳芳找到朱教授,询问了一下怎么回事。 朱教授给她分析了一下“讨好冯雪”跟“和冯雪做朋友”之间的不同,顺便说了一下纪元海是个小滑头。 朱芳芳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我们也学一下纪元海,对冯雪的态度变一变?然后冯雪就跟我们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朱教授摇摇头:“我感觉,恐怕不太乐观。” “纪元海和冯雪那是一开始关系便是这样,没有讨好过冯雪;我们现在骤然改变态度,属于首鼠两端。” “我晚饭的时候试一试?”朱芳芳说了个主意。 “试一试也好。”朱教授说道,“见到不好,立刻服软,可千万别让人家真的跟你疏远了。” 朱芳芳点头:“是,爸,我知道的。” “还有那盆花……你怎么送给纪元海了?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朱教授呵呵一笑:“我喜欢花?你真以为我喜欢啊?” “跟纪元海说法,试探试探他的水平深浅,那盆花仅仅是一个由头而已。” “给他就给他了,咱们家还差一盆花吗?” “嗯,爸,你这么说我就懂了。”朱芳芳顺口赞叹一句,“您是真的老奸巨猾啊。” “这叫什么话?”朱教授哈哈一笑。 到吃晚饭的时候,朱芳芳领着冯雪,忽然说道:“冯雪,咱们今天尝一尝油焖茄子怎么样?” 冯雪说道:“那就算了,油太大,我不喜欢。” “可是我喜欢吃,咱们就吃这个吧。”朱芳芳笑着说道。 冯雪意外地看她一眼:“你喜欢,你吃去吧。” 说完话,拿着自己饭盒去另一边打饭。 纪元海的经验,根本没办法学! 朱芳芳心中迅速确定,连忙跟在了冯雪身后:“想了想还是不吃了,我妈做的油焖茄子好吃,食堂做的可是不好吃。” 冯雪也没在意,毕竟她现在已经学会了“交朋友”,还跟着附和一声。 “是,阿姨做的饭菜的确好吃。” “是吧?”朱芳芳笑道,“这周末去我家吃饭,再去尝一尝我妈的手艺?” “有空的时候再说吧。”冯雪说道。 朱芳芳笑容不减:“嗯,那也好。” 隔天,辩论大赛的题目、比赛顺序初步确定。 纪元海、冯雪等人都开始准备相关资料,考虑如何合情合理的驳倒对方。 当然了,除非真的优势差距太大,显而易见,否则辩论大赛的本质,往往是双方彼此“嘴硬”,各执一词。 省大学作为全国一流学府,出题目的水平也是有的,也不会出那种明摆着一方可以放弃比赛辩论题目。 “说真的,你应该让我当一辩。” 冯雪跟纪元海说道:“就你那个老是温吞水一样的模样,除了陆荷苓那一次你发怒了,平常时候大部分都是笑着说话,当一辩不能给人家深刻印象,本身就是一种劣势。” “然后像你一样,被人攻击,然后无能狂怒,就不是劣势了?”纪元海反问。 冯雪被“无能狂怒”四个字气的不行。 纪元海这个混蛋,真是是嘴巴跟蛇一样毒! 我“无能”,我还“狂怒”……这怎么这么贴切,这么气人啊? “对了,冯雪,你想当一辩的事情,跟朱芳芳说过?” 纪元海问道。 冯雪点点头:“对啊,怎么了?不能说啊?” “能说。”纪元海说道,“朱芳芳跟朱教授说了,朱教授跟我谈了谈,想要让我改一下名单。” 冯雪有点意外:“哦?他们倒是有心了,虽然有点多管闲事。” 又问纪元海:“你改了没有?” 纪元海微微摇头:“没有,我没答应,” 冯雪顿时哼了一声:“就知道会是这样!” 纪元海没有再说朱教授父女的事情,其实也不用说了。 冯雪倒是不怎么排斥朱教授父女的特意讨好,只不过,她心里面也明白——朱芳芳究竟是为了什么来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朋友。 回到宿舍,纪元海见到舍友孙利民跟杨建国两个人正站在自己的君子兰前面指指点点说话,笑道:“你们也喜欢种花?” “那倒也不是,我们俩在商议一件事。”孙利民说道,“西游记里面,孙悟空被老师敲了三下,从此学到神通广大的本事。” “班长,朱教授送你一盆花,是不是也要点拨什么诀窍奥秘?” 听到孙利民的话,赵有田等舍友全都抬眼看过来。 有这个可能吗? 纪元海感觉好笑:“你们读书读傻了是吧?咱们朱教授还能传授给我七十二变,腾云驾雾?” “无论跟我说什么,我本身都得踏踏实实学知识,哪有什么捷径?” “这倒也是……”舍友们纷纷点头,又都闷头拿书学习。 ……………………………………………………………… 周末,纪元海再一次打开了芳草轩。 这一次,芳草轩门口出现了排队进入的情况——老顾客感觉他开店时间不多,抓紧时间来了,新顾客有的慕名而来,有的看热闹而来。 在这种销售迅速火热的情况下,纪元海一个上午,就卖出去一千多块钱的花草。 这让他心情相当不错。 如果保持这个模式继续下去,自己也算是收益不菲。 再过个一年半年,且不说扩大经商规模,或者其他别的东西,只要赚到几万块钱,买一些宅院商铺,往后就有了进退自如的资本。 说起来,算上陆荷苓父母的遗产,纪元海现在也其实已经有相当的资本。 只不过,他感觉仅仅如此还不足够。 下午时候,纪元海继续卖花草,到三点多钟,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纪元海有些意外,走到门口。 难不成,自己这样做生意花鸟街的人依旧不能够相容,依旧要来找事? 到了门口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年轻人试图插队造成的。 “我们排队这么久了!你凭什么插队!” “对啊,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那年轻人穿着笔挺的干部装,捧着一盆叶片枯黄的隆昌素兰花,脸色阴沉:“大家还请行个方便,发扬一下精神……”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怼了:“你插队就是不对!” “发扬什么精神啊?你又不是老弱病残,也不是妇女同志,我们凭什么给你发扬精神!” 年轻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纪元海倒是隔了半年多时间,认出了这个年轻人是谁——曾经在花卉展览的时候,有一位川蜀口音的老干部买了一盆隆昌素回去,这个年轻人就是当初陪伴的。 应该是老干部的孙子。 又是一个家世不平凡的年轻人,而且看上去已经工作了。 纪元海开口说道:“各位,秩序都恢复一下,不要吵吵嚷嚷的。” “那位年轻同志,我记得你,你是从我这里买的花。” 那年轻人闻言有些惊讶,随后一喜:“对,你记得我就行!” 纪元海说道:“现在这盆花已经有点不好了,你进来把花放下,放在店里,我给你调养一星期。” “然后你再来取,好不好?” 年轻人问道:“收多少钱?” “不要钱,你愿意给就给,不给就算,反正我给你免费救活。”纪元海说道。 年轻人点点头,抱着隆昌素兰花进了芳草轩,小声跟纪元海说道:“老板还挺有主意,谢谢你想的这个办法!” 纪元海闻言,不由地笑了一下:“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刚才只是配合我啊。” “我就是卖出去这盆隆昌素的人,你不记得了?” 年轻人闻言一怔:“还真是你啊!” 他根本就没记住纪元海的长相,因此纪元海刚才这么说,他还以为是纪元海要帮他行个方便,找了个借口。 因此心里面还感慨这个老板挺有眼力。 没想到,人家说的根本就不是假话——这盆花真是他卖出去的。 “对了,既然是你卖出去的,你当然是要负责。”年轻人说道,“这盆隆昌素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样了?” “环境不同了,当然生长条件也会变化。”纪元海说道,“你把它放在我这里,下星期过来拿吧,我到时候还你一盆好好的。” 年轻人闻言,微微皱眉:“我可警告你啊,我不要好好的,我就要这一盆。” “这一盆你不能换花,就要这一盆,家里长辈说了,只要这一盆,别的什么都不要!” 纪元海点点头:“行,就还是这一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如果你家里长辈不相信,你就带他来我店里看看,他就相信了。” (本章完) 第44章夜敲门 穿着干部装的年轻人听到纪元海这么保证,仔细打量他外貌。 见他眉目英挺,也不是寻常做生意那样带着讨好模样;又想到这么多人都排着队来买他的花草,这个年轻人对他也是高看一眼,记下了他的样貌和店名。 “好,你既然这么保证,那就相信你一次。” “反正你的店也跑不了,不可能跟我弄虚作假。” 纪元海点头:“嗯,伱放心就好,肯定不会出错。” 又对年轻人问:“方不方便留个姓名?” 年轻人看向他:“你要我姓名干什么?” 纪元海拿出来一个登记簿给他看:“所有让我重新帮忙养活或者退货的,都留了姓名,方便以后再有什么交流的问题。” “留下一个姓名,你不方便取花的时候,也可以让其他人来说你的名字来取花。” 年轻人恍然,说道:“话虽然如此,我就不用了。” “这盆花是我送来的,还得我亲自带走;家里长辈要求的严,不允许其他人插手。” 纪元海微微点头:“那也可以,反正我记得你;下周再过来,把你的花带走也就是了。” 年轻人点了一下头,临走之前,看向纪元海:“务必不要出差错!你可以养不活这盆花,但是不能糊弄我!” 纪元海应声后,他匆匆离去。 纪元海继续卖花,到晚上才把排队的客人全部招待完毕,店铺内花草卖掉一多半,足足赚了两千多块钱。 纪元海关门之后,也没有立刻回去,而是把各类花草扦插进花盆补货。剪下花草一段,直接扦插后迅速生长来补货,也就是纪元海才能行得通。 不过这同样也需要时间,纪元海为了让花草一夜之间成长,明天继续赚个一两千块钱,今天晚上就不可能回小院那边居住。 而且,花土快不够了,花盆也快不够了…… 按照今天这个卖的进度,明天肯定是勉强应付,还得让人帮忙买来花土、花盆。 纪元海想着,手脚麻利将花草该扦插的都扦插了,又都浇上一遍水,最后忙碌完毕,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钟。 看看时间,纪元海关上店铺门——他不回去住了,也得跟陆荷苓、王竹云两人说一声,总不能就这样直接住下。 走进漆黑的小巷,纪元海隐约听到身后有一阵脚步声。 仔细侧耳一听,的确有两个人跟在自己身后,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预谋。 感应着周围草木植物,虽然不多,却胜在此时黑暗,纪元海恰好可以全力催动,能在脚下布置一下。 他停下了脚步,回身拿手电筒一照,两个年轻男子便捂着眼睛叫道:“你照啥?借你手电筒光亮!” 纪元海问道:“你们住在哪儿?” “我们就住在这里!”一个年轻男子说道。 “哦,住在这里……你们住哪一家啊?我送你们回家去。”纪元海说道。 他话音刚落下,两个年轻男子就也拿出手电筒,对着他的眼睛照过来。 一边照着,一边朝着纪元海走过来,嘴里面还说着:“你小子是不是想找事!” 显然,纪元海要把他们“送回家去”,立刻让他们没话说,露馅了。 纪元海见他们原形毕露,也是冷笑一声:“好啊,年纪轻轻不干正事,我得把你们抓起来送公安去。” 两个年轻男子听到纪元海的话,顿时都有点犹豫不定。 “公安”对他们威慑力还挺大的。 这也暴露了他们不是什么老手。 纪元海看着,也是奇怪:“你们俩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打劫钱?还是别人让你们来找我麻烦的?” 纪元海说完之后,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对他伸手:“我们就想要一盒烟钱,给个面子,交个朋友。” 就为了一盒烟钱?说的话是真是假? 纪元海心道:无论这俩人说的是真是假,其实都是被自己用公安吓住了。要是换成是一个妇女、姑娘下夜班,被他们跟上,这两人能干什么好事?要是刚才自己被他们俩制服,他们俩会只拿烟钱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我这里没有钱。”纪元海说道。 两个年轻男子因为这句话,倒好像是获得台阶,嘀咕一声“没钱还费什么劲”,收起手电筒转身走了。 这一次纪元海一句话,让他们不敢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 这就是治安隐患,城市和乡村闲散人员变多了,而且还在增加,铁饭碗工作却是有限的…… 纪元海看着这两个年轻男子远去,心中对于安全方面更是上了心。 到小院门口敲门。 过了有一会儿,王竹云才开口问:“谁呀?” “我,纪元海。”纪元海回答一声。 “你可算是回来了!”王竹云打开院门让纪元海进去,同时跟他解释,“这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八点多有人敲门,问外面是谁,也不开口。” “我大着胆子用手电筒对外面照了照,敲门的人才走了。” “我跟荷苓两个人越想越不对劲,你今天又回来的晚,我们俩就提心吊胆也不敢睡觉。” 陆荷苓也是点头:“我跟竹云俩人都等着你回来。” 纪元海听后,也是不由地皱眉。 “现在的治安情况,是真的在变坏,你们千万要小心。” “我来的路上,有两个男的跟着我,说是给我要烟钱,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能肯定,他们如果有机会犯罪,那一定会做。” “你回来,我们也就放心了。”陆荷苓说道。 “我回来也就是跟你们打一声招呼,随后还得回去。”纪元海说道,“今天芳草轩排队买花草,我这样隔一周营业,再加上花草质量好,算是弄出来一个噱头,一天时间就赚了两千多。” “明天估摸着还能再赚一两千,这个机会我感觉错过了太可惜。” 听到今天赚了这么多,陆荷苓和王竹云也都颇为高兴。 不过,一想到纪元海这就要走,陆荷苓难免微微皱眉。 纪元海见到她的表情,略一沉吟,笑道:“你们在这里,我也实在不放心,今天晚上你们都跟我去芳草轩吧。” “明天的时候正好帮帮我的忙。” 芳草轩是前面铺子后面屋子的格局,里面的床褥之类,纪元海早就换成了新的,也从来没有用过,现在正好让陆荷苓和王竹云住。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顿时也都神色轻松不少。 一行三人关好屋门、院门,走出小巷,回到花鸟街。 之后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在后面屋内收拾一下,开始休息。 纪元海就在前面店铺和花草们互相感应,让它们尽可能好好生长。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打开店门没多久,又有队伍排起来。 纪元海自然是又开始忙碌起来。 忙碌之余,纪元海让王竹云把袁中华请来,他有事情要跟袁中华说。 袁中华来到这里,见到长长的队伍也是不由地惊叹:“小纪,你这生意真可以啊!” “从昨天开始,我就在花鸟街口听酸话了。山行那家伙跟我说,你可是赚了大钱。” “我当时还把他训了一通,我说小纪你一个星期就开业两天,其他的时候都不开业,还能怎么赚钱?” “今天过来一看,好家伙,你还真是要赚大钱——这么多人都排着队给你送钱。” 纪元海笑道:“袁哥,我这钱也不是白赚的,也是有成本的。” 袁中华笑了笑:“那倒也是。” 又说道:“今天专门叫我过来,有事情要说?” “嗯,袁哥,我想请你帮忙去我家院子门口看一看。”纪元海说道,“昨天晚上八点多钟,有人敲我那小院的门,我摸不清是什么来路,请袁哥你过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 纪元海说完,袁中华点点头:“好,帮你去看看。” 也没提钱的事情,直接招呼一声就走了。 王竹云看着,有点奇怪:“纪元海,这大白天的,你让他过去看什么?” 纪元海跟王竹云解释道:“就因为是白天,我才让他去看看。” “昨天敲门的那人,你们感觉蹊跷,我也感觉蹊跷。总感觉像是那种小偷小摸踩点的人。” “但凡是这样的,一般都会留下一点不起眼的记号。” “袁哥对于这些事情所知更多更详细,让他去看看,比我们自己寻思更管用。” 王竹云和陆荷苓这才恍然。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袁中华回来了。 等纪元海卖出去一盆花后,袁中华对他说道:“还真有人注意到你那个院子。” “他们做了个记号,前两天没人,昨天有人。” “我把他们记号给抹掉了,这一抹,他们就不敢再打主意了。” 纪元海连忙笑着感谢,让袁中华留下中午吃顿饭,喝点酒。 袁中华看着纪元海生意兴隆,直接告辞就要走。 “袁哥,还有件事麻烦你,这附近花盆,花土都是从哪里进?” “我准备让荷苓帮我进一批花盆,花土。” 袁中华惊讶说道:“光是买进花盆花土,不买进花草?” “我自己差不多能种、能倒腾,再说其他地方也有一些花草。”纪元海说道,“我买进别人花草,还得花很大功夫再培养,还不如从一开始我自己多费点心。” “也对,这是你自己的独家秘诀,别人想学也是学不来。”袁中华说了一个地址,跟纪元海说道,“你就跟他说,老袁让你来找老李,他给价肯定给你优惠一点。” 袁中华走后,纪元海让陆荷苓、王竹云两人按照他的交代,去找“老李”买进花土和花盆。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带着百十块钱去了。 两人找到老李,说了袁中华交代的话,果然优惠了很多。 交了钱后两人回来,老李今天下午给送货上门。 纪元海继续贩卖花草。 下午三点多钟,老李果然弄了一车子花盆、一车子花土来,从芳草轩的后门进来。 卸了花盆和花土后,老李满头大汗。 纪元海给他倒了两碗热水,他都咕咚咕咚喝下去。 “老袁可不经常让我给优惠,这一次他开口了,这个面子必须要给。”老李说道。 又问纪元海:“你这生意怎么样?要不要给你介绍几个喜欢花草的客人?” 纪元海笑道:“生意还行,就是我开门的时候不多,也就是勉强糊口。” 老李哈哈一笑:“能糊口就不错了。这年月,不就是求一个养家糊口吗?” 说笑着,老李到前面铺子看了一眼,看到铺子门口排着队等着买花草的人,顿时傻眼了。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纪元海,李哥,你叫我小纪就行。”纪元海说道。 “小纪啊,你管这样的,叫勉强糊口啊?”老李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老袁给我介绍了一个真有本事的!” “小纪,往后咱们花盆、花土,都是这个价格,行吧?” “那当然太行了!”纪元海笑道,“多谢李哥照顾!你喜欢花草吗?挑一盆回家养着?” 老李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对花草不是那么感兴趣。” “你铺子里面这些花草,长得是真好看,真水灵……” 直到告辞走的时候,老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芳草轩前面排队买花草的人——这些人是吃了迷魂药吧? 就算是小纪这里花草挺好,还用这样排着队,赶着点来买?花草而已,又不是别的地方没有,又不是明天买不着了! 老李带着纳闷离开芳草轩,到了花鸟街街口,看见袁中华。 “老袁!” “哎,老李!” 两人笑哈哈招呼两句,老李忍不住对袁中华说了心中的疑问。 “老袁,你给我说说,这件事情奇怪不奇怪?” “是不是那个叫小纪的,专门花钱雇了人,弄出这个稀奇古怪的样子?” 袁中华笑道:“还真不是!” “这位小纪种的花就是好,就是水灵好看,别的地方还真就没有能买得到的,这个你承认不承认?” 老李想了想,点头:“这个,我还真得承认,他的花草的确是好。” “咱们这些不喜欢花花草草的人眼里面,都能看出来好;那些喜欢花草的人看着小纪种的花,那就是好上加好,舍不得错过小纪的花。”袁中华说道,“再加上小纪每个星期只开业一天两天,你就说,他们要不要排队买?” 老李顿时明白了:“好家伙!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小纪真能耐啊,一个月也就开门七八天,这么多人都排着队买他的花草?” “这在省城花鸟街,可是独一份!” 袁中华点头:“是啊,就跟在供销社门口排队办年货似的,就这么紧俏。” “嘿,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老李竖起大拇指:“我已经跟小纪说了,往后花土花盆的价格,都按照今天来。” 袁中华哈哈一笑:“今天的价格,是我的面子;往后的价格,是他自己的本事。” 老李点头:“就是这么回事,有本事的人我愿意交朋友。” 袁中华笑道:“这么说,我在你心里也是有本事的人啦。老李,来坐下咱们喝点酒,说说话?” 老李笑着答应,两人隔着代销点的柜子站着,柜子上放了花生米和酒,慢慢喝起来。 ……………………………………………… 忙碌到傍晚,芳草轩终于关门歇业,挂上牌子下周六开业。 王竹云回了省城大学。 纪元海、陆荷苓两人也乘着公交车,回了省大学。 两人漫步在省大学的林荫路上,盘算着目前所有资产。 存折内一万,存折外原来一千多,现在经过纪元海几周经营,总共已经有了六千多块钱。 一万六千多块钱,能买房子,能做生意。 在如今的北方任何一个城市,都是一笔令铁饭碗职工也感觉瞠目结舌的巨款。 可惜的是,依旧跟南方的爆发式发展没办法相提并论。 “生活算是够了,但是要说这些钱称之为事业,可是远远不够。”纪元海说道,“先经营着吧,家底子能积攒多一点,就多一点,终究是好的。” 陆荷苓点点头,又说道:“元海,现在外面真的有点危险。” “那两个跟你要烟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找麻烦;咱们的院子如果没有袁哥帮忙,说不定哪天就会遭了贼。” 纪元海说道:“放心吧,只要你跟王竹云跟着我,就不会有事。” 正说着话,看到霍连诗正在从另一边走来,纪元海抬手招呼一声:“霍哥!” 霍连诗停下脚步:“荷苓,元海,你们这是周末去校外了?” 纪元海点点头:“对,霍哥,我们去校外忙了忙。” “红衣姐现在没事了吧?” 霍连诗微微皱眉:“有点不好说……寡妇一开始找的那个人是皮三猴子,想要算计一下红衣的;红衣也是经验丰富,有了提防之后,根本没让他算计成功。” “然后,红衣和几个朋友堵住了皮三猴子,把他收拾了一通。” 纪元海听到这里,便是直接微微摇头。 事情不仅没解决,还奔着进一步结仇去了。 江湖事,江湖了,对于小红衣这样根深蒂固的江湖儿女,还能说什么呢? (本章完) 第45章突发 见到纪元海摇头,霍连诗也是叹了一口气。 纪元海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小红衣到底是和朋友联系上,并且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 而那个皮三猴子,也是个混子。 小红衣他们选择了以暴制暴,皮三猴子如果甘心服气,那么事情也算是能结束了。 如果不甘心不服气,那么这件事依旧还是没完,只是把规模再次扩大了。 这种江湖习气,纪元海不认为是好事,霍连诗也不喜欢。 他一直希望小红衣改过来,两人携手往前走,往前看;结果又因为一点小事,又回去了。 “总而言之,事情就这样了。” 霍连诗说道:“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只希望能够到此为止。” 说完这句话,霍连诗又叹了一口气:“即便只是到此为止,红衣欠了朋友们人情;一旦朋友们开口,她又怎么能不讲义气?”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没什么话说了,只能宽慰他。 这件事兴许也就到此为止,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了。 “但愿如此吧。”霍连诗说了一句,有些疲惫地摇摇头,跟纪元海、陆荷苓两人告别。 纪元海和陆荷苓对他和小红衣的事情,早就在半年前就已经商议过,的的确确是没什么可说的。 霍连诗重感情,不会放下小红衣的;小红衣的一身江湖习气依旧不改。 两人现在的情况,还算是小打小闹,只怕将来有一天,终究要闹出一些其他事情来。 “要说起来,这件事的诱因,还是袁哥去追查洪江涛的下落?” 陆荷苓小声道。 纪元海摇摇头:“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红衣姐如此莽撞冲动,遇事情就想要用江湖手段去打,以后肯定还会出事。” “若是我能预料到,本来好心解开袁哥和红衣姐的误会,居然会让红衣姐去打人,去引发这样的矛盾,我倒是宁可不说。” 这件事回想起来,也是真的超出纪元海意料。 纪元海的意思本来是解开误会,告诉小红衣,袁中华其实不是偷看别人洗澡的人。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小红衣还得回头去打寡妇出气,而且还这么考虑不周、暴露自己,让人家精准地找上门去。 只能说,小红衣的思路和行动,都跟正常的女子截然不同,真正是让纪元海都想不到。 “元海。” 陆荷苓提醒道:“如果红衣姐再有冲突和矛盾,下次见到袁哥的时候,你不如说说情况,看看袁哥有没有办法,帮助红衣姐他们握手言和。” “咱们对省城不熟,做事情可能没有章法,袁哥应该比我们的主意更多。” 纪元海点头:“你说的也对。”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霍哥跟红衣姐两个人,去跟混子们打架斗殴;如果再有矛盾冲突,我跟袁哥商量商量,看看到时候应该怎么办。” …………………………………………… “你们俩人,整整两天时间干什么去了?” 第二天,一起吃中午饭的时候,冯雪对纪元海说道。 “伱说我们能干什么去?”纪元海不动声色地说道。 “可别告诉我,你们俩又忙碌那个烂摊子!” 冯雪说道。 纪元海看她一眼:“我看你又是想挨怼,说话又忘了客气点。” “行行行,我说话客气一点。”冯雪说道,“我说,你是不是又忙碌那个,你亏本的生意去了?” 朱芳芳在一旁,感兴趣地问了一句:“生意?纪元海,你在做生意啊?” “不该问的别问。”冯雪说了一句,提醒她。 朱芳芳顿时不再说话,点点头,闷头吃饭,耳朵听着冯雪和纪元海对话。 还真让爸说对了——我们再怎么讨好冯雪,终究不如纪元海这样和冯雪交朋友,来的更加自然一些;冯雪对于朋友也的确容忍一些,对于我则是没什么容忍。 “嗯,差不多吧,忙的事情一直就是这个。”纪元海说道。 冯雪笑呵呵说道:“要我说,你就别瞎忙了,越忙越没用。” “我给你算了,就算你不吃不喝,每天都能赚到钱,也得五年时间才能回本;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走正道,好好学习。” “到时候毕业安排了工作,还用得着这样?” 纪元海笑道:“你还挺有心的,多谢你帮我盘算了。” 冯雪点头:“是啊,我是挺有心的,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我,给你在黑暗中指出一条明道。” “人家说的多好啊,大海航行靠舵手,就是因为舵手指引正确的方向。” 冯雪这么一说,倒也有点妙趣,纪元海和陆荷苓、邱家璐都笑了,朱芳芳也连忙跟着笑起来。 “对了,光是你们两个去,你们那个省城大学的老乡去没去啊?”冯雪又问。 “当然也去了。”纪元海说道。 “那下周的时候,我也去。”冯雪说道。 纪元海直接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你去干什么?到了那里你自己也感觉无聊,还不如不去。 对了,还有安全问题……这件事一定要说明白。 “她能去,我不能去?你们这是跟我搞区别对待啊?”冯雪不满地对纪元海说道,甚至还用力戳了一筷子菜,表示自己的愤怒。 纪元海开口说道:“冯雪,有关于这件事,我还真得跟你好好说一下。” “现如今学校外面的环境,跟几年前完全不一样,正在渐渐变得糟糕。我跟陆荷苓、王竹云出去的这一个周末,就遇上两件这种事情……” 跟冯雪说了自己遭遇的半夜跟在身后,还有夜里敲门查探情况的小偷这些事情之后,纪元海见到冯雪的表情只是感觉意外,还没察觉到情况严肃,便跟她仔细说了说。 随着知青回城和其他一些原因,工作岗位有限,很多人开始无所事事。 偏偏最近又放宽了一些限制,更是让某些坏人找到了可能变坏的机会。 就这么多没有正式工作的人,原本有些人生活环境不好,那是真的有可能要变坏的。 冯雪听后,终于渐渐明白了:“你说的还真是有点道理,也不像是随口胡说的。” “我们都得注意安全。”陆荷苓说道,“家璐,朱芳芳,你们也是一样,都不要傍晚以后出学校行动,这是可能要出事情的。” 冯雪听着,点了点头,随后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纪元海,你说我们在学校里面发起这个号召,让同学们都注意不要随意外出,要保护自身安全,怎么样?” 纪元海有些惊讶:“这个想法倒是很不错。” “你愿意倡导一下,我想对同学们也是有好处的。” “你赞同吗?”冯雪开心地问。 “我赞同。”纪元海说道。 冯雪欢喜不已:“太不容易了!你总算是不和我唱反调了!” “既然你也赞同,这件事我们就办了!” “我是倡导人,你是我的副手,荷苓也是我的副手!咱们明天就跟学校提议!” 纪元海听她这么说,提醒道:“我说冯雪,你干事情可不能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别忘了本周、下周都还有辩论比赛。” 冯雪理所当然地说道:“那干脆就不参加好了,反正我对辩论比赛现在也没太大兴趣!” 纪元海盯着她:“不行,你必须参加。” 冯雪气的跟他对视:我凭什么参加?我只是一个三辩,参加不参加都没什么意思。 虽然冯雪没说出口,但是眼神是明明白白把这一层意思说了出来。 “说好的事情一定要做到。”纪元海说道,“为了你这个三辩的位置,我推掉了几个人,你现在突然不想做了,我应该怎么想?之前被我推掉的人又怎么想?” “还有,对学校倡导注意安全这件事,如果你提议不够好,那么学校也不会太过于注意;还是需要一个倡导书,不是你跟别人说两句,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的。” 冯雪咬牙切齿:“我刚说了你不跟我唱反调,你又开始跟我唱反调!” “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对,是不是!” 朱芳芳吓了一跳,心都提起来了。 纪元海这样还不怕?赶紧跟冯雪服软,道个歉,认个错吧! 纪元海还真没怕,只是再一次重复:“冯雪,做事情不能想什么就做什么,一定要先做好一件事情,另一件事可以再慢慢准备,也不是可以随意着急上马的。” “辩论赛,我们一定要参加;对学校和学生们倡导安全这件事,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开始准备。” “开始准备?你说的轻巧!”冯雪说道。 “我说的不轻巧,我帮你准备倡导书,行了吧?”纪元海说道。 冯雪惊讶:“你准备?你会有这么好心帮助我?” 纪元海懒得理她——倡导书这件事,纪元海也是顺势而为。 给冯雪一个台阶下,省的她跟自己抬杠,撂挑子不当辩论赛三辩,这是其一。 倡导学生安全,帮助学生们认清楚危险,这的确是好事,这是其二。 纪元海这么做,可以让自己更好的在省大学结交老师和同学,这是其三。 冯雪只看到纪元海的第一层意思,心情相当不错。 “荷苓,你给我作证!这件事是纪元海刚才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他!” “倡导书这件事,就交给他了!” 冯雪对陆荷苓说道。 陆荷苓点点头:“好,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件事也就交给他了。” 冯雪心情更好了,笑着看向纪元海:“你看见了吧?荷苓也是这么说!” 纪元海点点头:“我说话算话。” “哈哈,这就对了!说话算话!”冯雪喜滋滋。 随后又说道:“周六我跟你们去转着玩玩!” 纪元海看向她:“不是都说了吗,可能会有安全问题,你还跟着?” “那又怎么了?”冯雪说道,“别告诉我,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保护不了我们!” 纪元海听她这么说,也不跟她再多说了。 “你要真要去,到时候就得跟着我,不许随意乱走!” “好吧……”冯雪看在刚才纪元海表现不错的面子上,没再给他挑刺。 ………………………………………… 省大学辩论赛开始了。 纪元海、冯雪发挥的还算是正常,因此辩论比赛往前进了两轮,取得成绩不错。 不过这种比赛裁定的主观性有点大,纪元海心内估计,自己班级到最后很可能要沾点冯雪的光,可能拿到冠军。 也在辩论赛进行的同时,纪元海除了学习之外,还写了一份相当翔实,有理有据的倡导书。 冯雪拿到倡导书后,看了看,有点不满意:“纪元海,你这里面好像没有写到真正的原因?” “你为什么不说,知青回城导致很多人无所事事,容易攻击学生?” 纪元海指给她一句话:“社会闲散人员增多,治安隐患增大……这一句话就可以了,说其他的反而分散了。” 怎么能说知青回城呢? 冯雪有些不解:“就这样?” 纪元海很意外:“冯雪,你没有接触到你家里的一些样板文章吗?怎么你反而说的更白话,还不能从我的倡导书里面提炼要点?” 冯雪有点赧然:“我家里一直重点培养的都是我哥,他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比较擅长的。” “我一直都比较受宠,这方面的事情也不太接触。” 纪元海听的终于恍然:“你是今年,才跟着父母学习社交的?” 冯雪点点头。 这就难怪了——这个冯雪,原来还真是一个被宠惯了的娇娇女。 纪元海把倡导书的内容要点,一点点跟冯雪探讨。 冯雪也是因此终于明白了纪元海写的倡导书,是怎么列明白前因后果的。 最难得的是,纪元海写的中心格外明确。 再加上冯雪的名字,这份倡导书只要交上去,当然也就十拿十稳,绝不会有意外。 将倡导书交上去之后,一转眼又来到了周五。 周五上午的时候,陆荷苓收到了一封信,她写的诗歌即将被一个报刊采用发表,并且寄来了稿费。 这个消息,让纪元海、陆荷苓、冯雪、邱家璐等人都感觉很高兴。 能在报刊上发表诗歌,可见陆荷苓的确是有着写作方面的天分才华。 到了周六,王竹云垂头丧气地来了。 她接连收到了两封退稿信。 她的兔子历险记故事,没有被人看中,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报刊发表。 见到王竹云这样,冯雪本来还想要嘲讽两句,随后转念一想,自己如果开口,八成又要被纪元海一通怼。 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不要出声。 陆荷苓宽慰了几句王竹云,王竹云的情绪依旧低落:“我感觉,我可能根本就不适合写作,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 纪元海说道:“我倒是感觉你写得很好,应该不是稿子的问题;而是现在有一些受众的问题,或者说,有些编辑的思维还在僵化,跟不上你写的故事。” “等以后,你的故事写得越来越好,他们的观念也越来越新,最终也是都能够发表的。” “真的假的?”冯雪忍不住开口说道,“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王竹云拿出来一份自己誊抄的稿子,递给她:“看吧。” 冯雪有点惊讶于她的果断,见到她闷闷不乐,真的伤心,倒是也不好意思说别的。 打开稿子后看了看,有点恍然:“原来是这个方面的!” 看完之后,又递给王竹云:“我感觉,写的也不算太差吧?怎么就把她退稿了?” 王竹云听后,有些讶然地看向冯雪,没想到她还能这样评价自己的。 “你是不是感觉我有点可怜,才这么说的?” 冯雪摇摇头,说:“故事的确挺有趣的,你应该是遇上了一些不太喜欢这种描述方法的老顽固吧。” “我感觉如果我是编辑,应该允许你的书登上去。” “如果我是编辑,我也允许!”纪元海说道,“早在之前我就说过了,你认真写,好好写,到时候一定可以发表。” “王竹云,别气馁。” “就算是一时半刻没有办法发布出去,你只要坚持下去,我也会支持你。” 王竹云眼眶微微一热,对着纪元海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坚持的!谢谢你们的鼓励!” 这里面可不包括我啊。 冯雪在心里面默默想到。 “糟了,光顾着说话了!”王竹云说道,“纪元海,你的芳草轩是不是应该要开门了,这都九点多了,也耽误太多时间了!” “都怪我不好!” 冯雪不以为然:“就那个亏本的生意,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 王竹云瞪了她一眼,因为时间紧急,顾不上和她解释。 纪元海说道:“不着急,王竹云。反正不过是开店赚钱,早一点晚一点都是一样,跟你说着一会儿话,我感觉更重要。” 王竹云脸颊微微一红,连忙低着头催促:“不要说这些话了!赶紧去!要不然人家排队等的不耐烦的就走了!” 纪元海、陆荷苓被她催促着快步往前走。 冯雪也只好跟着一路往前快步走,口中惊讶地说道:“你说什么?排队?” “你是不是开玩笑?他那个一天也就两块三块的花草铺子,还有人排队?” 突发,时间紧急的发章节……略不对题。 (本章完) 第46章留下姓名 “两块三块?” 王竹云回头看了一眼冯雪,嗤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冯雪本来就有点看不上纪元海的这个同乡,此刻见到她这表情神态似乎在笑话自己,顿时也是火上心头:“你什么意思?”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王竹云说道。 冯雪听后,冷哼一声,才想说两句那个花草铺子就是亏本买卖,忽然想到那里是纪元海陆荷苓夫妻俩的财产,自己说的越多,纪元海他们肯定越是不高兴,还不如不说。 眼看着冯雪和王竹云两人不对路,纪元海示意陆荷苓跟冯雪并肩走,自己跟王竹云一起。 一看这个安排,王竹云心情就好了不少,小声跟纪元海说道:“她有点看不起我们……” 纪元海微微摇头:“别想这么多,她不光是看不起我们,而是她本来就很少看得起人。” 王竹云听后,不由地嘀咕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 纪元海笑了一下,心说:还真就是了不起。 一行人到了花草街,跟袁中华招呼一声“袁哥,你忙着呢?”,纪元海就要走。 袁中华立刻抬起手来叫住他:“小纪,跟伱说件事!” 纪元海停下脚步:“袁哥,你说!” 袁中华正要说事情,抬眼看到纪元海领着三个漂亮大姑娘,其中一个还是他媳妇,心里顿时暗叫一声“卧槽”——这年轻人是真的,桃花缠身啊! 要是我年轻二十年……算了算了,年轻二十年,我也没小纪的能耐,他那一手花草真是绝了。 一瞬间收回心神,袁中华对纪元海说道:“你斜对过那个铺子,昨天重新开了。” 纪元海意外:“洪江涛回来了?” 袁中华之前分析,洪江涛可能被姚哥给干掉了,或者跑到外地躲人去了,现在看来分析的不太对? “洪江涛没回来,开铺子的是皮三猴子。”袁中华说道,“就是洪江涛的那个同伙。” 纪元海顿时不由地微微挑眉:“皮三猴子?” “怎么会是他?” 袁中华点头:“是啊,我也想不到,洪江涛无论是什么逃了还是没了,这件事里面怎么还有皮三猴子的事情。” “反正现在皮三猴子就是成了洪江涛铺子的掌柜,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论的。” 纪元海说道:“袁哥,这个皮三猴子,应该不至于跟芳草轩过不去吧?” “这事情可不好说,总而言之你小心点。”袁中华说道。 “行,好的,袁哥,多谢你提醒!” 纪元海点点头,领着陆荷苓、王竹云、冯雪三人往花鸟街走。 随着他跟袁中华越来越熟悉,也交了朋友,两人也是不提什么钱了。 “哟,小纪,这才来啊!”山行招呼道。 “哦,山哥,我今天有事,来的晚了点!”纪元海说道。 “这么多人都等着你呢!快去发财吧!”山行酸溜溜地说着。 纪元海笑了笑:“山哥,我这想发财也是没空,平时还得照料花花草草,还是不如你啊!” 山行听后,心内想道:我要是这样赚钱,有人排着队给我送钱,我一天得挤出来二十五个小时营业,哪还能关门? 也幸好这小子是个糊涂蛋,要不然花鸟街上哪还有我们这些卖花草的活路? 跟山行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因此纪元海四人往芳草轩走的路上,好几个老板笑着打招呼:“小纪,来啦!” “小纪,今天又要发财啦!” “排队的不少了!” 纪元海也是笑呵呵回应:“哎,张哥,我来了!” “对对,赵老板,你也发财,一起发财!” 冯雪看的大感困惑,小声跟陆荷苓说道:“纪元海这么能交朋友?这条街上有这么多朋友?” 陆荷苓听到这话,也不由心里面为自己的丈夫略带自豪,笑道:“这些倒不完全是元海的朋友,他们之所以跟元海这么说话,还是有其他原因的。” “什么原因?” 冯雪问了一句,还没等到回答,就看到前面有一个二十多人的队伍正排着,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待到纪元海四人走过去,顿时有人开口了:“小纪老板来了!” “可算是来了!” “对啊,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他不来了!” 纪元海笑着点头:“各位稍等,我收拾一下店铺,一会儿就开门!” “里面乱糟糟的,可不能慢待了各位!” “好!好好!小纪老板你尽快!”排队的客人都说道。 冯雪这才恍然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纪元海:“这些都是来买你花的?” 纪元海点点头:“是啊。” “你怎么做到的?之前不是一天就那么几块钱,快要倒闭了吗?”冯雪说道。 纪元海笑道:“你那时候也是来得巧了,正好不赚钱,最近生意还行。” 纪元海一边跟冯雪说着,一边掏钥匙开门。 “还时来运转了呀!”冯雪略带吃惊,随后也就释然,笑着说道,“这下回本应该快了!” 她倒是不至于羡慕纪元海赚钱,倒是挺在意王竹云刚才那副模样——敢情是纪元海时来运转能赚钱了,王竹云才“得意洋洋”,还对自己嗤笑一声,好像是她也跟着赚钱了一样。 “嗯,回本的确是快了。” 纪元海口中跟冯雪说着话。 就在这时候,旁边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不耐烦地叫道:“你赶紧吧!” “我从九点来,在这儿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了!就在这里等你啊?” “还有,你追女人也就算了,还带着三个女人一起来!” “你不是纯粹耽误事吗?生意还做不做!” 突然跳出来这么一个人,冯雪顿时皱起眉头:“你谁呀,说话这么难听?” “不想买就不买,在这里跳什么劲啊?” 纪元海见到穿干部装的年轻男子,顿时恍然——是那个上星期放了隆昌素兰花的人。 这个年轻男子叫岳峰,是一个省里老干部的孙子。 他放的那盆隆昌素,是没养好,快要死了的。 以他的年少得意,在一个花草店门口硬生生等一个小时,的确是对他来说属于是一种“屈尊纡贵”,越等越感觉火大。 冯雪说完之后,岳峰也怒了:“你问我是谁,你又是谁呀!” “年纪轻轻的,三个姑娘家跟一个男人——” 纪元海立刻盯着岳峰:“说话归说话,不许侮辱人格!” “有些话要是脱口说出来,收回去可就难了!” 岳峰冷笑一声:“行——看在那盆花的面子上,我先不跟你计较,赶紧把花给我,我送回去!” “至于说其他的,咱们慢慢再算帐!” 纪元海见他火气丝毫不消,已经记恨上了,也是心头微沉。 要说这省城,论起来地头蛇,袁中华这样的草根平民也不过是百事通而已;真正能拿捏人的地头蛇,这岳峰一家绝对是位列其中。 要解决这种级别麻烦,对于寻常人来说,也许陪一千次笑脸、费尽心思讨好也难以做到。 纪元海跟他赔不是,已经没有意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了。 “行吧,你在门外稍等,我收拾一下店铺,随后就把那盆隆昌素给你。” 纪元海对岳峰说道。 岳峰冷声道:“我就不必稍等了,你现在开了门,我就带着花走!” “你确定?”纪元海问道,“这盆兰花是你跟我赌气用的,还是你长辈需要的?” 岳峰听到这里,气的冷笑连连:“好啊,你聪明!” “你还能嘴里面说出来我的长辈,来压我一头!就凭你一个卖花的,也配从嘴里提他老人家?还用他老人家的名头,来压我?” “你这小聪明——哼哼,咱们走着瞧吧!” 纪元海心说:反正得罪了,大不了我不开门营业,你又能怎么样? 全当岳峰的话没听见,口中说道:“门外稍等吧!” 说完话,领着陆荷苓、王竹云、冯雪三人进了店,“咣当”一声关上门。 当着面,吃这么一次不留情面、毫无讨好的闭门羹,岳峰更是气的咬牙切齿:好,算你有志气,你等着! 等我把花拿到手送给爷爷,之后有你的好看! …………………………………… “元海!” 陆荷苓有些担忧地叫了一声:“这个人,是不是会找我们的麻烦?” 纪元海点点头:“的确,是有可能有点麻烦。” 王竹云本来被拒稿沮丧,今天被安慰后感动,情绪波动就挺剧烈。 这时候一下子就忍不住红了眼睛:“这件事还是怪我!要不是我耽误时间,怎么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纪元海微微摇头:“你也不用多想。” “我这芳草轩本来就是这样经营的,不可能为了迎合顾客,而耽误我自己的学习时间,还有交朋友的时间。” “如果顾客不满意,我的生意不做也就是了;像他这样等待时间一长就感觉受了气,要从其他方面憋着劲找麻烦的,应该也是基本没有,只能说运气不够好。” “这生意经营原本也是要看运气的,只要是运气不好,那么做什么都是要不顺的。” 纪元海这一番话说的很耐心,安慰的也很周到。 他越是如此,王竹云越是感觉内疚——本来从省城大学出发,再到省大学,让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个人等着自己,这就很耽误时间了。 今天又跟他们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让他们安慰自己,更加耽误时间。 要不是因为这样,怎么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王竹云的情绪波动越发剧烈,忍不住抱着纪元海一条手臂,呜呜小声哭起来。 纪元海拍了拍她肩膀:“好了好了,不怪你,没事了……” “呜呜呜呜……我就是个累赘!” 王竹云说道:“元海,荷苓,我感觉我真的就是个累赘!” 她这话说出来,纪元海顿时意识到她是伤心到往事一起浮现,连“累赘”这话都说出口了——怕是连家庭的事情都回忆起来。 对陆荷苓说道:“荷苓,她这会儿伤心的有点厉害,你把她领到后面去,安静歇息一会儿,劝劝她。” 又推了一下王竹云:“王竹云……竹云……你去后面歇一下,我收拾收拾店铺,还得把花还给刚才那个人,要不然这事情还是更麻烦。” 王竹云点点头,抹着泪说道:“我帮帮你吧?” 纪元海说道:“不用了,你跟荷苓在后面说说话,别胡思乱想了,不就是一点小事吗?” 陆荷苓也说道:“竹云,你要是这样,我跟元海也难过啊。” “要是没有你以前帮忙,我跟元海现在还在小县城呢,也没有今天的情况。” “别多想了,咱们去后面说话。” 王竹云这才跟陆荷苓一起去了后面。 等她们俩人走后,冯雪心里面对王竹云腹诽不已,只不过纪元海不喜欢听这方面的话,她也只好忍下不说。 眼看纪元海若无其事,给花草浇水,收拾店铺。 冯雪有点忍不住开口:“刚才那个人是谁啊?说话还挺狂。看他的穿着打扮,也是在编制内的?” 纪元海点点头:“对,的确是在编制内的。” 听到这人是在体制内,冯雪就撇嘴一下:“河山省省城真有意思,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也敢在这里抖一抖威风。” “他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不是想骂我不要脸,乱搞男女关系?” 纪元海点点头,继续浇水。 经过浇水后,店铺里面的花草立刻鲜艳灵活了许多——幸好现在关着店铺门光线暗淡,又有浇水后淋洗的效果,冯雪没有注意这点细节,光顾着生气了。 本来她对王竹云带着不满,王竹云呜呜一哭,她也不好说什么。 正好那个年轻人在门口说的话不好听,冯雪就连带着王竹云的那份不满,全放在他头上了。 纪元海给花草浇了水后,把岳峰送来的隆昌素也给搬出来,也浇了一点水,鲜活水灵,品相也恢复了。 冯雪在一旁说着话:“纪元海,你也是——怎么还拦了一句,不让他把话说完?” “我倒要看看,他骂我乱搞男女关系这句话之后,最后能怎么收场!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穿着干部装人模狗样的,真以为满嘴胡话没人能治他?” 纪元海说道:“话是这么说,他那话太难听。” “陆荷苓是我媳妇,你和王竹云是我的朋友,让他一句话把我们都骂进去,你们成什么了?咱们总不能等着挨骂这么难听的话,你说对不对?” 冯雪说道:“我就是看他狂,想要收拾他;他要是真说了那个话,我可就有理由收拾他了。” “话是这么说,”纪元海说道,“可眼下丢人丢脸的是咱们自己啊。” “整个芳草轩外面几十口人,都眼睁睁看着呢;人家不少人都是等着我开门的,说不定有人也带着火气,跟那个人一样。” “咱们挨了骂,万一要有人叫好鼓噪,咱们四个成了过街老鼠,多丢人现眼?” 冯雪听后有些皱眉:“会这样吗?” 纪元海解释道:“今天咱们来的晚了,肯定有人心里不耐烦,这是难免的;再说了,这条花鸟街上的其他人,看到我这里排队做生意,也是心里面不舒服的,他们也乐意跟我添堵。” “所以,咱们不挨这个骂,不让人看这个笑话。” 冯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话也对。” “毕竟这里人多口杂,什么人都有,我们挨了骂,让他们看笑话,也是不值得。” 如果是一群有立场觉悟的人在这里,有人骂了冯雪,一群人极为恼怒光火,立刻对那人大加斥责,帮冯雪出气,然后让骂人的付出严重代价,那么冯雪不介意容许对方口出恶言。 毕竟对方是在愚蠢犯错,立刻就要付出代价的。 但要是眼下花鸟街这么一群杂乱民众,看热闹起哄、还有人对纪元海怀有不满的情况下,她和纪元海挨骂,那可结结实实就是挨骂,什么别的都不会有,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开店门吧。” 纪元海说道,冯雪便拉开店门。 店门一开,岳峰便上前一步,进了店铺。 “我的花呢!” 纪元海指向隆昌素。 岳峰看到隆昌素跟之前买的时候一样,全然不是原来那种病怏怏的模样,心情总算是缓了一下。 “没给我换一盆花吧?” “我换一盆多少钱?为什么要出这个钱?”纪元海反问。 “这倒也是!”岳峰冷哼一声,抱起花来就要走。 冯雪叫住他:“慢着!我有话问你!” 岳峰回头打量一眼冯雪,见她似乎跟一般姑娘不太一样,问道:“你问什么?” “刚才的时候,你是不是想骂我?”冯雪问道。 “你自己寻思吧!”岳峰说着就要走。 “敢做不敢认?”冯雪问道,“想骂我,还没胆子啊?” 岳峰听到这里,顿时也是忍不住今天等待了一个多小时、还没人给自己赔礼道歉的火气:“我敢做不敢认?至少我行的正!” “你们三个女人,跟这一个卖花的老板,是什么关系?你们行得正吗?知道脸面吗?” 冯雪冷笑:“好,这算是终于骂出来了!” “你骂我行为不正,不要脸面,也算是有胆子!” “留个姓名吧!” (本章完) 第47章岳峰的道歉 岳峰听着冯雪的话,莫名感觉心里面有点不安。 这个姑娘的眼神、作态,怎么看着有点莫名的似曾相识?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卖花的找的女人,拿来的这两样的底气十足,问我的名字? 难道,她没看出来我穿的衣服并不是寻常人吗? 岳峰心想:要么这个女人无知无畏,要么就是这个女人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真的有底气。 因为冯雪的姿态,反倒是令岳峰心里面回旋一下,先压住了怒气。 “我留下姓名,倒是也可以……”岳峰捧着兰花,口中略微斟酌着,“这位女同志,你是不是也应该跟我说个姓名来历?” “哼!” 冯雪微微抬起下巴,侧眼斜睨:“现在又是女同志了?刚才不是骂我行不正,不要脸,骂的挺欢吗?” “还打听我的来历……你打听了干嘛呀?” “你不是挺牛的吗?别打听了,伱打听不着,我家里就是个普通家庭!” 她越是这么说,岳峰越是心里面犯嘀咕。 为什么犯嘀咕? 如果面前这个姑娘,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开口说的话应该不是这样,而是更加粗俗的话,比如带点脏字,比如打打杀杀。 偏偏是这个姑娘满口说着“普通家庭”,话里话外却点出来,他询问来历姓名有什么目的。 这里面就有一个悖论。 若真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会这么底气十足,高高在上,还这么说“别打听了,我家就是普通家庭”吗? 普通家庭,不会强调自己“普通”,他们会有更详细的分类,比如农民、某某职工、某某单位科员……怎么会说“我是普通家庭出身”这种话? 这里面的微妙区别,让岳峰越是寻思越是感觉不对劲。 “同志,你也是省城人?我听着你口音,好像是京津那边的?”岳峰对冯雪问道。 见到岳峰这模样,冯雪顿时笑了笑,看向纪元海:“他怕了,他怕给家里惹事。” 纪元海有点无奈:“你是怕事情不够闹大啊?” 又看向岳峰:“这位同志,今天我已经开口拦住你一次出言不逊,结果你自己又一次出言不逊……我可没拦住。” “这次可不怨我了。” “你要不要听我一句劝,给我这位朋友道个歉,然后转身离去,咱们彼此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说好不好?” 岳峰皱眉:“你让我,给她道歉?” 纪元海点点头:“我感觉你应该给她道歉——” 冯雪说道:“不光是给我道歉,还得跟你们都道歉!” “你刚才说的话,说我们不要脸,就等于是把我们都给捎带进去了!你是无凭无据,满嘴胡说!看见别人走在一起,你就说人家搞男女关系?” “你哪来的信心这么胡说八道,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岳峰听到这里,也是又冷笑了一声。 如果这个女人有点来历,他的确是不愿意结仇,给家里带来麻烦。 但这个女人居然真的认为“他怕了”,逼着他给一个卖花的人道歉。这就非常可笑了。 她以为她是谁啊?就算她是京津那边来的,家庭可能有点背景关系,来到河山省省城,真能对我颐指气使? 我真怕你吗?我是不想把事情变得麻烦! “好,你既然这么说,认为我怕了……那我还真就不怕了。” 岳峰冷声说道:“我姓岳,叫岳峰,你听说过没有?” 冯雪听后,微微凝目:“你跟岳千山老人家有关系?” 岳峰冷着的脸顿时绷不住:“你知道我爷爷?” 提到省城姓岳就知道岳千山,来自京津……这可就真是有点麻烦了。 可能差不多对等位置?就算不是对等位置,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想到这里,岳峰放下隆昌素兰花,尽可能缓和的说:“刚才也是有点误会了,你既然知道我爷爷,那么想必咱们的误会也不难解开。” “我可以跟你道个歉。” “但是至于说,跟别人道歉,我认为就没有这个必要了,你说对吧?” 冯雪摇摇头,笑道:“原来是岳千山老人家他的孙子……难怪一副能在省城当家作主的样子,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啊。” 岳峰认为自己已经态度够和善了,没想到冯雪的态度居然还是这么带着嘲讽,顿时也再度沉下脸去。 “这位同志,你既然知道我爷爷,那么就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再对我说话。” “在省城这片地方,能这么对待我爷爷不恭敬的,还没有几个!” 冯雪说道:“你看来是误会了。” “我对老人家当然是恭敬的,只是对你没什么好感,说的人也一直是你。” “你——” 岳峰恼火:“你就算是有来历,还能这样对我?我刚才的态度,已经很诚恳了吧?” 冯雪看着岳峰这副“我已经很给你面子”的模样,就感觉可笑。 对我出言不逊,这种态度也算是给我面子? “诚恳,但是还不够诚恳!” 冯雪说道:“不论咱们两个是什么身份背景,就只论对错。” “你是凭什么骂纪元海跟我们三个关系不正当的?我们四个人走在一起,你就骂啊?你见到了我们关系不正当?” “就你这样的逻辑,某个工厂男男女女一起上班,那么这个工厂全都关系不正当吧?” “你已经说错了话,我让你给我们道歉认错,你有什么不肯的?” 岳峰心道:我跟你道歉,是因为彼此脸面,他们算什么? “我当时也是恼火,一时心急——想必他们也不会跟我计较。” 冯雪立刻说道:“不,他们也想听你道歉。” “你现在就道歉吧。” 岳峰恼火不已:这小丫头什么来头,凭什么对我咄咄逼人? 就算是家世背景不比我差,你远道而来,还能这么强行逼着我给人道歉? 你也太狂了吧! 岳峰想了想,说道:“道歉的事情,其实也不难;还没请教你姓名,来自哪里?” 冯雪笑了笑:“行,你给我绕圈子,不道歉。” “那你就回去告诉岳千山老人家吧。你说你骂了一个京城来的、姓冯的小姑娘,你骂她不要脸,不正经。” “你看看老人家愿不愿意让你来道歉。” 岳峰怔住了,难以置信看向冯雪。 “京城?姓冯?” “你是——” 这不可能吧! 京城来的,冯家的,怎么会来到省城,而且还跟一个卖花的有关系! 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可就真的惹到麻烦了!是假的,我跟他们道歉,可就丢人现眼了! 岳峰的额头上迅速冒出汗珠子,不仅仅是紧张,更是不断转动着脑筋,极力思考、回想着跟纪元海这个原本印象不深的人所有的一切细节。 当初跟爷爷,去买兰花……他是怎么说的? 对了当初这个纪元海,就跟另外两个女的一起摆摊。 他们三个人,加上今天这个姓冯的女人,就是今天的四个人! 当初……当初纪元海说,他是赚学费的…… 对了,是的,他是省大学的大学生,赚学费的! 而这个姓冯的女人,应该也是省大学的大学生。 岳峰回过神来,额头上汗珠子涔涔——主要是思虑、紧张导致,要说恐惧害怕,也还不至于。 但是一个很让他后悔的事实,已经被他想清楚了。 原本他从来没在意过的卖花的,其实是省大学的一个大学生。 姓冯的姑娘和另外两个姑娘,应该都是他的同学或者老乡。人家四个大学生结伴出行,能有什么不好的男女关系? 他是完完全全误会了人! 要说岳峰之前为什么口出恶言,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确是等了一个小时,等急了,感觉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等待一个卖花的开门,这件事格外气人。 另一个方面,就是因为他根本没往更多的地方去想,就用眼光做了判断;卖花的这种人,一般来说也不值得他多想。 卖花的赚钱,这么多人排队买花,然后他身边还有三个漂亮姑娘。 他下意识地就想着,有钱的老板,漂亮的姑娘,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然后就脱口而出了。 到现在,那是彻底后悔了,这可真是不该有的麻烦! 仔细一想,纪元海一星期只有两天开门营业,而且来的时间还有点晚,这不全都是因为大学生的缘故吗? 这些东西本来他只要注意观察,都是情有可原的。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岳峰想明白这些事,当然也是顺便想明白,这个京城来的姓冯的女大学生,肯定身份做不了假。 人家就是来上学的,周末跟同学出来一起玩,然后被自己骂了一脸的“不正经、不要脸”。 这误会可大了…… “冯同学……你应该是在省大学上学吧?” 岳峰的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脸:“这位小纪同学,还有另外两名同学,都是你们的同学对吧?” 冯雪惊讶:“哟?你哪儿看出来的?” “我以前卖兰花的时候说过,当时他应该没怎么往心里去。”纪元海说道,“现在想起来我是省大学的大学生,当然也就想起你来了。” 冯雪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他怎么不嘴硬了。” 又看向岳峰:“岳峰,我知道岳千山老人家在河山省这边深耕多年,非同寻常,我心里也是敬佩他老人家以前做的种种贡献,绝对没有半点不恭敬的意思。” “但是,你见面就骂我和我的同学不要脸,这事情总得有个交代吧?” “到底怎么说,怎么算?” 岳峰立刻低头:“冯同学,我跟你道歉!” “我刚才就是心急了,脾气不好,说了不该说的话,真是对不起!” 说完话,没用冯雪催促,他心里一横,对着纪元海也低头:“这位同学,还有另外两名同学,我刚才的的确确说了对不住的话。” “我跟你们道个歉!实在是对不起。” 也算是个人才啊……至少做的没毛病。 纪元海心中想着,口中说道:“人着急了,难免脾气燥一点,可以理解。” 冯雪见岳峰服软这么快,诚意也有了,顿时意兴阑珊:“说真的,真让你骂的我浑身冒火……不过,你既然是岳千山老人家的孙子,我也不好跟你过不去。” “这件事,就这么到此为止吧。” “你帮我跟老人家带句话,问个好;我名字叫冯雪,是冯荩松的女儿。” 岳峰心说,这就算是揭过去了。 心下松一口气,对冯雪说道:“好,冯雪同学,我记住了,一定把你的话带给爷爷!” “你如果愿意,也随时可以去我家做客,我爷爷一定非常欢迎你的到来!” 冯雪笑了笑,说道:“那就免了,我爸并不让我过多打扰别人的正常工作和生活。” “不打扰,肯定不打扰!” 岳峰口中带着笑,连忙说着。 随后擦了擦汗珠子,捧起兰花,跟冯雪告辞离去。 临别之际,冯雪说道:“岳峰,老人家的花,是从纪元海这里买到的?” “是啊。”岳峰点头,略一沉吟,斟酌着说道,“这位纪元海同学的花草种的非常好,我爷爷非常喜欢。” 冯雪点头:“老人家喜欢就好。” 岳峰说道:“不光是老爷子喜欢,很多人都喜欢,你看看外面排队的这么多人……都是因为纪元海同学的花草种的真的是非常好看漂亮,连我看了,都忍不住想买一盆。” “是吗,你买了吗?”冯雪开口问道。 岳峰哈哈一笑:“刚才因为说话耽误,我其实看中了一盆花,一直想要买的。” 伸手指向一盆宋梅:“纪元海同学,那盆花怎么卖?” 纪元海回答:“五百块钱。” 岳峰喜道:“倒是比原来还便宜了一百?” 心说这个纪元海还挺会做人,居然还主动给我便宜一百。 纪元海笑道:“没有便宜,现在就是这个价格。” 他越是这样说,岳峰越是感觉他给自己面子——原来的些许不快,也就彻底消散。 “好好好,这盆花我要了,你给我留着,我明天有空的时候给你送钱、顺便把花取走!”岳峰说道。 纪元海笑道:“好的,我一定给你留着。” 说着话把这盆宋梅兰花撤下,放到一旁。 岳峰笑着点点头,又跟冯雪招呼一声,捧着隆昌素兰花走了。 等岳峰走后,冯雪忍不住笑了一声:“好啊,你真敢抓住机会开价!” “这一盆花,你就敢开口要五百!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啊!” “你是不是要感谢我,给你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纪元海无语地看向她。 “要说感谢,我的确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在,我和陆荷苓、王竹云三个人,挨骂也就挨骂了,也不会有人跟我们道歉。” “必须要感谢你,给我们争取到一份尊严,真是挺难得。” 冯雪心满意足,昂起脑袋:“不用谢不用谢!” 纪元海继续说道:“至于说这盆花,它本来就价值五六百,我可没有狮子大开口;你没听到岳峰开口说吗,问我怎么便宜了一百。” “我当初卖这盆花的时候,可是六百块钱的。” 冯雪整个人都呆住了:“啊?” “我没听说吧?一盆花六百?你卖给谁啊?就算是京城,这价格也是贵啊!” 纪元海给她介绍:现在的交通条件不好,南方的兰花名种花苗到北方来,本来就难;而且养活长大,品相培育,更是难上加难。 因此,对于有这一股爱好的人来说,这的确是值得买。 而绝大多数,千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人,都只会认为这太贵了,根本不值得买。 “你就想想,一棵花苗,到我手里就是七八十块钱。” “我几棵花苗精心照顾,终于才养成一盆兰花名种,而且还是在北方这个环境下养成的,我容易吗?五六百块钱真的很贵吗?” “成本本身就是这么高,没有办法。” “就算是一个人不买我的,他自己想要种兰花,也得花七八十块钱,买一棵苗,但他绝对种不了我这个样子……” 纪元海说完这里面的诀窍之后,冯雪反倒是有点尴尬了。 “你的意思是,你刚才看我的面子,还给他便宜了一百块钱?” 纪元海摇摇头:“倒是也没有,现在就是这个价格。” 冯雪说道:“那你真是死心眼,不借这个机会,给他翻倍涨价,给他卖个一千块钱,一千五百块钱?” 纪元海哈哈一笑,心说:我三千块钱一盆的都卖过! 只不过当初那个人,是憋着劲买了一模一样的隆昌素,去讨好岳峰的爷爷岳千山,因此不惜出高价。 “照你这么说,你这花草铺子的成本其实也高的很?”冯雪又问。 “是啊,高的很。”纪元海说道。 几十块钱买的花土和花盆,就是全部投入,真是太高了。 “那你回本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冯雪问道。 “不知道,生意先做着吧。” 纪元海说着话,已经开始忙碌着接待客人。 接下来,排队进来买花的客人络绎不绝,纪元海一口气忙到了下午六点。 考虑到要送冯雪回省大学,排队的人刚买完,他立刻关门打烊。 真是人工智障,我稍微搞一点过线描写都给删掉。 自动排查错别字,又找不出来,我还得反复再找,一不小心就会错过。 (本章完) 第48章皮三猴子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纪元海说道:“明天你们就不用过来了;反正也就是做买卖,也没什么可看的。” 王竹云立刻说道:“我其实是不用回去,出来之前就已经请了假。” 纪元海沉吟一下,考虑到她情绪波动今天比较大,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道:“这个稍等再说。” “冯雪和荷苓我得先送回去。” 冯雪不送回去,那是绝不行的,一定会出大事。 以她的身份,跟同学出游可以;跟同学夜不归宿,那就要传到京城去了。 光把冯雪一个人送回学校去,肯定也不合适,那就成了排挤她。 所以冯雪和陆荷苓两个一定要回学校去。 至于王竹云,一会儿到了省大学门口再说吧。 纪元海这样想着,带着陆荷苓和两个姑娘,就准备走。 就在这时候,斜对过花鸟铺子里面传来一声招呼:“你就是小纪?” 纪元海仔细看去,见到傍晚昏暗天色中,一个瘦矮个、鼻子肿大的人正一边走着,一边过来咧嘴笑着跟自己打招呼。 这人,是从洪江涛铺子里面走出来的。 再看这身形外表,犹如猴子一般,想来就是皮三猴子吧? 真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果然形如其人名号。 纪元海不动声色,问道:“我是姓纪,请问伱是……” “我姓皮,你叫我皮哥就行!” 皮三猴子笑哈哈说着,靠近了见到纪元海和身后三女,顿时不由自主地剧烈耸动一下喉咙,吞咽口水。 纪元海这小子怎么样暂且不说,这三个娘们是真好啊! 皮三猴子本就是一个下三滥的混子,连朋友的相好,都要想方设法勾到手,何况三个各有美色,气韵非常的年轻女子? 这等恶心下流模样,王竹云心情不佳尚未察觉,陆荷苓关注王竹云也没看到,纪元海和冯雪两人却是立刻就看了个清清楚楚。 纪元海的心里面顿时微怒:这种货色,就算是占据了洪江涛铺子,终究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若只是谋财算计,纪元海倒是还和他可以慢慢周旋。 他居然敢觊觎陆荷苓等人,纪元海就容不得他,反而要跟他主动出击了! 冯雪更是直接叫道:“你一双狗眼看什么看!” “再看我一眼,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皮三猴子听了这话嘿嘿咧嘴一笑,根本没往心里去:“这位姑娘,你说话真吓人……我刚跟小纪打了个招呼,怎么就要被挖眼珠子了?” “眼睛长在我的眼眶里面,本来就是要往前看东西的,你不让它看东西,还要挖了它,啧啧啧,多吓人……” 见他竟然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冯雪更是恼火异常:“你少给我嬉皮笑脸!” 纪元海也是冷着脸说道:“皮老板,这么对我的朋友,不礼貌吧?” 皮三猴子依旧是没脸没皮的笑:“小纪啊,你到底年纪轻轻,不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句话……今天她是你的朋友,等咱们以后交了朋友,咱们大家都是要好的朋友。” “朋友”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莫名的带着一股不干净的感觉。 纪元海很少跟人一见面就翻脸,但是遇上这么一个恶心人,再说下去就让他把便宜都占了,所以索性直接冷下脸来:“那就更不用了,皮老板,我不会多你一个朋友,也不会多你这一条路。” “你以后也尽量不要跟我们打招呼,我们跟你也不是朋友。” 皮三猴子本来是准备跟纪元海套套近乎,再看一看有没有可寻之机,毕竟他是知道这个芳草轩也是之前刚接手不久,要找个机会,说不定也能够搞到钱财,甚至搞到手。 因此就上来称兄道弟,呼朋唤友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下三滥的厚脸皮,本来也没在意。 可现在纪元海摆明态度,不跟他“交朋友”,那他嬉皮笑脸就再也没有意义了。 顿时,皮三猴子也冷下了脸。 肿大鼻子后面,一脸猥琐模样,多了点流氓地痞的狠劲,似乎告诉纪元海:他也不好惹! “行啊,小纪!” “皮三爷我在省城混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有几个当面跟我说,不交我这个朋友!小纪,你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啊。” 皮三猴子晃着肩膀,脑袋也跟着颤动:“胆子不小啊,以后走夜路小心一点,别遭了殃倒了霉!” 这话也是把他自己刚满嘴说的所谓朋友脸面都撕破了。 本就是个地痞,他又能有多大耐心,跟纪元海继续说客气话?他本身也是狗肚子里面没有一两墨水的玩意儿。 冯雪见他还想威胁人,气的想要说什么,被纪元海伸手微微一拦。 “这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随后,纪元海冷笑看着皮三猴子说道:“皮三爷?” “我见过别人恭敬称爷的,还没见过自己自称爷的!” “还‘开天辟地’——你但凡能把这四个字写出来,也配说得出口,你会写吗?” 皮三猴子被他这一嘲讽,顿时装不了“皮三爷”,脸色涨得通红,指着纪元海怒道:“臭小子,你敢跟老子作对!” “老子让你明天就——” 话还没说完,纪元海上前一步,拎起皮三猴子衣领子。 他身材高挑匀称,结实有力,皮三猴子在他手中,当真成了一个被抓住的肿鼻子瘦猴。 “再说一句污言秽语,我抽你。” 纪元海对皮三猴子说道。 皮三猴子是真真切切的被吓了一跳,纪元海一步上前就把他跟拎条狗似的拎起来,他甚至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皮三猴子感觉羞臊难忍:老子混了三四十年,被这么一个年轻楞头种给吓住了? 顿时也有点犯了地痞的滚刀肉劲头,对纪元海叫道:“你小子有种,有种打死我!” “你要是打不死我,老子就跟这三个娘们交朋友……” 话还没说完,纪元海早就卯足了劲头,一巴掌扇过去。 这一巴掌响亮,直接传遍了花鸟街。 皮三猴子只感觉脸上一疼,随后迅速发木。 头脑一沉,整个人天旋地转,紧接着就翻了白眼昏过去。 有冯雪随时背书的前提下,以纪元海的力气和体质,真心真意要用全力扇一个地痞子,效果是多么厉害? 在冯雪、陆荷苓、王竹云三人眼中,能够清晰的看到。 皮三猴子的脸颊迅速变形,几颗牙齿脱口而出,在之后就翻了白眼。 陆荷苓低声惊呼:“元海!没事吧?” 纪元海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不会打死人吧? “没事。”纪元海低头看了一眼皮三猴子,见他口鼻耳一起流血,伸手一探鼻息还在,便知道只是被打昏过去,“这家伙下三滥,我下手重了一点。” 陆荷苓低声道:“是有点重了,万一他要报警,咱们可怎么办?” 冯雪笑道:“报警就报警,有我在,咱们还怕他报警不成?” 王竹云也说道:“如果他真的报警,我去求求我爸,看看他能不能联系到省城这边的朋友,我记得他在省城还是有两个朋友的。” 这回轮到冯雪对王竹云嗤笑一声了。 王竹云知道她家世不一般,也不跟她硬顶,默认她了不起,倒是让冯雪大感没趣。 纪元海拎着皮三猴子,晃了晃说道:“放心吧,他不敢报警!” “就他这样做过不知道违法犯罪事情的东西,真报了警,第一个被抓的,就是他自己。” 陆荷苓、王竹云顿时松了口气,不报警就好,报警的话想想就很麻烦。 冯雪倒是没所谓。 这种下三滥东西,胆敢报警,就是自取灭亡。 就在这时候,被纪元海一巴掌抽的意识断线的皮三猴子,也渐渐醒过来…… “我……嗷……我这是……” 他半边脸都鼓起来了,跟肿大的鼻子配合,倒像是胖了半张脸。 嘴里面咸腥一片,都是血味,牙也掉了好几个。 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听不到东西了。 “我这是……怎么了?” 他昏昏沉沉地抬起手,捂着流血的耳朵,问道。 纪元海又晃了晃他:“清醒点了吗?还跟我说脏话、占便宜吗?” 皮三猴子渐渐听明白了,回想起来了。 半边脸都木了,嘴里牙也掉好几个,左侧耳朵嗡嗡的,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 因为自己说,要跟那三个娘们交朋友,就挨了这么一下狠的。 草,我必须得报复回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就这么一个楞头种,再给我一巴掌,我他妈还能活下来吗? 皮三猴子一想到这种可能,立刻也是感觉有点毛了。 上个星期刚刚挨了一顿揍,虽然身上疼的不行,到底还能恢复。 今天这一巴掌,可就狠的多了;尤其是这个年轻人,真他妈楞啊,我就说跟娘们交朋友,多看几眼,就把我一巴掌打的给昏死过去一会儿!我他妈再嘴硬,不得死在这儿? 报复的事情回头再说,必须先把眼前这一关给过了。 皮三猴子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要开口求饶,那实在是太难看了太丢脸了,反正我昏过去了,你总不能打死我吧? 不得不说,皮三猴子还真想对了。 纪元海见到他装昏之后,也是猜到了他的想法,随后嗤笑一声,把他扔在地上:“皮三猴子,你是什么玩意儿,我也不是没有耳闻。” “帮助洪江涛设套,假扮古董商坑人有你一份;睡洪江涛的女人,还有你一份;上星期挨揍,也是你吧?” 正在装昏的皮三猴子顿时心里面暗骂。 草!我以为这是个小草鸡,原来也他妈是道上走的! 还他妈消息挺灵通!我他妈这一巴掌挨的! 纪元海继续说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今天过来本就是不安好心,还对我这边的朋友不三不四不老实,你就是欠抽。” “今天呢,我是给了你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你长点记性。” “你要是从此学个乖,咱们以后彼此相安无事,那就各走各的。” “这事情要是过不去,咱们继续对着干,谁也别缩头。” 回应他的,是皮三猴子装昏的沉默。 纪元海笑了一声,对陆荷苓三人说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走出花鸟街,冯雪才“扑哧”一声笑出来:“纪元海,你可真逗啊!刚才对着一个昏迷的人,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都差点被你唬住了,还以为你也是不遵法律,违法犯罪的那种人呢!” 纪元海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同志,刚才只不过是吓唬、迷惑一下那个皮三猴子而已。” “可那个皮三猴子已经被你打昏了啊。”冯雪说道,“你跟他有什么可装的?” 纪元海说道:“一开始昏了那一两分钟,是真的。” “后来那个昏,纯粹是因为不想求饶才装的;我刚才那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冯雪顿时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说你怎么这么大胆,把一个昏迷的人放在街边,就不怕他真的出事死了……原来他是装的。” 纪元海点点头,趁机也是跟冯雪、王竹云、陆荷苓三人说:“你们也都看到了吧?这种下三滥的人都堂而皇之上台面了,其他不干正事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以后没有我陪伴,你们千万不要单独出行,尤其是天黑之后,更是绝不可以。” 陆荷苓、王竹云都点头。 冯雪也是点点头:“还真是……对了,纪元海,咱们那个倡导书现在看来真的特别有意义啊。” “大学生们不提高警惕,真的很容易被人欺负。” “明天跟我爸妈打电话的时候,我一定要提一下这件事情。” 纪元海笑了一下:“冯雪,你跟你爸妈提这件事,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感觉我做事情比较莽撞,带坏了你……” 冯雪白他一眼:“你以为我傻呀?对我爸妈说你的坏话,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可真是太荣幸了!承蒙夸奖了,冯雪同学!”纪元海哈哈一笑说道。 冯雪哼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你可记得要好好对待我,更加热情热心客气,我看心情,才能说你好话!” 说完之后,她自己也不由地笑起来。 纪元海、陆荷苓也是微笑。 王竹云想笑又没笑——这女人,真自以为是。 …………………………………………………… 将陆荷苓、冯雪两人送到省大学门口,纪元海让两人回宿舍去,回头看向王竹云。 “我送你回省城大学?”纪元海问道。 王竹云微微摇头。 “你不想回宿舍?”纪元海又问。 王竹云点点头。 纪元海笑了一下:“走吧,我带你去吃饭,然后咱们回芳草轩。” 王竹云顿时大喜,点点头:“好!” “刚得罪了那个皮三猴子,咱们俩就回去,你不怕?”纪元海问道。 王竹云立刻回答:“我不怕!” “不怕死啊?那些地痞要是真纠集在一起,说实话,还真是挺麻烦的。”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笑着说道:“我是感觉,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怕!” “好嘛,这么相信我,真是受宠若惊。”纪元海说着。 两人说笑着走向公交站牌,等了一会儿,公交车也没来,大概是最后一趟公交车已经走了。 幸好还有蹬三轮的,两人坐上了一辆三轮。 下三轮的时候,王竹云挽住了纪元海手臂。 纪元海转头看向她。 王竹云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张望:“今天我们去哪儿吃饭?” “为民饭店。” 纪元海说道。 他说的就是花鸟街附近的那个为民饭店,在他们小院的巷口不远处,口味还是不错的。 因为很多方面放开了的原因,饭店方面已经不受约束,只要不扰民就行。 为民饭店现在还亮着电灯在营业,里面也有人吃饭喝酒。 纪元海和王竹云点了两盘菜。 王竹云看着纪元海,忽然说道:“元海,我想喝点酒。” 纪元海摇摇头:“姑娘家不要喝酒,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今天心情不好,想要喝点酒。”王竹云说道,“元海,我真的……” “吃了饭,回去慢慢跟我说。”纪元海说道,“喝酒麻醉自己,最终只会是什么事情都得不到解决。” 王竹云闷闷不乐,跟纪元海一起吃过饭,走出为民饭店后,又挽住他的手臂。 “元海……如果是荷苓想要喝酒,你也会这么阻拦她吗?” 纪元海淡淡说道:“这是废话。” “荷苓跟着我,如果惆怅到这种借酒浇愁的地步,我阻拦和不阻拦都没多大意义了。” 王竹云听后,静静想着这里面的逻辑,忽然苦笑一下:“是啊,荷苓有你,她就不会跟我一样。” “而我呢,元海,我又有谁呢?” 王竹云轻声问着。 纪元海没有回答,任由她挽着自己手臂,两人一起回到了芳草轩。 打开门,进了店,纪元海关上门,开始忙碌着扦插花草,同时跟王竹云说道:“竹云,你受到了挫折之后,就是准备这样一蹶不振吗?” (本章完) 第49章我有元海 王竹云坐在椅子上,双眼怔怔出神,看着忙碌的纪元海。 本来心潮渐渐平息,又听到了纪元海的话,顿时叹了一口气。 “我感觉,我是个累赘。” “我被亲身父亲嫌弃厌恶,除了经济上还养活我,其他时候他更愿意对我彰显他作为父亲说一不二的威严。在那个家庭里面,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累赘,谁都不会真正把我看成是家里的一员。” 纪元海继续忙碌着:“嗯,我知道,你跟我说过了。” “还有吗?” 王竹云继续语气低沉地说道:“你这芳草轩本来经营的好好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出现那个岳峰找茬。” “今天要不是有那个冯雪在,我给你们惹出来的麻烦可就大了,我完全就是拖累了伱们。” 纪元海点头:“对,这件事你也说过了。我跟你解释过了,现在你还没明白?” “还需要我再跟你解释一遍?” 王竹云闷闷不乐,感觉纪元海这样,似乎是在忙碌他自己的事情,并不是真的在劝说自己。 但是此间没有别人,她又忍不住想要跟纪元海倾诉自己的心思。 今天一整天的心情沮丧,还是要从被拒稿说起。 之后又因为纪元海事情不顺,又引发她更加沮丧多想,情绪低落。 王竹云将“累赘”这件事暂且放下,到底说起了最初的缘由:“元海,我好不容易写的童话故事,根本没有人看得上……” 纪元海连头都没回:“荷苓也被拒稿了一次,这一次被采用,也是第二次了,这能说明什么?” 王竹云有些意外:“荷苓也被拒稿了一次?” “当然了,报刊不合适,编辑口味不对,投稿时机不对,都可能导致拒稿。”纪元海说道,“你可能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报刊,没遇上合适的编辑。” “再者,我不是说了吗,你的这个儿童故事的理念,也不是那种说教式、哄孩子式的,跟现在的某些观念还是格格不入的;很有可能现在没办法发表,以后等有了新的观念,让儿童故事可以反复多读多品味的时候,你的故事就可以发表了。” 说着话,纪元海放下花盆,洗洗手,从屋内拿出几本儿童报刊《儿童文学》《儿童时代》《儿童报》《小朋友》等递给王竹云。 王竹云惊讶地张大嘴:“元海,你……” “你和荷苓要投稿文学,我能不帮你们注意收集一下吗?”纪元海说道,“接下来,咱们有空的时候,还得去邮局订刊,让你们看到最新的报刊,多学习多品味,才能进步。” “你看看这里面,把你拒稿的是哪两家?” 纪元海说完,王竹云非但没有从他手中接过报刊,反而整个人跳起来紧紧抱住了他。 在这一刻,她的心一下子就平衡了,满足了,再也不想抱怨任何事情了。 荷苓有着元海,我也有着元海啊…… 王竹云想道:荷苓,请且让我这片刻的温柔吧。 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别人跟元海一样这般对待我,这样上心了。 我实在是…… 紧紧搂抱着纪元海,感受着他的气息,王竹云感觉一整天的胡思乱想都没有了。 原来,从“我是个累赘”到有人愿意照顾自己、心安下来,是如此简单。 纪元海拍拍她后背:“好了,别这么激动了,松开,慢慢说。” “啊嗯。”王竹云发出不想松开的声音,实在是贪恋这一点温暖。 纪元海又拍了拍她,催促她松开。 王竹云方才松开了纪元海,手掌依旧揽着纪元海的腰,眼神有点不满。 “元海,我正感动着呢。” 她这样说着。 跟纪元海这么说,也跟自己的心这样说,好像这就是真相了。 纪元海摇摇头:“你感动个什么?有话就好好说话。” “这几本儿童报刊,你投的是哪两本?” 王竹云只好松开手,接过报刊翻了翻。 “一本《儿童报》,还有一个叫做《小小儿童大智慧》……” 纪元海直接摇头:“难怪不采用,报刊跟你的故事内容中就不太贴合。” “你看看《儿童报》这里面,写的东西都偏向于低幼,还有一些生活常识、万花筒知识,哪里会刊登你这种细嚼慢咽,又不能歌颂劳动,歌颂生活,引导儿童的故事?” 王竹云低头看了看,有点赧然:“还真是。我之前光是感觉这个名字可以就投稿了。” “这么说,我投错了?” “肯定投错了。”纪元海说道,“另一本《小小儿童大智慧》,也是根本不怎么出名,我听名字也不可能跟你投稿契合。”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把稿子投给这个报刊。” 王竹云乖乖看向纪元海:“那我错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还投稿吗?” “投啊,我给你推荐一个投稿的刊物,注重故事性,文学性,还有可回味性。”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诧异问道:“哪本书?儿童读物里面还有这样的?” “就是这本书,《儿童文学》。”纪元海说道,“咱们是之前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信息,现在打听消息又不容易,所以我们就没察觉到一个真正合适的刊物。” “我本来想着,你投稿不过也没这么着急,多写两个故事磨练磨练也是不迟,没想到你居然情绪低落到这样的程度。” 王竹云说道:“主要还是我感觉给你们带来麻烦,百无一用,是个累赘嘛。” 纪元海摇了摇头:“以后不许这样胡思乱想了,自怨自艾,可不是什么好事。” “话说回来,这本《儿童文学》就是目前你比较合适投稿的刊物。” “如果是它把你拒稿了,那你就不用迟疑,多磨练自己文笔,提高自己写作水平,努力在它上面刊登吧。” 王竹云接过去儿童文学,低头看到了主编名字,顿时眼睛一亮。 “元海,你说得对!对极了!” “其他的儿童报刊,都像是哄孩子过家家,只有这本,才是我真正需要刊文的地方!” “有叶先生在,我还怕自己写的无人赏识吗?叶先生如果把我给否了,那一定是我自己写得不够好的原因!” 王竹云的态度,也是在纪元海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本书的主编是叶先生。 王竹云的儿童文学故事,如果能够得到叶先生的承认,得以刊登,其他的报刊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是完全无所谓了。 纪元海笑了笑,转身去继续摆弄花盆。 刚转过身去,王竹云从伸手抱住了他,手中还握着《儿童文学》。 纪元海问道:“又怎么了?” “还是感动,元海,我真的是感动的心口都快要融化了。”王竹云说道,“我心中开心和感动,没想到我居然还能有一天,会有你来关心我,爱护我。” “自从我妈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像你一样……” “再让我抱一会儿吧,元海。” 纪元海静静站着,没有再回答什么。 过了几分钟后,两人身体的热量都能够彼此感知了。 纪元海说道:“竹云,好了吗?” 王竹云依依不舍地松开他:“嗯,好了。” “去屋子里面歇着睡觉去吧。”纪元海说道,“我还得忙一会儿。” “我睡不着。”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说道:“睡不着,后屋里面还有一台收音机,你可以听一听。” 王竹云摇摇头:“我不喜欢听那个。” “我就在这里看你干活吧。” 纪元海点头:“可以,很无聊的,你一会儿你就发困了。” “我不会的。”王竹云说道。 然后,二十分钟后,她面带微笑,朝着纪元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纪元海忙碌完扦插,收拾好东西,跟植物感应着。 一夜无话。 王竹云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一沉,腰酸背疼。 她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身上盖了一件军绿色棉大衣。 纪元海已经早早起来,也许是根本一夜没睡,又忙碌着照顾花草。 “元海,你没去床上睡?”王竹云活动一下身体,让自己感觉有点暖意,开口问道。 纪元海点点头:“我不太累。” “哦。”王竹云答应一声。 “至于你,我看你睡的香,就没打扰你;恐怕让你去后屋床上睡,你也不会睡得多舒服吧?”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笑了一下,心中想道:若是让我一个人去后屋睡,见不到纪元海,倒是真不如这样。 元海这样,倒也是贴心。 “活动活动身体,稍等我们一起买点早饭,然后开门营业。” 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点头:“嗯,好,我知道了!” 两人吃过早饭回来,芳草轩门口还真的已经来了两个人等着买花。 纪元海开门招待,让他们买花离去;他们还都有点惊讶,没想到今天运气好,没排队就买到了。 芳草轩今天开门营业早,的确是没怎么排队,基本都是来了就招待,倒是也同样不少赚钱。 王竹云在一旁帮着纪元海记账,时不时托着下巴,看着纪元海忙碌着,便是心满意足地一笑。 纪元海赚了很多钱,王竹云看着也为他感觉高兴。 当然了,想到纪元海对冯雪说的是“成本高昂”,在自己面前却是不加掩饰地对花卉进行扦插,根本成本没有那么高,王竹云又是感觉另一种欢快。 那个冯雪自以为是,元海始终没有把她当作真正的朋友啊! “小纪!” 十点钟时候,岳峰带着笑容走进来,跟纪元海招呼一声,掏出五百块钱痛快利落地买了宋梅兰花。 当询问到冯雪今天没来芳草轩,岳峰点头:“对对对,这样也对,学生毕竟要以学习为主!” 纪元海面带微笑听着,跟着点头。 也不知道岳峰跟岳千山怎么汇报的,总而言之这件事是看在冯雪的面子上,已经解决了。 当岳峰走后,王竹云嘀咕了一声:“哼什么人呀,冯雪学习还不如你好,就因为冯雪不在,她就肯定是认真刻苦读书学习去了?” “他们这些人,就是喜欢说这种假话!” 纪元海笑了笑:“客气礼貌,终究还是要做到的。” 到中午时候,纪元海和王竹云两人正要去吃饭,一个满脸缠着绷带的人走进了芳草轩。 纪元海故作惊讶:“你这是要买什么?我这里是卖花的,不是医院!” 脸上缠着绷带的皮三猴子闷叫一声:“你把我打的也太狠了!” “我牙掉了四颗,牙床现在还疼的难受;眼角看东西都看不仔细,左耳朵现在还嗡嗡叫!” “我以后要是眼瞎了耳聋了怎么办?” 纪元海诧异问道:“你是谁啊?怎么上来说我打人?” “我——我是皮三!”皮三猴子怒叫一声,“你昨天把我打成那样,现在装什么糊涂!” 纪元海“吃了一惊”:“啊?皮三啊?你就是皮三猴子?” “听说你用低价古董卖高价害人,早有一套,真正是久仰啊久仰!” 皮三猴子是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我他妈—— 这是人能干的事情吗?敢情昨天给我一巴掌打成这样,今天重新认识,就当这事情没发生过? 这小子不愧是道上混的,心真他妈的坏啊,直接就翻脸不认账了。 “你把我打成这样,你不认账?” 皮三猴子闷声叫道。 纪元海一脸无辜:“有这么回事吗?” “你……你装什么糊涂!你看看我的眼睛,我的嘴巴,我的耳朵!我这一脸的绷带!”皮三猴子恼火叫道,“你想装个不认识,这件事就这么没了?” “你想也别想!必须给我赔偿!要不然这件事就算是从江湖道义上来说,你也站不住理。” 纪元海笑着说道:“皮三猴子,你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挨打的,怎么还敢来我这里,跟我要赔偿?” “你是不是感觉,我可能不会打你了?” 皮三猴子说道:“你再敢打我,你就等着!我跟你不算完!” “江湖事江湖了,这点道义,你总应该有吧?” 纪元海淡淡说道:“你昨天错了吗?跟我好好道歉了吗?” “你连认错服软都没做,我跟你有什么江湖道义可言?” 皮三猴子犹豫一下:“好,我给你道歉。” “算我错了,有眼不识泰山,惹了你和你的女人。” “这下,你应该给我赔偿了吧?” 纪元海笑了笑:“你要这么说,这件事倒是还真的未尝不可——” 正说着,纪元海忽然听着外面有女人叫喊。 “皮三猴子,你给我滚出来!” 皮三猴子顿时看向纪元海:“赔偿我不要了,你让我在你店里面呆一会儿,行不行?” 纪元海笑了一下:“这个么,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你给我说个前因后果。” 皮三猴子摆摆手,示意不能说。 纪元海顿时笑了一下,伸手抓起他,就要往门口走。 皮三猴子顿时大急:“哎,你干什么!” “我想听听前因后果!你既然不肯告诉我,我就把你送出去,我问问那个女的。”纪元海说道。 皮三猴子急忙说道:“放手,快放手!我跟你说!” 纪元海放手之后,皮三猴子连忙说了原因。 “你对我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少,我一说这个女人是谁,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洪江涛他媳妇。” “她找你干什么?”纪元海问道。 皮三猴子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说来话就长了。” “我跟洪江涛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朋友。” “自从洪江涛突然走了,不知所踪后,就是我来照顾他的家眷,如此一来,我们孤男寡女难免日久生情。在某个夜里,我跟她铸就了大错。从那之后,我心里十分痛苦难受,再也没办法照顾她。” “现在她找我,就是想要跟我一起回去,再续前缘。” “可我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又怎么能——” 王竹云听的瞪大了眼睛:什么? 皮三猴子把洪江涛的正牌老婆也给睡了?这也太……不知所踪的洪江涛,也太命苦了吧? 纪元海在一旁冷笑:“编,继续编。” “菜市场编柳条筐的,都没有你这么能编!” 皮三猴子闷声道:“我没骗你……” 纪元海笑道:“对,你没骗我,咱们这样的关系,你跟我说你把洪江涛老婆给睡了,你们俩是感情纠纷……不就是想要隐瞒一件事,你是怎么花言巧语,把洪江涛的店铺给骗到你自己手里,成了你自己的东西?” 草! 他全知道! 皮三猴子郁闷不已:“你既然都知道,那就行个方便吧。” “我不给你要赔偿了,你就让我躲一会儿。” 纪元海抄起扫帚,对他示意:“滚蛋!” 皮三猴子顿时傻眼:“你什么意思?” 纪元海说道:“意思就是,钱,我一毛也不会赔你;你自己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去,别躲在我家铺子里面!” 皮三猴子顿时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他妈——” 话没说完,就被纪元海用扫帚打出来。 迎面撞上洪江涛老婆,一个肥壮妇人。 “你好啊,黄姐。”皮三猴子尴尬说道。 “皮三猴子,你他妈骗我!” (本章完) 第50章鬼蜮伎俩 肥壮的妇人上前一步,就把脸上包裹着绷带的皮三猴子给抓住。 “皮三猴子,你他妈骗我!” 皮三猴子顿时举起手来,不断挥舞着表示自己诚意:“黄姐!你误会了,绝对是误会了!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我跟洪哥是什么交情?跟伱是什么交情?” “我能骗你吗?” 黄姐抓着皮三猴子,简直宛如一头野猪按住了猴子,咬牙切齿:“你要是不骗我!我们家的铺子怎么到了你手里面!” “你口口声声跟我说,洪江涛回来之前,你一定会照顾好我跟孩子!” “现在除了……除了那什么,这铺子也成你的了,你他妈能解释清吗?” 皮三猴子继续手舞足蹈,叫道:“黄姐!黄姐!” “咱们有什么话回去说,行不行?这是干什么啊,好像咱们两个有仇似的!” “你看我头上的伤……可怜可怜我,让我喘口气,好好说句话,行不行?” 在他的连声哀求下,肥壮妇女也终于是渐渐压住了一点火气。 “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解释什么!” 说话之间,终于松开了皮三猴子。 “嗯,黄姐你听我说……”皮三猴子连忙躬身哈腰的小心讨好,“咱们进屋去慢慢说!” 说着话,一只手往洪江涛铺子门口指着,另一只手往那肥壮黄姐背上一搭,看似引路,却是真的按在了黄姐后背上。 黄姐不耐烦地瞪他一眼:“狗爪子给我拿开!” 皮三猴子嘴里哼哼笑着,忍着脸上嘴里疼痛,耳朵嗡嗡作响,手掌却不仅没有拿开,反而刺溜一下,从黄姐宽广的后背上,滑到了粗壮的腰身上面。 两人跟两口子似的,进了洪江涛的铺子。 “啊?”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王竹云微微张着樱唇,发出一声莫名的疑问,看向纪元海。 皮三猴子真没吹牛啊?他真睡了啊? 没见到洪江涛媳妇黄姐之前,王竹云感觉洪江涛想必是十分命苦,居然相好的、媳妇都被这皮三猴子一网打尽,连店铺也被皮三猴子用了手段搞到手里。 今日见到这一幕,只感觉皮三猴子固然猥琐下流,但是面对这等粗胖腰身的妇人,依旧猛于下手,实在是……难以形容。 纪元海亲眼看着皮三猴子被自己抽烂半张脸、耳朵都出血的情况下,手掌还摸到洪江涛老婆腰上去,也是一脸的震惊。 真就睡了? 这也算是能为常人所不能为的事情了吧? 这皮三猴子为了拿到洪江涛铺子,做的事情也是真绝了。 不过,纪元海转念一想,便是心下一沉——皮三猴子这等好色如鬼的烂人,连洪江涛老婆这种全无姿色容貌身材的人都能够下手,到如今受了这样的伤依旧色心不改,实在是纪元海前所未见的好色如命之人。 这样的人本身又是烂命一条。 他在芳草轩的斜对面,对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来说,实在是最直接的威胁。 可惜纪元海现在并无直接关系,把这种烂人送去派出所,否则一定要把他抓起来,让他进监狱去方才能够安心。 “元海,怎么了?” 王竹云感觉到纪元海的思量,开口问道。 纪元海回答道:“没事,就是感觉这个皮三猴子挺危险。” “无论如何,你跟荷苓都得小心为上,不能擅自在省城乱逛了。” 王竹云认真点点头:“我知道的,元海。” ……………………………………………… “你他妈给我撒手!” 进屋之后,黄姐拍开皮三猴子的手,不耐烦地说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它是怎么一回事呢……它是这么一回事……” 皮三猴子一边说着,一边跟黄姐不正经起来。 黄姐皱眉:“你倒是说啊!” “别把我当你玩过的娘们,今天这件事不说明白,我也得揍你一个浑身开花!!” 皮三猴子听了这话,脑子连忙转个不停,连疼痛和耳朵嗡鸣都忘了——这彪老娘们今天要不哄骗过去,还真不好说! “黄姐,其实是这么回事。”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把这个铺子交给我,我绝对每个月都给你上交多少钱;到时候铺子当然还是你的,也就是在我的名下,你随时可以把店铺要回去……现在才这么几天,甚至都还没开张,黄姐你着什么急啊?” 黄姐怒道:“我是让你给哄迷糊了!” “咱们俩以前也没多少交情,就是你摸着心口跟我发誓,说以后一定对我跟孩子好,我才让你骗到床上去,把这个铺子过到你名下面。” “现在我明白过来了,你除了搞女人搞钱是真的,其他没有一样是真的!” 皮三猴子连声叫屈:“黄姐,你冤枉我了!” “这些东西我要是不挂在自己名下面,隔一天两天来个什么有关部门,办个经营证,交点税,什么不得找你出面?那有多麻烦?” “我一开始不都跟你说的清清楚楚,这件事咱们就是图一个方便,其他的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也不行,我不放心!”黄姐的疑心升起,开口说道。 皮三猴子闻言,不由地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黄姐,你这样子,可就太让我伤心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放心,认为我有私心。”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别的方法,只能请你来店里看着我了。” 黄姐怔住了:“你让我来?” “是啊。”皮三猴子说道:“这件事说到底不就是因为黄姐你对我感觉不放心吗?你过来亲眼看着,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这个人到底怎么对你绝对没有二心,是真心真意对你和孩子好!” 黄姐原本是半信半疑他是个骗子,现在听到这话,就又有点心思偏转。 “你真的愿意让我过来,看着你开店?” 皮三猴子一拍胸脯:“那当然了!我又不是洪江涛,他对你遮遮掩掩,把钱财都偷偷藏起来,自己去养外面的破鞋,所以才不敢让你来,生怕你发现她真的赚了多少钱。” “我就不一样了,黄姐,我对你一心一意,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来查我的账,把我赚的钱全拿走。” 黄姐咧开大嘴笑了一下:“真的啊?”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一点假话都没有!”皮三猴子说道,“我但凡说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黄姐顿时相信了:“那你这么做,图什么啊?” 皮三猴子的手贼兮兮伸过去:“黄姐,你说我图什么?图的不就是跟你好,和你在一起吗?” 黄姐听后,也是喜滋滋起来。 两人正要进一步亲近,皮三猴子捂着头叫起来:“疼——疼死我了!” 黄姐兴趣刚升起来,见到这一幕,知道今天肯定是干不成了,顿时恼火问道:“猴子,这是谁打的你?怎么下手这么重?” “你在道上也是混的风生水起的人物,不得让人报复回来?” 皮三猴子心内苦笑:这傻娘们把我对她吹的话还真相信了! 我哪有什么混的风生水起,也没地方指使人去。 嘴上却是不这么说,而是说道:“打我的是愣头青,而且也是道上混的。这人我早晚得教训了,我得让他有一天哭都哭不出来,喊我爷爷!” “嗯,那是,凭你的本事,当然是手到擒来。”黄姐说道,“我明天就过来,你想吃什么,我做好了饭给你捎过来。” 皮三猴子嘿嘿一笑:“我要是脸上不疼,最想吃的就是黄姐。” 黄姐有些忸怩:“吃个屁!” “嘿嘿,我吃黄姐的屁也香啊!”皮三猴子没脸没皮上手摸索一番,倒是让黄姐有点浑身火烧火燎,连忙走了。 等她走后,皮三猴子不屑地吐出一口唾沫:“呸,老猪一头,还想跟我斗心眼!” 这一口唾沫吐完,脸颊和嘴里疼痛加剧,皮三猴子顿时又想起一个人来,芳草轩那个纪元海! 这臭小子下手是真狠啊! 昨天跟他身边三个娘们光说“交个朋友”,还没开始骚情,就他妈把我一巴掌打成这样。 今天更不用说了,赔偿一毛没有,还把我赶出来面对姓黄的母老虎。 要不是老子骑过这母老虎,今天这一关还真不容易过! 决不能饶了他! 皮三猴子是越想越生气,转念一想:姓黄的母老虎其他事情都是傻乎乎的,今天这话还真是说对了。 纪元海这个小混蛋手上这么有劲,我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对手,的确需要找人。 原本吕富贵在的时候,这方面还真不叫事情,直接叫吕富贵带人来,把纪元海揍个半死出一口恶气,顺便把那三个娘们给玩了,也就舒坦了;现在吕富贵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一个叫“姚哥”的。 皮三猴子跟这个姚哥不是太熟,总共见了两面,总感觉这家伙好像带着一股“不把人命当回事,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感觉,让他真有点心里面发毛。 现在想起来,皮三猴子想道:吕富贵干事情不算太狠,这个姚哥既然带着一股恶狠狠的模样,说不定更能够帮我出这一口气。 想到这里,皮三猴子也是心里一宽。 也是时候跟这个姚哥好好谈一谈,看看接下来怎么携手发财了。 对了,还有之前那个带人打我的那个矮女人,老子也得抓住她,干她个生不如死! 皮三猴子想到这里,一刻都忍不住,匆匆忙忙关了店铺门,找姚哥去了。 半个钟头以后,他见到了姚哥。 穿的衣服已经不再是冬天的破棉袄,但是眼神依旧还是那样灰沉沉,像是死掉的动物,全无神采。 “你找我有事情?”姚哥问道。 皮三猴子连忙躬身:“对,我找你有事,姚哥,你想不想发财?” “别绕圈子,说吧,什么事情。”姚哥说道。 “我现在接受了洪江涛的铺子,咱们可以跟以前一样,找人坑一把,然后勒钱,你说怎么样?”皮三猴子看着姚哥模样,就感觉有点心里发毛,不敢卖关子,迅速说出了自己心里面的想法。 姚哥摇摇头:“不好,没意思。” “讨债,打人,打架都能找我,其他的没意思。” 皮三猴子劝道:“姚哥,这件事你别着急拒绝啊,我跟你说,那些人被勒钱之后,好处多得很,有时候他媳妇,女儿咱们都能尝尝味道……嘿嘿嘿,你说这多好?” 姚哥冷淡说道:“不感兴趣,你走吧。” 怎么就不感兴趣呢?你他妈是太监啊? 皮三猴子很想张开口这么骂一句,但是考虑到姚哥似乎是一个不一般的凶狠人物,决定还是不要多说了。 “既然姚哥你不感兴趣,那就算了吧。”皮三猴子说道,“我请你帮忙绑几个人来,你能不能做到?” “能,一个人一千块。”姚哥说道。 皮三猴子顿时怪叫一声:“啊?一千块!” “姚哥,你这价也太高了吧?这可是足足一千块啊!你知道这能买多少东西吗?” “我保证给你帮来,任凭你处置。”姚哥冷漠说道,“你先交钱,我保证把事情给你办成。” “可这也太贵了……姚哥,咱们讲讲价,五百块行不行?”皮三猴子说道。 “不行。”姚哥说道,“必须一千块,必须提前给钱。” “人我帮你绑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杀了他也行?”皮三猴子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这话纯粹是抬杠,以他对这种人的了解,看上去能打,实际上也不敢碰太大的罪行。 “可以,我可以帮你收尾,我手下可以帮你顶罪,顶罪的钱另算。” 完全出乎皮三猴子的意料,姚哥竟然继续冷漠说道,全然不把杀人当回事。 皮三猴子顿时身体一抖:“姚哥,你这话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姚哥说道,一点含糊都没有。 此时此刻,皮三猴子终于明白了,他是真的敢杀人…… 然后,一个可怕的猜测迅速从心中升起。 吕富贵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个姚哥就冒出来,难道说吕富贵不是走了,而是被他杀了? 那洪江涛呢?洪江涛也是不知所踪,也是被他杀了? 之所以吕富贵、洪江涛两人失踪全无波澜,完全是因为两人本就属于人憎狗嫌的灰色边缘人物,他们消失,也没有人报警报案,都以为他们是另有去处。 唯独没想过,会有可能是被人宰了。 毕竟,杀人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也很少见;一看风声不对,迅速溜走,倒是他们常见本领。 皮三猴子是越想越感觉害怕——自己来找的这个姚哥,只怕根本就不是什么打架斗殴之流,而是真的能杀人的! “姚哥,我就是想……” 皮三猴子本来想要解释一下,想起纪元海、小矮子女人对自己的殴打,想起自己就是要狠狠折磨他们的初衷,虽然不要他们的命,但是也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于是,皮三猴子中途改了话:“我就是想折磨他们,也不是非要杀人。” “价钱一样,一千块钱一个。”姚哥说道。 皮三猴子犹豫一下,伸出两根手指:“两个……” “可以。” 皮三猴子忽然想起了那个皮肤雪白,神色高傲,嫌弃自己多看她的娘们,不由地吞咽一口口水,又竖起一根手指。 “三个。” “也可以,总共五个?”姚哥问道。 “不不不,总共就三个。”皮三猴子说道。 姚哥点点头:“可以,先交三千块钱。” 皮三猴子虽然心里面畏惧他,但还是摇头:“姚哥——这可是三千块钱啊,别说我现在实在没有,就算是现在有,也不可能立刻给你。” “你要是万一……”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说万一,我把钱全交了,有个其他方面的闪失,那就不好了。” 姚哥盯着他:“你是怕我反悔?” “不是,绝对不是……我是感觉三千块钱这个价格的确是高,我们必须要慎重。”皮三猴子说道,“这个价格我没意见,但是我不能一下子全交了,只能交个定金。” 姚哥听到他已经答应这个价格,沉吟一下说道:“两千。” “两百?”皮三猴子小声说道。 姚哥凝目看着皮三猴子,一双死鱼眼带着杀意。 皮三猴子顿时干笑一声:“是有点少……那就一千?” “一千五百。”姚哥说道,“三个人,每人都是五百定金,五百后付。” “这倒是……还行。”皮三猴子说了之后,看向姚哥,“我回去筹钱,等我凑够了钱,就来找你。” 姚哥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皮三猴子匆忙离去,一路快跑回了店铺。 坐在店铺里面,他上气不接下气,脸颊、嘴巴又开始疼了,耳朵也是嗡嗡响。 洪江涛不会回来了! 八成就是被这个姓姚的干掉了! 我得把这件事……哎,不对,我又不是什么烂好人,我凭什么把这件事告诉姓黄的母老虎? 洪江涛死了就死了,他女人我睡的心安理得,他的东西我拿起来用的的心安理得,更舒坦了。 对,就这么办了。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筹钱,把纪元海他们三个都给绑了,让我出一口恶气! (本章完) 第51章自己就是狠人 “爸,你说我们的想法怎么样?” 办公室内,冯雪捧着电话对千里之外的京城说话。 办公室的其他人已经离开,倒也清静。 只有一个果盘,一杯热茶,在冯雪触手可及的地方。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冯雪父亲冯荩松的声音:“嗯,倒是不错。” “不过,不得不说,这想法与其说是你们的,倒不如说是人家纪元海同学的,对吧?” 冯雪笑道:“那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最初想法是他的,但是终究还是要看我的,才能把这件事情做成!” “我说是我们的想法,一点问题都没有。” “好好好,是你们的想法!”冯荩松哈哈一笑,“伱这位班长同学,还真是一个挺有眼光的人;居然身在校园之内,还能察觉到社会上因为闲散人员太多而出现的些许涌动。” “还行吧。”冯雪说道,“他也不光是在校园之内啊,你忘了他还经营一个花草铺子?” “对,的确记得,有点误入歧途了。”冯荩松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他那个店铺买下来花了不少钱,要回本需要很长时间。” “爸,这下你可想错啦!”冯雪说道,“我昨天去跟着他看了一眼,没想到他在种花草方面的天赋真的很高,人家都说省城一条花鸟街上,都没有他种的花草好。” “因为他只是周末去开门营业,门口排着好多人,都等着买花呢。他昨天买了一天花草,营业额一两千,应该也赚了有百十块钱吧?” 冯荩松微感意外:“哦?竟然是这样吗?” “那还真是经营有道啊,真没想到,他一个政法系的学生,居然还是个经营花草的天才,还真能够赚到钱。” “按照他这样经营下去,也就两年时间就能回本了吧?” “我感觉也是。”冯雪说道。 冯荩松说完这句话后,心内一动,语气依旧不变:“小雪,这自己还说不要乱跑,要倡导安全,怎么自己周末还乱跑出去了?” “我就是感觉有点好奇,所以才跟上去看看。” 冯雪开口说道。 “就只有你自己啊?”冯荩松问。 “有我,还有纪元海,还有陆荷苓,还有他们的一个同乡……”冯雪说道。 冯荩松心下松一口气——差点以为女儿跟着纪元海这个已婚男人乱跑! 要真是那样,可就真的是要出乱子了。 就算是纪元海已经结婚也不能放心,毕竟孤男寡女在一起,怎么想都是女的先吃亏。 “对了,爸,我们还遇上了岳千山的孙子……” 冯雪把整个过程告诉冯荩松,冯荩松的声音顿时有点欣慰:“小雪,你考虑的很对。岳老毕竟是老前辈,终究是要尊重的,包括我也要尊重他。” “你在省城的时间还得三年,跟人家也不适合有矛盾……” “嗯,爸,我知道的。” 冯雪捧着电话,又跟冯荩松聊起了家常。 冯荩松也问起来她的交友情况,听说她已经跟班里同学有说有笑,正常来往,也是越发感觉放心。 冯荩松挂断电话之后,记忆较深刻的倒不是岳千山和岳峰,而是冯雪的那个班长。 这个纪元海同学,目光敏锐,行动力十足,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在经商、毕业分配工作这两条路上看上去摇摆不定。 难不成,他还想两者兼顾不成? ………………………………………… 忙碌了一天后,纪元海送王竹云回省城大学。 路上,王竹云压低了声音,跟纪元海说道:“元海,你今天赚了两千块钱啊?” “嗯,岳峰来买了一盆五百块钱的宋梅,让我比平时赚的多一点。”纪元海说到这里,笑了一下,“这可都是营业额,不是我的纯利润。” 王竹云对他翻了个白眼,小声道:“跟纯利润有区别吗?你不就是花土加花盆的支出吗?” 纪元海补充道:“还有我的辛苦劳动。” “竹云,你不会感觉我的劳动不值钱吧?” “那倒是真的值钱……”王竹云点头,“要是别人也能够跟你一样化腐朽为神奇,那也一样能赚钱;只是别人都做不到,所以你才能够赚这个钱。” 纪元海笑着点点头:“这话就对了。” 值钱的不是花盆和花土,而是纪元海的本身。 “回去之后,就给叶先生主编的《儿童文学》投稿?”纪元海对王竹云问道。 王竹云摇摇头:“不,我要重新好好看一看,决不能给叶先生投了低劣的作品!” 纪元海笑了笑:“虽然是这样,也不可以太咬文嚼字,太奥妙艰深。” “儿童文学虽然需要有文学性,但是也一定要有一些儿童文学的特点才行。” “嗯,好,我知道了。” 王竹云说道:“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订一下报刊?我想儿童文学我是一定要订阅的,荷苓也肯定需要订一些其他的报刊。”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周末我时间来不及。我尽可能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去邮局一次,然后把你们需要的报刊都定下来,然后让他们送到学校来。” “嗯。”王竹云点点头,拿出二十块钱递给纪元海,“那就麻烦你跑腿了。” 纪元海笑了一下:“这钱你收着吧,我还用你出钱?” 王竹云摇摇头:“这可不行,我自己学习参考的文学刊物,哪能让你给我出钱。” 纪元海见她神色认真,也只好收下钱,又难免说了两句王竹云以前对自己的帮助——这二十块钱如果不是担心跟王竹云掰扯,再生闲气,纪元海是真的不想收下。 王竹云听的笑眯眯,心中却是想道:真要让你帮忙,我什么都不给你的时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纪元海送王竹云回到省城大学,当天也回了宿舍。 当天晚饭时候,纪元海、陆荷苓、冯雪、邱家璐、朱芳芳坐在一起吃饭。 陆荷苓问起了王竹云的事情。 因为毕竟有外人在,纪元海没说的太详细,就只是告诉她王竹云应该是投稿目标不合适,她现在已经重新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投稿目标。 陆荷苓听后,也就笑了。 “对了,纪元海。” 冯雪说道:“那个皮三猴子怎么样了?今天有没有再去找麻烦?”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那是个猥琐下流的人,具体行为我就不告诉你了,就告诉你一点让你感觉高兴的事情吧。” “皮三猴子嘴里掉了几颗牙,脸都肿了,还缠上了绷带,他说他耳朵还嗡嗡响个不停。” “他来找我要赔偿,我一分钱都没给他。” 冯雪喜道:“对,他活该,就不应该给他!” 陆荷苓疑问道:“他没有外面出血的伤口,怎么还缠上了绷带?” “兴许是为了让我多赔钱,吓唬我,专门缠上的。”纪元海说道。 “嗯,像是那个下三滥的家伙能干出来的事情。”冯雪点头说道。 邱家璐、朱芳芳在一旁听着,都是颇为好奇。 皮三猴子是谁啊?怎么他跟纪元海索要赔偿?还有,冯雪、陆荷苓她们都说的是什么事情? “这个人,为什么要赔偿啊?”朱芳芳略带好奇的小声问。 冯雪微微摇头,不多说了。 朱芳芳可算不得她朋友,如果她到处宣传纪元海打人的事情……冯雪想想也感觉麻烦。 朱芳芳见此情况,心中暗暗想到:纪元海和陆荷苓两口子还真是有本事,冯雪现在对他们,明显就跟对待其他人不一样。 “对了,纪元海,你知道吗,我打电话的时候跟我爸提了一下咱们的倡导书,我爸认为你眼光不错……” 冯雪的下一句话,顿时让朱芳芳心里面的醋瓶子都打翻了。 冯雪的父亲,那不就是京城的领导……我的妈呀,京城的领导都知道了纪元海,还夸了他!他是多大的面子啊! 我这么给冯雪跑前跑后,在人家嘴里面,连一个字都不会提起来! 纪元海笑道:“别人夸我眼光不错,我感觉是应该的。” “你爸开口夸我,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冯雪闻言,也是不由地笑了。 其他方面比不过纪元海,他对我爸倒是真的态度端正。 ……………………………………………… 接下来几天时间,学习、省大学辩论赛是纪元海、冯雪努力的主要方向。 不出纪元海预料,他们班级果然是在辩论赛上勇夺冠军。 虽然纪元海表现得的确很厉害,但是一路过来并非是过关斩将,也有厉害对手。 获得冠军,全班欢呼雀跃。 第二天,冯雪、纪元海、陆荷苓署名的倡导书就送到学校领导面前。 经过学校的一天论证之后,学校喇叭、公告栏、各班级都得到了相关注意安全的通知。 公告栏还有复印的倡导书。 一时间,冯雪、纪元海、陆荷苓三人闻名省大学,很多学生都知道了,他们三个提议学生们谨慎外出,不要单独外出,尽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还被学校采纳了。 大部分学生都是努力学习,对这些还真没有太多的概念。 但也有少部分学生,习惯了特立独行,对冯雪三人这种倡导,嘴里嘀嘀咕咕,颇为不满。 这种同学当然是很少,一个班级都未必有一个。 毕竟现在的省大学求学上进之风,远不是后世的大学可比,真的是很少有摆烂贪玩的人,都在试图扭转命运,取得成就。 “恭喜你们啊,元海、荷苓!” 霍连诗找到了纪元海,满脸喜色的恭喜。 叶妈妈的女儿和女婿能够这么出色,他看着也为叶妈妈感觉高兴。 纪元海笑着说道:“霍哥,这有什么可恭喜的?不过就是刚好想到一个主意,然后告诉了学校,学校采纳了。” “这里面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霍连诗见他谦虚,更是感觉心中欢喜。 客套的话说完之后,纪元海闻起来霍连诗和小红衣的事情。 霍连诗闻言,顿时叹了一口气:“我和红衣,恐怕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了。” “前几天,她兴高采烈告诉我,皮三猴子不知道被谁打了,倒了霉,头上缠了绷带,听说连耳朵都聋了一个。” “我一听就不高兴了,问她为什么又去打皮三猴子惹是生非。” “红衣勃然大怒,说我不相信她,竟然把不相干的事情按在她身上;可是,我感觉这件事不可能这么凑巧,就算不是红衣打的,也是她朋友打的。” “她朋友打了皮三猴子,说到底这件事还是要归在红衣身上,皮三猴子也只会怨恨红衣,到时候麻烦更多!” 纪元海和陆荷苓听后,都是面容古怪。 随后,纪元海对霍连诗说道:“霍哥,对不起!这件事情上,你真的是误会了红衣姐。” 霍连诗大感讶然:“你居然也支持红衣和她的朋友?还有,这件事,你就算是支持红衣,也完全没有必要跟我道歉说对不起。” 纪元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霍哥,我跟你道歉,可不仅仅是支持红衣姐,更是因为这件事……我是真的知道红衣姐受了委屈,而且还跟我有关。” 霍连诗听的简直是满头雾水:“这件事,怎么会和你有关?” “元海,你跟红衣能有什么关系?” 纪元海说道:“霍哥,我之所以知道红衣姐是委屈的,红衣姐没有去打皮三猴子,她的朋友们也没有去打皮三猴子,那是因为——动手打皮三猴子的人,是我。” 霍连诗更懵了:“什么?” 纪元海再次强调:“霍哥,那个皮三猴子的伤是我打的,跟红衣姐、红衣姐的朋友都没有关系。” 霍连诗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随后叹了一口气:“元海,你心肠真好!为了让我和红衣两个人重归于好,居然连这种话都能够说得出来。” “你想的是,红衣和她朋友或许的确做了,但是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我们两个重归于好,于是就有了你刚才的说法。” “元海,说实话,我真的很感动——你和荷苓的心肠,跟叶妈妈一样,都是为了我着想。” “但是这件事——” “霍哥,你先别感动了!”纪元海哭笑不得,“这件事是真的,皮三猴子真的是我打的。” “上周六的时候,我在花鸟街那边开店卖花草,他过来找我麻烦,出言不逊,被我打了。” “这事情是真的,不是我编造的。” 霍连诗顿时呆滞,脸迅速涨红:“元海,你没骗我吧?这件事是真的?” “对,是真的!”纪元海说道。 “你在花鸟街开店卖花草?”霍连诗问。 “嗯,荷苓的爷爷给了一些支持。”纪元海说道。 霍连诗渐渐明白了:“那皮三猴子又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红衣姐打的我那个朋友吗?我那个朋友本身是去调查寡妇的;为什么调查寡妇?那是因为花鸟街有一个铺子的主人失踪了,那个铺子的主人就认识寡妇和皮三猴子。” “然后,我上周末开店,皮三猴子就已经成为了那个铺子的掌柜,还凑到我面前来说话,被我打了。” 纪元海解释了个大概原委:“我这边的事情就是这样,皮三猴子就是被我打的。” “你那边是真的冤枉了红衣姐,赶紧给她道歉吧。” “我……我……真的冤枉了红衣?”霍连诗吃惊过后,满脸愧疚神色,“我真是太……太自以为是了!” “红衣对我向来是不说假话的,我这一次却非要认定了这件事情和她相关,她一定非常伤心。” “我今天就要请假回去,好好跟她道歉。” 纪元海点点头:“嗯,霍哥你是应该去。” 以霍连诗的重情重义,今天不把事情解决了,只怕是接下来什么事情都别想要做了。 霍连诗连连点头,拔腿就走。 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一脸震惊地看着纪元海。 “事情不对啊!”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都很奇怪:“霍哥,怎么了?事情怎么不对?” 霍连诗说道:“元海,你看,你自己写的倡导书,言之凿凿,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能不外出就一定不要外出,更不应该单独外出,是这样吧?” 纪元海点点头:“是,霍哥,的确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霍连诗说道。 纪元海笑道:“那是因为我感觉我还是比较注意安全的,而且也不是单独外出。” 霍连诗说道:“就算是你勉强能说得过去,另一件事,怎么说——你劝我跟红衣一定不要招惹是非,一定要好好努力,为了更好的未来。” “然后,好家伙,你下手比红衣都狠,还是亲自动手的!” “你劝我跟红衣注意,你自己这方面做的可比我们还……还那个……” 纪元海这才意识到霍连诗的震惊来自于何处。 纪元海是一口一个“外面治安不太好,注意安全”,要么就是“千万不要惹是生非”。 结果遇上皮三猴子,一个人打的比小红衣他们一群人打的都狠。 注意安全呢?不要惹是生非呢? 原来你自己就是个狠人啊? (本章完) 第52章一颗定心丸 纪元海闻言,也不由地轻咳一声,略有些尴尬。 霍连诗说的,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纪元海随后跟霍连诗解释了一下:“霍哥,我劝你跟红衣姐,是因为你们做事情另有选择余地。比如红衣姐不是一定要打人报复,也不是一定要找那些江湖上的朋友。” “而我跟荷苓就不一样了,那皮三猴子明目张胆主动找麻烦,我们再试图避让已经不可能,该打就打。” 霍连诗听后也是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元海伱一直劝我别掺和到麻烦里面去,你自己下手一点也不轻,的确是让我意想不到。” “这个就不说了……元海,我感觉这件事应该把红衣叫来,咱们商量商量怎么对付皮三猴子。” 纪元海说道:“霍哥,你这个提议倒是跟我心里想的也差不多。” “让红衣姐来,我当面给她道歉,解释误会,什么都说开了,也方便你们和好。” “再者,皮三猴子给寡妇出头,跟红衣姐之间的矛盾闹到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善罢甘休;我这边因为皮三猴子主动过来挑衅惹事,被我揍了一顿,也同样可能还有报复。” “咱们商量商量怎么办。” 霍连诗见他跟自己想的一样,也是再次点头。 “我尽快把红衣找来。” 霍连诗也是心急,当天傍晚时候,纪元海和陆荷苓就在食堂见到了满脸尴尬讨好的霍连诗、板着脸的小红衣。 见到纪元海和陆荷苓,小红衣的面色也没有多少变好。 “他说,那个皮三猴子其实是你打的?” 纪元海示意冯雪、邱家璐、朱芳芳他们去吃饭。 冯雪则是让朱芳芳和邱家璐先走,自己留了下来。 那个皮三猴子的事情,她也想知道。 见到冯雪留下来,纪元海有点意外,却也没有再让她走,而是请霍连诗、小红衣一起离开食堂口,到校园比较安静的地方去。 “红衣姐,你刚才说的,的确是真的。”纪元海说道,“皮三猴子,的确是是我打的。” “呵呵!” 小红衣冷笑两声,很是不屑。 “霍连诗,真难为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又不跟跟我认错,还能自己有个台阶下……” 霍连诗连忙开口道:“红衣,我跟你道歉认错。” “这事情我是真的没想到,是我误会了你,是我冤枉了你,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小红衣依旧冷笑:“你现在道歉,根本就是假的!” 霍连诗不解:“红衣,我是真心诚意跟你道歉,你怎么能说我是假的?” “你找这两个朋友来,跟我说你发现皮三猴子是他们打的,发现你自己冤枉了我……你这话是糊弄谁啊?”小红衣冷着脸说道,“你看看他们两个老实巴交,是能把皮三猴子那种老地痞子打的头上缠绷带的人吗?” “霍连诗,你自己发现错了,想要下台,就找两个朋友来当坏人。” “你不光是对我不老实,你还不仗义啊!有你这么对朋友的吗?你这样骗我,哄我开心,你以为我会感觉高兴啊?” “我告诉你霍连诗,我小红衣闯荡江湖多年,不是让人骗来骗去的煞笔!你这么做,除了让我看不起你,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有!” 小红衣说完之后,眼中充满着失望,摇摇头,转身就要走。 纪元海见到这一幕,连忙叫道:“红衣姐,你稍等!” “这件事真的是我——” “真的是你?”小红衣脸上带着怒气,“你这个朋友倒是够义气,但是你不应该和霍连诗一起骗我!” “你不是说是你打上了皮三猴子吗?皮三猴子也是个身形灵活,能打能爬的家伙,一般人根本就不是他对手,让我试试你的成色,一看就知道——” 说着话,小红衣上前一步,向着纪元海胸腹之间打来。 莽撞!意气用事! 纪元海对小红衣再次心下评价。 她这生气之下,验证事情真假的方法,居然是回头跟纪元海打一下。 虽然也是赌气恼火的成分居多,但是可见她的思维终究还是那样,仿佛依旧在行走江湖。 纪元海心中想着,不耽误伸手捏住小红衣的拳头。 小红衣拳头被抓住,顿时怔了一下,随后举起另一只拳头打向纪元海。 纪元海立刻又把她另一只拳头给抓住。 小红衣疑惑地看向纪元海:“真是你打的?” 纪元海点点头:“真是我打的。” 陆荷苓、冯雪在一旁说道:“真是他打的,我们亲眼见的。” 小红衣用力挣扎一下,始终挣不脱纪元海的手掌,惊叹道:“还真是你啊?你这力气真大,一只手能提起一麻袋大米吧?” 纪元海笑着松开她双拳:“这个我倒是真的没试过。” 小红衣又好奇询问:“你怎么打的皮三猴子?怎么他都缠上绷带了?” 纪元海说道:“我就给了他一巴掌,打掉他几颗牙,扇肿他半边脸,他那绷带八成是自己缠上,想要给我多要赔偿。” “嘶……你这一巴掌也够狠的啊!” 小红衣感叹一声,暗道:我刚才还说他老实巴交来着……这手够狠啊!这什么大学生?镇场子的大学生? 明白皮三猴子应该就是纪元海打的……小红衣悄悄看一眼霍连诗,心里也有点扭捏。 继霍连诗误会小红衣之后,小红衣又把霍连诗给误会了,两人之间这叫一个别扭。 “霍哥,你跟红衣姐道歉还没完呢。”纪元海提醒道。 霍连诗顿时回过神来:“对不起,红衣,我不该自以为是,认为皮三猴子挨打和你一定有关系。” 小红衣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说道:“算了,我原谅你了。” “我也跟你说声对不起,今天的事情也是我误会你了……” “红衣,没事了,咱们之间没有误会就好了。”霍连诗连忙说道。 冯雪在一旁看着,难免“啧”了一声。 “不是说皮三猴子的事情吗?你们俩怎么谈情说爱起来了?” 纪元海担心小红衣说话冒失莽撞,便接口说道:“冯雪,他们和皮三猴子还真有点关系。就在我打皮三猴子的一周多以前,红衣姐也和几个朋友一起把皮三猴子打了一顿。” 冯雪点点头:“哦……然后呢?她把皮三猴子打了,你也把皮三猴子打了。” “那坏东西不是好人,打了也就打了,没别的事情吧?” 纪元海说道:“我们先是要解开误会,其次是准备商量一下,怎么应对皮三猴子的报复。” “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红衣姐,咱们就是说说皮三猴子可能怎么报复我们。” 冯雪嗤笑:“就他这样的混蛋,还敢报复?他以为他是谁啊?” “挨顿打算是轻的,要不是不想用人情,真把他这种坏东西抓起来也不是多难!” 冯雪的言语,让霍连诗、小红衣都颇感意外。 这姑娘是谁啊?话里话外,怎么这么轻而易举,还带着几分高傲? 纪元海说道:“你自己也说了,不想用人情。” “我们现在说的,就是不用你的人情的情况下,怎么应对、收拾皮三猴子的办法。” 冯雪听后,点点头:“这样倒也好。” 能不动用人情,尽可能不动用人情,冯雪心里还是有这个认知的。 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动用人情;如果平常一些事情都动用人情,那肯定让父母都不高兴,感觉她不懂事。 冯雪不说话了,纪元海又看向小红衣:“红衣姐,你对于这样的事情了解多,这件事你怎么看?皮三猴子会用什么方法报复我们?” 小红衣说道:“最近,因为霍连诗说我打了皮三猴子,我也想着自证清白,也就托人找朋友打听了一下。” “皮三猴子关系最好的,原来是花鸟街的一个洪老板、还有一个带着几个人挺能打的吕富贵。现在洪老板跑得没影了,吕富贵可能是被人干掉了,皮三猴子应该是想要请那个干掉吕富贵的、姓姚的来找咱们的麻烦。” “应该也是要把我们收拾一顿狠的。” 纪元海讶然:“你说的那个姓姚的,是不是别人都叫他姚哥?他干掉了吕富贵?皮三猴子跟他联系上了?” 小红衣点点头:“帮我打听消息的朋友是这么跟我说的,杀人这种事情其实不好说是真是假,有些时候说杀了多少人,都是吹嘘出来吓唬人的,这都是混江湖的办法。” “我朋友说的是,这个姚哥打架下手挺狠,让我小心一点。” “皮三猴子去找姚哥这件事,是十成十的真事。” 纪元海听后,顿时陷入沉吟。 皮三猴子猥琐下流,纯粹是下三滥,也没多少本事……就凭他自己,纪元海怎么都能对付。 加上一个“姚哥”,那就是截然不同的情况了。 姚哥那双漠视生命的死鱼眼,纪元海记忆深刻——洪江涛当天白天对他不客气,第二天开始就再也没出现过,失踪了。 现在怎么看,怎么像是真的敢杀人。 而那个吕富贵,也很可能是被姚哥杀了。 皮三猴子找了这么一个有杀人嫌疑的狠人来对付纪元海或者还有小红衣,这件事就必须提高警惕,不能不小心。 “红衣姐,你说的消息非常有用。” 纪元海说道:“这个姚哥,不仅仅是传闻中杀了吕富贵,同时很有可能也是真的杀了花鸟街的洪老板洪江涛,是个敢下死手的人。” “我听袁哥说过——” 说到这里,纪元海停顿下来,跟小红衣解释一下,之前被她“见义勇为”痛打的就是袁哥,是个包打听、百事通。 小红衣顿时有点赧然:“我当时也是被寡妇给骗了。” 纪元海笑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要是不打寡妇,今天这麻烦就是我自己的,没有你和霍哥的事情了。” “我可不怕麻烦,当时气不过,打了也就打了。”小红衣说道。 纪元海没再讨论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我听袁哥说过这个姓姚的打架方式,都是冲着人眼珠子、喉咙这些地方去了,真是恨不能把人捅死。” “就这么一个人,他要是真的听了皮三猴子的话,对我们下手,那么我们还真不好对付。” 小红衣有点意外:“不光是吹的狠,下手真的狠?那的确是有点麻烦。” 纪元海说道:“荷苓、冯雪,为了保障你们安全,最近几周你们都要在大学里面,谁也不要外出了。” 陆荷苓点点头:“我可以不出去,但是元海你,尽可能也不要外出了。” “芳草轩的钱,咱们有的是机会赚,跟皮三猴子这样的人较劲,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冯雪则是说道:“他们不过是一些害人虫而已,还能翻天啊?” “我就不信,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纪元海沉声说道:“以你的身份,和他们那种下三滥赌吗?一旦真的出了事,不要说更严重,就算是你脸上划伤一下,你都后悔莫及,是不是?” 冯雪听纪元海这么说,想了想,到底是点点头。 “纪元海,你说的倒是也对。” “我给你提个醒,如果实在真的发生大案子,就是你说的那样的情况,你可以先报案报警。” “无论如何,我都可以想办法帮你跟荷苓。” 这是冯雪对纪元海、陆荷苓做出的郑重承诺。 纪元海听后,知道她这句话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就算是冯雪也不愿意胡乱动用人情,她能允诺给纪元海、陆荷苓,那是真真正正把他们当作了朋友。 “谢谢你,冯雪!有你这句话,我接下来无论如何都能有一个兜底的定心丸了。” 纪元海对冯雪郑重说道。 陆荷苓也是连忙跟冯雪道谢。 冯雪摆摆手:“也就是提前跟你们说一句,省的你们畏手畏脚的。” “别怕,真有什么麻烦先报警再说,其他的让我想办法解决。” 纪元海说道:“这样可就放心多了——” 又对霍连诗、小红衣两人说道:“霍哥,红衣姐……” “咱们以后都是奔着好好生活过日子去的,不是奔着打打杀杀去的;皮三猴子虽然可能找了姓姚的,我们却不能以暴制暴,同样找其他人跟他们打斗厮杀,亡命江湖。” “我们到时候直接报警,皮三猴子买凶,姓姚的意图伤人,还有流氓团伙,他们本身又犯罪无数,坐牢都是轻的,搞不好直接就枪毙了,咱们也就真正省心了。” 霍连诗听后点点头,表示赞同。 小红衣闻言,却是有点犹豫:“我这样做,说起来有点坏规矩,以后还怎么面对江湖上的朋友?” 纪元海耐心劝导:“红衣姐,江湖规矩不过是一些人嘴上的话而已,你可以为人义气,但是千万不能把江湖义气当作一辈子的东西来供着。” “就像是皮三猴子,他跟洪江涛是多年的朋友,现在他霸占洪江涛遗产铺子,还跟洪江涛媳妇、相好都有一腿,可以说坏的流脓,全无义气可言,有人来说着江湖规矩来对他惩恶扬善吗?” “江湖只是正常人生活的一点小小倒影,充斥着种种残酷冷漠事情,越是强调义气,越是证明尔虞我诈缺少义气;就跟正常人都喜欢钱,说明大家都缺钱,是一样的道理。” 纪元海说到这里,见到小红衣神色犹豫为难,便知道自己三言两语也很难说服她多年养成的人生观念。 他也不强逼着她立刻就表态,而是语气缓和:“红衣姐,这件事为了你和霍哥的未来,遇上皮三猴子或者姓姚的动手,一定要忍住,去报警而不是去喊江湖朋友。” “你看行不行?” 小红衣张了张口,看向霍连诗。 霍连诗略带期盼地看着她,小红衣到底是心肠一软:“好,我听你的。” 霍连诗心中一喜:“红衣,太好了!” 小红衣叹了一口气:“好什么好?如果这件事真的成了真,我就真的再也不能在江湖上混了。” 纪元海继续开口,跟他们商议了一下细节。 总而言之,陆荷苓和冯雪在大学校园内,足可以保证安全。 纪元海和小红衣这边,只要遇上皮三猴子真的有报复手段,直接报警——如果报警依旧不能解决问题,甚至反过来牵连他们自身,那就要请冯雪帮忙了。 后一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不是特别大。 但是有冯雪在,就是一颗定心丸。 商议过后,霍连诗和小红衣走了。 纪元海、陆荷苓、冯雪三人去食堂吃饭。 邱家璐、朱芳芳都已经吃过饭走了。 打好了饭,三人坐下一边吃一边说话,冯雪说道:“纪元海,你倒是什么人都认识啊……要我说,像是刚才那个什么一口一个江湖的,看个热闹还行,没必要深交太多。” 纪元海说道:“这也不是我自己选择的,而是恰好认识了。” “再者说,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挑挑捡捡,我是没资格挑挑拣拣的;有相对可以的人就交朋友,人品太差,才不交朋友。” 冯雪点点头,忽然笑起来:“这么说,我在你这里评价是人品还可以啊?” (本章完) 第53章岳千山 对冯雪这个问题,纪元海和陆荷苓都笑了笑。 冯雪人品如何? 当然还是可以的。 只是自矜高傲,某些时候自以为是,就很难和人交朋友。 对朱芳芳这种表面的朋友,实际上讨好的人,如果要求冯雪也是有求必应,无偿花费人情,也同样当作朋友对待,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现在冯雪学会了“交朋友”,看上去跟班里同学已经相处的相当不错。 至少能跟人泛泛之交,说上几句不轻不重的话了。 吃过饭后,纪元海回宿舍,白诚志递给他三封信。 三封信? 纪元海略感意外,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纪家、刘香兰、石开山写来的。 纪家和纪元海家书往来,向来不断,彼此大概都知道情况。 刘香兰和纪元海也是不断书信往来,互相了解情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彼此慰藉。 只是纪元海向来谨慎,跟刘香兰从不在书信内展露更多“交情”。 这第三封信,石开山写来的——石开山就是去年火车站偶遇的闫慧芳大姐的丈夫,在东北服役,当初闫慧芳大姐在火车站遭遇抢孩子的,还是纪元海上去救了她和孩子。 后来石开山还专门将这件事上报了部队,为纪元海挣得荣誉。 双方书信在去年的时候就断了,纪元海倒也不至于瞎寻思什么忘恩负义之类的。 恩义这种东西,不见于嘴上,也不见于书信文字,真正存在于人心。 再者,纪元海认为人家做的事情也已经算得上是不错了。 石开山写的信很直白简单:首先还是感谢纪元海出手帮助,迄今想起来,全家人都非常感谢。 其次,他休假调整,将在下个月和闫慧芳母子一起回家,到时候会经过省城。 希望双方彼此一定要见一面,好好认识一下。 认识一下,当然是好事。 纪元海拿出笔,给三封信分别写了回信,第二天投递出去。 周六,王竹云早晨七点多就来到了省大学门口。 纪元海来到门口的时候,见到她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也没多久,就是刚来。”王竹云说道,“荷苓今天没去吗?” 纪元海点点头:“嗯,荷苓今天不去,我感觉你今天最好也别去了。” 王竹云惊讶:“怎么回事?” 纪元海说了皮三猴子找了姚哥这个亡命之徒,可能出手报复的事情。 为了安全起见,荷苓跟冯雪都不能再跟着纪元海外出。 “所以,你也别跟着去花鸟街了,我自己一个人,能打能跑,怎么都行。” “伱跟着去了,反而有可能让我束手无策。” 王竹云听后,其实心里面是跃跃欲试,想要跟纪元海两人一起冒险试试。 但是见到纪元海显然不准备在这件事上退让,自己如果坚持要去,只会让他感觉自己不懂事。 “那,元海我就不去了……等一下我去省大学找陆荷苓说说话,再之后我就回去。” 纪元海点点头:“嗯,这就对了。” “我跟你说说话,行吗?”王竹云又说道,“我不耽误你太多时间,就想跟你说一说,我已经把我的兔子历险记投递出去了。” “也不知道叶先生会不会看得上我的稿子。” 纪元海笑道:“应该没太大问题……要是真的不通过,你可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我知道的,之前不就是赶巧了嘛。”王竹云不好意思地说道,“两三件事都赶在一起,好像全是我的问题。” “再说了,其他报刊不通过,我还胡思乱想;叶先生不给我通过,那一定是我写得不够好,我努力写好了,努力进步,也就对了。” “嗯,这样想就对了!” 纪元海笑着跟王竹云说道。 王竹云进省大学找陆荷苓,纪元海乘公交车去了花鸟街。 路上,看着窗外景色,纪元海少有的身边没有人陪伴。 这让纪元海倒是难免又回想起来前世今生三份记忆。 对照之后,纪元海自顾自地对着窗外老旧建筑物成片的省城露出了自己才能懂的微笑。 上班族孤零零乘坐公交车上班,已经是习惯。 老瘸子这辈子甚至只乘坐了几次公交车,屈指可数。 现如今的纪元海虽然也在乘着公交车:但红颜知己有了,未来前途有了,房子店铺有了,钱财也有了不少…… 这是一个美好的人生,这是美好的生活。 谁也不能破坏了这一份来之不易的美好。 越是知道美好生活的可贵,纪元海越是不容许,有皮三猴子这种恶心下三滥的东西,给自己的美好生活添堵。 他要是不再冒出头来,纪元海也不会再穷追不舍。 他如果是真的要动手,那么纪元海决不能放过他。 他决不能和这种货色同落于尘埃。 小红衣那种情况,纪元海是绝不会学习的。 ………………………………………………………… 到了花鸟街,纪元海跟袁中华招呼一声,穿过街道跟山行等人虚情假意地招呼几句,到了芳草轩。 进屋内收拾店铺,给花草浇水,然后开始开门卖花草。 排队的人依旧还有,可见纪元海经营的芳草轩名声,已经在省城的养花养草圈子里面传开了。 纪元海面带微笑,做着生意,十点钟左右,他一抬头看见了朱教授正在排队的行列中。 心下半点讶然也没有,而是感觉他终于来了…… 朱教授是喜欢花草的人吗? 纪元海感觉不是。 朱教授喜欢花草,只不过是他希望别人看到他喜欢花草,陶冶情操,而不是其他别的。他送给纪元海一盆君子兰,真是言笑自如,一点也没有不舍得的那种感觉。 所以,他来花鸟街这里,目的说到底还是跟纪元海说话、交流。 更进一步的目的,还是跟冯雪进一步扯上关系。 纪元海没有提前招待朱教授,而是轮到朱教授的时候,一脸惊讶表情:“朱教授,您怎么来买花草?” 朱教授说道:“这话我还得来问你呢!” “我来这里,是听说这里花草挺好,特意来看看,准备买一盆花回去。” “你在这里怎么卖花起来了?在这里干零工啊?” 朱芳芳毕竟也是所知不多,就听了几句,告诉朱教授的也有限。 朱教授也很难想到,纪元海在这里有一个花草铺子,只能猜测纪元海应该是打零工。 纪元海笑了笑:“算是吧。” “哎,你这不是办法啊……你看看你学习成绩优异,校园活动也是风云人物,还是班级的班长,还得打零工……”朱教授说道,“要不要我给你帮个忙,让你拿助学金之类的,也省得你耽误学习?” “那就不用了,朱教授,多谢您的好心。”纪元海说道。 朱教授笑了一下,目光扫过纪元海的手腕手表,心道:这个纪元海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 看穿着打扮和手表,应该是有钱的;但是要说真有钱,也不至于周末出来打零工。 难道说,他的钱全都是自己打零工赚的? 再想想纪元海跟冯雪交朋友的过程,朱教授感觉两件事绝对不是什么巧合。纪元海这个家伙虽然年纪轻轻,却也是一个处心积虑往上爬的人。 跟自己勉强算是同行吧。 “朱教授,您想要什么花?”纪元海问道。 朱教授说道:“还是要一盆君子兰。” “那一盆君子兰送给你以后,我总是感觉空落落的,今天再买一盆新的。” 纪元海笑了笑:“朱教授,您要这么说,我回去就得把那盆君子兰再还给您。” “当初我可是说了君子不夺人所爱,您非要给我,现在后悔了吧?” 朱教授哈哈一笑:“倒是也不是特别后悔。” “那盆君子兰在我的手里面长得也就是普通寻常,如果不把它给你,我怎么能知道这里还有个芳草轩,经营着这么多的花花草草,个个都这么好看?” 说着话,他走到了一盆君子兰前面,评头论足,连连称赞。 然后看向纪元海:“我就要这盆君子兰了。” 纪元海笑道:“您如果要,您搬着就行了,这盆花我送您了。” “啊?这怎么好意思?”朱教授惊讶。 纪元海笑道:“您送我一盆君子兰,我也送您一盆君子兰,咱们这就叫做有来有往了。” 朱教授哈哈一笑:“好好好,小纪,你既然愿意这么想,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你帮我省下了买君子兰的钱,我正好买一盆其他的花。” “这盆花,就不用你再送我了!” 纪元海点点头:“好,朱教授,您既然愿意再买一盆,那就尽管挑选吧。” 朱教授转了一圈,看向一盆春兰,虽然不是宋梅,同样是其中名品。 “这盆兰花什么价格?” “二百。”纪元海说道。 “这模样,这品种品相,的确值这个价。”朱教授点点头,掏出二百块钱递给纪元海,随后带着花离去。 纪元海没有和他多说什么。 有些隐约的示好,也是不如不说透。 下午时候,排队的人已经没有,纪元海招待客人虽然络绎不绝,但是已经不是特别需要节省时间。 就在这时候,又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岳峰搀扶着他爷爷,来到了芳草轩。 纪元海见到他们到来,也是颇感意外。 “小伙子,又见面了!”老人家微笑着说道。 “老人家,您怎么来了?”纪元海连忙招呼着,请他坐下说话。 这位老人家,当然就是岳千山。 坐在椅子上后,岳千山看着一屋子翠绿喜人的花花草草,生机勃勃,不由地看了又看,一时间没有说话。 等到回过神来,岳千山才对纪元海说道:“我是为了我那盆隆昌素来的。” “我到底是没有养花种草的耐心,好不容易一盆隆昌素,差点都被我养死了。” “岳峰这孩子有孝心,说是给我看看隆昌素,能不能有人把花给我医治好,我就想啊,要是这样倒也不错,就答应了他。” “没想到他给我弄了一盆新的隆昌素,非说是从你这里医治好的那盆隆昌素——哈哈,我这就来你这里看看情况了!” 纪元海心说:这位老人家,也不知道有几成是来看花,几成是来见冯雪的。 表面上不动声色回答道:“老人家,这件事您可能误会了您孙子。” “的的确确是他把那盆隆昌素放在我这里,也的的确确是我把隆昌素重新医治好——您可以不相信我种花养草的本事,可是不适合怀疑您孙子的一片孝心。” 岳千山呵呵一笑,摆手道:“这话既然你说出口,那我就相信了。” “你养花种草的本事,如今经过了花卉展览和花鸟街的考验,也是有目共睹的。” “我怎么能怀疑你这方面的本事?” 又对纪元海感慨道:“之前见你赚学费上省大学,也是感觉你不容易,真没想到,仅仅一年之后,你居然能在省城发展出这样的事业。” “有文才,也有商才,小伙子,你有范蠡之才啊!” 纪元海连忙笑道:“老人家您谬赞了!我不过是种花种草,一点工作换谁都行,哪有什么经商的才能?” “哈哈,你这话可真是谦虚到家了……”岳千山说道,“你这一份工作,可不是别人随意就能行的!” 纪元海又笑了笑。 岳千山打量着纪元海的店铺,指了指几种自己不认识的花草,对纪元海问了问。 纪元海一一回答之后,他又笑呵呵将话题引导了纪元海的学习生活之中,询问他学习如何,人际关系如何。 纪元海倒也不至于死心眼到一板一眼,说那些没用的太多。 人家主要精力,还是想要问问冯雪。 纪元海说了冯雪的大概情况之后,岳千山和岳峰两人都很满意——眼前这个小纪还是很机灵的,不愧是省大学政法系的高材生。 纪元海也“得知”了岳千山的名字,并且称呼岳千山为“岳老”。 “小纪,冯雪同学的身份不同寻常,你应该也是已经知道了。” “有些事情呢,冯雪同学遇上麻烦,你该帮助的就要帮助,千万不要吝啬;如果帮助不了,就直接去找岳峰和我。” “无论怎么说,冯雪同学是来省城上学的,我们都不能让她对我们这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你说对吧,小纪?” 岳千山语重心长地对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是,岳老,这是当然的。” “只是冯雪她为人还是比较克制的,曾经跟我说过,除非紧要关头,否则有些事情不能随意麻烦别人。” 岳千山眼睛一亮,笑道:“好!好!” “岳峰,你看看人家的觉悟和高度,跟咱们就是截然不同!” 又对纪元海说道:“小纪啊,冯雪同学话是这么说,但是作为长辈,跟他家也有过同一个战壕的交情,我对她该照顾的还是要照顾,总不能失了礼数,让人家笑话。” “而且,你作为她的同学,也不能看到她陷入危险和麻烦。” “有些事情,冯雪同学实在为难,不方便的时候,你尽管来找我和岳峰,只要我们在,在省城这里冯雪同学都将宾至如归。” “是,我知道了岳老,我一定注意这方面的事情!”纪元海说道。 岳千山今天来说这几句话,让纪元海的心情又轻松几分。 毫无疑问,冯雪这颗定心丸虽然不一定能用得上,但作用越强越好。 岳千山和岳峰两人这一次没有刻意再买昂贵的花草,只是花十块钱买了一盆花,岳千山连连称赞着,跟纪元海告辞离去。 纪元海目送他们乘车而去,微微一笑,继续做生意。 这一天,纪元海赚了一千多块钱。 当天晚上,纪元海把花盆花土收拾一下,继续扦插。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一开门,一个人站在了门口。 歪着嘴,一边脸颊瘪合着的皮三猴子,瞪着眼站在了门口。 “姓纪的!” “生意做得真不错啊!昨天一天没少赚吧?” 纪元海直接抬起手来。 皮三猴子顿时捂着脸往后跑去:“说话归说话,不许打人啊!” 纪元海笑了笑:“是啊,我不打人,我打你。” 皮三猴子大怒:“你他妈!还敢跟我耍嘴,信不信老子让你哭着求我!” 纪元海盯着他,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想到:看来皮三猴子是真的找了姚哥,准备让那个姚哥对我动手了。 继续跳吧,我也不可能让你再跳下去了! 皮三猴子见到纪元海没有再上前来打他,也是稍稍放心,上前一步,指着自己耳朵:“看到没有,被你一巴掌打聋了,赔钱,五百!” 又指着自己嘴巴:“一巴掌五颗牙,姓纪的,你他妈是真狠啊!” “赔钱,还是五百!” 最后指着自己的脸颊:“给我好好一张脸,打破相了,再赔钱五百!” “总共一千五百块钱,掏吧。” 纪元海笑道:“皮三猴子,你那张脸还有什么可破相的?我抽你都是帮你调整调整,省得你长得不像你爸妈。” “你不说一声感谢也就算了,还好意思跟我要钱?” “信不信,我再一巴掌给你抽回去?” (本章完) 第54章你居然报警? 纪元海跟皮三猴子这种人没什么客气的必要,因此,说话也不用藏着掖着,直接就以强硬的态度面对他。 皮三猴子当然也不是来和气生财的。 好不容易凑了一千五百块钱给姚哥——跟洪江涛的媳妇要了五百,跟洪江涛的相好要了五百,又找另外一个相好的要了五百。 这钱虽然原来不是皮三猴子自己的,但是到了皮三猴子的手中,那就是他的,往外掏钱那就是割肉啊。 本来按道理,他肯定是不愿意掏这么多钱去收拾人的。但那个姚哥真是个狠人,他也怕自己得罪了他,活不了多久。 更重要的是,皮三猴子是真的打不过纪元海、小红衣他们,要就这么忍了他实在感觉不痛快,而让姚哥出手,那可就又能舒坦又能出气。 小红衣跟那个高傲又水灵灵的漂亮小姑娘……啧啧啧……皮三猴子想一想,都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掏了钱后,皮三猴子心疼的不行,就准备上纪元海这里想办法找补一下。 甭管坑蒙拐骗,先捞到这小子的钱,之后姚哥再出手帮了他,自己往死里折磨他……这就是皮三猴子的想法。 只是事情并不是如同皮三猴子预料那样,纪元海并不是那种“和气生财”“万事和为贵”“多个朋友多条路”的人,皮三猴子再次来讨要赔偿,纪元海直接就开怼开骂,半点表面客气都没有,看上去还真要动手。 皮三猴子心里面“妈的”骂个不停,对纪元海叫道:“你打伤了人也不赔偿,对得起天理,对得起良心吗?” 纪元海笑了笑,说道:“我没有打死你这种人,倒是有点对不起良心。” “你……” 皮三猴子想要再骂一句,纪元海已经举起手来,作势欲打。 皮三猴子顿时连忙后退,抬手指着纪元海:“伱……你等着!” “咱们走着瞧!” 放过了狠话,皮三猴子转眼就跑生怕被纪元海追上揍个半死,才跑了两步却是撞在一个正在街边张望打量的人身上。 “你他妈瞎了眼啊?”皮三猴子先开口骂道。 那张望打量的人皱眉说道:“是你不看路先撞在我身上——” 说话的人,是霍连诗。 在霍连诗身边站着一个手腕带红绳的矮个女人,是他对象小红衣。 这时候小红衣跟皮三猴子对眼一看,小红衣顿时叫道:“皮三猴子!” 皮三猴子则是立刻惊叫一声,转身就跑,钻到芳草轩斜对面的“有德花斋”里面,停当二五关了门。 他妈的,小红衣这臭娘们找上门来了! 我得赶紧跑——不对,我得赶紧找人!找姚哥去! ……………………………………………… 小红衣追着皮三猴子跑过去,踹了几脚木门,见到踹不开,便悻悻然跑回来。 “让他跑了!” 纪元海在芳草轩门口看着这一幕,招呼霍连诗、小红衣两人。 “霍哥,红衣姐,你们怎么有空来花鸟街闲逛?” 霍连诗和小红衣两人都是一喜,小红衣说道:“原来这就是你的生意?找了大半个花鸟街,可算是找到了!” 纪元海也看出来他们是专门来找自己的,让他们进店铺里面坐下:“霍哥,你们这一大早过来,是专门来找我的?” 霍连诗点头说道:“是这样,我跟红衣商量了一下,感觉我们这边既然没有遇上什么麻烦,那可能就是元海你这边有麻烦。” “正好又是周末,我们就过来这边看看。” “看来我们来的也是刚好,刚来就看到皮三猴子。” 纪元海笑道:“皮三猴子这样的,光是他自己可不算什么麻烦。” 正说着话,已经有顾客上门, 纪元海连忙招呼客人,霍连诗和小红衣两人在一旁看了片刻,见到纪元海这里买花的客人络绎不绝,价格都在十元以上,甚至有些花草的价格,居然高达几百块,客人问价后,也是犹豫再三终究舍不得买。 小红衣跟霍连诗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眼里面的震撼。 纪元海这一个店铺,居然这么挣钱? 这一天下来,比人家干活的一年工资都多吧? 纪元海这一忙,就没怎么停下来,霍连诗和小红衣两人见他的确没有麻烦,反而生意兴隆大发利市,也就找了个机会告辞。 纪元海说道:“霍哥、红衣姐,咱们中午吃个饭吧?” “我把之前说的那个袁哥也叫来,咱们坐下一起吃顿饭,说说话,也交个朋友。” 小红衣立刻点头:“好!这个办法好!我小红衣行走江湖,从来都是敢做敢认,我正好想跟他道个歉!” “今天这顿饭必须得吃,还必须是我请你们吃饭喝酒!” 纪元海和霍连诗相视一眼,都不由地笑了:小红衣这一身的江湖习气,要改掉也是不太容易。 慢慢来吧。 到中午时候,纪元海暂且关闭店铺门,小红衣出钱在芳草轩后屋摆了一桌酒菜。 纪元海把袁中华叫来。 见面之后,小红衣先开口道歉。 袁中华也是活气通透的人,连忙笑着表示不用道歉,自己赚的本来就是这样瞎打听的钱;再说小红衣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只不过是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给利用了。 话说透了,气氛也就融洽的多。 到了吃饭喝酒的时候,小红衣认真地对袁中华自罚三杯,再度表达歉意。 几杯酒下肚,一些话也就说开了。 袁中华说道:“这位红衣姑娘,像是个绰号,不像是真名……” 小红衣坦然说道:“是,我没有户口本,是没有身份的人。” “哦?”袁中华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被人拐了,跟着一个跑江湖的学卖艺,就剩下这么一个绰号了,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和来历。”小红衣说着昔日的陈年往事,目光也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悠远。 “当初被拐的时候,我和霍连诗都是一起的,后来公安抓人,跑江湖的带着我跑得快,霍连诗就被抓了。” “跑江湖的那人坏啊,告诉我们公安抓了人都去干活累死,跟着他才能有活路,我信以为真,还以为霍连诗死了。” “后来才知道,霍连诗去了福利院,还有机会上学,又遇上了叶妈妈,现在还考上了省大学……我也是等跑江湖的死了之后,才跑出来,混了几年江湖,重新遇上了霍连诗。” “真是难为他不嫌弃我这样的人,还要跟我结婚,照顾我一辈子,我心里面其实也是……” 说着话,小红衣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睛,擦了擦泪。 霍连诗握住她的手,安慰她:“红衣,以后就好了,以后这些事情就都过去了。” 袁中华听的也是感慨不已:“你们两口子一路走来,也是不容易,以后可不能再跟那些跑江湖的厮混了,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其他的都是假的,只有自家人坐在一起过柴米油盐的日子,那才是真的。” 小红衣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我还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他们以前待我不错。” 袁中华闻言,直接摇头:“能帮忙的事情帮忙,不能帮忙的事情不帮忙;比如说他们吃喝不好,跟你借点钱,看着以往的交情,你可以借给他们。” “比如说他们跟人打死打伤,你帮他们出医疗费,帮他们处置后事,给他们的老婆孩子安家费,这些事情才是真的仗义。” “他们去打架斗殴、坑蒙拐骗带着你,到时候你们一起出事,全都没有好下场,这可不能叫做仗义,仅仅是不过日子、胡乱鬼混而已。” 袁中华说到这里,见到小红衣面上隐约有点不高兴,便叹了一口气:“红衣姑娘,你是不是感觉我说话如同放屁,又臭又长?” 小红衣闷声道:“我没这么说。” “可你是这么想的。”袁中华笑着说道,“跟你说两个故事吧,希望你能够好好听一听。” “也距离我们这时候不远,就是两个我认识的人金盆洗手的故事。” “这俩人都是老贼,原本也是不务正业混日子的,一前一后都洗了手;前面这个洗手的,想法就是我洗手不干了,江湖上的朋友我该帮忙的还是帮忙。” “那些朋友们一开始也给面子,什么事情都不麻烦他,反而给他帮忙,给他脸面,也不少给他好处;后来啊,有些偷的东西不好放,求到了这个人身上。” “感情来往一直没断了,这个金盆洗手的人还能怎么办?也只能继续帮忙。” “然后,他家就慢慢成了销赃的窝点,他本来打算跟老婆孩子过正常日子,一不留神孩子也变成了三只手的小偷。” “后来有一天,他们全家就都被抓去劳改,一个都没跑。他媳妇本来还是纺织厂的工人,什么好日子全都毁了。” 袁中华说到这里,小红衣已经听明白,这个故事是劝说自己的。 她开口问道:“后面一个金盆洗手的贼呢?” 袁中华笑了笑:“也死了,在家里老死的,儿孙满堂。” 小红衣问道:“他做的,就是你说的那样?” “对。”袁中华说道,“退出江湖之后,江湖朋友给的东西他一律不要,他给朋友吃饭、给钱看病看伤,唯独就是不出面帮忙。” “一年半载之后,朋友们就知道分寸了。” “实在没饭吃,缺钱花,可以去找他帮忙,其他的一概不去。” 霍连诗问道:“那要是,有的所谓朋友贪心不足,一直来要钱呢?” “那就不是朋友了。”袁中华说到这里,看向小红衣,“这情况该怎么办?” 小红衣回答:“打跑他?” 袁中华摇摇头:“这就又进江湖啦。” 小红衣又回答:“那就跟其他朋友说。” “这还是江湖的那一套。”袁中华说道,“你应该找的是亲戚、街坊邻居来帮忙,他们如果没办法,你就应该找街道办和公安。” 小红衣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可既然混过江湖,底子就很难干净……” “所以才说,干干净净,好好过日子不容易!”袁中华说道,“你们可得珍惜。” 小红衣听后,也是怔了怔,足足有片刻不说话。 最后叹了一口气:“袁哥,纪元海,也许你们说的都对……霍连诗也劝我,不要再这样了。” “我已经改了很多。” “这就对了。”袁中华说道,“江湖仗义,不过是个人仗义逞能,能顾全家庭好好过日子,才是真正的英雄。” ………………………………………… 吃过饭后,袁中华、霍连诗、小红衣他们都知道纪元海的店铺赚钱,不适合多耽误,便都告辞离去。 纪元海也是重新打开店门开始营业。 到下午五点钟左右,纪元海关了店铺门。 刚把店铺门关上,就听到后门有人敲门。 纪元海有点意外:“谁啊?” “送花的,你不是买的花吗?”后门的人说道。 纪元海顿时就提起了警惕。 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个卖花草的,肯定也得买进花草。 但只有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个人才知道,纪元海从来不买进花草,只买进花盆和花土。 这送花的……是肯定有问题。 皮三猴子找的人来了? 纪元海手中抄起一根铁撬棍,朝着后门方向走去。 刚走了几步,纪元海忽然看向后屋方向。 他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痕迹。 后屋的门,之前是关着的,但好像不是这样的弧度。 如果自己去开后门,就算门外有恶人,也完全可以隔着门不开门;也很有可能及时关门,让人进不来。 但要是,纪元海去开门的时候,背后突然冒出了一个人,两头堵住他,他可就真是措手不及了。 纪元海想到这里,提着撬棍,朝着后屋走去。 他必须预防有人提前埋伏自己。 刚走了两步,纪元海就看到屋门被拉开了。 一双死鱼眼似的姚哥,握着一把匕首,屋门里面走出来。 “你还挺麻烦。”他口中说道。 “皮三猴子让你来的?”纪元海问道。 姚哥没有回答,只是拿着匕首上前一步,朝着纪元海刺过来。 纪元海力量、眼力、精准皆是远超常人,姚哥虽然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终究是寻常壮汉身体素质,并非多么惊人,惊人的是他漠视生命的狠劲。 因此刚一动手,纪元海就把撬棍跟木棍似的抽打过去。 一棍子敲在姚哥的手掌上,把他皮肉都给打烂,骨头都露出来白生生一截。 那匕首当然也就掉落在地上。 姚哥的脸痛苦到狰狞,大吼一声,左手向着后腰摸去。 纪元海冷着脸,又是一撬棍砸落,将他左手臂“咔嚓”一声砸断。 “啊——!” 即便是不把生命当作一回事的姚哥,这时候也控制不住发出受伤野兽一般的嚎叫,疼的汗珠子滚滚而下。 后门的叫喊声音戛然而止。 “姚哥?你动手了?” 纪元海看着双手暂时被废的姚哥,虽然忍不住口中痛叫,依旧站在自己面前,也不敢疏忽大意。 这个家伙是个狠角色,也是今天来对纪元海动手的关键。 纪元海如果没注意到他,而是去后门开门,那么还真有可能被他们前后夹击。 要说有生命危险,那肯定是不至于,毕竟纪元海的身体素质、恢复能力,一般来说并不怕几个人围攻;但是猝不及防之下,被划伤一道两道,估计是难免的。 现在纪元海看上去是把这个姚哥给废了,但他还是感觉,这么一个狠家伙,远比其他人的威胁更大。 后门的人又喊了几声“姚哥”,见到姚哥没有回答,也没有开门,顿时一阵杂乱跑步声音迅速远去,听上去是两三个人直接跑掉了。 姚哥也听到了这一阵动静,不满地呸了一口:“废物!” 纪元海倒是心里面也释然了:狠也就这么一个人狠,其他人都不过是比较寻常的地痞混子而已。 “姚哥,提着刀来杀我啊?” 纪元海说道:“就跟杀洪江涛似的?” 姚哥的死鱼眼里面,稍微有了点波动:“你怎么知道?你是哪条道上的?” “我哪条道也不是……” 纪元海笑着说了一句。 有姚哥这么一句话,纪元海感觉事情就顺利多了,应该用不上冯雪这颗定心丸。 “你骗我。”姚哥说道,“整个省城,像你这样下手狠的,也没有几个。” “你到底以前干什么的?” “我以前是种地的。”纪元海回答一声,忽然做出了一件令姚哥感觉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张开口喊道,“救命啊!杀人啦!” 纪元海连喊了三次。 没有想象中的一群街坊邻居涌出来帮忙——毕竟花鸟街这里的风气比较“淳朴”,勾心斗角,自私自利才是主流。 只有一个人在店铺的前门喊:“小纪老板,是你这里喊救命吗?” “对!” 纪元海叫道:“有人拿着刀子要杀我!被我抓住了!” “快报警找公安来!” “好!好好!小纪老板你等着!”门外的人连忙答应着,快步跑开了。 姚哥看着纪元海这样做,不由地说道:“你居然报警?” (本章完) 第55章顺藤摸瓜 姚哥是真的满脸不可思议。 “你居然报警?” 纪元海奇怪问道:“我当然报警了,我被人持刀闯入家中要杀我,我报警有什么问题?” “你这种下手狠辣,道上混的,也敢报警?” 姚哥问道。 纪元海笑道:“你不要诬陷好人。” “伱哪只眼睛看到我是道上混的?我只是个普普通通开店卖花草的。” 姚哥嗤笑一声:“普通卖花草的,把我这只手打断,另一只手掌都打裂开了,这也是普通卖花草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卖的花草是什么花草,能让你这么能打?” 纪元海笑了笑:“你不相信就算了。” 纪元海说完之后,准备找绳索捆绑这个姚哥。 纪元海刚一回头,姚哥居然闷不做声蹲下试图用受伤的手捡匕首。 纪元海对他本来就不放心,再一回头看见这一幕,顿时心说果然。 转回身,纪元海又是一下子撬棍抽过去,把他的腿也打断一条。 随后纪元海扯开姚哥衣服,将他双手捆住——虽然这一双手看上去已经没有捆绑必要,但是姚哥刚才的表现说明还是有必要防备一下的。 姚哥一双冷漠的眼睛,露出嘲笑意味。 “好人?普普通通?” “等公安来了,我一定会好好提醒他们,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好人。” 纪元海笑了笑,心说我还怕你? 有人敲前面店铺门,纪元海拎着已经不能反抗的姚哥到了前面店铺里面,随后打开了门。 袁中华满头汗水冲进来:“小纪,你没事吧?” “我听卖鸟的小关说,你这里有人拿刀子要杀你,他去帮你报警去了?” 纪元海点点头,示意袁中华看姚哥。 袁中华看了一眼之后,便是勃然大怒:“皮三猴子!这准是皮三猴子干的!” “他让这个姓姚的来,是准备要你的命啊!” “我感觉也是。”纪元海说道,“这个姓姚的见了我,直接一刀子就捅过来;还有,洪江涛也是他杀的,他刚才也已经承认了。” 袁中华吃惊说道:“还真是他杀的啊?” “这件事我也只是猜测,居然还真是……” 纪元海淡淡说道:“这件事可不简单啊,袁哥——你想想,皮三猴子让这个姓姚的来杀我是一件事。” “洪江涛死了之后,皮三猴子睡他媳妇,占有他店铺,这个姓姚的当初杀洪江涛,不知道跟皮三猴子有没有关系。” 袁中华听后悚然:“那个皮三猴子,居然这么心思毒辣吗?” 姚哥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嘴角露出几分不屑的笑容。 猜吧,你们就猜吧。 我反正不怕死,能带更多人去死,也是我这辈子活的够本。 纪元海跟袁中华说着话,花鸟街其他店铺的人始终没有来帮忙,也没有人过来询问。 纪元海说道:“袁哥,今天我这么喊救命,就一个卖鸟的关哥来帮忙啊?” 袁中华点点头:“小关这人吧……平时看上去也就一般寻常,这一次肯站出来帮你的忙,倒是真不错了。” 纪元海也说道:“虽然我的确是当场抓住了姓姚的,但是人家肯过来帮忙,就是一份人情。” “对了,袁哥,你还得帮我一个忙。” 袁中华问:“什么忙?” 纪元海看了一眼姚哥,小声跟袁中华说道:“如果我明天还没办法离开派出所,你得帮忙去省大学,找一下我媳妇陆荷苓,把这件事告诉她,她知道应该怎么办。” 袁中华意外:“你是受害者,还能有什么事?” 纪元海说道:“以防万一。” “行,我知道了。”袁中华说道。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外面一阵突突声响,几名公安开着三轮摩托车带着卖鸟的关哥来到了芳草轩。 进了芳草轩后,见到已经被捆绑住的姚哥,公安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一名公安问道。 纪元海连忙开口解释了一下。 首先是自己在店铺里面遭受了整个人袭击,幸好自己当初手里面有撬棍,把他匕首打掉了,这才制服了他。 其次这个人可能是把另一个店铺的老板洪江涛杀掉了,刚才他自己嘴里也承认了。 还有就是,有一个皮三猴子让这个人来杀人的。 纪元海说完之后,公安看向姚哥:“他说的是真的吗?” 姚哥双眼漠然,嘴角扯了扯,似乎在笑:“是真的。” “是真的?”公安们听了这话,迅速商量一下,感觉不能错过时机,必须迅速开始行动。 于是询问姚哥,当时一起动手的还有谁,现在在哪里? 皮三猴子现在又在哪里? 姚哥竟是咧着嘴,双眼漠然地将手下所有人、皮三猴子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公安们分开人手,一边押着姚哥,带着纪元海去录口供,立案卷。 另一边立刻去抓皮三猴子和姚哥的手下。 临走之时,姚哥忽然开口:“公安同志,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向你们反映。” “这个纪元海他不是好人,你们必须也把他抓起来,省得他危害社会!” 纪元海笑了笑,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公安同志倒是铁面无私,对姚哥说的话一点也不放过:“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不是好人?” “他手拿撬棍,就这么一下一个,打断我的手跟腿,就用了三下!”姚哥说道,“公安同志,你们应该也知道,用棍子把人的手跟腿打断,但凡心不狠,手不狠,心里面有任何一点含糊,都不可能做到。” “他就这么痛快利落,就把我的手脚给打断了。” “你们说,他能是一个好人吗?” 公安同志果然对纪元海投来几分怀疑的目光。 这位自卫反击,的确是下手又狠又准,根本不是寻常人应该有的情况。 纪元海说道:“这些事情其实都可以解释,我原来是种田的,力气比较大,他又拿着刀子要杀我,我比较害怕,所以打他就重了一点。” 公安同志立刻找到他话里面的问题:“你是种田的?你哪个公社的?怎么能来省城开店铺?你的钱哪里来的?” 姚哥看到这里,忍不住咧开嘴,露出快意模样:“是啊,你怎么来的?你说的清楚吗?” 纪元海提醒公安同志:“你们有什么问题,咱们到派出所单独说,我都可以解释清楚。” “现在当着这个罪犯的面,你问我太多私人的问题,我感觉不合适……” 公安同志们点点头,随后都一脸疑惑地看向纪元海。 这年轻人,有点离谱啊? 他说的这话,怎么好像是对于我们公安的工作条例还挺清楚的? 清楚这些事情的,要么是跟公安有些关系,要么就是被抓起来过的老油条吧?莫非他也是老油条? 公安同志们开始辛苦奔波,纪元海倒是没有奔波,到了派出所之后,先把整个事情的口供录了一遍,再之后便是有公安同志询问他的疑点。 主要是姚哥现在是一脸明知道自己活不了,要尽可能带着别人一起死。 不光是把皮三猴子、自己手下给供出来,甚至就连没多大关系的道上混的也都供出来。 纪元海更不用说,被他多次强调,下手极为狠辣,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公安同志便循着他的话,一方面抓捕皮三猴子,姚哥手下、道上混的等人,另一方面对纪元海这个证人,也追问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前科,有没有犯罪事实。 公安问什么,纪元海就如实说什么。 “你是怎么从公社的社员,来到省城的?要来干什么?” “我考上了省大学,我是来上省大学的。” 公安同志的表情有点绷不住:这么一个哐哐几棍子打断歹徒手脚的狠人,是省大学政法系的大学生?还是个文化人? “你既然是上省大学的,为什么又来开花草铺子?” “我是周末才来开门赚一点学费钱,其余的时候都是不开门的。”纪元海回答道。 “你开花草铺子的钱哪里来的?” “我爱人陆荷苓的爷爷给的,他给了我们六千块钱。”纪元海回答道。 整个问话记录问完之后,公安拿着给所长看了一下。 所长看着直皱眉:“按理来说,我们不应该对人问得太多,但是这个纪元海——还是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是省大学学生,还有他的钱财是不是真的是别人赠给的。” “领导,现在都夜里了……而且咱们的同志都在奔波着抓人,要确认怎么也得明天再说。” 所长点点头:“那就等明天再说。” “注意一下对待人家的方式,请人家帮忙留下配合调查,不是强制拘留。” “如果真的是大学生,那就闹误会了,咱们也好说话。” 公安小声说道:“所长,我感觉他说话四平八稳,有理有据的,好像不是说的假话,有点水平在里面。” 所长则是说道:“那个刚抓来的,他肯定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一死,开始乱咬人了,你看看他一个人都不保,全都咬出来,真是恨不得所有人都跟他一起死。” “咱们也得考虑,就这么一个乱咬人的疯狗,这个纪元海亲手把他擒住,他肯定是极度仇恨纪元海,所以他不断攀咬,诬陷纪元海,更有可能是事实。” “这件事一定要慎重。” 公安点头:“是,所长,我们一定会尽可能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纪元海被领到一个单独的屋内,虽然没有被戴上手铐,也没有被关押,但是不能擅自离开吃喝拉撒都要喊人报告一声。 公安也没难为他,只是耐心跟他说,等明天确定了纪元海的大学生身份和赠钱这件事是真的,就可以回去了。 现在的情况,一方面纪元海是这个案子的受害者,自卫反击人。 另一方面,他等于是被姓姚的举报了,身上有财产来源不明,身份不明这些疑点,需要配合一下调查。 这也是为了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纪元海点头听着,跟公安提供了自己的班级,让他们不要去找校领导,而是去找辅导员沟通交流这件事,以免扩大了不好的影响。 也跟公安提供了陆园的地址,并且告诉他们一定要好好交流沟通,陆园的陆老爷子是吃着救心丸的老人,千万不要说话大喘气,让老人误会了什么。 公安听着,点头表示明白。 第二天上午,在纪元海的连忙催促下,公安也是派人去陆园、省大学核实了情况。 上午九点多,纪元海身上终于再也没有疑点,可以走出派出所。 当他走出派出所后,见到了三个人。 辅导员。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 纪元海连忙上前扶住陆老爷子:“爷爷,您怎么来了?” 陆老爷子说道:“我来帮你作证啊!那六千块钱是我亲手给你的,我担心他们不相信,继续问你,我就让成林把我送来了。” 纪元海听后,也是心中很是温暖,对陆老爷子和陆成林连忙郑重说道:“爷爷,二叔,真让你们操心了!” 又对辅导员也说道:“老师,也麻烦您过来,给我证明身份了。” 辅导员说道:“元海,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犯法吧?”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也都略带担忧:“对啊,元海,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盘问你的来历跟钱财来源?” 纪元海笑了一下,跟他们解释:“是这么回事。” “昨天时候,有个人持刀闯入我的店铺,想要伤害我;我是被迫还手,把他的手脚打断,给抓了起来报警。” “等公安来了之后,这个被抓的人就一个劲举报我,意图跟我同归于尽;他说我不是好人,打人这么狠,肯定也是不三不四的人。” “公安同志一问之下,发现我是公社的社员出身,就难免要问我来省城干什么,我的钱哪里来的,然后就问到了你们。” “确定了我说的都是真话、那个犯罪分子只是诬告,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陆老爷子难免有点愤愤然:“犯罪分子说什么他们都信,还有没有一点基本的判断能力?” “我孙女婿平白无故就被关押了整整一夜,还害的我们一家人都提心吊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这可真是——” 纪元海笑道:“爷爷,行啦,我这不没事吗?” “真是劳烦你们专门为了我的事情还要再跑一趟。” 陆老爷子不高兴地说道:“这叫什么话?我是为了你再跑一趟?我是为了我的宝贝孙女荷苓!” “我那孙女真是被你灌了迷魂汤,一口一个元海怎么样怎么样,你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情,她还不得伤心难过?” 说到这里,陆老爷子心中黯然。 这闺女,到底是随她父亲,容易至情至性。 要不然,老大也不至于死在外面,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纪元海听陆老爷子说话,也是笑着连连点头,又跟辅导员道谢。 辅导员说道:“元海,你既然没事了,我骑自行车来的,带你回学校吧?你今天上午的课肯定是上不成了,下午倒是还能赶得上。” 陆成林说道:“还是我送吧,我开车来的!” 纪元海对辅导员笑了笑:“老师,今天可真的是麻烦您了,您先回去吧。” 辅导员见他有人送,也就走了。 纪元海又对陆成林说道:“二叔,你还是先送爷爷回去吧,他这么大年纪——” 陆老爷子顿时不满说道:“我年纪虽然大,也不是不能到外面来透透气,就算是去省大学怎么了?坐汽车还能累到我啊?” “再说了,我正好也想去省大学看一看荷苓。” “自从你们开始经营花草,真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荷苓了。” 纪元海立刻说道:“爷爷这件事也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 “跟你有什么关系?”陆老爷子问道。 纪元海就把自己看到的现在一些治安不好的乱象跟陆老爷子说了一下,说自己担心陆荷苓一个人去陆园来回不方便。 陆老爷子听后,不仅没有动怒,反而欣慰地一笑。 “元海啊,你这哪里是考虑的不周全,分明是考虑得很周全!” “就这样做,就没错,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荷苓;我一个糟老头子见不见的无所谓,要是她一个人来往,出了什么事情,咱们真的是后悔莫及。” 又对陆成林吩咐道:“成林,以后荷苓要是去陆园,都由你来接送,咱们可不能让她一个人走路会学校。” 陆成林点头:“是,爸,这是肯定的。” 之前的时候陆成林其实也是这么做的,现在是又强调了一下。 一起上了陆成林的汽车之后,纪元海又开口说道:“二叔,能不能去花鸟街一次?我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处理好。” 陆成林点点头,开车前往花鸟街。 到了花鸟街街口,纪元海下了汽车,跟袁中华招呼一声,告诉他不用去省大学了,又回到了汽车。 “怎么回事?跟这个人说了什么?”陆老爷子好奇的问。 纪元海跟他便说了自己的提前安排。 陆老爷子有些意外,伸出枯瘦的手掌,拍拍他的手,笑道:“元海,你真不错啊!” (本章完) 第56章另一个家 以纪元海的年龄,骤然遇到持刀伤人的突发事情,能够有办法应对已经是不错。 但纪元海还能走一步看三步,做好后续准备,陆老爷子也是颇感意外。 哪怕是早在之前就已经感觉到纪元海跟寻常年轻人相比算是优秀的,事发突然之时,他依旧能够从容布置后招,这份沉稳实在是难得。 汽车的微微摇晃之中,陆老爷子称赞过纪元海之后,心中升起了对他的考较之意——陆成林才能并非特别出众,如今能有现在的生意,更多靠的是陆家原来家底,若是家里面能够出一个优秀的后辈,那陆家往后几十年又有着落。 就算是纪元海是外姓,但他和陆荷苓夫妻恩爱,只要陆家和他一直携手共进,到时候他虽然不是陆家人也不可能会亏待陆家。 怀着这样的心思,陆老爷子对纪元海问道:“元海,在你看来,今天的事情算结束了吗?后面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准备?” 纪元海回答道:“爷爷,在我看来,从昨天到今天的最主要的危险算是过去了。” “但是后面肯定还有一些问题。” 陆老爷子说道:“元海,你说说看。” 纪元海便斟酌着说道:“这个持刀来杀我的人姓姚,派他来的人我心里也有数,那个人叫做皮三,绰号皮三猴子。” “皮三猴子除了对付我,应该还会对付我的一个朋友;我那个朋友说起来底细不太干净,以前是被人拐卖,跟着跑江湖,到现在也是没有个户籍。” “这个姓姚的是个亡命之徒,也是个疯狗,他现在就是想要疯狂攀咬别人,要让别人也下水。”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连我这样身家清白的,都难免耽误一天时间才能从派出所出来,我那个朋友本身就不干净利索,性情又莽撞,而且没什么城府……我担心她会被公安查个底朝天,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够得上判刑。” 纪元海说完之后,陆老爷子微微皱眉:“你和这个朋友交往有多深?他做的不干净的事情,伱参与没参与?” 纪元海跟陆老爷子大概介绍了一下小红衣的情况。 听说是大儿媳妇叶眉收的义子霍连诗的媳妇,如今霍连诗上省大学,这个小红衣也是正在退出江湖,陆老爷子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又听纪元海说,感觉小红衣比较江湖义气,应该不会做杀人放火偷鸡摸狗的事情,以前可能就是有点不干净的底子,陆老爷子微微点头:“这说起来有点绕口,但是终究也是跟咱们陆家有关系的。” “等一会儿从省大学回来的时候,我让成林去探望一下这个小红衣,只要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就让成林帮忙跟她提个醒。” 纪元海接话说道:“无论皮三猴子和姓姚的怎么攀咬,都要坚持什么都没做过,光是承认最近的一点事情,再远的全都推在拐卖人口的坏人身上。” “对,正是这样。” 陆老爷子笑着说道,越看纪元海越是顺眼,这孩子举一反三,跟自己想的也是符合。 纪元海心中暗想:小红衣也是江湖混了不少时候,未必不知道这个方法;怕就怕出在她的身份上面,人家公安就先入为主,感觉她不是正经人,反复磨她口供,到时候就麻烦了。 无业游民本就受歧视,再加上没有户口、犯罪分子攀咬,那就更是重点盘查的对象,小红衣真是不容易过关。 “元海,如果我不问你,这个小红衣的情况真的如同你所说,接下来你要怎么应对这件事?”陆老爷子又再次考较纪元海,问道。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那我也只能去找人帮忙,虽然面子上难堪一些……” 陆老爷子笑道:“你这孩子!” “关键时候居然想不到自家人,只想着去找别人!有什么麻烦,你先回陆家找成林跟我,我们难不成还能把你跟荷苓往外推?” 纪元海听后,心下也是不免感动。 陆老爷子这样以心换心,纪元海岂能不为之所动? “是,爷爷,我知道了。”纪元海说道,“我也是感觉您现在不应该被我这种小辈的些许麻烦事情打扰,这才没有去找您。” 陆老爷子笑着说道:“我还没老呢,还能帮你们走一程;再说了就算是我帮不上忙,你二叔还能不帮忙?” 正在开车的陆成林笑了笑:“对,就是这个道理。” “元海,咱们以后可不能见外。” 纪元海又说道:“嗯,二叔,我知道了。” 说话之间,汽车到了省大学。 纪元海下了车,陪着陆老爷子、陆成林在学校内走着。 没过多久,陆老爷子感觉疲惫,便坐下休息。 纪元海看看时间,距离中午还有一个小时,陆老爷子显然是想要等陆荷苓放学后一起见个面,吃顿饭再走。 “爷爷,二叔,我带你们到食堂找个地方坐下休息,然后我跟荷苓说一下,毕竟从昨晚到今天上午我都没露面,得告诉她怎么回事。” “嗯,那你赶紧去。”陆老爷子说道。 纪元海把陆老爷子和陆成林带到食堂后,先去了中文系,找到在教室外面转了转,隔着窗户看见了陆荷苓。 陆荷苓正心不在焉,紧皱眉头。 昨天傍晚、今天早晨,都没见到纪元海,这让她心中极为不安。 尤其是前些天刚说了皮三猴子和姓姚的事情,还有如今治安秩序日渐崩坏的事情,陆荷苓真是越想越怕,提心吊胆,生怕纪元海出现了什么意外。 如果不是纪元海之前再三交代过,不让她自己外出,她真的要忍不住请假去花鸟街、小院那里找纪元海,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邱家璐惊喜地推她一下:“荷苓!你看外面!” 陆荷苓看向窗外,只见纪元海站在窗户外走廊内,正面带微笑,跟她点头。 陆荷苓顿时如释重负,脸上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所有的的担忧全部不翼而飞。 元海回来了……他没事! 那就一切都好了。 陆荷苓重重跟纪元海一点头,提起精神,怀着雀跃欢快的心情继续上课。 纪元海见她已经知道了,并且安心下来,也没再继续在这里停留,又去了政法系。 正在上课的正是朱教授。 纪元海知道他不光学术水平高,教学水平高,为人水平也极为变通,绝不会把自己当作寻常学生来惩罚。 因此,纪元海喊了一声“老师”,站在教室门口。 朱教授点点头:“嗯,有事耽误了,快进去吧。” 纪元海进了教室,周恒立刻站起身来跟他招呼,让他过来坐。 白诚志、赵有田也都看向纪元海,舍友们和同学们也都跟他目光示意。 纪元海点点头,正要往周恒那边走,冷不防被拽住衣服。 “过来坐。”冯雪说道。 纪元海也正要找她说话,便顺势坐了下来。 今天纪元海不在,冯雪是跟女同学坐在一起,周恒、白诚志、赵有田等人坐在一起。所以冯雪让纪元海坐下,旁边的女同学就都挪了一下位置。 “从昨天到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出事了?”冯雪微微皱眉问道。 纪元海点点头:“也算是好消息,皮三猴子跟我预料的一样,真的让那个姓姚的对我出手,然后被我抓住,再之后报警去了派出所。” “就在派出所耽搁了这么一夜时间。” 冯雪听后打量他一眼:“没事吧?” “当然没事。”纪元海说道。 “那派出所抽什么风,把你耽误这么长时间?”冯雪问道。 “那个姓姚的是个疯狗啊,他杀了至少两个人,眼看着难逃一死,就疯狂往外攀咬,还说我也有问题。”纪元海说道,“人家当然得问清楚我身上到底有没有问题,比如说我一个大学生,怎么还经营花草铺子……人家就盘查了一下,免得放走坏人。” 公安办事情认真仔细,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冯雪听后,也是一脸惊讶:“那个姓姚的真杀人了啊?” 纪元海微微颔首。 冯雪又看向纪元海:“这么一个凶狠的杀人犯,你是怎么把他抓住的?” 纪元海回答道:“还能怎么抓住?他手里拿着匕首,我手里有个棍子,把他匕首打落就把他抓住了。” 冯雪本来还怀有一点期待,这时候却是大失所望。 “就这啊?” 纪元海笑道:“那你想怎么样?是不是我得来一段?” “仓啷啷宝刀出鞘,向前迈云步伸展猿臂,高喊一声,呔,来将可报姓名,本将不杀无名之鬼!” “去你的,你怎么这么贫啊!”冯雪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但还是推了纪元海一把。 纪元海笑道:“本来就是这么回事,真打起来哪有这么多形容啊,心理活动啊,我兵器比他长,一棍子把他匕首打掉了,再接下来把他手臂打断捆起来交给公安也就是了。” “那你能打得过他,也是不容易。”冯雪说道,“荷苓可担心坏了,今天早饭一口都吃不下,脸色都有点发白了。” 又问纪元海:“这件事,是不是就到此结束了?” 纪元海回答道:“不好说,后续还得问一问皮三猴子和姓姚的手下到底抓没抓住。” “他们要没抓住,我们还得小心一点。”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霍哥的对象红衣姐,按照姓姚的这种胡乱攀咬的劲头,到时候红衣姐如果被公安审问盘查,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事情够得上判刑。” 冯雪点点头,没再说话。 纪元海也没再多说。 下课之后,纪元海、冯雪向食堂而去,周恒因为追求过冯雪惨遭拒绝的缘故,跟白诚志两人没有跟纪元海一起,只是过来问了问情况,说了两句话,得知辅导员已经知道这件事,并且已经处理好了,他们也都放心下来。 赵有田也跟纪元海招呼一声,笔记给纪元海留好了。 其他舍友、同学也都有人招呼“班长,今天怎么上课来晚了?” “辅导员知道这件事,我在外面耽误了一下。”纪元海跟同学们说了一下。 冯雪在一旁笑道:“你跟同学们相处的还真不错啊。” 纪元海说道:“你现在也不错啊。” 冯雪微微挺胸:“那是当然!只要我愿意交朋友,又不是交不到朋友!” 到了食堂门口,陆荷苓、邱家璐、朱芳芳都正在等着。 陆荷苓迫不及待地过来:“元海,到底怎么回事?” “我慢慢跟你说……”纪元海说道,“爷爷跟二叔来了,咱们跟他说说话吧。” “因为之前你没下课,爷爷说等你下课一起吃饭,我就让他们在食堂这里等一下,咱们现在去跟爷爷、二叔见面吧。” 陆荷苓惊讶:“到底什么事情,怎么还惊动他们了?” 毕竟是来了需要接待的亲戚,纪元海、陆荷苓跟冯雪、邱家璐、朱芳芳三人说一声,今天肯定是没办法一起吃午饭了。 冯雪其实心里面挺好奇的,本来这件事不是纪元海的事情吗? 顶多再加上霍连诗、小红衣,怎么又把爷爷、二叔什么的搅合进来了? 但是既然纪元海两口子招待亲人,她也不好凑上去乱打听了。 “冯雪,咱们今天吃什么?”朱芳芳问道。 冯雪兴趣缺缺:“食堂的饭说实话真没什么好吃的,随便吃点吧。” 朱芳芳点头:“嗯,的确是。” ……………………………………………… “爷爷,二叔。”陆荷苓见到食堂角落正坐着说话休息的陆老爷子和陆成林,连忙上前招呼,“你们怎么来了?” 陆老爷子有些意外:“元海,你还没跟她说情况?” 纪元海笑道:“她当时上着课学习,我也就没打扰她。” “也对,别打扰了学习。”陆老爷子说道,“成林,你跟元海再说说情况。” 纪元海怔了一下,见到陆成林鬓角还有汗珠子,方才明白刚才的一个小时时间,他又去派出所那里转了一圈回来。 如此奔波操心,为的还是纪元海的事情。 更难得可贵的是,陆成林本身是有一番事业,是一位资产颇多的老板。 纪元海心下已经有数。 感谢的话是不用说了,因为感谢表达不出来这种感情,只能将这件事、这份情谊深深记在心里。 除了纪家之外,他如今真真切切又多一个家,那便是陆家。 纪元海先跟陆荷苓说了昨晚到今天的大概情况,陆荷苓先是心惊,听到事情过去自然是感觉心喜。 等陆荷苓也了解情况之后,陆成林才开口说道:“我去派出所了解了一下,好消息是,皮三猴子跟姓姚的手下都被抓住了。” “姓姚的的确是感觉没有活路,正在攀咬别人。” “公安那边也列出来皮三猴子要姓姚的绑架的三个人,据姓姚的说,皮三猴子是准备把他们绑架后折磨到死,这三个人就是你和你的朋友。” “这件事幸好你制止了,不然还真挺危险的。” “三个人?”纪元海皱眉,“还有谁?” “一个是你,一个是小红衣,还有一个是身边的朋友,说是一个皮肤挺白,特别漂亮,还表情特别高傲的小姑娘。”陆成林说道。 纪元海和陆荷苓听后,皆是震惊的睁大眼睛。 “这个皮三猴子,有多大的狗胆,真敢打她的主意!”纪元海说道。 陆老爷子见到纪元海竟是有点失态,不由惊讶问道:“元海,这姑娘是谁?来历非凡?” 纪元海说道:“爷爷,您知道我二叔买的那盆兰花,追根究底升官两个字落在什么上面?” 陆老爷子霍然变色,声音都变了,难以置信:“岳家?这是岳家的姑娘?” “这个皮三猴子,差点要把省城的这片天捅破啊!真是好大的狗胆!” 纪元海微微摇头:“她不是岳家的姑娘,她是京城来的。” “岳家的岳峰见了她,都得小心讨好。” 陆老爷子骇然,震惊失语。 “这件事……这件事要出了一点差错,不知多少人要去鬼门关啊!” 纪元海点点头:“这个皮三猴子真正是狗胆包天!” “公安那边要传唤小红衣跟冯雪两个人过去吗?” “有这方面的意思。”陆成林说道,“毕竟姓姚的那个人本身没说什么好话,恨不得把你们全部拉下水。” “你是证明自己清白了,但是小红衣和冯雪两个人,公安也想问问情况。” 纪元海微微沉吟,对陆老爷子说道:“爷爷,我有一个想法。” “认为这件事绝不能闹大,更不能牵扯到冯雪身上。” 陆老爷子也是点头:“对,我也是这样想。” “这件事一旦被扩散了传出去,元海,你不知道要遭到多少人埋怨啊。” “省城这边、省大学这边,都保护不力?你带着这么一个重要人物外出干什么去了?遭遇这种下三滥的人物就是你的错,人家家里也不一定感念你能干,反而更可能感觉你能惹事,把他们女儿置于危险之中!” “这件事,就让成林去办吧,想办法尽可能不要传唤冯雪,更不要把她名字记录在案。” 说到这里,陆老爷子眉头皱起:“也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办成……可不能出了意外!” (本章完) 第57章替代 陆老爷子自从知道冯雪来自京城,身份非同小可后,便不敢再把这件事当作等闲小事来对待,而是无比郑重。 他也是担心这件事办不成,真让冯雪的事情被捅开。 虽然冯雪距离危险还远得很,但是她的名字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种相关案件上。 皮三猴子和姓姚的这种人,实在是太下三滥,怎么能和冯雪的名字出现在同一个卷宗内? 纪元海斟酌着说道:“爷爷,有关于这件事,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皮三猴子和姓姚的,有一点是肯定没弄明白的,那就是我身边神色高傲的姑娘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公安也肯定不可能让他们来辨认到底是谁高傲一些……” “等到公安传唤的时候,我直接带着陆荷苓去,就说他们其实盯上的是我们夫妻俩个,逻辑上也是合情合理,不是吗?” 陆老爷子闻言惊喜:“元海,你这一招妙啊!” “这件事,只要你那个同学的名字不出现,我们就可以放心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你那个同学,知道不知道……” 纪元海说道:“我都是刚听二叔说的,她上哪儿知道去?” “我们对公安说,对外面说,涉事的人都是我们夫妻俩,千万不要再提什么皮肤白、表情高傲的小姑娘这些话。” “公安不会想到,其他人也不会想到,甚至皮三猴子和姓姚的都不会想到,陆荷苓这个名字,其实并不是那个皮三猴子看中的姑娘名字。” 陆老爷子听后,点头道:“这一个真是妙啊……已经是是九成九,近乎于十拿九稳。” “就算是极小的可能被人家察觉不对,甚至还有含糊、辩解的余地;就算是真的被人查出来了情况,人家也得说,元海伱是懂事的,识大体的。” “元海,咱们就这么办吧!” 纪元海点点头。 这件最大的麻烦事情解决之后,陆老爷子也是明显身心都有些疲惫,纪元海感觉不能让老爷子再这么操心了,就提议道:“爷爷,你今天也是太为我的事情操心受累了,咱们吃过饭,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陆老爷子微微摇头:“不着急,你不是说,还有个小红衣那边,也是个不算太大的麻烦。” “爸,那麻烦其实好解决,现在小红衣还没到公安那里,咱们一切都好办。”陆成林说道,“我在省城也不是没有熟人,完全可以事先交代小红衣,一切都推在之前被拐卖,被坏人控制这方面,我朋友再发力一下,就能过关。” “之后,顺带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帮助这个小红衣解决户口问题。” “那就尽快去办,把这件事情尽快办好,比什么都重要。”陆老爷子说道。 陆成林说道:“那我现在就去!” 纪元海也立刻说道:“二叔,我也跟着你去,咱们尽快把事情办法,不让爷爷再操心受累。” “荷苓,你照顾好爷爷,陪爷爷慢慢吃顿饭,可别着急。” 陆荷苓点点头,上前来小声询问陆成林:“二叔,救心丸带了没有?爷爷为了我们家的事情,好像有点累。” “坐着休息,应该没事。”陆成林说着话,还是掏出来一瓶救心丸给陆荷苓,“老爷子自己身上还有一瓶,一般都随身带着。” “这一瓶是我带着备用的。” “老爷子要是心慌难受,就赶紧给他吃一个。” 陆荷苓点点头:“二叔,元海,你们快去快回。” 陆老爷子笑道:“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情?你们放心去,我也不过就是走了几步路,坐下休息说说话,可没有想得那么娇贵。” …………………………………………………… 汽车离开省大学,直奔霍连诗和小红衣所在住址,经过福利院,纪元海在旁边不远处一个小巷里面,找到了霍连诗和小红衣两人住处。 敲敲门,门内没有任何声音。 纪元海开口道:“红衣姐在吗?我是纪元海,有事找你商量。” 门一下子拉开了,小红衣神色警惕地提着一柄鱼叉走出来,见到纪元海后神色缓和,见到纪元海身后还有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人,顿时又提高了警惕。 “元海,你来找我干什么?这个人又是干什么的?” “现在皮三猴子跟姓姚的,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动手,也不知道会不会用阴谋诡计,我们必须要提高警惕。” 纪元海连忙解释道:“红衣姐,你放心就好了,姓姚的昨天就想对我下手,已经被我抓起来送去公安那里;皮三猴子和一些相关的人也都被公安抓起来了,我们已经没有危险了。” 小红衣惊喜:“真的?元海,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吧?” “当然没有骗你,红衣姐。”纪元海说道。 小红衣松了一口气:“那可就好了,没别的事情了……” “不,还有一点别的事情。”纪元海说了姓姚的和皮三猴子可能会乱咬人的事情,公安可能询问盘查小红衣的事情,“红衣姐,这件事你有把握能过关吗?” 小红衣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能过关的?我自从不江湖流浪,住在省城这边,又不杀人放火,也不偷偷摸摸,除了跟几个江湖朋友相交,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纪元海闻言,心说霍连诗到底没看错人。 如果小红衣真的整天鬼混,罪恶累累,那就真的是糟了,纪元海也没办法救她,也不想救这种人。 纪元海对小红衣提醒道:“红衣姐,你现在没有户口,又是无业游民,到时候公安肯定问的很厉害。” “我们就是担心这个方面出错,所以特地来帮你一下。” 小红衣一脸懵:“你们怎么帮?” 纪元海先说了小红衣对公安的询问,一定要坚持的回答。 小红衣听后点头:“嗯嗯,好,这方面我记住了。” “反正以前的时候我也的确没干过坏事……就是跟人家说清楚,还有说自己改过自新……元海,人家能相信我的话吗?” 纪元海说道:“一般来说,肯定还得磨一磨,不过有二叔在,这个过程就轻松多了。” “二叔?这位是……”小红衣再次看向陆成林,略带疑惑。 纪元海开口说道:“霍哥不是一直称呼荷苓的母亲,叫叶妈妈吗?算起来,霍哥和红衣姐你们算是叶妈妈的义子跟儿媳妇,算是我跟荷苓的大哥大嫂。” 小红衣点头:“霍连诗说过,他这辈子最亲近、最想要报答的人就是叶妈妈,元海,你这么论亲戚关系,我和霍连诗都是愿意的。” “我们都愿意当你们大哥大嫂,照顾你们。” 纪元海继续说道:“这位就是荷苓的二叔,也是我的二叔,叶妈妈的小叔子。” 小红衣立刻跟着喊一声:“那我也跟着叫二叔,就是不知道这喊的合适不合适。” 陆成林对她就没有那么热情了。 毕竟只是大嫂的干儿子的媳妇,这几层关系下来,着实不如纪元海、陆荷苓那么亲近。 不过,陆成林却也不会冷着脸,也还是面上带笑的:“你这样叫也是合适的。” 随后纪元海跟陆成林说了接下来的安排之后,小红衣听到他们愿意给自己这样奔走,还愿意帮助解决户口问题,让她真正安家落户,顿时感动地流泪。 她本身又是一个江湖义气的女子,郑重其事地对天发誓,以后一定会报答二叔陆成林和纪元海的深情厚谊。 这边交代完了,陆成林开汽车,转个弯带着纪元海拜见了一位能在这件事上起到作用的朋友。 那位朋友听完之后,的确都是小事。 又不是包庇犯罪分子,仅仅是受害者一点口供力度、外加户口登记的事情而已,当即就拍着胸口,说这件事就交给他了。 陆成林借机说了皮三猴子和姓姚的说的纪元海、小红衣之外的第三个人的情况,就是纪元海的妻子陆荷苓。 她是全程不在场,也不知情的。 那个朋友也点头表示,这件事也同样可以办——本来也就是询问一下名字,并不是一定要配合讯问的。 尤其是纪元海妻子陆荷苓也是省大学大学生,根本不是姓姚的胡乱攀咬,说是什么女流氓之类的……这种很荒谬的攀咬,也没必要去证实了。 再次乘车返回省大学,陆成林和纪元海两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整个过程,主要是节省了原来很多可能变得麻烦的情况,把事情简化了。 回到省大学,食堂里面已经基本没有人,只有陆荷苓和陆老爷子还笑呵呵聊天说话。 见到陆成林和纪元海面色轻松回来,陆老爷子心里面已经提前有了猜测,笑着问道:“事情怎么样?” “都办妥了。”陆成林说道。 “小红衣那边,就算是传唤也不会询问太多,顺便就把她户口解决了。” “荷苓这边,名字已经留下了,应该是不至于被传唤。” 陆老爷子顿时喜道:“好,好,这样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又对纪元海、陆荷苓说道:“荷苓,元海,咱们家的亲近人越来越少,你们有什么事情,一定不要藏着掖着,一定要告诉我跟成林。”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需要客气的时候,一定不要乱客气。” 纪元海、陆荷苓连声称是。 因为陆老爷子明显疲惫,他们也是让陆成林送老爷子回家休息。 送老爷子上了汽车之后,陆成林招招手,示意他们回去,跟纪元海说了一声:“元海,我过几天跟你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纪元海怔了一下,点点头:“好,二叔,您什么时候来都行。” 陆成林点点头,开汽车离去。 目送汽车远去,纪元海正准备跟陆荷苓说什么,陆荷苓却已经紧张地看向他,围着他转了一圈仔细打量:“那个姓姚的,不是杀过人吗?你怎么能冒险跟这样的人面对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你没受伤吧?” 纪元海笑着牵住她的手:“原来刚才在其他人面前,你还是压着对我的关心啊?” 陆荷苓点点头:“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面就感觉真的是害怕……元海,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冒险——” 说到这里,陆荷苓也有点沮丧:“我记得我以前就跟你这么说过,你当时也答应我了,现在还是又冒险了。” “元海……我是真担心你。” 纪元海轻轻摇了摇她的手掌,说道:“放心吧,荷苓,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皮三猴子、姓姚的那些人,在我的眼里,都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你可不能老是这样想。”陆荷苓说道,“我知道你当然是比谁都厉害,但是你就不怕有很多人围住你,让你浑身的本事都没有地方施展吗?为了我也好,你千万不要再冒险了。” 纪元海点点头,心中能够给陆荷苓承诺的也只有“自己有把握,就不算冒险”。 譬如皮三猴子这件事上,纪元海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比较克制谨慎。 只不过是皮三猴子这种下三滥的人,根本不值得纪元海虚与委蛇,来回耍心眼。 想要真的完全没有危险,面对这种下三滥的人,就要一忍再忍? 不,在纪元海看来,一忍再忍同样也会导致危险。 皮三猴子这种色中饿鬼,欲壑难填,又怎么可能仅仅满足于纪元海给一点好处?越是迁就这种渣滓,越是会酿出更大的灾祸。 ………………………………………… 当天下午正常上课,冯雪又凑到纪元海身边,询问整个过程。 听到陆家帮助纪元海和陆荷苓解决麻烦,冯雪也是没有半点惊奇,反而感觉这种事情理所当然。 得知皮三猴子居然选了三个目标,分别是纪元海、小红衣、陆荷苓后,冯雪更是怒不可遏。 “这个狗东西,连这么温柔可爱的荷苓都敢惦记!” “我非要收拾他不可!” 纪元海提醒道:“他都已经被公安抓了,很快就会判刑治罪,还用得着你再额外收拾啊?” “那倒也是!” 冯雪说道:“真是便宜这个狗东西了!” 纪元海又说了岳千山、朱教授前往芳草轩买花的事情,冯雪听后不由地轻笑。 “怎么样?我给你供应两个熟客吧?” “是啊,可真得感谢你啦。”纪元海说道。 冯雪笑道:“不用跟我客气,直接给他们开高价!” “朱教授也就算了。”纪元海说道,“岳老为人慈蔼,说话和气,我怎么好意思?” 冯雪听了这话,不由地嗤嗤直笑。 纪元海问她,她也不说原因。 纪元海便若有所悟。 原来的岳老,并不是这么慈蔼和气吗? 也对,若没有真正的决断之心,单凭当老好人,是断然不可能坚持到现在,变成现在这样的。 只是岳老毕竟是一位老前辈,而且是省城这边深耕多年的;即便是冯雪,出于礼貌,也不好在背后揭穿他的往事老底。 更何况,纪元海说到底不是那个圈子的人,说了也没任何意义。 晚上吃饭的时候,纪元海、陆荷苓、冯雪、朱芳芳、邱家璐几人又恢复了原来一起吃饭的情形。 一切一如往常。 吃过晚饭,回到宿舍,纪元海抄写赵有田记录的笔记。 第二天,照常上课。 学校里面对于倡导学生们注意人身安全的宣传还在继续。 下午时候,兴奋到满脸潮红的霍连诗带着小红衣找到纪元海,连忙跟他道谢不停。 原来,正如同陆成林的安排那样。 小红衣被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顺理成章的登记上了户口,从此叫做“萧红衣”了。 纪元海笑道:“从此以后,我应该喊萧姐,而不是红衣姐了。” 萧红衣浑身不自在,说道:“你还是叫我红衣姐吧。” “叫我其他的,我听着也不怎么顺耳。” “嗯,好的,红衣姐,以后你和霍哥,可就再也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只要等霍哥毕业之后分配工作,你们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是啊,元海,这一切都要感谢你,感谢二叔!”霍连诗感慨着说道,“真的没想到,叶妈妈在天之灵到现在都还在庇护着我,让我凭借着她留下的关系,又度过一次人生难关。” 纪元海听后,也是面带微笑:霍连诗心里面,的的确确是一切都是叶妈妈带给他的啊。 又过了三天之后,陆成林又开车来到省大学,找到了纪元海。 “元海,你还记得我说过要跟你谈论生意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了,二叔。”纪元海笑着说道,“您要跟我谈什么生意?我是卖花草的,您好像不经营这个方面吧?” “花草,我的确不经营,但是有那么一个铺子,你有没有想要接手的打算?”陆成林微笑着说道。 纪元海笑了笑:“二叔,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吗?” “我现在一个铺子芳草轩,都是忙碌的只有周末才能去赚点钱,怎么还能有精力管第二个铺子?” 说到这里,纪元海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惊讶地看向陆成林。 “二叔,您说的铺子,是哪里的铺子?” (本章完) 第58章推辞不受 陆成林见到纪元海脸上表情,便明白他已经猜到铺子所在位置,顿时哈哈一笑:“元海,你果然心思灵巧一点就通,老爷子跟我说的果然没错。” 纪元海笑着问道:“爷爷说我什么了?可是感觉我不成器吗?” “当然不是,是感觉你太给人惊喜了,实在没想到晚辈之中能有你这样一个惊艳绝才。”陆成林笑着说道。 “这也太夸赞我了。”纪元海微笑道,“我哪有这样的能力?” 陆成林微微摇头,心道:老爷子对伱的称赞可不止于此,还说一定要推心置腹,真正当作亲人来对待,眼前小利该让就要让,陆家未来就要着落在纪元海身上。 当然了,陆成林也是实实在在,并未将纪元海和陆荷苓当作外人。 老爷子这话其实是让他管好老婆孩子,免得产生隔阂与冲突;陆成林老婆孩子也并非是跟纪元海和陆荷苓过不去,只是双方隔着一层,并不如陆老爷子和陆成林那样真心亲近。 心中回想着,陆成林说道:“元海,那店铺位置,你既然已经猜出来,我们也就不打哑谜了。” “你要不要接手?” 纪元海点头道:“二叔,花鸟街的铺子本就难求,若是能买下来接手当然是一件好事,我是愿意的。” 陆成林顿时哈哈一笑:“元海,你果然猜的中!” 纪元海微微一笑,又说道:“二叔,这件事可还周全吗?” “当然周全。”陆成林笑道,“自从皮三猴子承认诈骗了洪江涛的铺子,姓姚的也承认杀了洪江涛之后,这个店铺就成了赃物,等审判完毕之后这赃物肯定是要物归原主,也就是那个洪江涛的媳妇黄翠英。” “黄翠英最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邻居们和花鸟街都在传闻她不守妇道、跟杀夫凶手鬼混,她所住的那条街都说她是潘金莲在世,还有人当面唾骂她,听说洪家还有其他人也想要找她麻烦。” “这间店铺肯定是保不住的,她一定非脱手卖出来。” 纪元海疑惑:“二叔,她就算是卖出来,也不一定就卖给我吧?” “卖给我,我到时候再转给你,不就行了?”陆成林说道,“我有把握她一定会卖给我。” 纪元海闻言之后,立刻说道:“二叔,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不要。” “我怎么能直接跟您索要一个店铺呢?您做生意也不容易,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拿着钱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我怎么能平白无故要这么多?” 陆成林见他神色坚定,不像是虚假,也是有点为难。 “元海,我怎么能要你的钱?难道我还要倒卖东西,跟你过一手利吗?那也太不像样子了。” 纪元海微微摇头:“二叔,咱们固然是亲人,可也不能这么占您的便宜。” “您的钱也不是平白无故,大风刮来的,这件事万万使不得。” “这铺子的事情,您跟我说这个消息就行了,我自己去找那个洪江涛的媳妇黄翠英去谈;成与不成,就看我自己的本事吧。” 陆成林听后,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二叔给你东西,还能算外人吗?” 纪元海依旧坚持,还是摇头。 陆成林见到之后,也是无可奈何:“这事情我要是跟老爷子说,老爷子准得生气;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太见外了。” 纪元海笑了笑:“二叔,您不用说了,您告诉我这个店铺的事情就已经帮我大忙了。” 陆成林见他始终不肯答应,也没办法:“那就到时候你通知我一声,我陪你一起去讲价,这总行了吧?” “这当然行了。”纪元海笑道,“就是麻烦二叔你还要为我的事情再奔波。” “这话就又见外了!” 陆成林哈哈一笑,随后他脸色微微一沉,对纪元海说道:“元海,有一件事情,老爷子跟我其实都特别关心。” “你现在经商是风生水起,同龄人里面再找出一个来跟你一样擅长于花草一道的、能这么赚钱的,整个河山省都找不到。” “但是你这个省大学政法系的情况,要说全心全意去经商,又有点可惜……元海,你具体是怎么想的?”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二叔,我也不瞒你。” “现在的生意,我以后应该是要交给信任的人来掌管。” “这个政法系的道路,我感觉毕业之后还是要尝试着走一走;实在走不通了,我再退也不迟。” 陆成林听后,也是点头:“你这样想,倒也是不耽误,就是难免……还是有些风险。” 无论是想要让信任的人执掌商铺,还是进体制内尝试,哪一个选择,都是有些风险的。 纪元海说道:“这得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终究也得随机应变,只能说目前是这么准备的。” 陆成林也比较理解,如今的风向改变,新的东西是明显越来越多涌入,三年后会变成什么样,真的不好说。 又跟纪元海说了一番话后,陆成林便开车离去。 纪元海下午时候跟陆荷苓把自己拒绝陆成林赠送商铺这件事说了一遍。 陆荷苓也是赞同纪元海的想法。 “二叔心意是好的,但是他跟爷爷到底是不一样——咱们收下爷爷的钱,主要是因为爷爷不允许我们还钱,还特别生气,咱们总不好气坏了爷爷。” “二叔这边,如果我们收这么大一个好处,二婶怎么看我们?二叔的孩子会怎么看我们?我们不成了抢人家家产的人了吗?” 纪元海笑道:“的确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 周五晚上,纪元海跟辅导员说了一下自己周末还是要请假、可能不在宿舍的事情。 辅导员有些迟疑:“元海,你在外面的生意怎么样?耽误不耽误学习?” “倒是还行,我感觉学习方面也没有多大的耽误。”纪元海说道。 “就算是不耽误学习,也不能再出现那种进派出所的麻烦事情了,”辅导员说道,“还有,千万不能带着冯雪出校门,她如果有个闪失,咱们谁都承担不起。” 纪元海点头:“嗯,我知道的,老师。” 辅导员又补充道:“我也不是怕麻烦,就是劝你注意安全,还有不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沾边太多。” “你可是省大学政法系的学生,如果有朝一日,真的留下一点拘留记录,以后是没办法分配工作的。” “这里面的要害之处,元海你一向比同学们成熟的多,一定要注意,一定要明白。” “比如这一次,有人持刀闯入,你正当防卫,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但要是有流氓地痞跟你打架,你还了手,被派出所拘留了,留下不好的记录,你说这可怎么办?” 辅导员的话,也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纪元海认真听完之后,跟辅导员连声道谢,并且保证再也不会惹出麻烦来。 周六早晨,纪元海准备前往花鸟街。 陆荷苓跟他汇合之后,到了省大学门口,不多时就等到了王竹云。 今天冯雪没有来凑热闹,让纪元海和陆荷苓都松了一口气。 皮三猴子把冯雪列为下手目标这件事,只有他们夫妻俩和陆老爷子、陆成林知道,其他人全然不知,都还以为皮三猴子列为下手目标的是纪元海、陆荷苓、萧红衣。 即便如此,纪元海和陆荷苓也都感觉到,的确不能把冯雪再往外带了。 若是这一次,冯雪的名字出现在卷宗之内,被冯雪的父母知道,人家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能放心吗?搞不好是真的要有人倒霉。 “好消息!” 王竹云眉开眼笑,对纪元海、陆荷苓说道。 纪元海顿时也笑了:“你的稿子被儿童文学录用了?” “是啊!没想到叶先生居然真的看得上我写的东西……”王竹云欢喜雀跃说道,“元海你说的太对了,我之前投稿的确投错了,还是这样的刊物更加适合我。” “叶先生也是慧眼识珠了。”纪元海笑着说道,陆荷苓也跟王竹云开口道喜。 王竹云强压着欢喜,还做了个谦虚模样:“其实我也是碰对了运气,这一次稿子侥幸通过,下一次可未必能够通过。” 纪元海和陆荷苓见到她是这个模样,也都不由地笑起来,倒是把王竹云笑了个不好意思。 “今天,我跟荷苓是在省大学?还是我们一起跟着去花鸟街?” “一起去花鸟街吧。”纪元海说道。 “那个皮三猴子还有那个姓姚的恶人,威胁还在不在?”王竹云开口问道,“要是还危险的话,我们倒不如安心在省大学,也省得你还得担心我们。” 纪元海笑道:“放心吧,他们都已经被解决了。” “啊?怎么回事?”王竹云惊讶问道。 “咱们上了公交车,边走边说。”纪元海说道。 “对对对,可不能耽误了开店。”王竹云点点头,连忙说道。 上一次岳峰因为芳草轩开门营业太晚而闹了一次,险些给芳草轩带来麻烦;那一次是冯雪解决了麻烦,但是王竹云一直感觉是自己耽误了时间才导致了麻烦。 因此现在王竹云对于时间特别在意。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上了公交车,纪元海低声说了皮三猴子、姓姚的等人被抓的情况。 王竹云先是感觉惊喜,后来一想这里面的惊险程度,也忍不住为纪元海捏一把汗。 “这太危险了!” 陆荷苓赞同的点点头:“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害怕,要是元海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元海老是说他有把握,再大的把握,也总比冒险好。” “就是说!”王竹云说道。 又询问里面的具体细节,得知皮三猴子这个下三滥居然把纪元海、陆荷苓、萧红衣三人都列为目标,王竹云更是咬牙切齿。 “居然还有这样的坏人!幸好元海你把他们抓住了!” 纪元海说道:“今天到了花鸟街,我还得感谢一下袁哥跟卖鸟的关哥。” “他们那天也是帮了忙。” “花鸟街其他人,都是装作没听见我的呼喊,没有帮忙的。” 这件事,陆荷苓也是第一次听说。 她跟王竹云都很惊讶:“怎么会这样?基本的互帮互助,他们也不肯做吗?” 纪元海点点头:“是啊。” “对花鸟街了解越多,越能知道袁哥这样的人难得,也就更加明白袁哥当初为什么不让我进入花鸟街,卖那一盆隆昌素兰花。” “这些人,是真的自私自利,能够拐着弯坑人害人;要让他们伸出援助之手,那可就真的是寥寥无几了。” 下了公交车,到了花鸟街街口,纪元海跟袁中华招呼一声。 正在掰着一个老婆婆手掌算命的袁中华,点点头算是回应。 “中午去我那里喝点酒啊,袁哥。” 袁中华笑道:“不了,我今天还有事。” 纪元海估摸着他也不是有事,只不过是不想吃喝自己太多。 纪元海有钱,袁中华知道,也知道他一天三顿跟着纪元海大吃大喝,也吃不穷纪元海,但是袁中华就是这样的性子。 “我还有事问你啊,袁哥。”纪元海说道。 袁中华讶然:“还有事?行吧,中午我找你!” 纪元海又买了两样礼品,跟卖鸟的关哥送去,感谢他之前帮忙报警。 关哥也是不好意思挠挠头,在纪元海的劝说下终于收下。 山行远远地看着,有点不是滋味:“小纪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额?还有这样自取其辱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送礼品? 纪元海疑惑地回头:“哎哟,山哥,你在啊?没看见你!” “我这么大一个人就在眼前面,你就没看见?”山行问道。 “我喊救命的时候,声音也挺大,山哥你也没听见啊。”纪元海说道,“我兴许眼睛不太好,你可能耳朵有点背吧。” 山行顿时脸有点臊的红,转过脸去。 这年轻人,嘴皮子真损! 终于到了芳草轩,排队的人倒是不多。 纪元海跟客人们招呼一声,忙碌片刻后又开门营业,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也帮帮忙。 不知不觉到了上午十一点多,袁中华提着酒来了。 纪元海笑道:“袁哥,我这里不能自带酒水的。” 袁中华哈哈一笑:“那我下次自己带菜来。” “这么说,必须自己带一样才行啊?”纪元海说道。 “对,就得自己带一样。”袁中华说道。 纪元海笑道:“那袁哥你可就要亏大了!哈哈,荷苓,你去后屋炒个鸡蛋,炸个花生米出来,今天我跟袁哥就这么对付了!” 陆荷苓知道他是开玩笑,毕竟她跟王竹云两人也得吃饭呢。 随着陆荷苓笑着答应一声,喊着王竹云去了后屋,袁中华的确是有点傻眼,苦笑着说道:“好嘛,小纪!” “我是生怕你破费,你还真不破费。” “意想不到吧?”纪元海说道。 “是真想不到。”袁中华放下酒,见到纪元海还有客人等着买花,“你忙着,别耽误了生意。” “嗯,好。” 纪元海笑着招待几个客人后,看到中午顶儿,一时半刻没有客人,也就暂且关了门。 陆荷苓和王竹云在后屋已经置办了六样菜肴。 袁中华一看,顿时又笑起来:“看来我还是不能信你们的,这菜还是又准备好了!” 坐下喝酒吃菜,跟纪元海举杯共饮之后,袁中华问道:“小纪,你找我有什么事说?” “跟你打听皮三猴子他们的事情。”纪元海说道。 袁中华顿时苦笑:“这我上哪儿打听去?” “我这样的,就打听个小道消息,家家户户的小事,勉强还算能说得过去。” “这进了派出所的事情,我是真打听不出来。” 纪元海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感觉意外:“那袁哥,你对派出所之外,有关于这件事的了解,现在有多少?” 袁哥便在心中回想一下,说道:“我知道的就是,姚哥被你抓住之后,很快皮三猴子跟其他一些手下都被抓了。” “花鸟街这边大家都在说,洪江涛老婆是当代潘金莲,皮三猴子跟她相好,两人狼狈为奸让姚哥杀了洪江涛,又霸占了洪江涛的铺子。” “这说法不光是花鸟街有,洪江涛家所在的洪家巷子那一片更是传开了,听说洪家人对洪江涛老婆极为不满,想要教训她。” 纪元海听着,微微点头,这跟陆成林说的情况基本一样。 陆成林专门打探之下,里里外外比袁中华了解的多,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袁哥,皮三猴子和姓姚的他们,没有其他残留的狐朋狗友吧?没有什么隐患吧?” “他们倒是没有。”袁中华说道,“不过你们也不能放松警惕,前天的时候省财经学校的学生就被人拿刀子抢了十块钱,听说还挨了一刀子。” 纪元海点点头,心说:还真验证了自己跟冯雪的倡导书。 “总之,还是要多谢你,袁哥。”纪元海举杯敬酒,“上次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可靠……” 袁中华哈哈笑着,跟纪元海碰杯,宾主尽欢。 (本章完) 第59章第二个铺子 午后,袁中华带着酒意离去。 陆荷苓和王竹云收拾了碗筷后,在后屋商量写作的事情。 两人因为各自发表一篇作品,都很是受到鼓舞。 纪元海则是开门继续营业卖花。 一切看起来都很安详正常,皮三猴子和姓姚的威胁消失之后,竟是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下午大约三点钟。 岳峰进了芳草轩:“小纪同学,生意兴隆啊?” “生意倒是还好。”纪元海说道,“岳哥是来见冯雪的吧?最近冯雪应该不会出来逛街了。” “岳哥”这个称呼倒不是纪元海高攀,而是上次岳千山、岳峰来的时候,为了方便称呼,就是这样称呼的。 纪元海的话有点直白,让岳峰愣了一下,随后心想:这倒是也好,不用拐弯抹角绕圈子;毕竟跟冯雪说话的时候需要小心点,跟这个纪元海说话,就不需要这么小心了。 “怎么不出来逛街了?眼看着春夏之交,天又不太热,花草树木各样都好看,逛逛街多好。”岳峰说道,他倒是希望冯雪多出来逛街,有机会领她跟爷爷见见面,认识认识岳家人。 其他的不求,有个好印象就行啊。 纪元海闻言,难免有点迟疑。 这……原因应该说吗?如果要说,会不会导致冯雪受了岳家人情,到时候自己属于多做了不应该的事情? 岳峰察言观色,问道:“这里面难道还有难言之隐?” “冯雪同学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困难,需要解决?” “那倒不是……”纪元海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换了一个非常缓和的说法,对岳峰说道,“只不过是这么回事,省财经学校不是有个学生被社会上的人给抢了,甚至还捅了一刀吗?” “我感觉冯雪同学不出来,在省大学安心学习也好。” 纪元海这么一说,岳峰顿时心内一惊,点头赞同:“对!你这想法也是很正确的!” “冯雪同学的安全,的确是更加重要!” 又抱怨道:“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怎么能放任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在社会上乱窜?” “这件事我一定要向上反映一下,不能眼看着这种人为非作歹,连正常人逛街都感觉到害怕。” 纪元海连忙称赞:“岳哥,你有这份心,那可真是太好了!” “最近的治安真是不太好。” 岳峰问道:“怎么个不太好?你亲自体验了?” 纪元海点头:“是啊,我之前夜里走路,身后就有人跟我要钱,让我给钱他们买烟抽。” “还有人在我家门口做小偷记号,找到机会就准备偷摸。” “最厉害的还是上个星期周末。” 岳峰惊讶:“上星期周末?我跟爷爷来的那天?” 纪元海说道:“是第二天,就有人拿着刀子闯进我这个店铺里面来,幸好被抓住送去了派出所。” 岳峰听后,顿时悚然:“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说别的,岳峰尚且没有太大感触,一想到持刀歹徒居然上周也来过这个芳草轩,跟他和爷爷擦肩而过,他就悚然吃惊了。 再仔细一想,冯雪也曾经来过芳草轩,岳峰就更加心中感觉后怕。 爷爷岳千山,岳峰自己,冯雪,哪一个都不能遭遇这种人,都不能出事啊! “太可恶了,这些社会闲散人员,整天无所事事,不事生产,只想着作奸犯科,真的是太可恶了。”岳峰说道,“我回去就要跟爷爷好好说一下,必须要大力加以整顿,一定要让省城的治安重新归于良好!” 显然,他是真的认真起来,要把这件事当做正事。 多可怕啊,就在花鸟街这里,冯雪、岳千山、岳峰他们差点就遇上一个持刀凶徒,这种事情让岳峰是越想越感觉后怕。 纪元海听后当然也是连忙称赞。 他对于严抓治安这种事情,一向是赞成的,毕竟他向来是守法的人。 送岳峰到门口,岳峰脚步匆匆正准备离去,一阵哭喊声音传来。 “呜呜呜呜!我是冤枉的!” “凭什么都不相信我!” 岳峰皱着眉头停下脚步,看着斜对面店铺,一个肥胖妇女坐在地上,双脚蹬着地面不断用力搓动,哭嚎不已。 “这又是怎么回事?街道办的同志呢?没人管吗?” 纪元海见到那妇女是洪江涛的媳妇黄翠英,一时间也没有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跑到这里来“哭大街”了? 花鸟街的这些人,看热闹可以,要指望他们多管闲事,仗义执言,那是坚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再说了,这种“哭大街”,没头没尾的,又有几个人真正关注内容,给她主持公道? 最后,她和皮三猴子不三不四,终究是事实,也没什么公道可言。 “这我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回事。”纪元海对岳峰说道。 岳峰也没指望能够获得什么答案,又听了片刻黄翠英的哭嚎之后,不满地哼了一声。 “难怪如今治安情况这么不好,原来是很多人已经没有了责任心!” 说完这句话,岳峰气呼呼地走了。 今天这一趟,没有遇到冯雪,反而发现了省城治安情况极为不好的现实,他感觉有必要跟爷爷好好说一说,必须给予清理。 总不能让他们以后都躲在家里,不敢上街吧? 目送岳峰离去后,纪元海也是收回了目光,继续卖花草。 跟岳峰点了治安不好,又跟冯雪基本没有关系,纪元海也算是避开了雷区。 至于说之前跟岳峰说冯雪的事情,纪元海也是感觉唯唯诺诺或者过于顺竿爬的态度,只会让人厌恶,这样稍微显得“坦诚”一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生意不是太好。 斜对面的黄翠英干嚎,实在是不像话,影响到纪元海卖花了。 还没等纪元海忍不住,卖鸟的关哥、山行等卖鸟、虫、鱼的人都已经忍不住了。 “我说,洪江涛他媳妇,伱够了啊!” “我这买的可都是活生生的动物,你再这么喊下去,我养的鸟都快被你吓死干净了!” “对啊,我们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黄翠英流着鼻涕,抬头嚎哭:“我冤呐——” “你冤不冤我们不管,你如果吓死我的鸟,就必须按照原价赔偿,知道了吗?” “这里不是你家,不是你们胡同巷子,我们都是做买卖的!你跟我们哭不着!” 还有人喊来了街道办两位大妈,好说歹说才把黄翠英给劝到店铺里面去,给她开解。 但这件事也不好开解,毕竟,大家都说黄翠英跟皮三猴子勾结,害死了丈夫洪江涛。 一说起来这件事,黄翠英又是咧着嘴哭,说自己冤枉啊,自己守身如玉,从来没让别的男人碰过啊。 街道办大妈心说蒙谁呢……最后见她一概不承认,就只知道喊冤哭喊,嗓子都哑了,也只能劝她要哭自己蒙着被子哭,别扰民啊。 黄翠英进了店铺之后,花鸟街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不过,卖鸟的关哥闷闷不乐。 他真不是吓唬人,有些鸟雀的确是胆子非常小,哪能经得起黄翠英这么跟叫驴似的瞎叫唤,愣是被吓死了两只! 他为人心肠又不坏,而且也感觉黄翠英这个妇女有点泼辣,到头来只能闷闷不乐。 纪元海芳草轩关门的时候,听到关哥这件事,也是不由地皱眉。 这个黄翠英,是真的很难让人有好感。 哪怕是她被人冤枉杀害亲夫,其他的却是没多大差别。 “关哥!”纪元海跟关哥招呼一声,“要不我去帮你把赔偿要回来?” 关哥摇摇头:“那就算了。” “我刚才听人说,这个黄翠英也是被人赶出来的,连孩子都不许让她见了,洪家那边真恼火了。” “她一个妇女,也是不容易,我也不好去雪上加霜。” “关哥,你也是心真好。”纪元海赞叹一声,“这事情是真是假?她还真跟皮三猴子谋害了洪江涛?” “八成是假的吧。”关哥说道,“你想啊,小纪,皮三猴子都已经被抓起来了,这件事要是真的,她还能在这里哭喊?应该去派出所那里哭喊了。” “也对。”纪元海点点头,跟关哥聊了几句,告辞离去。 当天晚上,纪元海又把花草摆弄了一遍,陆荷苓跟王竹云在后屋歇息,他在前面店铺歇息。 第二天又卖了一天花草,到了返回学校之前,纪元海特意去小院那里看了一下,没有新的偷摸标记符号,院子里面还是安全的。 周一上课之前,辅导员沉着脸跟班级同学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已经有大学生擅自外出,受到了社会上闲散人员的伤害。 大家一定要外出报备,并且要记住倡导书的建议,现在治安环境不好,轻易还是不要外出。 因为学校各班级,全校广播通知的缘故,冯雪、纪元海、陆荷苓算是又一次因为倡导书,再一次出了名。 吃午饭的时候,冯雪眉飞色舞,还跟纪元海说了一件事:她父母也要求她不要离开学校,随意外出。 纪元海心里暗暗一惊,心想道:冯雪父母仅仅是听说倡导书,就产生这种担忧,若是真知道皮三猴子居然把冯雪列为下手目标,反应定然激烈得多。 这件事隐瞒下来果然是正确的。 人家的一点风波,到了纪元海眼前面,就是毫无疑问的滔天巨浪。 ………………………………………… 不知不觉,匆匆又过了两周时间。 纪元海照常学习,周末卖花草。 省城的治安在恢复——街道办的人和公安似乎接到了任务,经常性地巡逻。 在这样的前提下,省城的治安当然是不断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黄翠英住在了花鸟街芳草轩斜对面,洪江涛原来的店铺里面。 她也不懂开店铺,每天就在店铺里面呆着,完全就把店铺当作一个民居来用。 花鸟街的老板们看的“心痛不已”,也有人感觉她应该比较好骗,试图找到她以低价购买了商铺——但是一听商铺已经挂名在皮三猴子下面,所有人眼神都微妙了很多。 店铺在皮三猴子的名下,黄翠英住在这里。 毫无疑问,这也间接验证了那个流言,黄翠英和皮三猴子狼狈为奸。 对于黄翠英来说,她除了有点蠢之外,还感觉自己特别冤枉。 天地良心,跟皮三猴子睡觉的确是有,但是害死洪江涛的确是没有。 她也怀疑是皮三猴子先害死了洪江涛,又来霸占自己美色和店铺,但是这些话她一句都没办法说。 她对外面所有人说的都是,她被洪家人冤枉了,赶出来了,她守身如玉,没有跟任何人有过私情。 直到这一天,有穿着制服的人找到她。 黄翠英当场就吓尿了一地:“我真不是……我真没有害洪江涛!真不是我,我真没有啊!” “我们也没说是,也不是来抓你的。”穿制服的人说道,“你跟我们走一趟,根据皮三猴子的供认,他是利用哄骗手段,从你手里面取得了店铺过户,这方面国家是不保护他的,你今天跟我们重新把店铺过户回来吧。” “啊……吓我一跳!我以为你们是要来抓我去枪毙的,我真的没有害人!”黄翠英说着,不好意思地让人家稍等,回屋去换了衣裳又出来,“对了你们刚才说的意思,是不是我家的店铺可以拿回来?” “对的。”穿制服的人已经死了。 “可是洪江涛已经死了。”黄翠英说道,“原来是他的名字,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是他的妻子,以后就挂在你名下吧。” 黄翠英怔了一下,随后欣喜若狂:“这个店铺,可以给我?真的给我?” “当然了。”穿制服的人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么一问,“你作为他的妻子,当然是要给你的。” “你们没去过洪家巷子那边吧?”黄翠英问道。 “没有,我们是循着地址来的,有什么么问题吗?”穿制服的人问道。 黄翠英心里面又是一喜:“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 “你们赶紧带我完成过户吧!” 要是被洪家人知道这件事,只怕这个店铺落不到我的手里! 对了,现在就算是到了我的手里面也有可能被洪家人抢走,我还得赶紧卖了钱,然后带着钱赶紧走,换个地方过日子。 要不是身上没有多少钱,我才不留在这里,哭天喊地也没人搭理我……我得赶紧走! 当天,黄翠英完成了过户。 紧接着她就在嘀咕,怎么把这个店铺卖了钱,然后找机会把自己儿女偷出来,换个地方过日子。 在洪家巷子、花鸟街这边,她的名声实在是臭不可闻了,必须要想办法重新开始生活。 洪江涛的店铺,洪家也是绝不可能会允许她继续拿在手里。 所有人都把她看成是心如蛇蝎的潘金莲了。 第二天,还没等到黄翠英出去找人谈价格,就有两个人上门了。 正是陆成林和纪元海。 陆成林既然答应了要帮着纪元海促成这件事,当然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皮三猴子审判,赃物发还的事情。 昨天黄翠英过户,他们今天就上门来了。 一进门,陆成林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黄翠英,我们是来买这个店铺的。” 黄翠英顿时大喜:“你们真的要买?能出什么价格?” 陆成林和纪元海两人顿时都卡壳了。 不是他们不聪明,而是他们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应该怎么说服黄翠英把这个店铺卖给他们。 比如告诉黄翠英,一些可能的威胁,还有告诉黄翠英买了店铺,之后能够拥有的好处。 可以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可以说有点威逼利诱的意思。 唯独他们想不到,黄翠英已经是迫不及待想要卖出去店铺,准备带钱跑路——日日夜夜被人鄙夷唾骂的生活,早已经让黄翠英承受不住,要不是没有钱,没有生活来源,她早就跑了! 现在黄翠英这个迫不及待的态度,也让陆成林、纪元海两人心里面一怔,随后反应过来,陆成林试探性地说道:“你认为我们应该出什么价格?” 黄翠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价格是什么,总之你们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价格,我们今天就可以把店铺过户了。” 陆成林迟疑一下,伸出五根手指:“这个价格怎么样?” “五千?”黄翠英皱了皱眉头,“也太少了,这个价格我不满意……” 陆成林心说果然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看来只能出点实际的价格。 正想着,还没有再次出价,黄翠英自己伸出了六根手指:“至少六千块钱!少了我不买!” 纪元海和陆成林相视一眼,都能够看到眼中喜色。 随后两人都不约而同收敛喜色。 陆成林为难说道:“六千……这个价格实在有点太高了……你这地方死过人,而且很不吉利。” “又好长时间没有开店了……” “这价格真是有点高了!” 黄翠英听着,也是琢磨了一下,感觉的确是有点高。 不过,正是因为有点高,她才能赚。 要不然,以后生活怎么办? “六千块钱,不改了,就是这个价!” (本章完) 第60章离谱的猜测 “六千块钱,不改了,就是这个价!” 黄翠英虽然急着要把铺子出手,但同样也想要高价,毕竟卖店铺赚钱的机会也就这么一次,错过了就再也难有。 等到洪家那边反应过来,这店铺别说她卖掉,就连保有也别想,肯定是要想尽办法给夺到手里的。 本来洪江涛在洪家人缘就不好,如今洪家巷子那边,更是仗着黄翠英的名声臭了,把黄翠英都赶出来,不让她跟孩子见面。 洪家有些人对她喊打喊杀,甚至有人说,找机会把她绑了石头,沉了清水河,这话也都传到了黄翠英的耳朵里面。 黄翠英一方面作为妇女对抗不了他们这一大群洪家宗族,一方面也是有点做贼心虚,不敢把事情闹大。 总而言之,她现在是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卖了店铺拿到钱,然后找机会把孩子哄骗出来,赶紧换个地方过日子。 陆成林装作为难,犹豫再三,在黄翠英的催促下,问能不能便宜两百块钱。 黄翠英见到他们真心想要反而越发不肯松口,一口咬死了就是六千块钱,一点也不能含糊。 “实在是谈不下来……那就六千块钱吧。” 纪元海看到时机差不多,开口说道。 黄翠英一看,心里面顿时又后悔了:六千块钱是不是有点低了? 这个价格他们能答应,说不定更高一点也能够答应。 “等一下,我说的只是店铺钱,铺子里面的桌椅板凳还有其他的,还得另算……” 黄翠英这么一说,陆成林的脸色顿时寒下来。 这女人还是个喜欢出尔反尔的?要这个方法算下去,谁知道最后多少钱? 纪元海笑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就不买了,二叔,我们走吧。” 陆成林惊讶,随后反应过来,纪元海则是特意压价。 黄翠英惊讶道:“啊?怎么说不买就不买了?” “你这东西实在不好买。”纪元海说道,“谈好的价格都能变,还有什么不能变的?” “今天你告诉我,桌椅凳子额外加钱;明天你后悔了,回来告诉我伱屋里面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我还得额外再加钱……这样反复无常,我有多少钱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再说了,我也没多少钱,六千块钱拿不下这个铺子,我也没必要再多留了。” 说完这番话,纪元海转身就走。 陆成林配合地叹了一口气,对黄翠英摇摇头,也跟着要走。 “哎,你们等一下!等一下!”黄翠英叫道,脸上硬是挤出了笑容,“我就是盘算一下,也不说一定就得这么办,你们这着急着忙的干什么?别着急,咱们慢慢说啊!” 纪元海停下脚步:“我感觉没什么可说的。” “你这一开口就要跟我算这个帐,不知道以后又要算什么帐,谁能相信这种话?” “今天能反悔,明天当然也能反悔。做买卖没有信用,我犯不着找这个麻烦。” 黄翠英连忙叫道:“不反悔了,不反悔了,绝对不反悔了!” “就是六千块钱,所有东西加起来就是这个价!” 纪元海犹豫了一下,陆成林立刻说道:“元海,就这样吧,这个价格也是好不容易谈下来的。” 纪元海再次看向黄翠英:“真不改了?” “不改了,不改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黄翠英也是不想再生出什么波折是非,连忙答应下来。 事情这才终于定下来。 陆成林开车带着纪元海和黄翠英去过了户,又把黄翠英送回来,让她收拾东西。 黄翠英有点依依不舍的交了钥匙,又挑拣屋内值钱的、看着值钱的收拾了两个大包裹,里面包括挂钟,收音机等东西。 纪元海见她这样,也并不阻拦,随便她收拾。 只能说,她落到这一步除了跟皮三猴子这种烂人有关,跟她自己的性情未尝没有关系。 等到黄翠英收拾好了,纪元海便换了锁。 “咱们是交了钱的,堂堂正正过了户,以后可不许反悔了。” “那是,那是……”黄翠英点点头,带着包裹先回娘家。 当然了,她也知道娘家不是能久住的地方,三个弟媳妇都不是好惹的,哪能容许她整天白吃白喝? 况且她谋害亲夫“潘金莲”的名声,已经由洪家跟她娘家说了,她娘家也是不怎么乐意见到她,感觉丢人现眼。 “等到了娘家,耽误两天三天,就得买好了新宅院住进去,再想办法把孩子接过来……” 想着想着,黄翠英的心里面犹豫起来。 孩子,要不然不接了吧? 没有孩子,我找男人再嫁、重新过日子也方便;有了孩子,以后过日子倒是不方便啊。 嗯,算了,不接了,我自己先过好日子吧。 ……………………………………………… “这铺子总算是到手了!” 陆成林说道。 纪元海点头,打量着这个店铺:“是啊,还得多亏了二叔,要不然可不会这么轻松。” 要不是陆成林及时通知,要不是陆成林过来帮忙,今天也不可能精准下手,拿到这个价格,并且这么快过户。 陆成林笑道:“我这帮一点忙,也不算是什么。” “之前说的我买下来你偏不答应,我跟老爷子说了,老爷子可气坏了,你们下次去陆园,就等老爷子生气吧。” 纪元海心道这话就是诓我了。 陆老爷子人生经验何其丰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和陆荷苓的为难之处,也应该明白我是怎么样的人,哪能真的生气。 不过,这也并不耽误纪元海故意跟陆成林说笑:“二叔,你也没帮我说点好话啊?” 陆成林说道:“你不接受我的好意,我还给你说好话?” 说着话,他也带着笑意。 纪元海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咱们就回陆园吧,我得跟爷爷好好请罪,也说明一下今天的收获。” 陆成林点头:“那当然好了!” 两人收拾一下,就准备离去。 刚给店门上锁,山行等几个花鸟街的店铺老板凑了过来。 “小纪老板,发财啊?” “发财,你们也发财。”纪元海应着。 山行说道:“小纪,你的铺子不是芳草轩吗?今天怎么跑到洪江涛这铺子来了?” 另一个店铺老板揶揄道:“山行,你看看你这话说的,人家小纪老板有手有脚,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你说对吧,小纪老板?” 纪元海呵呵笑了一下:“你们各位这是操什么心呢?我怎么没听明白?我在这里不行吗?” 山行说道:“小纪,是这么回事。” “你呢,年纪小点,在场的各位都比你年纪大,我们说起来都是你的老哥哥。” “几位老哥哥劝你两句话,听不听在你,我们说了就是尽一下心意。” 纪元海笑道:“那你们心肠都太好了!” “我可真的要听一听,你们有什么良言相劝。” 山行说道:“小纪,你年纪轻轻,身边还有美丽的姑娘陪伴,没必要走到这条道路上来;黄翠英这个潘金莲,那是男人能接触的吗?这要是被别人知道,多难听啊?” “哪条道路?”纪元海笑着问。 他已经听明白了山行他们的意思。 他们见到纪元海从这个店铺出来,今天一天忙里忙外,心里就想着纪元海准是凭着年轻英俊,从黄翠英这个潘金莲手里捞到了好处。 说不定成了黄翠英的姘头,所以才能够拿到这个店铺的钥匙。 这猜测只能说非常离谱,但是按照“人之常情”,看上去又很正常,毕竟说起来,黄翠英现在已经是附近鼎鼎有名的荡妇,纪元海和她有关系,从她手里面拿到店铺钥匙,说白了不就是下三路那点事情吗? 山行这几个人也不知道真是好心相劝,还是专门来羞臊纪元海的。 反正看上去,似乎一片好心。 “我说,小纪,你是真不懂啊,还是假不懂啊?”山行说道,“你跟黄翠英干了那种事——” “且慢,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别信口雌黄!”纪元海说道,“我跟黄翠英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开口说话,你跟我说,我跟她有关系,还干那种事?” “我告诉你啊,胡说八道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之前怎么揍皮三猴子的,各位就算没有亲眼看见应该也是有所耳闻才对!” 纪元海这么一说,山行顿时愣住,不敢再说了。 纪元海这个愣头青下手的确是狠,直接就把皮三猴子给揍得头上缠了绷带,后来愣是一分钱的汤药费都不赔。 说起来纪元海也是个相当的狠人,真不是个易于相处的善良之辈。 其他几个店铺老板也有点担心挨揍,不过到底是有一个人开口说道:“小纪老板,你说这话我们相信你,毕竟你是年轻人敢打敢拼,跟我们的确是不一样了。” “不过,我们也的确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心跟你提个醒。” “黄翠英今天刚跟你见面说话,就把钥匙给你,她这种一天没有男人就发骚的荡妇对你肯定没安好心啊!小纪老板,你作为一个年轻人,最是热血方刚,容易把持不住,你如果跟这种荡妇有了关系,那就真正是……怎么形容来着?” 山行立刻开口补充:“一失足成千古恨!” “对,对对,再回首,已经是两世人啊!”那个老板也说道。 “好嘛,满口顺口溜,你们要考大学啊?”纪元海笑着说道,“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单纯的就是卖和买的关系?” 山行大吃一惊:“小纪,你花钱买她?这口味独特啊!” 另一个老板叫道:“什么话,小纪年轻力壮,长得又好,肯定是黄翠英这个毒妇花钱买了小纪!” 陆成林在一旁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元海,你们这个花鸟街的邻居们都挺幽默啊。” 纪元海的脸都黑了:幽默?幽默个头!买卖还能这么理解? “各位,你们就只能想到下三路的事情?”纪元海说道,“我把这个铺子买下来了,黄翠英也搬走了,就这么单纯的买卖关系,你们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我警告你们,以后最好不要传播这方面什么流言蜚语!我听着都恶心。谁再胡说八道,我非得让他尝尝皮三猴子吃过的大嘴巴子。” 山行等几人哪还有心思捣鼓流言蜚语,他们听到了一个让他们始料不及的消息:纪元海今天把洪江涛的铺子买下来了! “小纪,你不会是跟我们开玩笑吧?”山行问道,“这铺子不是说在皮三猴子手里面吗?当初黄翠英跟我们都说了,她说她被皮三猴子骗了,铺子到了皮三猴子手里面,她就是想卖铺子也没办法卖!” 另一个老板说道:“要不然说这女人是毒妇!丈夫尸骨未寒,她能把铺子送给奸夫,真是丧尽天良!” 这显然已经不是几人关注的重点。 纪元海说道:“这个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房契的确是在黄翠英名下,我花钱买下来之后,也的确过户了。” “既然真的能过户,那就应该的确是她名下的东西,不是皮三猴子名下的。” 纪元海说完之后,山行等几人全都面面相觑。 好家伙,我们是不是全都被黄翠英那个死肥猪给骗了? 她口口声声铺子在皮三猴子手里面,其实就是不想要被人用低价趁火打劫,也是保护自己的手段? 我们这么精明,居然没有看出来? 这么一想,他们就都有点尴尬了——着实是不光彩啊,居然被这么一个女人给骗了! 这话还不能往外说,要不然那用心也太丑陋了一点! 荡妇真可恨,居然跟我们耍这种心眼! 还有,纪元海这个小兔崽子更可恨,怎么就让他把便宜捡走了! 纪元海看出来几人的羡慕嫉妒恨与愤愤不平,嗤笑一声:“各位,我解释的足够清楚了吧?你们没别的事情了吧?” “没有了,没有了!” 山行几人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没有了就好,希望咱们以后好好做邻居,千万不要出现什么流言蜚语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们说呢?”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山行等几人笑呵呵说着。 纪元海不再多说,跟陆成林两人离开了花鸟街。 目送他们远去之后,山行忿忿不平吐一口唾沫:“这小子运道怎么这么好!” 几个店铺老板也都你一言我一语赞同。 对啊,这小子运道怎么这么好? “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一个店铺老板开口问道。 山行等几人都像看蠢货似的看着他。 做点什么?你是没听见纪元海刚才说的话? 还有,惹急了纪元海这小子,一周七天都开门营业,咱们还有活路吗? 这小子卖的花草,也着实是太好了! ……………………………………………… “哈哈哈哈哈哈!” 回到车上,陆成林还没开车,就先按着方向盘笑了个前仰后合。 纪元海十分无语:“二叔,这有什么可笑的?” “我一想到他们说你跟黄翠英有什么关系,我就忍不住,哈哈哈哈!”陆成林笑着说道。 纪元海无可奈何了。 长辈从这里面找到乐趣了,随他去吧。 “您一会儿开车的时候小心点,可别因为这个原因耽误了开车。” “那是当然的!”陆成林又笑了一下,渐渐也就不笑了。 不过等回到陆园,纪元海跟陆老爷子见面之后,他又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陆老爷子顿时没了好气,呵斥道:“成林,干什么呢,作为长辈,一点都不成样子!” 陆成林笑着说了纪元海被人揣测的事情,陆老爷子越发没好气:“滚一边去!这种事情哪里好笑了?” “你要是感觉好笑,我明天就让人传播一下你跟其他女人的消息,你看看自己还能不能笑出来!” 陆成林顿时尴尬:“爹,我媳妇她不得生气啊?” “你也知道啊!”陆老爷子训斥道,“元海的媳妇是我亲孙女,是你亲侄女,你还嘿嘿傻笑,乱看热闹也不挑对了事情,给我滚蛋!” 陆成林顿时恍然,连忙不笑了,跟纪元海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 纪元海笑道:“爷爷您也别生气,二叔之所以跟我开这个玩笑,纯粹是因为我们俩亲近,要不然也不能这样。” “我跟荷苓对这样的事情,肯定也都是付之一笑的,哪能真的当真?” 陆老爷子点点头,心中却是暗叹:老大至情至性,赌气出走,让我遗憾终生;老二虽然品德性情都不错,其实有点轻浮易于冲动,说起来也不算是成材的人物。 要是他们年轻时候都能跟元海一样,我又能有什么忧愁。 纪元海又岔开话题:“爷爷,这件事情说起来,我还得请您别怪罪我。” “二叔之前说,要帮我买了这个铺子,我是感觉不合适,也就没同意。” 陆老爷子微笑道:“要说咱们一家人是不应该见外,但是你既然感觉不合适,应该也有你自己的道理,就算了。” “二叔说,您生气了……”纪元海笑着说道。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陆老爷子没好气地看一眼陆成林,挥手示意他快滚。 (本章完) 第61章金砖 陆成林被陆老爷子训的灰头土脸,悻悻而退。 之后陆老爷子跟纪元海面前没有外人,陆老爷子便说的直白一些:“元海,我知道你肯定是考虑的多。” “这件事,爷爷倒也不能说你考虑的不对,总而言之,不强求你了。” 纪元海微笑:“我就知道爷爷一定能够体谅我。” “二叔的心意我当然是知道的,但是我也得体谅二叔赚钱不容易;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当顶梁柱呢。” 陆老爷子点点头,没在这话题上耽误,又问起来纪元海、陆荷苓现在的情况,得知一切都正常后,又问了问冯雪的事情。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爷爷,有些事情我正好跟您商量一下。” 冯雪的事情简单一说,听到冯雪父母光是听到一点治安不好的风声,就让冯雪不得出校门,陆老爷子也是感觉后怕。 如果不用陆荷苓的名字替代了冯雪的名字,哪怕是冯雪是最不重要的一个人名,出现在之前那件事情上,也是要命的事情啊。 谁知道人家父母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八成不会感谢纪元海! 纪元海又把之前跟岳峰的对话说了说,还有最近省城治安变好的情况,也告诉了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仔细询问了纪元海的说辞,斟酌再三后说道:“元海,伱考虑的很对。” “你没有直接提冯雪的事情,保护了你自己,也避免了冯雪欠岳家人情——如果冯雪后来得知,因为你的原因,岳家为了她做了什么事情,人家必须要感谢岳家,可是要对你有点不耐烦了。” “毕竟你算什么人,怎么能替她拿主意?” “更好的是,这件事你算是真正跟岳峰认识了。” 陆老爷子的话听上去有点别扭,但是纪元海作为一个脑袋灵活,并且有足够经验的人,当然知道岳峰的“认识”是怎么回事。 纪元海之前跟岳峰认识,但是要遇上什么事情,去见岳峰,去说什么话,人家大概率是不会让他进门说法的。 那根本也就不算是认识,顶多是人潮人海中记住了一张脸,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现在,纪元海跟岳峰提醒了改善治安这件事,岳家推动,并且切实实行之后,岳峰对纪元海当然不再是只记住一张脸。 纪元海再去见岳峰,他是会耐心停下脚步打个招呼,说两句话的。 至于说更进一步的“交朋友”,目前还依旧是谈不上。 倒是纪元海和冯雪,因为相对单纯的朋友关系,倒是真的交上了朋友,不含其他原因的朋友关系。 说完这件事后,陆老爷子又问了一件事:“元海,这个新的铺子,你准备经营什么?也还是花草?” “爷爷,我目前还没想好。”纪元海实话实说,“主要是学业我肯定不能放下,还是要兼顾的,光是芳草轩这个花草铺子,我每周末时间就差不多了。” “目前我的考虑是先买下店铺,终究不会太亏。” “毕竟花鸟街这里位置不错,而且眼看着往后几十年都是有生意做的。” “你考虑的也不错。”陆老爷子先赞许了一次,又笑了一下,“不过就这么放着也有点可惜,要不要先租出去?或者开着店卖一点东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纪元海略一思索:“要租出去,仓促之间可是不容易。” “要卖东西,我缺人手,也缺货源,爷爷能帮我解决一下吗?” 陆老爷子笑着说道:“你如果愿意,跟成林说一声……” 纪元海下意识地微微摇头。 亲兄弟明算账,但偏偏就是一起做生意这件事,最容易出现伤感情的事情。 无论是陆成林租下纪元海的铺子,还是纪元海委托他派人进货卖东西,经营商铺,说到底都还是纪元海占便宜。 这样持续下去,对彼此感情真不好。 陆老爷子见他这样,不由地笑道:“元海,你还真是够谨小慎微的,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转念想到纪元海在陆荷苓遭遇事情的时候,又出乎意料的下手果断,特别狠,陆老爷子心中越发满意。 他这样爱护家人,又能够沉得住气,实在是好事。 只是这样一来,让陆成林关照他这个铺子的打算,显然也是不行了。 陆老爷子难免又真的有点失望了。 纪元海看着陆老爷子表情,也是感觉这件事不适合再生硬拒绝。 “爷爷,你准备让二叔帮我的铺子卖什么?” 陆老爷子说道:“花鸟街,其实本质就是花鸟鱼虫,古董文玩,各种有闲心,有闲钱的人才能去,才会去的地方。” “既然如此,在那里开一个店铺,卖一些南方、外国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时下流行的玩意儿,不难吧?” 纪元海点头:“那当然是不难,省城还是有不少人有闲心的,他们图新鲜,卖个高价也不难。” “我就是这个意思。”陆老爷子说道。 纪元海点头道:“那我从二叔这里进货,然后让人卖,爷爷您说可以不可以?” 陆老爷子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明白纪元海这肯定是表达愿意拉近关系,笑道:“这当然可以,不过你二叔这边进货可不一定稳定。” 纪元海对此也不在意,反正这生意成顾欣然,败亦无妨。 陆老爷子将陆成林叫来,跟他说了纪元海的想法。 陆成林还以为是纪元海自己想要倚重他,请他做进货渠道,当时也是高兴的不行。 “好,好啊!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 纪元海听了这话,心里面顿时一突。 他想起了陆成林一千五百块钱买兰花的那件事——那件事里面有人六百块钱买了兰花,最后陆成林也没凭借兰花跟任何人搭上关系,属于是最终的冤大头。 要是让他帮忙进货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弄个高价货物,纪元海要还是不要?必须现在就提醒。 纪元海想到这里,便开口说道:“二叔,有件事情我必须先说在前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您最高价格不能超过二十块一个啊。” “我这小铺子,可进不了太昂贵的东西。” 陆成林听后,先是点头了然,随后回过味来对陆老爷子抱怨:“爸,你看,元海把我当作败家的了!我是那种随便乱花钱买东西的人吗?” 陆老爷子瞪他一眼:“元海还真没说错,我看你也是。” 已到中年的陆成林委屈不已:哎,爸怎么也不向着我…… 总而言之,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 陆成林又开车把纪元海送回省大学,路上特意跟纪元海说,如果缺少人手,可以跟他暂借一些时间,他还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纪元海点头,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自己如果真的找不到人手,到时候肯定是要找他借。 ……………………………………………… 回到省大学,纪元海是继续上课学习,学校有活动可以参加的就积极配合。 对于学习,纪元海还是比较有自信的,至少应该是班里面前几名,毕竟他精力旺盛,头脑如今记忆力也很强,还特别灵活;虽然比不上赵有田那种使命感十足的刻苦学习,但是只要在学校内,纪元海的学习时间和学习效率,都是不亚于最顶尖的一批学生。 到了周六,纪元海和陆荷苓又前往花鸟街。 冯雪是羡慕不已,她也有点想要出去逛着玩一玩,光在大学里面也感觉挺没意思的。 可惜父母不同意,纪元海和陆荷苓也不同意。 纪元海甚至没跟冯雪说,外面的治安环境变好的事情。 跟王竹云汇合之后,纪元海三人到了花鸟街,又在芳草轩开门营业。 上午时候,岳峰来了一趟,跟纪元海说了两句话,买了一盆花后准备离去。 纪元海借机称赞了一下最近有关部门特别勤劳能干,真的把治安环境给治理的不错。 岳峰这一下子可就被挠到了痒处,抱着花盆就跟纪元海眉飞色舞地说起来——他年龄大概也就是比纪元海大七八岁,比冯雪差不多大十岁,尚且不到而立之年,因此听到别人说起自己的得意事情难免有点沉不住气。 纪元海听到岳峰是促进这件事情成功的人,顿时面色惊讶,连忙再度称赞他为省城的治安做了好事,以后可是放心了! 岳峰更是看纪元海顺眼。 虽然现在是卖花草的,但是并不耽误以后的情况嘛;到底是省大学的大学生,说话就是跟一般的商人不一样。 岳峰带着笑意走后,纪元海继续做生意。 中午吃过午饭的时候,袁中华来了。 这时机,可把纪元海给无语了。 “袁哥,你这是存心不想吃我家的饭,喝我家的酒啊?” 袁中华笑道:“我想吃的时候,你不给我都不行;我不想吃的时候,总不能吃饱了还硬要吃吧?” “今天来跟你打听打听,你把黄翠英的铺子给买了?这地里面到底怎么回事?那铺子不是皮三猴子的吗?上次黄翠英跟皮三猴子闹乱子,我们可都见过了。” 纪元海说道:“这件事其实挺简单,只不过我懒得跟山行他们解释太多原委;他们那些人解释的多了,又不知道怎么想。” “铺子之前的确是皮三猴子的,但是姓姚的和皮三猴子两个人进了派出所之后狗咬狗,皮三猴子就承认这个铺子是他没花钱从黄翠英手里面骗过来的。” “有这么一个话,后来这个店铺就被当作赃物给发回原主。” “我就找机会把店铺给买下来了。” 袁中华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呢!” “小纪,你这铺子买了之后,是准备留着,还是准备以后做生意啊?” 听到这里,纪元海笑着问道:“袁哥,我要是做生意,你能帮我吗?” 袁中华顿时摇头:“不帮!” “生意是非多,哪怕我知道小纪你是好人,也不敢乱掺和!好人跟好人在一起,最后闹翻脸也不一定是因为有人变坏!” 纪元海点点头:“是,袁哥,您说的对。” 袁中华说道:“你要是转卖或者出租,倒是可以在我那里挂个号,我帮你留心注意,到时候给人推荐一下。” 纪元海回答道:“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倒是准备进一点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找个比较信得过、又有足够空闲的人来卖。” “就是一时间想不到,应该找谁……” 袁中华笑道:“你想不到人?我倒是可以帮你想一个人选。” “哦?袁哥,你还能帮我想一个人选?”纪元海诧异。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一双眼睛看过去,一个人是个什么性情,什么品德,大概就能知道六七成。”袁中华说道,“这里面也有原因,经常愁苦的人、经常发怒的人面貌截然不同……” “话题有点远了,反正大概是这个意思。” “袁哥,你给我推荐的是——”纪元海问。 “萧红衣。”袁中华说道。 纪元海闻言,顿时怔了一下:“红衣姐?” 袁中华点点头:“对,就是她。” “我就这么说吧,她应该是把侠气学进了骨头里面,她不可能多拿你任何一分钱。” “如果她贪心多拿,算我袁中华眼瞎,半辈子白混!” 纪元海听到这里,补充道:“而且,她也的确是有很多空闲时间。” 袁中华点头:“对,我跟你推荐她,也有这方面的缘故。” 纪元海沉吟一下,心中还有些迟疑。 萧红衣的文化水平低了点,这方面不算是大问题,可以弥补。 但是,萧红衣的江湖朋友,可就是另外一个不得不让纪元海注意的问题了。 他跟袁中华说了自己的考虑,袁中华说道:“放心,这件事我帮你解决。” “你应该还是不明白萧红衣这种人的想法,只要我点她两句话,她肯答应了做出承诺,那就断然不会违反。” “如果她不肯作出承诺,那从我这里,也是不建议你用她。” 纪元海闻言,点了点头:“袁哥你考虑周到,那就可以试一试。” “麻烦袁哥你去把霍哥、红衣姐两个人请来,咱们一起吃顿饭,把这件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好啊。”袁中华喜道,“你看看,小纪,这酒菜不就来了吗?” 纪元海哈哈一笑:“还是你说得对,下次我就不专门给你备下酒菜了!” “嗯,没错,我自己就能赚到,可不用你整天请我!”袁中华笑哈哈离去。 下午两点的时候,袁中华回来,跟纪元海说了霍连诗跟萧红衣两人在福利院忙碌照顾孩子,一时间脱不开身,明天中午的时候会过来。 纪元海听后当然理解。 当天晚上,纪元海把花草收拾妥当,跟陆荷苓、王竹云招呼一声,准备去原来洪江涛的铺子里面看看,免得里面丢了东西,被人撬了后门都不知道。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都连忙表示一起去看看。 三人一起进了洪江涛的铺子里面,打开电灯照看了一下,发现的确没有异常,就准备离去。 走到前门的时候,陆荷苓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停下了脚步。 “元海,那幅画,有点不多见啊?” 纪元海转头看去,原来画上是佛祖释迦摩尼顿悟图,还蕴含了佛祖的传说,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似乎再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吧?就是一幅画!”王竹云说道,“对于佛祖的一些传说,我们也都知道的。” 陆荷苓微微摇头:“我不是说不知道,是说这幅画有点不怎么多见,就像是——” 纪元海有点好笑,想起了某本武侠里面的情节,说道:“就像是指着屋顶和地砖,告诉我们藏了东西一样。” 陆荷苓顿时笑道:“对,元海,就是这样。” “我也感觉,好像是有点这个意思!” 纪元海笑着摇头:“不至于,我感觉这件事不会这么巧。” “巧合吗?跟什么巧合?”陆荷苓疑惑问道。 王竹云也问:“是啊,元海,你说的是跟什么巧合?” 纪元海本来想要解释是跟武侠巧合,但是见两人都不太知道,也就不再多解释。 因为纪元海也这么说,陆荷苓也这么感觉,王竹云也感觉好玩,来了兴趣,撺掇着试试。 纪元海索性就找了一根竹竿子,对着房梁捅了捅,什么也没有。 对地砖踩了踩,也没感觉任何空的地方。 陆荷苓顿时失望:“看来我的想法是错的。” 王竹云倒是依旧很来兴趣:“荷苓,我感觉你的想法也不一定是错的。” “你们想想看啊,这个佛祖指的不一定是天,而是他头顶上的菩提树啊。” “咱们找一找这个店铺里面有没有菩提树,如果有的话,那说不定就找对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感觉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菩提树呢? 王竹云东张西望,在后屋的一侧找到了一棵不大不小枯死的树。 “这应该就是菩提树了!” 王竹云说着,试着拔一下这棵树。 “当啷”一声,枯死的树连根而起,一块金砖从土里面掉出来,砸在地砖上! (本章完) 第62章萧掌柜 目瞪口呆。 王竹云提着这棵枯死的小树,看看脚底下这么一块金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纪元海、陆荷苓:“真……真有啊?” 纪元海和陆荷苓也都同样瞠目结舌。 还真有啊? 这铺子自从洪江涛死后,经过了皮三猴子、黄翠英接连居住,居然还藏了这么一个秘密? 纪元海都感觉这件事着实是不可思议。 “是真的金子?”王竹云把小树放到一旁,对纪元海问问道。 “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否则也没必要这样折腾。”纪元海说道,“竹云,你先别碰那东西,咱们接一盆水来洗洗再说。” “洪江涛、皮三猴子他们那些人,实在是比较下三滥;他们要藏东西,搞不好就有什么恶心人的招数。” 王竹云点点头,打了一盆水来。 纪元海带上一双手套,把这块四五两重的金砖放到水里面。 清洗之后捞出来也没变色,没异常,纪元海隔着手套颠了颠:“应该是真的金砖,或者说大金条。” 王竹云忍不住说道:“这是洪江涛留下的?” “肯定不是黄翠英,应该也不是皮三猴子……只能是洪江涛。”纪元海开口说道。 黄翠英要是知道这里有金砖,怎么也不能不带走;皮三猴子要是知道有金砖,肯定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王竹云感慨道:“还真埋在了树底下!我也是随口一说,找着玩的。” 陆荷苓问道:“这一块金砖,能多少钱啊?” 纪元海说道:“现在金子是多少钱一克?要是合适的话,换成钱倒也不错。” 主要是现在的钱购买力太强了,金子留在手里面保值作用远不如纪元海投资做生意或者购买房产。 纪元海这个问题把陆荷苓跟王竹云都给问住了,她们也都不是喜欢穿金戴银的那种人,当然对于时下金价都不太了解。 纪元海也是自己笑了一下:“金价明天再打听吧,眼下还是先拿个工具来,我看看这下面还有没有其他的金砖,说不定不只一块。” 陆荷苓找了个铁锨递给纪元海。 纪元海挖了两下,从下面又挖出来一团油纸,还有两根同样大的金砖,估摸着都是四两多。 “应该是树根把这个油纸包给扯开了……”纪元海审视着说道,“竹云,你今天可是给我带来不少的财运啊。” “要不是你坚持下去,我们肯定也就不找了;要不是伱动这棵树,我们也发现不了。” 王竹云笑道:“这件事要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咱们三个人一起的功劳。” “是荷苓提醒了你,你才感觉不正常,然后我才感觉好玩,试了试,咱们三个人,缺一个都不行啊。” 纪元海点点头:“这话说得好,咱们三个缺一个都不行。” 纪元海说完之后,看了一眼王竹云。 王竹云的脸颊微红,面带笑容,将眼神偏转到了一旁:“你们说这下面会不会还有金砖?” 纪元海微微一怔:“还有?不会吧?” “反正挖都挖了,试试看吧。”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你这话倒是也对。” 用铁锨将土壤挖开,又挖了一会儿之后,碰到了一个有点硬的东西。 纪元海有些惊叹地对王竹云说道:“你这直觉还真准!” “还真有东西!” 王竹云和陆荷苓都很惊喜,三块金砖之外还有意外收获? 那可真是太好了。 纪元海把那硬东西挖上来,原来是一个小木箱子,已经腐烂的不太像样,用铁锨一角轻轻一撬,木箱子就打开了。 里头是一个锈迹严重的铁皮盒子。 纪元海打开铁皮盒子,里面又是油纸包的东西。 扯开油纸包,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的惊喜全都变成了惊讶——一把手枪和十发子弹,还保存完好。 纪元海默默把东西又装好,重新埋下去,移了一棵月季花种在上面。 陆荷苓和王竹云帮忙把院子里面的泥土都清理干净。 随后三人带着三块金砖,摘下来“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那幅画,回到了芳草轩。 “那也是洪江涛埋下的?” 关上芳草轩的门,王竹云忍不住开口问道。 纪元海摇摇头:“估计是洪江涛的父亲或者爷爷埋下的,当时可是动乱的年代,兵荒马乱,有点东西保护自身,也无可厚非。” “现在对我们来说,是看着挺惊人的。”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都点点头:能不惊人吗?手枪跟子弹一出来,她们直接都懵了。 怎么也想不到,金砖下面还有的“宝贝”居然是这东西啊。 “反正这东西对我们来说也没用,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纪元海说道,“就让它在土里面放着吧。”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连连点头赞同。 这种麻烦的东西,还是不要去碰为好。 之后,纪元海跟她们两人聊聊天,让她们回到后屋去休息。 ……………………………………………………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开门营业,继续售卖花草。 到上午十一点多,霍连诗和萧红衣一起来了,顺便还把袁中华给带来了。 三个人提着酒和菜,把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全都逗笑了。 “袁哥、霍哥,你们要是这样,我以后请你们可就太省事了。” “发个请帖,就等着你们上这里来请我吃饭!” 纪元海笑着说道。 袁中华说道:“我就是喜欢喝酒,除了带酒也没带别的东西过来。” 霍连诗则是笑道:“我买点菜肴来,也不算是太客气吧?” “对对,你们客气凑在一起,我就不用客气了。” 纪元海笑着让他们进去说话,自己招待了两个客人后,暂且关门吃饭。 后屋一桌子酒菜备齐了,也没有别的外人,因此六个人围着桌子坐下。 陆荷苓、王竹云两人不喝酒,萧红衣跟纪元海、霍连诗、袁中华四人都倒了一点酒。 落座之后,招呼着吃喝几下,纪元海开口说道: “袁哥,我跟你打听一件事啊。” 袁中华是酒中客,别人不举杯,他自己也是啜饮一口,说道:“找我打听事情你还用客气?直接说不就行了?” “最近金价怎么样?我准备买个金戒指,金价是不是贵啊?”纪元海说道。 袁中华笑道:“不贵不贵,一点都不贵。” “今年这个金价啊波动很大,一月的时候,六十多块钱一克,到现在不到三十块一克。” “我估摸着现在金价就是最低了,再往下低也不太可能。” “你现在买了金戒指,过一年再卖回去,八成还有得赚。” 纪元海听后点点头,已经明白了,现在买进金子,赚多赚少不好说,但肯定亏不了多少;相对来说,现在金价处于谷底,只要往外卖,那八成就是亏。 所以现在并不是出手那三块金砖的好时候。 他口中笑着说道:“袁哥,照这么说,我买上十个八个金戒指,过上一年之后,再往外卖,是不是能赚个几百块钱。” 袁中华点点头:“一克金子赚十块,你一个戒指赚个二三十,明年可不就能赚个二三百?” “但是你也得想清楚,这金子从手里面往外兑容易,再重新买回来,可就又不是那个价格了!” “今年这个金子价格是真的波动剧烈,真便宜,我感觉不可能再便宜了。” 霍连诗好奇问道:“袁哥,怎么这么便宜?” “那当然还得从国际大事说起,话说那……”袁中华果然是个百事通,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说周围的许多事情,跟国内国外的事情,他都说的有模有样。 纪元海、霍连诗等人听他分析金价走向,也都听的连连点头。 “袁哥,你绝对是隐藏在民间的人才,放在以前,只要是农民起义,找到一个你这样的人,那就是宋献策、牛金星一样的人啊。”纪元海笑着说道。 袁中华笑骂道:“小纪,你这话可是不安好心啊!你当我不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你把我跟他们比,他们有我一半的人品吗?” 纪元海哈哈笑了一下。 霍连诗也跟着笑了笑,然后看向纪元海: “元海,我还没问你……今天你让我和红衣来,说是有事请找我们,到底是什么事情?”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霍哥,是这么回事。” “你们应该都知道,皮三猴子在花鸟街这边,占据了原来洪江涛的铺子;洪江涛是已经被姓姚的给杀了,皮三猴子进了派出所后,就承认这个铺子是他坑蒙拐骗来的,属于赃物。” “人家当然也就把这个铺子还给了洪江涛的妻子黄翠英。” “黄翠英就着急着忙把铺子卖给我,带着钱走了;所以我除了芳草轩之外,又多了一个店铺。” 霍连诗惊喜道:“那好啊!元海、荷苓,我得恭喜你们,你们现在的日子越过越好,叶妈妈肯定也会非常高兴!” 萧红衣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说道:“原来是请我们一起来庆祝贺喜的!那可真的要好好庆贺一下,皮三猴子那些坏人终于被惩罚,元海你们又有新的财源滚滚!” “来,一起干了这杯,大家伙儿都高兴一下!” 她主动站起来领酒干杯,也可以看得出来,她跟寻常妇女的确不太一样。 因为她说的话把气氛带动,大家也不好破坏了这个气氛。 纪元海、袁中华、霍连诗一起跟着干杯,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也都倒了茶水,跟着一起站起来。 喝过这杯酒后,纪元海才开口说道:“霍哥,红衣姐,我请你们来,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共同庆祝的缘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这个店铺,我准备经营一些天南地北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跟我的芳草轩一星期开门两天不一样,我准备让这个店铺经常开门。” “但是我跟荷苓又是大学生,这方面肯定是兼顾不起来,所以只能找合适的人。” “这人一定要是我们信任的人……” 霍连诗闻言,有些沉吟:“元海,你跟荷苓的意思是,需要我退学帮你们照顾生意吗?” “如果你们感觉这样合适,我也不是不行……” 萧红衣闻言,顿时有些皱眉。 就这么退学了,那可就太亏了。 但是要真的从江湖义气考虑,萧红衣也是感觉不得不同意——纪元海和陆荷苓是谁?是叶妈妈的女儿女婿。叶妈妈对霍连诗有再造之恩,现如今霍连诗的一切,都算是叶妈妈一点点引导着取得的。 为了报恩,霍连诗这么做,萧红衣感觉自己也只能支持他,不能反对他。 我们两口子是讲义气的,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纪元海说道:“霍哥,这怎么能行?” “你是省大学的大学生,毕业之后直接分配工作的,往后的前途无限,可不能退学。” “不退学的话,那就暂时休学?学校里面会不会同意?”霍连诗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纪元海笑道:“霍哥,你真的是想错了,我可没打算让你退学或者休学来帮我的忙,本来邀请你们来,也不是为了让你帮忙。” “我跟荷苓认为,红衣姐能帮我们的忙,帮我们照料这个店铺的生意,那就最好不过了!” 霍连诗和萧红衣两人顿时全都傻眼了。 “红衣?她能行吗?” 萧红衣更是直接摆手:“我……我肯定是不行的!我混个江湖,卖艺还行,其他的我啥也不会,我不行啊!” “元海,你们可太高看我了,我是真的不行……” 说着话,一向江湖侠气的萧红衣,居然窘迫的有点不好意思脸红起来。 纪元海微笑道:“红衣姐,所有商品进货都不用你操心,所有商品卖出去都有价格,你只需要记住了价格,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就只管卖东西,这种事情你还做不好吗?” 萧红衣依旧摇头:“要是真这么容易,你找别人干也是一样啊。” 纪元海说道:“别人干这个,我们信不过啊。红衣姐,我们相信你,想请你帮忙。” 萧红衣听到这话,只感觉一股热血就冲着脑门而去,下意识地就想说:既然你们看的起我,这个忙我就帮定了! 不过话还没出口,到底是压住了,看向霍连诗:“你说,我行吗?” 霍连诗也是心里面还有点困惑不安:“元海,红衣她行吗?她可不会算数计帐,到时候东西是卖出去了,可怎么跟你交账啊?” 纪元海说道:“一月算一次总收入,反正又没有房租,只要卖出去就是赚的,其他的也就不多算了。” 霍连诗犹豫了一下,总是感觉萧红衣可能干不好,耽误了事情。 她能行吗? 袁中华在一旁说道:“这事情有什么可犹豫的?” “小纪两口子是东家,萧红衣就是掌柜的,你们还没听明白?只要掌柜的不跟东家耍心眼,不自己扣钱,这件事谁都能干。” “可要说小纪两口子来省城这才多长时间呢?他们那有什么真正可信可靠的人?随便找个人来,能写能算心眼子多,得从小纪两口子手里面偷多少钱?” “你们说是不是?” 袁中华这么一说,萧红衣立刻说道:“要让我干,我肯定一分钱都不扣!肯定给元海他们把钱都保存好,就算是老鼠咬了钱,我也赔给元海。” 袁中华笑道:“你们看,这不就行了?” “小纪两口子要的就是这么放心可靠的人!” 萧红衣终于点头:“那我就试一试?” 霍连诗说道:“咱们试一个月,要是实在没那个本事,把事情干的一团糟,就得赶紧跟元海他们说,可不能耽误了他们的生意!” 纪元海笑道:“霍哥,红衣姐,我这生意哪有什么可耽误的?就算是全赔了也不要紧。” “当务之急,还是我跟荷苓上大学,霍哥也得上大学。” “做生意这件事,就是我们试着来,没这么重要;红衣姐,你可千万不要把这件事看的太重要!” 萧红衣点点头,心里面想的却是:这件事我要是干不成,少了钱,我也没脸见人了! 袁中华这时候又啜饮一口酒,说道:“萧红衣,我问你一件事啊。” “你在这里卖东西,你的江湖朋友会不会来?” 萧红衣立刻说道:“这还用说?元海跟荷苓的正经事情,我怎么能让他们掺和?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虽然我的朋友们说起来也都是挺讲义气的好汉子,但是到底跟元海、荷苓他们不熟,他们不会坏了我的事,有可能坏了元海跟荷苓的生意。” “这件事我肯定不会告诉他们。” 霍连诗闻言也是连忙赞同:“对,红衣,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说。” “元海跟荷苓的生意,可不是咱们能拿着讲义气的!” “嗯,我当然知道。”萧红衣说道。 袁中华看向纪元海,微微一笑:看吧,事情妥了。 纪元海也是再也没有其他担忧,对萧红衣说道:“那这件事就定下来了!” “红衣姐,你说每月给你四十块钱工钱,合适不合适?” (本章完) 第63章石开山 “多少?” 萧红衣霍然站起来。 “四十块钱。”纪元海说道,“红衣姐,你说这个价格是不是有点少?要不咱们再加一点?” “加什么加!”萧红衣一拍桌子,震得酒杯里面酒水都洒出来,“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嘛?不过日子啦?” “四十块钱,多少工人都赚不到!你给我这么多工钱,不像话!” 纪元海有些尴尬地看向霍连诗:“霍哥,伱看红衣姐……你劝劝她。” 霍连诗沉着脸说道:“我劝劝她?我先劝劝你!” “元海,你跟我兜了半天,原来不是让我们帮忙,是看我跟红衣日子过的不好,想要帮我们的忙!” “就算是你们想要帮我们的忙,这四十块钱一个月的工钱也太过分!咱们凭良心说话,红衣不管进货,不管算帐,不管其他,就站在那里跟木头似的按照价格卖东西,这种事情十岁的小孩子都能做!” “你给她一个月四十块钱,合适吗?” 说到这里,霍连诗有点感动,又有点愧疚地说道:“自从你们来到省城,我们是什么忙也没帮得上。” “现在你们这样帮助我们,这一片心意……我跟红衣拿这种钱,拿的心里难受啊,怎么能平白无故收你们的钱?” 萧红衣也是心中感动:“好意心领了,这工钱太多了,万万不能收!” “你要是非要给我开这么多工钱,那我也只能不干了。” 陆荷苓劝道:“霍哥、红衣姐,这四十块钱也不是太多,我跟元海手里面钱肯定是够的……” “你们的钱再多,也不能这样拿出来给我们!这可不是一回事。”霍连诗沉声说道,萧红衣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两人就是一个态度,如果纪元海和陆荷苓给这个工钱,那他们也只能不干了。 纪元海想了一下,说道:“那你们说,工钱给多少合适?” “就是给你帮忙,要什么工钱?”萧红衣说道。 霍连诗也说道:“对,工钱就不要了。” 纪元海顿时摇头:“霍哥,红衣姐,你们如果这样,我跟荷苓可就要生气了。” “哪有让你们平白无故来帮忙的?而且这又不是一天两天,而是至少两三年,甚至说往后好多年,你们就一分钱不拿?我们心里能过得去吗?” 霍连诗想了一下说道:“那就象征性给一点,十块钱吧?” “现在物价都在涨,十块钱越来越不顶用,能干什么啊?”纪元海问道,“再说了,红衣姐以后估计就要常住在这里,吃喝样样都要花钱,这钱总不能不给吧?” “我跟荷苓把你们当哥哥姐姐对待,你们总不能把我们当作周扒皮一样,认为我们是这么抠门吝啬的人吧?” “我们不是认为你们抠门吝啬,是想要给你们省钱啊。”霍连诗说道,“你们赚钱也不容易……” “那你可说错了,我们赚钱可容易了。”纪元海说道。 霍连诗苦笑:“元海,你别跟我抬杠,就算你们赚钱容易,花出去的时候也得细水长流,也不能就这么大手大脚,要不然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是守不住的。” “再有呢,我跟红衣是真不好意思受你们这种照顾。” 纪元海跟霍连诗你来我往磨了好几句,到底是袁中华从里面说合,让他们俩都别这么死心眼儿。 “干活肯定要有工钱,现在干苦力的,一天都能拿到两块钱,工厂的学徒工也将近二十块钱,你要让小纪不给你们钱,那实在是不可能,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倒贴钱来帮忙啊?” 袁中华对霍连诗、萧红衣劝说道:“你们这样,小纪他们夫妻俩脸面上也实在是不好看。” “那就二十块钱吧,二十块钱真不少了。”霍连诗说道。 袁中华也让纪元海再降点钱,省的霍连诗跟萧红衣心里面难受。 “本来好好一件事,都要本着好心好意去,不要为了自己的一腔好心,让人家难受。” “就跟抢着喝酒付账似的,因为彼此都好心,因为自己强行坚持,反倒是伤了和气。” 袁中华在这方面劝解果然是专业的,纪元海和霍连诗听后,也都感觉到得考虑对方感受,别自己感觉好心好意就一定是好事,反而受了委屈似的。 “那就三十块钱吧。”纪元海对霍连诗、萧红衣说道,“霍哥,红衣姐,我希望你们千万不要再推辞了。” “你们也是都需要用钱的,总不能让红衣姐白干。” “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就考虑这方面,说真的,我想要开的工钱远比四十块钱更多,我已经是考虑过了才开了四十块钱,只是没想到你们还是感觉太高。” 纪元海说完之后,霍连诗站起来,对纪元海敬了一杯酒。 “叶妈妈在天有灵,又给我送来一对亲人。” “元海,干了这杯酒吧。” 他说完这句话,红着眼圈看着纪元海。 纪元海点点头,与他同饮。 萧红衣也站起身来,举杯对纪元海一举,看向陆荷苓。 陆荷苓连忙也起身。 一起共饮之后,霍连诗和萧红衣心下感动,说了不少话。 纪元海和陆荷苓、王竹云、袁中华一起听着。 不知不觉喝了一个多小时,外面有人敲门要买花,袁中华这便起身告辞。 霍连诗却是情绪激动之下喝醉了,萧红衣在后屋照顾他。 王竹云和陆荷苓收拾了饭桌。 纪元海开门营业,继续卖花草,到下午五点多,霍连诗酒醒过来,颇为不好意思地告辞离去。 纪元海把斜对过铺子的钥匙交给萧红衣,告诉她,进的货还有段时间才能来,这段时间还不上班。 萧红衣点头,顺便提醒纪元海:“这段时间可不能算工钱。” 纪元海只好答应下来。 等霍连诗和萧红衣离去之后,纪元海和陆荷苓、王竹云三人也就分别回了省大学和省城大学。 周一来到,纪元海又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之中。 一天接着一天,一转眼到了周四,纪元海这天下了课吃过饭后,正在宿舍里面学习,辅导员来找他,说有人找他。 纪元海问了一下,原来是闫慧芳大姐一家三口。 他们上个月就给纪元海来了信,当时纪元海也给写了回信,现在是趁着有假期真的来了。 跟着辅导员出了宿舍楼,纪元海就见到了闫慧芳一家三口。 男的穿着军装,国字脸,线条硬朗,见到纪元海后,就上前一步握手:“纪元海同学你好,我叫石开山,是石小勇的父亲。” “真的是非常感谢你当初拯救了我们的孩子石小勇,你也拯救了我们整个家庭!” 纪元海连忙说不用客气。 跟石开山握过手后,纪元海又看到了闫慧芳大姐,除了石小勇之外,闫慧芳大姐的肚子又鼓起来,显然又有了新的生命在孕育。 彼此招呼过之后,石开山把一个大口袋递给纪元海。 纪元海接过来一看,一口袋都是各种吃喝礼物,连忙感谢:“石大哥,你给我带的礼物也太多了!我实在是吃不了这么多!” “我留下两样就行!剩下的你们得拿走!” “拿走像什么样子?”石开山开口拒绝了,“我们这一路上大包小包也不容易,你可千万要收下,就当是给我们减轻负担了!” 纪元海跟他推让再三之后,只好把这一口袋东西先送回宿舍,又下来招待石开山夫妻俩,还有那个娃娃石小勇。 辅导员也没有走,跟着帮忙说说话。 辅导员和纪元海领着石开山夫妻,特意到食堂的小餐厅坐下,毕竟要有坐下说话的地方。 之后,差不多到了吃饭时间,纪元海买了饭菜。 “大学食堂的饭菜也不算是手艺多好,条件实在有限,石大哥你们就将就一下。” “这哪儿是将就啊,有肉有菜,就已经非常丰盛了。”石开山笑着说道。 他们夫妻俩这一次主要是借着假期回家探亲,路过省城的时候专门来感谢纪元海。 纪元海也笑着说必须要感谢他们,要不然自己也得不到学校的嘉奖。 双方互相客气,也说不了什么难听的话。 纪元海也了解到石开山的确是有点机遇,因为被领导看中了,所以他妻子的事情能够汇报上去,并且部队的反应也很快。 等吃过饭,又说说话后,石开山夫妻还得买火车票回家,纪元海便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口,石开山对纪元海郑重地握手一次:“小纪,你的救命之恩,我们全家都牢牢记在了心里一辈子都不敢忘记,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找我。” “无论我的能力是不是足够,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忙!” 纪元海点点头:“石大哥,我知道了,你们一路顺风。” “还有一件事,等我回部队的时候再跟你说。”石开山说道,“我回去也跟家里好好商量一下。” 纪元海怔了一下:“石大哥,你这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石开山说道,“也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嫌弃。” 纪元海沉声说道:“石大哥,千万不要再想着报答什么的!以后咱们要当朋友,总不能时时刻刻想着这种事情,要不然咱们也当不成朋友!” “放心吧,不是跟你客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石开山说道:“我先跟家里商量好,之后再开口跟你说。” 纪元海心里沉吟一下,心想他能跟家里商量什么事情? 礼物?钱财?这些方面都不需要商量才对。 其他方面,也同样不可能。 石开山一个部队上的军人,帮不了纪元海太多;纪元海也已经结婚了,也用不着他给介绍婚姻。 额,婚姻,孩子……难道说…… “石大哥,你准备让小勇这孩子,跟我认个干亲?”纪元海对石开山问道。 石开山顿时惊讶,然后咧嘴一笑:“大学生到底是大学生,一眼就把我这点花花肠子都给看出来了!” “我还想着,先跟我爹娘商量好了,到时候再跟你说。” 纪元海心想:让爷爷奶奶都知道的干亲,那毫无疑问就是真正的,正儿八经的干亲。 不是嘴上开玩笑耍闹的那种。 这话题到了这里,要是不接住,未免太伤感情。 这也是纪元海的一次选择:扩展人脉,和石开山的交情更深一步又或者拒绝石开山,双方彼此交情仅止于此。 石开山眼带期盼地看着纪元海:“小纪,你愿意不愿意?” 纪元海点头:“那当然愿意了,石小勇这孩子我看着也非常喜欢。” “那就好,那就好啊!”石开山面带喜色,“说实话,我也是你不同意,总想着做好了准备之后再来问你。” “没想到你这样有文化的大学生,居然真的不嫌弃我们这样的家庭……” “石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家可是光荣之家,保家卫国全靠你了,我哪有什么资格嫌弃?”纪元海连忙说道。 闫慧芳大姐也很高兴,逗弄着嘴里尚且不会说话的石小勇,让他喊纪元海“干爹”,那当然也是喊不出来,只是瞪着乌溜溜大眼睛,咯咯笑了一下。 纪元海也是笑了:半天时间,多一个干儿子,多一门干亲…… 石开山夫妻和石小勇登上火车走了,纪元海回到大学继续学习。 周六,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到花鸟街。 陆荷苓和王竹云商量写作的事情,也抽空学习。 萧红衣在斜对面铺子里面住着,因为商品未到,也没有开门营业。 不过花鸟街上各商铺老板也都是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洪江涛铺子到了纪元海手中,又有一个女掌柜的准备开门营业。 萧红衣对于不认识的外人警惕性还是挺高的,没有跟他们说太多话。 不过毕竟不少人见过她和纪元海来往、说话,因此都猜测,纪元海以后的花草可能会常开,而不再是周末两天。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未来,山行等人就都坐不住了,晃头晃脑在芳草轩附近转悠,总想要打听一点消息。 (本章完) 第64章奇物轩 “小纪!生意兴隆啊!“ 又是一个周六的上午,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又来到花鸟街,山行满脸笑容跟纪元海打招呼。 纪元海点点头:“山哥,你也生意兴隆!” “对了,小纪,我有点事情想要找你说,你稍等一下。”山行说道。 纪元海有些意外:“山哥,伱想说什么事情啊?我这准备开门做生意,可耽误不了太长时间。” “耽误不了太长时间。”山行笑呵呵说着,“小纪,是这么回事,我有个朋友啊,他专门是做店铺招牌的,往上面数,祖宗八代都是干这个的,手艺精湛,人人都说好。” “以前的时候燕子李三都用过他家的招牌!” 纪元海听的笑了:“山哥,我没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如把话说得更简单直白一点?你这朋友是什么意思?” 山行说道:“我这朋友也是到处找活干啊,最近看着你另一间铺子也快要开张了,他就托我问问你,要不要帮你换一个招牌——你看看洪江涛那一家子的真正是糟心烂事,‘有德轩’不光没有品德,连脸面都丢尽了。” “还有,那对联上还有骂洪江涛的话,挂着也不雅观。” 兴许是缺什么就强调要有什么,洪江涛的店铺名为“有德轩”;洪江涛失踪之后,“有德轩”门口、对联上都被人用油漆涂上了骂洪江涛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现在门口上的东西都被萧红衣清理干净,整个店铺里里外外,都被萧红衣打扫了不止一次。 就是那对联上的东西,萧红衣感觉自己文化浅薄,不敢乱动,所以一直都保留着。 要说起来,山行说的这件事也对,纪元海的确是应该换招牌名称和对联,免得跟洪江涛那边再有什么联系。 但是纪元海早看出来山行的品行相当一般,违法犯罪的事情未必能做得出来,其他的事情却是相当不可信。 他主动推荐别人给纪元海做招牌,纪元海肯定是怎么都不能相信他的话。 因此,纪元海说道:“山哥,你这话说的太对了,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只不过这件事就不用麻烦你朋友了,我前两天刚找了别人已经在准备了。” 山行怔了一下,脸色一沉。 他是真的给纪元海推荐制作招牌的人?那当然不是,他其实是想要知道纪元海是不是真的要开店铺,店铺名字是什么。 他之前直接打听,萧红衣为人性子又直爽,也直接把他给拒绝了,不告诉他;他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拐弯抹角的来打听纪元海的店铺究竟是干什么的。 纪元海回答的话,验证了他心里面的猜测——真的要开店铺了。 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纪元海因为自身时间问题,开店铺一周两天,就算是赚钱,花鸟街的各位老板也能忍受得住,毕竟人家就开门两天,能赚多少钱是靠的人家真才实学。 这要是芳草轩开门两天捞钱,有德轩常年开业,大家伙儿的花草生意还做不做了? 压抑着心中的些许不快,山行继续打听:“小纪,你既然自己已经有了主意,那倒是也不错!” “我明天的时候就跟我那位朋友说一声。” “对了,小纪,你那招牌准备叫什么名字啊?我之前还跟我朋友说,你肯定还得开一个新的芳草轩,还得跟奇花异草有关系呢!” 说完这话,山行眼巴巴看着纪元海。 纪元海这才明白,他这一枪绕来绕去,是为了试探自己是不是再开一个芳草轩,生怕自己抢了他们生意。 这说起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不过纪元海之前不太愿意跟他们多说什么,萧红衣又是生怕多说话辜负了纪元海和陆荷苓开给的三十块钱工钱,严格恪守不多说话,不乱交朋友的原则。 因此山行等人是百爪挠心,就是不知道答案。 见到他连这拐弯抹角的主意都想出来了,纪元海感觉再不说,他们这些人估计就真的要急眼了,闹出来什么脸面不好看的事情对纪元海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索性就说了:“山哥,这回你可猜错了。” “我这个花草的生意也就芳草轩能做,其他人还真做不了。” “这个店铺,我准备是让人帮忙卖一点奇石、各地特产之类的东西。” 山行顿时长长出了一口气:“那太好了!” 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对纪元海露出笑容,里面颇有几分真挚:“小纪,我感觉你做这个生意就很好!祝你一本万利,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啊!” “嗯,多谢你的吉言相赠了!” 纪元海说了一句,带着王竹云和陆荷苓到了芳草轩。 进了芳草轩之后,王竹云和陆荷苓都忍不住笑起来,她们也都看出来山行是害怕纪元海再开一间新的芳草轩,这才有了刚才的一番试探,说到底还是担心害怕。 这也说明了纪元海的本事是多么厉害。 芳草轩开门营业,山行也是迫不及待地把刚打听到的消息,跟花鸟街的其他老板都说了。 经营花草的店铺老板听完之后,全都大大松一口气。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 要是真的多一个全天营业的芳草轩,那大家伙儿就是真的没办法活了,只能齐心合力对付小纪老板,把他赶走。 至于说卖点奇石、土特产之类,在花鸟街这里也有一两家,生意也就普通寻常,吸引一些图新奇的顾客;关键是人家主要也不卖这种东西,主要还是卖的花鸟之类。 因此,谁也不用担心被纪元海抢了生意。 “等小纪老板新铺子开业的时候,我送个花篮祝贺一下!” 一个感觉“劫后余生”的花草铺老板开口说道。 另一个老板也说:“对,我也得送个花篮祝贺!” 山行心道:他们都送,那我也送吧,反正小纪没再开花草铺子,也还是挺好的。 ………………………………………… “岳哥,你又来照顾我生意啊?那多不好意思,看中了哪样,我送你一盆。” 纪元海卖了一会儿花草,看到岳峰来了,连忙笑着开口招呼。 岳峰微微颔首示意,说道:“我也是闲着没事,过来看看。” “真要说对花草方面的欣赏,我也是比较有限,你也就不用送给我了。” 又问道:“小纪,最近省城的治安不错吧?” “岳哥,省城的治安变得很好了!”纪元海说道。 “那……你说冯雪同学,最近会出来转一转吗?”岳峰沉吟了一下说道。 纪元海听后,说道:“这可不好说,冯雪那边是父母要求她不能随便外出,也是担心她的安全;我感觉她还是挺听父母的话。” 岳峰点头:“也对,也好,听父母的话,就是孝顺。” “现在很多人就是忘了为人子女,首先要孝顺的道理。” 随后,岳峰跟纪元海说了一件事:“小纪,有这么一回事,你帮我带个话,问一问冯雪同学的意见……省城这边,有那么几个二十岁上下的同龄人,也差不多算是家境差不多的,想跟冯雪同学认识一下交一下朋友,你问问她有没有这个空闲时间。” “要是没有时间的话,也不强求,毕竟大家都能体谅,要以学习为重;要是有的话,我可以转达一下,让他们去省大学接冯雪同学,绝对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 岳峰只是转达了一些人的邀请,纪元海当然也不可能做决定,当即点头答应下来,说一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冯雪。 岳峰把话带到,随后也就走了,这一次没买花。 纪元海当然也不能指望他每次都买花。 除非每次冯雪都在,岳峰肯定愿意痛快掏钱买花,要不然还真没有那个必要掏钱买盆花,跟纪元海特意相处好了关系。 下午时候,霍连诗忙完了福利院的事情,也来到了花鸟街上。 跟萧红衣打招呼之后,来到了芳草轩这边。 “元海,你这边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的?”霍连诗开口问道。 纪元海说道:“倒是还真有一件事,麻烦霍哥你帮忙。” 说着话,掏出五十块钱给霍连诗。 霍连诗连忙推开:“你这又是干什么?怎么回事?” 纪元海说道:“是这么回事,霍哥,你帮忙给那个店铺想个名字,换个对联,从招牌到对联都得换新的。” “这个钱,多退少补,不是给你的。” “那倒是还行。”霍连诗接过钱来,说道,“我帮你跑一趟,置办一下。” “名字和对联先想好,我立刻就去办。” 纪元海笑道:“店铺名字和对联我就不想了,你帮忙想一下,如果你感觉想不出来,那就去找袁哥,他对这方面可精通了。” “还有,制作牌匾、对联之类的找什么人,你找袁哥给你推荐,也准没错!” 霍连诗点点头,出了芳草轩去找袁中华。 袁中华听霍连诗说了来意后,也是好笑不已:“小纪是真没把我当外人!” “行,我就帮忙起个名字,立个对联。” 沉吟一下,找出一杆铅笔,刷刷写下几个字:“店铺名字叫做‘奇物轩’,对联嘛,就叫做‘寻湖海之奇,得山岳之物,静待赏鉴’。” “就按这个来。” “你要做这个东西,就去花鸟街口坐公交车,到手艺街那边找老刘……” 袁中华说完之后,霍连诗连忙全都记住,又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袁中华问道。 霍连诗问道:“我要不要先去问问元海的意见?” 袁中华直接笑了一下,心道:终究是不如纪元海那般眼睛毒……刚认识纪元海的时候,他就看出来我几分习性,对我很是信任。 这位霍连诗,虽然也曾经一个酒桌上喝过酒,终究还是不了解我,也其实并不了解纪元海啊。 这识人的功夫差得远。 说起来,这才应该是正常大学生应该有的情况吧? 纪元海那家伙就有点像是个妖怪,年纪轻轻做事谨慎,认人精准。 要不是因为媳妇被皮三猴子调戏,他自己一巴掌打的皮三猴子爬不起来,显露出几分年轻人的朝气和火气,袁中华都感觉他这潭水有点太深了,完全不像年轻人。 回过神来,见到霍连诗还在犹豫不决,袁中华微笑道:“你去问问也无妨,不过我把话说在前面,纪元海不会改一个字。” 霍连诗听后,心道:你倒是挺自信的。 拿起那张纸,回到芳草轩,跟纪元海说了袁中华刚才说的店名、对联。 纪元海笑道:“袁哥都这么说了,咱们就这么办吧。” 霍连诗点点头,又匆忙离开花鸟街,到街口代销点的时候停下脚步:“袁哥,元海还真是一个字没改……” 袁中华哈哈一笑,挥手示意他去吧。 这人跟人的不同,也就看出来了。 霍连诗到了手艺街,找到老刘,说了制作牌匾、对联的事情,霍连诗交了定金,约定下个星期的时候,老刘去花鸟街帮忙收拾好。 等回到花鸟街的时候,却发现街口不见了袁中华。 花鸟街内倒是一片喧闹声音。 霍连诗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了萧红衣的声音:“谁都不许在我的铺子前面放肆,这是我的铺子!” 霍连诗匆忙加快了脚步,向着芳草轩那边跑去。 芳草轩前面,已经聚拢了一堆人。 花鸟街的店铺老板、许多客人都站在街旁看着。 霍连诗迅速挤开这些看客之后,终于看清楚眼前的情况。 只见纪元海、袁中华、萧红衣都在“有德轩”的店铺门口,跟另外十多个男人对峙。 王竹云和陆荷苓两人站在芳草轩门口,一边照看着芳草轩,一边张望着情况。 那十多个男人之中,领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其余的都是壮年和青年,显得很是气势逼人。 “你的铺子?你是谁啊?”那五十多岁的男人开口说话,声音很是洪亮,“我只知道,这个铺子是我们洪家的,其他的人我们一概都不认!” “袁中华,你是这附近消息最灵通的人,你跟我说,这个女人是谁,这个男人又是谁?他们凭什么说这里是他们的铺子?” 袁中华带着笑容,说道:“洪哥……这件事其实也很简单。” “你们虽然认为这铺子是你们家的,但是归根究底,人家派出所是把铺子给了洪江涛的家人。这是国家承认的,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这就是国家承认的。” “这话不是放屁吗?”五十多岁的洪家男人开口怒吼,“洪江涛的家人,那就是我们,还能有谁啊?” “洪哥,你冲我吼不着,也冲我骂不着。”袁中华说道,“国家承认的洪江涛的家人,那就是他媳妇,不是你们。” “什么!那个烂货跟野男人害死江涛,还有脸跟我们抢家产?”五十多岁的洪家男人叫道。 袁中华说道:“洪哥,你也别着急,我给你好好说一说。” “人家也没有跟你们抢家产——不管你们怎么猜测,反正洪江涛媳妇没有因为通奸被抓,也没有因为杀人被抓,反而派出所把店铺给了她,这就说明洪江涛媳妇害死洪江涛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人家派出所都不承认她是坏人,还把财产给她了。” 袁中华说完之后,洪家众男人顿时互相看看,窃窃私语。 要这么说,黄翠英还是清白的? 那我们来,岂不是根本管不着人家的事情? 那五十多岁的洪家男人又咆哮一声:“放屁,那个烂货——” “洪哥,这件事你说了真不算,人家派出所说了才算。”袁中华十分精明,从根本上就要承认黄翠英的清白,否定洪家说的那些流言,也只有这样,黄翠英变卖店铺才是清清白白,干净利索的。 也只有这样,他们连黄翠英的麻烦都找不到,就更不用说来找纪元海、萧红衣的麻烦。 萧红衣尚且不知道怎么回事,纪元海却已经看出来袁中华的意思,眼神示意萧红衣别再说话,就等着袁中华继续说。 被袁中华接连否决之后,五十多岁的洪家男人气势降低了许多。 “派出所也不能不分好歹……” “洪哥,这种事情你在这里闹不着,有问题找派出所去。”袁中华说道,“你看,派出所不抓洪江涛的媳妇,反而把店铺给了她。” “之后洪江涛的媳妇就把店铺卖了,这也是国家部门承认的,上面都盖了大红戳子,做不了假!” “你跟人家现在买到店铺的人根本闹不着,要找就找派出所,实在不行去找洪江涛媳妇——人家这花了钱,买了东西,你们总不能过来明抢吧?” “你们要来抢,那可又是违法的了!” 五十多岁的洪家男人听的郁闷不已,忿忿咬牙:“我们洪家的东西,拿回去倒是成了违法的了?这还有天理吗?” 袁中华笑着上前解释:“洪哥,这也没办法——你们家跟洪江涛媳妇闹得不好,喊打喊杀的,人家不愿意留下了,要说这事情也是说不清谁是谁非……” (本章完) 第65章冯雪的打趣 袁中华处理邻里矛盾,缓和婆媳关系之类的事情做的真是太多了,一点都不含糊。 眼看着这个五十多岁的洪家男人语气变化,顺着他说了两句不偏不倚的废话之后,给了他一个台阶。 那“洪哥”便也语气缓和了很多:“袁老师,你说那个黄翠英,真的是无辜的吗?我怎么感觉她跟别人乱搞,给江涛戴了绿帽子?” 袁中华立刻说道:“这事情咱们又不是亲眼见的,不过是有一个两个人这么说,谁能确定?” “凡事还得看派出所的,人家派出所都不管,咱们还能说什么?” “你们要不是这么喊打喊杀的,人家也不能吓的赶紧卖了店铺逃跑,洪哥你说对不对?” “洪哥”说道:“话是这么说……江涛被害之后,那个黄翠英跟那个叫皮三猴子的男人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我们洪家就是感觉忍不住那口气。” 袁中华劝道:“当时洪江涛不知所踪,她孤儿寡母,只能找到洪江涛的朋友帮忙——伱们当时帮忙找洪江涛了吗?当时给黄翠英帮忙了吗?你们要是不帮忙,她当然得找外人。” 袁中华这一句话算得上是灵魂质问。 “洪哥”有点低头,转而岔开话题:“她现在一走了之,孩子也不要了……” 到这里,纪元海跟袁中华也都看出来了,洪家这些人原来也不是跟洪江涛关系多好;洪江涛失踪他们一点忙没帮,确认洪江涛死了,他们抓住黄翠英的把柄、扣上帽子,就正义起来了。 要说黄翠英人品不怎么样,他们这些人打着正义口号来吃洪江涛一家的绝户,其实人品更是不堪。 袁中华笑道:“她要是去找你们要孩子,你们给吗?怕是要把她打一顿吧?” 洪哥等洪家众男人终于不说话,又跟袁中华说两句场面话,灰溜溜的走了。 等他们走后,纪元海拉住袁中华:“袁哥,今天可不能让你跑了,必须在我家喝酒!” “可帮我一个大忙!” 袁中华点点头:“正好有点喝酒的意思,那就却之不恭,大喝一场。” 霍连诗这才有机会上前一步,跟萧红衣站在一起,又跟着纪元海、袁中华一起回了芳草园。 陆荷苓、王竹云两人也都进了屋。 进屋之后,霍连诗询问一下怎么回事,萧红衣就告诉他,原来是这群洪家的男人不分好歹,来到“有德轩”这里就要找黄翠英。 得知黄翠英已经变卖店铺,顿时就闹起来。 要按照萧红衣的意思,非得跟他们打架不可,幸好袁中华这一连串的话,把洪家这群男人都给说退了! 霍连诗听到后半截,也听明白了。 对袁中华问道:“袁哥,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也基本上是事实,”袁中华说道,“派出所不抓黄翠英,就说明黄翠英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顶多是跟人家睡觉。” “反正这件事情,咱们就得说,黄翠英是受了洪家委屈才卖的店铺,他们找派出所也好,找黄翠英也好,总而言之找不到小纪他们。” 萧红衣恍然:“袁哥,你的意思是,黄翠英其实并不是清白的?她真的跟人睡了?你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 袁中华笑着说道:“你刚才听到我说,黄翠英肯定跟皮三猴子没有睡觉吗?” 萧红衣刚才是不是还真信了,真以为黄翠英可能是清白的? 当天,纪元海置办了酒菜,招待袁中华、霍连诗、萧红衣,郑重跟袁中华道谢。 “袁哥,要不是你,我这会儿估计要跟洪家的人打起来了。” “幸好有你啊,寥寥几句话,就把这事情给平了!” 袁中华接受了他的敬酒,喝下酒后,才说道:“小纪,你这话蒙别人还行,蒙我没用。” “我就不信你没有办法。” 纪元海摊手说道:“袁哥,你这次可是真的说错了,我还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这里是人生地不熟,没有袁哥你开口,我跟洪家能说什么?能搭上话吗?” “额,这倒也是……”袁中华笑了一下,“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这顿酒菜我吃的心安理得。” “你再吃多少次,都是心安理得,可别跟我客气。”纪元海笑道。 袁中华笑呵呵口中答应着,心里却没当真。 他只有自己的原则,断然不会去乱占别人的便宜。 纪元海也感谢霍连诗、萧红衣两人帮忙,霍连诗和萧红衣都连忙表示不用感谢,这都是应该的。 吃过饭,霍连诗和萧红衣回了“有德轩”,袁中华也回了家。 纪元海一如既往忙碌一番,今天倒是没在芳草轩住下,而是跟陆荷苓、王竹云两人回了小院住下。 小院内一切如常,纪元海和陆荷苓进了屋子之后关上门,上床后说了一会儿话,便拥抱在一起。 之前耽搁事情不少,两人没有欢聚,今天晚上自然是免不了欢聚了半夜。 后来纪元海依旧精猛,陆荷苓又不成了,她便不由地提了一个问题:“元海,咱们寒假的时候,你跟刘姐才真正……之前的时候她都是怎么帮你的?我也帮帮你。” 纪元海小声跟她描述了一下。 陆荷苓瞪大眼睛:“能,能行吗?” 纪元海笑道:“你要是感觉不合适,那就算了……” 话还没说完,陆荷苓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陆荷苓打着呵欠,出屋门洗漱。 王竹云也黑着眼圈,打着呵欠出来。 陆荷苓疑惑地看她一眼,心说她怎么也没睡觉啊? 我跟元海有事要办,她应该没事才对,难道熬夜写稿子了? “竹云,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有写作灵感了?” 王竹云怔了一下,随后点头:“啊,对对对,我又有灵感了!” “写出来了吗?让我看看?”陆荷苓一边说话,一边活动了一下嘴唇,又伸手揉了揉脸颊,生怕肿了被人看出来。 王竹云也没看出来她这是干什么,倒是被陆荷苓问的有点心虚:“还没有写完,等我写完了投稿之前,一定给你看一下。” “对了,荷苓,你昨天是不是也写稿子了?” 陆荷苓的脸顿时一红,尴尬回答:“嗯,我也在写稿子——” 话还没说完,看见了王竹云促狭的笑容,顿时涨得通红:“竹云,你捉弄我是吧!” 王竹云连忙收敛笑容,一本正经:“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她越这么说陆荷苓越是感觉不好意思,匆匆瞪了她一眼,洗漱完毕红着脸进屋去了。 不一会儿,纪元海出了屋子,对王竹云笑道:“我这一会儿不见面,你欺负我媳妇啊?你这女恶霸当真是了不得。” 王竹云有点酸溜溜地说道:“我要真是女恶霸就好了!” “嗯?这话怎么说?”纪元海问道。 “那当然是毫不客气,想抢什么就抢什么,什么也不用顾忌!”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笑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潜力啊?好好发展一下,争取占山为王。” 王竹云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懂了装不懂!” 说完话,也不跟纪元海对眼,低着头匆匆走了。 一起去芳草轩的时候,三个人重新有说有笑,早晨的事又像是没有发生过。 中午的时候,陆成林的汽车来了,给纪元海的店铺送来了第一批货。 他这一次去外地,顺便搜罗的一些看着还挺新奇有趣的东西。 总共一麻袋,收了纪元海两百块钱货款,随后开车走人。 麻袋里面有一个本子,记录着各种货物的进价,加起来是两百多块钱;陆成林等于是从外地带东西回来,不仅一分钱不赚还赔了几十块。 好在赔的不多,纪元海和陆荷苓都感觉这也只能理解为二叔对他们的好心照顾,要是再去掰扯起来,却又不太好了。 霍连诗和萧红衣两人连忙把货物都取出来,依次摆好。 纪元海估量着出了售卖价格,一一告诉萧红衣和霍连诗,并且用笔记录下来。 “从今天开始,这些货物就算是陈列在货架上,准备开始卖了。” “但是我们做生意也不能依靠这个有德轩的招牌,所以还得下周换了奇物轩的招牌之后,才能正式开门营业。” “到时候,二叔应该也会送来第二批货物。” “红衣姐,你可一定要做好了准备。” 萧红衣点点头,郑重说道:“少了一毛钱,我就不是人!” 纪元海笑道:“倒也不用这么严肃。” “那当然是要的!”萧红衣说道。 霍连诗也郑重点头:“我有空的时候也会帮红衣算帐,一定不会出差错。” 纪元海只好劝两人不要把事情放在心上,东西只要卖得出去,能够盈利就行了,其他的千万别想太多。 霍连诗和萧红衣两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忙碌了一天,纪元海和陆荷苓回到省大学,王竹云也回了省城大学。 第二天见到冯雪,纪元海就跟她说了岳峰提起来的那件事。 冯雪直接嗤笑一声,摇摇头:省城的年轻一辈,有什么可见的? 又跟纪元海解释道:“我如果去见他们,那么出于礼貌,无论如何都得先前去拜见岳老。” “我专心于学习,不问外面的事情也就算了;不专心学习,去跟同龄人耍乐,却对省城的重要人物岳老不见,实在是不够礼貌。” “但是呢,这件事就是一整个串联着的;我见了岳老,其他人见不见,不见就不礼貌,见了还有其他人想要见我。” “这麻烦可就无穷无尽了。” 纪元海点点头:“那就不去见。” “我是这么想的,不去见。但是我爸那边——今天下课之后,我去打个电话,问问我的做法对不对吧。”冯雪说道,“我也不想无缘无故得罪别人。” 纪元海听到这话,顿时不由地笑了一下。 冯雪疑惑:“你笑什么?” 纪元海重复了一下她刚才的话:“我也不想无缘无故得罪别人。” 冯雪一开始不解其意,回过神来才明白他是在内涵自己上个学期的糟糕交友情况,顿时没好气地抬起手肘,要给他一肘子。 如今已然五月,天气已经热起来。 冯雪穿着白色连衣裙,手臂洁白,就这么对着纪元海一肘子打过来。 纪元海手掌抓住她手臂,顿时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一截白色的莲藕那般晶莹好看,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冯雪没好气拍开他的手掌:“你最好少气我!” “整个省大学,就是你跟我最过不去,我到时候记住了你,毕业以后肯定让你……哼哼!” 纪元海见她这么说,也是不由地感觉好笑:“原来你现在还没有记住我这个人吗?” “当然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记住你?”冯雪一脸骄傲地说道,说完之后偷眼看纪元海。 见到纪元海正看着自己笑,显然已经发现自己是故意开玩笑,冯雪顿时也不由地笑了。 还是纪元海好玩儿,其他人虽然已经交上了朋友,但是说实话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人,没多大意思。 “哎,纪元海,你说岳峰还邀请我出去,他就不怕外面的治安环境太差啊?”冯雪对纪元海好奇地说道。 纪元海笑道:“这方面,我已经跟他反应过了;最近省城这边治理治安环境,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冯雪微微皱眉:“你已经跟他反应过了?你怎么跟他反应的?” 纪元海,刚感觉你挺好,不会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吧? 如果纪元海以冯雪的名义,跟岳峰这样的人说话,那么无论之前关系再好,冯雪也必须要重新审视纪元海这个人,跟自己心目中的纪元海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幸好,纪元海没有让她失望。 当听到纪元海说的是自己遭遇的安全问题,还有另外一个大学生被刀刺伤的问题,从而引起了岳峰的注意,要整治治安,跟冯雪几乎是没有关系,冯雪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没有欠人情,这就好。 纪元海也没有跟岳峰说:冯雪的安全受到威胁,你们需要改善治安环境……这一切都是岳峰自己的决定,跟冯雪全无关系,只能说冯雪是间接受益的人。 “没想到岳峰他们家还挺能做事情的。” 冯雪说道:“这么说省城现在情况不错?” “这种事情谁也不好说。”纪元海说道,“反正,你既然已经决定不出去,那就干脆不要出去了,外面是什么情况,也没必要多管。” “嗯,你说的也对。”冯雪说道,“我今天跟我爸说一下,应该没必要出去沾染麻烦。” 第二天,纪元海也没问,冯雪凑到他跟前来:“我昨天打电话问我爸了。” “我爸的意思是,跟省城这边没必要牵涉太多,但是老前辈还是要尊重。” “他让我放假的时候,回京城之前,去拜访一下岳老。” 纪元海听后也是有些恍然:果然是单纯的尊重,并不涉及太多。 “你爸的主意真挺好的,都是场面人,岳家也应该就能够明白你们家的意思了。” 冯雪点头,晃了晃自己洁白的手臂:“那是当然了,也不看看我爸是谁!” “省城的那些人,差着多少段位呢。” 又对纪元海问道:“最近你们的生意怎么样了?还有那么多人排队吗?” “倒也没有那么多了,偶尔开门晚一点,还是有点排队的情况。” 冯雪又问:“回本了吗?” “当然是回本了。”纪元海说道。 冯雪略有些惊讶:“真回本了啊?八千块钱就这么快?” 纪元海点点头。 “那你还算是稍微有点生活依靠了。”冯雪说道,“接下来干什么?是不是要安心学习了?” “我在学校的时候,一直都是安心学习的。”纪元海说道,“校外就跟学校没多大干系了。” 冯雪惊讶:“你倒是真能够分得清楚——意思就是接下来你还要继续做你的生意?我爸可是说了,如果继续做生意下去,一个把持不好,你可能自己的前途就毁了。” 纪元海对此颇感惊讶:“你对你爸也说了太多我的事情吧?” “闲得无聊,打电话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冯雪说道,“接下来还是卖花草?那可挺无聊的。” 纪元海微微摇头:“不光是花草,我又买了一个铺子,准备卖一些天南地北的奇怪有趣小东西。” 冯雪惊讶:“咦,这个好玩儿!” 随后又再次惊讶:“嗯?你又买了一个店铺?真够可以的啊,纪元海,按照咱们的政治教育来说,你很有潜力,卖出绞死自己的绳索啊!” 纪元海哈哈一笑:“你这是夸我还是咒我?我就是这样的资本家?” “两家店铺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开工厂了?那还不是大资本家?”冯雪笑着说道。 纪元海笑了一下,也没跟她真的探讨下去。 拿自己的未来,跟这个心高气傲的姑娘打趣,也太没意思了。 “总之,你这个店铺很有意思,下次带我去。” 冯雪对纪元海说道。 (本章完) 第66章找茬的 嗯?还想出去? 纪元海听到冯雪的话,沉吟了一下:“冯雪,你要去看看热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话得说在前面。” “你爸妈认为你不适合出去,我也不好直接带伱出去;出去之前,你需要跟你爸妈打电话说一下。” “要不然,不管你有没有出事,蛊惑你离开学校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 纪元海说完之后,冯雪先是诧异,随后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这么说,你也有害怕的事情?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纪元海无奈地微微摇头,说道:“你哪里看见我天不怕地不怕?” “我总不可能顶着你爸妈的命令,强行带你出去吧?” 冯雪笑过之后,对纪元海点头:“你这么考虑也对。” “我跟我爸说一声,毕竟省城这边的治安已经大大改好了,我是白天出去白天回来,应该也不会出事。” 纪元海见她肯答应,也就松一口气。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在冯雪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纪元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领着冯雪外出了,不管出事不出事,人家知道了,很容易就会把你想成是一个心怀叵测的人。 周五中午吃饭的时候,纪元海、冯雪、陆荷苓、邱家璐、朱芳芳跟平时一样坐下吃饭。 冯雪坐在陆荷苓身边,跟纪元海说道:“那件事,我爸答应了。” 一直唯冯雪马首是瞻的朱芳芳立刻好奇询问:“什么事情啊?” 因为朱教授和朱芳芳一直以来都表现很好,冯雪倒也没有给她脸色看,而是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如果不乐意,那就不说。 纪元海心说朱教授都已经去了芳草轩一次,也没什么可隐藏的;尤其是邱家璐和朱芳芳也没有对其他人乱说过,都是比较知道分寸的人。 “其实就是冯雪周末的时候跟我们去花鸟街那边玩。” 纪元海言简意赅地说道。 朱芳芳对冯雪的事情格外上心,立刻就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冯雪父母是不让冯雪离开省大学,免得出现安全问题;现在冯雪跟纪元海他们出去,先跟父母打了招呼,已经得到允许可以出去了。 对此,朱芳芳也只能感慨同样是人,人家就是不一样的待遇。 自己家想尽办法讨好冯雪,吃喝各方面都注意,也不过是让冯雪的态度稍稍缓和一下,算是“朋友”。 纪元海和陆荷苓跟冯雪就不同了,人家能让冯雪打电话回京城,询问父母可不可以出去,最后还获得了允许。 这事情可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我们也能一起去吗?”朱芳芳问道。 纪元海倒是没想着拒绝,只是冯雪直接就开口拒绝了:“人太多就没意思了,吵吵闹闹的也不好。” 朱芳芳立刻说道:“那我就不去了。” 邱家璐笑着说道:“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再去看看吧,我其实也挺好奇的。” 朱芳芳顿时感觉脸面不是那么难看了:“对,有空再去看也一样。” 陆荷苓笑道:“随时欢迎。” 虽然说陆荷苓说的是随时欢迎,冯雪不喜欢人太多,朱芳芳和邱家璐也就不打算去了。 周六这天,纪元海、陆荷苓、冯雪在省大学门口跟王竹云汇合。 王竹云跟冯雪两人互相点点头,也没多说话。 其实两人一见面,心里面都在嘀咕。 “她父母不是不让她外出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她那兔子的故事不知道发表没发表,今天别又哭哭啼啼的……” 好在两人都不至于一见面就互相找麻烦,随便招呼一下,就算是应付过去。 到了花鸟街上,纪元海先把芳草轩开了业,随后指给冯雪那个新买的店铺。 冯雪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不是那个皮三猴子的店铺吗?你怎么从他手里面买东西?也不感觉肮脏啊?” 纪元海说道:“我又不是从皮三猴子手里买的,再说了店铺就是店铺,到了我手里面就是赚钱用的,哪有什么肮脏不肮脏?” “那铺子不是皮三猴子的吗?”冯雪疑惑地问。 “皮三猴子在派出所认罪态度非常良好,承认这个铺子是他坑蒙拐骗来的,所以铺子就物归原主了。”纪元海说道,“我是之后找机会买下来的。” 冯雪点点头,忽然一笑:“是不是因为先死了人,又被抓了皮三猴子,所以特别便宜啊?” 纪元海点点头:“算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主要还是对方急着出手,所以我就低价买到了。” “低价?比八千块钱便宜多少?”冯雪问道。 纪元海跟她没什么可隐瞒的,主要是纪元海相信自己就是再多十倍百倍的钱,人家冯雪也不会升起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 纪元海笑道:“便宜了两千。” “真行啊,还真便宜,难怪你能刚赚到钱就赶紧买下来。”冯雪说道。 又说道:“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现在看也没什么意思。”纪元海对她提醒,“一会儿换招牌,就算是正式开业了,到时候看个热闹,再去里面看一看。” “行啊,那就等一下再说。”冯雪感觉还挺好奇的。 纪元海这边芳草轩营业,另一边霍连诗和萧红衣也过来了,跟纪元海说了今天的安排。 一会儿手艺街的老刘过来,把奇物轩的招牌、新的对联换上去,原来的有德轩招牌和对联,也能给他带走,折算一些钱。 再之后就是开门营业,红带子都准备好了,开业大吉也写好了,鞭炮也准备好了。 就等九点多十点时候,正式开门营业。 纪元海对此没有意见,一切都交给他们。 他和陆荷苓、王竹云在芳草轩忙碌,冯雪时不时探头看一眼。 过了一会儿,冯雪笑道:“好,开始了!” 陆荷苓和王竹云便一起出了芳草轩的门观看,纪元海待顾客买了花草之后,也出门观看。 只见一个皮肤焦黄,胡子拉碴的汉子把带着红带花的“奇物轩”招牌挂上去,“有德轩”招牌已经取下来放在一旁。 又把门口对联也换好了。 随后萧红衣和霍连诗两人手脚麻利地将开业大吉的字体贴在墙上,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红纸碎屑,烟火气息,这就是真正的开业了。 “小纪老板!恭喜发财啊!” 山行捧着一盆花,上面挂着“恭贺开业、财源广进”的彩条,跟纪元海招呼一声,送到了奇物轩门口。 纪元海着实没想到,这花鸟街上竟然还能冒出来这样的人情往来,但是开业当天人家送来了,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纪元海也是连忙笑着招呼,口中喊着:“山哥,你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 山行笑呵呵说着。 其他店铺老板,也有五六家,有的送一盆花,有的送个花篮,都是对纪元海新开的店铺表示庆祝。 纪元海将他们的名字、店铺都记在心里——别的不说,以后有人情往来,还个礼也就是了,真的交情那肯定是指望不上。 冯雪在一旁看着,倒也感觉热闹好玩。 等众人都恭喜完了,便有客人进去看商品了。 一看之下,这里面东西也就是比较新奇有趣,比如一些塑料玩具、毛绒玩具,闹钟等小物件,还有一些巴掌大的石雕,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有一些土特产,反正都是平常代销点买不到的,造型奇特的东西。 看过之后开开眼界可以,但要说花钱买下来,倒是没有几个。 冯雪过去之后,挑选了一个三十厘米大的白色毛绒熊闹钟,交了五十块钱,喜滋滋地跑回来:“纪元海,你看这东西多好看!又能抱着玩,又能当钟表!” “你这店铺里面,还真有点好东西!” 在八十年代,这样略大一点、工厂生产的蓬松毛绒玩具,的确是不多见,更不用说还跟闹钟结合起来,这可爱又实用的模样,顿时就把冯雪吸引住了。 这都是陆成林从外面做生意带来的,进价也不算太低,本身就不是给一般家庭的孩子用的。 陆荷苓笑道:“还真别说,这闹钟真是特别可爱!” “价格也不算贵,你这还挺实惠的!”冯雪很满意地说道。 纪元海笑了笑,心说:五十块钱在眼下,可跟实惠搭不上边界…… 不过,奇物轩本身就是这样的打算,并非是卖寻常日用品的地方,而是给有闲钱的人准备的各式各样的“奇物”,有用的,没用但好玩好看的,没用也不好玩好看但是足够奇特的。 也不固定什么风格,有什么奇怪有趣的玩意儿就卖什么。 正说着话,岳峰来了。 他本来是想要过来问一嘴纪元海,冯雪是不是答应了跟省城圈子里的年轻人一起结交认识一下,没想到看见冯雪抱着一个毛绒玩具跟纪元海眉飞色舞,有说有笑。 心里面顿时一喜,上前来打招呼:“冯雪同学!你好!” “哦,你好,岳峰。”冯雪收敛了笑意。 “我跟小纪说的事情,他跟你说了没有?”岳峰问道。 冯雪点点头:“说了,不过这件事我感觉比较麻烦。” 她既然这么说了,岳峰虽然心里面想的是有什么麻烦的、不就是见几个人吗,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对对对,的确是比较麻烦。” 冯雪继续说道:“我爸跟我说,省城这边真正需要尊重首先还是岳老,让我暑假放假的时候去拜访一下岳老。” “也不知道打扰不打扰?” 岳峰顿时喜出望外:“不打扰,绝对不打扰!” “我们家也是早就翘首以待了!” 几个年轻人想要认识冯雪,这种事情说起来也不是多么重要,还只是小事一件。 现在冯雪愿意拜访岳家,那就比什么都好,岳峰当然也就把这件小事抛到了脑袋后面去。 冯雪见到岳峰这样子,也是面带微笑。 这就对了,跟我爸想的一样。 去跟省城的其他人交往,越是交往多越是麻烦,闹不好爸妈都得卷到本来不怎么插手的河山省这边来。 现在只拜访岳老也就够了。 岳峰说完话后,看了一眼冯雪怀里面抱的毛绒熊,有些奇怪地说道:“冯雪同学,这玩具是从哪里买到的?做的这么精美,可真少见啊。” 主要是长毛蓬松的模样,跟那种棉绒的玩具、胶皮玩具、塑料玩具都不太一样,一眼看过去就很吸引眼睛。 “从对面那里买的。”冯雪说道,“还有,这不是玩具,这是闹钟。” 岳峰看了一眼,还真是一个闹钟——主要还是外面的毛绒玩具吸引人,里面的闹钟也就是那样。 他感觉很奇怪:花鸟街这里,卖花鸟鱼虫古董文玩,甚至于鸟笼子、烟袋嘴儿之类的物件,怎么还有毛绒玩具加闹钟这种东西卖? 真是够奇怪的! “小纪,你这对面刚开门的奇物轩,是卖什么的?”他对纪元海问道。 纪元海笑道:“主要是各地新奇有趣的东西,也不是古董什么的,就是看着什么奇特有趣,就拿来卖。” “还有这样的店铺……一会儿我得看看去。”岳峰说道。 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冯雪和纪元海,笑道:“小纪,你可别埋怨我不照顾你生意啊!” 冯雪闻言顿时忍不住笑了。 纪元海更是笑着说道:“岳哥,你只管去吧,到了那个店也一样是照顾我生意,我给你打八折。” 岳峰怔住了:“小纪,你的意思是,那个奇物轩也是你的生意?” 纪元海点头:“对,的确是。” 岳峰心中十分吃惊,想道:之前倒是没注意,只是把他当个大学生,手里面有点钱,种花草本事算是一手绝活。 现在看来,他好像真是个要成为商人的模样!要是寻常的商人也就罢了,在冯雪这样的人身边成为商人,那可比一般的商人要多重视一点。 随后回过神来,见到冯雪面带笑容,岳峰也是哈哈一笑:“小纪,看来你这生意真是不错,往后我可真的要好好关照一下!” “那我可真的要多谢岳哥了!” 纪元海笑着说道。 一行几人在芳草轩门口正说着话,三辆自行车突然从街上驶来,停在了奇物轩门口。 一个自行车上两个壮汉,共计六个人,手里面还提着两个铁桶。 下了车之后,这六个人便打量着奇物轩。 “喂喂喂,人呢?没长眼啊?出来一个招待的!” 一个壮汉叫道。 他这一句话喊出口来,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全怔住了。 这是什么人?哪里来的? 怎么无缘无故来这么六个人上门来找茬? 冯雪的眉头也微微皱紧,看向了岳峰:这是怎么回事? 岳峰的脸已经迅速变得铁青一片。 这是哪里来的混账! (本章完) 第67章这么凶狠? 那名壮汉喊完之后,咧着嘴扯开扣子,把胸口都敞开,展露着自己的护心毛跟肌肉。 其他五个壮汉也都带着狞笑,同样敞开胸口,站在奇物轩门口。 这六个人这样作态,顿时惊的客人们纷纷退散。 刚送了花盆、花篮的几个店铺老板,也都把目光投向芳草轩这边的纪元海——小纪老板这是又惹了谁?谁干的这事情? 我们不是都商量好了,不对付小纪老板了吗? 他们几个互相看看,都感觉不像是对方看的事情,全都懵了。 这么大的动静,萧红衣和霍连诗两人当然也都听见了,他们两人走出了奇物轩,见到六个壮汉敞着胸口这一幕,萧红衣顿时冷笑一声:“我当时是谁!” “这不是白六子吗?你们的地盘不是在城西河边那里吗?现在跑这里来干什么?” 六个壮汉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说道:“你就是皮三猴子相好的?” 萧红衣顿时勃然大怒:“我去你娘的狗臊皮!” “谁跟皮三猴子相好?我是小红衣,之前带着人揍了皮三猴子,伱们不知道?” 一个壮汉讶然:“你是小红衣?光是听说过,你能打个倒立,自己吃自己脚丫子,没想到长这样啊!” 萧红衣心下不安,生怕这些人是因为自己来的,耽误了纪元海的生意,但是听着他们话音,好像又不是,心里面真是又惊又怒。 “少说这些没用的话,你们到底干什么来的!” 领头说话的壮汉咂着嘴说话:“啧啧啧,小红衣,你下手倒是快啊!” “我们听到消息,说皮三猴子跟姓姚的,一个进监狱,一个吃枪子,姓姚的手下也全被抓了,吕富贵更是早就被姓姚的捅死了;这么好的地方,我们白六子兄弟六个,就得过来看看有什么好处。” “比如说,这个店铺,不是皮三猴子的相好有的吗?没有了皮三猴子,说起来也应该是——谁下手快,就属于谁。” 另一个壮汉嘿嘿一笑:“大哥,这话也不一定。” “咱们兄弟六个在这里,其他人怎么都得掂量掂量!” 萧红衣听明白了。 这六个地痞无赖,是听说了皮三猴子被抓,这里是皮三猴子相好的地方,专门来“吃绝户”来了。 黄翠英这个“绝户寡妇”,还真让人看在了眼里,洪家来吃一次不说,这“道上的”,也想来吃。 这倒是跟萧红衣没多大关系,就算萧红衣不当这个掌柜,这六个人该来找麻烦的,还是要来找麻烦。 萧红衣看向了纪元海,想要请他拿个主意。 这件事,我是应该用道上的事情跟他们论一论,然后争夺店铺所有权;还是应该报警什么的? 要按照萧红衣的想法,这时候就应该跟白六子划下道来,然后彼此比拼兄弟朋友多少,最后总得有一方认输。 也许有可能不认输,但是得有一个“德高望重”的江湖老人,从中说和一下,彼此各退一步。比如萧红衣给白六子一些钱,让他不要再来捣乱,这叫全了江湖义气。 以后见面,双方还都是客客气气招呼着。 这就是江湖厮混的一套。 但是,萧红衣也知道,纪元海、霍连诗他们都肯定是不太愿意看到这样解决的。他们都不太想要让萧红衣继续厮混江湖。 随着萧红衣的目光看过来,纪元海微微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回应,也不要行动。 因为,芳草轩这边的岳峰已经近乎忍不住了。 自从纪元海说过治安问题已经影响到大学生后,岳峰回家跟家人商议后,都感觉的确应该整治治理一下省城的治安问题。 这整治之后,的确是街头巷尾的很多无所事事的人,都被训斥一通后熄灭了作奸犯科的心思。 这就大大减少了游荡青年的数目。 虽然只是暂时的,并不能除根的,只是治标不治本,但终究是短时间内收到了成绩。 但是岳峰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自己面前,就在京城来的冯雪同学面前,居然就敢冒出来这种厚颜无耻的下三滥东西! 这街道办是怎么办事的! 下达的要求,为什么不好好贯彻! 简直是当面就把岳峰的努力成果给掀翻,打了他的脸! “小纪,你帮个忙,去把街道办的人叫来。”岳峰说道。 纪元海说道:“岳哥,这具体以什么名义,叫什么人来?” 岳峰听后也是难免犹豫一下——以自己的单纯职位,也不过是跟街道办主任平级,要隔着单位指挥人家、呵斥人家,前提必须是对方认识岳家。 如果对方不了解岳家,把自己当面怼了,岳峰也属于办事不周自取其辱。 沉吟一下后,岳峰说道:“你们稍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这六个人,小纪,你想个办法稳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我得让街道办看看,他们干的好事!” 纪元海闻言,笑了一下:“岳哥,他们如果硬要跑,我能喊人抓住他们吗?” “抓,放心大胆的抓!”岳峰说道,“我亲眼看着,绝不会让人颠倒黑白。” “那我就放心多了。”纪元海笑道,“岳哥,你打电话去吧,这里交给我,我让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岳峰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冯雪同学,你跟我一起去打电话,这里说不定有点危险。” 冯雪摇摇头:“没事儿,我就在这里看着,这大白天的,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那我一定会快去快回!”岳峰急忙说道,“小纪,你们一定要注意保护安全,不要冲动。宁可不抓人,也不能自己受了伤。” 纪元海当然知道,这贴心的提示主要是提醒的谁,肯定不是自己。 “岳哥,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等岳峰匆忙离去之后,纪元海几人再次看向奇物轩门口。 六个敞着胸口的壮汉,正在对萧红衣、霍连诗两人说笑。 “小红衣,我承认你下手是挺快,但是呢,有些事情不是说下手快就行的,还得看本事。” “我们白六子兄弟六个,出来混比你早点儿。” “你小红衣的名声,我们也略知一二,都说你是女中豪杰,讲义气重情分。” “咱们都是道上混的,有什么事情就得按照道上的规矩来说话……” 萧红衣因为收到了纪元海的提示,对他们的话一言不发,倒是惹得他们都哄笑不已,感觉这个小红衣挺好欺负。 这些地痞无赖,对待软弱的人恶毒起来,真是比杀人放火的罪犯还要恶毒加恶心。 小红衣这样表现,毫无疑问他们就有了更加得寸进尺的想法,表情也变得格外猥琐,挤眉弄眼,把霍连诗的脸都气红了。 就在这时候,纪元海从芳草轩门口走了过去,开口说道:“你们六个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在我的店铺门口大闹?” “你的店铺门口?” 一个壮汉打量一眼纪元海,笑道:“你跟小红衣是什么关系?” “我是东家,这店铺是我买下来的。”纪元海开口说道,“红衣姐是我找来的掌柜,帮我卖东西。” “哦?” 六个壮汉一起盯着纪元海,顿时让围观众人全都捏了一把汗——这六个人,不会打小纪老板吧? “人家都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一次我们可算是找到正主了!” 一名壮汉说道:“我们白六子从城西初来贵地,还没打个招呼,实在是不应该。” “还没请教,你是什么人?怎么就拿了皮三猴子的铺子,做起了生意?” 纪元海不紧不慢,说道:“你这一句话里面,全是错误,我得一点一点跟你解释。” “我是什么人,我是一个做生意的人,不是你们道上的人,也从来不参与你们的那些事情。” “我不是拿了皮三猴子的铺子,我是花钱买下来的这个店铺,经过了有关部门的公证,不是虚假的。” “再者,这也不是皮三猴子的铺子,这是洪江涛的铺子,后来洪江涛死了,皮三猴子坑蒙拐骗把这个铺子弄到手,再后来到了派出所,就把这个铺子重新归还给了洪江涛家人手里面。” “我是花钱从洪江涛家人手里面买了这个店铺,跟皮三猴子没有关系,跟你们这些道上的人更没有关系;我这个铺子是合法的买来的,谁也抢不走。” 那六个壮汉听完纪元海的话,面面相觑。 一个壮汉小声说道:“哥,这怎么办?跟皮三猴子没关系啊。” “虽然跟皮三猴子没关系,但是跟我们有关系。”领头壮汉低声说道:“咱们来都来了,如果不占了便宜再走,这一块地方的人还以为咱们白六子都是孬种!” “再说了,这片地方,姓姚的都被抓去吃枪子了,咱们放心大胆一点,就能在这里说了算!” 其他五个壮汉点点头,全都深以为然。 大哥说得对,咱们得威风一下。 那个领头的大哥开口说道:“这位老板是做生意的,我先祝你生意兴隆达三江,财源广进通四海,五湖四海皆兄弟,三山五岳尽朋友!” 纪元海淡淡说道:“感谢你有心了,不过,我这个人不太喜欢交朋友,就不要这么多兄弟和朋友了。” “哎,你这话就不好听了!”领头的壮汉说道,“出门在外,不靠朋友和兄弟,你靠谁啊?” 纪元海淡淡说道:“六位,你们是为了皮三猴子的店铺而来。” “现在这里可是没有皮三猴子的店铺,你们是来错了地方。” “不过,我虽然不准备结交朋友和兄弟,但还是好客的;请你们六位稍等片刻,喝点茶水,歇歇脚再走。” 领头的壮汉说道:“茶水就不用了,我们都是一些粗人,喝不惯这个;我们这么辛苦一趟也是不容易,还请给个面子,互相照顾一下。” 纪元海问:“怎么互相照顾?” “简单,我刚才上门给你道喜道贺,你看着给个百八十块的喜钱,咱们就算是全了礼节。”领头的壮汉说道,“以后呢,你这奇物轩,我们白六子兄弟六个就给看住了,谁来也不行,都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咱们都是讲究江湖义气的,你交钱,保平安,就是值得。” 纪元海冷笑一声:“要是这么说,我要是不交钱,就不能保平安了?你们就要给我点颜色看看?” “还行吧……”领头的壮汉笑嘻嘻,“我们兄弟提了两个桶来,一个石灰粉,一个水泥粉,这喜庆的时候出现这玩意儿,也挺不好看的,你说是不是?” “好啊,还真给我一点颜色看看。” 纪元海说道。 不是白色就是灰色,还特别呛人,真要是一桶石灰粉加水泥粉泼出去,奇物轩一天生意也别干了,顾客也不会上门。 “六位要是想要好处,就等一下吧,我们这边忙生意,过个二十分钟左右,自然有你们的好处。”纪元海说道。 那领头的壮汉嘿嘿一笑:“这位老板,做事情也太不厚道了吧?” “我们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你想做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啊?不就是把我们稳住,然后你去报警啊,去叫街道办的人来啊,把我们堵在这里,是不是?” “我就这么说吧,本来我是想要好声好气跟你说话,看来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厉害——我查二十声,你拿一百块钱出来,你要是拿不出来,看到我们两个铁桶没有?今天泼了,明天还来泼。” “今天是石灰粉,明天可就说不准是什么了!” 纪元海笑了一下,迈步走上前去:“还真厉害啊,你们明天准备什么?” 说着话,走到了两个提着铁桶的壮汉面前,看了一眼石灰粉和水泥粉。 领头的壮汉笑道:“兴许是粪水,也或许是死狗死猫死老鼠……这位老板,你喜欢什么提前说,我们专门给你准备。” “纪元海!”冯雪见纪元海这样冒险,居然走到几个坏人面前去,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同样担心,但是她们知道纪元海比较能打,倒是不敢贸然开口提醒纪元海。 领头的壮汉看了一眼冯雪,笑着问纪元海:“这位是老板娘啊?脸盘可够嫩的,怎么看着还不到二十岁啊?” 纪元海笑了笑,说道:“你们可真是会作死。” 领头的壮汉诧异看向纪元海:“什么?” 下一个瞬间,他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个自称是做生意的年轻老板,把他两个兄弟一拳一个砸翻在地上。 这两个兄弟本来提着石灰粉和水泥粉,“咣当”就扔了东西蜷缩在地上,跟想要卷成一团的蛇似的。 随后纪元海又是两拳,白六子六个兄弟,又躺下两个,依旧是蜷缩在地上抽凉气,愣是站不起来。 还站着的,居然只剩下白六子跟另外一个壮汉。 他妈的,邪了门了! 他怎么这么能打! 没等领头的壮汉反应过来,纪元海的拳头也来到他身上。 这一拳挨到身上,领头的壮汉才知道自己的五个弟弟为什么全都蜷缩不能动。 这一拳好像把他肠胃里面东西都给锤出来,剧痛无比,张着嘴就想吐又吐不出来,实在是除此之外,其他再也干不了什么。 “你要是不提她,我下手兴许还轻点。” 纪元海淡淡说了一句,看向萧红衣:“红衣姐,帮忙把他们捆起来,等一会儿有人来收拾他们。” 萧红衣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示意纪元海看看周围。 霍连诗、冯雪、花鸟街的一些看热闹的客人,各位店铺老板这时候都鸦雀无声,看着纪元海。 白六子兄弟六个有多么嚣张,现在纪元海这位小纪老板,就显得有多么——多么凶悍。 哪有做生意的老板,亲自出手把六个地痞无赖当街揍趴下的? 这也太离谱! 包括萧红衣这个道上的,都感觉离谱。 纪元海可是省大学的大学生啊,应该浑身书卷气的。 再说了,他应该是做生意的,应该满嘴和气生财啊。 怎么这么凶狠的? 这拳头就跟打布娃娃似的,一下一个,脸都不红,连口粗气都不喘——这算什么大学生,什么生意人啊? “红衣姐,你还是先把人捆上吧,等一会儿还得交给法律惩罚他们。” 卧槽! 去拿绳索的萧红衣吓了一跳,白六子六个人全都麻了。 这是何等凶狠的话语! 一拳一个把我们揍成这样,按照江湖规矩,就应该把我们放了。 结果不仅不放人,还要再法办? 究竟你是坏人,还是我们是坏人? 我们挨了这顿揍,还得接受法办? “没有你们这样的——”领头的壮汉艰难地说道。 纪元海奇怪地看向他:“你到底是有什么不服气?我抓住你们这些地痞无赖,交给法律制裁,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可太不对了。 “你快把我们给揍死了,你不用负法律责任的吗?” 领头壮汉叫道:“你也有脸叫法律?先把你抓了!” 纪元海笑着说道:“没事儿,我是守法公民,单纯阻止你们作恶,我没什么不对的。” (本章完) 第68章马向前 对于纪元海满怀自信,认为自己不会有事,萧红衣、霍连诗和白六子等人都感觉不太可能。 包括围观的店铺老板和群众,也都感觉不太可能。 虽然白六子他们是地痞无赖,但是你这动手一点都不客气,得算是打架斗殴了吧? 怎么可能因为你有理,就能把人全都揍的爬不起来? 他们自然不知道,纪元海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已经有足够的把握,至少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在小山屯村民打架,纪元海下手打人,也不会有人去报警;在青山县城打菜市场地头蛇,那时候地头蛇正在被人打压,也不会有人抓纪元海。 在省城动手,要么是纪元海不动声色不露面,根本牵扯不到他;要么就是皮三猴子、白六子这种原本就有罪的人,有岳峰、冯雪他们在,纪元海如果跟他们同一阵线、有理的情况下还能被抓了留下拘留记录,那才叫离谱。 围观众人都感觉纪元海说的话过于自信。 毕竟每个地方的工作人员是什么态度,都不一定。 如果比较有正义感,愿意酌情考虑白六子六人是来闹事的,纪元海也许就是被教育两句,不要出手打人太厉害;如果不是那样的人,而是那种和稀泥式的人来了,各打五十大板、定性打架斗殴,那纪元海哭都没地方哭去。 坏人出手打人,代价不过是拘留,对他来说不算是什么;一个安分守己的好人迫于无奈出手打人,代价居然是拘留,对他来说可是跟天塌似的。 纪元海说着话,本来应该去拿绳子的萧红衣犹豫再三,小声跟他说道:“元海,还是不要拿绳子了吧?” “真把他们捆住,等到来了人,看到咱们这样张狂,对咱们直接就有坏印象,那可就不好了。” “我感觉咱们也得装一装可怜,省的挨了惩罚。” 纪元海听她这么说,也没再坚持。 反正自己就这么看着,白六子也跑不掉,拿绳子捆上本来也就是图省事;既然萧红衣担心,不捆也就是了。 萧红衣跟霍连诗两人把装着石灰粉、水泥粉的铁桶提起来,把嘴里哎哟哎哟叫个不停的白六子兄弟六个赶到一旁去,也不做生意,专门看着他们不让他们跑了。 围观的群众有些走了,又有些好奇过来看看,倒是一直没散去。 纪元海回到芳草轩门口,陆荷苓略带嗔怪:“说好了不冒险,你又冒险。” 纪元海笑道:“跟他们这几个,算什么冒险?” 王竹云则是说道:“伱倒是还跟以前一样,动手倒是挺果断的。” 冯雪脸上带着笑容说道:“真没看出来,纪元海你还真挺厉害,上次打皮三猴子,还不是你真正的本事啊?” 纪元海笑道:“怎么样,怕了没?我这拳头打人可疼了。” 冯雪直接撇嘴:“我会怕你?你打我一下试试?” 纪元海笑呵呵看向她的鞋子。 冯雪顿时想起这个混蛋曾经踩自己一脚的“深仇大恨”,脚丫子都隐隐作痛起来——这家伙还真敢给自己一下,真真正正是可恶至极。 就在这时候,岳峰走了回来:“事情妥了,打电话反映了问题。” “上面应该会督促。” 冯雪微微点头,岳峰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随后扫了一眼,看到奇物轩门口萧红衣和霍连诗两个人正看守着白六子兄弟六个,那六个壮汉都嘴里哎吆哎吆叫疼,还喊着“打人啦”什么的,岳峰奇怪:“那几个地痞又怎么了?耍无赖碰瓷?” 冯雪笑了一下,点点头:“对,纪元海过去碰了他们一下,他们就这样半死不活。” “我看他们是还是想要讹钱。” 岳峰怒道:“也太无法无天了,今天必须好好收拾他们!” 冯雪赞同地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说完话后,趁着岳峰没留意,冯雪对着纪元海眨眼示意:看吧,我做得怎么样? 肌肤雪白,发梢轻轻扫动,略带俏皮的笑容,让这平日甚是骄傲的姑娘,一时间竟是说不出的娇俏可爱,纪元海都不由地微微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又过了约有十多分钟,先是十多个人骑着自行车迅速赶来,正是街道办的人,到了现场之后就大声问:“谁在这里闹事!” 众人都看向奇物轩门口的白六子,街道办这些人早就受了上面督促,知道闹事的人惊动了上面领导,因此毫不客气就冲过去,准备要把这些人拿下。 就在这时候,两辆警用摩托三轮到来,下来四个警察。 领头的先跟街道办的领导点点头招呼一声,随后说道:“这件事还是让我们来办吧。” 街道办领头的领导点点头,也没强求——要说配合上面的要求,辖区内巡查,他们还算是勉强能做到。 但要说抓人审问,随着联防队渐渐不再提倡,夜间巡逻都快组织不起来了,相关工作都已经往后排,再也不是夜间联防抓贼,兼具民兵培养的街道办了。 还是交给派出所吧。 “这事情闹得,怎么跑到我们这边来瞎折腾,还让我们挨了排头……”街道办的人低声说道。 派出所过来的那个领头的人也是苦笑:“谁说不是呢?” 脸色一板,看着白六子兄弟六个:“就是你们在这里闹事?” “警察同志,我们是过来卖东西的,我们不是闹事的,我们是被人打了啊!”白六子兄弟都喊叫着,又是喊疼,又是叫冤枉,又是说自己被人打了。 派出所过来的那人顿时微微皱眉:这六个显然是地痞无赖。 但是他们说挨了打——就让他不得不好好寻思一下了。 到底是他们闹事显得可恶,还是说地痞们打架显得治安混乱? “谁打了你们?”警察同志问道。 白六子兄弟六个,齐刷刷指向芳草轩门口的纪元海:“就是他!” 街道办众人和四名警察同志都看过去,入眼看到了五个年轻人。 这五个年轻人,三个女的,两个男的,个个手腕上带着手表。 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子,穿着干部装;年龄稍小的男子,身材挺拔,也不是寻常人家的气质。 更不用说那三个姑娘各有气质,全都是娇生惯养的模样。 警察同志和街道办同志顿时就明白了——上面督促的电话,就是因为他们才打来的。 要是严办他们,说他们跟地痞打架斗殴,那今天也不用干别的了,回去之后就守着电话等挨骂吧,搞不好就得离开单位。 警察同志当然也是有工作经验的,没有立刻跟六个地痞争辩,省的他们咆哮叫喊,把场面弄得难。 一名警察同志说道:“你们反应的情况,我们会认真调查,具体的情况,你们先跟我们回派出所再说。” “那打我们的人呢?”白六子领头的壮汉指着纪元海问道。 “等我们调查清楚之后,自然会再问这方面的情况。” 警察同志说着话,不让他们再继续发问,带着白六子六个人匆忙回派出所。 额?这就完了? 小纪老板就这么过关了?连问都没问? 众人互相看看,倒是也没感觉别的,毕竟这六个壮汉来闹事,也都是他们亲眼看见的。 就是感慨纪元海自信还真自信对了,还真没有把他定性为打架斗殴。 随着警察同志抓走人,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散去,只剩下几个店铺老板、萧红衣、霍连诗等人没走。 就在这时候,他们注意到,街道办的众人也没走。 街道办领头的人面带笑容来到芳草轩门口,跟纪元海、岳峰、冯雪五人招呼一声。 “真是不好意思,也是我们工作不仔细,才出现了今天这样的事情……你们没有什么损失吧?” 纪元海说道:“损失倒是没有。” 岳峰则是说道:“这大白天的就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跟上面要求的不许闲散人员无事乱逛相差不少。” “我感觉你们还是要注意一下,工作要仔细认真负责,不要再出现错漏。” 如果说刚才是感觉七八成把握,今天的事情跟这五个人有关;现在就是十成十的把握,就是跟他们有关! 越是这样,街道办的人越不敢大意,满脸堆笑。 又询问具体情况。 得知除了岳峰上班,其他都是大学生,而芳草轩和奇物轩都是纪元海的生意之后,街道办的人心里面更加有数了。 “纪同学,在这里经营也是不容易,有没有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要是有欺行霸市的,一定要跟我们反应啊,我们街道办一定会严肃处置,绝不姑息。” “我是南市街街道办副主任,我姓曹,再有这种流氓地痞,或者其他不公平不公正的事情,你直接来找我,我一定帮忙解决。” 纪元海立刻微笑:“曹哥你好!” “我以后在这个花鸟街上做生意,可真要多麻烦您和街道办了,曹哥。” “不麻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曹副主任面带笑容说着,随后一双眼睛冷下去,扫视周围几个店铺老板,蕴含着警告意味。 那几个店铺老板全都傻眼了。 小纪老板不仅没被带走,反而跟街道办曹副主任搭上话,成了好朋友? 不对,压根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群人精都迅速琢磨出来了。 压根就不是纪元海运气好,而是纪元海本来就有把握,有底气。 也正因为这个把握和底气,曹副主任才跟他满脸堆笑,才为了他警告众人——都对人家小纪老板放尊重客气点! 一想到这里,这些个店铺老板都是身后冒出一背的冷汗。 幸好我们对小纪老板的某些想法,只是停留在想法和嘴上,从来没真正实施过;要是我们真的干了,我们这会儿也进派出所吃牢饭去了! 这位小纪老板看上去不起眼,实际上是一位“大爷”! 花鸟街这些蝇营狗苟的人,就没有几个真正能招惹他的! 想明白这些之后,几个店铺老板都迅速做鸟兽散,再也不敢停留着看热闹,都急急忙忙把这个“大发现”宣布出去。 街道办曹副主任面带笑容,跟纪元海、岳峰说了好一番话后,也带着手下,骑着自行车,离开了花鸟街。 ………………………………………… 街道办众人刚走,纪元海、岳峰等人还没来及说话,各家店铺老板都来说好话、买东西。 “小纪老板,我来买盆花!还是你这里的花最好!就是好看!” “小纪老板,生意真好啊!” 这些人是把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劲头,全都用在了纪元海这里,生怕纪元海不能够理解他们今天的好意。 譬如山行,就满脸带笑,从芳草轩买了一盆花,又从奇物轩买了一块石头,总共花了六十块钱。 像他这样的店铺老板足足有十多个,加起来一个小时内就给纪元海的芳草轩增加了五百块钱营业额,奇物轩那边也多了二三百块钱。 等这一阵子忙碌过去,纪元海还没停下,霍连诗过来跟他说了一件事。 奇物轩的货物,卖出去一半了,眼看货架子没几样东西,也难看。 也不知道二叔陆成林什么时候再送下一批货物来。 虽然估计着这周给一批,但是眼下是快要没有货物了。 纪元海笑道:“没事儿,有什么卖什么,都卖出去,咱们就等下一批货物来了再继续卖。” 霍连诗说道:“没货卖的时候,红衣就白拿工钱啊?” 纪元海说道:“霍哥,你还说这个——你跟红衣姐两个人一起,拿一份工钱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按道理来说,我应该也给你发一份工钱。” “你要给我发工钱,我就退学帮你做生意。”霍连诗说道。 纪元海无可奈何:“好好,我不给你发了。” 岳峰见到纪元海这里挺忙碌,跟冯雪抽空说了两句话之后,也准备告辞离去。 就在这时候,芳草轩门口来了一男一女,那男的站在门口笑着喊道:“峰哥,我听说你在花鸟街这里打了个电话,有什么事,就专门找你来玩了!” 岳峰顿时脸色一沉:“你怎么来了?” 又连忙跟冯雪小声解释一句:“我真没想到,打个电话,居然会把别人招来。” “这可不是我故意的!” 冯雪微微挑眉,也没说别的——是不是岳峰故意,她也不确定,跟岳峰现在翻脸也没意义。 “这是谁啊?” 岳峰低声介绍:“他父亲马跃以前是花老的秘书,后来独自出头了,如今也是有权在身的,他叫马前进。” “我之前说的几个想要结识你的同龄人里面,倒是没有他,因为他平时也是文不成武不就,不务正业的。” “要不,我现在就带他走,不在这里耽误你的事情?” 冯雪平静说道:“我又不是见不得人,还不至于见人就躲。” 岳峰听她口吻不咸不淡,关系明显冷下来,心里顿时有点烦躁——这个马向前,平时不务正业,今天倒突然消息机灵起来,来的真不是时候! 就他这种不成器的模样,岳峰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主动介绍冯雪给他认识的。 偏偏他今天就带着一股邪风来了,身边还带了一个姑娘。 对于现在的风气来说,不结婚光谈恋爱,当然是耍流氓。 但是对于马向前这种性格浪荡,条件优越的人来说,已经提前过上了光睡姑娘不结婚的日子;他带的这个姑娘,就是他领着“谈恋爱”,等睡够了再踹开的。 转念一想,岳峰也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往上走的,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也不跟马向前介绍冯雪,而是直接上前一步,跟马向前笑着说道:“向前,你上次谈的那个纺织厂姑娘呢?又跟人家分手了?” “这位姑娘又是从哪儿找来的?” 马向前顿时尴尬:“峰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不是拆我台吗?” 又跟身边的姑娘解释:“宫琳,实际上是这样——” 那个叫宫琳的姑娘,却是个面容国色天香的,年纪轻轻不仅美丽,还兼有点大气端庄,颇为少见。 听了岳峰的话后,她脸色就变了,没等马向前解释完,她就扭身往外走去:“以后请不要再跟我联系了,我是为了婚姻大事才和你见面的!” 说完话,便快步离去。 马向前连忙追了两步,伸手要抓她手臂,被她直接躲开:“请不要碰我,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马向前叹了一口气,哭丧着脸回来:“峰哥啊峰哥,你怎么拆我台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你这一句话就给我拆了……” “你知道我从医学院找这么一个漂亮姑娘、摸清楚她的理想跟爱好有多不容易吗?” 岳峰听他这么抱怨,再看冯雪的脸上表情,心里面暗说:这就对了。 冯雪也的确反应过来——岳峰的确不可能泄露自己行踪,给这么一位货色,除非他是想要触怒自己父亲冯荩松。 今天这件事,还真是偶然巧合。 马向前恰好知道岳峰在花鸟街这边,就带着刚找到的姑娘过来看看,然后就被岳峰一句话给破坏了。 (本章完) 第69章玫瑰 冯雪想明白了。 岳峰也达到了为自己辩解的目的,笑着看马向前跟自己喋喋不休抱怨。 将这一切收在眼中的纪元海,也是看清楚了岳峰之外的另一种人生选择,那就是这位马向前——在如今八十年代刚开头的时候,他这等人已经开始纸醉金迷,男女关系混乱,足以让吃不饱饭的农民们瞠目结舌,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纪元海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篇有关的故事,说的也是八十年代的事情,类似马向前这种败类,曾经逼的一位女演员出国,放弃演艺事业;还有假装诱骗无知姑娘开舞会,关了灯以后乱来。 如果今天不是岳峰为了证明马向前是个什么东西,间接证明自己没有乱把冯雪介绍给别人,那么那个叫宫琳的姑娘,很快又是一个“谈恋爱”的受害者。 对马向前这种人,纪元海是极没有好感的。 乱搞,对男女关系不负责任,只知道一时之快,坑骗人家姑娘——这个年代的姑娘基本都是奔着结婚才谈恋爱的,被这种货色骗了身子,那是真的心理创伤。 但是,纪元海也冷静理智的明白。 这不是皮三猴子,不是白六子等地痞,跟他虚与委蛇,表面客气,还是有必要的。 马向前抱怨几句之后,发现了冯雪、王竹云、陆荷苓三个姑娘,顿时眼睛亮起来,嘿嘿一笑:“峰哥,你给我拆台,我以为你是个正经人,没想到你跟我也没多大区别啊!” “金屋藏娇是不是?我要是告诉嫂子,伱可惨了!” 岳峰顿时气得脸色一黑:“你给我闭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再也没有别的事情?” “我是有正事的!” “哦哦,正事,什么正事?”马向前问,“说来也巧,你打电话的事情,我刚好听了一句。” “听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没想到还有意外发现啊!” 岳峰心知,应该是自己跟人打电话反映花鸟街这边情况,引起了有心人注意,跟马跃说了,然后马前进听到后过来看看——也不知道是马跃故意让他来的,还是他自己来的。 看他这副脑袋里面只有娘们的蠢样子,岳峰感觉还真说不准,可能就是他带着姑娘找过来,想跟自己打个招呼。 “不要胡说八道,什么意外发现也没有。”岳峰说道,“这都是我的朋友!” 随后便拉着马向前的手向外走:“好了,咱们该走了。” 又对冯雪说道:“那个我们今天还有点事情,先走了啊。” 马向前用力挣扎一下,笑着说道:“峰哥,你要不跟我介绍一下,我回去真给嫂子说啊!” 又扯着脖子看向冯雪、王竹云、陆荷苓三个姑娘。 冷着脸的不要,太没意思了。 那个温柔文雅的好—— 马向前看向陆荷苓:“那位姑娘,请问你是——” 纪元海向前一步,挡住他视线:“那是我爱人。” 马向前顿时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结婚了啊?” “那我就不喜欢这个调调了,魏东海那家伙喜欢结婚的……” 又看了一眼冯雪跟王竹云,感觉这两人对自己都是冷眼相待,马向前也是没了兴趣,他讨厌那种哄不动的女人。 再加上这里面兴许还有岳峰的相好,那就更不适合多问了。 马向前咂嘴道:“峰哥,你让我亏大了,那宫琳是我千挑万选的,你一句话就把她给我掀了……你倒是好,嫂子之外还有别的。” “你给我闭嘴!别胡说八道!都跟你说了,这是我朋友,没有你想的那回事!”岳峰没好气地拽着马向前往外走,顺便跟冯雪露出歉意表情,“他就是这种样子,咱们改天再见!” 说完话,岳峰扯着马向前走远了,嘴里还说着:“别丢人现眼了!” ………………………………………… 等他们走后,冯雪冷哼一声:“真是什么人都有,这种米虫都出来恶心人了!” 纪元海说道:“这个马家,跟岳家关系也不能算是很好吧?” “这谁知道……”冯雪说了一句,看向纪元海,“是不是装疯卖傻的?” “对你来说,是不是装疯卖傻没有任何意义。”纪元海说道,“需要认真思考的是岳峰。” 冯雪点点头:“这么说,倒是也对。” 又对纪元海说道:“还有你,也得注意。” 纪元海点点头:“是啊,的确要注意。” 刚才那个马向前来找岳峰,到底是巧合,还是来试探,谁也不好说,但是有一点却是真真切切的,那就是马向前的乱搞。 对纪元海、陆荷苓来说,这个乱搞的马向前甚至还不算是威胁。 马向前嘴里还有一个人,那更不是个东西。 那个人叫魏东海,专门喜欢结婚后的妇女。 纪元海和陆荷苓以后如果真的遇上这个人,那才是真正的巨大威胁。 忙碌的时间差不多了,纪元海送冯雪回省大学,陆荷苓和王竹云今天倒是不走。 冯雪略带抗议说道:“怎么光是让我回去?荷苓不陪我回去的吗?” 纪元海笑着说道:“我们夫妻俩,你硬生生给拆散?也好意思做得出来。” “再说了,今天你好不容易外出一次,又遇上地痞、马向前这些事情;你明天好好跟你爸妈说一说吧,估计以后也不太容易出来了。” 幸好纪元海是提前让冯雪跟父母报备了,这件事埋怨不到他。 要是没有提前报备,今天又遇上这么些事情,纪元海心里面肯定难以平静。 冯雪听后也是无奈:“我这运气的确是不太好……下次再跟你一起出去,就不相信还能够遇上这些事情。” 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毛绒熊闹钟,心情又好起来:“虽然我遇上了这些事情,今天能够买到这个闹钟,还是感觉很好的。” “这小熊多好看!” 纪元海点点头:“的确好看,不过你也注意一点,别跟别人说太多。” “知道知道,不利于跟人交朋友!” 冯雪说道。 纪元海见她这样回答,也是不由地笑了一下。 这个姑娘,也是在不知不觉地成长着,或许这就是她父母特意把她放到外地的缘故? 送冯雪回了省大学之后,纪元海回到花鸟街,倒是先被袁中华拦住了。 “整条花鸟街上都在流传,你小纪老板是大有来头的人,我可得好好跟你说两句吉祥话!”袁中华笑着说道。 纪元海笑道:“我是不是大有来头,别人不知道,袁哥你还能不知道?” 袁中华哈哈一笑,跟纪元海说笑两句。 别人能这样误会,纪元海能少一些狗屁倒灶的麻烦,其实也挺好。 至于说真正大有来头的人,袁中华今天跟着看热闹,也已经看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没必要跟外人说。 回到芳草轩,纪元海叫来霍连诗、萧红衣一起吃晚饭。 又忙碌到夜色降临之后,跟陆荷苓、王竹云回到小院。 第二天照常开门营业,一天下来倒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又赚了近一千块钱。 奇物轩里面的东西都卖光了。 陆成林又送了一麻袋货物进来,听到奇物轩东西卖得精光,他也惊喜不已,连忙称赞纪元海和萧红衣能干,真有做生意的样子。 并且决定下次买一些稀奇古怪、天南地北特产的时候,每样多买一点,而且也不给纪元海让利太多了——毕竟眼看着纪元海真能够盈利,他也开始渐渐在商言商,没必要每次都亏本扶持。 纪元海对此当然是赞同的,这才是做生意长久的样子。 一直让陆成林亏本帮忙,心意上过不去,也的确不能长久。 周末结束,又是新的一周开始。 周三时候,结束了探亲假期的石开山返回部队的时候经过省城,给纪元海带了一些核桃、枣子、腊肉、鱼干之类的东西,又把两张照片留给了纪元海。 一张是他、闫慧芳和儿子石小勇的照片。 另一张是石小勇单独的照片,照片后面写着石小勇的生日。 石开山的父母也都得知了纪元海要当石小勇干爹的事情,也都颇为赞成。 这件事从此之后就算是正式定下来。 纪元海尚且没有亲生儿子,倒是有了一个两岁大的干儿子。 当天,纪元海送石开山上火车,石开山郑重地跟他拥抱一下:“兄弟,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兄弟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写一封信就行!” 纪元海也说道:“石大哥,你如果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也可以跟我说,我其他的地方帮不上你的忙,千儿八百的闲钱倒是还有。” 石开山煞是惊讶,但是终究也没多问,也感觉没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匆忙走了。 周六的时候,纪元海、陆荷苓外出去芳草轩。 出乎意料,冯雪居然没被她爸妈禁足在省大学,而是还允许她外出。 于是一行三人汇合了王竹云,又去芳草轩。 陆荷苓又发表了一篇散文,王竹云也在儿童文学上发表了第二篇故事,一个雏鸟成长成为老鹰,翱翔万里的故事。 冯雪听着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有关于文学的话题,心中难免闷闷不乐。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冯雪很确定,自己并不能写出陆荷苓那种幽静文雅的文章,也并不能编出有趣好玩的故事,在写作方面并没有特长。 她也没有因此感觉自己必须应该能写好文章,写好故事。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以后应该是某报刊的记者或编辑,又或者去文联部门上班的,这方面冯雪也是没多大兴趣。 只是这时候难免感觉枯燥无味。 同在一个公交车上,冯雪不听陆荷苓跟王竹云的话,也就只能去找纪元海说话了。 “哎,纪元海……” 纪元海笑着看向她:“是不是感觉有点没意思?” 冯雪点点头。 纪元海笑了笑:“给你变个魔术。” 冯雪点点头。 纪元海就跟她表演了一下,把手指“拔掉”又“安装”回去的魔术,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小技巧,需要把手指弯曲到内侧,和另一只手的配合恰到好处。 冯雪看的津津有味,感觉总算是不虚此行。 到了芳草轩后,纪元海开门营业,冯雪跑去奇物轩买东西。 转了一圈后,有点悻悻然回来:“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纪元海听出来她的潜台词:今天没什么意思了,芳草轩的花草她不感兴趣,奇物轩的东西她也不感兴趣。 纪元海让陆荷苓到后屋陪她说话聊天、下下棋,让王竹云给自己帮忙。 王竹云一边陪着纪元海,一边嘀咕。 “这位可真是个千金大小姐,跟小孩子一样!” 纪元海笑道:“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有些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你和荷苓愿意帮我,是因为咱们原来有感情。” “但你要说她,对我们真正有多少情谊。” “到现在,终究还是隔着不可逾越的一层。” 周六上午,岳峰来了一次,跟冯雪招呼一声匆匆离去。 下午的时候,一个让纪元海挺讨厌的人来了。 就是那个马向前。 他这一次来,也让纪元海和冯雪都确定,这家伙荒唐乱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真不是巧合。 他真有点跟岳峰面和心不和的意思。 “小纪老板是吧?” 马向前一来,就说了一件事情:“你们这个店铺,有没有往外送花的服务?” 纪元海听着他的称呼,表情很平静。 “你指的是哪一种?送花盆上门那种?” “不不不……我要花盆干什么?”马向前说道,“我要的就是,就是电影里面经常演的那一种,男人对女人发起追求,然后送出一捧鲜花。” “我要这么一捧鲜花,给一个姑娘送去,表达我对她的爱意。” 纪元海点点头,明白了:“你想送的玫瑰是吧?” “对对对,就是那个意思,就是代表爱情的花朵,赠送出去之后女人高兴欢喜,然后陶醉地嗅一下花香,就是这样的情况……” 马向前说着,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下电影里面的桥段。 纪元海、冯雪、王竹云、陆荷苓早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也知道他八成肚子里面还有坏水,因此谁也没有因为他的这番可笑表演而感觉好笑。 “你这里,能送这种花吗?”马向前问道。 “你如果一定要,我到也不是不行,”纪元海问道:“你要九朵玫瑰还是九十九朵玫瑰?” “为什么是九朵或者九十九朵?”马向前问道。 “这就是一个兆头,地久天长,九九归一。”纪元海说道。 “那就九十九朵玫瑰吧?”马向前说道。 纪元海微微颔首:“没问题,一朵玫瑰五块钱……你是先付款,还是先付定金?” 马向前吃惊地怪叫一声:“多少?!” “五块啊。”纪元海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要九十九朵玫瑰,就得给你四百九十五块钱?我就算是只要九朵玫瑰,也得给你四十五块钱?”马向前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这么贵?” 纪元海笑了笑,看向马向前,走到自己卖的宋梅兰花前面:“你看,只是这盆花,五百块。” “我要你九十九朵玫瑰,只需要四百九十五块钱,真的很贵吗?” “卧槽!” 马向前伸着脖子,看着宋梅兰花,愣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好的:“这玩意儿,跟杂草也差不了多少吧?” “怎么就五百块钱?你这卖给冤大头去?” “岳哥就买走了一盆。”纪元海微笑着说道。 马向前疑惑地看看纪元海,又看看宋梅兰花:“峰哥花了五百块钱买走了一盆这个花?你这话我怎么听上去这么不实在啊?” “真的还是假的?” 纪元海微笑道:“真的还是假的,你可以自己打听一下。” 反正马向前已经把纪元海的“小纪老板”都打听出来了,纪元海相信,陆荷苓和冯雪的身份姓名他应该也都知道了。 王竹云不在省大学,他反而可能没打听到。 马向前嘿嘿咧嘴一笑:“你这个店铺,真是有点黑啊……峰哥上了你的当,我可不能上你的当!” “我就要九朵玫瑰,你帮我送到医学院门口去。” 纪元海看向马向前:“送到以后,给谁啊?” “给医学院药剂学四年级学生宫琳。”马向前说道。 “就在门口喊?”纪元海笑道,“要是这样,我可没办法送。” “没事儿,我到时候教你一个办法,让你把她喊出来。”马向前说道。 (本章完) 第70章冯雪的感悟 马向前的话非常有信心,似乎他这个办法一出,那个宫琳就肯定会从医学院出来,从纪元海手里面拿九朵玫瑰的爱情花束。 纪元海听后,说道:“你如果真有办法让她出来,那我倒是的确可以送一下。” “不过,你大概什么时候让我去送?我这小店得专门再开始种玫瑰,或者花钱专门进玫瑰花,时间上不一定能够赶得上。” 马向前吃了一惊:“啊?玫瑰现在开始种啊?” 纪元海点点头:“是啊,要么我就得去其他花草铺子临时给你买来,再送去,也挺折腾的。” “我是这么想着,伱要送花,越快越好,最好是现在收拾一下,就给我送到医学院去。”马向前说道,“就要九朵玫瑰花,这也不行?” “现在啊?”纪元海面露为难神色,“现在是不太可能,我这店铺里面没有现成的玫瑰花。” “再者,我这里不光是送的不及时,价钱也偏贵一些——要不你去这个花鸟街上的其他店铺问一问?” 马向前打量着纪元海,忽然露出几分笑意:“小纪老板,你是不是感觉九朵玫瑰总共才四十五块钱,犯不上给我办这么麻烦的事情?” 纪元海面带微笑:“这怎么可能呢?我这店铺里面没有玫瑰花,你一眼就能看见;这总不是假的,你说对吧?” 马向前嘿嘿一笑:“行,这也算你说的有理,那我不送玫瑰了。” “我从你这里挑花,挑九朵,你能不能送去?” 纪元海心中冷笑一声,就知道这家伙不是单纯的贪花好色! 连续两次跟着岳峰来,还把纪元海姓名都打听清楚,怎么可能是来送花给别人的,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百分之百是冲着冯雪来的。 纪元海说道:“你从我这里挑花,当然也可以……我也可以让人送到医学院门口去。” “顾客上门,生意肯定是要做的。” 马向前疑惑地打量他一眼:“你不自己送过去?” “有人把这件事情办妥了就行,应该不用必须我去吧?”纪元海微笑着问道。 “那倒也是……” 马向前点点头,眼角看向冯雪,见到她一脸嫌恶表情毫不掩饰,顿时心内有点不安。 妈的,我别真把事情搞砸了! 还是赶紧把这花弄出去,然后找机会跟冯雪搭话吧。 马向前想到这里,又是笑了一下,指向一盆花,“我就要九朵这种花——” “行啊,一盆四十块,共计三百六十块钱。”纪元海说道。 马向前的笑脸顿时僵住,再次发出疑问:“多少!” 纪元海平静说道:“明码标价,四十块钱一盆,你要九盆花做一个花束,就是三百六十块钱。” 这他娘的……我百十块钱就能领着姑娘玩遍省城,找机会拉上床了! 马向前十分恼火,这些狗屁花草怎么这么贵! 他是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除了花在女人、吃喝玩乐上面,其他的地方,他不感兴趣的绝对不花,比如书籍他就一本没买过。 这三百六十块钱,给宫琳那个已经不可能再谈恋爱的女人送一次花,马向前是坚决不可能答应的。 这不是纯属浪费吗?有这么多钱,他能再破三个新鲜的了。 马向前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道:“你这里也太贵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买,等一会儿我去其他店铺再问问吧。” 纪元海面带微笑,对马向前的评价在心中再次降低。 有心眼,不是单纯的色鬼,但是格局也是真小——你是为了跟冯雪打好关系来的吧?你是想要套近乎来的吧?为了几百块钱,落得不三不四,不进不退,就这么不舍得这点钱? 同时,纪元海对马向前的警惕也随之提高。 岳峰、朱教授这样的人,人家是带着目标,为了达成目标可以花几百块钱,可以笑脸迎人,可以给纪元海等人起码的尊重,大家彼此都有个正常人生活的框架。 而马向前这种道德水平低下,有点小聪明,又没什么格局的人物,纪元海真是很难预测到他会不会突然干一些恶心人、下三滥的事情。 尤其是这种人跟皮三猴子还完全不同,就算是岳峰都不好给他一巴掌,跟他翻脸。 这就是纪元海不警惕岳峰,却要警惕马向前,以及他口中提起来的狐朋狗友们的缘故。 纪元海是不动声色的微笑,冯雪却是抱着手臂,忍不住“嘁”了一声。 马向前看过去,笑道:“我这……手里面刚好没钱,别笑话我啊。” 冯雪冷笑道:“没钱,可以赊账,你买吗?” 马向前干笑:“不是我不买,说真的,是真的有点贵……” “那还是不买。”冯雪说道,“不买就走吧!” 马向前嘿嘿直笑:“不是……那个……这个……我其实跟那个宫琳,也是没多少感情,这么做就是想要试着挽回一下,实在不能挽回,那我也没有办法。” “要说掏这么多钱,实在是,呵呵……呵呵……你懂吧?” 冯雪的嫌恶表情,根本不加掩饰:“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你们这些玩弄感情的伎俩!” “还有,别把我们这些人当傻子,今天你来应该也是认识我的。” “就你这样的表现,还想跟我多说两句话?你回去问问你父亲,你自己干的事情合适不合适吧!” 马向前倒是没感觉自己有什么错,陪笑说道:“我这个人也是个人感情生活丰富了一点,容易让人造成误解。” “其实我对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特别真诚,真的——” 冯雪直接摇头:“你没必要说了,这里不欢迎你,也不欢迎你的那些朋友们。” “你们不要来这里,也不要再来找我。” “我改天跟岳峰说一说,如果你们都是这样的态度,让你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人来跟我接触……我在河山省这边上学,还真不能跟你们任何人接触,省的脏了我的名声!” 马向前从小在蜜罐子里面长大,之后身边的人都恭维他“真性情”“感情丰富”,除了父亲偶尔训斥他两句之外,还真没有人当面骂他乱搞男女关系,说会脏了名声。 他再嘻嘻哈哈,那也是混惯了,浪荡惯了,可不意味着外人这样当面说他下流,他没有羞耻心。 这时候马向前已经是笑不出来,脸皮涨得通红。 操他妈的,这京城来的女人,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啊,能这么居高临下说我! 但是一肚子怒火,马向前还真没办法发出来——话说回来,人家就这么居高临下,他还真就只能这么听着,别想还嘴骂回来,更别提打回来! 涨红着脸,咬着牙,马向前说了一句:“好,我这就走!” 冯雪却是又开口说道:“那个叫宫琳的姑娘,长得挺不错,挺适合嫁人的,你别再找人家去。” 操你妈!管的真多! 马向前心里面骂着,嘴里不得不答应:“我知道了。” “还有,你用什么手段,能把人家逼着出来接受送花?”冯雪问道。 马向前是真不想说这个狗屁问题,又不好不说——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省城这个圈子里面,相处起来“潇洒自如”的情况,直接被人当面骂一通,现在脸面掉在地上,还得跟人家回答问题。 “那个宫琳,虽然是医学院的学生,其实想要拍电影,想要当女演员,进艺术团。” 马向前说完之后,冯雪有些可惜地摇摇头:“那长相挺好的,干嘛要去当戏子啊?” 又对马向前问道:“然后你就骗她,说可以让她进艺术团,可以让她拍电影,对吧?” 马向前实在受不了这种逼问了,“吭哧”一声快步跑了。 要是他爸这么逼问,他还能接受;一个京城来的,陌生的姑娘,就这么仿佛跟他长辈似的逼问他,这脸真是丢尽了! 这小姑娘真是不给他留面子。 ………………………………………… 当他走后,冯雪又哼了一声:“这个姓马的一家子怎么想的?让我跟这种东西交朋友,我还要不要脸啊?” 纪元海微笑着说道:“冯雪,你不能理解这里面的逻辑?” “对啊,我真不能理解。”冯雪说道,“他们家应该是跟岳峰家不是一回事,想要跟我表达善意。” “我也承认,马向前的确不是个傻子,有点聪明机灵。” “但是这品行和德性,确定不是故意来恶心我的?他是怎么能自以为是,认为可以跟我交上朋友的?当我是傻子吗?” 纪元海摸着下巴,说道:“冯雪,我想这就是一个简单的‘知见障’,人再聪明,也很容易被自己的眼睛、感情、认识蒙蔽,从而难以认识身边的人。” “以马向前的父母来说,他们眼中的马向前,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聪明、活泼、懂事、感情丰富,大部分时间出去和朋友玩,偶尔跟姑娘逛逛街——他们肯定不会想到,马向前这样一个接一个的专门去找姑娘欺骗感情,做的事情肮脏恶心。” “你说对吗?” 冯雪、陆荷苓、王竹云听着纪元海的话,全都怔住了。 “会是这样的吗?”陆荷苓问道。 冯雪则是说道:“他们是瞎子吗,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父母的爱,会让子女对父母有不正确的认识,也会让父母不能及时察觉子女的变化。”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顿时恍然一拍手:“我感觉能理解!” 冯雪疑惑地看向她:“你能理解?” 王竹云点头,看向纪元海:“对,我可以理解!元海,你想想看,自从我爸给我娶了后妈,生了王竹青以后,他的父爱就全给了王竹青。” “王竹青调皮捣蛋,那是他活泼可爱;王竹青碰坏了我的东西,那肯定是我没放好东西,险些伤了他宝贝儿子王竹青。” “我是外人,他们父子两个是亲近的,是有爱的,在这种父爱笼罩下,王竹青完美无缺,一切都是外人的错。” “元海,你的意思是,马向前这种情况,就跟我爸宠爱王竹青是一样——我们看来他极端可恶,人品下贱,他父母看来,这孩子还挺好的,可以用来接触冯雪,是这样吧?” 纪元海点点头:“对,这就是一重障碍。” “因为爱子情深,所以不知道儿子已经发臭腐烂,还以为他是襁褓里面无辜善良可爱的孩子。” 冯雪顿时哼了一声:“咦,他们家真恶心,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包括了王竹云的父亲,而且王竹云似乎家庭环境很差,自己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冯雪看向王竹云。 王竹云却是自嘲笑了一声:“你这样说,我倒是不会受伤。” “我跟元海已经商量好了,今年是大三,等我大四毕业分配了工作,那个爱子情深的家庭,我就尽可能不回去了,省的给他们一家人添堵。” 她越是这样说,冯雪心中越是感觉她可怜。 心想:以后还是不跟她做对了,她也挺不容易的,几乎等于没爹没娘吧。 冯雪忽然又注意到一点细节:咦,这个王竹云以前去找纪元海,都是称呼“纪元海”,现在怎么变成“元海”了?还说的是“我跟元海商量好了”,你们又不是两口子,这算是什么口吻? 这个王竹云,该不会是看着陆荷苓老实好欺负,挖墙脚吧? 不行,我还得注意她。 陆荷苓对纪元海是最了解的,听到他说起“一重障碍”,就感觉话还没说完,问道:“元海,是不是还有另外一重障碍?” 纪元海点头:“当然还有,那就是——马向前根本没认为自己有错,他认为冯雪应该可以理所当然地理解他,并且和他交朋友。” 冯雪诧异:“他有病吧?我凭什么惯着他啊?他哪来的这股自信?” “就凭,在省城这个地方,岳峰都是和他称兄道弟,嬉笑打闹,没有人真正撕破他的脸。”纪元海说道,“整个省城,这么一个圈子,岳峰这样的人都跟他称兄道弟,对他乱搞不以为意,他会听多少好话,会听多少坏话?” “他的狐朋狗友们会称赞他什么?称赞他讲义气,称赞他重感情,称赞他对人真诚,心眼其实挺好,感情丰富……” 纪元海说到这里,也是嗤笑一声:“绝不会有人告诉他,你是个自私的坏种,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姑娘的痛苦上,你害了多少人。” “没人会提这么扫兴的事情,你们说对不对?” 冯雪听到这里,忽然感觉到一阵冷意。 纪元海说的这些话,说的是马向前,但她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昔日在京城的情况。 那时候,也是有很多人围绕在身边,变着法子跟自己说好话,她也听惯了那些好话,从来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然后她来到了省大学之后,足足一个学期,始终没能适应环境。 如果,她在京城的时候也是乱来,身边那些说好话的人,会夸她的“爱好高雅”,还是像纪元海这样看得通透,说的毫不客气? 冯雪几乎是瞬间,就有了答案。 那必然是不会的。 那些人,只会像是马向前身边的那些人一样,一味的恭顺,将丑陋的行为也加以美化。 然后,冯雪对于父亲跟那些老人下棋、聊天、说话交朋友,又有了新的认识。 对自己现如今交朋友的情况,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哪怕是关系一般的所谓“朋友”,说的话也比那种满口顺从恭维的“朋友”嘴里面说出来的更加可信一些,也能够提供更多的,全新的角度,让她来认识更多事情。 这些全新的认识和感悟,是来得那么突然,让冯雪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想要找人倾诉。 最好眼前就有一台电话,让她可以直接打电话给父亲,让父亲知道自己的成长,自己的发现。 真的是太奇妙了。 可惜眼前没有电话,否则冯雪可以对着父亲喋喋不休,说上很久很久。 当她再看侃侃而谈的纪元海时候,不由自主地多了一种其他时候没有的视角。 他跟其他的人,其他的大学生,真的是截然不同。 “冯雪,怎么了?”纪元海停下话语,看向冯雪,“你是不是感觉我说的不是太好,有点感觉被冒犯?那我就说到这里。” 冯雪对刚升起来他的好印象,顿时又没了。 “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以为我冯雪也跟马向前那种人一样?” 纪元海哈哈一笑:“我可没说啊,你自己冒出来的想法,不要往我这里推!” 冯雪瞪他一眼:“你虽然没说,但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纪元海无语摇头:“算了,我继续卖花,你们——” 冯雪眼睛一转:“我们可不留在这里了!好不容易找到好玩的事情,今天我们出去玩!” 纪元海诧异:“什么好玩的事情?你们上哪里玩去?” 冯雪笑道:“去医学院,找那个想要进艺术团的姑娘去!” (本章完) 第71章表演歌舞吧 纪元海疑惑地看着冯雪:“你这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找她干什么?” “难不成你还真准备学习马向前,跟人家姑娘谈恋爱?” 冯雪气的挥拳头要捶他:“伱说的是人话吗?” “我是女的,她也是女的,能谈恋爱才怪。” 纪元海笑着抓住她雪白手腕:“好好好,不能谈……先别动手。” “我其实就是感觉有点奇怪,你去找她干什么?” 冯雪说道:“我就是感觉好玩,不行吗?” “行,当然行,太行了。”纪元海说道,“要不要我跟着?” “你跟着干嘛?”冯雪说道,“我们三个姑娘结伴,现在又是白天,我们还是坐公交车,走的都是大路,能有什么事情?” 纪元海心说也是:“你们注意安全,一会儿就回来,别忘了我得送你回省大学。” “知道了,知道了!” 冯雪点头说着,拉着陆荷苓,也喊上王竹云,一起前往医学院。 陆荷苓知道她是感觉无聊,特意来找有趣的事情做,也不多说话,就是跟她正常说笑。 王竹云对那个宫琳其实也有点好奇。 那个宫琳,她印象也挺深刻,气质就是那种特别端正,长相又不失美丽,就是那种家里正妻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是以前皇帝的老婆、皇后就应该这种模样气质似的。 本以为这也就算了,她还想当女演员,还想进艺术团。 听马向前的意思,好像是哪怕是翻了脸,还能凭借这件事跟宫琳重新说上话——她好像真的很想从事演艺这方面的事情。 “今天,奇物轩也没有新东西,那个马向前又挺败坏人兴致,真是挺无聊的。” 路上,冯雪开口说道:“正好,我们来医学院这边逛一逛,顺便也认识一下那个想进艺术团的姑娘。” “认识她以后呢?”王竹云问道。 冯雪笑道:“反正就是随便来找的有趣事情,认识以后再说。” “对了,王竹云,你跟纪元海两个人现在称呼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注意到他喊你‘竹云’,你喊他‘元海’?” 王竹云顿时脸皮一阵微微发热,隐约发红,装作若无其事:“也很正常吧?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这样喊我。” 冯雪笑了一下,看向陆荷苓。 “荷苓,是吧,挺正常的?” 陆荷苓笑道:“嗯,挺正常的,称呼就是这样。” 冯雪不由地白了她一眼:荷苓是不是有点傻乎乎的,不争气啊。 这都没看出来? 陆荷苓对此好像一无所觉,冯雪倒是也不适合说什么了。 她开口提议道:“你们说,我们去考察一下这个宫琳唱歌跳舞的情况,怎么样?” 陆荷苓微微有点讶然:“我们考察?我们又不是艺术团的,也不是电影学校的,怎么考察?” 王竹云则是微微侧脸,不做声。 冯雪这么做,就是骗人吧? 她骗人家表演歌舞,跟马向前有什么不同? 对陆荷苓的问题,冯雪笑着回答道:“那还不容易?” “只要我感觉合适,让她去京城随便找个艺术团挂着,也不难;再说了京城电影学院也不难进,我也可以帮她进去啊。” “当然,前提是她至少得过关,要是水平特别差,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王竹云有点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想法——冯雪和马向前还是很不同的。 冯雪想的这两个办法,显然是宫琳梦寐以求的,如果宫琳知道自己只需要表演唱歌跳舞,就有机会去发展梦寐以求的演艺事业,只怕是求着都要来,抓住这个机会。 而马向前,就是根本拿着宫琳的梦想想要吊着她,目的就是把她睡了,然后一脚踢开,安排演艺事业根本不可能。 一个是帮忙实现梦想,一个是馋她身体,这里面区别可太大了。 冯雪的底气,也不是马向前这种浪荡子可以相比的。 一行三人下了公交车,到了医学院。 还没进门,就看到医学院门口站了一群人,正在看热闹。 冯雪奇怪问道:“怎么回事?” 王竹云身材高挑,微微翘起脚来看了一眼,怒道:“是马向前!他从芳草轩出来以后,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捧花,现在正在门口纠缠宫琳。” 冯雪和陆荷苓都很是惊讶。 这人这么不是个东西? “冯雪不是已经警告他了,他怎么还敢来?”陆荷苓说道。 冯雪恼火道:“就跟纪元海说的一样,他在省城这边自以为是习惯了,早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敬畏。” “他肯定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 “而且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因为他自己干这种事情干的太多了,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冯雪、陆荷苓、王竹云三人互相看看,都感觉到马向前这种人真是无可救药,自私且自以为是。 最叫人恶心的是,他父母还认为他挺好,他自己也感觉自己挺好,都不会认为他有什么错。甚至,如果不遇上冯雪这样更高一层的人,他这一生都可能这么恣意妄为且自以为是下去,没人提醒他。 三个人快步走过去,拨开人群。 只见马向前举着花,对着宫琳说道:“宫琳,我感觉你对我还是有些误会……我跟你承诺,只要你跟我尝试着相处一下,我一定会帮你完成你的梦想……” 宫琳皱着眉头,嫌弃地看着他:“你走吧,我不可能跟你这种人相处的。” “你这就……”马向前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说道:“说得好!” 马向前顿时勃然大怒,转头看去:“谁说的?” “我说的!”冯雪冷着脸说道,“真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挺有胆子的,在花鸟街那边刚跟我承诺了,不找人家的麻烦;紧接着就专门来找麻烦来了,马向前,你的意思是,你说话不算数,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你们家都是这样办事的吗?” 马向前的表情都僵住了,整个人如遭雷劈。 草! 这个京城来的,怎么来了? 还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结果还真的要保护这个宫琳啊?我他妈早知道我不来了! 马向前今天来,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出心口的一股邪火。 冯雪不是说,不让他动宫琳吗?他偏要回来把这个宫琳睡了,让自己心情通透一下子! 反正马向前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肯定也不会出事。 再说了,冯雪从京城来到省城,连省城医学院在哪儿都不知道,她警告自己别来医学院,回头她自己都肯定记不住,都找不到医学院在哪儿。 因为怀着这样“绝不会出事”的想法,又因为冯雪警告的一股邪火,他反而对宫琳志在必得,一定要睡了,出一口恶气。 但是,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前脚到医学院,捧着花把宫琳喊出来,后脚冯雪就来了。 这个冷着脸,傲的不行的臭女人来真的,还把他当场抓了个正着。 还能怎么办?跑吧! 马向前连忙对冯雪干笑两声:“其实,我是来跟宫琳同学赔礼道歉的!” 说完话,跟宫琳深深一弓腰:“对不起,宫琳同学,我跟你道个歉,以后我绝不会再来打扰你!” 说完这句话,马向前捧着花,转头就跑出人群。 人群议论纷纷,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后也都说着话各自散去了——他们瞧热闹是看男人跟女人送花的,男人捧着花跑了,就一个女人,那就没有热闹可看了。 宫琳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对冯雪、陆荷苓、王竹云说道:“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怎么赶走这个无赖。” “你们学校的门卫呢?”王竹云问道。 宫琳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们学校的门卫,也不肯过来帮忙。” “这个马向前,是有来头的,他们大概是知道一点,不愿意多管闲事。” 冯雪冷笑一声,说道:“倒是挺会尸位素餐!” 陆荷苓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小声提醒道:“他们也有为难之处,我们还是不要多管了。你不是想要看看宫琳的本事吗?” 冯雪点了点头,看向宫琳:“你能跟我们聊聊吗?” 因为她们一出现就赶走了马向前,宫琳一方面感激她们,另一方面也感觉她们不是寻常的姑娘,因此很痛快地点头答应下来。 “好啊,你们跟我进学校,咱们找个地方聊天吧?在这里站着说话也不方便。” 冯雪点点头,和陆荷苓、王竹云与宫琳一起走进医学院。 在路上,冯雪说起宫琳的梦想。 宫琳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自己刚开始上学的时候,受家里影响比较大,倾向于安稳的工作,还有医院方面的工作,也感觉救死扶伤非常伟大,就上了医学院。 等到开始上大学,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安稳的、一眼看到头的生活和工作,更喜欢光鲜明亮的演艺工作。 “家里好像都准备给我找一个工厂的技术员相亲了……” 宫琳说道:“我是真的不能接受这样没有意义的生活。” “就好像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什么也留不下,只是为了结婚,生下孩子,然后去死一样……这样的生活真的有意义吗?” “我想要站在舞台上,成名,让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叫做宫琳的人,曾经活在世界上。而不仅仅是成为孩子的妈,丈夫的妻子。” 说完这些话,宫琳看向冯雪、陆荷苓、王竹云三人,心里面有点担心。 自己的话,是属于离经叛道的。 在宿舍的时候,她曾经跟舍友说起过自己的梦想,当初舍友的眼神她现在还记得,就仿佛她从一个好朋友忽然变成了一条蛇那样,感觉不可思议,而且格外陌生。 现在自己刚一见面,就跟三个姑娘说,自己不想结婚生孩子,只想要成名当演员。 她们一定感觉,我很怪吧? 出乎宫琳的意料,三人的眼神都没有太过于大惊小怪。 陆荷苓和王竹云都是微微点头。 冯雪则是一脸惋惜:“你这个气质和外貌,去当戏子,多可惜啊?” “可惜吗?”宫琳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倒是感觉没什么可惜的。” 冯雪其实很想说,宫琳挺适合嫁给一个有背景的人家,这外貌和气质真是绝了。 桃花杏仁眼,本该多情妩媚,在她脸上就是美而不妖,落落大方。 不过一想到宫琳家里居然给她安排技术员相亲,而马向前也把她当作下手目标,冯雪也感觉她虽然气质外貌绝佳,除非进艺术团混出来,否则还真不容易嫁入有背景的人家。 因为她起点过于低了。 “宫琳,你既然有这个梦想,想没想过如何实现?”风雪问道。 宫琳说道:“这……我倒也不是没想过,平时的时候我也在自学一些东西;但是首要的任务还是先学习,拿到医学院这边的毕业证书之后,才能进退自如。” “如果连毕业证都拿不到手,我就盲目去追逐梦想,那未免也太离谱。” “而且,我大学毕业之前,家里肯定还是要对我进行约束的;如果我不管不顾去追求自己梦想,连大学毕业都不能完成,我父母一定会非常伤心生气。” “我总得把这些都考虑好,没有了后顾之忧,再追寻自己的梦想。” 冯雪点点头:“你这样考虑的也很对,对父母和自己都还挺好的。” “你想过大学毕业以后,去哪里实现梦想吗?” 宫琳立刻毫不犹豫地说道:“去京城!” 冯雪顿时笑了:“为什么去京城?” “因为演艺事业,只有在京城,才能够真正出名。”宫琳说道。 冯雪笑道:“那我给你一个去京城的机会,你要不要试一试?” 宫琳惊喜:“什么?” 随后又不太敢相信:“你能给我一个去京城的机会?我怎么去?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不用跟别人谈恋爱吧?” 冯雪笑道:“不用跟别人谈恋爱,至于说代价,你稍等跟我们三个表演一下你擅长的歌舞和才艺,如果我感觉看得过去,等你毕业之后,就可以帮你进入京城的电影学院或者艺术团。” “你看可以吗?” (本章完) 第72章只是误会 感觉可以吗? 面对冯雪的问题,宫琳很想立刻回答:当然可以,太可以了。 如果冯雪是一个男的,有马向前这个前车之鉴,宫琳肯定会怀疑是不是又奔着自己身体来的,想要玩弄自己感情。 但是冯雪是一个女的,而且是能够吓得马向前夹着尾巴逃跑的女人,这说的话就比较可靠了。 她总不可能图宫琳的身体,看上去也是说话算话的。 大学毕业在即,一个进京城的机会就在眼前,宫琳没有立刻被冲昏头脑,已经称得上是比较理智了。 “请问你们三位是……” 宫琳开口问道。 “我叫冯雪,是京城来的;这两位是我的同学,陆荷苓和王竹云。”冯雪开口说道,“你要是愿意相信我,就试一试,我挺想看看你自学的歌舞水平。” “如果不愿意相信我,那就当我没说过,带我们逛一逛医学院就好了。” 宫琳没有犹豫,说道:“我相信伱们,就是不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给你们表演一下。” “希望你们不要笑话我水平低,我除了以前的时候学过弹琴,唱歌跳舞都是很一般的水平,自己摸索也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没事儿。”冯雪说道,“表演一小段就行,旁边那个小树林怎么样?” 宫琳点点头,四个人离开医学院的小路,到了树林一片空地上。 一男一女正坐在一起谈理想和感情,见到四个姑娘进来,都不好意思地连忙起身离去。 等他们走了,四下清静,宫琳清了清喉咙,摆开架势,唱了一小段电影里面的选段。 一时间,树林里面只有她微微摆动摇曳的身影,与动听的歌声。 冯雪本来感觉她当戏子挺可惜的,见到她这有模有样的,唱歌声音也是柔和动听,再加上外貌条件的确优越,顿时微微点头:“挺好啊。” 宫琳停下歌声,眼中带着热切:“那……我能不能……” “可以。”冯雪开口说道,“这件事我答应你了。” “宫琳,等毕业以后你如果还想要进行演艺事业,那就来找我吧。” “你可以到省大学政法系来找我,我开学是政法系二年级;你也可以去花鸟街的芳草轩或者奇物轩那里说一声,那里的老板纪元海,是我的朋友。” 说着话,又拉了一把陆荷苓,笑着说道:“也是她的爱人。” 陆荷苓面带微笑,跟宫琳点点头。 宫琳看了一眼,想道:冯雪是个挺能拿主意的人,这个叫陆荷苓的姑娘一看就非常好说话,易于相处,大概温柔似水说的就是她吧? 宫琳点头答应之后,四个姑娘便在医学院内走着逛逛,聊聊天。 冯雪年龄最小,今年过了生日才十八岁。 宫琳年龄最大,已经二十四岁了,毕竟已经眼看着今年就要毕业。 陆荷苓今年二十一岁,王竹云今年二十二岁,倒是跟纪元海同岁。 四个姑娘互相认识之后,也都算是朋友了,迅速熟络起来。 宫琳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再次确定,真正能帮助自己去京城的,就是年龄最小的冯雪。 陆荷苓和冯雪的关系挺好,王竹云和冯雪关系明显稍差一点。 宫琳无论是作为比冯雪大六岁的人,还是作为需要冯雪开金口的人,自然都是要无条件迁就和尊重冯雪的意见。 冯雪对这样的情况倒是司空见惯。 在医学院逛了逛后,陆荷苓、冯雪、王竹云回到花鸟街芳草轩。 “怎么样?我这件事情处理的挺好吧?” 冯雪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对宫琳来说,当然是挺好。” “不过,我也算是见识到了,省城虽然有岳峰这样干正事的人,但是也有马向前那种不干正事的人啊。” “他能够对宫琳杀一个回马枪,改天说不定会对我这里也来一个回马枪,专门出一口恶气。” 冯雪听了这话,顿时冷哼一声:“他敢!” “只要他敢来这里放肆——我倒要问问他家长,到底还有没有基本的道德跟是非!” 纪元海的表情有些冷硬。 真到了那一步,如果马向前和狐朋狗友们来捣乱,冯雪也不知道真正能够发挥多大作用——京城的威慑是威慑,马向前可是省城一个人物的亲儿子,而且是宠坏的亲儿子,人家可以对冯雪满脸堆笑,连声称是,转过头来可是不耽误记恨纪元海。 这也是往最坏的情况预料。 若是真到了那地步,纪元海也只能关门大吉,将花鸟街的两个店铺关上,专心和陆荷苓在大学学习,蛰伏起来。 归根究底,纪元海不甘于错过赚钱的机会,在大学期间做事情就得对外接触。 在商业上接触的花鸟街众人、跟陆老爷子陆成林的关系拉近这些倒是都还没问题。如今接触的岳峰、马向前等人,其实都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大学生能够应对的范围。 “多谢你这份心意了,冯雪。”纪元海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纪元海将冯雪送回了省大学,回来继续卖花。 当天晚上,跟之前一样,从奇物轩喊过来霍连诗、萧红衣两人吃晚饭。 饭后,霍连诗和萧红衣两人回奇物轩,纪元海将花草扦插的差不多,就准备在前面店铺休息,陆荷苓跟王竹云两人在后屋休息。 刚忙碌完,王竹云从后屋到了前面店铺来。 “元海,我在前面吧?你跟荷苓毕竟是两口子呢。”王竹云开口说道。 纪元海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 王竹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你就别管了,你不是总抱怨我耽误了你们夫妻团圆吗?我现在不耽误你们,你难道感觉不好吗?” 她总不好说,因为前两次自己侧着耳朵听墙根,知道纪元海火气旺吧? 虽然纪元海和陆荷苓已经结婚,她心中的某些悸动,也许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现实,但是她也可以体谅纪元海,也不忍心让他憋着。 这份心意,她当然也是有的。 纪元海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话题,我跟你谈吧,就有点像是耍流氓似的;但要是不说吧,又感觉含含糊糊。” “就这么说吧,前面店铺这边就一个折叠钢丝床,还比较空旷,你一个人休息不好,还是我身强力壮不在乎这点变化。” “再者,我跟荷苓也不一定就非得……你说对吧?” 王竹云红着脸,看他一眼,小声道:“你跟牛犊子似的,当我不知道啊?荷苓都心疼你,怕你憋坏了,我怎么好意思耽误你们?” 荷苓怕我憋坏了? 纪元海的表情有点微妙:“你到底听了多少?” 王竹云的脸顿时越发殷红似血,低着头小声道:“别说了!让你去,你就去!” 说完话,推了纪元海一把,让他去后屋。 王竹云自己则是坐在了前面铺子的钢丝床上。 纪元海走到后屋去,陆荷苓疑惑地看着他:“竹云呢?” “她说让咱们夫妻团圆。” 纪元海低声跟陆荷苓说了几句王竹云听墙的事情,陆荷苓顿时羞得脸通红。 “她……她这……” 最后陆荷苓小声道:“元海,你怎么想啊?” 纪元海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竹云看上去乐观开朗,还有点风风火火的,其实早就被家庭变故弄出来心理阴影,离家出走不止一次,生无可恋的想法估计也有过。” “如果我们两个现在因为这件事,开始跟她见外,跟她冷淡,我担心她根本承受不住。” “还有一年毕业,到时候她走上社会,渐渐成熟,应该也就好了。” 陆荷苓点点头。 纪元海的话的确有道理,王竹云现在是经不起他们夫妻俩再“抛下”的。 家庭的温暖王竹云只能在爷爷奶奶那里感觉到,偏偏爷爷奶奶又坚持一件事,那就是她到底是父亲王文博的女儿,在爷爷奶奶那里住下,他们就一直试图努力让父女和好,家庭和睦。 为了不让爷爷奶奶难受担心,王竹云最终也只能回家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竹云是不止一次对陆荷苓、纪元海说过,跟他们在一起的一年时间,是十年以来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她真的舍不得跟他们分开。 所以,即便王竹云今天“越界”,掺和到两口子的夫妻事情上来,纪元海和陆荷苓也要念旧情、照顾她的心情,不能跟她开始关系冷淡。 “元海,我是担心……”陆荷苓把嘴凑到纪元海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纪元海说道:“你现在怕是说的有点晚了,她的确有点这方面情绪。” “不过你也明白,竹云肯定不会对不起你我。” “我还是那句话,走一步看一步。” 陆荷苓点点头,已经明白了。 若是王竹云走上社会,有了更好的选择,或者将感情转变,纪元海和陆荷苓当然不会强求她如何如何。 若是不然,也只能到时候再看,再说。 “那今天晚上……”陆荷苓又问。 纪元海笑道:“总不能真的来一次吧?” “来,我亲爱的媳妇,让我亲一亲,咱们聊聊天,一会儿我让竹云回来睡。” “嗯!” 陆荷苓带着笑容投入纪元海怀抱,两人拥吻片刻,说一会儿亲热的话语后,聊起来冯雪、岳峰、马向前这些人。 “冯雪倒是挺好,岳峰也还可以……要是我们遇上马向前那种人,你说可怎么办?”陆荷苓说道。 纪元海淡淡说道:“荷苓,你不用怕。” “咱们现在虽然在省城有了两间店铺,一个院子,还有点资产,但是说到底咱们还是平民,平民就要有平民的心态,没什么害怕失去的外物。” “得罪了他们,我大不了匹夫一怒,失去这些东西也就是了;就算是失去这些外物,失去所谓光明的前途,我依旧会尽最后一分力保护着你。” 陆荷苓听着,不由地感动到心脏都仿佛被攥紧,眼中涌出泪花,紧紧地搂抱住纪元海。 纪元海继续笑着说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回到小山屯种地当农民,荷苓你可不要嫌弃我啊?” 陆荷苓脸颊上带着泪珠,凑到纪元海面前用力亲他一口。 “到时候我给你生一大窝娃娃,咱们一家子都种地,再也不上城里来啦!” 纪元海搂着她,又亲了片刻,将她咸咸的泪珠也亲吻干净。 这可爱的娇妻啊,感动了就忍不住流泪,让纪元海也是忍不住越发怜爱。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纪元海回到前面店铺,王竹云刚躺下准备睡觉,见到他来了,顿时很诧异,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么快?” 说完之后,王竹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色通红:“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东西忘拿了?” “荷苓说睡不着,还得靠着你才能睡,让我回来了。”纪元海笑着说道。 王竹云听后,顿时身上也不由地一热。 他们俩刚刚那个,我就过去躺下睡觉,那岂不是等于,元海的浑身气味都在我身上? 但是,喉咙微微蠕动一下,终究也没有开口反对。 说出来就太尴尬了,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王竹云心中想着,回了后屋。 等她走后,纪元海躺下睡觉,周围还残留着一阵清香。 第二天一早,王竹云的眼圈有点黑。 纪元海继续开门做生意。 不过,到底是昨天的事情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上午时候,先是岳峰来了一次,对纪元海恼火地表示马向前实在是个混账,他昨天晚上才知道,马向前居然又跑到芳草轩这里来一次。 顺便询问纪元海,马向前是不是得罪了冯雪。 纪元海点点头,把昨天马向前想要耍小聪明,跟冯雪交朋友的事情告诉岳峰。 岳峰转过头去,忍不住笑了一声。 随后转过脸来,面带微笑跟纪元海说,让他帮忙转达一下对冯雪的关切问候;如果冯雪真的很生气,他可以帮忙教训一下马向前。 纪元海看得出来,岳峰对马向前的不成器表现,那是幸灾乐祸的,而且还顺便给冯雪卖一个人情。 如果冯雪答应,他可就真的“奉冯雪的令”去教训马向前了。 这种人情,其实也是冯雪一直以来极力避免的。 纪元海什么也没说,就像是一个合格的传话筒,表示自己一定把话告诉冯雪。 岳峰走后,纪元海继续卖花草。 临近中午时候,店铺来了三个人,一对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妻,领着马向前来了。 得知冯雪今天不在这芳草轩,中年夫妻什么都没说,就是让纪元海告诉冯雪,他们是马向前的父母,过来跟冯雪解释一下昨天的误会。 纪元海是冯雪的同学,也是传话人,他们一家三口没有横眉冷目,看上去说话也是和颜悦色,和和气气的。 等他们走后,王竹云说道:“元海,我看着他们,好像还挺好说话的?真看不出来他们把马向前宠坏变成那种模样。” “他们来找冯雪,是专门来赔礼道歉的吧?” 纪元海微微摇头:“听话听音,我看,他们还真未必是这个意思。” “竹云,你虽然出身于王家,可是没学到多少你爷爷和你父亲这方面的东西。” “这对你来说,其实也是一种好事;要不然整天想着这些,也挺没意思的。” 他和王竹云早已经不是寻常的朋友,而是至交好友,因此说话也不用客气。 王竹云奇怪问道:“他们不是来道歉的吗?” “他们是来解释误会的。”纪元海说道,“竹云,你也是文学创作者,你仔细想想赔礼道歉和解释误会之间的区别。” 王竹云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们,依旧不认为马向前有错?” 纪元海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他们想的应该是,先解释误会,然后冯雪笑着接受他们解释,然后开始交朋友拉关系。” 王竹云是真的感觉不可思议了。 “为什么他们还会感觉马向前没错啊?” “因为马向前并未真正冒犯冯雪,只是去找其他人。”纪元海说道,“这些事情,他们兴许没具体问马向前,兴许问了马向前也感觉无足轻重,属于可以忽略的小事。” “最重要的是,解开误会,握手言和,不是吗?” 王竹云听的只感觉背后发冷。 她在马向前一家人的身上,看到了父亲王文博的些许痕迹。 那种将别人理所当然忽略,为了自己目标,而理所当然的去做…… 王文博跟马向前一家相比,其实不值一提,但是某些事情是共通的。 也许过上十多年,王文博的爱子王竹青就会在青山县城,重复马向前类似的行径……王文博跟马向前的父母一样,去和别人“解释误会”,而不认为有任何错误,归于自家。 幸好,我可以远离那个家庭了。 王竹云一时间,心中不再怀有伤心和怨愤,反而多出了一些庆幸感觉。 自己清清白白,不用理会那些糟心的事情,也挺好的。 傍晚时候,纪元海关店门结束本周末营业,跟霍连诗、萧红衣招呼一声,和陆荷苓、王竹云离开了花鸟街。 (本章完) 第73章你这个同学,有点怪 “交朋友不光是单纯让自己适应周围的环境,还有着兼听则明的作用。” “一直生活在别人的赞美和夸赞中,就会不知不觉失去很多东西,比如道德底线,是非观念,基本的良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人称赞的话,那其实相当于一种越来越容易陷下去的沼泽。” “这种,可以叫做知见障。” 周日上午的学校办公室内,冯雪捧着电话,先说了自己周六遇上马向前的事情,又迫不及待跟父亲说了一大堆自己的领悟。 这些话都是她从昨天开始就憋在肚子里面的,现在真是忍不住,全部告诉了父亲冯荩松。 当她一口气说完之后,电话那头静悄悄的。 冯雪有些意外:“爸,你在听吗?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冯荩松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在听。” “小雪,你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居然能够产生这样的感悟,我从心里面为伱感觉高兴和骄傲。” “从此之后,你只要记住今天说的话,至少就不是一个糊涂的庸才,不会被下面的人轻而易举的糊弄,这就是一种莫大的进步。” 冯雪兴奋地不由地抓着电话,连连点头,恨不得父亲就在眼前夸赞自己。 冯荩松继续说道:“你说的马向前事情,是如今的一个大问题,也是往后的一个大问题。” “甚至可以说,这是古往今来、古今中外,所有在位者都需要面临的问题。不得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即便如此,依旧只能不断灭火,始终难以根除。” 冯雪听得出来父亲的话语中,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教诲,还有一种难言的疲惫感觉,连忙关心问候:“爸,你没事吧?可一定要注意好好休息啊,身体才是本钱,这话可是你自己经常说的。” “哈哈,我能有什么事情?”冯荩松笑着说道,“跟外人我是不能说太多,跟你和你哥,我才能够畅所欲言啊。” “真正要做事情,是很难很难的;要不做事情,倒是很容易。” 又话音一转,询问冯雪:“对了,小雪,谁帮你分析了这么多?” “是那位讨好你,有意前往体制内的朱教授吗?如果是他的话,那还真不错,算是看的比较通透的,他已经有了可以做一些事情的潜质,倒是不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试试看。” 冯雪回答道:“那当然不是了,朱教授和他女儿朱芳芳,说到底也都是那样围在我身边说好话的人,他们可没有那个胆子跟我分析这些事情。” “再说了,我跟他们也谈不了这么深入。” 冯荩松好奇问道:“那是谁跟你说的这些?” “我同学纪元海啊。”冯雪说道。 冯荩松问道:“‘知见障’这个词语是他说的?” “对,是他说的。”冯雪说道,“纪元海还说了,马向前父母对马向前也有父母之爱形成的障碍,让他们不能够正确认识自己的孩子。” 冯雪把纪元海之前说的事情,林林总总跟冯荩松基本都说了。 电话另一端的冯荩松沉默下去。 冯雪疑惑:“爸?你在听着吗?” 冯荩松回应道:“我都听到了。” “我感觉……你的这个同学,有点怪啊。” “怎么怪?”冯雪问道。 “你确定他今年二十岁出头,出身于农村公社,因为考上省大学才来到省城?”冯荩松问道。 “是啊。”冯雪说道。 冯荩松说道:“我的感觉是,能说出这种话的,应该是四五十岁往上,对世间人际关系多有认知,并且知识广博。” “中老年干部或者教授,闲下心来品味一些事情,才能有这种心得和真知灼见,然后一席话教育了你,点醒了你。怎么也不应该是你一位二十多岁、农村出身的同学说出来的话。” “小雪,你确定这话是他说的,不是他询问了别人之后,又转达的?” 冯雪否认道:“那肯定不是,因为马向前走后,我们聊天,说着谈到这个话题,他就说了这番话。” 冯荩松喃喃自语:“那就是说,是他自己想到的?或者他之前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随后笑了一声,对冯雪说道:“无论如何,小雪,你这个同学以后不是池中之物,无论是走哪一条路,就凭他展现出来的这一份本事,都足以超过世上九成以上的人。” 冯雪“哦”了一声,心说纪元海可恶是可恶,但是也的确是优秀到寻常人难掩光芒。 这一点,冯雪心里也是承认的。 如果纪元海能力平庸寻常,没什么出众之处,冯雪也没这些耐心跟他相处,彼此早就形同陌路。 “爸,类似于马向前那种人——我不想结交,他们人品又差,还自以为是,令人作呕啊。”冯雪对冯荩松抱怨道。 冯荩松语气轻松:“不想结交就不结交,整个河山省能被我看在眼里的,也不过是岳老等寥寥几个;马跃那种跟花老自立门户的人,我本来也没准备结交。” “再说了,我冯荩松的女儿,想不见他们就不见他们。” “他们没这个脸面,让我们必须交朋友。” “嗯,爸,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怎么办了!”冯雪笑着说道,“以后他们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见,省的看着见了就烦!” 挂断了电话,冯雪心情很高兴,走在省大学的校园路上,都感觉身心轻快。 被父亲称赞了,很高兴;得到允许,不用跟马向前这种人、这种家庭虚与委蛇,也很高兴。 想到父亲还夸了纪元海,冯雪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行,这件事情可不能告诉纪元海这家伙。 要不然,他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本来他对我就没有多少尊重,我得压一压他的气焰。 爸怎么教导我来着:越是要用一个人,越要磨一磨他的爪牙……哼哼,我要磨掉纪元海的狗爪子跟狗牙,让他给我当一个乖乖的狗狗。 想到这里,冯雪就忍不住心情又开心了很多。 不过这份好心情,等她回到宿舍之后,就顿时戛然而止。 不是有人得罪她,而是她看到了刻苦读书复习的同学们,她们正在准备期末考试,正在做复习。 本来期末考试复习也没什么,但是冯雪正好想着纪元海,一下子就在心里面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本学期开始的时候,她可是鼓足了劲头,利用新学的交朋友的技能,广交朋友,然后把纪元海从班长位置上赶下去,报去年刚入学时候的一箭之仇。 现在呢,一整个学期过去,已经进入复习阶段。 她抢夺班长这件事已经彻底变成不可能了! 太大意了! 一不留神,居然让纪元海那家伙又在班长位置上呆了整整一个学期。 冯雪拿书学习复习,这个念头可算是压到了心底。 直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冯雪见到纪元海进了教室,直接走过去。 白诚志、周恒、赵有田等人都知道她愿意靠着纪元海,老师也都偏向她,索性都主动到了前一排,后面一排留给她和纪元海坐。 冯雪忿忿不平地坐在纪元海身边。 “太便宜你了!” 纪元海讶然:“什么便宜我了?我没占你便宜吧?” 冯雪哼道:“你也得敢啊。” 随后不等纪元海继续说,她就自己解释起来:“我今年可是跟班里的同学关系都相处好了,本来是打算把你推翻,我就任班长的。” “结果一个疏忽大意,到了学期末,你居然还是班长。” “真是让你捡了大便宜,又当一个学期班长。” 纪元海好笑地看着她:“冯雪,你认真的吗?” 冯雪怔了一下,从昨天到今天的心情不快,随着几句抱怨,早就没了踪影。 也许早跟纪元海说几句话,心情也早就好了。 至于说认真的要和纪元海抢班长位置,那又怎么可能呢?她心里面早就把纪元海看成是最好的朋友之一。 如果纪元海认真起来,让她帮忙,她肯定是要帮的。 一个小小的班长位置,除了联系她和纪元海以前的往事之外,其实对冯雪来说,真的是一点都不重要。 当然,要让冯雪把这些话都从心里说出来,那还不如直接撞墙死了。 因此纪元海问她是不是认真的想要班长位置,冯雪嘀咕一声:“当我真的很稀罕呀?” 随后又换了话题,不说这件事了。 纪元海只能感慨她这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 把周日时候岳峰、马向前一家人去芳草轩的事情告诉冯雪,纪元海也是完成了传话的任务。 冯雪哪能让他闲着,抓着他胳膊晃了晃,跟他分析起来。 “岳峰这个人情我不能欠,也没必要……” “马向前这家人我不准备见了,这周末他们家如果去芳草轩,你就直接开口帮我回绝了,说我专心复习备考,不能见他们。”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有点先见之明,昨天的时候我就跟我爸说了,我爸也跟我明确说了,像是省城马向前家这种情况不见也就不见,没必要搭理他们。” 冯雪跟纪元海小声说着话,上面讲课的朱教授仿佛一点都察觉不到,虽然他平时的时候是火眼金睛,这时候可又看不见了。 纪元海听着冯雪的话,也不由感慨一声。 什么叫底气?人家冯雪这才叫底气。 直接就能回绝了。 “哎,纪元海,你眼睛也挺好的,你看昨天的时候,马向前他们一家赔礼道歉的诚意够不够?”冯雪问道。 纪元海微微摇头。 冯雪意外:“他们的诚意很差?” “他们家不准备道歉。”纪元海说道。 冯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什么?” 这个声音明显有点大了,朱教授讲课的声音都不由地停顿一下。 看了一眼纪元海和冯雪的位置后,朱教授若无其事,继续讲课。 冯雪这才压低了声音:“纪元海,马向前他们家不愿意道歉?他们家是来干什么的?” “他们家的意思是,周六的时候,你和马向前产生了一些误会,他们过来解释一下,把这个误会解开,然后你们就可以交朋友了。”纪元海说道,“就是这个意思。” “脸面真不小!” 冯雪冷笑:“他们以为自己是我的长辈吗?让我听他们解释误会,还得接受他们的解释?” “说来说去,他们家就是不认为马向前有错,是这个意思吧?” 纪元海点点头:“当然是这方面的意思。” “当然了,其实还有其他方面的情况;比如你冯雪毕竟只是京城来上学的,他们这样做或许感觉已经足够给你脸面了,如果是你的父亲亲自来这里,他们可能就痛快利落地赔礼道歉认错了。” 冯雪冷笑连连:“纪元海,你说的果然一点都没有错。” “他们这一家人真是陷入知见障,在这个省城呆的太久,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错是非了。” 对马向前一家的事情,纪元海和冯雪两人就说到这里。 毕竟这一家人越说越烦人,不过就是自私、自以为是,除非冯雪父亲这样的人直接打碎他们的迷梦,否则其他的人也很难叫醒他们。 他们不说,可不代表马向前一家什么都不做。 周二时候,学校一名领导找到冯雪,询问冯雪要不要见马向前一家。 冯雪冷着脸直接拒绝,并且说自己上学期间一律不见外人。 最后补充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学校也明白应该怎么做了,将这些话转达回去。 到周六时候,纪元海自己去芳草轩开门营业。 正如同他所预料,马向前一家人又来了,又询问冯雪的意思。 纪元海转达了冯雪的话语之后,马向前一家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好在他们还没有丧失理智,在冯雪的同学面前口出恶言,只是板着脸匆匆而去。 岳峰也来了一次,得知马向前一家人的情况,他是直接不掩饰了,哈哈大笑。 不得不说,马向前突然装疯卖傻摸到芳草轩来,打了岳峰一个措手不及。 岳峰差点就在冯雪面前解释不清了。 但是这件事好就好在,马向前虽然有小聪明,终究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岳峰都没来得及针对他,他就在冯雪面前原形毕露了。 接下来又是一周,纪元海想象中的风波,没有在芳草轩出现。 马向前也没有和狐朋狗友来芳草轩。 纪元海的芳草轩依旧是周末两天开业,凭借着品质绝佳的口碑,每周两天假依旧保持在一千以上的收入。 纪元海的奇物轩在萧红衣的操持下每天开业,生意也不算坏,一天也能赚个二三十块左右,这就已经不错了。 毕竟整条花鸟街上的,像是纪元海那样卖花超绝的,也是只有一家,整个省城都模仿不出来的品质。 不知不觉就到了期末考试。 早在期末考试之前,纪元海就已经跟纪家、刘香兰都写信说过了,跟过年时候一样,纪元海还是放假后在省城一段时间,之后再回家去。 等到了期末考试完毕,冯雪当然也就回了京城。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离开学校,带着行李搬到小院里面去,纪元海也就把芳草轩经营起来。 这一连续经营,整条花鸟街上卖花草的,可就全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小纪老板每天营业的威力太大了,他们的生意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但要说想办法对付小纪老板? 对不起,真不敢——南市街街道办曹副主任不止一次来花鸟街上转悠,见到小纪老板就笑呵呵称兄道弟。 有这么现管的人撑着腰,谁敢跟小纪老板耍什么心眼,玩什么猫腻?那是真的不敢啊。 好在大家都有个盼头,那就是纪元海明确说了,营业一个月,之后就等他开学以后每周末再营业。 小纪老板毕竟还是个厚道人啊! 忍一忍吧,一个月后就好了! 纪元海在忙碌着赚钱,存款不知不觉已经达到三万,陆荷苓和王竹云的写作也还在继续。 陆荷苓的第四个作品发表的时候,王竹云的第三篇故事经过退稿修改再次投稿之后,也终于发表在《儿童文学》上。 这一天,陆荷苓去陆园陪伴爷爷,准备去陆园住几天。 纪元海和王竹云两人在芳草轩做着花草生意。 王竹云感觉这样悠哉游哉,每天几百块钱收入,还能自由写作的生活非常美好。 “元海,要是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下去,就好了。” 纪元海笑了笑,回答道:“竹云,你明年毕业的时候总得分配工作,到时候你可就不这么想了。” 王竹云笑道:“放心吧,这方面我已经想好了。” 纪元海诧异:“哦?你已经想好了?” “对啊,我已经想好了,就在——” 话还没说完,一个人闯进了芳草轩:“冯雪在不在!我要去京城!” 纪元海、王竹云看向这个闯入芳草轩的人。 貌美端庄,正是那个医学院毕业的宫琳。 此刻她正一脸焦急,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带着汗珠。 (本章完) 第74章宫琳的共情 “冯雪在不在?” 宫琳进门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紧接着就急迫地补充一句:“我要去京城!” 纪元海说道:“你先别着急,坐下慢慢说。” 宫琳这才停下脚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额头上不断地冒出来汗珠子。 她目光扫过纪元海、王竹云,最后还是落在王竹云身上——毕竟她们已经是熟人,而纪元海只是陌生人,甚至以前还没说过话。 王竹云感受到宫琳的目光,开口说道:“他就是冯雪说的纪元海,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直接跟我们说就可以。” “现在是放假期间,冯雪已经回京城了。” 宫琳的神情明显失落下来:“她已经回京城了?” 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宫琳轻轻喘着气站在纪元海和王竹云两人面前,一股香气便扑面而来。 正好来了一个买花草的顾客,纪元海开口招呼着,片刻后卖出去一盆五十块钱的君子兰。 等他做完这一单生意,回头再看王竹云和宫琳两人。 在王竹云的陪伴下,宫琳已经情绪稳定了很多,甚至还有些惊奇地看着纪元海做生意——这一盆花就五十块钱啊? 这么赚钱的吗? 纪元海这才开口说道:“你好。” “伱好!”宫琳连忙说道,“我叫宫琳,已经从医学院毕业了。” “冯雪说的,如果我想去京城,就可以来芳草轩来找你;她之前跟我说的,可以帮我安排这件事。” 说到这里,宫琳有点局促不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这件事,有没有跟你们说过。” 纪元海点点头:“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们的确知道,冯雪也的确跟我们说的,她应该也是会履行诺言的。” 宫琳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冯雪不是逗自己玩就好,他们都知道、愿意承认就好! 如果他们说没有这回事,宫琳简直不能想象,自己将会多么尴尬可笑,又该怎么回去面对家人。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纪元海问道,“需要紧急去京城?特别急吗?” 宫琳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件事,要说不紧急,我已经无家可归。” “但要说紧急,倒也不至于说立刻就要动身,只要我从冯雪那里再次确定一下,的确可以去京城,我等个十天半月,甚至一月两月都可以。” 说完这番话后,她愁眉微蹙,显然还是心烦意乱。 王竹云奇怪地询问宫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琳面带愁容,慢慢说来:“我毕业后分配工作,本以为怎么都应该在省城范围内,要么去医院,要么去药品管理所,或者去卫生局——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把我分配到几十公里外的乡镇卫生所去。” “我可是省医学院的大学生,哪有这么分配工作的,我一点都不能理解。” “我爸以前也算是个文化人,认识医学院的一位领导,他带着我去了那个领导家一次,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我之所以被这样分配,就是得罪人了。” “要么,我主动去找人家,让人家原谅我;要么我就接受事实,去乡镇卫生所上班。” 纪元海听到这里,已经挑眉:“是马向前?” 宫琳点点头:“肯定是他,也只有他。” 真的……自以为是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但凡冯雪不是恰好对宫琳上心一些,宫琳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不是吗? 纪元海心中想道。 宫琳继续说道:“回到家之后,我跟我爸妈说了马向前不怀好意的事情,我爸妈也都很发愁。” “他们也当然不愿意看到我被人欺负,不愿意让我去求人;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更好办法,思来想去,最后也想出来两条路。” “一条路就是去乡镇卫生所端铁饭碗,好歹也是正式工作,然后开始相亲结婚。” “另一条路,那就是赶紧立刻结婚,就跟之前介绍的那个技术员,然后以那个技术员妻子、医学院大学毕业的身份,去厂卫生室当大夫,夫妻俩又能在工厂团聚,又不被人拿捏。” 纪元海点点头:“按照常理来说,你爸妈想的第二条路,也算是比较稳妥了。” “毕竟你结婚以后,跟着丈夫参加工作,再加上你学历也是根本没有问题,去工厂的卫生室当大夫,工厂肯定是欢迎的。” 宫琳苦涩地说道:“话是这么说,但马向前这人……帮我的心思没有多少,毁了我的心思倒是很多,我就算是这样做,到时候他如果跟工厂也能说通了,只怕也就只能在家呆着,找不到工作机会了。” “再者说,无论哪条路,我都要结婚生孩子。” “这也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纪元海有点惊讶:“这都不是你想要的?” 宫琳点点头,跟纪元海说了自己的理想——不愿岌岌无名,做一个家庭妇女,只为了结婚生孩子;而想要光芒万丈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成为有名的女演员,也不枉来世界上走一遭。 纪元海很是惊讶,赞叹道:“好啊!你这志向,不亚于许多男人的远大理想啊。” 宫琳有些惊奇:“是吗?” “我这样追求名声,真的算是远大理想吗?我跟我爸妈说,他们都说我不安分,根本不是姑娘家应该有的想法。” 纪元海点点头:“这种事情,其实不必分男女,你爸妈也是太拘泥于寻常人观念。” “换成男人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这一辈子一定要干出一份事业来,大家都会夸他积极上进。” “你作为女人也有这样的想法,也并不能说你就有什么错误。” 宫琳讶然:“你认为,我不想结婚生孩子,不算是错误吗?” 纪元海直接一笑:“这算是什么错误?” “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你的理想和意志是你自己的。” “难道一定要顺从别人的意志,他人的观念,指指点点,那才叫好?活在别人嘴里面的好,所谓的工作稳定,生活稳定,有儿有女,当你自己不感觉好的时候,别人说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纪元海说到这里,宫琳神情激动地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他的手掌。 “你……你说的太好了!” “你的这些话,就像是我想了很久很久,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全都被你一下子说出来!” “你简直……说到我心里去了!” 纪元海和王竹云一开始有些惊讶于她的激动,随后却也渐渐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激动,说到底就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认同。 现在纪元海不光是认同,还一席话说到她心里面去了。 完完全全就是真正的从心里面认同她,这样的情况,宫琳就像是孤单飞了很久的小鸟,忽然找到了同伴一样激动。 激动过后,宫琳松开纪元海的手掌,对他的态度也迅速熟络起来。 因为她感觉,这样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坏人。 王竹云则是嘴角含笑,心说:元海可真厉害啊。 纪元海倒是没感觉自己有多么厉害,毕竟他拥有大量记忆之外,还有网络时代的某些特质,那就是看上去博学多才,对什么都能说两句,至于说更专业的东西,那可就差得远了。 “你能够理解我的选择,那其实就好说多了。” 宫琳对纪元海说道:“在我父母看来,我就算不和工厂技术员结婚,不去工厂卫生室工作,至少也得去乡镇卫生所端铁饭碗。”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我居然跟他们说,我不想结婚,我想要演电影。” “这在他们看来,我完完全全是疯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分配不到好工作,他们心里面就已经感觉我有些不懂事了;结果我还不肯踏踏实实结婚,不肯老老实实过日子,还想去当演员。” “我爸勃然大怒,气的嘴唇和手指头都哆嗦了。” “我妈也是一边流泪一边劝我不要痴心妄想。” 宫琳说到这里,看向纪元海:“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很不孝顺?” 纪元海微微摇头:“这种事情,没办法说——每个人成年之后,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比如说,你如果现在选择听从父母,那么你自己失去的那些东西,任何人都没办法弥补。” “举个例子,就说我,我父母都是乡下公社的农民。我曾经要考省大学的时候,他们都认为我是乱来,不肯踏踏实实种地生孩子。” 宫琳深有体会,极为共情地连连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考上了省大学,如今已经上完了大学一年级,九月份就开始上大学二年级了。”纪元海说道。 宫琳大喜——这事情太有代入感了。 她仿佛成为了他。 “你现在上了大学一年级,怎么又在这里开店卖花草?好像还特别赚钱?” 纪元海微笑道:“芳草轩和奇物轩都是我的店铺,现在放假了,我开店赚钱,也很正常吧?” 你父母是乡下社员,你哪来的钱? 宫琳下意识地想道。 随后连忙忍住——她到底已经二十四岁了,不是天真的小女孩,去追问人家的钱财来源,这是好朋友都不应该过多询问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纪元海的事情作为日子,宫琳是真的感觉到大受鼓舞,充满了勇气,心里面也安稳多了。 没错,纪元海留在农村种地,会是现在这样吗?会卖出一盆花五十块钱吗? 他自己坚持考大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并没有完全听从父母的想法。他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到! “总而言之,情况就是这样,我跟家里说不通了,想要坚持自己的理想,就从家里面出来找冯雪。” 宫琳说道:“只要冯雪愿意帮忙,我就去京城,开始我的演出事业。” 纪元海点点头:“嗯,知道了。” “竹云,冯雪不是给我们留电话了吗?你带宫琳去打个电话,说一下前因后果,问问冯雪那边怎么安排,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毕竟冯雪当初把这件事情说定了,现在该履行承诺了。” 王竹云有点不愿意跟冯雪打电话,两人属于是能聊天但只能聊几句。 不过,现在纪元海这边还正在开门营业,她也不好推辞。 王竹云跟宫琳两人离开芳草轩去打电话,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两人才回来。 宫琳面带喜色,对纪元海说道:“冯雪让我一个月后去京城,红到时候就安排好了。” “我准备利用这一个时间,勤学苦练,把自己的舞蹈、歌声都练好。” 纪元海对此并不感觉意外。 冯雪很骄傲,人品也是很可靠的;说出口的事情,肯定会做到——除了没从纪元海手里抢走班长位置,但那也是因为冯雪不用盘外招,她要是用盘外招强势压人,纪元海这班长位置早就没了。 “冯雪对马向前的行为也很恼火,不过她也说了,终究不好过多插手。”王竹云说道,“她把宫琳带到京城去,这件事也就到此结束了。” 纪元海点点头,他到底是个人生经验丰富的人,明白这种事情不可能跟说书唱戏似的一蹴而就。 冯雪可能会跟父亲冯荩松说,她父亲冯荩松也不可能立刻就对马家作什么,只不过是心里面对马家的印象、评价变成什么样,以后再有什么选择的时候,又会如何取舍选择,如何顺势而为——总而言之,那些高来高去的事情,远离了常人的眼界和生活,云山雾绕,一时间看不到雷霆霹雳,真的是太正常了。 “宫琳,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回家,然后学习舞蹈声乐?” 纪元海问道。 宫琳苦笑说道:“我回家……那肯定不能清静。” “我爸妈都是要劝我结婚,安稳过日子的,急了除了打骂哭之外,估计就要让家里其他亲戚来劝我了,我回去怎么也不可能安静过日子。” “而且,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一个月后去京城学表演,想当女演员,也肯定是不能够同意的。” “但是,我又不得不回去——我毕竟没有参加工作,身上没有多少钱,必须要在家里住,必须要跟家里要钱学习舞蹈声乐,必须要跟家里要前往京城的生活费。” 宫琳说到这里,眉头又不由地皱起来。 纪元海点点头,说道:“这也是没办法。” “总是要跟父母家人说清楚的,你可以适当把事情说的十拿九稳一些,帮助家人增强信心;同时你也自己表现的更加坚决一些。” 纪元海其实可以帮助宫琳,无论是住处和钱财都可以帮助她。 但是说到底彼此交情浅,不适合说太深,帮太多忙。 胡乱帮忙,就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纪元海只是给宫琳提供了一些建议,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再说。 宫琳听了纪元海的建议后,详细询问了几句,商量一下自己的决心表达问题,之后也是自己给自己打气,略有点“悲壮”地走出芳草轩。 没办法,鼓起勇气跟父母摊牌说很多事情,就是要这样“豁出去”的气势。 两天后,陆荷苓从陆园回来,听说了宫琳的事情,也是不由地感慨她也很不容易。 王竹云倒是绘声绘色地跟陆荷苓描述了一下纪元海说话的时候,宫琳那种满怀激动,当作知己的模样。 陆荷苓笑呵呵说道:“元海这么好吗?怎么没有想办法帮助她,让她住下来?” 纪元海不由地伸出手指,弹了陆荷苓脑门一下,弹得陆荷苓抱头委屈。 “元海,你干嘛呀……” 纪元海笑道:“让你们俩在这儿给我来这套阴阳怪气?当我听不出来?” 王竹云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冷不防纪元海抬手,如同疾风似的,在她额头上也弹了一下。 这一下可比陆荷苓那一下还要重。 王竹云一半是真疼,一半是伪装,委委屈屈跟纪元海笑闹起来。 又过了一天,宫琳来到了芳草轩,跟纪元海、王竹云、陆荷苓说了说她自己的情况。 因为她的执拗坚持,又因为纪元海的提醒,她给父母画了个美好的大饼,说将来一定会出演电影,成为名人。 宫琳家里吵吵闹闹两天之后,她父母总算是勉强接受了她又要继续学习表演的事情。 但是,家里面的支持不多,宫琳需要自己想办法赚取以后前往京城的生活费。 纪元海、陆荷苓和王竹云都感觉这其实也挺好了。 至少家里还供着吃喝住,她只需要赚取生活费就行了。 宫琳也是点头:“这也是我能够争取到的最大好处了。” “不过,我现在没有工作,到底怎么赚钱?我还想专心致志地学习舞蹈声乐,开学之前至少让自己表现的更像是那么一回事啊……” 纪元海对此没有开口,陆荷苓和王竹云也就没有开口。 不同的家庭环境,不同的现实。 宫琳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现实,轮不到他们来当好人、滥发好心。 (本章完) 第75章花老板 宫琳这天说了情况后,接下来就陷入了忙碌之中。 她没有正式工作,必须想办法找一个自己合适的零工,来赚取接下来前往京城的生活费。 找了几天零工之后,宫琳也是对赚钱的艰苦越发清楚。 想办法赚钱的同时,学习舞蹈声乐已经完全成为一种奢望。 她连自己摸索学习的空闲都没有了,怎么进行学习? 这要是不学习,打不好基础,又谈什么演出演艺? 对于演出成名,宫琳完全是认真的作为往后最重要的人生目标来对待,十分执着。 好不容易有了目标,结果却又不能全身心地投入,这让她有一种浪费时间的感觉和紧迫感。 因此,又坚持了数日之后,宫琳终究是撑不住了。 她需要别人帮忙。 再次来到芳草轩,宫琳跟纪元海说了说话,聊了聊天,也谈起自己最近赚钱不容易的情况。 最后,宫琳期期艾艾地问道:“纪元海,你这两个店铺,芳草轩和奇物轩,需不需要平时干活的?” “我想找一个工作,能够赚到生活费的同时,还能够稍微有些空闲,不至于让我去京城的时候一点准备都没有。” 纪元海微微摇头:“宫琳,这倒不是我不帮你。” “首先是我这芳草轩和奇物轩,本来生意规模就不是太大,每个店铺现在都有两个人以上,的确也是不需要人了。” “其次,再有十天,我跟陆荷苓就要返回老家去,到时候芳草轩也就关门歇业了。” 宫琳顿时大失所望,很是沮丧。 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想要尽快赚到钱,然后尽可能从容地学习一下表演方面的基础,还有舞蹈和声乐。” “冯雪给我一个机会,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王竹云问道:“你爸妈真的是一点也不给伱?” “我还有一个大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宫琳说道,“我又不肯听话,一意孤行,爸妈当然不会额外再给我支持,他们总得为我们家兄弟姐妹以后考虑。” 说到这里,宫琳微微叹了一口气:“我连相关的书籍都没办法买,更不用说找人教我,还有去京城的生活费……赚钱真是太难了,难怪我爸妈总是告诉我,踏踏实实过生活比什么都强。” 纪元海意外地看向宫琳:“你的想法改变了?” 宫琳微微摇头:“没有改变,我还是一样的想法;我只是理解了爸妈的担忧,但是我不会跟他们一样,做出那样的选择。” “我一定要成为女演员,让别人知道,我曾经来这个世界上走了一遭。” “冯雪给的这个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纪元海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宫琳说完话后,左思右想,又陷入惆怅。 在纪元海这边工作,一方面是比较轻松,另一方面是可能有时间自己自学一些东西,这是她来之前想的最好的情况。 现在看来,这样的情况也不能够出现。 她应该怎么办呢? 只能全力找零工,赚取生活费?放弃这段时间打基础? 宫琳不光是心有不甘,更有一点担忧,现如今的零工搞不好会摧残她的形体、嗓音;如果为了赚生活费,把自己的外貌和声音优势都失去了,以后哪里还能有演出的可能? 就在她纠结来纠结去的时候,陆荷苓忽然开口说道: “宫琳,你愿意借钱吗?” 陆荷苓说完之后,对纪元海看了一眼,询问他意见。 纪元海明白陆荷苓大概是想要帮宫琳一下。 她既然有这个心思,纪元海就不至于反对,微微点头,示意她随意。 宫琳怔了一下:“借钱?我找谁借钱?我接下来学表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演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赚到钱,我借了钱,什么时候还都不知道。” “找我跟元海啊。”陆荷苓得到纪元海允许,说话就肯定多了,笑着说道,“我们手里面还是有一些闲钱的,可以借给你一两百。” “等你以后事业有成,真的参加了工作以后再还给我们就可以。” 纪元海对宫琳的感觉也就是一个长得漂亮,气质端庄的普通朋友,对她非要成名,非要当女演员这件事,并没有任何感想——各有各的理想,自己选什么路就走什么路。 就像是后世的无数流浪演员那样,怀揣着梦想,人潮人海中起伏,最终能不能成名看运气,也看自身的努力。 宫琳选择这条路,纵然艰苦,努力也就是了。 努力到最后,实在不行那就放弃,接受现实回归正常生活。 纪元海没什么理由去掏钱资助她,无偿帮她。 陆荷苓心肠软,愿意借钱给这位朋友——纪元海也无所谓,自己媳妇动这一点小钱做好事,就让她去做吧。 宫琳感动不已:“可以吗?” “我真的可以跟你们借一百块钱?” 纪元海点头:“嗯,你如果愿意借钱,我们就借给你。” 宫琳立刻说道:“我借!” 纪元海便拿出一百块钱给她,顺便写了借条。 宫琳接过钱后,先是忍不住红着眼睛抹泪,这一段时间,她自己开始赚钱以来,最知道钱财来之不易。 甚至心里也大概明白,父母虽然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其实也有让她体会生活不容易,回去好好过日子的目的。 如今,钱财的问题终于解决,她学表演的道路上一大障碍终于没有了……时间虽然不长,却有历尽千辛万苦的感觉! 随后,宫琳跟纪元海、陆荷苓连忙道谢,并且承诺等到她以后开始赚钱,一定会尽快把钱还上。 正连声感谢着,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音。 “就是这里?” “对对对,就是这里,听说省城这边,但凡是喜欢花草的,都会上这里来看看……花叔叔,你请……” 纪元海听到门外说话的声音,趁着对方还没进来,开口对宫琳说道。 “顾客要来了,你们去后面说话吧。” 宫琳也知道自己眼泪汪汪的不像是样子,连忙跟陆荷苓、王竹云一起去了后面。 她们三人刚转过角去,门口就出现了四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商人,纪元海隐约感觉有点眼熟,随后才想起来。 一年前自己在展览中心外面卖花卉,当时有个花先生、花老板,不就是这个人吗? 更令纪元海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个花老板的身边,居然站着马向前,他居然一口一个“花叔叔”,脸上带着笑容。 花老板和马向前两人有说有笑,看上去相处甚佳。 在他们两人身后,则是另外两个做生意的老板,他们明显就是陪笑的了。 纪元海心思灵动,从花老板和马向前两人的神态动作中判断。 马向前的父亲马跃,是跟一个叫“花老”的人,然后自立门户,自成一家的。 但是话是这么说,双方似乎还保持着相当的联系。 “花老”跟花老板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反正,马向前和花老板联系在一起,一口一个“花叔叔”,显而易见地是因为“花老”和马向前父亲马跃的关系影响。 纪元海不动声色,上前招呼:“几位客人,需要买什么花?” 那个花老板目光一转,看了看这个店铺的花草,又看向纪元海:“小伙子,咱们是不是见过面?” 纪元海惊讶说道:“花老板,我只是卖给你一次花,您居然还能记得我?” “你虽然只是卖给我一次花,但是我不得不记住啊。”花老板面带微笑说道,“你卖的花,实在是太特别了,灵韵十足,让我记忆深刻。” “后来你的花被我的手下养的虽然也不错,但是充满了俗气,再也没有了那种最难的的灵韵。” “我当时还在想呢,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居然能把兰花养成那种样子!结果今天来到这个芳草轩,抬头一看,对你的印象更深刻了。” “这满屋子花草,个个生气盎然,叫人看了就心喜啊!” 纪元海微笑道:“花老板谬赞了,不过是一点谋生的小技巧而已。” “谋生的小技巧?” 花老板笑着说道:“这可不是小技巧,而是一种大智慧。” “整个河山省省城,我就从未再见过一个地方的花草,能够像你养育的花草那样,这样充满了生机和灵韵。” “小伙子,你的花是真好看啊!” 马向前在一旁惊讶说道:“花叔叔,你还认识这个纪元海啊?” 花老板惊讶地回头看向马向前:“咦?你也认识?” 这个马向前是马跃的儿子,怎么说呢,属于是上不了台面的狗肉,没什么兴趣爱好,就喜欢酒色享乐。 马跃自以为他儿子乖巧懂事,殊不知花老板跟马向前相处一天,就把马向前看透。 正因为花老板知道马向前是什么东西,心里面才是真的感觉到奇怪。 这种货色,居然有情操养花种草,陶冶自身吗? 马向前浑然不知道花老板对他的真正看法,笑着说道:“是啊,花叔叔,我刚好认识这个芳草轩的老板。” “他叫纪元海,是省大学政法系一年级的学生。” 花老板惊讶不已,再次打量纪元海:“省大学,政法系的学生?” “开这个店铺做生意,花草还冠绝省城?” “小伙子,你这路,是不是走的有点不同寻常?” 纪元海哈哈一笑,说道:“花老板,其实我最初开始,也不过是种一些花草换取学费。” 花老板闻言,不由地脸庞微微抽搐。 “你这话,大概能气死那种一辈子伺弄花草的老花奴——他们一辈子精心照料花草,心血都扑在上面,种出来的花草,居然不如你这个大学生赚学费时候种出来的好。” “这岂不是说,他们这一辈子都白活了?” 纪元海回答道:“种花种草,本来就是陶冶性情的,犯不上这么争强好胜吧?” “再说了,花老板您也太谬赞我了,我不过就是种点花草,赚取一些学费,哪有这么厉害?” 花老板微微摇头,在这店铺里面来回踱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口中说道:“小伙子,你可别谦虚;你要是再谦虚下去,我就成了好坏不分的瞎子了……” 有伸手摸了摸一片绿叶:“啧啧,这花草种的,真是绝了。” “我感觉经常看这些花草,简直可以延年益寿啊!” 纪元海微笑说道:“那您不妨买回家去常看。” “不行……不行……”花老板说道,“这些花草被买回去之后,一开始还挺好,慢慢就俗气了。” 心中暗想:这大学生怎么种的花草,莫非是额外添加了某种肥料?还是说有某种技巧? 我虽然不是专门经营花草的,但是若真的有机会得到这种奥妙诀窍,从南方额外再开一个花草公司,想必也能赚不少钱。 花老板不动声色,心中暗暗想着。 又逛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住心中喜爱,花五百块钱买了两盆花。 马向前在一旁小声嘀咕:这就五百块钱? 真有人花五百块钱买两盆花啊? 一时间他居然感觉纪元海上次给他开价,还算是厚道的! 花老板、马向前一行人离开芳草轩后,一起上了汽车。 花老板面上带着微笑:“向前。” “哎,花叔叔,您说。”马向前说道。 “你对这个纪元海,是不是很了解啊?”花老板问道。 马向前点点头,说道:“还算是有点了解吧。” “他爱人挺漂亮的,可惜结婚了……” 花老板表情险些忍不住显露——就知道这货色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关注点居然是人家的老婆漂亮不漂亮! 但是终究还是没有露出异色,继续说道:“还有吗?” “哦,还有,他是冯雪的好朋友,有不少话我们都是通过他告诉冯雪,他也把冯雪的话告诉我们。”马向前说道。 花老板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向前倾:“冯雪?” “冯荩松的女儿?” 马向前点点头:“对,那丫头说起来挺有病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跟我看不顺眼!” 花老板点点头,又若无其事。 冯雪的朋友啊……从长计议吧…… (本章完) 第76章花叔 当纪元海忙碌到中午的时候,也不知道陆荷苓、王竹云跟宫琳怎么谈的,让宫琳留下来吃了一顿午饭。 宫琳对纪元海、夫妻俩的感激自然是发自内心的。 也跟他们说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既然生活费有了着落,也有了空闲的时间,她就要想办法去学习表演、舞蹈、声乐,反正有关于表演的一切她都要学。 纪元海、陆荷苓顺势鼓励她几句。 午饭后宫琳告辞离去。 走出这条花鸟街,宫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感慨。 柳暗花明又一村,终于,自己又能够追求自己的梦想。 冯雪比自己小六岁,纪元海比自己小两三岁,结果自己毕业之后,反倒是要让他们帮忙……说起来年纪,自己可算是他们的姐姐,但论起来办事的能力,他们却更改了自己命运。 依着宫琳的想法,如果实在是赚不到钱,又不想错过进京城的机会,那就只能回家妥协一下。 答应跟那个技术员结婚,但是结婚之前也得跟那个技术员商量好。 结婚可以,睡觉可以,但是必须让她去京城学习表演。 这是她实在找不到合适工作,又不想损毁自己形体外貌和声音打零工赚钱,能够想到的唯一妥协之法——当然了,前提是即将成为她丈夫的技术员人品是好的,只要双方谈得拢,人家愿意帮她度过难关,她也牢记恩情,愿意余生为“丈夫”守身。 要谈得拢,也着实不容易。 哪怕宫琳长得漂亮,让一位月收入几十上百块的技术员,供着去京城学表演,人家就算是人品好,也未必能答应;毕竟只是结婚睡觉,就让自己媳妇拿着钱在外面飘荡,哪个男人能这么心大? 幸好的是,宫琳并没有用得上最后这个办法。 纪元海和陆荷苓借给她一百块钱,可算是把她从无计可施的边缘给拯救回来。 宫琳感觉,自己也许在人生的交叉口,多走了两步,跟原来的情况截然不同了。 ……………………………………………… “刚才马向前跟花老板来了。” 宫琳走后,纪元海跟陆荷苓、王竹云说了刚才的事情。 “马向前?他怎么又来了?”王竹云惊讶地问。 “陪那个花老板来的,他喊那个花老板叫叔叔。” 纪元海再次说起花老板,陆荷苓和王竹云也都想起来去年街边卖花时候的事情。 那个花老板跟马向前,还能有什么关系? 应该的确是有什么关系的。 纪元海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她们两个,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也是再次感觉意想不到——花老板是个很有钱的大老板,比陆成林的生意还要大百倍以上,没想到这样一个做生意的居然会跟“花老”有关系,又间接和马向前一家有关系。 “这样一来,马向前以后应该也不会缺钱了吧?”王竹云说道,“上一次买花扣扣索索,精打细算,以后可能花钱不用考虑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那家伙说白了不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吗?” “他手里面有钱,只会祸害更多的无辜之人!” 纪元海点点头:“没错,的确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我也是感觉如果他和宫琳见了面,会给芳草轩带来很大的麻烦,因此听到他们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就让你们进屋去。” 纪元海的决定,陆荷苓和王竹云也都感觉十分正确。 冯雪不在的时候,她们面对马向前这种人,能避开的话,还是要尽可能避开。 他们一家人都没什么是非观,还恰恰可以影响别人命运,还自以为是;面对冯雪他们不敢发癫,对宫琳的重拳出击,可是把宫琳的毕业后分配工作这件影响一辈子命运的事情搅合黄了。 所以,避开他们,犹如避开疯狗,还是很有必要的。 手上有钱之后,宫琳的行动果然迅速了很多,第二天她就拜访了一位话剧演员,提着拜师礼物,请人家给予指导。 得益于她良好的身段、外形,又要去京城学表演,人家倒是看到了眼里面,愿意指点培养,毕竟宫琳以后成名,也是老师的一份成就。 不过,人家也不可能白给她指点,收了她十块钱,指点接下来一二十天,领她表演入门。 宫琳学习之余,也来芳草轩这里跟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说说话,有时候兴致所至,还给他们表演一段,倒也有模有样,看上去还真是有点天赋在身上。 不知不觉过了数日,纪元海和陆荷苓已经开始准备离开省城,回家看看。 抽空去陆园拜访陆老爷子和陆成林,跟他们说一声,省得他们不知道他们下落。 纪元海也跟霍连诗、萧红衣说了,让萧红衣正常经营奇物轩——陆成林那边已经不再是陆成林亲自送货,而是派人过来送货,已经是跟奇物轩正经做生意,萧红衣和霍连诗两人更是完全熟悉了进货、卖货的过程。 又把帮了很多忙的袁中华请来,喝了一顿酒。 袁中华倒是消息灵通,喝着酒又说了一些事情。 原来芳草轩老王的儿子王大同,如今生活安稳,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能说他的确就不适合做生意这一套。现在把钱存起来,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也挺好。 洪江涛的老婆黄翠英,袁中华也是无意中看见才知道她已经改嫁给了一个光棍汉,大概是图个夜里不寂寞吧。 至于说洪江涛的孩子,日子也就是勉强能吃上饭,不至于被洪家饿死,毕竟没爹没妈了。 黄翠英这妇女,说到底也就是那样,不是多么罪大恶极,但是也的确算不上好人。 还有一天,纪元海三人就离开省城回家,宫琳也专门过来,给三人饯行。 陆荷苓、王竹云、宫琳三人在后屋说话聊天。 纪元海在前面做花草生意,山行等花鸟街几家卖花草的老板听到传闻他即将后天关门歇业,都是带着笑脸来问候。 得知纪元海真的明天就要走,后天芳草轩就不开门了,山行等人的脸上表情就很是精彩——一方面是心里面发自内心地感觉到高兴,另一方面是不愿意得罪纪元海,要把这个高兴的情绪压下去,还试图表现出“依依不舍”。 这就让他们显得简直有点痛苦狰狞的意味。 忙忙碌碌又是半天时间,宫琳也告辞离去。 不久后,一辆汽车停在了芳草轩门口。 “小纪老板,生意兴隆啊。” 花老板在一名秘书陪伴下,笑吟吟走进了芳草轩,见到纪元海便招呼一声。 纪元海见到没有马向前陪着他,心情也很不错。 毕竟花老板说起来当初也是帮他买过花的,为人看上去还不错,也喜欢花草,远比马向前那种不知所谓的货色好得多。 “花老板,您好,来看看花?您要是看中了哪一盆,我可以送您。” 花老板听后,表情微有些诧异:“你送我?” 他对这个纪元海已经有了初步了解,比如是冯雪的朋友,省大学的学生,芳草轩和奇物轩的老板,有独门种花草技巧的年轻奇才…… 但是纪元海这个生意人,突然说要送他一盆花,这就是他完全预料不到的事情了。 怎么回事?他上次为什么不送我花,这一次却送我一盆花? 花老板心中想着,仔细端详纪元海的表情,试图看出来一些什么内容。 纪元海微微一笑,说道:“是啊,花老板,我送您一盆花。” “主要是因为您当初买了我的花,可算是帮了我的忙;当初我刚来省城,也是人生地不熟,还得摆摊卖花赚点生活费,花老板你买了我两盆花后,后面好几个老板为了跟您搭上话做生意,也都跟着买了花,我可是因此一下子手头上宽绰了很多。” 花老板闻言,这才明白他的感谢究竟是因何而来。 原本想着打探一些东西,现在心思倒是也不那么急迫了——这小伙子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讲究人,跟马家那一家子截然不同,我也不用心思太重。 “哈哈,这个我倒是真的没有想到。” “小纪老板因此解决的可不仅仅是生活费,连开店的钱都拿出来了吧?”花老板笑着说道。 纪元海微笑道:“卖花草而已,哪有这么多钱……我到底是因为长辈给了点钱支持,这才做起了生意,要不然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花老板惊讶地看向纪元海:“长辈支持?” “小纪,伱既然有长辈支持,怎么又说卖花草赚生活费?” 纪元海说道:“这长辈是省城的,我爱人家的长辈。我本来也不过是摆摊赚些钱,因为长辈厚爱支持,倒是有机会买下来店铺。” 花老板闻言笑道:“原来如此,是你岳家的长辈支持啊。” “照这么说来,你岳家也是做生意的吧?不知道跟我在生意上有没有往来?”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纪元海说道,“我爱人的二叔叫陆成林,也是做生意的,不知道花老板您认识不认识?” 花老板顿时恍然:“陆成林,原来是他,我有印象。” “他生意经营的不错。” 说完之后,再看纪元海,心里面的一些想法已经没有了。 陆成林做的生意,对花老板来说不算是太大,但是能够发出声音影响到花老板的声誉,这就不好了。 况且,纪元海还是冯雪的朋友。 只要纪元海不主动犯蠢,花老板要拿他的养花草的秘诀,已经不可能。 今天来看看情况,也算是花老板自己掐灭了自己的一些念头。 随后升起的就是另一方面的念头——有没有可能,一起发财? 花老板跟纪元海聊着天,漫不经心间又说回花草。 “小纪老板,你这些花草经营的是真好,也难怪能在这省城一条街上站稳了脚跟……” “您叫我小纪就行了,我哪能在您面前称呼老板?”纪元海微笑说道。 花老板笑道:“你不让我叫老板,你自己倒是喊我花老板。” “我叫你小纪,你叫我一声花叔吧,毕竟说起来我跟你爱人的二叔陆成林同辈,不算是托大。” 纪元海听得出来他是有意拉近关系,心中纳闷。 我去掉“老板”两个字,是因为表示客气礼貌,不跟他这位“花老板”抢风头,他居然让我喊他“花叔”? 我卖花草还能卖出来一份叔侄关系?花老板这种商海沉浮、身价以千万计甚至上亿的人物,会轻而易举跟别人论叔侄? 哪有这么简单! 这关系可真没到这个地步。 略一犹豫,纪元海心说,你愿意给我台阶我就上,上去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花叔,您这样让我称呼……是不是有些不够礼貌啊?” 花老板身边的秘书颇为震惊地看看纪元海,又低下头去——老板让这个年轻人喊他“花叔”,他还真喊了? 光是这个消息传出去,省城做生意的就得有多少人过来跟这个年轻人套近乎! “这不是很礼貌吗?”花老板笑呵呵说道,“咱们以年龄论,我叫你一声小纪,你喊我一声花叔,这都最是平常不过的交情。” “不用想这么多,以后我回到省城这边来的时候,家里面缺了花,还得劳烦小纪你给我种一些。” 纪元海面带微笑,说道:“那是一定的,花叔你只要需要,我随时都可以帮忙。” “哈哈,这就好!小纪,你种的花草,看着就算不是天下无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花老板说道,“从你这里买花,也是赏心悦目,堪称是一种享受啊。” “这可就不敢当了,花叔您太称赞我了。”纪元海连忙说道。 花老板笑着又说了两句好话,甚至还走到一盆花面前,跟纪元海说,其他的店铺卖花草断然不会有这样好的成色。 随后,话音一转:“小纪,你说你这一身种植花草的本领,如果只满足于在这个地方开一个店铺,是不是有些浪费?” 纪元海心中一动,总算是明白这个花老板为什么让自己称呼他为“花叔”。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花老板虽然不至于说是屈尊纡贵,却也是对纪元海和颜悦色地拉交情。 原来是他第二次看到纪元海这一店铺的花草,还是冠绝同类,知道了纪元海是种植花草的奇才,由此产生了“这里面是商机”的想法。 纪元海回头再看自己和花老板的认识过程:第一次路边摆摊,卖的花草惊艳,第二次已经拥有两家店铺,已经称得上是发家致富,卖的花草依旧惊艳,并且在省城花草圈子享有盛誉。 这中间仅仅隔了一年,纪元海依凭的,仅仅是种花草的本事。 花老板这是动心了。 他动心了,纪元海却是立刻警惕了——这个年代的人们,正在开始往钱看,对资本之恶尚且认识不深刻;纪元海的其中一份记忆,作为一个被资本过劳死的小社畜,如何不知道资本的恶? 再慈善的资本家,涉及到利益,也是没有感情可言的。 哪怕花老板帮过忙,哪怕花老板和颜悦色,纪元海也不敢对他交心深谈,必须要有所保留。 这些念头在心中闪过之后,纪元海面带微笑对花老板说道:“花叔,您知道我这芳草轩都是怎么营业吗?” “我还真不知道,小纪你跟我说说?”花老板笑着说道。 “现在是暑假,我营业一个月,剩下的暑假时间,我就关门歇业,回老家过暑假去;去年寒假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纪元海说道。 花老板怔住:“为什么?你这生意这么好,每关门一天对你来说都是不小的损失吧?” 纪元海继续说道:“开学之后,我的芳草轩也并不是每天开门,只是每周周末的时候开门两天。” 花老板微微摇头,不太理解。 纪元海说道:“花叔,我的意思是,我终究是个学生,所以要忙于学习,还有自己的正常生活。” 花老板不赞同地说道:“但你完全可以平时的时候,让人来接管芳草轩,一样做生意。” “小纪,这方面我可就真的要说你两句了。” “咱们做生意的,讲究一个财源广进,钱越多越好,没必要把钱往外推,更不能跟钱有仇。” 纪元海说道:“花叔,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要是让别人看店,只会砸了我的名声跟招牌,犯不上啊。” “我每一盆花草都是投入心血,精心摆弄的,看店的怎么能卖好?如果不是只卖精品,我这芳草轩又怎么会有现如今的名声?” 花老板听后,品了品纪元海话里面意思,顿时大感失望。 也就是说,纪元海能把花草种成这么好,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通行的种花发财秘诀,仅仅是因为他种的少,付出心血多,种的全是精品,因此才口碑好。 这样的前提下,花老板跟他也就没有了多少合作、一起发财的基础。 以花老板的财力和目标,至少要种个上千亩,那才有足够的价值。 一个耗费心血的精品小作坊,推广不开,那生意再扩大几倍,也不过是花老板的九牛一毛而已。 (本章完) 第77章培育新品种 “小纪,这么说,你这生意做起来也是很不容易啊。” 花老板感慨一声,对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点头:“是啊,花叔。” “学习和生意终究是不能够兼顾。” 花老板也说道:“对,的确是不能够兼顾,小纪你学的还是政法系,可以说你现在正在人生很重要的交叉口,错过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终究是有点不甘心,问道:“小纪,如果伱现在有空闲,全力培育花草,能够种植几亩地的花草?” 纪元海心道:果然如此。 但是,这个花老板终究是外人,纪元海又怎么可能跟他透底? 当即就说道:“哪有几亩地啊?我就算是空闲下来,也不过就是照顾百十盆花,要是再多,我可是真的照顾不过来了。” 花老板心中再度感觉失望。 随后一想,这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小纪年纪轻轻,总不可能千百年来多少养花养草的人都没发现什么秘诀,就他自己发现了——不过就是依仗着精力旺盛,耐心细致,把种花种草的天赋发挥出来,这才有了这些精品的花草。 事实真相被揭开,花老板感觉相当索然无味。 就这样的花草店铺,棵棵精品又怎么样,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钱而已。 花老板放弃了跟纪元海大规模合作种花草的打算,说话也就直接了一些:“小纪,你现在的精力既然有限,为什么不专门培育一些名贵花草品种?” “你看看你这店铺里面,松树、竹子、梅花、菊花都有……其实赚钱不多吧?不如干脆就把你这个芳草轩变成一个只卖名贵花草的地方,岂不是更加赚钱,也不浪费你的精力?” 纪元海沉吟着说道:“花叔,您这样的想法,我当然也是愿意做,能做成的话就是以最小的精力换取最多的收益。” “但是这方面,我也没什么经验,也缺少一些名贵品种。” “况且,我就算是真的这么做了,现在的省城哪有这么多有钱人?名贵的花草卖不出去,终究也是白白投入时间和精力。” 花老板笑道:“怎么会卖不出去的?只要是有途径,终究是可以卖出去的。” “而且,花草要卖高价,这里面也是有学问的。” “小纪,你要不要听我说一说?” 纪元海立刻微微颔首:“花叔愿意教导我,我当然愿意跟您学一些东西。” 花老板笑道:“可以,你既然愿意学,我就跟你说一下。” “反正今天也是来看花草的,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闲着也是闲着。” 纪元海请他落座,为他端来茶水。 花老板当然不碰这种寻常茶水,只是摆手示意纪元海不用这么招待。 随后,花老板才说道:“小纪,按照你这样种花草的方式,再接下来赚钱也就是这样了,绝不会有其他的突破。” “当然了,对于现如今的省城收入水平来说,你算是绝对的富豪,手里面怕是有万元以上的巨款了;但是时间是往后走的,现如今的万元巨款,能够用多长时间,将来又能发挥多大作用,连我也说不准看不清楚。” “手中钱越多越好,这是肯定的。” 纪元海点头赞同:“是,花叔,您说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考虑,我安心等待毕业后分配工作,未尝不是一条光明的道路。” “但是手里面有钱,终究是日子更充裕一些,更有把握一些。” 花老板点点头:“你有这想法,就说明你也是个经商的人才——上政法系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可惜的感觉。” “话说回来,咱们都知道赚钱的重要性,那就得考虑,你现在不够充足的精力,比较精湛的种花本领,如何能够最大程度的获得更多钱。” “我给你说三个办法,你都可以试一试。” “第一个,就是专门种国内的名贵花草,比如隆昌素、宋梅、如今热门的君子兰勉强也算吧,还有其他一些品种也可以……你主要经营这些,每盆花不下于一百,动辄数百。” “长此以往,比你现在的店铺,应该能多赚几倍。” 纪元海点点头。 花老板继续说道:“第二个,把国外的一些珍稀奇怪花草引进来,高价卖出去,也肯定可以收获不少。” 纪元海心道这就算了,容易造成生态污染,而且我现在哪有这方面的途径。 这两个办法,更有实施可能的还是第一个。 但是终究还要被另外一个因素制约——省城的平均收入水平,支撑不起这么多的奢侈花品销售。 纪元海如果专门经营名贵花草,那就再也别想有人排队来芳草轩购买花草了。 花老板也没在意纪元海的想法,继续笑着说道:“那第三个方法,那就是看破不说破了。” 纪元海怔了一下:“花叔,这是个什么说法?” “其实就是一个套,不仅仅是花草市场上一个套,更是所有花鸟虫鱼,文物字画的一个套。”花老板笑吟吟说道,“你拿出一样东西来,虽然乌七八糟什么都不是,但是我站出来,喊道,哎呀这不是那什么和什么吗,我出三万块钱买!” “比如你拿一块砖,我说这是孟姜女哭过的那一块。我出三万,你不卖给我,就有人出四万,你就把一块两分钱的砖,四万块钱卖出去了。” “又或者,我出三万,这块砖你卖给我了;第二块砖,有人捡便宜,两万块钱就买到了手,第三块砖,有人一万块钱就买到了……他们都感觉占到了便宜,其实三万块钱你又还给我了,你把第二块砖、第三块砖共计四分钱,卖出去了两万块钱加一万块钱——” 纪元海接口说道:“实际上,我不仅把三万块钱还给您,赚到的三万块钱,咱们还得平分,甚至您得拿大头。” “因为是您站出来,把这两分钱的砖给叫出来高价,也是您的名声和地位,才能叫出来高价让人家都相信。” 花老板顿时一拍手,哈哈大笑:“小纪,你懂花鸟街上怎么做买卖了!” “这种做套的把戏,不仅仅是咱们这边花鸟街上,外国卖某些乱七八糟的油画,还有拍卖一些翡翠玉石,古董字画文物,也都是这样。” “没有套,没有托,这字画越拍越便宜,那不是纯亏钱吗?” 纪元海点点头:“花叔,您这话说的振聋发聩。” “第一个办法,我感觉省城这边客人没这么多,怕是没办法这么干。” “第二个办法,我感觉没什么渠道从外国进稀奇花朵,也没办法这么干。” “第三个办法,我倒是有心这么干,也不至于把两分钱的东西卖到几万去,只是把几百块钱,上千块钱的东西,卖到几千上万去,终究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只是我也没有可靠的、足够有威信的人给我撑起来这个场子,这也不具备可实施性。” 花老板也就是闲聊,其实自从发现纪元海没办法给他大规模创造利益开始,他就主要是闲聊了。 听着纪元海的话,花老板笑着说道:“第三个方法的确是来钱快,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苦心做套。” “不过,凭你种的隆昌素和宋梅,若是有陆成林帮忙配合宣传一下,未必不能卖出高价;再比如参加今年的花卉展览会,若是能够拿到冠军,卖个两三千块钱,应该也是可以的。” “但要是,你能在花卉展览会上一鸣惊人,比如拿出一种世上罕有的花草,再配合陆成林喊高价,你说不定就能成功获得不菲收获。” 纪元海若有所思:“世上罕有的花草?” “我上哪里找花草种子或植株?” 花老板说道:“外国的奇花异草,你可以拿来用用,不过要是真想要震撼展览会,卖出高价,你就要弄一个自己培育的花草。” “比如兰花,各种品种模样不同,通过培育,挑选品貌特点,你做出来一种特殊的、只有这么一株的新兰花品种,然后有人喊高价上万,那八成也就成了。” 纪元海恍然,心说:这还不简单! 让兰花稍微变个模样,成新的品种,对纪元海来说,这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花叔,要是这样做,是不是一次只能拿出一种新品种,才能保证最大收益?” 纪元海问道。 花老板顿时哈哈笑起来:“小纪,你是种花草的老手,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培育出令人惊艳,又比较成熟,可以形成一个种类的兰花,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行,其中的辛苦不必说,本身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严格来说,这样的花种换了我第一次遇上,真要是看着动心,我也得掏钱吃一口头汤;几万块钱也不算是什么,这也不算是套和骗,而是一种你情我愿的买卖。” “你问我,是不是一次拿出一个花种来,可以获得最大利益,我倒要说了,你以为你一次能够拿出几个花种来?” 纪元海这才一脸恍然地点点头,心里面却是想道:如果不是我需要隐瞒自己的本事,今天大概就可以给你表演一下七个颜色的彩虹兰花……绝对是你见都没见过的。 “就这一个花种,能赚多少钱?”纪元海问道。 花老板说道:“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花种,那么最原始的一棵你不能卖,你卖了之后,正宗就不在你这里,后续赚钱就没你事情了。” “譬如你在花卉博览会上一战成名,之后你往外卖花苗或者成品,每一盆上千块钱,这样细水长流,并且正宗的源头就在你这里,你也就名利双收了。” 纪元海听后,顿时怦然心动。 这个方法好啊。 芳草轩的生意另外不算,只要拿出一棵“新培育”的兰花名种,大学剩下三年,就能源源不断收入十万以上,而且是非常轻松。 花老板见到纪元海这样的表情,不由地哈哈一笑:“你也感觉这个方法好?” 纪元海点点头:“花叔说的这个赚钱的方法,真的是让我心动不已,只感觉现在就想要拿出一盆新的兰花名种来。” 花老板说道:“那可急不得!” “你得耐下心来培育,要是明年或者后年,省城这边花卉展览的时候,你能拿出一盆新的兰花名种,我也跟着凑一下热闹,跟陆成林一起喊喊价格。”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笑了——这怎么可能呢? 兰花培育新品种,哪里是这么简单轻松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前功尽弃。 而且有时候已经成功了,因为品相不好,不能够达到预料的模样,也只能重新开始。 所谓的兰花名家,兰花高手,有些真的是大半辈子如痴如醉,如同疯魔一般投入在这方面——前些年因为国家不养矫情人,倒是少有,如今经济复苏,这些花草爱好也随之复出,某些痴心花草的人也都重新有了土壤。 纪元海见到花老板这种模样,心中暗叹:看来我还真的没有办法立刻拿出来一盆兰花新名种。 至少今年是不行了。 总不能花老板刚说了,自己就能拿出来,那简直就是告诉花老板这种人精,自己身上有问题。 不过,就算是明年的时候拿出来,倒是也不错了。 毕竟这是一条快捷生财之路。 回过神来,纪元海对花老板道谢:“花叔,真要感谢您的一片好心照料,我如果真的有幸培养出新的兰花名品——” “到时候你找我,我一定给你帮忙!”花老板笑着说道。 人家愿意帮忙竞价,增加兰花的名头,助力纪元海的兰花,纪元海当然是要由衷感谢。 送花老板走后,纪元海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自己今年不拿出“兰花新品种”来。 财富虽然伸手可得,但是终究不适合过于张扬,让别人感觉蹊跷。 到时候钱不到手,先惹来灾祸就不好了。 下午时候,陆荷苓让王竹云帮忙看一会儿店铺,带着纪元海出了芳草轩。 王竹云跟着纪元海看店时间也久了,对于价格都是比较熟悉的,看店并不成问题。 纪元海被陆荷苓领着,到了公交车上才问清楚去哪里。 一方面是给纪家、刘香兰买些省城东西回去;另一方面是再去大佛寺一次。 纪元海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陆荷苓的想法,还是宽慰刘香兰,省的她胡思乱想。 陆荷苓这样宽纵,纪元海也不由地越发感动于她的温暖体贴。 两人奔波小半个下午,除了给纪家大人孩子、刘香兰母女买了礼物,也给王竹云的爷爷买了两份礼物。 一份是他们给王老的,一份是王竹云给爷爷的,他们替王竹云买出来了。 买好了东西,回到芳草轩之后,也差不多应该关门了。 当天晚饭时候,纪元海跟陆荷苓、王竹云说起来今天花老板到来,还有说的事情。 王竹云对纪元海提醒道:“你就算是不能拿出花卉名种,也应该报名参加花卉展览试试……你种的花草本来就挺好,出点名气,生意也能够更好。” 纪元海点头:“你说的也对,现在去报名也不知道时间算不算晚。” “明天回去之前,我去南市街街道办问一问那位曹副主任,看看有没有机会报名。” (本章完) 第78章古种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就去了南市街街道办。 曹副主任见他来了,满脸带笑:“纪同学,你怎么有空来街道办?” “是我们的工作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吗?” 纪元海也是面带笑容,说道:“曹哥,我倒是没有遇上什么事情,只不过是刚好有一件事,我想跟您打听一下。” 曹副主任说道:“嗯,纪同学,你说。” “曹哥,我听说咱们省城今年有一个花卉展览,参加单位具体有什么要求吗?” “我如果要参加花卉展览,是不是应该挂在南市街街道办这个单位名下面?还是应该在区政府、省政府名下面?” 纪元海对曹副主任问道。 曹副主任听后,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花卉展览,的确已经通知了。去年的时候就有一次花卉展览,把附近几个省的花卉都召集过来,还算是挺成功的。” “今年跟去年的时候,还有点不同,我们这些单位可以参加花卉展览之外,已经不强求必须参加,个人营业单位,就是私营的也可以参加了,按照上面的说法,这就叫做百花齐放。” “纪同学,你的芳草轩在省城名声不错,倒是没必要挂在我们单位名下面,直接就去报名报备,应该就可以参加了。” 纪元海有些惊讶,随后释然:是了,这方面也是一步一步解开限制的。 第一届的时候比较僵硬,非单位不许参加;现在就开始试探着往前走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曹哥,我要是不问您,还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纪元海连忙说道,“这可怎么感谢您才好?” “哈哈哈哈,不用谢,纪同学,这都是应该的!” 曹副主任开口说着话,眼角看到门外有人影,顿时表情有点不高兴:“进来!有什么事?” 谁这么在门口晃悠,不规矩? 一个挺着肚子,小眼睛的女子走进来:“三……曹主任!” “哦,建红啊,伱有什么事?”曹副主任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 小眼睛的女人没说话,呆呆地看着纪元海。 纪元海也是略感吃惊:曹建红? 昔日小山屯下乡的知青之一,跟陆荷苓同一个屋子的曹建红。 曹副主任看看曹建红,又看看纪元海,看出来了不对劲:“建红,你跟纪同学认识?纪同学,你认识我二哥家的女儿?” 曹建红这才叫出声来:“纪元海,真的是你啊!” “我上次遇见程卫国的时候,还听他说,你跟陆荷苓都一起考上了大学!真是你啊!” 说实话,当初在小山屯生产大队的时候,纪元海、陆荷苓跟曹建红也不算相处愉快,曹建红算是有些人之常情,盼着纪元海和陆荷苓不能好。 如今再见面,她除了惊讶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情绪;纪元海也早没有了以往的不对付。 纪元海只是笑了一下:“是啊,曹建红,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又跟曹副主任说道:“曹哥,这是您侄女啊?那咱们真是太有缘分了,您侄女以前下乡插队,就是在我们生产队里面。” 曹副主任顿时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心里面可是更加疑惑了。 侄女曹建红插队的时候,他还只是个街道办事员,也帮不了多大忙,也就是最近两年她回城以后才能够帮她一把。 但是,曹建红没少说过,下乡的地方穷山恶水出刁民,是一个真正的穷乡僻壤。 纪元海出身于这等穷山僻壤,现如今衣着光鲜,戴着手表,开着省城有名的花草铺子芳草轩,一个月赚的钱不知道多少。 这是怎么产生的变化?也太离谱了吧? 曹副主任心中疑惑,想到当初来自上级的训斥,顿时也就把疑惑压到了心里面。 别管是什么原因,人家现在往上走,在省城这边有了大靠山,当然就不再是以前穷乡僻壤的人;自己也只能交好,不能得罪。 当然心里面难免酸溜溜,眼馋这走了运的小子。 “是啊!纪同学,这可真是太有缘了!”曹副主任笑着跟纪元海说道,“我侄女跟你认识在前,我跟你认识在后,还是远隔二三百里路,咱们都能碰到一起,这缘分可真不浅!” “建红,咱们家以后可要跟纪同学多多联系啊!” 曹建红也是连忙点头——事实上程卫国跟她碰见的那一次,他们俩说起纪元海和陆荷苓之后,都是酸得不行,眼看着人家两个农村户口考上大学,以后分配正式单位,飞黄腾达,他们怎么能不酸? 除了酸之外,她跟程卫国也都说了:要是当初没得罪纪元海和陆荷苓就好了! 如果当初没得罪他们,曹建红和程卫国现在跟他们是好朋友,以后的日子,只能跟着享受好处,吃不了亏啊。 纪元海跟曹建红当然没什么交情。 这小眼睛、怀着孕的女人,为人也就一般,没多么高尚。 不过看在曹副主任一心交好的面子上,纪元海还是面带微笑,也答应下来:“曹哥,曹建红,咱们说起来也都是认识的人,以后常来往。” “对,对,以后常来往!” 曹副主任和曹建红都连忙说着。 等纪元海走后,曹副主任询问曹建红:“这个纪元海,以前是农村的?” “是啊,三叔!”曹建红一脸感慨,“真没想到,他有一天能够混到省城来!我以为他一辈子都要在地里干活呢!” 曹副主任心道:这就是运道啊。 穷乡村的小伙子,遇上贵人,也能登堂入室…… 曹建红又对曹副主任问道:“三叔,他不是上学吗?怎么来咱们街道办这里了?有什么事情要办?” 曹副主任解释道:“他不光上学,在花鸟街这边还有两个店铺开着呢。” “啊?” 曹建红大吃一惊:“这得多少钱啊!他哪来这么多钱?” 曹副主任说道:“这就不是我们应该问的了!反正,他认识的人,比我高得多。” “那……三叔……” 曹建红又要问,曹副主任连忙摆手道:“现在是工作时间,别一口一个三叔的!” “有事情咱们回家再说。” “好的,三叔!” ………………………………………… 离开南市街街道办,纪元海前往展览中心,询问报名花草的事情。 时隔一年之久,纪元海又见到了展览中心工作的牛哥。 他对这位热心的、解释详细的牛哥印象很好,牛哥对他也还有着记忆,还询问他现在学习情况如何。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算是叙旧之后,纪元海对牛哥询问起来今年花卉展览的事情。 牛哥跟他这个“熟人”更是没有隐瞒,直接把报名的地方告诉纪元海。 纪元海去报名的地方,人家倒是没说不让报名,就是让他把营业执照拿来,确定一下资格,总不能随便来一个人报名,就答应下来留一个展览的位置。 纪元海又回到芳草轩,拿了营业执照,确定了展览前几天准备,以及要展出的花卉品种——可以临时增加一两样,不能超出展览划分区域,不可以减少,不可以没有。 其他的倒是要求比较少。 毕竟组织这方面活动,对私营单位的经验还不丰富。 纪元海回到芳草轩,东西都收拾好了,跟陆荷苓、王竹云一起关了门提着东西就准备离开。 “元海,你们路上小心!”霍连诗招呼道。 萧红衣则是说道:“你们放心,这两个铺子还有那个院子,我们一定看管好,绝不会有任何事情。” 纪元海跟他们招手示意。 随后三人沿着花鸟街往外走。 “小纪老板,这就关门了啊?” “嗯,关哥,回家去歇几天。” 纪元海跟关哥招呼着,也跟其他店铺老板招呼着。 山行是满脸遮不住的喜色,提着说粤语的八哥,一路欢送纪元海三人到花鸟街街口,让纪元海三人和袁中华都好笑不已。 这人也算是把算盘全都摆到了脸上来。 “山行,要不你送小纪去火车站?”袁中华笑呵呵问道。 “不了不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忙……”山行说道。 “哦,我看你好像还挺闲的。”袁中华说道。 山行也是厚起了脸皮:“我跟小纪老板太投缘了,也是忍不住送了一段。” “小纪老板,你一路顺风啊,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多送了!” 纪元海也是懒得跟他计较,表面往来,点头谢过。 “袁哥,再见啊。” 纪元海跟袁中华说道。 袁中华笑道:“不过一二十天又回来,还用得着道别?赶紧走吧。” 纪元海笑了笑,正准备走,这时候一个老婆婆走过来。 “袁老师,你懂得多,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袁中华看了一眼,老婆婆手里面捧着一堆黑色的花生米大小的东西。 “邹大娘,您这是拿的什么啊?花生给烧糊了?” “不是……就是我家老头子挖东西,挖出来的这么一堆东西,看上去有年头了。”邹大娘说道,“你看看,能值钱吗?” 袁中华接过来仔细端详,嗅嗅上面的泥土气息,看向邹大娘:“还真是挖出来的!” “是啊,是有年头的老东西吧?” 袁中华摇摇头:“我可真没看出来……这不像是铁,也不像是陶瓷,也不是金银……邹大娘,我感觉可能是以前的松子或者其他硬壳子的什么东西。” “嗨!”邹大娘失望地说道,“我在手里面掂量着,感觉也不是之前的东西,老头子非得让我来问问。” 袁中华说道:“邹大娘,我不一定看得准,您要不再去花鸟街里面看看?” 邹大娘摇摇头:“看也白看,他们光知道要钱,哪有你可靠实在?” 纪元海本来要走的,见到这一幕倒是停下来,又走了过去。 “大娘!您手里的东西能让我看看吗?” 邹大娘顿时一喜:“小伙子,你懂这个啊?” 难不成还有机会卖点钱出去? “我不懂这个,但是我懂花草。”纪元海说道,“我看着您手里面这一捧,像是以前留下来的什么花草种子。” 邹大娘闻言,顿时脸色一垮。 这一捧东西,要是古董还可能值钱。 要是以前留下来的花草种子肯定是死掉了,肯定是不值钱的。 袁中华点点头:“我感觉也是。” 邹大娘审视片刻,说道:“我瞧着也是……” 拿出来一个,让袁中华拿锤来撬开,里面露出白色东西,邹大娘彻底失望了:“就是莲子!” 纪元海笑道:“还真是,大娘,这些莲子卖给我吧?我看着稀奇。” 邹大娘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之前她也是不敢太相信人家的话,结果人家的话是真的。 就这几个莲子,加起来也差不多就是一个莲蓬头。 这玩意儿连两毛钱都不到,怎么要钱? 把这些焦糊花生米似的莲子都塞到纪元海手里面,邹大娘说道:“这么几个莲子,也就尝尝味道,要啥钱啊?” 纪元海连忙说道:“大娘,我倒不是吃,想要看看能不能种出来这荷花。” “给你个种子钱,也是应该的。” 邹大娘有点犹豫,看向袁中华。 袁中华笑道:“小纪,邹大娘也不是外人,都是附近的老邻居。” “你给一块钱吧。” 邹大娘惊喜不已:“能有一块钱?” 又有点不安:“就这几个莲子,哪能一块钱?要不给我五毛吧?” 纪元海掏出一块钱递给她,邹大娘到底是带着喜色接过去,匆匆回家了。 几个莲子能卖一块钱,显然是赚到了。 纪元海倒是也没感觉吃亏——这些莲子生命已经极端微弱,再看外皮模样,又是从泥土里面挖出来,至少在百年以上。 把这些百年以上的莲花品种催发出来,到时候再卖出去,必然钱不会太少。 这件事情也就是纪元海能做到。 哪怕是植物专家,遇上这些生命已经微弱,注定发不了芽的莲花种子也是无计可施。 古莲花不是没有重现过,但是每一种都是因为莲子保存的很完好,方才重现;像是纪元海手里面的这些莲子,换成别人,那是绝对不可能再培育出来古莲花的。 而且,古莲花重现之后基本都在各地植物园内精心保护,还有时候作为国家之间的友好赠礼用,很少进入私人手中。 莲子入手的同时,纪元海的心里面已经有了想法。 这不正是一种少有的奇花吗? ………………………………………… 到火车站买了车票,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乘火车回家去。 第二天到了青山县城,王竹云自然是要回家待几天。 临行之前,纪元海特意叮嘱王竹云:现在社会上闲散人员很多,千万不要再赌气之后往偏僻的地方去散心。 就算是跟家里生气,去花草铺子找刘香兰、纪元海,去家属院找王老,也不能乱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 王竹云招招手笑着说道,心里面甜丝丝的。 王竹云走后,纪元海和陆荷苓也到了刘香兰的花草铺子那里。 刚一见面,刘香兰就忍不住红了眼睛抹眼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久不见纪元海,见了面反而就想哭。 当天晚上,纪元海、陆荷苓住在刘香兰母女俩的家里面。 本来也是特意在团结巷子买的小院,又安全又少有说嘴的邻居,就连纪元海、陆荷苓住进来,也没人注意。 买来的礼物一见面就给刘香兰母女俩了,有衣服、好吃的、玩具,还给刘香兰买了一块手表。 到了吃过晚饭,陆荷苓将大佛寺求来的祈福物件递给刘香兰,刘香兰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之后又有点赧然,感觉不好意思。 荷苓真是太体贴人意,太照顾我了。 “荷苓,我……我什么也说不了,我敬你一杯。” 刘香兰端着酒杯,给陆荷苓敬酒。 之后趁着酒意,她红着脸说道:“年龄上我是比较大,其实我是小的,你是大的。” “往后,谁要是对你不好,得先过我这一关!” 说着话,刘香兰又喝了一杯酒,表示自己的坚定决心。 吃过饭后,陆荷苓领着王晓红去了隔壁睡觉,陪她聊天、玩一会儿玩具,她也就睡着了。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响亮的咯吱响动,陆荷苓顿时心头一热。 这床的质量也是不好。 随后想到纪元海那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身躯,刘香兰那丰实的样子,又是久未见面……这般倒也正常。 只是难为了陆荷苓,一个人吃不下,常有为难之时,如今又有点吃不着的感觉,翻来覆去良久,微微一闭眼,再一睁眼到了天明。 正准备起床,忽然听到隔壁还在咯吱咯吱作响,如同一台织布机不断运行,陆荷苓吃惊地微微张大嘴巴。 还在? 这也太…… 香兰姐真厉害啊! 陆荷苓领着王晓红外出吃了早饭,又在县城里面逛了逛。 正如同纪元海所说,社会闲散人员真的挺多,嘴里面骂骂咧咧的男人一条街上总能看见几个,偏僻的地方更是不能去了。 (本章完) 第79章坦白一部分 “我娘干啥去了?” 下午时候,王晓红跟陆荷苓牵着手慢慢回团结巷子的家,她另一只手里面拿着是冰糖葫芦,正时不时舔一口解馋。 陆荷苓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啊,兴许我们回家之后,你娘就在家里。” 两人回到家里,见到洗衣盆里面堆着床单和几件衣服,床上的凉席正在院子里面,摊开了对着阳光晾晒。 “元海,在家吗?”陆荷苓问道。 过了一会儿,纪元海从屋里面走出来。 “你们回来了,买了什么东西?” “荷苓阿姨给我们买了好多好吃的!”王晓红满脸兴奋,跟纪元海绘声绘色的描述。 她原来是个瘦巴巴的小女孩,经过两年时间营养充足的补充,如今已经是脸颊带肉的可爱模样。 “香兰姐呢?”陆荷苓小声问。 “刚才还跟我说话——”纪元海说着话,又跟王晓红笑呵呵聊天去了。 陆荷苓进屋去一看,不由地再度吃惊。 刘香兰正熟睡着,仿佛暴雨倾盆后的大白梨花。 看她这充满惬意,疲惫,满足的模样,陆荷苓十分怀疑刚才纪元海和她说话,是在“说其他话”。 如果真是那样,岂不是足足一天一夜…… 陆荷苓想一想,就感觉这种情况实在是匪夷所思,怎么撑得住的。 香兰姐这体质,原来也是举世罕有吧,只有元海才能降得住。 刘香兰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 醒来之后,见到衣服和床单都被陆荷苓洗了,忍不住又是心里面感动。 她刚说了一句感谢的话,陆荷苓说道:“咱们一家人,还用得着说见外的话?” 刘香兰忍不住抱住她:“对,荷苓,你说得对,咱们一家人用不着说这话!” 下午的时候,刘香兰恢复了精神,面带艳光,配合着自己丰厚身躯,焕发出惊人的魅力。 她跟纪元海、陆荷苓说了一下这半年以来赚的钱,并不算太多,仅有五百块钱。 又跟纪元海和陆荷苓汇报了如今总共多少钱。 “这些本来说不说都行,香兰姐,伱留着用吧。”陆荷苓说道。 “还是说了好,让你们都了解一下情况。”刘香兰说道,“万一你们要用钱,心里也有数。” 说完这件事,刘香兰又说了一件事:纪元海的大哥纪元山和嫂子马秀萍专门来县里一次,看看情况,大概是想要找活额外赚点钱,但是孩子目前还没断奶,不能放下。 估计他们来县里干活还要等个一年半载。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香兰,荷苓……有关于这件事,我也有一个想法。” 听着他理所当然,叫着“香兰”,陆荷苓忍不住莞尔一笑。 刘香兰就是忍不住一阵酥麻感觉从后背升起,混合着羞意,说不出的滋味,心里面偏偏又不想要反抗。 “元海,你是有什么想法?” 纪元海说道:“现在,咱们家在省城有两个铺子,一个院子,存款三万块,还有不少荷苓父母留下的家底子,可以说是衣食无忧,并且过上好日子了。” “县里面,香兰你跟孩子有吃有住,也有两三千块钱傍身,也还是日子过得不错。” “但是爷爷奶奶、父亲、大哥他们还是过农村日子,还是吃窝头咸菜——我之前给的钱,他们也估计还存着,舍不得花。” “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没有人管怎么赚钱怎么致富,过上好日子也没有人再去多嘴多舌甚至告发,大家只会羡慕有本事。” “我想对县里的情况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让爷爷奶奶享福,让父亲、大哥过上好日子,就得让他们知道,县里面这摊子生意是我的,纪家不缺钱,可以吃的好喝的好,可以过上好日子。” 纪元海说到这里,刘香兰直接点头:“元海,我没意见,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陆荷苓则是说道:“元海,咱们也不缺这些钱了,要不要直接把花草铺子给家里?或者给家里卖一个店铺,让他们开始做生意?” 纪元海微微摇头:“这些都要等一些时间再说,还得慢慢来。” “我可不想一股脑给了之后,导致后面再出什么问题。” “先帮着家里改善生活,之后再慢慢来引导,这才是真的对家里好——一下子给的太多,导致家里不能够正确对待咱们给的东西,对我们产生某些误解,那就不好了。” 纪元海不想说“欲壑难填”,但是他需要“防微杜渐”。 先帮助改善生活,之后再慢慢帮助家里越过越好,这需要时间和过程,也需要纪元海适当给予引导。 譬如,纪元海自己没主意,只知道给家里掏钱;既当了取款机,又伤了家里和气,还削弱了家里本来挺好的向上努力生活志气。 老是给钱不是办法,一下子给太多,也不是好事。 真正为家人着想,就要考虑他们其实没见过大世面,容易被影响,要帮他们依旧坚持原来的志气、亲情和初心。 而不是一起当暴发户,闹得全家没了亲情,互相指责,勾心斗角。 纪元海想的周到,刘香兰、陆荷苓两人自然是听从。 不过刘香兰又忍不住提出一个问题:“元海,这件事说出来以后,咱们俩的情况,会不会被你家里知道?” 纪元海笑了一下:“知道又怎么样?” “现在还是前两年吗?你还是小山屯被流言伤害的刘寡妇吗?我还是小山屯的社员纪元海吗?” “他们随意猜测,反正这件事也不会往外传。” 刘香兰听到这里,忍不住眼中又带了泪花。 没有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纪元海的两句话,让她回想起来两年前那饿着肚子艰难挣扎过日子的时候。 如今的一切,都恍若做梦。 两年前,做梦也不过是带着王晓红一起吃白面馒头吃个饱,都不敢想有今天的好日子! 这样的日子,是多么好啊……元海、荷苓、晓红,有吃有喝,还有钱,一切都不用担心了。 这就是我的男人,元海给我的所有东西。 他给了我这么多,他也是我心里面的爷们、男人…… 纪元海提议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当天晚上,床没有再响,刘香兰跟女儿王晓红一起睡。 她着实是一次吃饱了,短时间无力再战。 倒是纪元海又把陆荷苓爱怜几番。 第二天,纪元海骑上自行车,带着陆荷苓和众多礼物,返回小山屯。 回到小山屯的当天,先让村民们看了半天稀奇。 之后纪元海把礼物分别给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大哥大嫂纪考成。 也给二叔、七大爷纪保田送了一些礼物,当然那就是比较寻常常见的礼物,属于礼节来往中比较“上等”的礼物。 三叔那里,纪元海悄悄另送了一份带着心意的。 毕竟老瘸子的记忆里面感受的人间温暖不多,三叔那里是一份,纪元海不能亏待了他。 “元海,可不能这样不过日子!” “这大包小包,又是酒又是点心,还有省城来的衣服跟玩意儿,得多少钱啊!” 爷爷奶奶虽然高兴,一想到纪元海花了这么多钱,又是结结实实的心疼不已。 纪元海笑着说道:“说起这件事,我还真有点事情跟家里说。” “今天咱们家吃过晚饭,开一个家庭会吧。” “有啥事?元海你直接说呗?”纪元山说道。 纪元海哈哈一笑:“大哥,直接说可不行。” 接下来跟家里人聊天,吃饭,纪元海也打听了一下村里面的情况、家里面的情况——信上写的终究简短,有些事情就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 村里面土地包产到户已经开始了,七大爷纪保田最近半年从威望很高的生产队书记,变成了背后挨骂的人。 这也没得说,毕竟纪保田当初想走的那条路,纪元海就已经看出来了——注定要挨骂,其实也应该挨骂。 村民们也不傻,渐渐意识到他吃得多,当面不骂,背后当然会骂。 王家三兄弟还在坐牢,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纪家跟陈楼的来往已经几乎没有了,只剩下过年时候,纪元海母亲回去看爹娘。 对这个问题,纪元海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纪元山:“我考上大学后带回来钱财这件事,陈小宝、王金花他们应该知道吧?” “最近半年,没再来咱们家?他们见到好处,忍不住吧?” 纪元山喜道:“还真来了一次。” “你肯定想不到是谁先生气——我还没发作,咱爹咱娘俩人亲自把他们赶出去的!上一次他们干的事情,实在是太不是人干的,咱爹生气了,咱娘也是伤心坏了。” 纪元海听了这话,深感意外,随后看了一眼母亲,心中稍感安慰。 虽然老瘸子没有从母亲那里得到温暖,但现在已经跟原来完全不同了。 纪元海至少维持住了家庭,也让母亲真正融入了纪家,而不再是完全考虑娘家。 至于说纪元海和母亲的关系还能不能更加亲近,纪元海没这个奢望,尽到母子应有的情分,就不错了。 吃过晚饭后,纪家的家庭会议召开。 纪元海第一句话就把除了陆荷苓之外的全家人都惊住了:“我得跟家里说一件事,我其实已经发财了。” “元海,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回事?”爷爷急忙开口问道。 纪元海说道:“爷爷,我说的话是真的,我已经赚到钱,发财了。” “我在外面吃得好喝的好,回到家里来见着家里还吃窝头,红薯,棒子面,我心里面感觉不好。” “我得跟家里说明白,让你们也都跟着我吃好喝好,过上好日子。” “元海——你是怎么发财的?你不是在上学吗?”爷爷又问道。 纪元海说道:“事情其实还得从两年前的时候开始说起,我之前在县城忙碌,可不是为了刘香兰干活,而是为了我自己干活。” “县里面那个花草铺子,不是刘香兰的,其实是我的。” “我之前跟你们说我帮刘香兰干活,那是因为我感觉当时不适合说太多,当初的条件也不允许。” “现在就不一样了,我就是赚到钱也不会有人找我的麻烦;我在外面过得好,回家来看到家里这样条件艰苦,当然要帮着家里过上好日子。” 纪元海父亲震惊的连手都哆嗦了:“你是说,县城里面那个花草铺子,不是刘香兰的,而是你的?” “对!”纪元海说道。 母亲也忍不住震惊开口:“这得多少钱啊?你赚了多少钱啊?” 纪元海回答道:“那个花草铺子,一年时间能赚个一千块钱左右吧。” “嘶!” 全家人都在抽气,一向沉稳有度的爷爷,这时候连旱烟袋都快拿不住了。 “元海啊,你一年能赚一千块?” 纪元海点点头:“对,爷爷,我一年能赚一千块。”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忍不住开口问,“你从头跟我们说说!这事情可把我们听迷糊了,怎么刘香兰的铺子成了你的,赚的钱也成了你的?” “这个刘寡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钱又是怎么赚的?” 奶奶、父亲、母亲、纪元山都是连连点头。 大嫂马秀萍也是满脸惊讶好奇——这个小叔子是真的叫人完全意想不到。 县里面那个准备去打工干活的店铺,闹了半天是他自己开的? 纪元海便从头说起:“刘香兰当初进城去,小山屯的人都说她嫁人了,实际上不是嫁人了,是我需要有人帮忙,就让她去了。” 母亲脱口而出:“你咋让她去?” 纪元海现在挺有耐心,解释道:“当初还是生产队的时候,整个生产队除了我胆大往县城里面跑,想办法赚钱,就连大队书记都不敢跟我似的。” “整个小山屯,只有刘香兰母女两个活不下去。” “我说给她们两个一条活路,刘香兰就立刻去了。” “再之后,你们就知道了,看上去是刘香兰嫁人后发达了,实际上是我开了个花草铺子,开始赚钱了。” “过年的时候,大哥大嫂想要去赚钱,我想着也是干脆去我的铺子帮忙,我给开工钱——” 纪元山说道:“现在是不能去了,咱们一家人,我哪能再领你的工钱?” 纪元海说道:“不领工钱也有不领工钱的帮忙办法,这件事以后再说。” “我今天之所以跟家里说这件事,就是告诉家里,以后吃饭就是白面馒头,三五天家里就得吃一顿肉,可不能再整天对着窝头和红薯了。” “咱们家有钱,吃好喝好,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 爷爷奶奶听后,都忍不住抱怨:“这得多少钱啊?” 纪元海再次强调:“家里要是还这样省吃俭用,我在外面过好日子,我心里还能安稳吗?” “现在我手里面有钱,往后还能再赚钱,怎么能一直过苦日子?” 纪元海父亲沉吟一下说道:“爹,元海说的也对。” “现在生产队说是还有,其实都没有了,大家都是各过各的。” “咱们家里有钱,日子稍微过得好一点,也没错。” 爷爷略有些不满地说道:“就算是有钱,也不能够这么花啊!” 见到纪元海依旧坚持,爷爷又问道:“元海,你给那个刘寡妇多少工钱?” 纪元海回答道:“管吃管住,一年二百。” 纪元海这话一说出口,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顿时都心疼不已。 “这就二百块钱啊?她哪里能拿二百块钱?” “对啊,还管吃管住,光是管吃管住,一年花的钱可就不少了。” 纪元海笑了笑,没在这件事上继续解释。 他只是跟家人们再次强调,以后一定不要吝啬花钱,要吃好喝好穿好,过上好日子。 纪元海反复强调之后,爷爷奶奶也终于同意了。 以后经常吃点白面和肉菜,带补丁的衣服也换了。 这就是他们想的好日子的极限了——再多的,那绝对是浪费乱花钱。 纪元海也知道这些生活观念和习惯强求不得,转而说起来以后的情况。 花草铺子那里,纪元海问家里有没有打算去个人帮忙。 因为有刘香兰的缘故,所以去花草铺子的只能是奶奶、母亲或马秀萍。 马秀萍看着孩子,不适合去。 奶奶需要在家做饭洗衣,年龄也大了,也不适合去。 纪元海的母亲有点想要去,一看到纪元海的眼神,想到这是纪元海的店铺,念头也就没了。 还是别自找不痛快了。 短时间内,这个花草铺子是没办法去人帮忙了。 等到马秀萍的孩子断了奶,到时候纪元山和马秀萍夫妻俩倒是可以去,这跟原来说好的情况还是一样。 不一样的是,现在纪元海说了花草铺子是自己的,纪元山和马秀萍夫妻俩倒是不能奔着钱去了,而是奔着照顾自己家生意去的。 纪元海也特意补充一下:“刘香兰把生意照顾的其实挺不错,你们有时候去看看也可以,但是不要对她指手画脚,吆喝什么的。” “毕竟她也是我雇来的,不是咱们家里的下人。” 事情到这里就交代清楚了,家庭会议也算是结束了。 不过,具体之后什么效果,还需要等等看了再说。 纪元海希望家里面不要因为这一个消息,而产生不好的变化。 若能成,以后还能进一步帮忙扶持,一起前行。 若是一家人仅止于此,眼光只能局限在县里,纪元海帮家里过上吃饱喝足穿好不缺钱的好日子,也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家庭了。 (本章完) 第80章新莲 这天“坦白”之后,纪元海接下来几天,也在观察家中变化。 让他欣慰的是,母亲没有试图去陈楼村共享发财好事。 爷爷奶奶虽然乡土乡亲观念重,却也分得清纪元海的想法,没有对原来生产队二队的人说任何一句这方面的事情。 甚至于二叔、三叔家都没说。 纪元海对此也心内高兴——家里人这样懂得保密,至少一家人是可以一起往前走的,不是那种不懂事,胡乱张扬的情况。 亲属如果可以用,那还是比大部分“朋友”都更加值得信任。 纪元海倒是不针对三叔,三叔一向是心里有数,知道分寸的,最近一年跟着七大爷纪保田,也干了一些需要动心眼的事情。 整个纪家最没谱的就是二叔,人品差,喝酒后更差,嘴里还没有把门的。 如果爷爷奶奶和父母,把纪元海的事情告诉二叔,纪元海心中真的会感觉失望——因为二叔明摆着就是个窟窿,家里若是光照顾迁就他这种亲人,也不考虑事情该不该说,纪元海以后跟家里分享自己的一些财物,那就只能更加谨慎、有限。 回家几天,纪元海主要跟家人在一起,也跟纪家的一些人熟络一下,也去亲戚家转了一圈。 忙碌了这些之后,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其实也没多少事情可做,又去县城,看望了王老,顺便也跟县家属院门口的赵大爷、董大爷提了一份礼品。 王老和袁奶奶询问纪元海现在的情况,纪元海也基本没有隐瞒。 包括经营省城两个店铺,学习上是班级前几名,还结识了一些比较可靠的同学、有分量的人物。 王老听后,微微点头赞许:“小纪,要换成是别人,我得感觉这是好高骛远,不务正业,也就是你才有这样的精力和本事。” “学业没耽误,人脉关系也没耽误,还能额外经营商铺,给自己留下一条预备的后路。” 说过之后,王老询问纪元海:“小云前天来了一次,听说在省城的时候基本上每周末都跟你们在一起,关系挺不错?” 纪元海点头:“是,王老。” “这孩子也是心里面苦……你帮忙照顾一下她吧。”王老说道。 纪元海回答道:“王老,这可真谈不上照顾,我们也是互相帮助。” 两人又说起来王竹云如今已经在叶先生主编的《儿童文学》发表文章的事情,说起这件事,王老跟袁奶奶都面带红光,十分骄傲自豪。 王竹云有这样的文才,以后的工作单位错不了,就算没有工作单位,去文联、作协挂名,再当个教授、老师之类,也是不愁生活的。 纪元海从王老家离开后,又去县高中转一圈,跟高主任、老师们见面聊聊天,也算是顾全之前短暂的师生情谊。 当天晚上,纪元海和陆荷苓又住在了县里。 第二天,刘香兰在家歇息,纪元海、陆荷苓去花草铺子那里开门看了看。 还没开始做生意,王竹云先来了。 纪元海、陆荷苓跟王竹云都忍不住笑了——这跟在省城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好像一模一样啊。 “今天生意还做不做?”陆荷苓笑着问道。 “算了,不做了,一起吃顿饭,逛逛县城吧。”纪元海说道。 对此,王竹云当然是双手赞成。 “对了,原来这里帮忙照看生意的那个一丈青,怎么今天没来?” “今天香兰姐身体不太舒服,在家休息,我们就过来看看。”陆荷苓说道。 王竹云有点疑惑:“她家不是在这个铺子里面吗?” “我记得以前跟她聊天的时候她说过,是元海伱好心照顾她们母女两个,让她们母女俩住在店铺里面。” “现在她们在县城有家了?” “嗯,有家了,在团结巷子那边卖的院子。”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闻言,顿时表情有迟疑:“元海、荷苓,不是我说啊,你们可得小心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哪来的钱买院子?你把生意放给她,她有钱买房子了,你这生意赚多赚少,全是她自己张口说,这可不行吧?” 纪元海笑了笑:“放心吧,她也是可靠的。” “这院子是我出钱帮她买的。” 王竹云顿时怔住:“你出钱,帮她买的?院子是在谁的名字下面?” “她的名字。”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目瞪口呆:“你这……完全就是白送给她啊!钱是你出的,院子是人家的,你以后打官司都要不过来!” 纪元海微微摇头:“我也不要。” “香兰还是很可靠的,你不用多想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纪元海既然“心里有数”,王竹云也只好不再说,只是心里面十分纳闷。 以纪元海的精明,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那个前面甩、后面晃的“一丈青”刘香兰,就这么值得信赖? 从县城逛了逛,一行三人又走到之前吃过饭的饭馆。 走到饭馆门口,王竹云说起了之前那个在这个地方见了两次面,成绩被人顶替的那个高考生。 “元海,那个人叫什么来着?你说那个人今年还参加不参加高考?” 纪元海说道:“我记得他叫胡宏伟,还给了我一个古代的骑猪人偶。” “虽然挺穷困艰难,做事情却是有点大气的。” “如果没有意外,他今年肯定还是要参加高考的;不参加高考,实在是太难改变命运了。” 三人说着话,进了饭馆坐下吃饭。 服务员过来之后,打量着纪元海三人,有点欲言又止。 纪元海问道:“同志,你有事情要跟我们说?” 服务员这才说道:“你们认不认识一个挺黑挺瘦的农村小伙子,姓胡的?” 纪元海大感惊讶:“胡红伟?” “对!”服务员点头说道,“就是他,你们认识他,那就好办了。” “胡红伟说,这个暑假你们可能还来这里吃饭,让我遇见你们的时候跟你们说,他参加今年的高考后成绩已经下来,报名的是省理工大学,就等通知书了。” 纪元海说道:“哦,那也挺好,多谢你帮忙转达这话,我们知道了。” “胡红伟还说,这个月十二号会来县城一次,如果遇上你们,你们也有时间,到时候可以见面一次再聊一聊。”服务员又说道。 十二号,还有三天时间,倒是也有空。 主要是胡红伟这个人有志气,做事情也很不错,除了倒霉了一点之外,其他都还不错。 因此,纪元海答应下来,对服务员说:“那就十二号的时候,我们再过来一次吧。” 服务员说道:“嗯,等十二号胡红伟来了,我就跟他说,让他等着你们。” 之后,又问纪元海三人吃什么。 等服务员转身忙碌去了,王竹云才惊讶地小声说道:“元海,这个服务员不是瞧不起胡红伟吗?我记得当初还挺气人的,现在怎么跟胡红伟认识了,还帮着胡红伟传话?” 陆荷苓也点头说道:“这件事我也记得啊,还挺清楚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纪元海说道:“那就只有一个答案,那个叫胡红伟的,的确是挺有能力,能跟原来看不起自己的人交上朋友,这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 王竹云跟陆荷苓想了想,也都感觉的确如此。 一个又黑又瘦,几乎一无所有的农村小伙子,居然能跟看不起自己的人交上朋友,这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吃过饭后,又逛了半天街,纪元海跟陆荷苓回刘香兰家去。 王竹云迟疑了一下,问道:“我能也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以后你如果想在外面住的时候,这个地方你也可以随时来,香兰姐会让你住的。”陆荷苓说道。 王竹云心里面总感觉有点不自在。 这房子如果是纪元海或者陆荷苓的,刘香兰只是住在这里,那她住进去并不会有任何犹豫;但这个房子是刘香兰的,她就感觉差了一层。 毕竟她和刘香兰属于熟人,以前也聊天说话,但是远远称不上是好朋友。 到了刘香兰家,见到纪元海、陆荷苓带着王竹云来了,刘香兰也先是感觉意外,之后连忙热情招待。 听到纪元海说,王竹云以后可能过来住,刘香兰更是充满热情,跟王竹云迅速拉近关系,熟络起来。 王竹云本意是感觉她可能不太可靠,但是相处了一下午之后,渐渐成了朋友,倒是也没了这方面的心思,不怎么排斥和担心了。 纪元海心里面有数,刘香兰看上去也的确不像是什么坏人,应该没事。 十二号,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去了饭馆。 胡红伟正在饭馆门口跟服务员聊天说话,见到纪元海三人来了,连忙带着笑意过来迎接。 胡红伟已经考上了省理工大学,收到了通知书。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都恭喜他,从此之后,他算是彻底更改了自己的命运。 连服务员都插话说:“我当初就说他是个好样的,你们看,他真考上大学,到省城上学去了!” 纪元海、胡红伟等人都笑着点头。 当初服务员是这么说的?就当是这么说的吧! 除了恭喜之外,纪元海跟胡红伟两人互相换了彼此的学校具体科系班级,约定到了省城后,作为老乡和朋友常来往,互相帮助。 胡红伟努力更改自己命运成功,的确是一个不容易,令人振奋的事情。 纪元海让服务员上菜,今天帮助胡红伟庆祝一下。 胡红伟推辞再三后,见到拒绝不了,很是感动地接受下来。 “纪大哥,当初是你开口给我指路,让我有机会重考一次。” “我这心里真的是太感动了。” “今天这顿饭……”说到这里,胡红伟眼睛都有些红了,“本来应该是我请,而且请这一顿饭,也不能表达我对你的谢意!” “没有你指点,我这辈子说不定就一直当农民,在农村种地了!” 纪元海微微摇头:“不用这么妄自菲薄,胡红伟,你就算是不上大学,以后也是可以做成一番事业的。” 跟胡红伟吃过这一顿庆祝的饭后,纪元海也准备过两天返回省城了,毕竟要参加花卉展览,还是要提前准备一下。 回小山屯,在家又呆了两天之后,纪元海和陆荷苓就跟家人告辞,到了县里。 在县里又住两天,因为纪元海一走又是半年时间,刘香兰格外痴缠,纪元海自然是尽情享用。 ………………………………………… 两天后,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带着行李返回省城。 抵达省城后,纪元海先把一屋子花草给恢复了生机,之后将十多颗古莲子全部种在几个大水缸内。 莲花颜色,纪元海选择了那种皎皎玉白色。 根据他的经验,越是淡雅,越是高贵,价格也就越发“高”“贵”,尤其是他特意催发的这种玉白色,更是淡雅洁净,漂亮至极,跟寻常的莲花颜色截然不同。 要问为什么是这个颜色,纪元海也不用解释太多。 就因为这是古莲花,他也“不知道”能开出这样的颜色来,也越发显得珍贵、罕有。 几天之内,水缸内莲花皎皎玉白花朵盛开。 纪元海、陆荷苓去了一次陆家,见了陆老爷子和陆成林。 之后,纪元海跟陆老爷子和陆成林说了自己的想法。 就像是花老板之前说的那样,要在花卉展览会上扬名,卖出高价,有人配合最好,要不然这个价格就难以增加。 这样精心种出来的,不知多少年前的古莲花,如果只卖几百上千,未免太过于可惜。 “这件事好办!” 陆成林也知道这里面的套路,笑着说道:“我到时候喊个两万块,请你卖给我,然后你不卖给我,咱们俩就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等这个名声起来,到时候你种的古莲花,一个卖八千、一万,可就赚的多了!” 纪元海笑着点头:“二叔,就是这样做。” 陆成林问道:“元海,你这莲花是真的古莲花?漂亮不漂亮?别到时候差了太多,不好喊价啊。” “二叔,我今天没带来,您跟我们去芳草轩看看?”纪元海问道。 (本章完) 第81章花卉展览开始 陆成林也是担心纪元海走上赚钱的歪路,光想着使用套路,让人上套。 这不是做生意的长久之计。 因此陆成林特意提醒他,不要拿出太差的莲花来滥竽充数。 如果是那样,就算是陆成林厚着脸皮给纪元海喊出高价,那么终究也不会有人当傻子。 纪元海提议让他去芳草轩看看,陆成林便点头答应了。 陆老爷子也是人生经验丰富,心中也同样有这样的担心,只不过担心伤了纪元海和陆荷苓的心,不好意思说的太过于直白。 见到陆成林这样说,也笑着说道:“我也去元海的店铺看一看古莲花是什么样子。” 纪元海和陆荷苓当然都很欢迎。 见到纪元海丝毫没有半点迟疑,陆老爷子和陆成林都放心下来,兴许情况不会太差。 陆成林的汽车抵达芳草轩后,王竹云正和霍连诗、萧红衣在奇物轩说话,见到纪元海、陆荷苓回来,还有陆老爷子跟陆成林,都过来一起打招呼。 纪元海也跟他们介绍了一下。 陆老爷子笑道:“好啊,元海,这些都是你的朋友,都是很有本领的人啊。” “多谢您夸奖了!”王竹云、霍连诗、萧红衣都连忙笑着回应。 进了前面店铺,见到一屋子花草生机盎然,陆老爷子笑道:“元海这种花草的本领,别人学都学不来。” “你们说,就这个花草,愣是种出精气神来,多不容易!” 陆成林也是笑着称是。 两人的心又放下了一层——纪元海种花草的本领这么高超,莲花又能够差到哪里去?到时候喊个高价,至少不会太丢人。 进了后院之后,一行人见到水缸里面那些如白瓷、如白玉的莲花,陆老爷子和陆成林全都呆住了,霍连诗和萧红衣也是第一次见,也看得呆了。 “这……这……” 陆老爷子难以置信地看向纪元海:“这是莲花?” “是啊,爷爷,这是莲花。” 纪元海解释道:“之前有人挖出来古莲子,我尝试了一下,种出来的。这莲花跟现在的品种截然不同,花色也大不一样。” 陆老爷子凑近了看了看,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醉人清香,也不是一般莲花拥有的。 他的呼吸不由地急促了一些,伸手摸出救心丸来,吃了一颗。 纪元海、陆荷苓、陆成林顿时都吓了一跳。 “爷爷,您没事吧?” “没事,这可真是把我给惊住了!”陆老爷子说道,“元海,我原来想着,你这个古莲花可能未必有多么古老,兴许是个噱头。” “凭伱种花的本事,咱们卖个一万、两万,说起来也不算太夸张,毕竟你的本领在那里,种出来的花草都是精品,别人没办法比。” “这种事情别人能做,咱们也能做,所以我愿意让你二叔配合,你二叔也愿意配合。” “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元海你居然是这么实在啊!” “真是古莲花,而且是这样的绝品——这样的花,我以前都没见过,没听过!用一个词来说,这就是绝代风华!” “成林——” 陆老爷子喊了一声陆成林。 “爸,您说……”陆成林立刻说道。 陆老爷子说道:“到时候喊价五万,别含糊。” “只要别人不是傻子,都应该能知道,真正的绝品古莲花,这样的品相外貌,美到极点,应该能值多少钱。” “你五万块钱买不下来,实在是太正常了!” 陆成林看了看那美丽的莲花,也是点头:“的确是……五万块钱,卖这么珍贵的莲花的确是难以买到。” 陆老爷子说完之后,又微微皱眉:“元海,展览会还有几天?” “这些莲花就这样绽放着,到时候一旦败落了,谁能知道它们曾经这样美丽?” 纪元海说道:“放心吧,爷爷,二叔,这方面我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见他这么说,也都放心下来。 等到陆老爷子和陆成林走了,霍连诗和萧红衣两人也是忍不住对着这些莲花惊叹。 “这古莲花跟现在的莲花真是截然不同,真漂亮啊!” “五万块钱,还买不到?”萧红衣则是惊叹纪元海和陆成林、陆老爷子说的价格。 纪元海笑着说道:“未必就是五万块钱,主要是喊个高价,让大家都知道我这里古莲花珍稀可贵,也是漂亮至极。” “到时候真的要成交,不知道又是什么价格了。” 萧红衣恍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就算是五万块钱打个对折,那也的确是太贵了啊……这么多钱! …………………………………… 跟陆成林说好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芳草轩重新开门,花鸟街上一些店铺老板的脸又哭丧起来——小纪老板怎么回来这么早! 纪元海前往展览中心,跟花卉博览会的人沟通了情况,主要是展览位置,还有多大区域。 跟其他大单位相比,纪元海这个人商铺获得的展览位置并不大,而且也并不是多么显眼。 仅仅是一个拐角处,四平方米的位置。 这对纪元海来说,其实也就足够了。 除了之前上报的宋梅兰花、隆昌素兰花、君子兰一定要各有三盆以上之外,其他的花品,纪元海可以自行决定。 忙碌的差不多,事情都定下来,只需要展览会前一天把花草运送过去准备好,或者展览会当天早八点之前准备好就可以,纪元海也开始准备送去展览会的花草。 三盆宋梅,三盆隆昌素,三盆君子兰。 还有就是两个大花盆——或者说小水缸,里面各自放一株古莲花。 再配合其他几样珍贵花草,这就算是准备妥当了。 展览当天,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四点起床,霍连诗和萧红衣两人也都赶过来帮忙。 六点时候赶到展览馆,七点布置完毕。 之后霍连诗和萧红衣回去照看奇物轩,等下午时候再过来帮忙搬运东西。 “小纪,这就是你要展出的花……可真好看啊!” 牛哥是个不太懂花草的人,仔细看了看纪元海的花草之后,再看看其他展出位置的花草,走回来再看看,惊讶地对纪元海说。 “其他的,都没你这么好看。” 纪元海笑道:“其实都挺好看的。” 牛哥摇摇头:“我还是感觉你这里花草好看……这水缸里面荷花,最好看,这得多少钱?” “我还是第一次搬出来,价格还真不好说。”纪元海说道,“展览开始之后,说不定有人会看中了,掏钱买下来。” 牛哥点点头:“肯定有人买!就这个花,真好看,我感觉掏出来我两个月工资买回家去都值得。” 纪元海心中想道:能让平时对花草不感兴趣的人,产生这样的想法,足以看出来这古莲花的惊艳了。 看来,今天这个古莲花,应该有些收获。 不光是牛哥,其他展位上也都是比较了解花草的人,花卉展览会尚未开始,他们已经陆续闻声而来,站在纪元海这个四平方米小展览位置面前,看着纪元海花草啧啧称奇。 宋梅兰花,漂亮,隆昌素,也漂亮。 君子兰和其他花草,也都好看得很,比他们家其他花草都好看。 但是所有人目光都看着两个带着水,下层有泥土、莲藕的大花盆,这两朵玉白色的莲花,真是绝了! 颜色宛若玉瓷,花瓣不薄不厚,甚至还带着清香。 还有一股生机灵性感觉,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这莲花怎么这么好看! “哎,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这是你们单位展出的花草,怎么种的这么好?” 纪元海笑道:“我不是单位的,我是河山省省城花鸟街的商铺,我的商铺名字叫芳草轩,这是我自己种出来的花草。” “哎呦,了不起,了不起!” “这莲花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没听说过啊?”又有人问。 纪元海便回答道:“这是之前我买到的种子,听说是从干了挺久的泥土里面挖出来的,似乎不是现在的品种。” “哎呦,这是以前的莲花品种,现在没有啊?” “这可是绝品!真难得啊!”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给纪元海开价:“这位老板,你既然是开商铺卖花草的,这莲花你也是往外卖的吧?” “我给你二百块钱,你卖给我行不行?” 二百块钱? 纪元海微微一笑:“这展览会还没开始呢,你们各位也都是参加展览的能人。我这点小能耐,怎么好意思对你们班门弄斧?也实在不好一直卖给你们啊。” 见他不愿意卖,那个出二百块钱的人不知又再次加价,先加到三百,又加到五百。 纪元海始终不肯松口。 那人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遗憾离去。 眼看着展览会即将开始,各位凑过来看热闹的,也都陆续返回自己的展览位置。 第二届花卉展览会,终于开始了。 参观的客人陆续进馆,大多是喜欢花草,对花草感兴趣的。 也有一些是看热闹来玩的。 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然后第一批参观客人就停在了纪元海的展览位置前面。 咦——这里花草,比其他的地方好看啊! (本章完) 第82章一片哗然 第一批客人走了一圈,停在纪元海的展位之后,之前来过纪元海这里的人都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他们这么多单位,这么多展台,带来的都是精品花草。 而且由于今年放宽了限制,不再局限于单位,还有一些私营业主,花草种类和数量大大增加。 即便如此,跟纪元海的花草相比,那也是相差甚大。 更不用说跟两朵古莲花相比,那更是天壤之别。 那古莲花,颜色贵重,品相绝品,气味清幽,真正一看就是花中绝品,不懂欣赏花的,也得感觉好看;懂得欣赏花的,那更是看的目瞪口呆。 这一批人停在拐角处,目不转睛看着纪元海的展位,紧接着第二批客人进了展览馆,到这里,也迈不动脚步了。 展览馆的工作人员也不是呆子,眼看着人群要聚在一起,连忙过来疏散:“大家都让一下!” “别都在一个地方挤着,往前走一走!” “前面也有很多来自各地的名贵花卉,都非常好看!” 包括牛哥等人,都过来呼喊着,让人群散开——都聚在这一个地方,先不说展览会成功不成功,一旦往前一挤,把人踩在脚底下,那就是了不得的事故。 众人被暂时驱散,仅剩下十多个人还留下没走。 牛哥对纪元海笑着招呼一声:“小纪,你的花真好看,这么多人都想看啊!” 纪元海也被这展览一开场的情况给惊住了。 他的展览花卉,比想象中更加吸引人,比他预料的情况还要好。 口中跟牛哥客气一句之后,纪元海说道:“牛哥,这件事我感觉您得提前有个准备,别出了意外。” “这才是展览会刚开始,等一会儿人多了,都忙不过来的时候,我这里一旦聚集起来太多人,可就不好办了。” 牛哥听后,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也是赞同地点点头。 “小纪,你说得对……我想个办法。” 转身离去,片刻之后牛哥带了三个人回来,搬过来几张靠背椅子,又扯了两条红布带子,就是不让人靠得太近。 牛哥又说道:“小纪,你也帮忙配合一下。” “有人看了之后,伱们劝一劝,别让他们过多停留,省的造成拥挤。” 纪元海点头表示明白,跟王竹云、陆荷苓一起劝看过花的人先离开——主要是这展览地方狭窄,又处在拐角处,真要是拥挤住开始人挤人,一旦出现事故,对花卉展览不好,对纪元海和芳草轩来说更不好。 牛哥见到纪元海这么听劝,也是放心不少。 不过他也不敢走太远,就和另外三个人在附近走动。 毕竟整个花卉展览会馆,其他地方人群也就稀稀疏疏,还有其他人照看巡逻,完全能够照应过来。 唯独纪元海这里,有些观看的游客明显是走了又来,回头再看,新来的也是忍不住驻足,稍微一疏忽大意,那就是几十个人。 几十个人凑在一起,在拐角位置就非常多。 要是再不管,很快就能上百,甚至几百,那就可能出事了。 牛哥做这样的工作怕的就是出事,最好平平安安,哪怕是花卉展览冷清,也怪不到他们身上去。 牛哥几人来回巡逻,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不断说着:“您看的差不多,请给后面的同志留个地方……对,您先去其他展览位看看……” 冷不防有人说道:“我就是从其他展览位置过来的,都没你这里好!” 也有人问:“你这莲花怎么这么俊啊?” “这叫什么品种啊?” 还有人指着纪元海一脸惊喜:“芳草轩的小纪老板!” “小纪老板就是不一样啊,拿出来的花草,技压全场!” 毕竟是省城的花草爱好者,最近半年以来,大多听说过芳草轩和小纪老板;或者去过芳草轩,手头稍微宽绰的,应该就在芳草轩买过花草。 也有人实在不太了解,难免好奇询问“小纪老板”的情况。 这些去过芳草轩,见过纪元海的人便说起来,主要是芳草轩的花草实在是太好,名声在外;一星期经营周末两天,许多人排着队求购,这些事情说出来就是挺有传奇色彩。 那些打听之后的人,再看纪元海这里摆开的花草,更有一种果然名副其实的感觉。 也难怪别人都排队要买他的花草,这是真比别人家都种的好看。 “小纪老板,这莲花怎么卖的?”有人开口问道。 纪元海笑了笑,说道:“这是我好不容易种活的,不向外卖。” “那也得有个价格吧?” 纪元海摇摇头,顿时让很多人失望不已。 也有那种实在看着喜欢的,开价说道:“小纪老板,我五百块钱,能不能拿走一盆莲花?” 正在看花的众人顿时都静了一下,不少人都惊讶看向出价的那个人——五百块钱一盆花?真的假的? 但凡是这么惊讶的,都没养过太贵的花草,也八成没去过纪元海的芳草轩,否则也不会这么吃惊。 有些人甚至平时也不一定养花种草,今天就是凑热闹来玩的,听到有人用一两年的工资买一盆花,当时就感觉呆了。 一盆花而已,还要花这么多钱买? 在这些人惊讶的目光中,纪元海微微摇头:“这个价格可不能买。” 有些人难免就感觉好笑了:这是做套吧?哪有一盆花这么贵的?想要骗人买花? 更令这些人不解,惊讶的是,几个在芳草轩买过花草,平时真心喜欢花草的人,都笑起来:“你这个价格也好意思开啊!” “小纪老板的兰花都得五六百了!” “这品相的花,虽然说今年已经开过了,那也不能五六百啊!” “这花真是绝了!要是买到手里面,来年再开花,那就太好了!” “小纪老板这是从哪儿弄到的莲花种子,品种真绝了!” 那些吃惊于“一盆花居然五百”、“是不是下套骗人”的人,全都听的傻眼:听这些人嘴里面说的话的意思,五百块钱不仅不多,反而是相当少? 一盆花而已,有这么贵吗? 有人忍不住嘀咕:“这也太贵了吧?” “不算贵了!”一位老人开口说道,“我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从这位小纪老板手里面,花了六百块钱,买了一盆兰花!” “小纪老板的兰花,是真好啊!” 纪元海听见声音,抬眼一看,喜道:“老人家,是您啊!去年可是您给我的生意先开张的,我可记着您呢!” “我卖给您的兰花现在还好吗?” “好!”老人哈哈一笑,“被我照顾的可精细了!” “那就好!” 两人说这些话,显然就是真实无误。 可把那些看热闹的、不懂花、没买过名贵花的人都给再次震惊一次。 我的妈呀,真有人五六百块钱买一盆花! 而且这里的两盆莲花,听上去五六百块钱还卖不了! 这可真是太惊人了! 就在这时候,陆成林领着两个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进了展览馆。 一进展览馆,装模做样逛了一圈,看过各展览台前的花草后,来到众人环绕的纪元海的展览位置前面。 “哎呀,这莲花——真好看啊。” 陆成林说道:“这莲花品种我怎么没见过?叫什么啊?” 陆荷苓把目光错开到一旁,省的忍不住露了馅。 纪元海对陆成林回应道:“这品种,我还真不清楚。” 陆成林惊讶:“你看看,你这话说的不像话——今天是花卉展览吧?你带着花卉来参加展览,你说你自己不清楚自己种的是什么品种的花,这完全说不过去!” 陆成林的话,引得不少人共鸣。 有人说道:“小纪老板,这位大老板说的对啊,你带着花来,怎么能不知道这花是什么品种?” “对对对,小纪老板,你就别卖关子了!” 纪元海一脸无奈:“各位,我还真没卖关子!” 手掌一抬,拿出一颗黑黝黝,如同焦糊花生米似的莲子来:“这莲子是从地底深处挖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几百年还是上千年的品种。” “我是好不容易,才把这种千百年前的古莲花种出来,这莲花到底是什么品种,我能够知道吗?” “我是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莲花品种,这世上其他地方,应该也没有这样的莲花。” “我过来参加花卉展览,上报的品种就是宋梅、隆昌素跟君子兰;把这古莲花带来,主要也是想要烦请各位爱花爱草的高手来掌眼,看看有没有学识渊博的来教我一下,让我也能解开困惑。” 纪元海说完之后,陆成林顿时看上去很是“震惊”:“你的意思是,这莲花是古代才有的,相隔千百年的绝品?其他地方都是绝对没有的?” “应该是吧,我是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纪元海说道,“在场各位,可有听说过这种莲花的吗?” 不少人都是摇头,根本没有一个人出来指认这是什么莲花品种。 其实也当然不会有人指认,纪元海专门特意改造后的莲花花瓣绽放模样、颜色,清香,那都是极尽美感,借着古莲花这一层羊皮,他可以尽情加以催发其中美感。 别说现在没有,就是古代,也绝不会有这种如白瓷,如白玉一般的纯洁高雅华贵莲花,太纯正了,仿佛不属于人世间。 一片沉默之后,陆成林开口说道:“开个价吧,这两盆莲花我要了!” 纪元海微微摇头:“对不起,我暂时还不准备卖。” 陆成林想了想,开口说道:“五千块钱!” 这个价格一出口,顿时周围一片哗然! 五千块钱,买个房子都够了,就买这两盆莲花啊! 这等哗然的声音、配合聚集的群众,顿时惹得展出花卉的各单位领导都惊讶。 那边是怎么回事? 连负责花卉展览的领导,也把牛哥等人叫过去:“小牛,那边一群人聚着干什么?没出什么事吧?” “许主任,倒是没出事——事情是这样,有个展览的位置,花草特别好,很多人都看了再看,都说整个花卉展览里面就他家的花草最好,因此聚集在一起。”牛哥对领导说到。 “那现在那边嚷嚷什么?”许主任又问道。 “有人要高价买花,那个展览的不肯卖,刚才喊价呢。”牛哥说道。 许主任皱眉:“把我们这里当什么了?卖花的地方?” “小牛,你把人赶开,别在那里聚在一起,容易出事!” “是,许主任。”牛哥不敢多说什么,连忙答应了,赶紧去办。 刚走了两步,许主任叫住他:“小牛,他们喊价多少?怎么咋咋呼呼的?” “好像是五千块钱。”牛哥回答道。 许主任顿时怔住了:“五千块钱!什么花能值这个钱?” “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牛哥心中一喜,领导愿意过去那就好办了,到底是领导说话更加管用,也更加方便。 要是自己奉命行事,那就只能是严格遵循领导的话去办,顾不上其他的,难免是要为难一些,直面这么多人。 两人朝着众人汇聚的地方走去,只听到里面又有人说话:“一万块,总行了吧?” 有人抽冷气,有人惊叫,转头跟身边的人讲述。 “一万块钱两盆花!” “疯了吧,这可是一万块钱!” 牛哥帮忙开路,让许主任走到前面去,只见到西装革履的陆成林正在跟纪元海开价,在他们两人之间,便是两盆品相极佳的白玉色莲花。 许主任看了一眼,顿时讶然:“这莲花真有点门道啊,我没听过有这样的——” 旁边有好事者介绍起来:“这是芳草轩的小纪老板,从千百年前的莲子种出来的古莲花,世上绝无仅有,就小纪老板这里才有。” “正因为这么珍贵稀有,又素雅好看极了,人家开出来一万块钱的高价!” 许主任这才恍然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千百年前的古莲花品种,只此一家,还这么好看,的的确确是让人心动。 不过一万块钱这个价格,就真有点太高了。 该不会是请的托吧? 仔细一端详,许主任看着陆成林眼熟,好像的确是省城这边经商,颇有些家产的老板……并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假冒的。 也就是说,这个芳草轩的小纪老板,今天还真的要发财? 许主任沉吟一下,看到身后群众越聚越多,甚至连花卉展览其他展览位的人,都忍不住过来瞧热闹,连忙让牛哥等人开口呼喊,维持秩序。 牛哥等人也连忙让众人都退一下,尽可能散开,不要聚集在一起。 就在这时候,陆成林见到纪元海不卖,又开始开价。 “我一万块钱,买你一盆,总行了吧?” 纪元海依旧摇头。 “你说个价!”陆成林喊道,“我就不相信,你这古莲花不卖!” “两万块钱,总行了吧?两万块钱,我只要你一盆古莲花!” 喧闹的人群都静了下来,这个价格,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实在是太高了! 二十块钱工资,两万块钱就需要一千个月才能赚到,也就是说一个人活一辈子,赚的所有钱,加起来都可能不到两万块。 就为了一盆花? 这个价格,简直高到匪夷所思! 纪元海看了看周围众人全都被震撼的模样,心中暗道:爷爷还是想的太过于轻松了一些——虽然古莲花的确是品相、稀有双绝,但是现在两万块就已经很让人感觉震撼了。 要真的喊出五万块,会不会显得比较虚假?让别人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就在这时候,陆成林也其实感觉到了,犹豫着要不要喊出五万块这个价格。 现如今两万块,应该已经是震撼的顶点了吧? 要是喊出五万块,会不会显得太过于不让人相信。 就比如说,你说吃两斤饭,还属于正常范畴,顶多是让人惊讶吃得多。你吃十斤饭、二十斤饭,那就纯属让人怀疑不正常了。 陆成林的这种犹豫,看在众人眼里,倒是越发让人感觉真实。 一盆花两万块钱,纪元海依旧不卖。 还能再出更高的价? 更高的价,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了吧? 就在这时候,人群里面忽然又走出一群人。 “松下先生,愿意出五万元!”一个戴眼镜的人开口说道。 在他身旁,是一个面色和蔼,笑眯眯的岛国胖子,大概五十岁上下。 身后还跟着两个岛国人,几个中国人。 刚静下来的群众们,顿时再度哗然。 五万块!一盆花!这是何等的高价! 这个叫松下的岛国人,居然愿意出五万块钱,购买这种古莲花! 陆成林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转念一想,自己的任务到此算是圆满完成,应该也不用跟着叫价了。 纪元海则是眉目一凝,看向那笑眯眯的岛国人。 这叫松下的岛国人明显是个极为有钱的人,甚至可能是来国内投资的大客户,见到纪元海的目光投来,他居然很和气的微微点头笑了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看不出来大人物的傲慢架子。 (本章完) 第83章竞价 纪元海的确是没想到,陆成林按照套路来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岛国人,满脸堆笑地横插一杠子。 一般来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现在的主要情况,也是两国友好,一起展望未来。 但是,纪元海作为一个有两份记忆的人,对于岛国的某些秉性可真的是太了解了。 就说这个松下先生,表面看上去他是客气礼貌,其实他心里面到底怎么想的,基本不会展现出来。 小节拉满,无可挑剔,内心和大义属于混乱邪恶状态,这是纪元海对岛国的认知。 正因为这样,纪元海对这个开出五万块钱高价的松下先生,内心里面带有警惕和防备。 那个戴眼镜的翻译,见到纪元海没有回答,又重新说道。 “这位岛国来的松下先生,愿意出五万块钱,购买你的一盆古莲花。” “你应该是愿意的吧?” 纪元海微微摇头,说道:“很抱歉,我暂时还没有卖出去的打算。” 戴眼镜翻译怔了一下:“你确定?这可是五万块钱!” 纪元海点头:“我确定。” 陆成林站在一旁不说话了,他其实很想劝纪元海,差不多就可以了。 咱们从一开始定下五万块钱这个噱头,也不是真的指望能卖出去五万块钱啊。 围观群众们也都难以置信。 两万块钱,他们就已经非常震惊了;现在还有人开出五万块钱的价格,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纪元海还偏偏没有答应。 五万块钱都不答应,他到底想要卖出什么价格来! 因为现在这个年代地缘关系和国家交流关系的影响,陆成林和这些围观群众对于岛国人并未敌意十足,也没感觉这个“松下先生”多么讨厌,多么包藏祸心,只是单纯把他看成是单纯的、有钱的外国人。 所以他们对于纪元海五万块钱都不肯卖,实在是心中困惑和震惊。 为什么还不卖? 反倒是纪元海,因为记忆的影响,对岛国不好的印象,这时候实在是警惕拉满,不愿意把古莲花卖给他,也担心会有什么麻烦。 戴眼镜的翻译听到纪元海的确定回答之后,回头跟松下先生小声嘀咕两句。 松下先生也露出意外神色,小声询问。 翻译便把他的话再转告给纪元海:“松下先生问伱,是因为价格太低了吗?” 纪元海正要回答,忽然有人叫道:“对,就是太低了!” 众人都诧异地看过去,只见又是四个人越过人群走出来。 赫然是花老板以及手下员工。 花老板面带冷笑,看了一眼松下等岛国人,随后笑容缓和,看向纪元海:“小纪,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纪元海笑道:“花叔,您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花老板笑道,“二十多天前,我是亲自上门,找你商量花草的事情。我当时跟你说了,你要是有奇花异草,我也一定要捧场。” “结果,你一个人不声不响,弄出来这样的好东西,也不跟我说,反而拿到这边来展览。” “今天幸好是我来了,如果我不来,这么美丽、绝世的古莲花可就要跟我失之交臂了!” 说到这里,花老板眉目一冷,扫过岛国几人,没有说话。 花家和岛国有大仇,深仇大恨。 若是让岛国人从国内带走了这种遗世独立的古莲花,这件事他绝不能忍! 五万块钱,尚且不到花老板坐的汽车价值六分之一。 就这个价格,带走这等珍稀、跨越了千百年的华夏极品古莲花,想都别想! 花老板跟纪元海说过话之后,直接伸出手,说道:“我出十万块!” 许主任、牛哥、围观群众等人都吓了一跳。 陆荷苓跟王竹云站在纪元海身后,也都紧张地握紧了手掌。 花老板,直接就开口说十万块! 这可是足足十万块! 纪元海也是忍不住心潮汹涌,他的存款、店铺、外加金砖、古董全部加起来,如今也未必能有十万块。 这一盆莲花,花老板居然直接开出十万块的高价! 虽然纪元海也摸不清他是真的想买,还是想要捧场烘托气氛,这个价格是真的动人啊! 戴着眼镜的翻译,也是知道遇上大老板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一眼花老板,之后跟松下先生翻译过去。 松下先生怔了一下,随后笑嘻嘻看向纪元海、花老板,微微欠身。 翻译说道:“松下先生说,这种莲花不可多得,他实在是非常喜欢。” “不知道可不可以,这位老板花十万块钱买一株,他也花十万块钱买另外一株?” 纪元海并不想要卖给他,准备开口拒绝。 比如找个借口,就说自己需要留下一株莲花,最多只能往外买一株。 就在这时候,花老板笑了笑,再次抬起手来:“十五万一株,这两盆,我全要了!” 围观的众人,这时候全都震惊到麻木了。 有些人太过于震惊,张着嘴,险些都忘了呼吸。 钱不是钱的吗? 他们大部分人工资,还不到五十块啊……十五万一盆花,他要两盆! 翻译把花老板的话再次转告“松下先生”,“松下先生”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脸色难看地看着花老板,说了两句话。 翻译把他的话翻译过来:“松下先生说,他是为了良好的友谊才来到这里,不希望和任何人恶意竞价。” “这样美丽的莲花,不应该被这样金钱的臭味笼罩,失去了它真正的美丽。” 花老板冷笑一声:“说的废话不少!” “干脆就这么说吧,你跟不跟?” 翻译把话翻译过去,“松下先生”的表情阴晴不定。 随后他说了一长串,让翻译告诉花老板。 “花先生,你也是比较出名的商人。我们商人做事情,一定要按照有利可图的规矩来做事,才可以把自己的商业经营的很好。” “现在你对我怀有某种不应该的情绪,一定要阻止我买到莲花,这并非是一个冷静的商人应该做出的选择。” “我希望我们可以握手言和,以十五万的价格,每人一株古莲花,共享它的美丽。” 原来松下先生也已经认出来花老板。 花老板直接冷笑一下:“松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玩的什么把戏吗?” “十五万这个价格,让你带回这盆莲花,增加你的声望,方便你们家族的某些操作,对吧?” “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松下先生听了花老板的话之后,明显脸色更加难看。 说了两句“我是为了友谊来的……”这样的话语之后,终究摇摇头,深深看了一眼纪元海和古莲花,转身离去。 有花老板在,他再留下竞价已经丝毫没有意义。 等松下先生一行人走后,这件事也算是尘埃落定,所有围观的人都没有想到,短短时间内,这两盆古莲花从一个不可思议的高价两万块,到了另外一个难以想象的高价,十五万! 众人啧啧称奇,议论纷纷,还有人越聚越多。 许主任看着情况不太对,生怕出现意外,连忙让牛哥等人维持秩序,并且呼喊着驱散一些人。 纪元海也连忙配合。 人群终于被驱散了,只不过芳草轩小纪老板今天凭借古莲花,一口气赚了三十万的事迹,却也是扩散开来,被这些围观群众们津津乐道。 这简直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省城花草圈子内的一段传奇故事了。 甚至可能连花草圈子之外都会有所耳闻。 等到人群散去大半,纪元海看向花老板,笑道:“花叔,多谢您捧场了……” 将声音一压:“这样一来,我的古莲花算是名声打出去了,至少也不愁赚钱了。” 花老板说道:“什么你的古莲花?这是我的古莲花!” “小纪,有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先卖给我,还拿出来展览。” “现在我开出价格来,你卖不卖给我?” 纪元海诧异地低声道:“花叔,您真买啊?我以为您给我捧场的!” “遇上好东西了,我能不买吗?”花老板说道,“十五万一盆,你卖不卖吧?” “这价格太高了,花叔,我怎么好意思给您呢?” 纪元海小声说道。 花老板笑了一下:“我说你这个小纪,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你以为我在买什么?那个狗娘养的松下在买什么?是普通花卉吗?是堪称国宝的花卉!千百年的古莲子,在你手中培育出来,还是前所未有的惊艳绝色,这意味着什么,我看你也没仔细想过。” “三十万块钱,对我来说不过是一辆汽车的钱,算得上是什么钱?买这样极具价值的国宝级别花卉,一点都不亏!” “连植物研究的专业人员,以后要研究,都得专门找我,这就是绝世稀有的东西。” “话又说回来,小纪,你如果个人把这么珍惜的花草卖给岛国人、外国人,造成我国独有的珍贵花草流失国外,算不算是觉悟不高,算不算是犯错误?” 纪元海听到这里,不得不佩服花老板姜还是老的辣。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纪元海如果真的把古莲花卖给松下或者其他外国人——别人怎么看他? 就算是别人看得过去,纪元海自己心里面也是过意不去的。 哪怕这个古莲花,有一半是纪元海自己影响的,给小岛国拿走,那也心里不舒服! “花叔,我说实在的话,我没想过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纪元海低声道,“这钱您看着给吧……” 花老板笑道:“你让我看着给,是让我再给你提提价?” “我都说了你这古莲花珍稀异常,价值非常高,我三十万买了绝对不亏,还算是我赚了。” “你要让我重新开价,那我只能开更高的价格。” 纪元海连忙摆手:“花叔,可别这样!您要是再提高价格,我可就真的没办法卖给您了!” “好了,那就说定了!” 花老板笑着说道:“十五万一盆,总共三十万,这两盆古莲花,是我的了!” 随后示意手下,上前来抬走古莲花。 随着他们的动作,一些尚未离去的群众更是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真要搬走了!” “十五万一盆啊!我的天老爷!这钱跟不是钱似的,听得我心里面都发颤!” “真买下来了!真有钱啊!” “芳草轩小纪老板,这一下子可算是有钱了,发达了!” 纪元海心中固然高兴,却也感觉有些疑虑——花老板这人,也不是什么慈善家,之前来芳草轩试探纪元海种花草的本事,还想着利用纪元海的本事赚钱。 这一次,纪元海已经说了他可以降价购买,为什么他还要主动坚持十五万一盆? 他傻了吗?非要多给纪元海一些钱。 真的是钱太多,没地方花?这可是有点反常。 纪元海心中想着,一时间没有答案。 花老板问道:“小纪,我这个价格买走你的镇店之宝,是不是心疼了,舍不得了?要不要我再给你加点价格?” 纪元海回答道:“花叔,加价这件事就别谈了,实际上我现在心里面还有点感觉不安稳。” “您看,花叔您大可不必跟我说,我的古莲花这么稀有,堪称国宝;我说您降低价格买,您也不降低价格。” “咱们都是做生意的,在商言商,您这样对我照顾,我心里面真是感觉欠了您好大的人情。” 花老板闻言,哈哈一笑:“好!” “小纪,你不跟我打马虎眼,不自己乱寻思,这话说起来就痛快敞亮!” “既然你问起来,那我就跟你说吧;今天我心情也好,也解释的多一点。” 随后花老板当真给纪元海解释起来,自己没有趁机压价的原因。 “第一个原因,因为我压住了一个狗娘养的东西,看到岛国人吃瘪,我心情高兴,也就不跟你讨价还价了。” “毕竟对我来说,到底是给你二十万,还是三十万,其实都差不多,连小钱都算不上。” 纪元海有点好笑:居然还有这个原因! 没想到花老板跟自己一样,看着岛国这么不顺眼。 花老板继续说道:“第二个原因,小纪,你这种花草的本领,实在是天下一绝,以后终究是要成为一方人物的。” “我愿意跟你交朋友,你身上有这个价值,跟寻常人截然不同的价值。你种一般的花草种的特别精彩,我感觉你这种花技巧可能帮我发财,你种出来千百年前的古莲花,我才知道你的才能惊人,完全不是其他庸才凭借技巧可以相比的。” 第二个原因,居然是要和纪元海结交。 纪元海感觉到了,这份诚意是十分充足的。 花老板继续说道:“还有第三个原因。” 纪元海惊讶:“还有?” 花老板笑了笑:“我准备收集一些古代种子,让你帮忙种活。” “一旦这方面有所成就和进展,咱们以后可就是名利双收了!” “小纪,你愿不愿意干?” 纪元海听到这里,心里面不由地跳了一下:“花叔,咱们种古代种子,是不是要有点特殊的背景?需要一些审批?” “总不能莽莽撞撞就开始吧?” 个人种活一次古莲花,盈利赚到钱,这毫无疑问是十分“幸运”的,也不太可能被找上门来。 但要是专门研究古代植物,复活古代植物,纪元海就等着不断给有关部门解释吧。 你到底想干吗?你研究有什么目的?经过了什么审批? 花老板哈哈一笑,说道:“小纪啊,这个还早得很!我现在就是说了大概方向。” “真要到了我找你的时候,你所担心的一切,都必然已经被我解决了。” 纪元海闻言笑道:“这倒是让我放心了。” “我就说,花叔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也不能带着我做一些违法的事情。” 花老板笑着摇头,伸手指了指纪元海:“你啊,也是满肚子里面是心眼。” “用这些话特意提醒我是吧?” “没有,绝对没有!”纪元海微笑道。 花老板愿意结交自己,自己当然也愿意跟他结交,真到了事有不妥当的时候,纪元海绝不会客气,立刻就会拔腿离开。 这样的结交,更偏重于商业,跟真正的朋友,还是有区别的。 想起这件事,纪元海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陆成林。 “花老板,那就是我二叔陆成林,以后生意上若是有往来,还请互相照顾。”纪元海对花老板说道。 “嗯,这件事好说。”花老板说道,“你二叔是过来帮你撑场面的,结果来了之后,发现场面根本不用撑,是吧?” 纪元海笑着点点头:“这也是花叔您教的,让我们受益良多。” 花老板笑道:“原来这就是我教的,还是我教坏了你们啊。” “绝对没有……” 正说着话,不少人又重新回到纪元海的展览位置前面,提出要购买其他花草。 花老板也顺势告辞离去,提醒纪元海别忘了明天去找他转账。 纪元海点头应下。 之后有人陆续要卖花,纪元海便将除了三盆宋梅,三盆隆昌素、三盆君子兰之外的花草全部卖掉,赚了几百块钱。 还有人要买这些花,纪元海也只能拒绝了。 这可是花卉展览的参展必须要求,他不能卖的。 (本章完) 第84章巧了,我也讨厌 三盆宋梅兰花、三盆隆昌素、三盆君子兰,九盆花摆放陈列,只用作展览,再不对外出售。 来看花的人虽然不少,但是跟之前一样停留在九盆花前面不肯走的却是不多。 有的人在花鸟街见过纪元海,嘴里招呼着“小纪老板”,纪元海也是答应着。 因为毕竟人多眼杂,陆成林之前又是开过价的,不好跟纪元海、陆荷苓打招呼,只是默默离去。 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过去。 午饭时间,几乎没有人再来看花卉展览。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最忙碌的时候终于过去了,下午就只是单纯的展览,应该没什么事情了。 三个人一边吃着午饭一边聊天。 说起花老板承诺的三十万,陆荷苓感觉心里面有点不太安稳。 这可是三十万啊……纪元海现在所有财产加起来也到不了三十万。 王竹云更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元海,你说,那个花老板可靠不可靠啊?到时候会不会耍赖?” 纪元海笑道:“他不会耍赖。” “这个花老板很有钱,三十万对他来说只是一笔小钱;拥有世上绝顶的、千百年前的莲花,这个成就感和带来的名声,绝对是难有的。” “况且,我们和二叔都知道怎么回事,他可不会因为三十万就把自己的声誉给毁了。” “再说了,他如果对价格不满意,之前我又不是没有给他机会,让他调整价格;那时候他只要顺着我的话,说一句是来捧场的,那就没必要花钱买莲花——他维持三十万这个价格,坚持买走了,这就是真心想要。” 王竹云喜道:“这下好了!” “元海,你有这三十万块钱,往后一辈子都不用发愁用钱的事情了!” 纪元海笑了笑,心说:三十万块钱顶什么用? 现在三十万,纪元海可以在省城买二三十个店铺或者五十多个房屋。 若是一直放在银行里面,等三十年后,三十万块钱也不过就是省城一个房屋的卫生间价格,到时候省城一套房子价值二百万都是寻常了。 还是得投资,把钱变成更多钱或者更换成为多种途径的保值物品。 幸好的是,纪元海有能力把钱变多,也能比较精准的投资保值物品,这让他不必焦虑,更能够沿着相对明确的目标前进。 “元海,咱们店铺后院,可是还有十朵古莲花。”陆荷苓说道,“接下来,咱们要以什么价格往外卖?” 纪元海微微摇头:“不卖了。” 王竹云和陆荷苓都很是吃惊:不卖了? 这可是一株十五万的古莲花啊,怎么就不卖了? 就算后面再卖,价格不是那么高了,每一株值个十万八万,依旧是寻常人家毕生求之不得的财富;要是全卖出去,那财富更是不用说会增加多少。 纪元海见到她们这么惊讶,就知道她们不理解。 “今天三十万这个价格,其实还是虚高了一些。” “那个岛国人松下没出现之前,我跟二叔两人都感觉两万块钱就应该到极限了,再喊出五万块钱,简直就显得虚假。” “岛国人松下喊高了价格,不在乎这点小钱的花老板又出来喊到了三十万块两盆莲花这个价格;没有这两个人,我们共计十二株古莲花,可能每盆也就两万、两万以下成交,加起来也到不了二十四万块钱。” “这跟三十万两盆可是天差地远。” “现在我们两盆古莲花,三十万块钱卖出去了;物以稀为贵,才能这个价格,随后我们再往外卖十盆古莲花,跌了古莲花的稀有性和物价,事实上也肯定让花老板不高兴。他花大价钱买两盆莲花,结果我还有十盆握在手里,这像话吗?” 纪元海说到这里,王竹云和陆荷苓都明白了。 “那就不买了,反正赚的钱也不少。”陆荷苓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又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也是古莲花不适合再卖的缘故。” “如果我再往外卖出一两盆,肯定会落到岛国人松下手里。” “我个人是绝不愿意让我国的古莲花进入岛国人手里面,而且从我手里面,流落到岛国一种已经绝种的古莲花,这件事要是流传出去,你们说,听见这件事的人对我怎么看?我又应该怎么解释?”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花老板跟岛国人明显是那种怀有仇恨的;我这边刚赚了花老板三十万块钱,回头因为小恩小惠,把古莲花卖给花老板的仇敌、几十年前给国家伤害的敌人,那我在花老板眼里面就成了只知道赚钱的小人。” “还有一点,前所未见的古莲花,植物所的人肯定会闻讯而来,准备研究。” 纪元海说到这里,对陆荷苓、王竹云笑了一下:“我能对他们说,我怎么把古莲花种出来的吗?” 陆荷苓顿时会意:是,这肯定不能说,也没办法交流。 所以短时间内,纪元海也不适合再把剩下的古莲花展露出来了。 王竹云听了这话,也是若有所思,看看纪元海和陆荷苓表情,心里面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元海的秘密,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了。 所以我一定要帮他保管好这个秘密。 纪元海继续说道:“我只能告诉他们,种出来古莲花纯属侥幸,两盆古莲花全部卖给了花老板,我手里面只剩下两个没有成活的莲子,可以交给植物研究所来研究。” “其他的,我就一概不知,爱莫能助了。” 说到这里,纪元海又笑了一下。 植物研究所的人想要研究古莲花,就去找花老板周旋吧,反正纪元海还得学习,还得忙碌,也不适合跟他们耗费时间周旋在古莲花上面。 更不适合跟他们交流,如何把古莲花给种活的。 ………………………………………… 下午,来看花卉展览的游客果然少了很多。 纪元海展览的九盆花,论品质依旧冠绝全场,依旧让不少人停步观看,但因为这是展览方面的要求,并不对外出售;再加上数量的确比较少,纪元海告诉想要买花草的,明天去芳草轩那里购买,心动的人也就渐渐离去。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个人也清闲了很多。 到下午五点钟,人已经不多了,霍连诗和萧红衣两人来接纪元海三人和花草回去。 见到花草卖的只剩下九盆,霍连诗和萧红衣也都高兴不已。 纪元海跟牛哥招呼一声,结束了展览,一行人带着九盆花就要走。 “哎,小纪老板!先别走啊!” 有个展览位上,喜欢花草的人开口喊道。 纪元海停下脚步:“同志,您有事啊?” “展览结束了,伱这花是不是还得带回去?干脆也别带回去了,卖给我一盆吧!”那人开口说道。 纪元海怔了一下:“倒是也可以,就是不知道怎么付钱……我这几盆花可不便宜啊。” “你放心就好了,我今天本来就准备着买花的钱了!” 那人笑着问了价格,之后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宋梅六百,隆昌素六百,君子兰相对便宜,却也八十块钱。 他就准备了二百块钱,结果也只能买君子兰。 要买其他的花,就得找人借钱,看来看去,也的确是感觉价格太贵了,最终只能买君子兰…… 这个人开了个头,另外两盆君子兰也被其他人买下来。 至于说六百块钱一盆的兰花,一般人不是真的喜爱,还真下不了决心,花这么多钱买这么一盆不能当吃也不能当喝的名贵兰花。 “又卖出去了!”霍连诗喜道,“元海,你这生意真不错啊!” 纪元海笑了笑说道:“今天算是赚到手里一些钱,回去咱们就摆一桌,好好庆祝一下。” 一行五人带着六盆花回到芳草轩,也把袁中华叫来一起吃饭。 刚把饭菜摆好,陆成林到了门口,见到屋内这么多人,将纪元海叫出去说话。 “老爷子说,让我来问问你,剩下的古莲花怎么办。”陆成林说道。 纪元海回答道:“爷爷的意思我懂,我不会再卖古莲花了,毕竟物以稀为贵;再卖古莲花,花老板那边肯定也心里不舒服。” 陆成林听后,点点头:“元海,你是稳重的,做事情也妥当。难怪老爷子经常跟我说,以后我们家还得指望你来拉一把。” 纪元海说道:“爷爷这话太见外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拉一把?以后有能力肯定帮着家里把日子过好。” 陆成林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又说道:“元海,老爷子不希望你卖古莲花,不光是这些原因,还有另外的原因。” “因为今天岛国人也要买古莲花,老爷子对这件事情格外反感,感觉你如果卖了古莲花,一定会被岛国人想法设法得到;以前的时候,岛国人在咱们省城横行霸道,抢夺了不少好东西,害死了不少人,老爷子谈起来就恨的咬牙切齿。” “当然了,老爷子也没强求你,我来之前他特意跟我说了——现在年轻一辈,对于岛国人可能没什么认识,也不跟他一样怀有仇恨。” “如果你打定了主意要把剩下的古莲花卖出去,甚至卖给岛国,我们也绝不阻拦,毕竟上代人的想法,管不住下代人,这都很正常。” 纪元海闻言笑起来:“二叔,这事情可就巧了。” “我正好对岛国也没有任何好感,也不想卖给他们东西。” 陆成林闻言顿时哈哈大笑:“等我回去给老爷子说了,老爷子肯定会非常高兴!你们爷俩可算是想到一块去了!” 纪元海点点头:“二叔,你也先别回去了,一起吃了饭再走吧。” “饭我就不吃了……”陆成林说着往外走,顺便小声叮嘱一句,“古莲花的底细,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你心里要有数,不能把这件事传出去。” “要不然,你麻烦无穷。” 纪元海点点头:“是,二叔,我知道的。” 目送陆成林开车离去后,纪元海回到芳草轩,一桌六人坐好了。 吃饭喝酒之余,纪元海说起了今天带出去的两盆古莲花已经卖出去的事情。 袁中华笑道:“小纪,这一下可算是发财了吧?两盆古莲花,能不能给你换一个铺子来?” 纪元海笑了笑,说道:“不止。” “那可真是发财了啊!”袁中华笑道,“我得恭喜你,给你敬一杯酒!” 纪元海笑道:“这酒还得我敬你们,没有你们帮忙,我哪有今天的顺风顺水?” 客气一番,互相敬酒后,纪元海说道:“不过,这件事还有点尾巴,我得跟你们说一下。” 把花老板花高价买走两盆古莲花,物以稀为贵这个情况说了一下;也把岛国人想要买古莲花这件事说了一下。 萧红衣顿时拍桌子骂道:“他们算什么狗东西,还想买走咱们的古莲花!” 袁中华也冷笑一声:“这些狗倭子!从以前的时候就是把咱们国家的好东西往他们国家倒腾!” “小纪,你不准备卖给他们古莲花吧?” 纪元海说道:“当然不会。” “除了卖给花老板的两盆古莲花之外,剩下的古莲花,我一个都不卖!” “好!元海,我敬你一杯!”萧红衣站起来,给纪元海敬酒,“你真是个好汉子!” 袁中华也是点头,端酒随后站起身来:“对,小纪做的这件事,就是好汉!” “小纪,我也敬你一杯!” 纪元海跟他们喝过酒之后,说道:“反正过了这几天莲花花期,莲花凋谢之后,他们也分辨不出来这是不是古莲花。” “所以我也不怕他们发现我这里还有古莲花。” “但是——” 袁中华立刻会意:“但是我们这些人的嘴一定要严,要不然被外人知道了小纪这里还有古莲花,那就麻烦大了。” “小纪这里还有古莲花的消息,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只要我们不说,这件事就能保密。” 萧红衣本就江湖义气,这时候又喝了一些酒,听到这话,立刻站起来瞪着眼睛说道:“元海,这件事你放心,在场的这些人,谁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姑奶奶把他拉出来三刀六洞!” 纪元海哈哈一笑:“红衣姐,你先坐下吧。” “这件事咱们大家心里面有数就行了。” “再说了,在场的我信不过谁啊?我如果信不过你们,也不会让你们来看古莲花,你们说对吧?” 萧红衣、霍连诗、袁中华都是点头。 反正都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绝不对外人说起。 当天夜里,所有古莲花花瓣落尽,外形跟寻常莲花看上去区别不大。 反正,纪元海如果想要它们开花并不是多难,索性现在就把花朵都落了。 甚至还有成熟的莲子可以吃,入口甘甜清脆可口,煞是美味。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打开芳草轩的门,便是一群排着队,等着买花的人。 昨天花卉展览会,名声再度暴涨的芳草轩,一下子又恢复了排队买花的情形。 纪元海对此也早有预料,直接就开门营业。 半天过后,店铺里面花草卖的差不多,留下来的都是需要今天做种,夜里扦插分盆的,排队买花的人还没散去。 纪元海站在门口对众人表示歉意:“各位对不住啊,小店规模不大,花草本就是特意培育的精品,数量也不多。” “今天花草只能卖到这里了,请各位明天再来吧,我今天必须要进货去了!” 排队的人难免议论纷纷,失望不已。 纪元海再次表达歉意,众人才纷纷离去,去花鸟街上其他店铺逛一逛。 甚至有人就是慕名而来,逛了逛其他店铺后,还买了点东西。 一时间,花鸟街其他店铺的老板的态度迅速转变。 今天芳草轩门口排队买花草的时候,他们心里酸的跟醋坛子碎了似的——我不气,我不气,他生意好了肯定快要倒闭。 现在芳草轩的花草卖的差不多,带来的客流量分润给他们一些,顿时让他们心里面舒坦了。 小纪老板,厚道实在,就是咱们花鸟街的第一大好人。 谁跟小纪老板过不去,就是跟我们过不去! ……………………………………………… 吃过午饭,没什么事情,纪元海准备去找花老板,兑现那三十万块钱。 还没等他出门,几个人出现在芳草轩门口。 领头的人对着纪元海就是一个九十度深深大鞠躬。 在他身后,是昨天见到的松下先生。 还有翻译,还有另外两个随从。 翻译开口对纪元海说道:“小纪老板,松下先生说,突然前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太过于冒昧了。” 纪元海扫视一眼,见到那个松下先生面带微笑点着头,示意自己的善意。 所以,就让手下上前,搞了个“躬匠精神”给我看? 你自己是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带着笑意,半点的“不好意思”都没有,倒是让手下上前来当狗。 好像是手下犯了错一样…… 真不愧是岛国人啊,这味儿对喽。 (本章完) 第85章你也不想…… 纪元海看着这行人,面上不动声色。 哪怕是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纪元海心里面已经提高了警惕,但该有的沉稳,还是要有。 跟他们叫喊,疾言厉色,也得一步一步来,总不能上来就嚷嚷。 “请问,你们这是……” 纪元海开口问道。 翻译说道:“小纪老板,松下先生想要跟您购买一盆花。” 纪元海点点头:“上门买花的就是客人,我倒是要感谢一下他。” 翻译把话传给松下先生。 松下先生连忙面带笑意,哈哈笑着对纪元海微微欠身。 “松下先生说,哪里哪里,是他应该感谢您的招待。”翻译对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继续说道:“但是今天实在是不凑巧,上午的时候,很多客人排队来购买花草,到现在店铺里面除了一些必要的花草需要留下之外,其他的花草已经全部被购买完毕。” “小店规模太小,花草也太少,如今已经没办法继续开门营业。” “还请各位见谅。” “如果松下先生真的还想购买花草,请明天上午的时候再来芳草轩,到时候芳草轩将会开门营业。” 纪元海说完之后,翻译的表情有些郑重,转头对松下先生翻译起来。 松下先生一开始还面带微笑,渐渐微笑就消失了。 狐疑地打量一眼纪元海,松下先生说了一长串话,由翻译转述过来。 “纪先生,我并不是想要购买普通的花草,而是更加珍贵的,寻常人买不起的花草。” “也就是你昨天展览的古代莲花。” “我愿意出每一株十六万的价格,来购买你手中所有的古代莲花;如果有莲花种子,我也可以每颗种子一万块钱的价格收购。” “希望伱千万不要拒绝。” “我是怀着友好的祝愿来到这里,接下来很可能投入很多金钱,帮助你们建设你们的家乡;纪先生,我实在不想破坏对这片土地美好的印象和发自内心的热爱,所以,请你一定要成全我的心意。” 纪元海本来不想表露太多感情,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冷笑:“你的意思是,我如果不答应你的要求,就等于破坏了这一切?” 翻译通传后,松下先生点点头,说了一句话,又被翻译回来。 “当然,纪先生,你也不想你的家乡因为你的任性,而失去这样好的发展机会吧?” 嗯? 纪元海的脸色有点黑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你们岛国人是不是说话都带着这种奇怪的口癖“你也不想……”什么什么的。 见到纪元海黑着脸没有回答,松下先生误以为他在犹豫,连忙乘胜追击。 “纪先生,你应该是被花先生威胁了吧?或许他还对我,对岛国保有着一些过去的想法,其实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 “在过去的那个时代,我们也都是受害者,我们也非常痛苦;仇恨我们,事实上是一种非常错误的事情。” 好嘛,蜕壳、切割法出现了。 昨日的我,非今日的我;我也是受害者,你还要怎么样…… 听着这种毫无担当,把一切推卸给过去的说法,纪元海心里面就是一阵火大。 就这种垃圾人物,垃圾想法,给多少钱也不能让他带走古莲花! 松下还在嘴里面叨叨不停,翻译帮他转述。 “我们应该着眼于未来和友谊,还有发展……” 纪元海懒得听下去了。 这种鸡贼式的狡辩,再听也是毫无意义,还不如直接说正事。 抬起手来,纪元海开口说道:“古莲花这件事,我实在很难帮助。” “因为我仅仅得到了几个古莲子,也只有两盆古莲花才最终生存下来。” “如今,古莲花已经被我卖给了花老板,已经没有多余的古莲花了。” 听了翻译后,松下的脸迅速阴下来。 “纪先生,你的店铺里面,真的没有古莲花了吗?” “为了我的热心、友谊还有投资,请你一定不要说谎话。” 翻译把这些话告诉纪元海后,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两句:“小纪老板,松下先生的投资的确是挺重要的。” “相关部门的领导都在密切关注,前天还热情招待他,希望他帮助省城建设。” 纪元海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但是这件事我是真的没办法。” “总共就两盆古莲花,多余的一点都没有。” “要是有多的,我也想多卖一点赚一笔大钱。” 翻译追问道:“真没有啊?” 纪元海点点头:“真的没有,这件事我也没有必要撒谎。” 翻译无可奈何,只好把这件事转述给松下。 松下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显然是怀疑纪元海还有古莲花,就是不肯卖给自己。 “我可以进芳草轩里面看一下吗?” 松下让翻译试探着问道。 纪元海笑了一下,问道:“你们是想要进屋搜查吗?” 翻译的脸色变了:“小纪老板,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这太不友好了!” 纪元海淡淡说道:“他这个提议,不友好在前,我才不友好在后。” “如果一个人满口都是热心,友谊,结果因为一点小小的因素,就不断指责,还威胁放弃投资——我想,只能说他本来就不是来投资的,本来也没什么友谊可言。” 翻译冷着脸说道:“小纪老板,这些话我想你还是不要再说了,很多事情你其实并不懂,完全不能理解苦心和考量。” 纪元海点点头:“对,很多事情我的确是不懂。” “那我就说一件我比较懂的事情吧。” “古莲花已经没有,芳草轩今天已经不营业了,请几位不用再问。” 说完之后,纪元海就进了芳草轩。 松下连忙跟上去,想要看一眼屋内是不是有古莲花,纪元海“咣当”一下关上门,把他险些撞在门上。 “可恶的家伙!” 松下吓了一跳,口中忍不住喊道,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松下先生,我认为这个芳草轩应该的确没有古莲花了……只不过是因为刚才说话产生了误会,才有了这样的冲突。” 翻译连忙劝说道。 松下的表情缓缓恢复正常,看着翻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十分想要一盆古莲花,这件事还有办法吗?” 翻译为难地摇摇头:花老板明摆着仇视岛国人,买了两盆古莲花后肯定不会放手。 这个芳草轩的小纪老板,也明显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不管他有没有古莲花,明摆着是不可能拿出来了。 “那么……我要求接下来正式交流的时候,投资条件加上这样一条。”松下冷着脸开口说道,“作为友谊的见证,我得到一盆古莲花,应该不是过分的条件吧?” 翻译心里叫苦——你任性了,我可要糟糕了。 把外商伺候好,不让他们提出特别困难、难以解决的事情,本身就是翻译的重要职能。 这个松下在投资的条件上额外加码,还是挺珍稀的古莲花。 这件事往上反应,他这个翻译是要挨训斥的。 “松下先生,我认为这件事,其实没有必要……” “不,我认为非常有必要。”松下冷着脸,“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友谊的见证,我认为投资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翻译见他执拗,也只好苦着脸答应下来。 …………………………………………………… 前面松下这群人,纪元海实在是懒得再搭理,又因为如今对投资商的看重,也不好打骂他们。 他跟陆荷苓、王竹云从后门离开,随后抵达了花老板在省城的别院。 花老板外出有事情,不过已经给纪元海留下了可兑换三十万元的票据,让手下交给纪元海。 纪元海拿到票据后,花老板的手下说道:“老板让我问你一下,还有没有古莲花,还会不会往外卖古莲花。” 果然,花老板也不希望看到刚到手的珍稀古莲花变成许多人都有,更不希望被岛国人买走。 纪元海回答道:“请你转告花老板,古莲花目前我只种出来两株,全在他手中,我也不可能往外卖古莲花。” “还有,今天岛国人松下想要去芳草轩买古莲花和莲子,我既没有,也不会往外卖给岛国人。” 花老板的手下记住纪元海的话。 之后一下午,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就是跑票据提钱的事情。 最后,终于把三十万块钱转到了纪元海的另一张新办的存折上。 如今税法对于个人所得方面要求几乎没有,个人所得税还要到明年才实施,纪元海被花老板“赠予”三十万,倒是不用交税。 下午五点,纪元海再次提议去省城知名老菜馆燕福顺吃一顿好的,庆祝一下。 到了燕福顺,服务员过来帮忙点上菜肴,等待上菜的时候,王竹云才恍然意识到,纪元海和陆荷苓来省城上学足足一年整了。 过去的一年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大大小小,回忆起来,酸甜苦辣俱全。 王竹云如今回头看去,只感觉这一年时间过的异常充实。 跟纪元海和陆荷苓一起度过大小风雨,这自然不必说;她还成了一个儿童故事编纂者,投稿也通过了;大学三年级也上完了,眼看着就是大学四年级了。 再过一年,她就要分配工作,进入单位了。 想着想着,目光落在纪元海脸上,有点转不动。 怔怔看了片刻之后,王竹云忽然自己笑了一声。 陆荷苓疑惑看着她,纪元海奇怪问道:“竹云,你这是笑什么呢?” 王竹云笑道:“元海,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来燕福顺吃饭的时候,我劝你省着花钱,不要过于浪费。” “你当时怎么说来着?” “你说品尝不一样的滋味,不走那种按部就班的人生,不要活得像是中老年一样。” 纪元海恍然:“那天啊!那天咱们在花卉展览外面街边摆摊,见到了花老板、岳老他们,也卖出去几千块钱。” “于是心情好,来吃一顿燕福顺。” “今天也是心情好,赚到钱来,来吃一顿燕福顺。” “竹云,你是因为这个发笑吗?” 王竹云微微摇头。 纪元海再问,她也不说,看着还挺神秘的。 实际上,王竹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发笑,反正想着想着,莫名就笑出来了。 兴许是因为纪元海带给了自己太多改变,兴许是纪元海拥有的本领让自己深感高兴,又兴许是为了如今融洽和谐,全无间隙的三人关系,犹如一家人一样…… 倒是陆荷苓想了一个理由,提出来:“竹云发笑,可能是因为元海你明明做事情老成沉稳,较为谨慎,爷爷、袁哥、二叔都说过你极为沉稳,不像是年轻人应该有的。” “也就是说,你口口声声不要像是中老年人一样,事实上做事情很多时候就被人感叹,太稳太谨慎,像是中老年人。” 陆荷苓说完之后,王竹云就捂着嘴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 燕福顺这里客人相对比较高端一些,喧闹声音很少有,因此王竹云也不好意思哈哈大笑,只是在桌边笑得一抽一抽,仿佛鲤鱼刚上岸的扑腾劲头。 纪元海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捏着自己媳妇白皙的脸颊。 好啊! 一不留神,这个文文静静的老婆,把自己黑了一通。 冷不防腹黑我一次,我记住了。 今晚上必须要狠狠惩罚她! 陆荷苓的脸顿时红彤彤,小声道:“元海啊,吃饭的人不少呢……” 纪元海这才松了手,低声笑道:“荷苓,今天晚上,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年轻人的活力四射……” 陆荷苓吓得小脸煞白:你可别乱来啊…… 我跟香兰姐可不一样! 就在这时候,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走进燕福顺的门来。 “东海,这事儿还真就可能不是假的——”一个嘴里说着话。 “你就胡扯吧!这能是真的才怪!”另一个不满地说道,“你要说两千、三千,我可能还真的相信了!你说三十万,那不是胡扯吗?什么东西能买三十万?” “向前,你说是不是?” 马向前摇摇头,说道:“东海,这件事还真是真的。” (本章完) 第86章不择手段 马向前这么一说,几个玩伴全都惊讶不已。 “向前,你说的是真的?” “真有人拿三十万买花?” “对,这事情的确是真的。”马向前说着,“你们知道花老有个侄子,就是这两年在省城这边投资吗?我喊他叔叔,这三十万就是他出的……” “啊?真事啊?就是那个花老板出的?” “对,就是他!”马向前说道。 “什么花能值这么多钱?” 马向前顿时颇为神秘地笑了笑:“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据说是一朵千年以前的莲花——” 几个玩伴更加震惊:“千年以前的莲花?吹牛逼吧?” “哪有这么长时间的花?” 马向前见他们不信,顿时也笑了:“别说伱们不信,我听着也不信,但这件事它就是真的。” “你们想,花老板是多大的老板,拿出三十万块钱来,能买到假的?” 几个玩伴都是半信半疑。 这个说:“好像有点道理……” 那个说:“反正我是不信。” 就在这时候,一个玩伴盯着一旁,吞咽一口口水:“哎,兄弟们,先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有好货色哎!” 马向前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马向前之外,另外三个也都点头称是。 马向前则是略感惊讶——居然是芳草轩的小纪老板。 他四个朋友看的方向,正好是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这一桌,嘴里说的显然就是陆荷苓和王竹云。 “小纪老板,来吃饭啊?” 马向前招呼道。 纪元海已经注意到马向前一行五人,鉴于他们明显是一群狐朋狗友,不干人事的东西,纪元海不打算跟马向前打招呼、拉关系。 毕竟马向前这种人,干正事不像样子,捣乱倒是有一套,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跟他交朋友,拉关系,搞不好就把自己给搭进去。 但是实在没想到马向前一群人注意到自己三人,马向前还主动打招呼。 纪元海只好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马哥,晚上好,来吃饭?” “嗯,哥几个来吃饭。”马向前说道。 他那四个狐朋狗友顿时笑着开口:“向前,这三位是你朋友?” 嘿嘿,这眼看着,有机会下手啊! 马向前笑道:“也不算是我朋友,算是认识的人。” “对了,你们不是好奇三十万块钱买了什么花吗?问小纪老板啊,他最知道了!” “我那位花叔叔,就是花了三十万块钱,从小纪老板手里面买了两盆花。” 马向前说完之后,他那四个狐朋狗友顿时都凑过来,搬了凳子毫不客气地坐下,一个个很是好奇:“真有三十万的花?” “什么花能值三十万啊?” 纪元海示意王竹云和陆荷苓两人一下,王竹云和陆荷苓两人便起身闪开。 马向前的一个玩伴立刻伸手叫道:“别走啊,坐下说话!” “对对,地方多的是,坐下说话,不用走。”另一个玩伴也说道。 他们越是这样,王竹云和陆荷苓越是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哪有人盯着人家女伴,不断热情挽留的? 尤其是马向前那种对女人死缠烂打的情况,很可能一不留神就出现在她们眼前,留在这里跟他们继续打交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没理会这几个人,陆荷苓尽可能想了个借口,开口说道:“元海,我跟二叔说好了,他该开车来接我们了。” 总而言之先离开,哪怕是从附近找个地方呆一会儿,也得避开这群人。 纪元海听后,提醒道:“燕福顺这里也有电话,你借他们电话,打回家里,问问二叔过来没有。” 陆荷苓点点头,知道该怎么做了。 夫妻两人凭借两句话和默契,也就知道应该怎么避开这几个人了。 在马向前四个朋友的惋惜目光中,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去找燕福顺的服务员打电话去了。 马向前轻咳一声说道:“这两位,都是京城来的那位小千金的朋友;她们既然有事,咱们就算了吧。” “京城来的小千金?”一个朋友诧异,“她们是冯雪小姐的朋友?” “对,这位小纪老板也是。”马向前说道。 四个朋友听了这话,立刻收回看向王竹云、陆荷苓两人的目光。 冯雪的朋友,轻易还是不能用那些手段摆弄的,也不能太过轻贱。 顺便,他们对纪元海的态度也稍微有点改变——看来这个发横财卖花的,还真有点门道。 待他们都收回了目光和心神,马向前才给纪元海介绍了一下几个人。 魏东海,岳清、林明佳、杨思先。 纪元海记住四人名字,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前两个。 魏东海,马向前曾经说过一句——“东海”喜欢有丈夫的小媳妇,这个爱好十分欠抽。 岳清居然是省城岳家的人,似乎是岳峰的堂弟。 马向前五人在一起,绝对称得上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只是没有陆荷苓和王竹云在,纪元海倒是不用担心别的,面带微笑和他们应付客气也就是了。 “我刚才点了五个菜,咱们现在六个人怕是不够。” “服务员,再点几个菜。” 纪元海说着,又点了七个菜。 马向前等五人都是浪荡弟子,虽然没什么本事,却很乐意看到别人给面子。 现在见到纪元海笑呵呵,挺给面子地招待着,他们也都嘻嘻哈哈起来,感觉挺好。 之前点的菜已经开始端上来,纪元海招呼几人先动筷子品尝一下,然后又继续说话。 马向前说道:“小纪老板,你卖出去的两盆花,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是听别人提了两句,听着就挺玄乎。” “我这几个朋友也是没明白怎么回事,怎么两盆花能值这么多钱?” 纪元海便跟这五个人说了一下情况:“其实是这么回事……这莲子是我去年购买的,买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从土地里面挖出来的,年份很久。”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真种活了两株。” “本来这古莲花,我也就是拿到花卉展览上让人看看,请教一下这是什么莲花品种,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受欢迎。” “有人给开价几千,甚至到两万。” 魏东海问道:“不是三十万吗?” 纪元海说道:“开到两万的时候,我当时也是开始犹豫了,要不要往外卖?这可是两万块钱,什么花能一盆两万块?” 马向前、魏东海、岳清等五人都陆续点头。 是啊,两万块钱就不少了。 哪怕是他们花钱显得大手大脚,一天也就几十块钱而已。 纪元海说道:“但是这时候,跑出来一个岛国人,是来做生意的,叫什么松下。” “一上来就把价格提到了五万块钱。” “我一看这个价格,反倒是不敢卖了——这古莲花是咱们国家的,好不容易活下来两个,我连品种都不知道是什么,就把这么两盆花卖给外国人,搞不好算违法犯罪啊。” “正好,花老板来了,他也喜欢这两盆花,又特别讨厌岛国人,立刻开价压过岛国人;花老板说了,三十万块钱不算什么,这花就是不能让岛国人买走。” “我就这么捡了个大便宜……本来顶多也就两万块钱。” 马向前五人顿时全都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花老板跟岛国人赌气出价,才让这个小纪老板赚到一笔横财。 “就算是两万块钱,也不少了。”岳清说道。 “但你要这么一想,千年之前的古莲花,全国就这么两个,两万块钱这个价格对有钱人来说还真不算多。”魏东海笑着说道。 “反正我们听着,三十万是真挺吓人,两万块钱勉强倒是还说得过去;毕竟这花是真的挺珍稀,来外国人都抢着花五万块钱来买,那肯定是特别值钱。” 纪元海心说:这家伙看上去比马向前心眼多啊。 也对,马向前对付的是纯情大姑娘,脸皮厚一点,比较容易得手。 这家伙的爱好独特,破坏别人婚姻,也是实打实的臭流氓,心眼但凡少一点,早就闹出大事来了。 饭菜上来,一群人吃饭顺便也喝酒碰杯,场面话说的是“今天认识小纪老板,交了新朋友,必须要好好喝一顿,庆祝一下”。 纪元海跟这五个臭流氓认识,心里面只感觉晦气,喝了两杯后,装作不胜酒力,就开始“结结巴巴口齿不清”。 马向前五人见此情况,就交头接耳,小声说话。 “刚才那两个女的,跟冯雪是什么朋友?” 马向前回答:“是同学,但是关系特别好,冯雪出门都由她们陪着。” “哎,向前……这个小纪老板跟这两个女的是什么关系?”魏东海问道。 “一个是他媳妇,另一个应该是同学。”马向前说到这里,见到魏东海的眼睛亮起来,知道他毛病犯了,提醒道:“东海,听到小媳妇,又动心了是吧?咱们可别因为这种事得罪了冯雪。” 魏东海点点头:“嗯,我心里有数。” 其实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冯雪是千里之外来省城上学,这同学之间的交情能够有多少?应该不会有太多吧? 再者,我魏东海也不是蛮干的,有些小媳妇原来跟丈夫过的好好的,我不也是会略施花招搞破坏、撬到手里? 到时候冯雪就是知道了,我跟这小媳妇你情我愿,自由恋爱,她又能说什么?说我们不能自由恋爱? 魏东海决定抽空好好跟纪元海“交朋友”,等这位小纪老板失去了戒心之后,魏东海也打探清楚了情况,到时候下手可就十拿九稳了! 佯装喝醉的纪元海听着这五个人聊天说话,他们虽然声音小,却是没瞒过纪元海的耳目。 纪元海没想到马向前没有搞事的勇气,他这个叫魏东海的朋友,却是动了心。 纪元海是真的心中恼火起来。 马向前以前在芳草轩,其实已经是冒犯过纪元海这边;今天燕福顺遇上马向前五人,其实纪元海已经是忍着晦气感觉,跟他们虚与委蛇,让陆荷苓跟王竹云提前走,也是老大不痛快。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哪怕是知道纪元海等人是冯雪朋友,居然还跃跃欲试。 真就认为纪元海可以由他们任意安排么? 纪元海的心里怒火散去,已经渐渐充满冷冽。 你们若只是口上说说,也就到此为止;若是真的再来靠近,必有报应! 饭后,马向前五人醉醺醺地离去。 纪元海随后在夜色中离开了燕福顺,前往陆园。 抵达陆园之后,纪元海见到了陆荷苓和王竹云。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都还没有休息,见到纪元海来了,连忙询问他今天的情况,有没有翻脸冲突。 他们已经知道,陆荷苓和王竹云是躲避几个纨绔子弟。 纪元海当然不能让他们跟着担心,跟他们说,靠着冯雪的名声,也因为没有女眷在场,今天并没有矛盾。 纪元海和马向前五人一起吃了一顿饭,算是认识了一下。 虽然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是熟人,但是至少没什么矛盾冲突。 “这就好,这就好啊!”陆老爷子口中说道,“荷苓跟我说了,马向前是马跃的儿子,马跃以前又是跟着大名鼎鼎的花老。” “这样的人,只要不是要跟咱们撕破脸,咱们也是尽可能不要和他撕破脸!” “元海,我本来想要跟你说,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现在看来不用我说,你自己也分的很清楚,这样我就放心了!” 纪元海有些不好意思:“爷爷,真是劳烦你和二叔还要为了我操心了!” “这些事情说起来也是我结交朋友、扩展人脉引来的麻烦,说起来也是我自己考虑不周全。” 陆老爷子笑道:“你这孩子,又说这些见外的话!咱们一家人,我不帮你们,还帮谁去?” “再说,你有什么错?豺狼虎豹来伤人,可不会讲什么道理。” 没等纪元海回应,陆老爷子又说道:“荷苓说,今天岛国人也来了一次,还是想要买古莲花?” “你们可要提高注意,岛国人想要拿到手的东西,往往是不择手段的!” (本章完) 第87章管理处 陆老爷子的话,让纪元海略有些沉吟。 “爷爷,现在的情况,岛国人除了用钱买,还能用什么办法?” “抗蒙拐骗我不怕,杀人放火那也不可能。” “总不至于为了一盆花,耽误他自己来咱们国家的生意投资吧?毕竟他是来赚钱的,不是来赌气的。” 陆老爷子微微摇头,说道:“肉食者鄙,有些时候难免考虑不周全。” “我们能看出来,岛国人来我们这里是投资赚钱的,不是来白白送钱的,但是万一有人不这么想,而是想着千万不要让岛国人走了,失去了好处,那么就会有不同的考虑结果。” “我们能帮他们做决定吗?我们能把这个道理讲通吗?” 纪元海微微凝目,点点头:“爷爷,您说的对,我明白了。” “我会提高警惕,想办法应对的。” “总而言之,就是老天爷来了,我手里面也没有古莲花和古莲子了,岛国人就算是撒泼打滚,该没有的还是没有;就算是有些人心里面不满意,该没有的还是没有。” 陆老爷子笑了:“对,就是这么说。” “我们手里面什么都没有,你们又能怎么办呢?” 说过话后,夜色渐深,陆老爷子精神不济,必须要休息了。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也就留在陆园住下,不让陆成林再送他们回花鸟街。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在陆园吃过早饭,乘坐陆成林的汽车回到了花鸟街。 又有人来芳草轩排队买花草。 昨天时候纪元海扦插了一部分花草,显然是不够的。 因此不急着开门营业,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帮着纪元海给花盆装土,纪元海给花草分株扦插,三人迅速忙碌着,跟流水线似的做出来几十盆花草。 然后,陆荷苓拉着王竹云回了后屋。 上午八点多,纪元海终于把店铺门打开,开始营业。 花草数量已经跟昨日相差不多。 又是一上午卖的差不多,纪元海再次跟众位客人表达歉意。 没买到花的人,有的回去了,有的闲逛花鸟街。 纪元海开始在屋内给花草分株扦插——昨天以为时间充足,结果遇上马向前五人,倒是耽搁了时间,导致今天开业匆忙。 明天可要卖一次多的,不能再让这么多人失望而归。 午饭过后,芳草轩门口被人敲响。 纪元海开门一看,居然是花老板,连忙热情招待。 “花叔,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昨天时候去拜访您,您刚好不在。” 花老板笑道:“昨天的时候有些事情要忙。” “我听说昨天岛国人又要找你来买古莲花,你给拒绝了?” 纪元海笑道:“一个方面是我是真不想卖给他,另一个方面,我是手里面真的没有。” 花老板哈哈大笑:“不管怎么说吧,小纪,伱这件事做的很好!” “一个人,如果有良知,可以面对岛国人的诱惑不动心,我认为是可以交的。” “小纪,我可是对你真的又多了一层信心;至少你不会毁约,是让人相信的。” 纪元海笑道:“花叔,我昨天拿到三十万的时候,就彻底相信您了。” 这话说的有趣幽默,让花老板更是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花老板说起了正事:“小纪,你虽然不能大规模种植精良花草,但是自己精心照顾花草,毫无疑问是非常厉害的。” “以后,我有什么珍稀花草或者古老的种子,或者其他植物方面的东西,找你合作、帮我种活,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酬劳方面,我也绝不会亏待你。” 纪元海点头:“花叔愿意给我这种酬劳多的生意,我自然也是不会推辞的。” 花老板见他答应下来,更是笑得开心:“我就是看中了一点,那就是你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这一点,以后肯定有我需要用到的时候。” 他的格局,显然非同寻常。 让纪元海不由地想起后世某些大公司的常规操作,就是买一些虽然暂时用不上,但是以后可能用上的科技专利、小公司之类。 纪元海现在就是花老板下的一步闲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买了绝品、绝版的千年古莲花,带来了名声,也认识到纪元海的能力并且和纪元海有了进一步的约定。 这就是花老板的三十万块钱真正换来的东西。 值不值? 玩不起的人,感觉奢侈到难以想象;心不大的人,会感觉不值、浪费;花老板显然是感觉值得。 “笃笃!” 几个穿着衬衫的人站在芳草轩门口敲了敲门:“芳草轩老板纪元海在吗?” 纪元海和花老板、花老板的随从都一起转头看过去。 “我就是,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省招商管理处的。”来人说着话,微微昂头,似乎有些高傲。 不过,紧接着,开口说话的这人见到了花老板,顿时表情就凝固了。 “花先生,您在这里啊?” 花老板点点头:“是,没错,我在这里,你们找小纪老板有事儿?” “的确是有些事。”招商管理处的人干笑一声,“既然花先生您在这里,我们就不打扰了,等稍后再来也不迟。” 花老板却是精明的很,已经猜出来这几个人来意。 纪元海也是感叹陆老爷子的先见之明——果真是有些人被岛国人松下的投资要求给要挟了,真的来找自己谈话! 对纪元海来说,松下不投资只能说他获得的利益还不够,除此之外跟其他的关系不太大,古莲花应该只是一个陪衬。 对某些人来说,这笔投资不落地,那肯定是人家“还不够满意”,为此放低姿态也没什么。 这样考虑的人,肯定是不知道资本家的逐利本能。 有利可图,松下终究会留下;无利可图,松下终究不会留下。 讨好、放低态度都是意义不大,不卑不亢就好了。 花老板淡淡说道:“几位同志,你们是为了公事而来的吧?” “事无不可对人言,干脆就说了吧。” 招商管理处的同志呵呵干笑,就是不肯说。 花老板沉下脸来:“我都猜出来了,你们还遮遮掩掩,有意思吗?” “不就是松下那个狗娘养的东西,威胁你们不投资,要让你们来跟小纪来索要古莲花,是吧?” 招商管理处的同志见他真的猜出来,也是十分尴尬,只好承认:“松下先生的确是有意购买古莲花,他也并非是索要,只是希望通过我们查探一下芳草轩有没有古莲花。” “如果有的话,希望我们做一下工作,让他能够购买一盆回去。” 花老板微微摇头,看向纪元海,看他如何说。 (本章完) 第88章莫要逼人太甚 随着花老板的目光投过来,管理处几人的目光也都看过来,一起看向纪元海,看他怎么说。 纪元海面色平静,说道:“管理处的同志,首先我得跟你们说一下这里面的难处。” “这种古莲子我总共也就几颗,侥幸种活两颗,隔着千百年还能开花,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这种困难,你们应该可以想得到;这种非常侥幸的事情,一辈子遇上一次都不容易,我有可能种出很多棵吗?” 招商管理处的同志们互相看看,心内都想道:这倒也是。 纪元海继续说道:“再说这个价格,花叔给我开到十五万一盆,岛国人松下给我开到十六万一盆,我如果有多余的,有什么道理不卖?” “就算是我不卖给岛国人,我也可以卖给花叔,十五万一盆、这么多钱我不想要?难道我跟钱有仇?” “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花老板立刻笑着说道:“小纪,古莲花十五万一盆,你有多少我收多少!可惜伱没有啊!” 纪元海遗憾地点点头:“对啊,花叔——也不知道岛国人怎么想的,就这么轴,非感觉我这里还有古莲花。” “花叔,管理处的同志们,你们说这事情怎么算?” “我卖一个东西,手里卖光了,还非得不算完,还得让我再拿一份给他?做买卖没有这样的,我手里面没有的东西,怎么卖给他?” 招商管理处的几个同志听的也是大感头疼。 纪元海说的合情合理,他们也感觉估计是真没有了。 再说,纪元海还跟花老板一口一个“花叔”,花老板也在这里,威逼利诱之类的显然也不可能拿出来用。 但要是听这么一通话,就这么走了,那也不行。 总不能人家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回到单位领导非得训他们不可。 招商管理处的几个人嘴里面含含糊糊说着,眼睛打量着四周,反正也不走,一时间有点僵持起来。 花老板笑道:“我说你们几位同志,你们光想着要完成任务,把古莲花带回去,想没想过另外一个问题?” “古莲花在咱们国内,小纪卖给我,这还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从你们招商管理处,把世上仅有的两朵千年古莲花,送到国外去,你们怎么跟上级单位、其他部门交代?比如咱们国家研究古代生物,古代植物的一些部门,人家想要研究古莲花的时候,得知你们把古莲花送出国了,你们招商管理处怎么说?” 招商管理处的几个同志顿时全都麻了。 他们只想完成任务,绝不想要背锅啊! 花老板继续说道:“当然了,你们如果真的有这个胆量,不妨跟我说一声。” “我这里有两盆古莲花,你们可以跟我要啊;来欺负人家一个小年轻开的小本生意,也不算是什么本事,从我手里面抢出来,再送给岛国人,方显各位的英雄本色啊!” 这最后一句,明显已经是阴阳怪气,不满至极。 招商管理处的几个同志顿时心内一慌:松下是个投资商,但是说起来也不过是准备投资上百万;这位花老板可是已经在省城投资了几百上千万的真正大投资商,更加得罪不起。 要是因为松下,得罪纪元海这种小老板,那么也就无所谓了;但要是因此得罪了花老板这位大投资商,领导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却可以收拾了他们! “花先生,您误会了!您绝对是误会了!” “我们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我们今天来就是问一问情况……既然已经没有古莲花,我们回去就跟那个岛国人松下说,让他死心也就是了!” 招商管理处的几位同志说道。 花老板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招商管理处的各位,为了发展经济,振兴民生,所做的努力我当然知道,也当然可以理解;但是你们也得很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你们今天来,算是正常的,但一定要让小纪交出来古莲花,给个说话的情况,就很不好——没有的东西,人家拿不出来就是拿不出来,你们要因为岛国人一句话来逼迫自己人,像什么样子?” “再说了,这种国宝级别的珍稀古莲花,是你们部门可以擅作主张赠送的吗?不需要跟上级部门报告吗?” “岛国人威胁不投资,你们害怕;如果我要撤了投资,你们怕不怕?再有这样的事情出现,我一定要跟你们部门说个明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招商管理处几人听的满头冷汗,连忙跟花老板说了一通好话,保证再也不来纪元海这里,之后忙不迭地匆匆离去。 目送他们离去之后,花老板哼了一声,看向纪元海:“小纪,对他们的态度不能太软了,否则他们可把人当作软柿子来捏。” 纪元海微笑点头,感谢花老板仗义执言,帮忙解决一个麻烦。 花老板能做的事情,纪元海未必能做;冯雪能做的事情,纪元海未必能做。 纪元海心里面很清楚,断然不会以为,自己也可以呵斥这个,呵斥那个。如今的他不过是赚了点钱财的大学生而已,在省城并不算是什么人,很多时候还是要借势而为。 又聊了聊天后,花老板领着人离去。 下午四点多,纪元海还在忙碌着,有邮递员送了一封信过来。 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却分为上下两段。 上一段是冯雪写的,询问纪元海假期里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顺便说了一句,宫琳已经抵达京城,开始去电影学院的演艺学习班学习。 下一段是宫琳写的,算是给纪元海三人说一声,自己已经到了京城,顺便感谢纪元海、冯雪对自己的帮助,让自己有机会完成自己的梦想。 纪元海看后,微微摇头,把信放到了一边。 距离开学还有三天时间,也不值得回信了。 傍晚,陆荷苓做好了晚饭,让霍连诗、萧红衣一起过来吃饭。 奇物轩的商品不多,有些东西不太讨人喜欢,十天半月卖不出去,讨人喜欢的商品,却是几天之内就卖得精光。 所以霍连诗和萧红衣也是几天忙碌,几天空闲,有时候两人轮转一下,还能去福利院照顾照顾孩子。 当天晚上,纪元海给家里、刘香兰也各自写了一封信。 第二天一早开门营业之前,纪元海就把两封信投了出去。 芳草轩的名声热度尚未消退,又是客人们排队买花的一天。 今天纪元海准备充足,生意足足做到了下午五点多,连昂贵的名贵兰花都卖出去两份,整整一天下来,赚了将近三千块钱——若是他自己花钱买进花草,这里面还有个进货价和纯利润的问题,大概还赚不了这么多。 偏偏这些花,全都是纪元海自己种好的,几乎是没有成本。 这就导致他是纯赚,钱财积累异常迅速。 不过,纪元海也知道这种爆火不能长久。 长久不进货,一直爆卖爆火,肯定会有人注意。 再者,三天之后纪元海开学,芳草轩也只能开业两天。 纪元海终究还是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学业。 傍晚,店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个人面带笑容提着一兜子东西上门:“小纪老板,让我好找啊!身体可还好?” 纪元海见到来人是魏东海,顿时心下一冷,杀机立时蕴在心底。 这种畜生东西来找自己,还能有第二种可能? 还真不顾冯雪的威慑力,找上门来了! 心下已然冰寒,表面上纪元海却是带着微笑:“魏东海?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的身体啊!你年龄比我小一岁,身体看上去挺虚的。”魏东海笑着说道,“前天咱们一块喝酒,你才喝了几杯就醉了。正好今天我们家有人送了些北方没有的水果,听说有解酒的效果,还能补充营养,我就给你送来,让你尝尝鲜。” 前天喝醉酒,今天来送解酒的东西,真好啊…… 纪元海面上带着笑意:“这怎么好意思?” “这话就不应该了,咱们都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点忙,互相照顾都是应该的。”魏东海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袋子,给纪元海介绍,“这是椰子,这是柚子,菠萝……” “你看看,我费了好大劲给你提过来的,多吃点,补充补充营养。” “下次咱们喝酒,你可不能几杯就醉了。” 如果不知道魏东海是个什么东西,乍一看上去,他真是热情周到,不跟他交个朋友,都不好意思。 纪元海口上说了感谢,又说道:“可惜马上就要开学了,开学之后,我除了上学之外,还得经常陪着冯雪,可没多少时间出来玩。” “喝酒这件事,我应该是没什么时间。” 魏东海怔了一下,随后笑道:“京城来的千金小姐,也得吃饭喝水是吧?你可以带她、带着你媳妇一起来喝酒。” “咱们都是朋友,出不了什么事!” 这话就纯属放狗屁了。 马向前、魏东海这几个人的名声就是臭狗屎,冯雪的父母如果知道冯雪跟这样的人来往,不勃然大怒,也得忧心忡忡,怎么可能放任冯雪跟他们一起坐下来吃饭喝酒? 再说冯雪年龄也太小,远远不到这样酒桌交际的时候。 最后,这个魏东海提到纪元海的媳妇,算是本性毕露——他自然是不知道,纪元海已经了解他的恶劣喜好,已经在装醉时候,察觉到他的不安分心肠。 甚至于,纪元海已经感觉到,此事必然不能善罢甘休。 之前冯雪的名声,赶走了马向前,居然吓不住魏东海;此刻纪元海再次提起冯雪,魏东海依旧满不在乎,可见是真的不怕。 这就意味着,纪元海已经没有选择了。 等魏东海这畜生出招,一步被动,步步被动。 到时候魏东海无论出现什么意外,纪元海都会被列为嫌疑人,都会被魏东海父母关注。 与其如此,不如纪元海在“毫无动机”的时候,“毫无嫌疑”地提前、悄然出手。 魏东海啊,魏东海,莫要逼人太甚。 如今,你已经过分了。 纪元海口中应付着魏东海,心中转念想着如何收拾他。 “冯雪这样的人,我怎么敢往酒桌上领?要是被他父母知道了,我的腿都得打断了。” 魏东海点头:“那倒也是——向前跟我们说了,这位小千金真是不好伺候,向前打个招呼,就被骂得狗血喷头。他们家甚至后来都没有机会跟这个小千金解开误会,也挺麻烦。” “小纪老板,咱们交朋友是一回事,吃饭喝酒也不耽误你跟冯雪当好朋友。” 见到纪元海微微摇头,魏东海又劝说道:“上学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你不用看的太重要;毕业分配工作,一般情况下看成绩,但是也有的是不看成绩的情况。” “你跟我交了朋友,还怕你们两口子分配不到好工作?不是我说大话,想去什么地方,任你们挑选!” 说完这句话后,魏东海又好像说趣闻似的:“你知道马向前吧,前些时候追求一个女大学生,那女大学生不给面子,正好赶上毕业,就给分配到山沟里面去了。” “到现在后悔到哭爹喊娘,求着要跟马向前,那都晚了!没那个后悔药吃!” 纪元海一脸惊叹,似乎听不出来他这话后面的含义:“哦,你们这么厉害啊?” 魏东海笑了笑:“有些话,不是嘴上吹出来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又说道:“小纪老板,你家人呢?叫出来一起品尝一下我好不容易带来的南方水果。” “北方一般人吃不着,都来尝一尝……” 纪元海点点头:“好。” 将陆荷苓、王竹云两人叫出来,一起品尝水果。 随后纪元海看着魏东海的表情。 魏东海听到纪元海介绍陆荷苓的时候,明显眼睛是亮的,不断悄悄打量陆荷苓。 至此,已经全无任何侥幸的可能。 纪元海再三验证,这畜生就是为了这种事来的,必须找到足够隐蔽的机会就动手。 “快尝一尝,尝一尝!” 魏东海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一边招呼着陆荷苓、王竹云品尝水果,一边跟纪元海勾肩搭背。 纪元海也是笑呵呵跟他说话。 “魏东海,你提着这么一兜子东西怎么过来的?” 魏东海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开摩托车啊!” “走,让你看看我的摩托车!” 纪元海跟着魏东海走出芳草轩门口,果然看到了一辆红色的摩托车,跟后世相比略有些简略。 纪元海看着这个摩托车,点了点头:“好,这个比自行车可好多了!” 魏东海也是略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样?你要不要骑上去试一试?” 纪元海摆摆手:“我不会骑这个,也不懂这个,还是不碰了。” “这叫什么话?咱们是朋友,我的东西你看中了就试试,不要紧的!”魏东海笑呵呵推着纪元海,让他骑上摩托车试一试。 纪元海不动声色,打量着魏东海,只见他往屋内看了两眼。 纪元海明白了,这畜生东西真有经验啊——只要纪元海骑上摩托车,他就能找借口跟陆荷苓说话了。 这就开始挖墙脚。 要是纪元海着急着忙、骑不好摩托车,那就更好了。 一旦摔了摩托车,魏东海有理由常来往;摔伤了纪元海,魏东海更是有大把时间来接触陆荷苓。 这段位,的确是比马向前高多了。 若是寻常的人,一不留神被他满口许诺的“朋友帮助”迷了眼;被他怂恿着去骑摩托车,图个新鲜;被他拉着喝酒…… 距离丢媳妇,就不远了。 纪元海推辞了骑上魏东海摩托车的机会。 魏东海颇有点失望,不过接下来跟纪元海勾肩搭背,跟好朋友一样,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到了天黑时候,跟纪元海、陆荷苓打了招呼才准备走。 “哎,小纪老板,还有小陆啊,你们今天晚上也没事了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喝酒?” “都是一些朋友,没有外人!” 魏东海笑着说道。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开口拒绝了。 等他走后,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萧红衣、霍连诗一起吃了晚饭。 王竹云说起这件事,皱着眉头:“这个魏东海,怎么突然来跟咱们交朋友?他跟马向前是一伙的,不是个好人吧?” 陆荷苓点点头:“我感觉也是,他好像没安好心。” 萧红衣说道:“要不要我揍他一顿,警告他?” “红衣——”霍连诗无可奈何地提醒一句。 萧红衣有点讪笑:“好像是不行啊?” “是啊,的确是不行。”纪元海的眼中闪着些许异样,“希望他明天不要再来了吧。” 吃过饭后,纪元海跟陆荷苓、王竹云招呼一声,自己出门转一圈散散步。 沿着道路走出花鸟街,走过附近几个街道。 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纪元海方才回来。 “元海,你今晚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散步了?”等纪元海回来,陆荷苓笑着问道,“真成了老年人,要饭后消食了?” (本章完) 第89章客纷纷 陆荷苓说笑一下,纪元海也笑了。 “你还真说对了,真有点不消化的感觉……” 王竹云则是又提起了魏东海,问纪元海这个不三不四的人如果再来,应该怎么办? 纪元海对此虽然有了主意,但是并不打算跟任何人说。 因此只是说:“我们眼看就要开学了,到时候进了校园,专心学业,他又能怎么办?” “对了,去年开学之前,我跟荷苓都预习了不少,今年倒是没有预习。” 随着纪元海把话题拉到学习上,陆荷苓和王竹云也探讨起来。 王竹云笑着说道:“我反正就最后一年了,之前学习也就一般,现在维持一般就行;反正已经找到毕业之后努力的方向,也不怕出现什么问题。” 陆荷苓也说道:“我虽然才是大二,现在渐渐发表作品,真正开始文学创作,对于学习成绩也感觉没必要太强求了。” “真正的理解一些东西,自我创作一些东西,远比拿到好成绩更重要。” 纪元海笑道:“好啊,我这一不留神,养出来两位女文豪!” 陆荷苓略带不满:“不许取笑我们。” 王竹云则是直接瞪了一眼纪元海:“就你说话会作怪!” “这毕竟是你们努力的方向,以后要有自信才对。”纪元海说道,“伱们要感觉,舍我其谁,我就是能当女文豪!” 陆荷苓微微摇头:“我可没有这样的自信。” 王竹云也说道:“我还没听说过,给孩子写故事,哄孩子玩,还能当文豪的……” “安徒生不是吗?”纪元海提醒。 王竹云顿时卡壳,回过神来,脸颊气的通红,抬起拳头要打纪元海:“荷苓,过来一起捶他,故意跟我们抬杠呢!” 纪元海笑着架住她拳头,王竹云兴许是有点生气,也兴许是跟纪元海没有太多隔阂的缘故,另一只手毫不犹豫也打过来,又被纪元海架住。 随后又要踢纪元海,被纪元海夹住了。 于是两个人手脚并用,缠斗打闹着倒在了床上。 “元海,你这个坏家伙,天天变着法子气我!” 王竹云叫道:“荷苓,快过来帮忙,挠他痒痒——哈哈哈哈哈,不许挠我!” 纪元海挠了王竹云几下,陆荷苓终于看不过去,下场帮助王竹云。 三人打闹了一会儿之后,纪元海才去了前面店铺休息。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躺下休息,王竹云这时候却悄然脸红了——刚才嬉笑打闹不感觉什么,现在却反应过来,她和元海有些地方却是搂了碰了,而且是在荷苓眼前。 这也太…… 心情复杂的王竹云,过了很久才沉沉入睡。 梦里面,她似乎比刚才还要过分一些…… 早晨醒来的时候,王竹云有些内疚地看了一眼陆荷苓,总感觉自己做这样的梦,实在是太过于不应该。 又是一天到来,芳草轩的生意总算是热度没有那么夸张了。 排队购买花草的,上午十一点多就不再排,而是变成陆续进门接待,时间上也还来得及。 十二点多,刚吃午饭的时候,芳草轩又来了客人。 程卫国和曹建红两人来了,还带着他们的爱人。 程卫国爱人,就是之前王竹云和纪元海看电影时候遇上的那位。 曹建红爱人是个有点干瘦的人,一方面是照顾外出的怀孕媳妇曹建红,另一方面,眼神有点警惕,似乎是怀疑程卫国或者纪元海看上曹建红。 纪元海和陆荷苓当然是出来招待他们,彼此默契地不提往日的不痛快,说起来都是往日苦难,仿佛大家都是共患难的好朋友。 说了一会儿话,曹建红爱人提了一句:“建红,咱们下午还得去……” 曹建红颇有些不高兴,感觉丈夫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丈夫这么催促的唯一原因,就是防备曹建红和别的男人好上。 防备程卫国也就算了,连纪元海也防备?眼瞎是不是?人家爱人什么样子,人家是什么文化水平,还会抢你媳妇? 再说了,曹建红还挺着大肚子,眼看再过一个月就得生孩子,能有什么事情? 但是,话都既然已经说出来了,曹建红夫妻俩也只好开口告辞。 程卫国两口子也是没想到有这样的事情,颇有点猝不及防,也只好跟着开口告辞。 至于说纪元海、陆荷苓因此跟他们有什么交情,那显然也不至于,往后就属于是省城“认识的”“叫得上名字”的人又多了两个而已。 等到曹建红、程卫国两对夫妻离去之后,陆荷苓和王竹云说起来刚才的情况,还有点茫然:“曹建红的爱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纪元海是看出来一点端倪,笑着解释道:“曹建红爱人是担心我追求曹建红,跟他抢老婆。” “扑哧!” 王竹云笑出来:“你开玩笑吧?他怎么会这么想啊?” “因为他的眼里面只有曹建红,甚至连荷苓跟你都不多看,生怕曹建红跟我、跟程卫国多说话。” 纪元海说完之后,王竹云和陆荷苓都愣了。 “真的有这种人啊?他一定非常喜欢曹建红,才忽略曹建红比较普通寻常的外貌,生怕别人抢走她。” 王竹云说道。 陆荷苓点点头,又若有所思:“元海,我总感觉,这里面是不是有点稍微奇怪?” “比如说,我也很喜欢你,但也不会打扰你招待朋友,让你失去礼节吧?比如说,你也喜欢我,你也不至于看见我和同学说话,就把我拉走吧?” “如果按照曹建红爱人这样的情况,曹建红和别的男人说话,会不会导致家庭矛盾啊?” 额……这可真不好说啊。 陆荷苓的话,让纪元海想起了一个童年阴影电视剧叫做《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说起来也是另外一种极端了。 不过,唯一让纪元海比较有共情的是,曹建红的丈夫对曹建红这种大饼脸、小眼睛的媳妇都这样舍不得松手,纪元海又如何容得下魏东海这种包藏祸心的畜生,那可是真的祸害良家妇女的人渣。 当天下午五点多,伴随着一阵摩托车轻响声音,魏东海的摩托车停在了芳草轩的门口。 陆荷苓和王竹云知道他不是好人,立刻找了借口,去奇物轩找萧红衣聊天去了。 魏东海的目光一看再看,之后又跟纪元海口口声声都是朋友,要喊纪元海一起去喝酒。 纪元海站在摩托车旁边,跟魏东海说了一会儿话。 天色擦黑的时候,魏东海见到陆荷苓还没回来,不免有点多嘴:“小纪老板,你们今天晚上准备吃什么?你爱人还不回来做饭?” 纪元海笑道:“我们家吃饭比较晚,暂时也不着急。” “不着急?好,我也不着急。”魏东海笑着说道,“要不咱们一块去喝酒?” 他邀请再三,眼看纪元海不肯去,纪元海的媳妇又不回来做饭,心里面有点悻悻然。 难道说,他们家有所察觉?还是说,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啧啧啧,越是难啃,越是来劲啊。 魏东海心中想着,看来今天的确不会有其他收获,也只好告辞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摩托车启动似乎比平时多了一分艰涩的感觉,魏东海低头借着灯光看了看,也没看出来什么。 好像是卷进了一点杂草?等明天让人清理一下就好了。 魏东海说着话,跟纪元海招呼一声:“哎,小纪老板,我跟小陆也道个别,说一声啊。” 纪元海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回头我跟她说一声就行。” 魏东海暗骂一句:这小子恐怕是有点察觉了,让媳妇避开我? 等着吧,嘿嘿…… “那好,咱们明天再见。”魏东海抬手说道,“小纪老板,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啊,你明天的时候可不许再不给我面子了。” “咱们再一再二,不再三!” “明天时候我喊你来喝酒,你不许再推三阻四的不去。” “你要不给我面子,咱们这朋友就没办法做了!” 纪元海一脸犹豫,略带为难:“可我酒量实在不好啊……” 魏东海心道:就是因为你酒量不好,这件事才好玩儿。 “酒量不好可以练,但你要是不跟我交朋友,咱们有些话可就难听的很了!” 纪元海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好,魏东海,你只要不嫌弃我酒量差……真要带我去,我也去见识见识你们的场面。” “哎,这就对了!”魏东海哈哈大笑,“直接叫名字也挺生分的,以后我就叫你小纪,你叫我魏哥。” “有魏哥的,一定有你小纪的。” 纪元海点点头:“那我……就先谢谢魏哥了?” “不用谢,不用谢,都是应该的!”魏东海眼看纪元海终于松口,答应明天去喝酒,心情大为欢畅,“说好了啊,明天我带你们两口子一起去,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说完话,蹬了一脚摩托车,匆忙而去。 听到身后纪元海惊讶地说:“魏哥——” 魏东海心情更是高兴。 终于开始了! 只要十天半月,这边勾住纪元海,那边我跟他媳妇“自由恋爱”,嘿嘿,就算是冯雪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马向前他们怕冯雪,那是因为他们手段糙,怀里面娘们不同意。 我就不一样了,能把娘们弄到心甘情愿跟着我,就算是冯雪看不顺眼,也管不了我们“自由恋爱”…… 他的思想在奔放着。 与此同时的夜色中,纪元海已经以超出常人极限的速度沿着勘探过的道路穿过一片小树林,赶在了一处地方,等待着摩托车的到来。 仅仅几分钟时间后,一阵轰鸣声,响彻在道路上。 …………………………………………… “荷苓,回家做饭吧?那个可恶的家伙已经走了好一会。” 王竹云开口说道。 陆荷苓点头,眉头还是微微皱着。 萧红衣咬牙道:“我帮你们收拾他!”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就是不安好心!” 这一次霍连诗没有叫住萧红衣,他也感觉到了,这个叫魏东海的家伙接连两天来这里,没什么好事。 陆荷苓连忙说道:“红衣姐,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我相信这件事元海一定有主意!” 萧红衣这才说道:“嗯,如果元海没有办法,千万不要忘了找我。” “他们有他们的法子,我也有我的办法,总不会让你们吃了亏!” 陆荷苓说道:“放心吧,没事,有元海在出不了事情。” 一行四人回到芳草轩,见到纪元海正一脸疲倦地擦着满头汗水,陆荷苓和王竹云从未见过如此疲惫的纪元海,都连忙问他怎么回事。 纪元海说道:“这几天忙碌的事情太多,兴许是累到了。” “那你先在屋里面休息一下,我做好了饭再喊你。”陆荷苓说道,她知道纪元海说的肯定不是事实,但是却极为配合。 纪元海点点头,进了屋子里面后,将浑身汗迹擦干净,随后跟植物互相感应共鸣,精神和身躯顿时恢复了不少。 刚才隔空催发杂草迅速生长,又以极快速度来回奔波,纪元海也是尽到了最大努力。 幸好成功,结果应该不错。 纪元海做事情就是一个稳妥——杂草全部失去生命变成枯黄杂草,他隔着距离绝无任何踪迹留下,甚至根本没有上前去查看结果。 这就足够了。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萧红衣又说起了魏东海的事情,询问纪元海需不需要帮助。 纪元海笑着说道:“你们根本不用担心这方面的事情!” “这个魏东海虽然不一般,但是也有他害怕的人;等过上几天,冯雪从京城回来,他还有胆子在我们面前晃悠,那就算他胆子大了!” 纪元海这么一说,陆荷苓和王竹云顿时也都释然。 是啊,马向前、魏东海这些人,的确不敢在冯雪面前放肆。 “这件事,还真得依靠她……”王竹云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又不得不服气。 冯雪说话,就是比他们管用,这是事实。 “没事,依靠冯雪又不丢人,她除了骄傲之外,其实品行还挺好的。”陆荷苓说道。 霍连诗笑道:“红衣,你看到了吧?元海是有办法的,这下你可不用太着急了!” 萧红衣有些不好意思,她遇上事情也是不由自主又想起自己江湖厮混的一些手段。 倒是纪元海开口对萧红衣道谢,先感谢她的赤诚关心,又说她其实是关心则乱。 萧红衣听后,越发感觉不好意思起来。 江湖手段,也许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有用啊。 第二天,也是开学前营业的最后一天。 芳草轩开门继续营业。 上午时候,朱教授和朱芳芳今天来了。 “纪元海,听说你这个芳草轩培育出来两朵千年前的古莲花,卖给一个大老板,赚了不少钱?”朱教授开口问道。 纪元海惊讶:“朱教授,您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还真有啊。”朱教授惊叹连连,随后又回答了纪元海的问题,“我平时也倒腾一些花花草草,难免就听人说几句。头两天他们说的也是不清不楚,我没在意;昨天时候听到是芳草轩姓纪的人,我才知道是你,今天就来问问你,还真是。” 纪元海笑道:“我也是碰巧了运气好。” “运气好比什么都强!”朱教授说道,“听说,两朵莲花你卖了三十万?” 纪元海点点头。 朱教授跟朱芳芳父女两个齐刷刷抽凉气——他们家生活从来不缺钱,也挺优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三十万”是什么样的含金量。 如今的三十万人民币,可是实打实能兑换二十万左右美元的!购买力更不用说了,省城一套房子也就五千左右! 这样一笔巨款,纪元海这就拿到手了。 就算是不缺钱,那也是忍不住震惊且羡慕啊。 这也太惊人了。 “从此往后,你可真是进退自如了……”朱教授说道,“年纪轻轻就能够有这种底气,那是真好啊。” “一时侥幸而已。”纪元海笑着回答。 惊叹过这件事情后,朱教授挑选了一盆花买下来,说是要沾沾喜气,也能财运亨通。 这话听着让人高兴,纪元海哪怕是知道这父女俩是什么样的人,也很难生出什么恶感来。 “对了,暑假里面,冯雪同学跟你们联系没有?”朱教授又问。 “倒是写了一封信,我看着快开学了,就没回复。”纪元海说道。 朱芳芳颇为羡慕:说到底冯雪还是跟他们走得近。 朱教授对此倒是看开了,叮嘱纪元海:一定要抓住这样的机会,不要因为一时之气,跟冯雪同学对着干。 纪元海笑了笑答应下来。 正说着话,一男一女也来到芳草轩。 “班长,明天就开学了,我们来找你了!”周恒开口说道。 跟他一起来的是邱家璐。 他们两个人都是省城本地人,都是上的省大学,之前也是跟纪元海、陆荷苓一起吃饭的。 只是后来周恒追求冯雪失败,有冯雪的地方就退避三舍,才不一起吃饭了。 “咦,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朱芳芳诧异问道。 (本章完) 第90章再无人知 朱芳芳的话,倒是让周恒、邱家璐的脸色都有点变化。 邱家璐看了一眼周恒,说道:“我们本来也是商量好一起来。” 周恒倒是坦然,点点头:“说起来也是巧,十多天前我们去班长家院子那里找他玩,就在巷子里面遇上了,然后就说好了,今天一起来看看班长的生意。” “班长现在忙碌生意,是不是忙的连家都没空回了?” 纪元海笑道:“还真是有点忙。”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有空的时候回家确认一下某些东西是否还在,其他的时候纪元海并不住在院子里面,也当然没空和周恒打篮球玩。 说到底周恒这小伙子才十八岁,除了看重冯雪家世,试图一跃升天的时候略显势利之外,其他时候也就是个正常的十八岁大学生,让他成熟起来,不喜欢玩闹,跟成年人一样考虑赚钱养家,那也是不可能的。 人家父母都是单位工作的,而且有点地位在身,也轮不到周恒操心太多这方面的事情。 也正因此,周恒找纪元海主要还是为了玩,并不十分能体会纪元海的忙碌。 邱家璐找陆荷苓也是聊聊天说说话,逛逛街,也当然没有纪元海夫妻俩这么重的事业心。 朱教授也是个聪明人,看出来自己在这里,周恒等人有点放不开,便招呼一声带着花先行离去。 朱芳芳倒是留下来,也跟周恒、邱家璐、陆荷苓一起聊天说话。 这边聊着天,纪元海在一旁招待来买花的客人。 听着纪元海招待了几个客人,每个少说二十、多说七八十,周恒心里盘算一下吃惊说道:“班长,你这花店这么赚钱啊!” 纪元海一脸诧异:“赚钱,你哪里看出来的?” “你刚才这一会儿,可是卖出去了得有二百块钱的东西。”周恒说道,“这都赶上我爸妈的工资了,一天得赚多少钱?” 纪元海笑道:“伱光是看到我赚钱,这账可不是这么算的,我卖出去这些花草不便宜,我买进来这些花草,也同样不便宜啊。” 周恒恍然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一想倒也是。” “就算是薄利多销,你这生意往来不少,一个月也能赚不少钱吧?” 纪元海哈哈一笑:“明天就开学了,除了周末之外,我就不能开店了,你说我能赚多少钱?” 周恒这么一听,心内估计一下:“生活费什么的应该是够了。” 纪元海点点头,表示同意。 朱芳芳见到纪元海这样低调,不愿意展露财富,周恒又信以为真,感觉有些好笑。 不过,还是别说出来抖机灵了——说出来之后得罪了纪元海,如果纪元海到时候记仇,说不定会让冯雪厌恶自己。 再看一眼面带微笑跟邱家璐说话,似乎无事发生的陆荷苓,朱芳芳忽然感觉其实她也不呆。 原来朱芳芳对陆荷苓的印象是什么事情都不争不抢、面带微笑,颇有点逆来顺受的模样,文静温柔之余,略有点呆气。 现在看来,很多事情她心里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是不动声色而已。 朱芳芳、周恒、邱家璐三位同学们来了,陆荷苓忙着说话招待,王竹云也跟他们不是太熟,说不上太多话,索性帮纪元海摆弄花朵。 兴许今天真的是客人盈门的一天,过了没多久,除了上门购买花草的之外,又来了一批客人。 “您好,欢迎——” 王竹云的话刚说了半截,就说不出来了。 来的是一个柳眉尖脸的女人,一双眼睛通红流着眼泪,居然是哭着来的。 “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竹云有些疑惑地问道。 大白天的,来我们店铺这里哭什么啊? 紧接着又进来了五个人,王竹云顿时吓了一跳。 前两个人是马向前和岳清,这俩不是什么好东西。 后三个是派出所的同志,也不知道为什么来的。 几名同学见到这一幕,都有点吃惊,不再说话。 纪元海也是一脸惊讶,连忙走过来:“马哥,怎么回事?” 马向前脸色严肃开口说道:“出事了!” “什么事啊?”纪元海问道,看看三位派出所同志,颇为疑惑。 “昨天东海上你这里来没有?”马向前问道。 “嗯咳……”后面一位派出所同志提醒一声,示意让他们询问。 纪元海回答了马向前的话:“来了。” 马向前光顾着说话,没听出来派出所同志的提醒,又说道:“你是不知道啊,东海从你这里走了之后,路上摩托车出了毛病,把他给摔了!” 纪元海大吃一惊:“啊?没事吧?没受伤吧?” “我们来的这一会儿,还在医院里面,不知道死活呢。”马向前说道。 三个派出所同志面面相觑,全都无语。 本来就是个车祸,因为出车祸的人不同寻常,才来找一找原因,把事情尽可能做到周全,也好对家属交待。 这位马向前同志一打岔,那就更加不用严格了,回头打报告就是了。 说到底就是个车祸而已,还能怎么办? 马向前和纪元海这边说着,纪元海满脸都是意想不到。 就在这时候,那柳眉尖脸、颇有姿色的女人抹着泪说道:“东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纪元海心想:这应该是魏东海的爱人? 也不对啊,魏东海如果有爱人,这时候应该在医院那边守着,不应该外出才对。 再看马向前和岳清两人,一个理会这个女人的都没有,浑然不把她当作一回事,更别说劝慰两句。 这让纪元海更是确定,这个女人不是魏东海的爱人,甚至不是魏东海的亲人——但凡有点尊重,也不至于是这种情况。 那她又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哭喊,说什么没有魏东海,她也活不下去? 纪元海心里面隐约有一个答案,不过并不能十分确定。 因为马向前竹筒倒豆子似的跟纪元海说话,纪元海也很快知道了情况。 原来昨天傍晚魏东海开摩托车来找纪元海,马向前和岳清都是知道的;到了晚上,魏东海没找他们玩乐,然后今天上午他们才知道魏东海路上摩托车出了车祸,送医院急救了,听上去特别严重。 后来问了交通队、派出所才知道,原来是路旁有几块挺大的花岗岩魏东海不光是摩托车失控,还刚好撞上面了。 周围没有任何车辆碰撞痕迹,只有摩托车失控痕迹,摩托车上也只有魏东海一个人,完全排除是有人伤害他。 但凡魏东海运气好一点,也不过是摔一下,顶多擦破皮肉,摔断骨头,怎么也不会受伤这么重;但凡撞了之后,有人及时送往医院,也不会到现在生死难料。 总而言之,魏东海是真的运气差到了极点。 马向前跟岳清说了魏东海昨天要前往芳草轩的事情后,派出所也派人过来询问一下情况,马向前跟岳清也就跟着过来了。 “她是……” 纪元海看了一眼满眼泪水的尖脸女人,问道。 “东海上个月撬到手的相好。”马向前低声说道,“还以为能跟东海长相厮守呢。” “东海爸妈看见她之后糟心的不行,就找了个借口把她给赶出来了。” 纪元海惊讶:“魏东海的爱人怎么说?” 马向前又低声解释:“其实东海已经订下婚事了,就是还没结婚;他媳妇是参军回来的,很是英姿飒爽,看不上他,两人婚事拖一年多了。” “这下好了,也不知道东海伤势怎么样;要是伤势太重,留下残疾或者后遗症,婚事肯定彻底没戏了。” 纪元海点点头,心中恍然。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这位尖脸的妇女。 能被魏东海看上,她必然也是有丈夫的;如今魏东海的真面目尚未暴露,她居然对魏东海这么一往情深。 转念一想,纪元海又感觉,正因为这样魏东海才格外可恶。 马向前等人至少毁掉的不是别人完整的婚姻和家庭,魏东海出手就是奔着拆散别人家庭去的,而且玩腻了就扔掉。 纪元海也跟尖脸女子、马向前、岳清、三位派出所同志说了自己了解的情况。 魏东海来邀请自己去喝酒,自己昨天晚上比较忙没空去;两人说好了,是今天晚上一块去喝酒。 马向前和岳清两人悄悄挤眼,其中含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东海还真大胆,真的要对冯雪的朋友下手了。 纪元海夫妻俩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是他们知道东海打的主意,只怕这会儿早就骂出来了。 事情都说完之后,也没别的说的了。 那个尖脸女人又要回医院,看魏东海的伤势如何。 派出所的同志也得回去。 马向前和岳清按说也应该走了,只是马向前目光一扫,见到王竹云、朱芳芳、邱家璐三个姑娘,又有点心里面痒痒。 王竹云比较漂亮,朱芳芳和邱家璐也是模样周正有些姿色的。 要是能睡一个就好了。 转念想到冯雪——还是算了吧…… 他可没有魏东海的胆子大,冯雪的“不讲道理”他也是亲身体会了。 这一行六人走了之后,芳草轩店里又恢复活跃。 周恒、朱芳芳、邱家璐难免要问怎么回事。 陆荷苓和王竹云也很惊讶,那个不安好心的魏东海,居然出事了? 纪元海粗略一说,周恒三人也不明就里,只知道是纪元海的一个熟人昨天还请纪元海要喝酒,结果出车祸进医院了。 等周恒三人走后,纪元海继续营业做生意。 没有了外人,王竹云放心感叹道:“元海,那家伙出事出的好啊,最好死了才好!” “他就是不安好心,活该有这个报应!” 纪元海点点头:“是啊,人在做,天在看,挺好的。” 到傍晚时候,纪元海给芳草轩门口挂上“周末营业”的牌子,花鸟街的一些老板怀着复杂心情跟他打招呼。 “小纪老板,又开始周末营业啊?” “你这一走,来逛花鸟街的人可就要变少了啊!” 纪元海笑道:“不至于,不至于!花鸟街的场面还是各位撑起来的,我就是跟在各位后面赚点小钱而已。” 众位店铺老板对这话很是无语。 你赚的是小钱,我们赚的是什么?乞讨要饭吗? 芳草轩不开门,人变少一些,不算好事;但一想到芳草轩不这么赚钱了,又算是好事……心情越发复杂。 山行倒是跟纪元海说了一件事:“小纪,你今年参加花卉展览算是赚到大钱了,让人眼馋。” “我找人打听过了,明年的时候花卉展览私营业主还能参加,听说评奖排名也不再局限在单位;到了明年,我们不光能参加花卉展览,还能参与评奖排名。” “小纪,你到时候可就能拿第一名金牌了!” 纪元海闻言笑了笑:“明年的事情等到明年再说吧。” 山行说道:“从明年开始准备,可就晚了,你得从今年开始准备一个能压得住场子的才行。” 说到这里,他略带讨好地笑了一下:“最好顺便多准备一个,我愿意出高价买!不求拿到金牌,能够拿到银牌铜牌,那也是好的!” 纪元海当然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花鸟街这些人心眼多又小,搞不好就记仇,帮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帮的。 说笑两句把这件事含糊过去,关上了芳草轩的门。 霍连诗和萧红衣过来一起吃晚饭,听到魏东海出事后,顿时大喜过望,都说他是遭了报应。 这个话题也就是痛快一时,随后纪元海说起店铺安排,大家注意力都被转移在上面。 从明天开始,霍连诗也要去上大学,只剩下萧红衣一个人照料奇物轩;萧红衣做生意已经是轻车熟路,江湖朋友不再联络,暴脾气也压了不少,足以让人放心了。 当天晚上,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离开芳草轩,回到小院居住。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夫妻团聚,又是尽情到半夜。 临睡觉的时候,陆荷苓忽然搂住纪元海,以一种莫名坚定的语气说道:“元海,我爱你。” 作为夫妻,纪元海不用等她进一步的解释,听着她语气,便已经了然她的心意。 那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人知晓。 (本章完) 第91章大班长 第二天,王竹云带着行李箱去了省城大学。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也带着行李到省大学,终于开学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迎来了他们的大学二年级生活。 跟刚上大学的时候截然不同,如今的纪元海更有把握面对未来,陆荷苓也有目标,两人追求的不再是单纯的成绩拿第一,而是成绩保持班级前列,比较优秀就可以。 因此夫妻俩在暑假期间虽然也预习了一下课本,但并未真正刻苦努力学习,更主要的还是做自己的事情。 纪元海回到宿舍,白诚志、赵有田、周恒等舍友们陆续到来。 纪元海也跟舍友们,同学们互相问了问假期生活。 跟纪元海接触的社会面截然不同,同学们接触的还都基本在此时的正常人理解范围内。 比如赵有田的农家生活,白诚志比赵有田稍微好一些,不过因为有老婆孩子,也挺操心忙碌;除此之外就是工人家庭,普通城镇家庭。 哪像是纪元海一样,这个假期里面除了参加花卉展览,就是接触马向前、魏东海、花老板、岛国人这些寻常人见不到的人物。 “班长,冯雪找你,在宿舍外面呢。” 班里一个同学在宿舍门口说道,他是同一个班另一个宿舍的同学。 纪元海有点意外——今天晚些时候就要召开开学的第一次班会,安排学习时间表,发教科书之类的,到时候见面不也一样? 还提前来找我? 走出宿舍,见到冯雪正在一棵树下等着自己,纪元海便开口招呼了一声。 冯雪笑着三步并作两步,蹦跳着跑过来:“咱们的大班长,这个暑假过的怎么样?有没有特别精彩好玩的事情?” 纪元海笑道:“宫琳的事情还不算是好玩啊?” “这有什么好玩的?”冯雪不以为然,“我不过是帮他安排一下而已,具体的有什么造化,看她自己的。” “当初我说了看她歌舞,她愿意给我表演一下,没有婆婆妈妈,我就说话算数,也算不上什么。” 又对纪元海挤了挤眼:“大班长,我听说你掏了一百块钱给宫琳?” “借给她而已,不是不还。”纪元海说道。 冯雪笑道:“可把她感动坏了,说你特别能体谅她的困难;还说最感谢的就是我跟伱两个人。” 说到这里,冯雪的话音一转:“纪元海,我可警告你哦,不许仗着有点小钱就勾三搭四,对不起荷苓!” “要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纪元海有点无语:“你管的倒是挺多!” “对了,怎么一个假期不见,又给我起一个外号?大班长是什么称呼?” 冯雪笑道:“人家不都称呼‘老班长’吗?我按照这个方法喊你‘老班长’也不合适,喊你‘大班长’倒是挺合适的。” 纪元海心说你怎么知道我很大? 转念又打消这念头,算了,冯雪比自己小四岁,还是个姑娘,还是不要跟她开这种荤腔了。 “大班长”这称呼,显然也只是调侃而已,冯雪其实还是喊“纪元海”的。 两人总不好站在宿舍楼前说话,免得被人误会了,于是在校园里面沿着路边走边说。 面对冯雪,纪元海对自己的大部分事情都没必要过多保留。 比如无意中种出古莲子,比如参加花卉展览会获得三十万,还有岛国人松下想要购买,花老板想要合作…… 这些事情说完,冯雪听的连连点头,兴奋不已。 “纪元海,你不是编造故事吧?” 纪元海说道:“还真不是,这都是真的。” “那也太精彩了!我当时要是也在,那得多好玩!明年的时候我一定也要提前来省城,跟你一起参加花卉展览会!”冯雪兴奋地说道。 纪元海笑道:“你爸妈要是同意就行,要是不同意,你就算跑出来,我也得把你送回去。” “嘁,你胆子也不大!”冯雪说道,“三十万块钱可真不少了,纪元海你是不是以后要经商,不进体制了?” 纪元海说道:“目前还未定,暂时还不准备更改目标。” 冯雪听后挺开心,笑道:“那你还挺冷静的,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还有一件事情。”纪元海把自己又见到了马向前等人的事情告诉冯雪。 冯雪直接捂住耳朵:“你不要跟我说他们的事情,简直脏了我耳朵,我听都懒得听。” 话是这么说,得知马向前的一个狗朋友居然给纪元海送水果,连续两天要跟纪元海交朋友,冯雪有点疑惑地看向纪元海:“你说的这个魏东海怎么回事?他跟你交朋友干什么?” 纪元海也是一脸困惑:“这一点,我也没想明白。” “总而言之吧,我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吧。” 冯雪又是疑惑:“这话怎么说?” “他前天在路上开摩托车出了车祸,昨天还在医院抢救,不知道是死是活。”纪元海说道。 冯雪点点头。 本来想说这个魏东海可能不是好人,倒是也不好说了,总不至于幸灾乐祸拍手叫好。 “跟你这个暑假相比,我的暑假就很无聊,平淡乏味了!”冯雪说道,“我也想看看,你卖出去的价值三十万的古莲花啊!” 纪元海无奈说道:“这都几天了,古莲花的花也应该谢了,你今年是看不到了。” 冯雪闻言惊讶:“那个花老板,三十万块钱,就买了这么几天的花朵?也太昂贵了吧?” “当然不是这么算的。”纪元海解释道,“莲花今年开了,只要不死,明年还会再开。而且开花之后结了莲子,他还可以再种,再给别人,这花他还是可以看到的。” “再说了三十万两盆花,花出名了,他花老板也出名了,后续再有什么事情,他还是出名的。” “对他来说,三十万块钱换这些名气也是非常值得。” “那他还真是挺会算账的。”冯雪说道,“你呢,也跟着出名了吗?” 纪元海说道:“那倒是没有,我的芳草轩跟着出名了一下,最近几天生意还挺不错。” “不过现在既然要开学了,我也就没办法了。” 冯雪听了这话,也是点头,很认真地跟纪元海提醒:“学业和未来是正路,千万不要因为眼前赚到一些钱,就错过了眼前的好机会。” 纪元海诧异看向冯雪:“你想的?” “不,我爸说的。”冯雪笑着说道。 “你爸说的是我?”纪元海问道。 冯雪点点头。 纪元海顿时感觉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居然有幸得到这样级别的大人物评语。 自己的事情被冯雪告诉她父亲,就已经很是出乎人预料了。 其他的不敢奢望了,唯有踏踏实实才是真的。 ……………………………………………… 开学第一天班会,果然是辅导员跟大家说说话,随后就是安排上课时间表,还有就是发新书。 纪元海跟同学们也是都见了见面,聊了聊。 冯雪表面上有些不服气,看着纪元海真正跟这么多同学都相处很好,比自己交朋友结交同学要好得多,却也不由地稍稍带着一些笑意。 第二天,大一新生开始操练军训,作为大二的学生就开始正式上课了。 下课的时候,朱教授热情邀请冯雪周末去自家做客。 冯雪有点不太愿意去,朱教授也连忙表态没关系。 去食堂吃饭的的时候,走过大一军训的队列旁边,冯雪对纪元海笑道:“看着还挺好玩的,早知道这样,我去年也提前过来军训了。” 纪元海对她这话,直接回了一个白眼。 这马后炮放的……你这娇娇女,去太阳下面晒几个小时再说这话也不迟。 “荷苓,你想我了没有?我可想你啦!” 进了食堂,见到陆荷苓,冯雪跟陆荷苓笑着打招呼。 陆荷苓也笑着点头:“嗯,我也想你了啊!” 朱芳芳、邱家璐也都跟冯雪打招呼,一行人打了饭,坐下吃饭。 一切又跟往常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也是不足为奇,学习,开学典礼,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 一转眼又到了周六,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去花鸟街,冯雪又跟着了。 芳草轩一开门,又是排队来买花的。 冯雪对这种事不太感兴趣,纪元海赚钱多点少点,她也感觉并非是那么重要——像是三十万这样的数目,她的确还感觉挺惊讶的,除此之外的,感觉也没必要多说。 去奇物轩逛了一圈,冯雪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古旧饰品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忙碌到下午时候,冯雪正感觉无聊,想要带着陆荷苓、王竹云逛街的时候,花老板来见纪元海了。 听说这就是花了三十万购买古莲花的花老板,而且是跟花老有关系的人,冯雪来了兴趣,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又要对纪元海一掷千金。 事情有点让冯雪感觉失望。 因为花老板没有买花的意思,只是过来跟纪元海说了一件事。 植物研究所的人来了,观察了古莲花后非常想要,说这是前所未有的品种,放在古代可能也是非常尊贵的,也称赞了花老板保护这种珍贵物种的精神。 花老板挺高兴,将一株古莲花连同新结的的莲子都送给了植物研究所。 纪元海听后,也只能感慨“有钱任性”,这就是十五万啊。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纪元海作为一个“穷人”,还处在最初的阶段,每一点钱都显得格外重要,是万万不可能拿出来像是花老板这样随意挥洒的。 植物研究所的人,由花老板应付了。 纪元海不免又开口询问:“花叔,那个岛国人——” “脸皮厚得很,前倨后恭。”花老板嗤笑一声说道,“得知真的要不到古莲花之后,那个岛国人换了一种说法,他说他本来就没有想要强求,实在没有他也可以接受。” “这话说的可太不要脸了。” “他可是用古莲花作为投资条件,要挟招商管理处的。” 纪元海听后微微点头:古莲花带来的所有麻烦,到此也算是结束了。 自己当初做的决定,还是正确的。 如果贪图一时便宜,把剩下的古莲花发卖出去,到时候得罪了花老板、植物研究所,给别人留下坏印象;最关键的是,因为金钱违背本心,自己也不好受。 卖给岛国人珍稀东西,抛开其他,纪元海最朴素的念头也是不愿意。 花老板离去后没多久,一天的生意结束,纪元海送冯雪回省大学。 第二天,岳峰来了,跟纪元海简单询问冯雪情况,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暑假放假的时候,冯雪回京城之前去岳家见了岳千山岳老。 虽然说双方也没谈什么,仅仅是客气,岳峰也还是比较上心的,他可不跟马向前这等混吃等死的人一样。 得知冯雪昨天来过芳草轩,岳峰面带微笑跟纪元海说了些话,看上去跟朋友似的。 人和人相处真是缘分,就比如冯雪这样的人,怎么会跟纪元海这样的交上朋友,反而跟我这样的关系比较平淡? 岳峰心中虽然有着这样的想法,面上却未表露,仿佛跟纪元海相处甚佳。 周末过去,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又回到学校,跟正常的学生也没有区别。 ………………………………………… 省第一医院的某间病房内,只有一个病人。 屋内有一个女人小声抽泣着,握着病人的手:“东海……我求求你,你快点恢复吧……你这样,我和叔叔、阿姨都很担心……” 在病床的尾部,魏东海的父母看着这一幕,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 随着魏东海出手术室,生命保住了,却始终没有真正醒来。 每天可以哼哼“饿”,但是却睁着眼睛认不出人,说不成话,完全成了一个废物。 魏东海的这个相好,他们本来挺嫌弃,感觉根本不配出现在自己面前。 现在却是转变了想法——有这么一个人尽心尽力照顾着儿子,那是花钱都难以买到的。 再说,这么一个已经废了的儿子,难道还能指望有什么美满的婚姻? (本章完) 第92章魏与孟 “唉……” 因为尖脸女人握着魏东海的手不放,极为情深意切,魏东海的母亲也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对魏东海父亲说道:“老魏,上天不开眼啊,咱们的儿子这么优秀,居然出了这种意外。” “这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魏东海父亲的目光微微闪动,说道:“早就说不要太宠他,不要让他把摩托车开太快。” “你也不当回事,他也不当回事,非得出了事才后悔。” 魏东海母亲本来已经快要掉泪,听到这话顿时满脸怒色,咬着牙低声道:“照你这么说,是东海活该?是我的错?” 魏东海父亲哼了一声,淡淡说道:“慈母多败儿。” “你——要不是这里是医院,我今天跟伱没完!”魏东海母亲瞪眼低声说道。 魏东海父亲的面无表情,眼角余光却是悄然扫过魏东海眼前哭哭啼啼的尖脸女子。 九月初,还穿着夏衣的时候。 这少妇翘着身子衣衫绷紧,梨花带雨;虽然脸尖了一些,此刻却越发显得艳。 唐艳红是个好孩子啊……东海找的,还是挺不错的。 病房内,唐艳红在哭泣,魏东海母亲连伤心带生闷气,魏东海父亲魂游天外。 这时候,一连串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 马向前、岳清四人陆续走进来。 “魏叔叔,东海好些了吗?” “还是不能认人。”魏东海父亲说道,“只知道吃喝……” 马向前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到一句话魏东海母亲说道:“小马,你们四个跟东海是好朋友,东海出事的那天去干了什么,你们也都知道。” 马向前四人陆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魏东海母亲咬牙道:“你们帮东海出一口气,去把那个什么卖花买草的打一顿,最好也打到医院里面来!我儿子躺在医院,他倒是好生生的,我气不过!” 啊? 马向前四人全都愕然看向魏东海母亲。 让我们对纪元海下手? 别说魏东海现在人事不省,就算是他醒着,我们也不可能答应啊……魏东海去碰冯雪的朋友,本就极为胆大,可是马向前四人都不愿意做的;没想到他妈比他还胆大,直接让我们去打冯雪的朋友? 我们脑子有病,才会答应这件事。 以前一起喝酒吃饭耍乐子,但是不代表我们要去给你们家这个儿子当打手。 魏东海母亲见他们四个愕然模样,微微皱眉:“这件事不好办?” “那个芳草轩的老板,是省大学的学生。”马向前说道。 魏东海母亲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还是京城来的那个冯雪的同学好友。”马向前说道,“冯雪去过芳草轩。” 魏东海母亲皱眉:“是真的吗?别让他扯虎皮拉大旗,糊弄了我们?” 又说道:“就算是真的,京城来的一个小姑娘顶什么事?随便想个办法就蒙过去了……” “够了。”魏东海父亲沉着脸喝道。 越说越不像话,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魏东海母亲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看向马向前、岳清四人:“你们跟东海也是朋友一场,患难时候见真情。” “现在就是你们——” 马向前四人都感觉头皮发麻——真就当我们是傻子? 想出气自己去动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妈的,以后再也不来看望魏东海,出于以前交情看望他还看望出来事情了! 岳清说道:“阿姨,真不是我们不帮忙。” “芳草轩那个地方,不光是冯雪去,我峰哥经常去,老爷子也去过。” 魏东海父亲大吃一惊:“岳老也去过那里?” 岳清点点头:“老爷子最喜欢的一盆隆昌素,就是从那个小纪老板手里买的。” 魏东海父亲顿时颔首:“这人是动不得的,再说东海自己运气不好,也实在是怨不到别人身上。” 魏东海母亲顿时尖叫:“我儿子变成这样了!我出口气都不行吗!” “够了!”魏东海父亲喝道,“当着这么多晚辈,又是在东海的病房里面,你喊叫什么!” 魏东海母亲流着泪,恨恨瞪着他。 “那个……叔叔阿姨,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了啊!”马向前四人也感觉尴尬,连忙告退,心里发誓再也不来了。 唐艳红站起身来说道:“我送送你们吧。” 她送马向前四人走出病房,门刚关上,病房内立刻传来尖叫怒吼。 “姓魏的!我儿子躺着还没起来,你就这样对待我们娘俩,你还是不是人!” “你疯了,撒什么泼!还嫌不够丢人啊!” 唐艳红好像什么都没听到,闷头往前走。 马向前四人面面相觑,都悄悄乐了——这四个本就是魏东海的狐朋狗友,没什么心肝的东西,这会儿颇有点看笑话的意思。 走出楼道,唐艳红停下脚步。 马向前四人感觉她也不容易,这会儿倒是说了点人话。 “你回去照顾东海吧……” “也挺不容易的,去吧去吧。” 唐艳红口中客气着:“这也没什么……我跟东海毕竟是有感情的,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受苦,撒手不管。” 马向前四人心下都想道:东海这小子运气可以啊,都躺在床上认不清人了,还有这样一个女人愿意伺候她吃喝拉撒。 就在这时候,一辆吉普车停在楼道门口,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姑娘从吉普车上下来。 双方打个照面,中年男人和那姑娘都认出来马向前四人。 马向前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上前说话:“孟叔叔!您好,您怎么来医院了?” 岳清等三人也都浑身不自在地打招呼:“孟叔叔。” 中年男人说道:“老魏家孩子出了点事,我过来看看,你们几个……” “我们几个也是!”马向前说道,“刚探望了出来。” 中年男人点点头:“那孩子还好吧?” 马向前跟岳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魏东海情况,中年男人看上去颇为惊讶:“摩托车摔一下,居然这样严重?” 又对身侧那剑眉明眸、冷着脸的姑娘说道:“昭英,你以后也得注意,不要再骑摩托车了。” 这叫做“昭英”的姑娘微微勾了一下嘴角,似有些不屑:“我能跟他一样?” 中年男人回头看她一眼,这姑娘便不多说了。 “我们去看望一下……你们几个也路上注意安全。” “是,孟叔叔!”马向前、岳清四人连忙说道。 中年男人领着那个叫“昭英”的姑娘往病房那边走去,唐艳红转头也要去病房,马向前急忙伸手拉她一下:“哎,你现在不能去!” 唐艳红怔住:“怎么了?” 马向前干笑一下,眼睛转了转:“你应该给东海买点水果去……” “病房里面什么都有。”唐艳红说道。 “那你去买点饭。”岳清说道。 唐艳红看了看头顶太阳:“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啊……你们这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吗?” 马向前犹豫一下,说道:“干脆就直说了吧。” “刚才过去的两个人,你知道是干什么的吗?” 唐艳红微微摇头。 “那是魏东海的未来岳父和已经订婚的媳妇孟昭英!”马向前说道。 唐艳红顿时大吃一惊:“什么?东海不是说,他没有结婚吗?” “对啊,他的确没有结婚。” 马向前说道。 岳清在一旁说道:“他倒是想结婚,人家孟昭英也得同意啊。” “孟昭英骑摩托车,他也学着骑摩托车,人家什么事都没有,他这条命差点没了!” 唐艳红当场怔住,久久回不了神。 马向前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完,嘻嘻哈哈走了:“你说你跟她说这么多干嘛?” “你说的也不少啊!” “这下傻眼了吧?” 等到四人远去,唐艳红的目光收回,再无柔肠百转千回的模样,仅是轻哼一声。 真是…… 一群煞笔。 ……………………………………………… 笃笃。 孟奇敲响了病房的门。 “进来吧!”魏东海父亲没好气地叫道。 孟奇和孟昭英父女两个进了病房:“老魏,东海这孩子好些了吗?” 魏东海父母两人这才吃了一惊:“啊,老孟你来了!” “真是劳烦你操心过问了……” “老魏你太客气了,东海也是我眼前看着长起来的,听说他出事,我也心里不好受。”孟奇说着话,回头看向孟昭英。 孟昭英对魏东海父母也说道:“魏叔,阿姨!” 魏东海母亲见到她,顿时抹泪:“昭英,你可能不知道,东海这孩子最想见的就是你。” “哦?是吗……” 孟昭英上前看了一眼,见到魏东海双眼无神,明显痴呆,心说他这样倒是比原来不干人事的时候还顺眼一点。 魏东海父母和孟奇三人开始聊天说话,也说起了魏东海出事的前因后果。 当着孟奇的面,魏东海母亲倒是不好说那种发泄情绪的话,只是说魏东海去花鸟街那边找朋友,夜里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 孟奇安慰了几句,孟昭英倒是好奇询问:“魏东海最近会修身养性了?还去花鸟街养花养鸟?” “那倒也不是,就是有个刚认识的朋友,他过去喊喝酒;那人也是给脸不要脸,卖花草赚点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没答应东海。”魏东海母亲说道。 孟奇和孟昭英听她说着话,心中皆是暗道:以魏东海的品行,不和他同流合污的,说不定反而是好人。 魏东海之前变成那副鬼样子,看来他妈居功至伟。 魏东海父亲眼看自己这个泼辣任性,没有城府的妻子说话过分,便开口帮忙找补一下,省的丢脸。 “其实东海交朋友,也不看重这些,听小马说,那个芳草轩的老板已经跟东海交了朋友,准备过两天一起吃饭联络感情,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咦?” 孟奇略有些诧异发了一声,见到魏东海父亲看过来,才说道:“这个地方,前些天我刚刚有所耳闻。” “招商管理处汇报了一件事,跟这个地方有关系。” 魏东海父母都看着他,显然想听个究竟。 孟奇说道:“说是花老的侄子、在咱们省城投资最多的那个花老板,还有岛国准备投资的那个松下,因为这个芳草轩种出来的古莲花争抢不休。” “岛国人还威胁了一下,说是拿不到古莲花,就不投资了。” “结果这个芳草轩得到古莲子、种出来古莲花,都是纯属偶然的事情,卖给花老板之后再也没有办法卖给岛国人;花老板也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最终是岛国人放弃了威胁,该怎么投资的还是怎么投资。” 魏东海父母倒是听说过一点古莲花的风声。 魏东海父亲说道:“听说卖了足足三十万?这钱可不少了!” “对,卖了三十万。”孟奇说道。 孟昭英也来了兴趣:“那个花老板说了什么,让岛国人放弃了古莲花?” 孟奇说道:“主要也不在于他说什么,的确是没有古莲花了,岛国人眼馋也拿不到。” “再者,芳草轩这里培育出来古莲花,那是咱们国家千百年前的东西;如今世上仅有两株,他卖给花老板至少还说得过去,毕竟商人赚钱这种事情没办法强求,再说也是你情我愿。” “但要是这么珍稀的古莲花,我们这边还没研究好,就被岛国人拿走带出国门,咱们省城这边全都脸面无光啊。” 魏东海父亲点点头,下意识掏出来香烟递给孟奇:“这话也对。” 孟奇摆摆手:“病房里面就不抽了。” 说了一会儿话,孟奇跟孟昭英告辞离去。 魏东海母亲叹了一口气:“你说……他们俩的事情还能成吗?” 魏东海父亲直接摇头:“东海好好的时候,他们家女儿尚且不乐意,如今怎么可能成?” 正说着话,屋门被推开,唐艳红进来了。 魏东海父亲的注意力顿时被引开,眼神闪烁。 ………………………………………… “你怎么看?” 吉普车上,孟奇开口问道。 “那个古莲花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的,挺想看看。”孟昭英说道。 孟奇看了她一眼。 “你这孩子,心都飞到哪里去了?我是问你,魏东海这一家子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孟昭英诧异,“爸,你要忍心把我往火坑里面推,就坚持这个婚事吧,我反正是不嫁。” “且不说魏东海这副模样,就说他原来干的那些恶心人的事情,就算是他是活蹦乱跳的健康正常人,我也是不能答应嫁给他的。” “你再看魏东海的妈,基本良知和实事求是的做人原则都没有,只知道宠爱孩子;你说我要嫁过去,得受这种恶婆婆多少气?也不干正事了,光看她作妖吗?” 孟奇笑了一声,点点头。 “你说得对。” 孟昭英顿时欢呼一声:“爸,你答应了?” “就这个婚事,可把我烦死了!” 孟奇笑道:“当时我也没想到,魏东海这小子居然会这么不争气,跟马向前、岳清他们鬼混在一起;正事不干,光是盯着女人,成了混蛋一个。” “不过话又说回来,昭英,现在这事情不能提。” 孟昭英点头:“我知道的。” “咱们家可不能落井下石,要么魏东海死了,要么魏东海恢复了健康,咱们都可以把这件事跟魏叔说清楚。” “唯独现在,人家刚出了事咱们家不能这样做,那可就跟魏叔结仇了。” 孟奇点点头:“是这个道理,你从军这些年也算是成长了……” “这方面不光是我们家要权衡,老魏那里他自己也得权衡——如果魏东海真的成了残废,他坚持让你嫁过去受苦,何尝不是要跟我们家结仇?” 孟昭英点点头,明亮双眸看着车窗外面一辆又一辆自行车,问道:“爸,你见过古莲花是什么样子的花吗?” “没见过,听说是白色的,挺好看。”孟奇说道,“不过,单论好看也值不了三十万,说到底还是物以稀为贵。” “我倒是想看看这三十万的花,是什么样子。”孟昭英笑着说道。 孟奇说道:“现在,花应该已经谢了吧?毕竟有些天了。” 孟昭英不免感觉有些惋惜。 在两人的谈话声中,吉普车沿着道路远去。 …………………………………… 又是一个周末来临,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一起前往花鸟街。 冯雪也是出来透透气,跟他们来到花鸟街后,见到纪元海专心做生意,就拉着陆荷苓、王竹云一起逛街去了。 岳峰大概是感觉不应该太刻意,这周末倒是没来芳草轩。 纪元海周六下午送冯雪回学校,周日又继续做生意,到周一又继续上课学习,生活倒也颇有规律。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月过去,纪元海又赚了大概一万块钱。 家里的信来了一封,刘香兰的信来了两封,京城的宫琳写来一封信,除了感谢纪元海、冯雪等人之外,也说自己学习刻苦。 还说了最近有人在电影学院找演员,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 除此之外,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投稿双双失败,倒是让两人有点情绪波动了一些。 (本章完) 第93章又来交朋友 “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把我给拒了?” 又一个周六,冯雪没跟着出来,纪元海做了一上午生意,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竹云嘀咕起来。 陆荷苓说道:“竹云,我这一周认真想了想,倒是感觉找到了原因。” 王竹云问道:“什么原因?” “我们应该认真沉淀一下,积累一下,自身有些突破才好。” 陆荷苓说道:“咱们两个的写作风格初步定下来了,我写散文和诗歌,你写儿童故事,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但是,你感觉咱们的写作文字功底,真的承受的起写了必须通过发表这样的待遇吗?” 王竹云直接摇头,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们是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作为作家还可以,距离成为真正的文学家还是相差甚远。 陆荷苓继续说道:“咱们的写作文字功底差了,各方面的细节同样差点,再加上风格固定,一篇两篇都是这样的情况。” “本来能够凭着耳目一新的新意可以过稿,如今连新意也荡然无存,优势也没有了,被拒稿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王竹云听到这里,也是心中恍然。 原来如此。 作为新锐,她们一开始凭借着新意,过了几篇稿子。 但是接下来每一篇还都是同样的风格,同样的曲调,类似的故事,人家还能给过稿吗? 要是一直给过稿,岂不是书刊编辑部没有了应有的专业水准,让她们凑合过关。 必须多学多看多写,结合自己风格,方能继续前行…… 陆荷苓跟王竹云两人商讨写作的事情,总算是找出来努力的方向。 这个努力的方向,跟学校的学习还大有不同——文学创作需要积累,但是又不仅仅只有积累,灵性、文字敏感程度,文学天赋,实际上才是更重要的。 看得多,写得多,努力很久也可能方向是错误的。 甚至于一辈子都是庸才。 陆荷苓和王竹云比较值得庆幸的是,她们的才能经过发表刊物验证,本身已经有了努力的方向,接下来沉淀、积累,把握自己的优势,终究还是可以继续发表稿子。 纪元海看着她们两个从低落到昂扬奋发,也是不由地笑了。 下午时候,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在后屋阅读报刊,纪元海继续卖花草。 正做着生意,马向前跟岳清两人进来了。 纪元海心中暗想晦气。 这两个家伙怎么来了? “哎,小纪老板,冯雪不在吧?” 马向前东张西望,贼眉鼠眼问道。 纪元海点点头,说道:“你来的巧,她刚好不在,伱找她有事?我明天让她来?” 马向前和岳清都吃了一惊。 这个小纪老板混的可以啊,居然可以明天让冯雪来? 整个省城圈子里面,谁不知道冯雪难请? 岳峰想要把冯雪介绍给孟昭英等人认识,人家冯雪也没给面子;更不用说马向前试图露脸,被冯雪骂了个狼狈而逃,试图解开误会,人家都不理会的。 这个小纪老板话里面居然很有把握让冯雪明天过来?真厉害啊! 不过,马向前和岳清两人心里面当然是不想见到冯雪的——岳峰、孟昭英这样正正经经做事,不乱搞其他的人尚且要给冯雪面子;他们这样的人去见冯雪,只能重复马向前之前的狼狈,丢了脸面都没地方说理去。 “不用了,不用了。”马向前说道,“我们也不是来见冯雪的,是专门来见你的。” 纪元海诧异:“来见我?” 马向前点头:“是啊,来见你……你跟魏东海不是朋友吗,约好了一起喝酒,魏东海的事情你就不想知道?” 纪元海闻言,不免有点笑了:“这件事我还真得说清楚。” “咱们在燕福顺一起吃饭那天,我是第一次见魏东海;紧接着魏东海就上芳草轩来,说跟我交朋友,拉着我喝酒。” “我个人酒量又小,实在是不愿意多喝,他非要一再邀请。” “就这么见了两三次,他就出事了——你说我跟他是多么好的朋友,这话说真的有点让人意外;他出事,我也感觉同情、可惜,我如果有空,也愿意尽点表面的礼节往来;你要非说我们俩感情深,是多么好的朋友,我就算是个人愿意承认,也没有人能相信,你们说呢?” 纪元海说完之后,打量马向前和岳清表情,心说他们俩会不会为了狐朋狗友,勃然大怒呢? 有冯雪压场,这俩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应该不至于才对。 令纪元海没想到的是,马向前和岳清听后,不仅没有发火,反而点点头好像还挺赞同:“哎,你说这话,倒是也对。” “魏东海的确是交朋友这方面挺复杂,我们也分不太清楚。” “毕竟是各玩各的,跟他坐一块儿还挺可以,真要说知根知底也真算不上。” 纪元海听他们对魏东海的称呼从“东海”变成“魏东海”,心说他们也挺现实,还会人走茶凉。 不过,这两人都上门了,话也说到这里,纪元海也就顺便问问魏东海的情况。 “嗨,一个月没去看他了!” 马向前说道:“本来吧,我们去看魏东海,也是出于之前还算是朋友的交情,没别的心思。” “结果魏东海他妈就……哼哼,反正说话不太好听,让人挺为难的,我们也就不再去了。” 岳清说道:“反正是听说魏东海现在还是认不得人,只知道吃喝,这一辈子估计也就是这样了,全靠那个唐艳红伺候他。” 纪元海听着这个名字,看着马向前和岳清的表情,大概猜得出来“唐艳红”就是曾经哭哭啼啼说魏东海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没办法活着的女人——大概属于是跟西门庆有了真感情的潘金莲?顶多是没有杀武大郎,而是跟武大郎离婚了。 马向前笑嘻嘻说道:“幸好还有个唐艳红,要是没有这个唐艳红,魏东海可惨了。” “总不可能孟昭英伺候他吧?” 岳清笑道:“这当然不可能了,孟昭英是什么样的姑娘,哪能再嫁给他这么一个痴呆?” 纪元海见到这俩货对曾经的朋友这副态度,只感觉有点狗咬狗的意思。 魏东海变成现在这样,居然还有点艳福。 唐艳红对他痴心不改,孟昭英似乎是他的未婚妻,估计是不会结婚了…… 马向前和岳清俩人嘻嘻哈哈说了一通之后,纪元海察言观色,算是明白两人干什么来了。 他们来找自己为了魏东海? 那当然是借口,他们自己甚至都不去看望魏东海了。 他们是准备和纪元海拉一拉关系,交个朋友。 不同于魏东海那种垂涎三尺式的交朋友,这俩是真的交朋友来的。 纪元海对此当然是内心拒绝的——跟这些没心没肺的混账交朋友能够有什么好下场? 跟他们一起交际的内容,就是作奸犯科,猥琐下流,对社会对自身毫无益处,;发泄一些欲望后,就各走各路,翻脸不认人。 魏东海这样的家庭条件,如今尚且被他们弃之不顾,换成普通家庭,只会更加冷漠。 纪元海内心也迅速列了自身几个条件,寻思着他们要跟自己交朋友的原因:跟冯雪认识,可能作为联系冯雪的中间人;手里面有钱,可以供他们潇洒花销;作为省大学的学生,可以给他们介绍女学生…… 纪元海没办法把他们想得太高尚,也只能这样揣测。 总而言之,在他们看来是“交朋友”,在纪元海看来,这纯粹就是拉他下水。 心里面把这件事情画了叉号,纪元海表面上倒是跟马向前、岳清虚与委蛇。 “小纪老板,魏东海有些事情做的错了,有些事情也不算错。你是有本事的人,我们最敬佩有本事的人了,咱们有空的时候应该再聚在一起吃顿饭,说说话。” “男人和女人的感情,是慢慢谈出来的;男人和男人的交情,那也是坐在一起喝酒吃饭才有的……” 马向前说着话,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点点头:“是,你说得对。” “不过——” 马向前微微皱眉:“小纪老板,你不给面子啊?咱们一起吃顿饭喝点酒,你也不愿意?” “我倒不是不愿意,就是我一方面这边忙着生意,另一方面还得上学,不敢放松了学习成绩。”纪元海说道,“这喝酒吃饭,实在是没有时间。” 马向前和岳清相视一笑:“学习?学个屁!” “小纪老板,你要是相信我们,书本直接扔了,回不回宿舍,去不去学校,都不要紧,到时候保管有你的铁饭碗端着!” “我们带你去见一见世面!” 纪元海心说这俩混蛋是纯属扯淡。 岳老、花老板甚至于冯雪父亲这样的人物都不会让人扔了书本不学知识,也只有他们这样依仗长辈余晖的米虫,才会自以为是,当作一辈子都可以这么荒唐下去。 马向前试图诱惑他:“小纪老板,外面的世界精彩着呢,埋头看书学习,根本没什么意思。” “你唱过歌吗?跳过舞吗?参加过舞会吗?坐过汽车吗?” “你知道岛国女人什么样吗?知道外国女人什么样吗?见过女人扭一扭有多骚吗?” 纪元海呵呵一笑,心说你在炫耀个鬼……就现在这个物质条件,能精彩到什么地方去? 再说,你们能干的某些事情,我又不能碰,碰了就是自寻死路。 “我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纪元海对马向前、岳清说道。 “你这……”马向前有点生气了,“小纪老板,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清楚,但是你这样,我就不得不跟你提醒一句了。” “你想想看,冯雪上完大学也就三四年时间,之后就回京城了。” “到时候,你还在省城,你毕业分配工作还得是省城这边对不对?你的芳草轩生意,也还是在省城花鸟街开着,对不对?” “到时候没有人帮你,万一有人看你不顺眼,你可怎么办?” “我劝你,提前结交一些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你说对不对?” 纪元海的心中直接嗤笑一声,全然无惧。 别的原因且不说,就说马向前这种货色,威胁纪元海三年之后毕业分配工作的事情:他要是能记挂在心上,有这个耐心等到三年后关注纪元海什么时候毕业,什么时候分配工作,他现在能是这个模样? 再说,省大学的规格更高,分配工作这件事,也更难插手。 马向前肯定要跟父母借力,才能影响到纪元海的工作安排。 他父母是傻子么,因为三年前有人不跟他们儿子交朋友,就花费脸面去插手别人工作…… 最后,纪元海现在就已经拥有了人生的很大余地和退路,早不是之前考不上大学就一辈子没出路的时候。现在的纪元海,只要舍下心来,带着三十多万上哪里不能闯出一片天空?更何况三年后? 他拥有的自信和决心,是马向前、岳清这种混吃等死的人所不能理解的。 马向前大概以为用分配工作、芳草轩店铺就能拿捏威胁纪元海,殊不知纪元海眼界开阔不同于寻常追寻铁饭碗的人,心中早就将这些不作为人生唯一的选择。 “马哥,你说的这些都对……” 纪元海说道:“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冯雪早就说了,不让我跟你们交朋友,省的学坏了。” “我要是不听她的,那可就是真的要倒大霉了!” 马向前顿时怒了:“你拿冯雪压我是吧?你以为我怕她?” 纪元海摇头:“我没有,马哥你也别多想,我只是不敢得罪她。” “好,你不敢得罪她,倒是敢得罪我!”马向前说道,“小纪老板,咱们等你毕业的时候再说。” “到时候,咱们看看有没有乐子!” 说完话,马向前跟岳清气冲冲走了。 纪元海哼了一声。 我就不相信,你们三年后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我三年时间什么都不做,就等着让你们收拾? 周末过后,周一的时候,冯雪又摸到纪元海身边坐着,跟他说话。 “跟你说个事。” 纪元海看向冯雪:“什么事?” “朱教授要去省学习会议上讲课了。”冯雪说道。 纪元海吃了一惊,随后对冯雪挑起大拇指:“厉害!” 冯雪笑着,眼神瞥了一下纪元海:“知道我厉害了吧?” 冯雪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朱教授仅仅是一年时间,积极靠拢冯雪,就被人看在眼里,达到了他的目的。 这应该说什么呢? 只能说,冯雪自带探照灯,出现在她身边的人,的确容易被人注意到。 这里面的些许微妙之处,冯雪知道,纪元海也知道。 从这时候开始,朱教授跟其他闷头上课的教授可就要真正拉开距离,开始前进了。 纪元海抬头看看讲课的朱教授,见他满面红光,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对了,我也有事情跟你说。” 纪元海说道:“周末时候马向前去了一次芳草轩,跟我说了一下那个魏东海的事情,还想跟我交朋友。” 冯雪听到这名字就皱眉。 “你答应没有?” “我没答应,我说,你不让我跟他交朋友。”纪元海轻声笑道。 冯雪怔了一下,随后掩口轻笑,肩膀微微抖动。 “下课时候给你买糖果吃……”她笑着说道,“让你不跟人交朋友,你听话了啊……” 说着话,就忍不住埋头笑起来。 纪元海曲起手指,往她手腕上弹了一下。 冯雪顿时转头看他:“挺疼的……干什么?” 纪元海作势弹她额头,吓得她急忙缩头。 “跟我占辈分便宜,我还弹你。” 冯雪只好忍住不笑了。 纪元海跟她说道:“说起来,这件事情的确要谢你;没有你的名头,马向前第二天就得让人给我捣乱。” 冯雪托着下巴,转头看纪元海:“然后他就怂了是吧?” “倒也没有,跟我放了狠话。”纪元海说道,“他说你早晚得毕业回京城,到时候你不在了,他就收拾我。” 冯雪顿时勃然大怒:“他还敢翻了天?” “我毕业回京城,他就收拾我朋友,当我是泥捏的!这周六我就去芳草轩等着,看他敢不敢当我面说着话!” 纪元海摇头道:“他只要不傻,哪里还敢去芳草轩?” “你小声点,别耽误朱教授上课。” 冯雪见到的确有几个同学看过来,放低了声音。 只是怒火未消,忍不住“哼”了一声。 省城这里,有些人还算看的过眼,有些人真正是纯属牛鬼蛇神,乱七八糟! 心里面想着,冯雪却又渐渐出了神。 那个马向前算是狗屁不通的,唯独有一件事说的对了。 省大学毕业之后,冯雪是必然要回京城安排工作的。 三年后,冯雪就要回到京城去了……到时候,也的确要远离省城,远离省大学,远离这里的一切。 刚刚十八岁的姑娘,心里面突然就有了离愁。 似乎三年后的分别,已经近在眼前,莫名的感觉不是滋味。 (本章完) 第94章谁在打探 中午吃饭后,冯雪叫住纪元海:“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纪元海稍感意外,等了片刻,冯雪一路小跑回来,脸都跑得通红。 扯过他的手,塞进去东西,然后冯雪转身就跑。 “这是给你的奖赏!”她很是得意地笑着喊了一句,跑远了。 纪元海打开手掌,里面赫然是两颗糖果。 这个冯雪! 下午上课的时候,冯雪显然也知道纪元海肯定要弹她脑瓜蹦儿,主动远离纪元海,没有跟纪元海坐在一起。 不过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她忘了这件事,又坐在纪元海身边。 然后就冷不防挨了一下脑瓜蹦儿,气的不行,小声抗议纪元海是个记仇的小气鬼。 纪元海把她昨天买来的两块糖果分给她一块,冯雪嘴里面说着:“你当我是小孩子啊?给块糖果就不哭了?” “伱不吃?我吃。”纪元海吃了一块糖果,伸手去抓冯雪的。 “谁说我不吃了?”冯雪瞪了纪元海一眼,剥开糖果包装纸塞进嘴里,然后又笑起来,“还挺甜的。” 纪元海看她笑的无忧无虑,跟地主家的傻女儿似的,也是笑了一声,然后继续听课。 “我感觉,你好像是在笑话我?” 冯雪说道。 纪元海笑了一下,示意她上课听讲。 冯雪见他认真起来,虽然略感闷,但也不好再打扰他。 又是一个周六到来,冯雪果然还是气不过,跟着纪元海去了花鸟街,准备跟马向前当面对质。 也正如纪元海预料,马向前放狠话吓唬一下纪元海还可以,但终究是没胆子再来芳草轩,更不敢当面跟冯雪说那种话。 倒是岳峰今天来了,跟冯雪见了一面。 冯雪跟纪元海商量了一下,并未把马向前的事情告诉岳峰。 马向前这家伙色厉内荏,三年后真不一定有什么威胁性;让岳峰知道这件事,只是平白欠一份人情,也不可能真正解决这件事,只会跟马家把事情闹大。 总不能人家说了一句三年后怎么样的狠话,就把人家逼迫成什么样子,那是说不通的,不近人情的。 既然不可能解决,那就干脆不要说。 周六下午,纪元海把冯雪送回省大学。 周日,纪元海正做着生意,程卫国来了。 “纪元海,忙着呢?” “嗯,忙着呢,你有事情?”纪元海招呼一声,“稍等一下,先在旁边等一下。” “哎,好的,生意兴隆,真好。”程卫国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到店铺一角不碍事的地方等着。 纪元海送客人出了门,回头问他有什么事。 “就是曹建红的孩子也差不多满月了……” 原来程卫国是过来询问纪元海和陆荷苓要不要给曹建红孩子送喜礼随份子。 纪元海把陆荷苓叫了出来,说了两句话,随后让程卫国帮忙捎去两块钱作为份子钱。 他和陆荷苓对此其实可无可有,既然在省城重新见面,尽弃前嫌,曹建红和程卫国愿意主动拉扯这种人情关系,那就互相有点来往吧。 程卫国带着纪元海和陆荷苓的份子钱走了,下午又专门回来纪元海和陆荷苓送了四个红皮鸡蛋,说是曹建红家给的“喜蛋”。 这人情来往,从此就算是有了。 ………………………………………… 忙碌过周末后,周一上课的时候变成了回宿舍自习。 赵有田等几位同学有点担心跟不上学习进度,专门去询问辅导员怎么回事,为什么朱教授没来上课。 回到宿舍之后,赵有田跟纪元海说辅导员也没说明白,就说朱教授有事不能来。 纪元海跟赵有田关系比较好,便跟他说了原因。 朱教授之所以请假不来上课,那是因为有更加重要的会议需要他去讲课;他的心不在给省大学学生上课这方面,准备通过认识人,进入另一条路了。 赵有田也知道好歹,知道辅导员不愿意说得太明白的事情,他最好也别大舌头乱说。 从纪元海那里知道原因后,赵有田没再多说什么,再一次开始了刻苦学习。 纪元海当然明白赵有田的情况——家徒四壁,仅仅种田为生,是最为普通的农民家庭出身,算是省大学里面最穷困的那一批。 他更改命运的决心比任何人都要强,追求知识和成绩的决心,也是其他人所不能够相比的。 大学一年级两次期末考试,赵有田都是全班第一,每一门课都是第一;看他这个架势,显然是准备要把这个学习成绩保持到毕业。 这天因为没别的事,舍友们聊起了天。 白诚志跟纪元海坐在一起,把周恒扯下来,说了一件事。 原来邱家璐最近跟周恒隐约有点意思,白诚志见到他们两个人一起走在校园的道路上,因此促狭地询问周恒,是不是两人要成一对。 出乎白诚志的意料,周恒回答的斩钉截铁:“那肯定不行。” 纪元海明白周恒这小子年龄虽然小,但是功名利禄的心肠却不少;当初追求冯雪的原因,也是看重冯雪的家世带来的便利,其次才是冯雪漂亮,对冯雪有感觉。 如今,他虽然跟邱家璐隐约有点感觉,互相碰上了几次,但要是让他就这么跟邱家璐成一对,那是绝不可能的。 因为邱家璐的家庭仅仅是双职工家庭,虽然两个铁饭碗不愁吃喝,令普通人羡慕,也算是富足,跟周恒的家庭可是相差甚远。 周恒到底年龄还小,城府浅一点,把自己的想法跟纪元海和白诚志都说了。 纪元海对此也算是比较看得开——周恒这样理智地对待自己婚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些人因为激情和爱情冲动而结婚,也并不一定就会天长地久,一辈子相处很好。 这样从一开始就考虑清楚,也算是明明白白。 没什么道德问题,只能说各自的观念不同而已。 白诚志有点不太同意这样的想法,他感觉周恒应该首先喜欢别人,再考虑结婚,家世这种问题列为婚姻首要条件,有点太过于现实。 周恒好奇问道:“那你结婚的时候,是因为爱情?” “是个屁……”白诚志谈起这个问题,顿时闷闷不乐。 若是人生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他怎么也不会这么早结婚生孩子,到省大学上学之后,再找真正心意相合的姑娘,才是更好的决定。 然而,人毕竟不能未卜先知。 当初他父母催逼结婚,他也没感觉有什么错,挑选了村里看着最顺眼的姑娘,这就已经很不错。 哪能想到七、八年后,高考上学恢复,他又能够有机会上大学,甚至连公社和生产队都没了…… 但此时此刻老婆孩子都有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负起来责任。 周恒见到白诚志这样郁闷,也不免笑了:“老白,你还说我,你不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白诚志哼了一声摇摇头:“这方面,你不懂。” “正因为我没得选,才感觉有点遗憾,也因此才希望你挑选的时候,首先是自己真正喜欢、可心的人……” 周恒先是听着有点感动,随后品了品白诚志话里面意思,皱眉道:“老白,你这话是不是占我便宜啊?” “你感觉遗憾的事情,希望我怎么样——怎么感觉我仿佛成了你儿子一样?” 纪元海在一旁听的直笑。 老白也笑了:“我可没这么说啊,你自己说的!” “真占我便宜!老白你够坏的!”周恒顿时跟老白打闹起来。 纪元海等他们闹了一会儿后,叫住他们:“行了,咱们也学习一会儿,别说笑了。” “你看看有田他们学习多认真,咱们可不能扯后腿。” 周恒和白诚志两人点点头,各自拿了书,学习到中午。 “有田,走了,一起去吃饭。”纪元海喊道。 赵有田头也没抬:“班长,给我带俩馒头来就行,我这咸菜还没吃完呢!” “多长时间没吃肉跟青菜了,再不补充补充,身体缺了营养可不行。”纪元海说道。 “没事,没事。”赵有田摆手。 纪元海、周恒、白诚志一起去食堂吃饭,白诚志和周恒两人去了一旁,纪元海跟冯雪、陆荷苓、朱芳芳、邱家璐一起吃,跟平时也是一样。 回来的时候,纪元海给赵有田带了一份青菜炒肉,俩馒头。 赵有田连忙要掏钱给纪元海,纪元海按住他肩膀:“咱们是朋友吗?” 赵有田不再掏钱,声音有点闷:“是!” “是朋友就什么都别说,吃饭吧,吃饱喝足才能学习好。”纪元海说道,“看你的手瘦的,明显营养不良了,我请你吃一顿又不算是什么大事,别再见外了!” 赵有田点点头,没再说话,闷头吃饭。 吃过饭后,学习狂人赵有田没再学习,跟纪元海坐下说了一会儿话,聊了聊各自家庭和一些事情,甚至还谈到了自己以后的理想。 让家里吃饱饭,娶城里媳妇,过上好日子。 最好能让更多人也都吃饱饭,也都过上好日子。 赵有田真是个不错的人,心里很淳朴,先有自家,再想他人,这是很自然而然的。 之后在纪元海提醒下,赵有田回到自己床铺那里捧着书继续学习。 又是一周的周末到来,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冯雪走过花鸟街街口的时候,袁中华叫住了纪元海。 “小纪,你过来,有点事!” 纪元海走过去问道:“袁哥,什么事啊?” “你是不是又得罪人了?”袁中华问道,“有人前几天要打听你的事情。” 纪元海顿时皱眉:“怎么又有人要打听我的事情?” 难道是马向前? 不对,马向前应该早就知道纪元海的情况了,根本也不用再额外打听;再说了,他那个自以为是的草包本色,对纪元海还会再慎重打听情况?那才叫奇怪。 这可就让纪元海感觉想不通了。 如果不是马向前打听自己的情况,那又是谁打听自己的情况? 我什么时候又得罪别人了? 花鸟街的这群店铺老板,不至于说跟纪元海推心置腹,那也是和平相处的…… 纪元海心中带着奇怪,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只好委托袁中华帮忙注意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人再继续打听自己的事情,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因为这件事已经不能算是简单的朋友帮忙,纪元海算是委托给袁中华,因此付给袁中华委托费十元钱。 袁中华找回纪元海五块钱,说道:“我得帮你打听清楚,免不了东奔西走,就不能收一块钱了。” 纪元海倒是感觉五块钱兴许还少一些,不过袁中华既然这么决定,纪元海也就不强求了。 到芳草轩后,纪元海说了这件事,冯雪、陆荷苓、王竹云第一反应也都是之前放了狠话的马向前。 “谁打听你的事情?马向前?” 纪元海微微摇头:“应该不是,马向前早就知道我的事情了,完全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那会是谁? 四人一时间都感觉没有头绪。 又过了一周,袁中华把五块钱退给了纪元海。 他愣是没打听出来是谁探听纪元海的事情,也没有后续的任何动作。 纪元海没有接这五块钱:“袁哥,还得麻烦你帮我经常盯着点,无论是打听我情况的,还是盯梢我生意的,你只要发现了,这五块钱就是你的。” “不光是这样,你只要发现一个就是五块钱,袁哥你愿不愿意干?” 袁中华没有犹豫:“行,那我就帮你看着点儿!” 纪元海当然不会以为袁中华是贪图钱财。 两人互相了解品行,袁中华这样愿意盯梢帮忙,花费时间精力都不少的,看似纪元海给他钱,实际上是袁中华帮了大忙,纪元海心里要欠这个朋友一份人情。 有他帮忙盯着,纪元海也就放心不少。 只是这件事说来也奇怪,到底是谁打听了纪元海的消息后,就这么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动静了? 周日,花老板来到了芳草轩,一进门就对纪元海说了目的: “小纪,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到了!” (本章完) 第95章玉华白莲 纪元海见到花老板上门,也是笑了:“花叔,您这一来,我可就来大生意了!” “您说吧,我有什么能帮您的?” 花老板直接让手下带过来两样东西。 这边一样,是一个莲蓬头,仍然带着绿色。 另一样,是几十颗带着陈旧外表的黑色莲子。 纪元海笑道:“花老板,您这可算是跟荷花较劲起来了?” “倒也不是我非要跟荷花较劲,”花老板说道,“是我请了专业的人士给我的建议。” “哦?专业人士?”纪元海惊讶说道,“什么专业人士?” 花老板便笑呵呵说起来:“我不是把一盆古莲花送给了植物研究所了吗?最近植物研究所给定了个名字,说是这种古莲花古书记载上未见过,叫做‘玉华白莲’。” “现如今整个世界上,玉华白莲成活的只有我和植物研究所各一株,除此之外就是我手里面一个莲蓬上十八颗莲子,植物研究所那里有十六颗莲子。” 说到这里,花老板笑着看向纪元海:“小纪,你听到这里后悔没有?” “世界上最为珍稀的一种古莲花,玉华白莲,被你以三十万的价格卖给我;假若此时此刻再有一盆玉华白莲,我拿出去卖,一盆百万也不是不可能啊。” 纪元海笑道:“这有什么可后悔的?” “有多大的能力,吃多少饭。” “花叔您有把东西一百万卖出去的本事,若是在我的手里面,就在这花鸟街芳草轩店铺内,就算是十万块钱也未必能卖出去。” 花老板闻言,笑着点头:“好啊,小纪,你这样的心态倒也是很好!” “有不少人看到东西落在我手里面,被我转手卖了个高价,心里面就痛不欲生,难受的如同被捅了好几刀似的。” “小纪伱不是这样的人,我挺高兴。” 花老板又说道:“再说就扯远了,话说回来,植物研究所的人给我说玉华白莲这个名字,我也顺便问了问他们,应该收集什么样的珍稀古代花草种子。” “植物研究所的人就建议我,这种长期保存、又比较好看,可以用来欣赏的,主要也就是莲子。” “我就专门特意收集了一些古莲子,拿来给小纪你试试看。” “还有这十八颗玉华白莲莲子,也一起交给你。” 纪元海点点头,问道:“花叔,要全种出来吗?” “现在这个时间,天气已经明显转凉了,还可以种出来吗?”花老板问道。 纪元海肯定的点点头:“可以。” 花老板大喜:“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小纪,我跟你说,你只要能种出来,赶在今年过年的时候开花,让我带着玉华白莲跟新的古莲花一起露脸,涨涨面子,钱的事情就不用你担心了!” “你能做到吗?” 纪元海微笑道:“花叔,我专门就是种花草的,当然可以做到这一点。” “那就好!”花老板说道,“十八颗玉华白莲,每成活一个我给你四百块钱,每按时开花一个,我给你额外加六百块钱……” “花叔,您至少应该留下六颗莲子,以防意外。”纪元海提醒。 花老板怔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你说的也不错,的确应该防备一下意外可能发生的情况。” “小纪,你也是提醒了我。” 随后,花老板跟纪元海详细说明了准备出价钱:“那就是十二颗玉华白莲莲子,每一颗都能成活,并且到春节时候按时开花,就共计一万两千块钱。” “这些古莲子,每成活一个算一千块钱。一个莲花种类成活加一万,也就是说,这些莲子你哪怕是只种活一个,也至少有一万一千块钱可以拿。” “如果有第二个不同的古莲花种类,那就额外再加一万。” “如果这些古莲子莲子里面还有玉华白莲,每种活一个玉华白莲,也给你算一万块钱。” 说到这里,花老板笑着看向纪元海:“小纪,你有没有感觉大失所望?” “按照我给你提供的这个算钱方法,你就是把这些古莲子全种出来全种活,也未必能拿到十万块钱,跟一盆玉华白莲的价格好像差了很远,跟三十万这个价格更是差了很多。” 纪元海却是依旧表情平静,并不如何激动:“之前我是卖花的,往外卖的是我自己的花,有这样的价格完全在情理之中。” “现在花叔交给我的,其实是一个花匠的任务,这里面的玉华白莲和古莲子,全都不是我自己的,而是花叔你的花。” “我作为花匠,可以在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里面通过劳动,获取十万块钱的报酬,这已经是全天下最高的工资了;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可失望的。” 花老板深深地看了纪元海一眼。 这他妈是年轻人?不骄不躁,安稳平淡,不看外表,至少是“知天命”的人,且拥有开阔豁达的心胸才有这样的表现? 难怪,京城来的冯雪也被他吸引;省城的岳老、岳峰也来过芳草轩;就连马向前、魏东海这种纨绔子弟,也想要跟他交朋友。 这年轻人是真的异乎寻常,跟寻常毛毛躁躁,容易大喜大怒的青年截然不同。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进退有度,毫不贪婪。 这让花老板也是从心里面真正的欣赏这个小纪。 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将来无论是从商还是从政,都必将是搅动风雨,腾云而起的人物。 “好!好!”花老板对纪元海连声称赞,“小纪啊,你太对我的胃口了!” “也就是我没有女儿,我要是有女儿,一定要把女儿嫁给你,让你继承我的家业。” 纪元海笑道:“花叔,您也是开玩笑,我已经结婚了。” 花老板惋惜道:“是啊,你已经结婚了。这么优秀的年轻人,结婚这么早,真是太可惜了。” “倒是马向前那种玩意儿,整天不结婚无所事事,碍眼又碍事!” 纪元海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又说了一会儿话后,花老板取了六颗玉华白莲的莲子,就将剩下十二颗玉华白莲莲子和几十颗古莲子全部交给纪元海。 临走之前,花老板对纪元海说道:“有些丑话我也得说在前面。这些古莲子,你就算是一颗都种不活,我也不怪你,毕竟是隔了多少年的东西,兴许本来就是死的。” “但要是十二颗玉华白莲出现很多种不活的情况,我肯定就不能满意了。” “如果,这莲子到了其他人手里面,小纪,那可就真要闹得不痛快,咱们都不会想要看到那样的场面,你说对吧?” 纪元海点点头:“放心,花叔,绝对不会到了外人的手里面,我心里面有数的。” 花老板点点头,带人离开了芳草轩。 当他离开之后,陆荷苓和王竹云得知这件事情,也都为纪元海感觉高兴,她们已经知道,种植这方面肯定是难不住纪元海的。 纪元海心底盘算一下:不算古董、瓷器、字画、金砖这些东西,也不算两个店铺,一个院子,到年底时候交了花老板这个任务,自己总存款应该可以达到五十万。 此时此刻的五十万人民币,真正是一笔巨款。 就这么说吧,如果纪元海拿着五十万人民币在省城投资,都是可以被领导接见的;到了下面的县市,那就更不用说,绝对是投资的大老板,财神爷一般。 但是这笔钱需要及时动用,换成真正有用的东西,获取真正有效的回报,要不然等着贬值就太愚蠢了。 到时候,就要真正开始考虑投资,更进一步考虑未来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到年底存够五十万,先完成这个目标再说。 十二颗玉华白莲莲子,几十颗古莲子,纪元海都存放好,等待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种植。 因为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因此也不用精心计算什么时候种下去,到春节赶上荷花花期,又应该用什么样的温室温度来种出来荷花。 别看天越来越凉,纪元海只管种就是了。 反正所有人都默认他种花草的本事超乎寻常的高超,属于是省城花草圈子里面都出名的,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多想什么。 “纪元海,你的信!京城来的!” 返回学校之前,纪元海收到了宫琳从京城写来的信。 纪元海打开一看,顿时出乎意料。 “怎么了?”陆荷苓问道,“宫琳写的?” “是啊,真没想到——” 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和王竹云都好奇起来,要看个究竟。 纪元海索性把信递给两人看。 信的开头是跟纪元海、冯雪、陆荷苓、王竹云四人打招呼。 紧接着就是出乎意料的报喜。 有拍电影的导演去电影学院挑选演员,挑中了宫琳——她基本才艺条件可以说是相当平平无奇,被挑中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长得漂亮。 就如同所有竞技体育,唯一的衡量标准就是胜利;男女演员被人一眼看中,最重要的标准就是足够漂亮。 宫琳恰好就是那种足够漂亮的人。 她相貌端正,又足够漂亮,正是现在这个年代符合电影审美的时候。 “啊?这才去了京城不到三个月吧?”王竹云忍不住对着信纸说道,“这就演上电影,成为女演员,踏上演艺道路了?” “宫琳的梦想,这就实现了啊?” “这不是梦想实现,这是她梦想的开始。”纪元海说道,“真没想到,她固执己见的坚持,还真是被验证了有道理;她就是吃这碗饭的命,到了京城就能开始演电影,这得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陆荷苓和王竹云皆是点头。 宫琳这样的际遇,再加上之前几个月和马向前、冯雪、纪元海等人的认识情况,简直可以说是奇遇连连,曲折回环。 完全就像是一个故事。 回到省大学后,纪元海把宫琳的信交给冯雪。 冯雪看后,倒是笑了一下:“怎么样,这是不是证明我的目光很好?” 纪元海笑道:“你这话也是没救了——你就不为宫琳感觉惊喜,感觉意外吗?” 冯雪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可意外的?” “现在拍电影的越来越多,宫琳那个模样,天生就是上荧幕的,只要别人不瞎,就得给她机会让她试试。” “这一试,机会不就来了?” 纪元海笑道:“你对她的信心,听上去比她本人还要大一些。” “接下来写回信的时候,我把这一点写进去。” “随便你吧。”冯雪笑着说道,“反正这件事,我算是慧眼识人!” 纪元海写了回信,又递给冯雪让她也写一下。 冯雪写了几句祝贺的话,之后又问纪元海:“那个打听你情况的人,现在找到了没有?” 纪元海微微摇头:“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跟抽风似的,说不定真的是马向前干的。”冯雪说道,“我感觉他们家就没正常人,常识都跟其他人不一样。” “对了,还有花老板去了一次……” 纪元海跟冯雪说了情况,冯雪啧啧称奇。 “玉华白莲,还有其他古莲花!真有意思,等你把莲花种好了,到时候让我看看!” “现在天比较冷,种好了也就在春节那时候,我怎么让你看?”纪元海问道。 冯雪顿时摆手:寒假过年的时候,她肯定是在京城的。 既然看不到,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周一下午,刚刚上完课,一个男人出现在班级门口。 “纪元海同学,请跟我来一下。” 纪元海有点疑惑,还以为是学校哪个部门的:“您好,您找我有事?” “是的,有人找你有事。” 这个男人领着纪元海走出教学楼,来到一辆黑色轿车前面,微微欠身弯腰:“社长,纪先生我已经带来了!” 黑色轿车的车窗玻璃缓缓落下。 一个面带和蔼微笑的岛国人,对纪元海点了点头:“十分抱歉,纪先生,冒昧来造访。” “我有一笔生意,想要跟您做,希望您可以同意。” 岛国人松下!说的居然是字正腔圆的中国话! (本章完) 第96章我只要几颗莲子 见到岛国人松下,纪元海就已经知道对方来意。 令他想不到的是,之前仿佛不懂中文、离了翻译寸步难行的松下,居然中国话说的这么流利,抑扬顿挫都对了,甚至听不出太多外来口音。 这就很阴险了…… 因为他之前设立的形象,有关工作人员很可能对他不设防,在他面前谈论一些话题,或者无意间说出某些话来。 也因为他之前设立的形象,这边招待方面也很可能对他比较放心,毕竟一个不懂中文的人,也应该不会打听什么生意之外的事情。 纪元海心中想着这个松下的行径,表面上应着话。 “你是松下先生?你会说中国话?” 松下先生点点头:“因为向往中国文化,我努力学习,终于克服了交流上的困难。” “纪先生,请上车吧,我们可以去一个更加安静的地方,来谈论我们的生意。” 纪元海微微摇头:“我先了解一下生意的内容,再说也不迟。” “那还真是我的失礼之处,十分抱歉。”松下先生笑吟吟说着,半点看不出道歉意思——这算是岛国普遍特技了,嘴上道歉极为轻松,很多根本是礼节性的,习惯性的,真正的想法要看脸上表情、实际行动。 因为道歉用得太多,以至于后来连鞠躬、土下座都渐渐沦为没节操的笑谈。 纪元海也是了解一些岛国文化特点,因此直接把这种话当作放屁。 松下先生继续说道:“纪先生,我这一次前来还是想要购买古莲花,希望您一定要答应我的请求,达成这一笔交易。” “你卖的那种古莲花,我愿意增加到一盆三十万的价格进行购买。” “这笔生意,您应该会有兴趣吧?” 纪元海直接摇头:“这个价格,不得不说我的确很感兴趣。” “但是我也不得不再向伱说一次,我手里面已经没有古莲花了。” “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会卖给你。” “是吗?”松下先生一脸遗憾,“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也的确是没有办法啊。” 这么好说话? 纪元海心下略有疑惑:这么一个阴险的家伙,跑到我面前来,显摆一下他会说中国话,然后就接受了现实? 岂不是平白无故暴露自己隐藏的事情? 正心下纳闷,松下又面带微笑说道:“那么莲子呢?可以卖给我吗?” “一颗莲子十万,这个价格应该不差吧?” 纪元海顿时一怔:不对,他这个语气,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莲子来的! 难怪说起古莲花,他虽然表示遗憾,但还是很痛快就放弃了;他的本意就是购买莲子,之前说的那些话,其实是在铺垫。 正因为他是冲着莲子来的,这件事情才格外不对劲——花老板的莲子才放到纪元海这里不到两天时间,他怎么就知道了纪元海这里有莲子?来的这么巧,来的这么急,这件事当然不会是巧合! 花老板的莲子放在纪元海这里,短短时间内,这个松下就知道了。 不仅知道了,还主动暴露了自己其实会中国话,来找纪元海。 这里面意味着什么,越细想越是有问题! 首先,针对性前来买莲子这件事,基本可以证明这个松下先生收买了人,要么是花老板那边有人泄露消息,要么是植物研究所那边泄露消息。 其次,松下先生来跟纪元海谈,直接说了中国话,意味着他不藏了。 他对莲子志在必得,并且拿了莲子就要离开,很可能今天的航班都订好了……所以才没有隐藏的必要。 这就是他要带走莲子的决心。 甚至很可能在临走之前,趁着这边反应不过来,干一些越线的、违法的事情,然后捞了莲子就走。 想到这里,纪元海心中暗道:“幸好没盲目答应他离开校园,真要离开校园,那事情可能就真的无法控制了。” 松下这么阴险诡诈的人物,再加上岛国人向来没什么信誉和节操的行径,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莲子搞到手,一旦动了手出现死伤——先不管岛国、松下这些方面怎么解释,纪元海就会被卷入一个身不由己的大漩涡,成为别人权衡的筹码。 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情况。 被人作为筹码,实在是太过于被动了。 心中思量着这些事情,纪元海再看向松下的时候,目光已经是毫不掩饰地带着警惕。 “松下先生,你开的价格的确让人心动,十万块钱一颗莲子,这个价格的确很高。” “但是……” 纪元海的话尚未说完,松下先生就直接说道:“纪先生,说这句话之前,我请你一定要好好想一想,之后再说。” “你如果想要告诉我,你的手里面其实已经没有莲子,这种话就没有必要再说了。” “花老板不是已经将他的十八颗莲子,送到了你的芳草轩吗?” 纪元海闻言,心道:果然是花老板或植物研究所那边有人泄露消息! 连花老板送来十八颗莲子都知道,也只能是这两方面泄露消息。 不过,知道是“十八颗莲子”而不知道“十二颗莲子”的变动,证明这个被收买的人要么不是周日那天随从花老板一起来的,要么就是植物研究所的。 纪元海看向松下:“松下先生,你的消息很灵通啊……我有一点,不太明白,还请松下先生告诉我。” “这种古莲花,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松下微笑道:“当然了,我是非常喜欢珍稀花草树木的人。” 纪元海平静说道:“用这种毫无诚意的话,就把我蒙混过去,这样的生意怎么能做?” 松下怔了一下,随后恍然笑道:“非常抱歉,看来还是我失礼了。” 非常抱歉很多次,就是不改一点。 纪元海看着这个松下,心中暗道。 松下继续说道:“既然纪先生想要知道,那么我就跟你说一下我考虑的事情吧。” “今年贵国培育的友谊莲花等古莲品种到了我国,进了唐昭提寺,曾经被报道了很多,引发了社会上很大轰动。” “因此,我也非常想要将一种古莲花带回去,这对我的商业是非常有用的;纪先生可能不知道,在我国一些寺庙神社,有时候兼有高端社交场所的作用,如果我可以将这种令人陶醉的玉华白莲带回我国,就等于在高端社交场所拥有了更好的机会。” “我可以因此接触更高端的商业社长和议员们,进而打入那个圈子,拥有更高的商业发展。” 说到这里,松下见到纪元海根本没有上车详谈的打算,推开车门走下车来,郑重对着纪元海欠身。 “拜托了,纪先生,这是我最重要的请求!” “一生命运所系,赌上一切也要进入的那个层次,就在我眼前,我实在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 “无论是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提出来,请和我交易吧!” 纪元海听的感觉有点头皮麻——不是害怕,而是,太他妈尬了。 论中二发言,还得是岛国人啊。 一个年龄这么大的人,是怎么能够流畅自然地说出这种尬破天际的话语?真就习以为常了,是吧。 纪元海也不是好糊弄的小孩子。 这种很尬很热血的玩意儿,对他没什么用,他也不会相信。 就算是退一步再说,松下这家伙说的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难道因为他真的很需要莲子扩展自己生意,纪元海就要抛弃自己立场,把莲子卖给他? 得罪花老板是直接的坏处。 私自给岛国人送国家特有珍稀古莲花,这种前科一旦有了,纪元海那就是到了法律边缘;有人和他较真,就能把他抓起来,就算没有人和他较真,政法系也不用上了,以后也基本不可能有什么前途。 损害自己这么大利益,就为了成全小岛国一个陌生的、阴险诡诈的商人? 纪元海当然不是脑袋进水,也当然不会这样选择。 “松下先生,你对我说了这么多次抱歉,我也不得不对你说一声抱歉。” 纪元海开口缓缓说道:“花老板给我莲子,交给我培育,那是对我的信任;这里面有我个人的信誉、我店铺芳草轩的信誉在里面。” “我不可能损害自己的信誉,去把别人交给我的东西转卖出去。” 松下先生立刻说道:“纪先生,请你放心,你并不会损害自己的信誉。” 纪元海看向他,心说这家伙也是准备周全,看上去是有什么损招? 松下先生向纪元海说道:“花老板将十八颗莲子交给你,应该对你有起码的尊重吧?比如说,并不会强制要求你将十八颗莲子全部种活。” “你只需要将十八颗莲子交给我几颗,剩余的全部种活,然后告诉花老板这就是正常的损耗,这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你只要给我一颗,就是十万块钱;给我两颗,就是二十万,给我三颗,就是三十万……纪先生,对你来说,这样的财富也很难得吧?” 纪元海心说这还真是个主意——但凡纪元海贪财动心,也的确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来敷衍花老板,花老板也估计不会真的认为,必须十二颗莲子每一个都能成活。 但是,纪元海不会赚这个钱。 卖给岛国人古莲花、莲子,对他个人的害处太大了,搞不好是属于遗留臭名的那种害处。 再说,纪元海也真不愿意卖给岛国人好东西。 因此,纪元海还是开口拒绝了岛国人松下:“松下先生,你说的这个方法我不会去做的。” “我如果这样做了,我和芳草轩的信誉就没有了。” “再说,花老板对我也有着限制,绝对不能让古莲花出现在外人的手中;如果你拿走了莲子,将古莲花种出来,到时候花老板可是要回头找我的麻烦。” 松下立刻笑道:“这件事好办,只要我把莲子藏几年,到时候就说我们国家发掘出来的,是我们国家独有的古莲花。” “更换一个名称,就能够光明正大拿出来了,不是吗?” 纪元海听到这里,险些忍不住要一巴掌扇过去:这是什么泡菜国行为!太他妈无耻了。 虽然玉华白莲是纪元海半是培育,半是创造出来的品种,但是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就是一种特别珍稀,品相华贵优美,我国独有的古莲花。 纪元海将这种独有的古莲花,卖给岛国人,还让岛国人占据名声高地,宣称这是他们独有的品种? 那岂不是真就成了遗臭万年的“罕见”国贼? 见到纪元海的神情不高兴,松下很有耐心地进行劝说起来:“纪先生,你认为我说的错了吗?” “我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你着想,不想要让你被人指责,被人欺压;其次,才是玉华白莲品种流传在我国之后的一些命名方面问题。” “就算是你担心的重新命名问题,如果你比较了解现在的形势,也应该可以知道,早已经不是问题——天朝上国的影响早就在几百年间不断消退,并非是一时半刻,我国,亚细亚从北向南的一些其他一些国家,都在努力建造自己国家独有的文化,不肯再做文化附庸。” “承认受过影响可以,但是承认是文化上的子嗣,坚决不可以;非但不可以,还要去掉影响,转为自家独有的。” “区区几朵古代莲花,命名权就算是归了我国,也不算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活在当下,最重要的是需要看到眼前的好处,享受欢乐的时光。” “纪先生,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对吗?对你妈个头! 到了此时此刻,纪元海终于完全看明白了松下的狼子野心。 他刚才说的需要古莲花进入另外一个圈子,让自己的商业发展,应该是真的;把古莲花弄走,然后跟大陆这边争夺命名权,自诩正宗根源,也是真的! 纪元海如果让他得逞,接下来几年后,就可能看到令人憋屈的一幕:他创造的玉华白莲,国内的命名不算数,在国际上全都承认岛国名称的玉华白莲,并且承认岛国是玉华白莲的源头、特产、国家特有珍稀莲花。 这可真正是包藏祸心。 纪元海应该怎么做?厉声斥责,义正词严? 又或者是——将计就计? 毕竟,莲子的生命,就在他掌握的一念之间啊。 想到这里,纪元海便有打算了。 不答应这个松下,松下必然绞尽脑汁找他麻烦,无所不用其极,的确是个麻烦。 与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答应下来。 反正松下这种心怀恶意的家伙,纪元海坑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纪元海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安地看向松下:“这,这样不太好吧?” “我从小进行的教育,不允许我做出这种事情来。” 松下见他明显动摇起来,立刻精神大振。 “纪先生,你当然是一个心地善良,非常讲信誉的人,但是也请你一定要怜悯我这样一个喜爱花草的人,如果不能见到玉华白莲跟我回去,我一定会思念成疾,说不定连性命都会失去。” “就请你帮帮忙,当作拯救了我的生命吧!” “你如果答应下来,就是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愿意竭尽全力来报答你!” “不仅仅是一颗莲子十万块钱,如果将来你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包括你要出国,你要去岛国,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办妥。” 纪元海心内冷笑:润出国?然后到岛国去饿死吗? 表面上却是“一脸神往”:“我还能有机会出国?去岛国?” 松下见他这样子,心里面更是大喜过望。 看来这件事,终于可以成功了! 真不愧我耗费唇舌,从古莲花扯到国家关系…… 他连忙对纪元海保证说道:“这件事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纪先生如果愿意,将莲子交给我后,跟着我们前往岛国也绝对没有问题!” 心里面还有一个想法:最好这个人犯傻,一口气把十八颗莲子全部交出来,然后跟着我出国到岛国去拿钱。 到那时候就可以一分钱不给,让他自己滚蛋,无论是留在岛国还是滚回大陆,跟我都彻底没有关系了。 纪元海一副“悠然神往”的模样,随后才摇头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现在还不适合出国,否则,我一定会……” “纪先生,你只要帮助我、等我们达成交易,就是获得了我的友谊。”松下说道,“就算是现在不适合出国,将来只要有机会你愿意出国,我一定尽全力帮助。” “现在,我的生意还不是特别大;等到了以后,我的生意变大了,到时候不要说你前往岛国,就算是周游世界,我都完全可以资助你。” “我对于帮助我的朋友,是绝不会忘恩负义的!” 说到这里,松下眼巴巴看着纪元海,进行暗示:“纪先生,关系到我的生意能不能做的更好更大,也关系到你以后的享受,最重要的可就是玉华白莲。” “现在,我只求几颗莲子,你可以答应吗?” (本章完) 第97章五十万 在岛国人松下的好言好语相劝,诸多承诺之下,纪元海是肉眼可见的明显动心了。 “你真的以后能让我想去岛国就去岛国?”纪元海问道。 “绝对可以,真的!” 松下一边说着,一边心中鄙视这个人终究没有坚守的节操,屈服在了自己的利诱之下,甚至没有用得上更激烈的手段。 之前毕竟是没有机会,他 《重生从娶女知青开始》第97章 五十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重生从娶女知青开始</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98章我们不一样 对提心吊胆的简生红来说,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年轻,太不可靠了。 万一把他给抖出来呢? 哪怕他知道这是芳草轩老板、最初种出玉华白莲的人,心里面依旧是说不出的担心,因此特意来提醒纪元海。 纪元海对此当然是毫无担忧。 玉华白莲的一切解释权在他这里,完全可以交差,岛国人松下跑了之后八成就不敢再回来。 不过,简生红这种人,什么“毫无办法”,“迫不得已”这些理由就比较扯淡了……总归还是贪图钱财。 纪元海是有把握弄死莲子的情况下,特意坑岛国人,甚至还顺便把简生红偷来的莲子也弄死了。 而简生红就是纯粹为了钱,至于后果,看他惴惴不安的模样就知道了——他是明知道不对,还自欺欺人,又心中不安。 要让他就这么过关,也太便宜他了。 毕竟,纪元海可是悄无声息的扫除了后患,岛国那边应该是几年内都别想开出玉华白莲。 简生红属于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纪元海拉了一把。 简生红最怕的就是岛国那边今年、明年就拿出来玉华白莲,到时候他根本就对植物研究所不好交代;这也是他特意来找纪元海通气的原因。 纪元海沉吟一下,对简生红已经有了对策。 对这种人说什么情操、大义,都属于空旷的,他是不信的。 要让他听话,还得用他能听懂的话。 “简生红,植物研究所职员……你先别着急,咱们慢慢捋一捋。” 纪元海说道:“我卖五颗莲子,你知道;你卖两颗莲子这件事,伱怎么会认为我知道?我跟松下做了生意就走,当时你们还没做生意吧?” 简生红直接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知情,但是我只能当你已经知情了。” “我出面帮助岛国人,鉴定玉华白莲的莲子,这件事还跑得了吗?” “你只要被人抓了,到时候一说我,我就跑不了;哪怕是你不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植物研究所有个职员,泄露了花老板的十八颗莲子消息,帮助岛国人辨别莲子,我一样也是跑不了。” “这两颗莲子根本也是隐瞒不下去的,干脆我就跟你说了。” 纪元海听的好笑:“你这样的态度,倒也是坦荡……” “既然这样,我就跟你直说吧,你卖给岛国人两颗莲子这件事,我的确知道。” 简生红点点头,心说我就猜到你可能知道。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还能飞了? 纪元海继续开口说道:“有关于这件事,你找我应该是找错人了。” 简生红惊讶看向纪元海:“啊?你不是卖了五颗玉华白莲的莲子——” 纪元海点点头:“对,我是卖了五颗莲子,但是我跟你不一样啊。” 简生红看着纪元海,十分不解:“怎么不一样?我们可都是把莲子给卖了。” 纪元海面带微笑,说道:“我不怕任何人揭穿,也不怕别人告发,有人能保着我,把这件事给掀过去。” “你就不一样了,你今天虽然是暂时糊弄过去,等到了将来玉华白莲在岛国开放,人家追问莲子是从哪里来的,我肯定安然无恙,你就过不了关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关系——你告发我也好,不告发我也好,我都不怕,有人保着、别人动不了我。” “反正坐牢的不会是我。” 啊??? 简生红一脸的震惊,简直对人生感觉困惑。 随后品了品纪元海话里面意思,简直羡慕到嫉妒。 我他妈——你不用坐牢,那坐牢的就是我呗? 无论如何,都会有人出手保你,你怎么都不怕,可是我怕啊! 这他妈的,同样是人,完全不同的命啊! 简生红不知道什么叫做心态爆炸,但是很明显他现在精彩无比的脸色,就已经在告诉纪元海,他心态已经爆炸了。 他是来和纪元海尝试着串通一下,互相保证别乱说话,别出事的。 哪想到纪元海直接来了这么一番话——你随意,我反正没事。 你没事,我他妈有事啊;你五颗莲子都有人保着,屁事没有,我两颗莲子,就得去坐牢,我也太亏了吧? 简生红的脸色一变再变,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先别急着羡慕,他可以没事,我也可以!只要我抱上这条大腿,我不也没事了吗? 因此,简生红犹豫一下后,直接伸手抓向纪元海的手,腰也弯下来,带着讨好的笑容:“纪老板,你可得帮帮我!” “你算是可以安全过关了,可我还没办法呢,看在咱们一起赚钱的面子上,你拉我一把!” 纪元海直接抬起手来,没让他跟自己握手:“简生红,你这话就没道理了。” “咱们素不相识,今天才见了第二次面,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的名字,就这样的交情我就帮你这么大忙,你看着我像是傻子吗?” 简生红咬牙说道:“纪老板,实不相瞒,我家里的确是有事情需要用钱!要不是因为急着用钱,我也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你要是能帮我,我可以给你两万块钱作为报酬!” 纪元海笑了笑,摇摇头。 简生红以为他嫌少,顿时心疼不已:“两万块钱真不少了!你……你开个价,到底要多少?” 纪元海淡淡开口说道:“两万块钱的确不少了,但我如果要了你的钱,你将来交待的时候,我就怎么都绕不过去了。” “我只要拿了你的钱,就必须把你拉上岸,这可就没必要了。” 简生红不太理解,问道:“你的意思是——两万块钱,不值这个价?还要更多?” “不是。” 纪元海说道:“我只是单纯不愿意收你的钱。” “就算是你把你全部的钱都拿出来给我,我也不愿意收。” 简生红听他这么说,顿时心里面慌了。 “啊?纪老板,咱们不能这样啊!” “你要是这样,我可怎么办啊?我到时候要是跟别人说了你的事情——” 说到这里,简生红脸都哭丧起来,人家纪老板根本就不怕这个,这还有什么说的! “纪老板,你可千万发一发好心,帮我一个忙,拉我一把!” “我实在是没办法,我一家老小全靠我,我不能去坐牢啊!” 纪元海听他嚎的烦人,眼看就要引人注目,直接抬手:“别叫了!” 简生红眼泪都急得下来了,听到纪元海这句话,连忙停下来忍住,看着纪元海。 “我不要你的钱,你说说对我还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如果你有能够帮忙的地方,我可以拉你一把。” “如果没有,那就算了。” 简生红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说道:“纪老板,你既然不想要钱,其他方面有什么要求?只要你能想到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尽可能做好。” 纪元海微微摇头:“一时间想不起来。” “比如你亲戚朋友需要铁饭碗,需要进单位?”简生红问道。 纪元海笑了一下:“这比两万块钱还便宜,我既然上面有人,自己办不了?” 简生红闻言尴尬一笑:“你说的也是,也是……” 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能帮上纪元海什么忙了,急得不断搓手,好像是停在纱窗上的绿头苍蝇。 “算了,我先问问你情况吧。” 纪元海说道。 “好好好,你问!我绝对全说了!” 简生红连忙说道,他只求纪元海能够帮忙度过他人生最大的难关,其他的真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纪元海问道:“你跟岛国人松下,是怎么认识,怎么联系上的?整个过程跟我说一下。” 简生红点点头,忙不迭跟纪元海说了全过程。 “我这植物研究所的工作本来就比较清闲,工资也不算高,平时积蓄不多,赶上我家里父亲患病,需要住院动手术,一时间这个钱就格外窘迫。” “我爱人又是个不肯孝顺老人,说我赚的钱少,必须要为以后着想,还得为孩子留下钱,就是不肯掏钱给我父亲看病。我这家里是一地鸡毛,闹心不已,我一天天的睁开眼就是媳妇跟二老不对付,我父亲的病不应该拖着,可还是一拖再拖。” “说来说去一句话,手头不宽裕,赚钱少。” “正好这时候,有人问我要不要额外赚点钱,有个老板对花草方面特别感兴趣;我也是穷疯了,没仔细想就去了,见了面才知道是岛国人,心里面也没怎么多想。” “给他介绍了一下花草,领了二十块钱回家,还挺高兴的……后来,我就上当了。” 纪元海诧异:“上当了?你不光是因为钱?” 简生红点点头:“要是光是因为钱不够,我也咬咬牙能撑过去啊,谁能想到岛国人设局……我不得不听他们的,跟他们说了植物研究所里面有关于玉华白莲的所有事情,包括植物研究所十二颗莲子,花老板十八颗莲子。” “也是那时候,我知道他们也盯上了你,还派人打听过你的消息。” 纪元海恍然:哦,原来那一次没头没尾,打听消息的人是岛国人。 难怪打听之后许久没有动静,等着憋坏水呢! “岛国人怎么给你设的局?”纪元海问道。 简生红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 纪元海顿时了然:“美人计?” “他们派一个女的接待我,跟我聊天说话,跟我说了很多事情,还特别体贴人意,我也是一时间情不自禁;论体贴人意,我爱人是个悍妇,跟我夫妻离心,论漂亮美丽,更没办法跟这个年轻姑娘相比。” 简生红说到这里,一脸懊悔:“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刚亲亲摸摸一会儿,人家就拍好了照片,要告我流氓,说我侵犯外宾,一定要把我法办了。” 顺便还感慨一句:“岛国人拍照片真厉害……” 接下来,就是简生红被威逼利诱,答应岛国人的要求,并且把两个莲子偷出来的过程。 纪元海听后,心说:就算是一块石头,都能垒猪圈;简生红现在被自己拿捏住,应该怎么发挥作用呢? 短时间内,还真没有什么太大作用。 但是一两年内不用这个人,又平白浪费了;毕竟过去这一段时间后,简生红又不是傻子,见到岛国没有玉华白莲出现,当然不会言听计从。 再者说,一旦玉华白莲繁衍数量变多,国家为了对外交往,对外国开始赠送友谊莲花;那么简生红就再也不用担心了,直接一个打死不承认,谁也不能奈何他。 植物研究所……简生红…… 纪元海沉吟后说道:“简生红,你现在手里面也有二十万,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有什么打算?” 简生红叫苦不迭地说道:“哪有二十万,岛国人奸诈的很,拿着那些照片跟胶片,硬是给我抵了十万块钱,两颗莲子只肯给我十万块。” “十万块,也不少了。”纪元海说道,“也足够你用了。” “别的以后再说,先帮我爸做了手术再说。” 简生红闷声说道。 “再之后呢?”纪元海问。 简生红犹豫一下:“还没想好。” “是没想好,还是不好意思说?”纪元海问道,“你要是这样,咱们就没有必要继续进行谈话了。” 简生红听到纪元海这么说,陷入了犹豫中。 片刻后才说道:“纪老板,我其实想要离婚,因为跟媳妇过的实在很痛苦;但是我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了,一想到他们,又没办法离婚。” 纪元海注视着简生红,忽然笑了一下:“不对,你还是没说真话。” “你除了家庭的事情之外,对那些钱还有其他的用途。” “你是不是想要提拔、进步?” 简生红吃了一惊,目瞪口呆看向纪元海:“你……” 随后勉强一笑:“纪老板,你跟我开玩笑,对吧?我一个植物研究所的职员,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 纪元海其实也是猜测,主要是简生红只说把钱用在家庭方面,也不说置办家产什么的,让纪元海感觉不太正常。 这么一猜,见简生红这模样,算是猜对了。 猜对了,倒也好办了! (本章完) 第99章侦探马向前 猜对了,也就好办多了。 纪元海对简生红之所以感觉没多大用,就是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职员,根本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既然简生红有了向上走的念头,纪元海一方面是单凭自己,不靠外人,阻止不了简生红向上走;另一方面就是简生红既然向上走,也就更有利用价值了。 至少,这个人跟纪元海相比,是纪元海更加占据主动权。 “既然你有心进步,那么这件事情,就等你进步以后咱们再继续详谈。” 纪元海对简生红说道。 简生红见到瞒不过他,也终于说了实话:“纪老板,这其实也是我自己考虑的另一条路。” “如果我和更多人有关系,也许莲子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纪元海再看简生红,心说这是个“人才”啊。 也许简生红说的起因是真的,也许他的确有过窘迫难堪的过去。 但是从他的言行、准备做的事情看过去,这家伙以后怕是要比普通人黑很多。 他想的那条后路,实际上也算得上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只是,因为阴谋诡计太多,所以见不得阳光。 纪元海不会走这样的路,也不会变成简生红这样的人。 只不过,有些事情发生他阻止不了,暂时只能顺其自然罢了。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纪元海没有给简生红什么承诺,只是让他知道了,这里还有一条安全通道。 简生红先努力做自己的事情,等到以后再来找纪元海,到时候再说条件、换取自身安全,依旧也不迟。 目送简生红离去,纪元海微微摇头。 扯虎皮做大旗,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去? 如今的自己,比下有余,比上差的太远了啊。 ………………………………………… 周六时候,又是去花鸟街开门营业的时候。 到了芳草轩,纪元海自己忙碌起来,冯雪、陆荷苓、王竹云三人逛街去了。 纪元海的生意虽然不说是日进斗金,每天营业都在一千块钱以上,也是相当不错了。 主要是表面上他还要抛去几百块钱的进货价,事实上纪元海完全不需要进货,利润几乎是百分之百。 正做着生意,一个人忽然快步走进来,对着纪元海叫道:“跟你说个事,伱肯定能掉了眼珠子!” 纪元海看着闯进来的这个人,是真的吃惊了。 “我说马向前,你没走错门吧?” “你确定是来找我说话?之前不是放狠话,要让我走着瞧吗?” 来的人,居然是马向前! 这件事说实话真够离谱的。 马向前上一次来芳草轩,先是要拉着纪元海交朋友,基本上就是要把纪元海往歪路上拉,被纪元海拒绝之后,就咬牙切齿说等冯雪毕业以后再收拾纪元海…… 可以说是双方就算不是不共戴天,也是结结实实结了仇,以后见面就得开始斗起来。 但是,马向前就这么跟没事人一样,冲到芳草轩,很自来熟地说起来话,好像纪元海跟他是什么好朋友一样。 纪元海岂能不惊讶? 马向前满不在乎地摇摇头:“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这个人不记仇,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咱们好歹是一个桌子上吃过饭喝过酒的,当初燕福顺那顿饭,你也是花钱请我们吃饭,看在这件事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就当你跟岳峰、孟昭英他们一样,你们洁身自好,不耽误咱们坐一起说话聊天,你说对不对?” 纪元海闻言,也不知道他真是没脸没皮,还是通过这个方法特意来缓和关系,免得得罪冯雪。 总而言之,他想开了,纪元海当然也不会“记仇”、“不依不饶”。 做生意嘛,和气生财,把这家伙应付过去,不结仇也是好事。 “我跟岳哥相比,那当然是没办法比,差远了。” 纪元海微笑说道:“不过马向前你说的也对,你们喜欢玩闹,我还有生意还有学业,的确是兼顾不了,更没办法参与你们之中。” “聊聊天,说说话,我倒是还可以奉陪的。” 见到纪元海这么给面子,没有不依不饶的扯上一次的事情,马向前大喜过望:“好,好,这就对了!” “我就说嘛,咱们一起吃过饭喝过酒的交情还在,说两句不合适的话风一吹就没了。” “我今天特地跟你说一件事,你肯定想不到!” 纪元海很配合:“什么事?” “魏东海的事情!”马向前神神秘秘地说道。 纪元海笑道:“魏东海的事情?你是不是真的过糊涂了?” “魏东海骑摩托车出车祸,然后进医院,这有什么想不到的?现在是不是病好了?” “好了,也没好。”马向前说道,“好消息是,魏东海终于能认出人来了;坏消息是半个身子一动不能动,下半辈子永远就这样了。” 纪元海说道:“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吧?你这跑过来,就专门跟我说这种事情?” 马向前既然厚着脸皮回来跟纪元海“交朋友”,纪元海跟他说话也就是随意了很多,没必要再过多客气。 这“朋友”你爱交不交。 反正之前已经放过狠话,大不了再放狠话,跟之前一样而已。 马向前对纪元海神秘一笑:“你猜,不光这件事,还有别的!” 纪元海一边招待来买花草的客人,一边抽空跟马向前闲聊:“魏东海当时那个伤势,要么病愈,要么死了,要么半死不活。” “现在就是半死不活,要我说也没什么可猜的。” 马向前说道:“魏东海的爸妈离婚了,你想不到吧?” 纪元海怔了一下,随后笑了一声:“你这话从哪儿说起来的?我又不知道魏东海爸妈什么模样,他们离婚不离婚,我有什么想不到的?” “就好像你从大街上找一个人,问我,他爸爸死了我猜到没有,我是猜不到他爸爸死没死,但这有什么意义?” “让你惊掉眼珠子啊!”马向前对纪元海说道,一脸的兴致勃勃,“这件事可太有意思了!” “我还是从头跟你讲吧。” “话说魏东海当初开摩托车,也是为了讨好孟昭英,想要把孟昭英娶回家,出了这回事之后,当然是不可能再跟孟昭英结婚了。” “然后他那个相好唐艳红,是他破坏了别人一段婚姻给抢到手的,还没来得及玩腻后一脚踹了,他就摔进了医院;唐艳红不知道他准备踹自己啊,还信以为真,认为他跟自己两情相悦,要娶自己。” “于是这个唐艳红就以未过门媳妇的身份伺候魏东海吃喝拉撒睡,简直是贤妻良母不过如此;魏东海真造孽啊,这么好的媳妇,他明明不想娶,非得把人家婚姻破坏了。” “倒是运气好,赶上唐艳红没明白怎么回事,把他伺候的很好。” “但是,到底还是出事了——魏东海怎么也没想到,他有这个爱好,他爸也有一样的爱好。” 纪元海没明白怎么回事,想了想,说道:“你是说,魏东海的父亲,也碰了一个别人的媳妇,跟他妈离婚了?” 马向前一脸的古怪笑容:“不是……是魏东海的父亲跟魏东海的母亲离婚了,魏东海的母亲留在医院病房里面照顾魏东海,听说整天以泪洗面,哭的不行。” “那个相好唐艳红,跟魏东海他父亲,回家住去了。” 纪元海听的都呆住了。 随后嘴里面不由地发出一声:“啊?” 不是纪元海没见识,主要是魏东海这样的家庭,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真就同一个爱好? 随后纪元海看向马向前:“你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你寻思着,乱嚼舌头根子吧?” 马向前嘿嘿一笑:“这件事说来可就巧了,真是挺隐蔽一件事情,被我们给侦破了。” “魏东海父母离婚这件事,我是听我妈说的;魏东海的母亲留在医院陪伴魏东海,魏东海半死不活,这都是我们亲眼去医院看见的,都错不了。” “但是,我们几个朋友相互之间谁不了解谁?魏东海这家伙既然醒过来,怎么也不可能大发善心,让唐艳红就这么走了,肯定得利用唐艳红。” “但是唐艳红偏偏没留在医院,也没再出现;说起她来,魏东海的母亲直接骂了一个词,叫她贱货;我们哥几个闲得无聊,就开始嘀咕起来,这唐艳红上哪儿去了?怎么尽心尽力伺候魏东海,还被骂贱货呢?” “这事情可是说不通啊……于是我们就开始找起来唐艳红的下落。” 纪元海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简直是忍俊不禁,感觉太黑色幽默了。 马向前这几个人当然是人渣,但是他们在某些男女之类的事情上绝对是比一般人专业,属实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魏东海父亲做的事情,绝对是隐秘再隐秘,尽可能不被任何人察觉;魏东海和母亲哪怕知道,为了脸面和富贵,也肯定是要一忍再忍,假装无事发生。 可以说正常情况下,魏东海父亲至少瞒住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儿子这群操蛋朋友,闲的蛋疼,愣是把真相给搞出来了。 这件事太滑稽了。 马向前几人干的唯一一件正事,偏偏内容不是正事,荒唐离谱。 “眼珠子快掉地上了吧?”马向前得意洋洋地对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的确,把我给惊住了。” “那魏东海是什么表现……” 马向前顿时一阵哈哈大笑,幸灾乐祸:“那脸色跟苦胆似的,难看的要死——你就想吧,魏东海这小子最喜欢找别人的相好下手,这一次可是轮到他自己了。” “不光轮到他自己了,他身子都动不了没用了。” “回头还得多一个后妈,这后妈还是熟人,我替他想想都感觉糟心。” 要是有选择,面对瘫痪、父母离婚、多个后妈这种事实,魏东海可能宁可死了,也不要活过来恢复清醒。 纪元海想了想,口中也是啧啧称奇:“哎,真是不容易啊,魏东海当初为什么就骑了摩托车呢?” “是啊,一想到魏东海这个模样,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碰摩托车!太惨了!”马向前说道。 纪元海笑道:“一般来说,孩子出了事,父母更应该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像是魏东海父亲这样离婚、挖墙角的人,也是世上少有。” 马向前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是啊,真够惨的——” 话还没说完,只见门口三个姑娘提着东西回来,冯雪瞪眼上前两步,对马向前喝道:“你还敢来!” 马向前顿时吓了一跳:“冯冯……冯雪!” “你听我解释!我是来跟小纪老板聊天说话的!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冯雪停下脚步,盯着马向前:“真的?” “你不是威胁纪元海,让他走着瞧吗?说是等三年后大学毕业,我回京城之后,你就要对付他?” “我说着玩的,说着玩的!”马向前连声解释,“小纪请我吃过饭,我哪能真的跟他过不去?” “其实就是上一次,我跟小纪交朋友,小纪说还得兼顾学习跟生意,没这么多时间;我感觉他说这话瞧不起我,就一时之间说了气话,其他的真是什么都没有。” “现在我也感觉不应该说这种气话,就又来找小纪了。” 冯雪遇上这种厚脸皮的人物,也有些无语了,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马向前既然有这个意思,我就算不能跟他当朋友,比较平和地往来,不喊打喊杀的,也就可以了。” 冯雪见他有了决定,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个马向前,你也注意一点,这一次你说的算是气话,以后要还是说气话,我跟纪元海都当了真,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是,是!”马向前连忙一溜烟跑了,“冯雪同学再见,小纪老板,再见!” 等他走后,冯雪问道:“哎,纪元海,他来跟你说了什么?” (本章完) 第100章期末了 额……马向前来说了什么? 那等肮脏龌龊的事情实在是不适合说出口,省的脏了三个姑娘的耳朵。 因此,纪元海对冯雪说道:“他也没说什么,就是厚着脸皮,又把之前说的话给收回去了。” “他说我以前请他吃过饭,之前说的话都是气话,现在没事了。” 冯雪也没多想,只是感慨一声,这家伙真够没脸没皮的。 随后,冯雪又好奇起来:“纪元海,我之前还没注意,你怎么还请他吃过饭?你们之间有关系啊?” 纪元海说道:“哪有什么关系?就是花卉展览会后面一天,我不是赚到了三十万块钱吗,就带着荷苓跟竹云去省城老字号燕福顺吃一顿正宗的省城菜,结果就遇上马向前他们五个了。” “我虽然是心里面不待见他们,但是他们既然询问我卖古莲花的事情,我也不好不说,干脆就请他们吃了一顿饭,聊了聊天。” “哦,这么回事……”冯雪说道,“那马向前就更不是东西了,吃了你请的饭,还跑来威胁伱。” 纪元海哈哈一笑,没再和冯雪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对,马向前不是个东西,就算是今天跑来没脸没皮,八成原因还是冯雪。 但是纪元海也的确不适合跟他结仇。 冯雪终究要回京城,纪元海的想法是,要么不结仇,要是真结仇,就得按魏东海那么办——那已经是十分不得已的情况,豺狼步步紧逼,是没有退让余地的。 现在的魏东海这么惨,纪元海倒是个局外人,谁也想不到这件事跟他有关系。 至少魏东海醒来之后的人间惨剧,跟纪元海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天过后,纪元海的生活又回归平常。 平时学习,组织一下班级活动,和同学们关系甚佳。 周末时候经营一下芳草轩,赚个两三千块钱。 每月还有奇物轩,营业额也有两三千,刨去进货价格,净利润也就一千多。 马向前似乎也找到了诀窍,知道冯雪只会周六跟着纪元海出来玩一下,他就趁着周日的时候来芳草轩,跟纪元海聊一聊有的没的,有时候眉飞色舞说一些猥琐下流的东西。 对这个家伙,纪元海也就是呵呵一笑。 花老板也来了两次,想要看看纪元海种的玉华白莲,还有其他古莲子。 第一次纪元海没让他看,说是在其他地方培育。 花老板笑呵呵聊聊天走了。 第二次花老板再来,语气就有点硬——担心纪元海诓他。 幸好纪元海第二次已经早有准备,在奇物轩那里专门清理一个小屋出来,将十二颗玉华白莲全部种出来一个手掌那么高,又把几十颗古莲子里面所有没死掉的都给催发出芽,竟也有三十二个成活。 领着花老板看了之后,花老板终于放心下来。 十二颗玉华白莲莲子全部成活,几十颗古莲子也活了一大半,这可超出了花老板最初的预料。 到底还是小纪老板在这方面是专家。 花老板心情高兴之下,跟纪元海承诺,这四十四朵花全都能够在春节前两天开放,那么除了之前许诺的钱,每一盆再加一百块。 纪元海对此倒也说不上多么惊喜,就算是每盆再加一百块,也不过是四千四百块钱而已。 当然了,纪元海也不至于感觉花老板小气,提出要求不说给的钱还少——这个年代,这个价钱,真不少了! 之前的三十万价钱,主要是花老板和岛国人抬价斗气,才有的高价;那五十万莲子价钱,则是岛国人见不得人的某些阴暗心思才有的高价。 除此之外,纪元海去年辛苦一年,也不过是三、四万块钱。 对这个年代普通人来说,百元都是相当大的数目,千元就是巨款,万元简直就是不太敢想的巨额财富。 若非是机缘巧合,若非是花老板和岛国人手里面钱财甚多,跟寻常普通人截然不同的观念,纪元海手里面绝不会多出八十万的巨款。 纪元海两三个月时间,种四十四朵莲花,还能赚到十来万的钱,同样是普通劳动者不敢想的巨款,依凭的还是他自身能种出古莲子的本领。 如今在原来说好的报酬基础上,增加四千四百块报酬,纪元海真的不能用八十万来衡量多少,也不能用十多万来衡量多少。 花老板加这些钱已经算是相当大方。 至于说,希望花老板一高兴,再送几万,几十万给纪元海,那就纯属是做梦了;花老板一般情况下花钱还是有数的,当初连山行培养的那只会说粤语的八哥都没买。 纪元海能从他手中获得这么多钱,跟玉华白莲的珍稀程度,古莲子的珍稀程度,纪元海自身的种植本领远超常人都脱不开关系。 天气越来越凉了,终于寒冷的北风刮起来。 距离放寒假的时间已经不远。 这差不多半年时间,即将匆匆过去。 纪元海和舍友们的学习都没有落下,赵有田估计又是今年的班级第一名,纪元海应该也能前十,周恒和白诚志成绩也不算太差。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自从被拒稿之后,写了不少东西,倒是没再急着发表,而是经常讨论,还有时候拉着纪元海、冯雪一起讨论,让他们也帮忙看看稿子。 包括朱芳芳和邱家璐,也看过陆荷苓和王竹云写的稿子。 如果是一个人写作,闷头闷脑,不知道前进方向,兴许还会有情绪低落,不知所措;如今王竹云和陆荷苓两人作伴,还有这么多人一起探讨,也都是比较有欣赏水平的,她们也不着急,不担心,倒是让纪元海等人都感觉到她们的写作水平比之前的时候明显又有提升。 按照纪元海的看法,有些人写作水平是几乎一辈子不提升的。 陆荷苓跟王竹云两人如果不耐心下来提升,而是这里拒稿,就换一家投稿,那么她们八成也可以想办法过稿。 但是,稿费不是目的,过稿也不是目的。 有纪元海作为支撑,陆荷苓和王竹云根本不用担心经济来源;再者毕业分配工作,直接就是去单位有编制,也根本不必着急。 所以她们倒是可以耐心下来琢磨文字、耐心阅读、观察,比之前有了明显进步。 这种进步的同时,陆荷苓毕竟不是纪元海这种可以连轴转,超越人体极限还能迅速恢复的身体素质,学习成绩难免从前列退下来,保持在中游靠前。 倒是王竹云,依旧保持中游的学习成绩。 明年大学毕业,她就要分配工作了,一点也不着急。 纪家、刘香兰跟纪元海互相来往两三封信。 石开山和闫慧芳夫妻俩分别给纪元海来了一封信,两口子兴许是商量好的,都称呼纪元海为“元海兄弟”,主要也是互相问候,纪元海也顺便得知了自己干儿子的一些事情。 这夫妻俩都挺认真地对待纪元海认石小勇当干儿子这件事,纪元海也不好把干爹、干儿子这回事当作轻浮的笑谈,打算到过年回家的时候,专门去干儿子家里走一趟亲戚。 宫琳也来了两封信,她的电影拍摄已经结束。 作为新演员,没有电影学院毕业,之前也没有演艺履历,更不是电影厂的正式演员,她演的不过是个配角。 即便如此,宫琳也十分兴奋。 演这个电影配角,她总共也只得到几十块钱,远远算不上多。 但是这件事却是大大鼓舞了她,让她越发坚定自己可以走演员的道路,可以完成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个后世也不会忘记的名人、成名演员。 住在京城她也感觉不容易,处处都要花钱,因此赚到的几十块钱没有给纪元海还钱,而是先自己用了。 这件事宫琳也是很不好意思地在信里面说了,并且跟纪元海保证,等以后演到更多角色,一定会尽快还钱,并且牢记纪元海的援手帮助情谊。 纪元海回信的时候,宽慰宫琳不必着急还钱,先认真学习,努力完成自己的梦想,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期末考试后,冯雪找到了纪元海:“你跟荷苓的假期是怎么安排的?还跟去年一样?” 纪元海将自己的大概盘算说出来:“跟去年不太一样,今年花老板要求春节之前莲花开花,我就必须得留到农历腊月二十七号,把开花的莲花交给他,我才可以拿钱走人,得二十八号才能回老家过年。” “过了年之后,走亲戚串门子,估计要在老家停留不短的时间。回来省城的时间要正月十号左右吧。” 冯雪听了有点悻悻然:“你还挺忙的。” “是啊,当然挺忙的。”纪元海笑道,“你有事情要让我办?” 冯雪微微摇头:“倒也不是什么事情,就是纯粹感觉你有点忙。” “其实吧,你手里现在也有点钱,都快赶得上一个工厂了,这辈子都花不完,也没必要这么着急赚钱。” “比如说呢?”纪元海继续笑着问。 “比如说,你可以和荷苓一起去京城玩一玩啊,”冯雪有些忸怩,“你们俩都还没去过祖国的心脏吧?你们去京城,我带你们去玩好玩的,可有意思了。” 纪元海笑着摇头:“我现在赚的钱,感觉也算不上太多,还不能放松泄气。” “再说,京城以后也能去,到时候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有空。” 见他不去京城,冯雪哼了一声颇不痛快:“以后我可能就没空了。” 纪元海笑道:“那我们就自己逛着玩玩。” 冯雪又哼了一声,总感觉他这话纯属故意气自己。 “那个玉华白莲,都说特别珍贵,特别好看,我也看不到,挺让人郁闷的……” 纪元海无可奈何地说道:“那也没有办法,毕竟莲子都是人家给的,人家要求春节前看到莲花绽放,兴许是为了上报纸或者电视,或者有别的打算。” “反正我要人家的钱,就得把这件事情做好。” 冯雪无可奈何,只好跟纪元海重复了一下自己家的电话号码,让他记好了。 “我只要没有事情,每天下午四点应该是在家的,你可以打电话来。” “对了,你有这么多钱,完全可以给芳草轩安装一个电话了。” “有一个电话,有些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人完全可以打电话给你订花草,而且你也可以把广告打在报纸上、电视上,留下地址和电话。” 纪元海闻言,点点头:“你这个想法倒是也有道理,的确是有什么事情联络更方便。” 至于说生意方面,纪元海就不奢求扩大了。 主要是他一个人分身乏术,贩卖普通品种花草赚不了太多钱,盲目增加贩卖数量并不可取。 如兰花名种这种精品花草,纪元海就算是有心专门卖,购买的也实在不是太多,实在是价格昂贵。 目前的生意规模算是刚刚好,一般情况下赚的钱不少,但跟花老板给他的“订单”相比,又相差甚远了。 见到纪元海答应了安装电话的提议,冯雪顿时大受鼓舞,又说道:“还有,给芳草轩安装一个电视怎么样?最好是彩色的,以后我来芳草轩,也有个消遣。” 纪元海看向她:“有这个必要吗?” “我感觉有这个必要,非常有必要。”冯雪说道。 “你还能在我这个芳草轩常住?” 冯雪闻言,先是不好意思说话——让人家为了自己买一个彩色电视机,的确挺说不过去。 不过随后她又想起一件事:“哎,纪元海,我从一年前就想问你一件事情了。” “今天你正好说起来,我不可能在芳草轩常住,我就又想起来这个问题。” “我不能在芳草轩常住,王竹云她凭什么跟着你们两口子住在芳草轩?她跟你们未免也太形影不离了吧?你们三个,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纪元海抬手就给了冯雪脑门一下:“你说话是不是有点问题?” “竹云跟我们夫妻俩的过去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当我们俩都还是农村户口的时候,竹云把一百多块钱的自行车给了我们,还帮我们找高考的书籍,领着我们到县高中学习。” “你在大惊小怪什么?” (本章完) 第101章小动物的故事 纪元海说的这些,冯雪当然都已经知道了。 甚至于,王竹云的家庭情况,她也已经知道了。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王竹云跟纪元海夫妻俩是好朋友,跟陆荷苓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但是一般来说,纪元海夫妻俩之间不应该再有一个外人吧? 总感觉,王竹云好像成了这夫妻俩之间的第三个人。 冯雪也没什么证据,纯粹就感觉他们三个之间亲密无间的程度有点过分。 因为到底是没有什么证据,冯雪被纪元海敲头之后,也只好放弃了追问王竹云的事情,只是把这件事情放在心底。 “记住了,一定要安装电话啊!” “安好了电话,就给我打电话!” 冯雪跟纪元海千万交待之后,终于走了。 她走后,纪元海跟舍友们道别,离开省大学宿舍,也跟陆荷苓、王竹云搬去了自家院子里面。 事情倒是也不多,都是一些零碎的事情,跟纪家、刘香兰写信,告诉他们今年过年回家需要很晚。 又去陆园拜访了陆老爷子和陆成林,聊聊家常。 安装了电话之后,纪元海给冯雪打了电话,留下电话号码;也跟陆园的打电话,留下电话号码。 花老板来看了一次莲花生长情况,满意的同时也注意到纪元海这里有了电话,互相留下电话号码,说是以后可以直接打电话联系。 岳峰来到芳草轩后见到电话,同样互相留下电话号码,主要是以后打电话询问冯雪情况更加方便一些;如果冯雪有什么紧急情况,纪元海也可以打他的电话。 纪元海当然明白,如果自己和芳草轩有事,人家可能看在冯雪面子上会管,也可能不会管,还是不要抱有太大期望为好。 马向前来芳草轩了一次,倒是没留下他的电话,兴许是他自己也知道纪元海不太可能给他打电话,而且打电话也不会有用。 不过他抄走了纪元海的电话号码,说是以后有机会喊纪元海一起喝酒——这是纪元海自从安装电话以来,感觉最晦气的一次。 程卫国来芳草轩转了一圈,似乎是努力想要跟纪元海打好关系,实在舍不得买花草,也没多少共同话题可说,略带尴尬冷场地走了。 周恒、邱家璐、朱芳芳和朱教授倒是也都来芳草轩转了转,因为纪元海明显比较忙碌,他们也就简单聊聊天,便也都走了。 这一天,陆荷苓去陆园小住。 纪元海忙碌完毕一天的事情,跟王竹云、霍连诗、萧红衣吃过晚饭,便在芳草轩店铺前面歇息。 王竹云把他叫到后屋去,让他看看刚写好的稿子。 纪元海看完稿子后,抬眼看了看王竹云。 故事写的很简单,很美好,就是一个小蜜蜂跟小蝴蝶,一起经历风雨,然后欢快地携手飞舞在蓝天之下的事情。 不得不说,王竹云的笔力进步了。 一方面写的童趣十足,另一方面还兼顾了一定程度的用词精准。 但是纪元海看王竹云的原因不是这么回事,他看得出来,什么小蝴蝶被几个螳螂欺负,小蝴蝶家庭不幸福,分明是映射了王竹云自己;而小蜜蜂赶走了螳螂,给小蝴蝶很多安慰和幸福,不言而喻,指的是谁。 纪元海看着王竹云,几乎可以看到她眼里面映照的一些不言而喻的悸动。 她的脸颊微红,却没有转移或躲闪,跟纪元海的眼睛对视着。 这篇故事,不是临时写的。 却是今天特意拿出来给纪元海看的。 纪元海不想装聋作哑,或者含含糊糊装作不知道,跟王竹云对视了几秒后,问道:“我们俩的故事?” 王竹云实在没料到纪元海居然这么直言不讳,顿时一股玫红色涌现在耳朵、脖子、脸颊上,差点把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都直接给拍碎了。 “你……你……” “是不是我们的故事?”纪元海问道。 王竹云听着“我们的故事”就感觉一方面心内甜丝丝,另一方面又是羞涩难当。 最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纪元海点点头,又问道:“荷苓呢?” 王竹云顿时有点尴尬,小声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带荷苓,主要是考虑到,这毕竟是个儿童故事,如果再多一个小蝴蝶或者小蜜蜂,三个小动物在一起,儿童可能会感觉到比较迷茫。” “考虑到终究是写出来需要投稿的缘故,我没有加荷苓。” 纪元海说道:“你既然都写出来了,还想着投稿?” “照我说这个故事伱如果想写,就再加上荷苓,然后就不要投稿了,我们自己欣赏就行。” “不然的话,你投稿出去,结果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好像我们两个人是要怎么着,荷苓会怎么想?” “我们三个人关系是不是会因为这么一个故事,变得比较尴尬?” 王竹云连忙摇头:“不会的,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纪元海把故事放下,手指轻轻敲了敲:“文如其人,专门写心。” “一个男人就算是写的再柔肠百转,终究很难变成女人的笔触;你写的这个故事如果发出来,对我不是伤害,对荷苓才是伤害,好像是我们俩已经背着她约定好什么事情一样。” “竹云,你还记得我们的故事,我们认识后的很多细节,并且化用在这个儿童故事里面,写的情真意切,我心里面也是很感动的;毕竟以真心换真心,以感情来映照感情,我们的关系很好。” “但是我们不能把荷苓放在故事之外,永远不能。” 纪元海说到这里,王竹云连连点头:“那我修改一下,把这个故事重新写出来,然后永远也不投稿,也不发表。” “这样好吗?”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这样做,我可以说没有意见。” “但是你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现在当着我的面,把这个稿子废掉,以后再也不写——” 话还没说完,王竹云已经惊叫一声:“不行!” 到了此时此刻,她已经全然明白,纪元海说的不是故事,而是人。 正如同她一开始,写的也不仅仅是故事,而是人。 只不过她因为有着投稿的念头,终究没写第三个小动物一起飞翔在蓝天下,经过纪元海提醒后,意识到自己绝不能这样写了发表,已经决意加入陆荷苓的角色,并且绝不发表,绝不投稿。 但是,纪元海却在此时,给了她一个绝不能接受的选择。 从此不写这个故事。 这意味着什么? 过去那些温暖的、甜蜜的、相依相伴的事情,都要放弃吗? 那些相视一笑,甚至于拥抱,嬉笑打闹,也都要放弃吗? 我和他之间,没有故事可言,就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了? 绝不要这样! 王竹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回过神来已经满脸泪水,抓着纪元海的手腕,怎么也不舍得松开。 “元海,我要重新写好这个故事,我一定会写好这个故事的!” “我不能不写我们的故事,我不能够忘了你!” 纪元海看着这个满脸泪水的美丽姑娘——平日她比陆荷苓要活泼,显得来去如风,但事实上,她也同样脆弱。 她已经是一个、近乎没有家的孩子,并不想再失去温暖。 “不着急,慢慢说。”纪元海没有对王竹云再说什么,手掌反过去握住她的手掌,“现在没有其他人,我们可以彼此坦诚心意。” “嗯。” 王竹云点点头,坐过来靠在纪元海身边,依偎着他,手掌与他握着,感觉刚才的难受感觉渐渐远去,一切都好了起来。 “元海……我只想说,如果有可能,我想要一直陪着你,也一直陪着荷苓……我没有伤害你跟荷苓的想法。” “之前是我想得太不全面了,居然只写了我们两个的事情,我今天就把整个故事修改了。” 纪元海说道:“竹云,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吗?” “你现在想要陪着我们,当然是很好的,我们也愿意与你作伴;但是你以后终究还是要有你自己的人生,你还是一个纯洁清白的好姑娘,尚未参加工作,没有结婚。” “你不准备经历婚姻,经历恋爱吗?” 王竹云听到这里,略带责怪地看向纪元海,举起两人交错的手掌:“我现在,不正在经历吗?” “元海,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没有感情的情况下,还和你这样亲近吧?” 纪元海点头:“是,我想到了,也终于说开了……” “你是喜欢我的。” 王竹云依偎在他肩膀:“当然,我是喜欢你的,只不过之前没准备说,只不过没想到,你这样逼我说出来……什么以后的恋爱和婚姻,还是不要再谈了;我现在如果不喜欢你,怎么会这样?” “那你今天晚上,给我看这个故事,是准备跟我说明白?” 纪元海对王竹云问道。 王竹云的脸却又红起来:“没有,我就是刚刚写好,准备让你看一看……” 纪元海奇怪了:这又是什么表现? 都承认喜欢我了,说现在喜欢我,就等于恋爱,怎么偏偏又羞于启齿了? 难道还不仅仅是这样,另有心思? (本章完) 第102章毫无默契的夫妻 “竹云,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纪元海对依偎着自己的王竹云开口问道。 王竹云却是越发不好意思:“没什么……元海,时候不早了,你还是休息去吧。” 纪元海心念转动,若有所思。 他主动挑开两人的暧昧,让王竹云跟自己承认了“喜欢”这件事,显而易见是王竹云之前也没想到的。 那她给自己看两个小动物的故事,暗示她自己的心意…… 总不会……是那样吧? 纪元海转头看着王竹云,心说如果王竹云真是那样的想法,的确不如自己这样从一开始就说清楚。 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开始一段关系,真要是有了实质性发展,那可真是后患无穷。 倒是不如现在这样,先把事情说明白,行则通,不行则各有各路,彼此没什么强求,也没什么损失。 大概揣摩出来王竹云的想法,纪元海又问了王竹云两句,见到她越发羞涩只让自己赶紧回去休息,心说果然是这样。 不管王竹云是一时情思所动,还是顾虑今生有缘无份产生的冲动,纪元海都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一时畅快,换的后患无穷、难以收拾,对陆荷苓也没办法说了。 顺着王竹云的话,纪元海直接出了后屋,回到了前面店铺歇息。 看着纪元海的背影,王竹云也是略感失落,仔细想来,又感觉有些踏实的感觉。 跟元海终于把话都说出口来了。 可比之前朦朦胧胧,不知道算是什么,要好得多。 至于今天晚上事情的起因,王竹云也是心中一时冲动。 冲动的缘由,她也分辨的不是特别清楚,只是感觉想起来纪元海,又想到纪元海和陆荷苓在一起时候,陆荷苓总是不堪鞭挞。 然后就想着,也许今生今世永远不可能把自己心意说出口,倒不如今天晚上帮元海一下,然后就忍不下心中悸动,将写好的一篇故事拿出来给元海……毕竟她知道元海是那种机灵聪慧的人,能通过这个故事看出来自己心思,然后应该就顺理成章。 然而她没想到,纪元海的提议是要么故事重写,加入陆荷苓;要么这故事就废掉。 心意明了之后,王竹云没有了那种急切冲动的想法。 待到纪元海走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写好的故事。 拿起笔来重新开始写,写了两行后又放下,开始为新的想法而忧心。 三个小动物,一起飞向蓝天……我可以这样写,元海好像是不反对,荷苓她能够受得了吗? 唉,我对不起荷苓。 第二天,陆荷苓从陆园回来,过了半天后,有些感觉不太对。 王竹云怎么老是悄悄看自己一眼接一眼的? 好像特别关注自己。 “哎,元海,竹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陆荷苓找到纪元海,轻声问道,“她老是看我干什么?” 纪元海笑了笑:“她愿意看就看呗,你这么漂亮,还怕她多看两眼啊?” “这叫什么怪话……”陆荷苓也被逗笑了,随后又问纪元海,“伱是不是也知道怎么回事?” “我知道,但是暂时还不适合告诉你。” 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疑惑地看看纪元海,又看看王竹云,低声问:“不是竹云家里的事情吧?” “不是。”纪元海回答。 “不是学校的事情吧?”陆荷苓又问道。 “也不是。”纪元海说完之后,笑道,“好啊,你在这里搞排除法呢?” 陆荷苓低声道:“不是我搞排除法,是我怕出了什么事情,不能及时帮忙,比如竹云家里出事,或者咱们生意上有什么事情,又或者有什么其他事情……别错过了帮忙的时机,留下什么遗憾。” 纪元海微微摇头:“也都不是。” 陆荷苓顿时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不就是谈个恋爱,你们要吓死我啊?以为要出什么大事。” 这下轮到纪元海惊讶了。 自己这文静温柔的老婆,好像什么都知道? “荷苓,你知道?” 陆荷苓略带小脾气地哼了一声:“你们瞒谁呢?你知不知道竹云睡相不好?” 纪元海疑惑:“我怎么会知道?” 这下轮到陆荷苓惊讶了:“啊?你们没……睡过?” 纪元海一脸惊诧:“你怎么会以为我们睡过?”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竹云睡相不好。大学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竹云有一天晚上抱着我亲起来,亲了我一脸,嘴里面还哼哼唧唧元海你亲我……我那时候就知道你们肯定有关系了。” 陆荷苓一脸“休想瞒过我”的表情说道:“从那以后,我去陆园了好几次,你们俩应该有机会在一起,你们今天这个模样,该不会是——” “竹云怀孕了?” 纪元海直接被震撼到无话可说。 王竹云还以为自己特别含蓄呢,纪元海还以为陆荷苓未能察觉。 结果陆荷苓不仅察觉了,还察觉过头了——王竹云做梦亲纪元海,直接被她误会成两人已经好上了。 然后还有意无意去了几次陆园,给纪元海和王竹云留下相处时间。 现在甚至还以为,王竹云可能怀孕了。 夫妻俩的默契,算是彻底错位了。 纪元海可是想着,不跟陆荷苓说清楚,绝不跟王竹云更进一步,免得三人都彼此难堪,处理起来麻烦至极。 动了人家的清白身子,那可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好好交谈了。 结果陆荷苓这里什么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荷苓,你这些想法可真把我震惊了……” 纪元海让王竹云在前面照料店铺,扯着陆荷苓进了后屋,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陆荷苓听完之后,方才明白原来自己被王竹云的某次做梦给彻底误导了,甚至还特意留下时间给纪元海、王竹云,也其实并没有这么回事。 再仔细询问纪元海的想法,陆荷苓不由地心下感动。 “元海,你原来一直考虑着我的感受……是我想错了。” 主动翘起脚来,跟纪元海献了一个吻,感情迸发良久之后陆荷苓才开口说道:“我其实之前也考虑过……我当时想,你跟竹云真的在一起,难免跟王老、袁奶奶他们不好解释;要是万一怀孕生孩子,也是很大的麻烦。” “现在看来你们倒是稳妥,感情才刚开始正式谈,距离以后真正在一起,还有的是时间。” 纪元海点点头:“没错,目前也是先这样,距离以后在一起,并不能说十分肯定。” “竹云明年就要毕业分配单位,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陆荷苓点点头,忽然笑了一下。 “元海,倒是辛苦你了——我以为你吃上新的了,没想到省城这里还是只有我一个。” “也辛苦你了。”纪元海对她暧昧地眨眨眼。 这一声“辛苦”,可算是立刻引发了无穷遐想。 陆荷苓顿时脸颊微红,有些忸怩瞪他一眼。 纪元海见她说不出的风情,如今又是白天,看的格外清新动人,便动了心思,摸上她后腰,慢慢感受起来。 陆荷苓低声道:“元海,现在可是白天……” “额外有点刺激,兴许你也不用辛苦,我也不用辛苦。”纪元海低声笑道。 陆荷苓含羞不已:“真的?有这样的事情?” 纪元海也是越发动了心,伸手解开她腰带,褪到脚跟。 寒意袭来,却让血液越发奔涌火热。 过了一个多小时,王竹云在前面喊了一声:“元海,荷苓,你们看谁来了……” 纪元海将疲惫不堪、略微失神的陆荷苓抱上床,帮她擦拭一下盖上被子,匆忙向前面店铺走。 王竹云已经等不及,快步向后屋走来,迎面跟纪元海遇上。 “宫琳来了……荷苓呢?” “荷苓有点困乏,睡觉了。”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听后,有些担心:“天挺冷的,没有受风寒吧?” “你先招待着宫琳,我去看看荷苓。” 说完话,直接跑去了后屋。 进了屋后,王竹云微微一嗅,有点皱眉:什么味道? 抬眼一看,陆荷苓已经沉沉入睡,脸上带着红晕,双眉舒展,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发烧了? 王竹云顿时担心地上前伸手试了一下,感觉体温也不算太高。 仔细打量一下,才发现雨过梨花的痕迹,王竹云顿时脸都红了——这两口子真不讲究,我在前面帮忙卖花草,他们就忙活这个了? 半是气恼,半是遐想,不知不觉也忘了前面还有客人,身子软乎乎坐在陆荷苓面前,嗅着气息,不知道要做什么。 …………………………………… “咱们的大影星来了?” 纪元海笑着走到前面店铺,见到一个国色天香的姑娘站在店铺之中,赫然便是从京城归来的宫琳。 或许是正式走上演艺道路的缘故,宫琳的穿着打扮,跟寻常普通人有些不太一样了,显得格外新潮时尚,也格外精心装扮,这让她原本比较端庄的仪态倒是被艳光压过去,是纪元海认识她以来的第一次。 听到纪元海这第一句话,原本满脸喜色的宫琳,便不好意思起来:“纪元海,你怎么这么说话啊?一开口就损我!” “我才演了一个电影的配角,算是什么大影星!” 纪元海哈哈一笑,见有两个年轻人正在门口探头张望,问道:“两位买花吗?有什么比较喜欢的?” 两个年轻人干笑一声,装模做样问了问价格,听到最便宜的花草也要将近二十块,顿时脸色大变,有点想要发火。 纪元海见他们这模样,就知道纯粹是看见宫琳,舍不得错过,跟着过来多看两眼的,根本不懂花草。 省城内但凡是懂花草的,基本都知道芳草轩的名声,也知道这里的花草比其他地方更好,价格也略贵一些。 “两位,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这个芳草轩的花草价格一直是这样,我也不是强买强卖的,更不是临时起价。” “你们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问问其他店铺,也可以问问了解芳草轩的顾客。” 纪元海说的挺诚恳客气,两个小伙子也就灰溜溜走了。 他们本来也是为了多看两眼漂亮姑娘才来的,之所以差点生气,实感觉这个店铺里面的花草看着像是讹人一样。 等他们走了之后,纪元海笑着对宫琳说道:“你演的电影上映了吗?这两人该不会是你的影迷吧?” 宫琳说道:“电影距离上映还得差不多十个月,哪有这么快,我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影迷。” “你可千万别再提什么大影星了,我听得浑身不自在。” 纪元海笑道:“那叫什么?大明星?” 宫琳无奈地摇摇头:“这又是什么称呼?我都没听说过。” “你也不要变着法子取笑我了,我的目标就是当个文艺工作者,当个出名的演员。” 现在影星这个说法,也只是刚刚流行,宫琳算是勉强能够理解。 譬如牧马人电影的朱老师、高山下的花环电影的唐老师、龚雪等人,大概算是从文艺工作者到影星转变的第一批人;因为解开束缚后,民众对于文化娱乐的要求,不可避免地热衷于看电影,也不可避免地对演员感兴趣。 电影再也不是文化宣传为主,突出思想,学习进步为主,比较复杂立体了。 明星这个称呼现在可不太多见,二十世纪初的时候国内引进外国电影,流行了一些时间明星称呼,建国后就基本统称文艺工作者,偶尔冒出来明星词语,也大多是表彰先进的。 要等十多年以后,娱乐明星的称谓才算是流行开来。 所以宫琳虽然明白“明星”意思,但是真感觉这称谓略有些古怪。 “好吧好吧,不说笑了,”纪元海笑道,“你工作的情况跟我们在信里面基本都说了,这一次回来准备呆多久回去?” “准备正月初七回京城。”宫琳说道,“刚好又有一个电影配角看中了我。” 纪元海略感惊讶,说道:“看来你当初的自信是对的,这到了京城之后,电影一部接一部,真要成为有名的演员了。” 宫琳微微摇头:“上一部电影的导演跟我说了,我毕竟不是专业的科班出身,还差一些火候,距离当女主角还比较早,现在也只能演一下配角。” “我家里倒是因为我演上电影,终于松口了。” “对了,纪元海,冯雪让我给你捎的东西……” (本章完) 第103章蓝色海豚 宫琳说完之后,把一个布袋子递给纪元海。 纪元海诧异:“冯雪给我的东西?” 宫琳点点头,又把另外几样点心递给纪元海:“我手里面也没多少钱,在京城一时半刻也存不住钱,就给你们买了一点东西,也不算多好……实在是不好意思。” 纪元海连忙放下冯雪给的东西,接过她给的点心,客气两句。 之后又问宫琳来的时候是不是见到了冯雪。 宫琳是来的时候特意去见冯雪,毕竟是冯雪给了她完成梦想的机会,她虽然年龄更大,但是内心里面很感激这个十八岁的姑娘。 “不过……冯雪家规矩挺严的,我没能上门拜访,只是遇上冯雪跟她说了说话,给她礼物;然后冯雪就让我等着,把她准备好的礼物给你们带来了。” 纪元海微微颔首,心说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 冯雪家不同寻常人家,宫琳现在不能去登门拜访,主要是因为不太够资格;等以后真的成了有名的演员,更加不可能去登门拜访了,不光是资格够不够,还得考虑一些影响。 除非冯雪到时候真的跟宫琳关系很好。 不过目前来看,冯雪对待宫琳的标准也不过跟朱教授、朱芳芳差不多,谈不上有多么亲近。 “对了,王竹云跟陆荷苓她们两个怎么没过来?”宫琳问道。 纪元海也有点纳闷王竹云为什么还没回来。 “荷苓今天有些不太舒服,正在后面休息。” “竹云可能正在照顾她吧。” 宫琳听后,就准备去后屋看看陆荷苓。 还没转过身去,马向前走进了芳草轩:“小纪老板——” 刚开口喊了一句,马向前已经看到了宫琳,脸色顿时变了。 “宫琳,你怎么在这里!” 宫琳也是吃了一惊:“马向前?” 马向前沉着脸看向纪元海:“小纪老板,这怎么回事啊?” “咱们相处也算是面子上过得去吧?伱不声不响把我墙角给撬了?” 纪元海平静说道:“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有媳妇,怎么会撬你墙角?” “我可不是你的墙角!”宫琳也立刻说道,“你少用那些龌龊的心思来想别人!” 马向前见到他们两人说话一前一后,顿时感觉怒火上涌。 “到底怎么回事!” 宫琳是马向前少有的、没有搞到手的女人。 宫琳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马向前想办法把她分配到偏远地区,为的就是让她来求自己,然后解了心头之恨。 让马向前没想到的是,宫琳这个女人还挺坚决,直接就没去分配单位报到,好像是另谋高就了。 至于去什么地方,马向前愣是没有打听出来,最后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带着遗憾放弃,继续换目标寻欢作乐。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时隔半年多以后,居然在纪元海的芳草轩再一次见到了宫琳。 这个小纪老板,居然跟宫琳有联系。 这他妈的——让马向前顿时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跳梁小丑似的。 马向前可是自我感觉良好,认为纪元海无论如何都应该给他几分面子,听他几句话的。 怎么也没想到,纪元海知道宫琳的下落,偏偏不告诉马向前。 臭娘们宫琳、故意隐藏不说的纪元海,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马向前是越想越生气,眼看着就要发作起来。 纪元海并不惧怕他这个模样,说道:“这是冯雪的安排,你有什么意见吗?” 马向前顿时熄了火,难以置信:“冯雪?她怎么还管着这件事啊?” “冯雪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但她的确是安排了宫琳去京城。”纪元海说道,“现在宫琳是从京城回来,带回来了一些冯雪给我的礼物,马向前,你感觉这件事跟撬墙角有关系?” 马向前震惊不已,看向宫琳:“她……你……你去京城了?” 宫琳听着纪元海的话,心中也渐渐明白自己应该怎么说,立刻也说到:“是,冯雪安排我去的京城。” “你不让我在省城这边找到好单位,我只好去京城那边了。” 马向前的脸上扯了扯肌肉,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不是……宫琳,你别误会……当初你没找到好单位,也不能怨我,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分配到好单位的。” “是有这么一个人,他说你这样学习好,品德优良的好学生,应该受到更好的锻炼,让你尽快磨练成才。” 纪元海和宫琳都看出来,提到冯雪之后,马向前就开始打了退堂鼓。 得知宫琳在冯雪安排下去了京城之后,马向前更是试图缓和双方关系。 宫琳作为一个开始演电影的人,脑子稍微不好使,就不可能理解角色,不可能参加演出。 因此听到马向前的话后,她不仅没有就此住口,反而追问起来:“你说是有那么一个人?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她越是这么追问,越显得理直气壮,马向前越是感觉心里面有点没谱。 马向前干笑两声:“这个嘛,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是有这么一个人。人家也没说错,主要是看你优秀,才想要多锻炼一下你,这也是一片好心嘛。” 不等宫琳再说话,马向前跟纪元海招呼一声:“小纪老板,你今天既然有客人,那我就不打扰了!” “改天咱们再见面!” 说完话,一溜烟走了。 待他走后,宫琳顿时呼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说道:“我险些吓出冷汗来!幸好纪元海你聪明,把话说的含糊一些,让他直接走了。” 纪元海笑道:“我说的也是事实,又不是假话。” “这个马向前也是,自己满脑子都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倒是把别人也想成那样。” 宫琳也是连连点头。 是啊,我的演艺道路才刚刚开始,以后可是要成名当女演员的。 怎么可能跟纪元海有什么关系?更不用说人家纪元海已经结婚了,老婆也挺好的。 “我去后屋看看荷苓。” 宫琳说了一声,进了后屋,没过几分钟就跟王竹云一起出来。 原来陆荷苓正在睡觉,她们俩就没留在后屋。 得知冯雪给送来了东西,王竹云也特别感兴趣,想要看一看。 纪元海打开冯雪给带来的布袋子,里面是两个白色的玻璃海豚,一个蓝色的玻璃海豚。 另外还有一件皮夹克,两条上好的丝巾。 还有冯雪的一封信。 纪元海看了这几样东西,有点感觉意外。 这骄傲的小姑娘,还挺用心给三人准备了每人两样礼物。 既然这样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个人也肯定要回礼一下,也同样用心才行。 王竹云从两条丝巾里面挑选了一条系上,又把蓝色玻璃海豚拿在手里面把玩,笑道:“我可真没想到,冯雪这小丫头还肯给我一份礼物。” “我也得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宫琳,到时候就麻烦你给带回京城去吧?” 宫琳点点头,其实内心有点艳羡。 冯雪跟纪元海三人是真正的朋友关系,她虽然跟冯雪认识了,跟纪元海三人也算是熟人了,这关系明显还差了一些。 在宫琳追寻梦想的道路上,纪元海、冯雪四人是没有给她泼冷水的,也因此宫琳其实很想要也跟他们成为朋友。 纪元海拿起冯雪的信,拆开看了。 前面说了两件生活趣事,后面说的是礼物安排,顺便还挺傲娇地表示,等开了学就把纪元海的班长位置挤掉,她要当班长——这就纯属没话找话了,纪元海早就明白,自己就算是把班长位置给她,她都不会去当。 “元海,冯雪信上说什么?”王竹云摸着蓝色玻璃海豚,好奇问道,“我们跟她又不是不打电话,真有这么多话要说啊?” 纪元海笑了一下,说道:“这蓝色海豚,是我的。” 王竹云怔了一下:“啊?怎么是你的啊?” “那白色的一对海豚,才是你跟陆荷苓夫妻俩,不是吗?” “我一开始也感觉是。”纪元海说道,“冯雪信里面说了,白色的是你们两个姑娘的,蓝色的是我的。” 王竹云顿时无语:“她还挺幼稚的,按男女来分啊?我还以为那俩白色海豚是给你们夫妻俩的……” 又恍然说道:“还真是按男女来分的,衣服也是俩丝巾,一个皮夹克。” 纪元海点点头,伸手接过这蓝色玻璃海豚。 光线流转之下,这工艺品流光溢彩,倒也很是动人。 蓝色,海洋的颜色,冯雪还挺用心的。 宫琳拜访之后,准备过两天再来。 下午时候,陆荷苓恢复的差不多起了床,也欣喜于冯雪送来的礼物。 随后三人用芳草轩的电话,跟冯雪打了个电话,说收到礼物表示感谢。 冯雪在电话另一头得意地呵呵直笑,尤其是跟纪元海和王竹云都特别不客气,要他们好好想一想,有什么用心的好礼物来回报自己。 要是礼物太差了,她可不会高兴。 王竹云跟她互相抬杠两句,倒是没人感觉有什么不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俩虽然有点互相抬杠,也成了朋友。 打过电话后,纪元海三人都开始考虑给冯雪送什么礼物——贵重的肯定不合适,价钱多少也就算了,最重要的还是心意。 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只好慢慢想来。 当天晚上吃过饭,王竹云和陆荷苓在后屋歇息。 两人在灯光下各自写着自己构思的稿子。 王竹云正构思着三个小动物的事情,忽然想到今天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干的可恶事情,不由地取笑陆荷苓。 “荷苓,你今天可舒坦了吗?” 陆荷苓却是已经知道她如今底细,笑道:“可舒坦了,要不改天换你来?” 王竹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转身咯吱陆荷苓痒痒。 这种话,你怎么说的出口的,你这个厚脸皮的已婚妇女! 陆荷苓也是笑道:“总比你这个没嫁人的姑娘要知道吧?” 两人笑闹成一团,各有千秋,连稿子也写不成了。 …………………………………………… 腊月二十五号,省城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重,大街小巷都有小孩子拿着摔炮,鞭炮,到处乱跑。 花老板来找纪元海,请他去布置一下水池——他要把十二朵玉华白莲,三十二朵其他古莲花,摆在一个水池里面,到时候请一些领导、商业同行、电视台、报志都来,做一个真真正正的莲花盛会。 纪元海布置了水池之后,花老板先给了他一千块钱的布置酬劳。 之后花老板看了莲花花苞,已经接近完全绽放。 花老板开始跟纪元海算钱,并且叫来了植物研究所的一个副科长、一个科员两个人帮忙鉴定,免得出错。 也巧了,这个副科长刚刚上任,叫做简生红。 简生红跟纪元海对视一眼,目光各自错开,宛如从未见过。 再看十二朵玉华白莲,简生红满心的疑惑,浑然不解。 纪元海不是卖了五颗莲子吗?怎么还有十二朵玉华白莲? 难道他卖给岛国人的莲子是假的? 还是又从花老板手里面要的其他莲子? 经过简生红两人的察言,十二颗玉华白莲没有问题,三十二颗古莲花也都的确是古莲子成活,并且共有四个品种。 十二颗玉华白莲莲子能成活,并且到春节时候按时开花,共计一万两千块钱。 其余古莲子每成活一个算一千块钱,纪元海种活了三十二个,共计三万两千块钱。 共有四种品类,虽然都是已经出现过的品类,并非是玉华白莲或者新品类,花老板还是按照约定给四万块钱。 这就是共计八万四千块钱。 再加上花老板之前承诺的四千四百块钱,共将近九万块。 (本章完) 第104章莲花盛会 纪元海拿到手这些钱,也不能算是钱货两讫。 花老板找植物研究所的人验证过四十四朵古莲花之后,给了纪元海这些钱,也算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毕竟接下来纪元海还得把莲花移植到水池里面,形成景观;还得到腊月二十七号这两天维持莲花不败。 这里面同样也是有可能会出事的。 纪元海跟花老板提了个建议,四十四这个数目不太好,保不齐大过年的就有人心里面犯嘀咕;不如大水池里面放三十六或者三十八朵莲花,剩下的留着备用替换,或者赠送给别人。 花老板闻言也很是赞同,最终考虑之后,选择三十六朵莲花安放在在水池内。 其余八朵莲花留在一旁,色泽娇艳鲜红,它们虽然也都是古莲子培育出来,但都不是玉华白莲,而是国内已经有的品种。 等到纪元海把莲花移植完毕,花老板看着莲花个个生机盎然,心中也颇为高兴。 “小纪,我这里二十七号当天挺热闹,各路人马都有,招待绝对让你满意,你可以带家人、朋友来一起来凑凑热闹。” 纪元海笑道:“谢谢花叔邀请,不过大过年的打扫家里,置办年货都挺忙,恐怕是来不了。” 花老板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本来就是顺口一提释放善意,纪元海的朋友和家人来不来都不是他真正关心的事情。 其实,正因为各路人马都有,纪元海才不方便带陆荷苓、王竹云前来。 这一年以来,令纪元海提高警惕的,正是马向前、魏东海、岳清这种人,这些玩意儿数量虽然少,但是危害太大了。 更不用说,还有魏东海父亲这种荤素不忌、还地位非同寻常的奇葩人物。 纪元海可不会自找麻烦。 假若都是岳峰、岳千山、冯雪这样还在正常范畴内,有着正常道德水平的人,纪元海带着陆荷苓、王竹云逛一逛,其实也并无不可。 但万一再遇上魏东海这一类的家伙……真是完全不必要的麻烦。 纪元海回到芳草轩没多久,简生红找上门来。 “小纪老板,生意兴隆啊,我得恭喜你,今天又大赚一笔!” 纪元海笑了笑,说道:“简科长平步青云,节节高升,岂不是更值得恭喜?” 两人呵呵一笑,纪元海见他欲言又止,让王竹云和陆荷苓在前面忙碌,领着他走到铺子后面:“简科长,伱似乎有什么疑问?” 简科长见到左右无人,顿时直言不讳:“小纪老板,那十二朵玉华白莲——不对吧?你不是已经卖出去五颗莲子了?” 纪元海神秘一笑:“这个么,我自然有我的解决方法。” 简科长直接说道:“我们索性就直说了吧,我也是懂这方面的,不是什么都不懂。小纪老板,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有多余的莲子?所以你才胸有成竹?” “你之前说的,能帮我摆平事情,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 纪元海微微摇头:“那可不是……我说了帮你解决,自然可以帮你解决。” “如果你不相信我,等到了岛国的玉华白莲绽放的时候,自己想办法解释吧。” “真的不是有多余的莲子?” 简生红很是怀疑地看向纪元海。 如果没有多余的莲子,纪元海如何变出十二颗莲花?难道说他说的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假的,花老板从一开始,就是把十八颗玉华白莲莲子都给了他?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花老板这样的大老板,简生红也没有机会询问他手里面是不是还有多余莲子,而且也不适合多问。 好不容易往前走了一步,成了一个副科长,简生红对自己手里面的东西异常珍视,不舍得冒险,更不舍得失去。 心里面嘀咕了一番后,见到纪元海不肯透底,简生红也只好问起来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 “小纪老板,你的莲子还有多少,怎么来的,跟我都没有关系。我现在就想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把握,帮我平息这件事?” “等到了岛国那边的玉华白莲开花之后,你这边能交差了,我这边可是交差不了;上面如果问起来,就只有我丢了两颗莲子,最有嫌疑。” 简生红低声对纪元海说道。 纪元海目光平静:“当然有把握。” “只要你有把握,我这边能有什么帮得上你的地方,肯定也是尽心尽力。”简生红立刻说道,“我们说起来,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纪元海笑了笑:“简科长,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帮你一下。” “至于帮你的方式,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简科长半信半疑,但还是说道:“只要我能过去这一关,小纪兄弟,我唯你马首是瞻;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商量。” 纪元海笑了笑,他可不准备等以后。 “简科长,你现在这情况,不会继续留在植物研究所吧?” 简科长惊讶地看向纪元海,随后点点头:“小纪老板你也能看出来,我留在植物研究所这边,实在是感觉心惊肉跳,搞不好别人就能想起来然后追问我一些事情。” “还是去其他单位,方才可以心下安宁。” “下一步,我准备过了年后,尽快想办法调到林业局那边去。说起来专业也勉强对口,到时候不在这个单位,应该也就能放心一些。” 纪元海微笑道:“果然是接下来要平步青云了?” 简生红摆摆手:“这两年内能把级别提到正科就不错了,再往后走,就基本走不动了……在林业局这样的单位,当一个不起眼、配合工作的正科,我这辈子的心愿也就够了。” 说到这里,感慨地叹一口气:“两颗莲子,我是真的不想——但是生活是真的没办法。” 纪元海点点头,心说简生红嘴里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规划的倒是挺好。 不过他以后要做的事情,对自己来说,一时间还真没什么用。 省城这边,林业方面正科…… 纪元海略有些沉吟,看向简生红——也许也未必没有用。 论聪明才智,目光久远,纪元海当然是不差的;但要说纪元海真正重生两年多以来,赚到这么多钱、认识这么多人,真正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本领,其实是跟种植方面有关的。 因为这个独一无二的本领,实在高到邪门,纪元海不能暴露给外人,所以他连从事植物研究的相关专业都没有选择,而是选择了个人私营。 但是如今,他有了将近一百万块钱——原来八十多万,寒假以来卖花草,已经共计八十九万多一些存款,再加上今天的将近九万块,他只差两万块就满了一百万。 林业方面,承包林地或山地,扩大个人私营规模…… 这是一条思路。 纪元海心中想着,也并未十分肯定就这么做。 他心中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找信任的人代持这笔钱,投入到陆成林那边去,投入商海。 “小纪老板,不得不说你是艺高人胆大。” 纪元海思索的同时,简生红对他又开口称赞起来,兴许是想要拉近关系。 纪元海客气两句,简生红倒是言之有据:“北方这么冷的天,你能在两月前接过来种植莲子的任务,还保证春节这几天开花,最后还真的成功了。” “你这一手本领,是真的厉害。” 纪元海笑了笑,心说如果不是怕世人惊讶,我全力改造植物品种,说不定可以树上结西瓜,花生挂枝头……只不过这样就太惊世骇俗,反而不是好事。 将简生红送走之后,纪元海继续经营生意。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荷苓跟王竹云都说,已经给冯雪准备好了礼物。 陆荷苓写了一篇《雪》的现代诗,专门给冯雪。 王竹云写了一篇《雏鹰成长的故事》,说雏鹰离开巢穴在外成长,虽然有些挫折和困难,都勇敢地克服,最后翱翔于天际,显然说的也是冯雪。 她们俩个准备把这两篇稿子送给冯雪。 纪元海感觉这样的心意当然是足够的。 冯雪又不看重钱财,也不缺什么吃喝,朋友之间专门赠给她,专属于她的文学作品,必定能让她满意。 “元海,你可得赶紧准备好。” 陆荷苓说道:“毕竟,正月初七的时候,按照你的想法,咱们还没从老家回来;给冯雪的礼物明天就得交给宫琳。” 纪元海笑着微微颔首:“你们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么我也有了想法。” “我送她一本书,里面带十八个我亲手制作的独有书签,应该就可以了。” 纪元海有了主意,当天晚上就把一棵比较粗大的竹子催熟,依照自己心中念头在上面勾勒出合适图案,然后把竹子劈砍下来。 砍出来十八个带图案的竹片,每个约十厘米长,五厘米宽,上面是Q版可爱冯雪,这些冯雪有喜怒哀乐还有高冷,骄傲,温和,文静,活泼等形象,极为生动。 书签这就做好了。 第二天,芳草轩由王竹云经营。 纪元海先买了一本书,夹上书签,交给陆荷苓,然后自己去花老板那里看了小半天莲花,毕竟钱都拿了,不能让莲花出事。 等纪元海回来,陆荷苓已经把三人礼物交给宫琳带走。 随后陆荷苓和纪元海带上霍连诗、萧红衣,去陆园给陆老爷子、陆成林拜早年,顺便也是道别,又给陆荷苓父母上坟拜祭上香。 霍连诗和萧红衣主要是跟着来做后面这件事的。 陆荷苓的母亲,对霍连诗影响很大,是他人生道路上的老师兼母亲。 忙碌完毕,回到花鸟街,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 陆荷苓跟纪元海小声商议:“还要不要去大佛寺?” 纪元海知道她说的是去求个辟邪的东西,安慰刘香兰。 不过纪元海感觉已经没有这个必要,笑道:“香兰早就过了那一层心里面障碍,没必要再去了;如果我们继续再去,反而是我们不断提醒她,过于在意这件事。” “等回到县城之后,她如果在意,就交给我来办。” 陆荷苓点点头,也就打消了去大佛寺的想法。 …………………………………………………… 腊月二十七号,花老板的莲花盛会召开的日子。 这也是他特意邀请政商各方面人物年前相聚,又请了新闻界的人来,扩大他名声,以后方便他生意。 纪元海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就是一个照看莲花的花匠,因此从早晨来到之后,就在角落里面不声不响关照着莲花。 三十六朵莲花在水池里面,其余八朵莲花摆放在一旁作为点缀,在这寒冬腊月,生机勃勃,玉白艳红,煞是惊艳。 这个商人那个老板来了,跟他没关系。 这个领导那个领导来了,跟他还是没关系。 带着钢笔准备写稿子的记者,端着摄像机准备做电视节目的新闻工作者,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就在他以为时间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冷不防看见了一个人,马向前。 马向前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大概是他的新欢,俩人站在水池边,对着莲花指指点点。 “这些莲花都是古莲花?真的假的啊?” “我感觉是真的吧……花叔叔这么有钱,今天又是这么隆重的场合,不会弄假的。” 马向前说着话,就难免想起来芳草轩小纪老板卖古莲花赚了三十万块钱的事情。 刚想到,就看到纪元海在人群角落里面,目光也正看着这边。 马向前顿时大喜,略微提高了声音:“小纪老板,你也来了!过来看看这些莲花——” 他的声音传播出去,有些人就听在耳朵里面,转眼看过来。 岳峰今天也在,正在跟花老板、花家一位后人聊天,闻言看了一眼,笑道:“我说今天怎么能有古莲花一起绽放,谁有这么大的本领,原来是芳草轩的小纪!” “既然是他,那就正常了。” 花老板笑道:“岳峰,你也跟小纪挺熟?” 岳峰微微颔首:“嗯,花叔,我跟他是熟人。” 他没说冯雪的缘由,说起来这个小纪,也算是个比较让人愿意交流的人物,是个挺不错、有眼力的熟人。 至于说两人为什么也是叔侄论辈,则是岳老与花老同辈的缘故。 (本章完) 第105章并非仙女 “你跟他是熟人,巧了,我跟他也是熟人。” 花老板笑呵呵说道。 实际上,他早知道岳峰去芳草轩,岳峰也知道花老板跟纪元海见面认识。 只不过双方都是比较克制的那种人,不会傻乎乎去跟人家说“我听说你去了什么地方,我听说你跟谁很熟”。 作为懂礼貌、守交际规矩的人,说人家的行踪,人家的交友范围,本身是有点冒犯的。 要么伱的确有事情,说的话跟事情有关;要是没事情乱提话题,你岂不是闲的没事干?还有监视人家的嫌疑。 现在刚好一起见到纪元海,提起来这个话题倒是不突兀了,也就都说起来。 “花叔,你跟他也是熟人?” “是啊,他也叫我花叔。”花老板笑道。 岳峰闻言顿时微笑:“那更巧了,小纪都是叫我岳哥,可是一点都没叫错。” 花老板哈哈笑道:“是啊,一点都没叫错。” 两人笑着说着话,见到马向前带着一个女人把纪元海喊过去,也都不再谈这个话题——马向前去芳草轩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 谈论马向前,那就是基本等于说龌龊事情,偏离好好的话题。 因此反倒是不如不说。 又说了两句话,岳峰忽然见到一个高挑身影,迈着有力的脚步朝着马向前、纪元海走过去,顿时表情略有些讶然。 “她今天也在啊?” 花老板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脸色微微一变:“要换了别的地方,我肯定得好好看戏;今天可不行,别给我捣乱——” 说着话,匆忙赶过去。 岳峰等周围几个人也匆忙赶去。 ………………………………………… 纪元海被马向前喊住,面上带着微笑走过来。 “小纪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马向前招呼说道,又把身边的标致姑娘介绍给纪元海,“这是苏晓芬,第二纺织厂的。” “苏晓芬,这是咱们省城花鸟街芳草轩的小纪老板,种的花草是一绝,赚了好多钱呢。” 苏晓芬笑了笑:“你好,小纪老板。” 纪元海看了一眼,心说这混蛋对这样的年轻女工下手,八成是用工作问题威逼利诱。 现在铁饭碗工作其实已经开始不如社会上开店赚钱,也已经有铁饭碗工作开始福利削减,工资不能按时发放。 但是大部分人心和观念还有着惯性,还向着稳定工作,端上铁饭碗吃喝不愁、代代接班的方向去。 也不知道马向前会不会真的帮助苏晓芬解决工作问题,若是帮助了,至少还有个安慰;若是最终连这点事情都不帮忙,那他就真是个畜生。 “你好,我叫纪元海。”纪元海跟苏晓芬说道。 两人互相认识一下,还是马向前又继续说话:“小纪,你说花叔叔这准备的古莲花,是不是真的?你在这方面可是专家!” 纪元海笑道:“当然是真的。” “这些莲花都是我亲手种出来,送到这里的。” 马向前恍然一拍手:“我就说呢!我就说花叔叔怎么无声无息准备这么多古莲花,谁给他种出来的!” “小纪老板,原来是你给他种出来的!” “也只有你才有这样的本事!” 纪元海笑了笑:“凑巧而已,花叔看得起我种花草的本事,让我帮他一下。” “我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错,最后幸好还算看得过去。” “哈哈哈哈,你谦虚了,绝对是谦虚了!” 马向前正笑着说话,身后一只手掌伸过来,把他扯到一旁去,像是扒拉什么无关紧要的废物一样。 紧接着,一双明亮的双眼,凌厉的双眉出现在纪元海面前。 来人是一个高挑的姑娘,英气十足,若是没有长头发和显著的女子特征,几乎可以当作剑眉星目的英俊白脸小生。 “你就是芳草轩的小纪老板?” 纪元海点点头:“是我,请问你是——” “就是你种出来的古莲花,卖了三十万?”这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又问道。 纪元海微微皱眉,没有再回答:“你是谁?” 这时候,生怕他们闹起来,把莲花盛会给搅了的花老板已经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岳峰等几人。 “小纪,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孟昭英,武装部的主任。” 又跟那个叫孟昭英的剑眉明眸姑娘说道:“孟主任,这是省城芳草轩的老板,纪元海。” “他跟岳峰、跟我都是挺熟的关系。” 孟昭英略感诧异地看了一眼花老板,又看了一眼花老板旁边的岳峰,随后看向纪元海,说道:“抱歉,我刚才有些冲动了。” “我是孟昭英,小纪老板,你好。” 纪元海见到这么多人过来,尤其是花老板、岳峰、孟昭英、马向前等人都在,更多人因为好奇走过来,自己俨然成了众人焦点,开口说道:“花叔,岳哥,孟主任找我应该是有事情要说,你们还有事情要忙,别耽搁了。” 又对孟昭英说道:“孟主任,咱们有话去一边说?” 孟昭英这时候已经知道整件事情是一个误会——她之前了解的是,魏东海和这个小纪老板有关系,亲眼看见的是马向前跟这个小纪老板有关系,因此直接就把小纪老板归为败类行列,过来说话的时候毫不客气。 因为她自认为没必要跟这种败类客气。 直到花老板和岳峰出现,都是小纪老板的熟人,她才明白自己肯定是想错了。 花老板和岳峰都熟悉的人,肯定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 应该是一个比较成功的商人,交游广阔而已。 此时见到纪元海主动提出到一旁去说话,也是给她台阶下,不把事情惹人注目;同时也是让花老板的这个过年前特意召开的莲花盛会顺利进行。 这小纪老板还真不错,怪不得连魏东海、马向前这样的败类都和他交朋友。 孟昭英点头答应下来,跟纪元海到一旁去说话。 花老板、岳峰跟纪元海陆续对视,都赞许地对他微微颔首。 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领着一个姑娘,站在一旁傻笑的马向前,似乎还要跟他们说话聊天,他们都淡淡招呼两声,然后转过身去继续谈论说话,就像是糊弄不通人事的小孩子一样。 也无怪他们这样反应,实在是没人指望马向前这种年纪轻轻流连于声色的人,能够有什么真正的高见。 主要是双方平常谈论话题,马向前这种人不懂,也插不上话。 ……………………………………………… 纪元海找了个相对偏僻的桌子坐下。 桌子上有果盘、精美点心、糖果、饮料。 这在如今大部分尚不能温饱的年代,堪称是奢侈;毕竟现在的农村,走亲戚也不过是带着一包粗制点心,其价值不如这桌子上的任何一样东西。 孟昭英坐在对面,先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有点误会你了。” 纪元海不知道这个一股子军伍气息的女人是什么缘故来找自己,隐约感觉这名字似乎耳熟。 看她年纪、职位,今天花老板、岳峰态度,她对待马向前的态度,还有马向前见到她的态度,纪元海就知道她应该和岳峰是差不多类型的人。 “没事儿,误会能解开了就好。” 纪元海说道:“我感觉你刚才说话好像带着一股气,是把我错认为什么人了吗?” 孟昭英倒也直白,就把自己刚才的想法告诉纪元海。 她是误认为纪元海是魏东海、马向前的狐朋狗友,因此才这样毫不客气;后来才感觉应该不是这样。 纪元海也是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孟主任,你找我一开始是有什么事情?” 孟昭英说道:“你不用叫我孟主任,我其实是个副主任,不算什么的。你叫我孟昭英就好了。” 纪元海见到的类似人也不少了,因此根本没有客气,点点头说道:“好的,孟昭英,你叫我纪元海就好。” 他这样直接不客气,孟昭英倒是感觉挺不错。 直来直去,不绕弯子才好。 “纪元海,其实我找你是因为魏东海的事情。”孟昭英说道,“你跟魏东海熟悉不熟悉?” 纪元海直接摇头:“当然不熟悉,我们只吃了一顿饭,后来他拉着我吃饭喝酒,我没同意过。” “他出事那天,就是从我的芳草轩骑摩托车走的,也是很出乎意料,这么年纪轻轻,突然就出事了。” 孟昭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微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事情。 纪元海见她这样,心中也终于想起来这个孟昭英是谁。 马向前曾经提过两句,魏东海学骑摩托车,就是因为要追求这个孟昭英,还说孟昭英看不上魏东海。 原来是她。 “你和魏东海很熟悉?”纪元海开口问道。 “不熟悉。”孟昭英说道,“不过差一点,成为夫妻。” 纪元海讶然问道:“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在我去当兵之前,当时魏东海还挺好的,没什么太大毛病。”孟昭英说道,“我们两家关系当时也挺好,有感于当初风雨飘摇,大家谁都不好说以后会怎么样,就定下了一件事,那就是我跟魏东海的婚事。” “当时我们说好了,两家人谁家发达谁家落魄,发达的都要拉一把落魄的,如果一起落魄了,两家人在一起过穷苦日子,也能守望相助。” “但是谁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两家人现在都过得还不错,但是魏东海却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混蛋。” 纪元海挺感兴趣,问道:“这么说,你们家不准备履行当初的约定了?” 孟昭英点点头:“我和我爸从一年前开始,知道魏东海变成这样,就已经准备找机会跟魏家把这个约定给去了。” “我爸是心疼我的,不会为了当初的一个约定,就让我嫁给混账东西受苦;我当然也厌恶魏东海这种花花公子,乱搞乱来的人。” “我的丈夫就算不是志气滔天,有所作为,至少也要奉公守法,给我一个温馨的家庭,怎么能是这种混账东西?” 纪元海讶然看向孟昭英。 孟昭英奇怪:“你看上去怎么这么惊讶?” “我是看你英气十足,感觉你挑选丈夫的标准应该是和你志同道合、并肩作战的好男儿,没想到你的标准出乎意料……连老实巴交的对象也可以接受。”纪元海解释道。 孟昭英笑了一下:“人若是有一些优点,肯好好过日子,就已经是不错的选择;我又不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会奢求完美无缺的丈夫。” “就算是天上的仙女,不也有可能嫁给放牛的?你说对不对?” 纪元海真心实意地点头,感觉她这话说的痛快。 为什么? 因为冯雪、岳峰、魏东海、马向前等人,全无这等想法,有意无意间都是和普通人隔开一层的。 是纪元海结识了他们,进入了他们的圈子。 唯独这位英姿飒爽的姑娘,在见面之后,谈论起来自己的择偶观念时候,这样朴素直白,毫无优越感和隔阂。 她虽然英气十足,却是在认识的这些同类型人物中,最快让纪元海感觉到亲近的。 这姑娘的想法,有种返璞归真、平易近人的感觉。 “总而言之吧,奉公守法应该做到,基本的做人观念和道德都得有,然后可以慢慢发掘优点。”孟昭英说道,“我对婚姻的要求真的不高,而且魏东海还算得上是我的青梅竹马。” “可惜,他实在不争气。” “跟我学,自己骑摩托车又有什么用?如果他肯静下心来,改过自新——算了,他是不可能改过自新的,他妈也是个让人糟心的恶婆婆,我终究没办法嫁给他。” 纪元海听着,感觉这姑娘真是无可奈何了。 何止是魏东海的母亲,如果这姑娘真的嫁给魏东海,最大的威胁其实是魏东海的父亲。 这一家子,居然是没一个好人。 纪元海对孟昭英问道:“你跟我打听魏东海,是对他还怀有一些期望?” “当然不是,魏东海已经无可救药了。”孟昭英说道,“我是想要问一问魏东海事发当天的情况,了解一下细节,算是我对他的最后关怀。” “还有,我对你种的那种价值三十万的古莲花,也挺有兴趣的。” (本章完) 第106章坚决听从 纪元海听到孟昭英的话,心下不免有点警惕。 别人都不打听当天的细节,偏偏你打听? 三十万的古莲花还好说,孟昭英打听这件事,可就不太好了…… 随后纪元海就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想错了。 距离魏东海出事,已经过去五个多月将近半年,孟昭英如果真的想要知道更多,早就应该上芳草轩询问自己。 现在她问起来,当然不是真的关心魏东海,也的确是最后的一点关怀,也只是顺口一问。 纪元海明白之后,心下轻松了很多。 “我其实对魏东海了解真不是太多,倒是从马向前嘴里听了一些事情;至于说当天的事情,隔了将近半年,我就把能想起来的事情都告诉你吧。” 孟昭英微微颔首:“好,那就麻烦你告诉我,最好把马向前嘴里面说的魏东海情况也告诉我,我只知道他们不是好人,私生活混乱,倒是不知道他们一般都干什么事情。” 纪元海就简单描述了一下魏东海出事那天情况。 魏东海骑摩托车来找他说话,邀请他去吃饭喝酒,纪元海不太愿意去,但是他已经邀请了不止一次,也只好答应下来,说是改天再去。 然后魏东海骑着摩托车走了,就出事了。 马向前说当天晚上他们四个人还等着魏东海一起玩乐跳舞,结果没等到魏东海。 “至于说马向前说的事情,归结起来就是私生活混乱。”纪元海对孟昭英说道,“伱既然已经大概知道,也没必要非得知道他们私生活怎么混乱,对吧?” 孟昭英微微摇头:“别人不会跟我说的太清楚,我也不好跟别人打听;纪元海你应该没有这么多顾虑,请你跟我说一说吧。” “我想要知道,他们所谓的私生活混乱,究竟是有多么混乱。” 纪元海有些为难。 孟昭英立刻说道:“你可以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些话是你说的,也不会跟外人说这些话。” 纪元海说道:“我并不是感觉害怕,只是感觉不太合适。” “你要知道现在临近过年,处处张灯结彩,今天又是花叔的莲花盛会;这么好的日子,我要说的可都是一些下三滥的脏污事情,难免脏了你耳朵。” 孟昭英颇为从容地笑了一下:“你以为我是见不得男女在一起的老古董啊?我猜得出来他们肯定是男女关系混乱,就是想要具体佐证一下心中揣测。” 纪元海见她这么说,也就没再客气:“魏东海、马向前他们五个人盯上了一些好看的姑娘,有时候威逼,有时候利诱,再加上死缠烂打,就把人家姑娘玩弄了,之后又抛弃掉再换新的。” “马向前说的?有例子吗?”孟昭英问道。 纪元海顿时看向孟昭英。 怎么,你还要让我告发、当人证啊? 孟昭英见他格外敏锐,立刻住口不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问问,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你说个大概就行。” 纪元海说道:“我确切知道的,马向前有两个,魏东海也有一个,这是我确定的。” “至于从马向前嘴里面说的,他应该有过三十多个,魏东海也有过七八个,另外三个人,也是数量不少,都比魏东海要多。” 孟昭英听后,手掌下意识地握紧,显然是怒火上头。 不过随后压抑住,只是冷笑一声:“坏了七八个姑娘的清白,魏东海在他们里面还算是比较好的?” 纪元海也是刻意将魏东海跟马向前他们混为一谈,免得告诉孟昭英,魏东海的真正喜好是别人媳妇。 这件事他也完全可以装糊涂,没有人告诉他的前提下,他也不应该知道太多。 再者,如果把魏东海的喜好说出来,那么整件事情就显得格外不同——魏东海可能是窥觑纪元海的媳妇,纪元海和魏东海两人就有了直接冲突的理由,也就有了可能下手的嫌疑。 哪怕事情过去已经半年,纪元海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跟魏东海之间有什么下手意图。 毕竟,他应该是个一无所知的卖花草老板,其他的一概不知。 深深呼吸一口气,孟昭英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好了,我算是知道魏东海当初的事情真是遭了报应。” “多谢你,纪元海。如果不是你跟我说的这些,我对于魏东海的作恶程度还没有一个具体的观念,也算是彻底断了我跟魏家结亲的最后念头。” 纪元海笑了一下:“你这话,我可当不起。” “你自己刚才也说了,结婚的事情早就不可能了;这怎么也不能是我两句话给你断了,我哪有这么神通广大?” 孟昭英顿时不好意思:“对不起,我真是没考虑周全,倒像是把责任推给了你一样。” “正如你所说,本来这事情就没有可能,我们家都已经决定了。” 纪元海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了。 这位姑娘长得英气十足,为人和性格却是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 这道歉也是真的道歉,没什么自矜身份,含含糊糊的。 跟她一比,老是傲娇的冯雪,实在是某些架子难以放下来。 平复心情之后,孟昭英又对纪元海问道:“那种价值三十万的古莲花,就是今天绽放的那些吗?” 纪元海见询问魏东海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也就站起身来,领她到水池边,将玉华白莲和其他莲花指给她看,并且告诉她其中区别。 “那十二朵便是玉华白莲,色泽如白瓷,如白玉,品相极佳。” “最初开始是我用古莲子种出来的,仅有两朵。” “卖给花叔之后,花叔送给植物研究所一朵,现在的莲子就是花叔这一朵莲花结了莲子之后,又交给我种出来的……” 孟昭英惊讶道:“你之前两朵花可就三十万,现在十二朵玉华白莲一起,岂不是要一百八十万?” “你可赚大了啊!” 马向前领着那个叫苏晓芬的纺织厂女工凑过来,惊讶道:“小纪老板,你这包子有肉不在面上,赚大钱了啊!” 苏晓芬更是目瞪口呆,被这种巨大的数额吓得不知所措,小声问道:“一百八十万,什么?应该不是一百八十万块钱吧?” 孟昭英嫌恶地看一眼马向前:“你给我一边去,这里有你什么事情?你懂得赏花吗?” 马向前尴尬地笑了笑:“略懂,略懂。” 孟昭英才想要继续毫不客气地怼他,纪元海开口说道:“孟昭英,你这就想错了。” 这一句话,让孟昭英、马向前、苏晓芬都颇为好奇。 孟昭英也就没再继续跟马向前说话:“不是一百八十万?” “当然不是了。”纪元海说道,“我当时为什么能卖出去三十万?那是因为当时莲花古种是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种出来两朵独一无二的古代莲花,向外出售。” “即便如此,如果没有岛国人横插一杠子,这古代莲花顶多也就五万块钱左右,怎么也不至于三十万块钱。” 马向前倒是听过一次,对此点头赞同。 孟昭英听的新奇有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纪元海又说道:“现在这十二朵莲花,莲子都是花叔给的,我是帮忙种出来莲花而已,不过是赚个辛苦费用,哪有多少钱。” 孟昭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马向前笑道:“小纪老板,看来你以后也是不太容易发这种横财了,还是要好好上学读书才行啊。” 孟昭英意外看向纪元海:“你还是学生啊?” 纪元海点点头。 “哪个学校的?” “省大学的。”纪元海回答。 孟昭英顿时赞许地笑了:“那你就应该好好上学,帮别人种花草赚一点辛苦费用,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纪元海微笑点头:“你们说的也对。” 孟昭英点点头,又看了看水池内三十六朵莲花,越看越是顺眼。 “纪元海,你的店铺叫什么名字来着?” “芳草轩。”马向前在一旁连忙说道。 孟昭英直接皱眉看过去,意思很明显:你怎么还在眼前面? 马向前自讨没趣,灰溜溜拉着苏晓芬去了一边,找了个座位坐下。 纪元海说道:“我的店铺叫芳草轩,你如果想去买花,可以去花鸟街找一下芳草轩。” “不过我不是经常开门,一般都是周六周日才开门,寒暑假的时候还得回老家待一段时间。” 孟昭英闻言说道:“这样你也赚不了多少钱吧?” 随后又笑道:“对了,你有那三十万,可算是赚到了!” 纪元海笑了笑,微微点头:“是啊,这也是看运气。没有这个运气,是不好赚到钱。” “改天我去你店铺,照顾一下你生意。”孟昭英说道。 “好的,我绝对热烈欢迎。” 纪元海说道。 孟昭英跟他点点头,随后去跟别人说话去了,彼此算是从此认识。 纪元海又回到角落里面坐下,刚坐下,简生红就满脸焦急靠过来。 “纪元海,出事了!” 纪元海讶然看向他:“简科长,你今天也来了?” 简生红立刻着急说道:“先别寒暄了,真出事了!” 纪元海问:“出什么事了?”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松下那个龟孙子算计我,让我碰了一个岛国女人吗?”简生红说道,“松下走了,那个女人可没走!就在刚才,她突然冒出来,问我为什么这里还有十二朵玉华白莲。” “她让我来调查清楚这件事情。” 纪元海微微皱眉:麻烦的岛国人……松下这群人不光是全部逃窜回岛国,还留下了人以做生意为名头,继续留在省城这边。 如今看到十二朵玉华白莲绽放,简生红疑惑,他们当然也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 “告诉她,我又用了花老板备用的六颗莲子。” 纪元海跟简生红说道。 简生红点点头,就要去跟那个岛国女人说。 走了两步,又满脸冷汗地回过头来,小声跟纪元海说:“她以后要让咱们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咱们可怎么办?” 纪元海说道:“放心,只要卖莲子这件事没有证据,她威胁不了我们。” 简生红小声道:“可是,咱们俩跟他们的钱财往来——” “我是卖花的,他们花钱买了花,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纪元海说道,“有本事他们实名举报,当面对质。” “你也可以说,当初你们交情很好,岛国人松下临走的时候,要送给你钱改善生活,你正好急需用钱,就接受了这笔钱。” 简生红点点头,感觉这个说法勉强算是可以说得过去。 但是,随后他又尴尬、后怕不已——关键是,我接受这笔钱之后,也没干正事啊!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也只能说除了改善家庭条件,剩下的全部自己吃喝玩乐了? 跟浑身轻松的纪元海相比,他浑身是雷,真要出了差错,肯定跑不了。 简生红思来想去,别无他法。 跟两天前半信半疑的心态截然不同,真的是只能够指望纪元海了。 “小纪老板,如果真的出了事情,你可一定要保我啊!” “你有价值我保你,你没有价值,我何必保你?”纪元海淡淡说道。 简生红连忙抛下原有的想法,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小纪老板,只要能度过这一关,你就是我的恩人;我一定,坚决听从你的!” 纪元海说道:“那你自己收敛一点。” 简生红惊喜:“小纪老板,你肯帮我——” 纪元海点点头。 帮,当然是不会帮,出了事算你自己运气不好,没出事就算我已经帮你了。 这里面水很深,懂得都懂。 真指望我帮你解决问题,别想了。 纪元海一般不会空手套白狼,只是对简生红这种人并没什么愧疚感,倒是不介意这样做。 简生红哪知道纪元海自信满满,只是因为他有足够把握自己脱身,什么都不怕,还真以为纪元海能够插手帮忙。 当即心里面就稳了很多,忙不迭跟纪元海小声说道:“小纪老板,只要咱们能过了这一关,我绝对听你的,绝无二话!” 随后步履匆匆,走向莲花盛会另一个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气质温婉的岛国女人,眉目十分亲切可人,半点都不让人提防。 纪元海目光顺着简生红看过去,那个岛国女人也微笑着看过来,对纪元海微微颔首,似乎打招呼。 纪元海收回了目光。 松下……岛国女人…… 他们这行事周密的手段,真的是正经商人吗? 所谓为了自己的商业发展,该不会也是幌子吧?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不可能高调,不可能造成实质性威胁……至少,目前是这样。 (本章完) 第107章紧回家 简生红的解释显然起到了作用。 那个岛国女人站在水池边看了一会儿,悄然离去。 纪元海还见到了陆成林,两人招呼一声后,陆成林还得继续去经营人脉关系,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拍了拍纪元海的肩膀。 要说道别,昨天也都说过了,等年后再重聚吧。 中午时候,花老板邀请众人共进午餐,就已经有人陆续走了。 大多数人吃过饭后再走。 下午时候,花老板跟这些人坐在一起聊天说话,或者说开会去了,莲花盛会基本也算是结束。 纪元海也就告辞回了花鸟街。 花鸟街街口,一阵熟油的浓郁香气,孩子们欢呼着跑来跑去。 纪元海在代销点门口停下脚步跟袁中华打招呼。 “袁哥,要回家过年去了。” “给你拜个早年啊!祝家里平安喜乐,万事顺心如意!” “哎,好,好!我也给你们都拜个早年。” 袁中华见到纪元海要走,又叫住他,给了他一碗炸萝卜丸子,让他尝尝味道。 原来是他家里熟油炸过年丸子。 纪元海捏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萝卜丸子,塞进嘴里:“袁哥,这手艺绝了啊,比吃肉都香,好吃!” “好吃吧?再来点儿?让你媳妇、红衣他们都尝尝!”袁中华说着要再给端一碗来。 纪元海连忙端着碗往芳草轩走:“这就够了!” “袁哥,伱可千万别客气了!” 袁中华哈哈一笑。 小纪不留在省城过年怪可惜的,倒是过年喝酒吃饭,肯定挺顺心如意。 人品好,办事地道,又聪明的人,难找啊。 回到芳草轩,纪元海招呼霍连诗、萧红衣、陆荷苓、王竹云都过来尝尝袁中华家里炸的丸子。 大家都赞不绝口,口味的确是挺好吃的。 吃过炸丸子后,纪元海把年后正月十二营业的告示贴出去。 之后掏出一百块钱给霍连诗和萧红衣。 霍连诗和萧红衣两人顿时有点不愿意接受。 纪元海给萧红衣工作,解决两人生活来源问题,让他们生活宽裕了不少,他们都记着好呢。 哪能过年时候收这么多钱? 纪元海解释人家工厂里面也有年终福利,单位里面也有,店铺里面也有,这都是惯例。 要是不收下,倒是让纪元海当了周扒皮。 陆荷苓跟王竹云也都劝说他们收下,毕竟霍连诗和萧红衣这俩人,就领着萧红衣一个人的工资,纪元海不在的时候,他们是照看着两个店铺连同一个院子。 再说纪元海现在也不差这点钱,年终的时候的确应该给他们一些心意;若不是顾虑霍连诗和萧红衣不会收更多,纪元海倒是想给个两三百。 收下一百块钱,萧红衣的眼睛是微红的。 钱财对她来说远不如感情、义气重要;但今天这个钱,在她看来,就是又受了纪元海夫妻俩的照顾。 以后得记得,好日子是怎么来的。 纪元海家里的产业、一草一木,谁要敢动,我要他的命! 萧红衣心里面暗暗下了决心。 给霍连诗和萧红衣两人“年终奖”之后,纪元海在芳草轩拨通了冯雪的电话,告诉她自己三人要回老家去,到时候没办法电话联系,应该是正月十号、十一号左右回来。 冯雪有点不高兴:“那你们的礼物,我要开学才能见到了?” “我们已经准备好,交给宫琳了。”纪元海说道,“宫琳正月初七回京城,你初七或者初八,就能见到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了。” 冯雪问道:“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啊?” “我们给你准备了——” 纪元海还没说完,冯雪就连忙说道:“先不要说,我到时候要亲眼看看。” “要是不够惊喜的礼物,哼哼,等开了学,我可不会跟你们客气!” 纪元海笑了笑:“好,那就不告诉你了。” “冯雪,给你拜个早年,祝你们家万事如意,鹏程万里。” 冯雪应了一声:“嗯,我也跟你们拜年了,祝你们过年好,事事顺心。” 纪元海让陆荷苓、王竹云又跟冯雪说了两句话,之后挂了电话。 三人带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前往火车站排队买车票。 晚上,三人手牵手穿过汹涌的人群,坐上绿皮火车。 第二天一早抵达了青山县城。 站在青山县城火车站口,王竹云跟纪元海、陆荷苓道别之际,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元海,咱们这一个学期,好像没见到之前约定要老乡见面的胡红伟吧?” 纪元海说道:“这事情也是无可奈何,首先是咱们空闲不多。” “这个学期生意太好,周末时间都被挤满了,除了赚钱还是赚钱;我们不在省大学,更没空去理工大学找他。” “其次,胡红伟家庭条件不好,我揣测着应该是跟我们宿舍的赵有田差不多,都是啃馒头咸菜吃,然后拼命学习的人。” “让他拿钱出来在省城闲逛,找我们来玩,他经济条件只怕也是不允许。” 王竹云点点头:“这么说也是没办法了。” “我原来想着,胡红伟兴许是个不错的人才,咱们处好了关系,以后能帮你的忙。” 纪元海想了想,微微摇头。 “他跟霍哥、红衣姐可不一样,感觉跟袁哥也不一样。” “他是有主见有追求,并且很坚韧的人,以后有机会互相帮忙就可以,要说希望他像是霍哥那样帮助我们,那是不可能的。” “也许我们现在这样的联系算是刚好,真要是相交太深,他这么有主见的人,说不定还会主动跟我们再拉远一些关系,或者涉及到其他方面的考虑,搞不好当不成朋友。” 陆荷苓笑道:“袁哥也有主见,不过袁哥对以后的生活没多大追求,算是甘于平淡。” 纪元海笑了一下,说道:“你们俩现在观察生活快成本能了吧?写作道路以后更好走一些。” 说笑之间,王竹云跟纪元海、陆荷苓夫妻俩道别,回了自己家。 站在门前,心中的好心情便渐渐消散。 伸手敲开门,后妈惊讶地看着她,随后才开口:“竹云回来了?吃饭了没有?怎么这时候才从外面回家来?” 王竹云板正地回答:“嗯,回来了,我吃过了,也不太饿。” 王博文正在和她弟弟王竹青玩闹,父子俩一起转头看向他,眉目相似极了。 “我回来了。”王竹云招呼一声,提着行李进屋。 王博文“嗯”了一声,又对王竹青露出笑脸:“咱们继续讲故事,小兔子说啊……” 王竹云怔了一下,停下脚步,随后自嘲地一笑,进了屋子。 自己写的故事,发表了出来,倒是成全了人家的童年美好啊。 可这写作的最初,正如同纪元海所说,却是因为她王竹云自己的过去不美好。 她倒是不担心父亲认出来,毕竟她是用了笔名的;再者她和父亲根本没什么话可说,更不会跟他倾诉自己如今写儿童故事,用小动物喻人…… 王竹云放下行李,收拾床铺,然后在屋内睡了一个觉,中午时候被后妈敲门喊起来吃午饭。 她早已经有了经验。 不要发任何脾气,不要把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带回来,毕业离家之前,尽可能保持表面上的客气礼貌。 所以,王竹云在这方面看开了。 倒是感觉,如果单纯作为亲戚、朋友来说,王博文一家三口对自己还挺好的。至少一般的亲戚朋友,你去住两天、三天,人家怕是要开始不耐烦了。 “毕业以后,你能分配到什么地方?” 饭吃到一半,王博文忽然开口,对王竹云说道。 王竹云回答道:“应该是写作、处理文书方面的单位。” 王博文又问:“你的平常成绩怎么样?是顶尖的那一批吗?” “不是。” 王博文皱眉:“让你学习去了,还是让你玩去了?现在寒暑假基本不回家,全在外面跟同学疯玩!” “眼看分配工作了,你看看你这样的学习成绩,能进好部门吗?省城大学又不是顶尖大学,你成绩又不好,只怕是进不了省宣传部,只能进入其他部门宣传科!” “这一字之差,天差地别,你知道不知道!” 王竹云心中冷笑:真是难为你,临到毕业居然有心过问我学习成绩了! 眼看分配工作,你问我一下,我就能从省城大学变成省大学?我就能从学习中游变成学习顶尖? 不过,王竹云也是早有经验了。 现在自己还嘴,指责他这个父亲不负责任,那必然又是争吵开始。 她一点也不想要争吵,索性就承认自己错误。 反正,很快就要走了,以后也尽可能不回来,回来只是探亲而已。 这是在家的最后一个假期,没必要争吵了。 “嗯。”王竹云应了一声,倒是让王博文有点无处撒气。 他总不能继续追着她训斥,那就显得他不依不饶。 不过,因为心里面憋着一口气,他也懒得跟王竹云再说话了。 饭桌上平静下来。 王竹云吃过饭,帮忙收拾一下,又回到屋内休息。 顺便打量着屋内,思考自己走的时候应该带走的东西。 ……………………………………………… “啊——” 刘香兰重重趴在枕头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香兰?” 纪元海轻声问道。 刘香兰轻轻哼了一声,强打精神依偎在他怀里。 “元海,没事吧?” 纪元海知道她说的是这一次没有新的辟邪祈福物品的事情。 纪元海和陆荷苓到了团结巷子,跟刘香兰母女见面后没多久,陆荷苓就领着王晓红逛街去了;纪元海和刘香兰半年未见,自然是耐不住相思。 还真让陆荷苓猜对了,刘香兰居然心中还真有这方面的顾虑。 感觉今天没有开光辟邪的好东西,有可能那不吉利的白玉板,给纪元海招来坏运气。 “当然没事了。”纪元海笑着说道,“之前两样东西,只要不坏,就够镇压一辈子了。” “再说了,你还不相信我?咱俩自从好上,我什么时候倒霉过?” 刘香兰这才点点头,恍然松一口气。 本就疲惫至极,这一口气松了,她立刻便入了睡。 纪元海倒是不辞辛苦,帮她打理一下卫生,方才穿戴整齐。 下午时候,陆荷苓领着王晓红,提着大包小包各样东西回来。 纪元海带上礼物特意去看望了王老,给他拜年送节礼。 也给董大爷、赵大爷送了一份过年节礼。 之后,纪元海、陆荷苓便跟刘香兰母女告辞,前往小山屯。 今年为了赚花老板给的九万块钱,这时间可真是显得太紧迫了。 跟刘香兰母女相聚不到一整天,就要赶紧回家,等到年后才能从容再见。 天黑之前,纪元海骑着自行车,载着陆荷苓顶着腊月的寒风回到了小山屯。 天挺冷的,连小孩子都被喊回家了,纪元海和陆荷苓这次回来倒是没让全村围观。 到了村南红砖房,篱笆外,纪元海推开门。 “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屋内顿时传来爷爷奶奶惊喜的声音。 纪元海连忙喊道:“你们别急着起身,小心碰了摔了!” 纪元海这边喊着,爷爷奶奶却是已经满脸喜色从屋内走出来。 奶奶抓着陆荷苓的手掌,又拉着纪元海的手。 “咋才回来?” “我一进腊月就给你们晒被子,太阳一出来就给你们晒……” “你爹娘今年也准备了腊肉,腊鸡跟咸鱼,专门等你们回来吃。” 爷爷奶奶喋喋不休说着,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带着笑容,听着他们的挂念关怀。 “家里现在好着吧?都吃好喝好了没?”纪元海问道。 “好着咧,好着咧!”爷爷奶奶都说道。 进了屋,陆荷苓跟奶奶坐着说话。 纪元海看了一下剩下的饭菜——有俩窝头三个白面馒头,还有剩菜,剩菜里有肉。 兴许是临近过年的缘故,吃的还算不错。 对于爷爷奶奶来说,这显然已经是很奢侈的饭菜。 再吃得更好,他们会有浪费、不过日子的负罪感。 纪元海也不奢求自己说了话就能更改他们观念,只要一天一天家里富足起来,终究是能够习惯过上好日子的。 跟爷爷奶奶说了半夜话,纪元海夫妻俩到隔壁屋休息。 晒得软和温暖的被褥,让奔波了一整天的他们,有了一个安稳的梦乡。 (本章完) 第108章想要更好 “爷爷,奶奶!” 一大早,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 纪元海和陆荷苓听到是纪元山的声音,起床穿衣收拾床铺。 这边床铺收拾好了,纪元山也看到了停放的自行车:“这自行车眼熟啊,谁家的?” “元海骑来的。”奶奶说道。 “哦哦,他城里那辆自行车!”纪元山应了一声后,又忍不住欢喜叫道,“元海回来了!元海——” 奶奶顿时给他手臂打了一下:“嚷嚷啥!元海两口子昨晚才回来,这刚歇了没多久!” 纪元山连忙点头:“我回家告诉爹娘,让秀萍也带着孩子来……” 说完话忙不迭地走了。 他走后不久,纪元海也开门出来:“我哥走的倒是快,我还没叫住他,他又走了。” 奶奶笑道:“就是能嚷嚷,把你给吵醒了吧?” “本来也醒了。”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也走出来,帮奶奶干活做家务。 过了大约一个钟头,纪元海父母和纪元山、马秀萍都来了,顺便还把纪考成也抱来了。 一家人欢喜团聚,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过饭后,纪元海跟家里聊了聊天,看家里人的外貌模样,过去半年营养应该是充足的,不是原来那样带有不太健康的菜色,瘦削的线条也已经不明显。 “种地还跟以前一样吗?”纪元海问道。 爷爷跟纪元海说了一下现如今村里面情况。 “种地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时候是长年累月地里面有干不完的活,地里面庄稼需要人摆弄,不用摆弄庄稼的时候,也有挖渠、开地、平整土地其他农活,集中起来干集体的活。” “现在,生产队不组织干这些活计了,往后大家伙儿的水利可就没保障了。” “咱们原来的第二生产小队也就是纪家自己人,商量了一下,需要水浇地的时候肯定是要互帮互助的。” 集体也有集体的好处,集中力量办事情是很有优势的,比如全年无休的生产队社员,能够把水利设施之类维护的很好;换成各家各户,那肯定是没有这样的能力。 各管各家地,以前的一些公共设施就很难再继续保持完好,发挥作用。 原来的第二生产小队,也就是纪家人,便以同姓方式联系起来,方便一起种地。 如果只看这样种地的情况,空闲时间是有了,但是也变得“不稳当”了很多。 幸好,纪元海一家有纪元海给了一条后路,还有直接的帮助,不用担心种地收成的多少,也能够全家人温饱过上好日子。 谈起这个话题,全家人看纪元海的目光都带着赞许。 若不是纪元海早有远见,在土地分配之前就已经在县城里面做出来一份产业,全家人到现在除了种地也不知道干什么,顶多是去城里打零工。 打零工这件事可不容易,同村里面就有出去打零工因为争着干活被人家揍了,还有被人家瞧不起,回到村里来决定再也不出去的。 哪一个能跟纪元海置办的家业相比? 家里人的想法,还停留在县城这边“赚大钱”,纪元海心里面其实也有一个想法,自己如今直接存款将近百万,也应该从另外的方面赚钱了。 虽然是在上学,但是光是这么存着钱也不是长久之计,等于是一年年等着贬值。 生活的基本保障方面,省城一个院两个店铺、其他一些古董、金砖之类也差不多足够了,顶多再买一些固定资产作为额外的保险;剩下的钱,完全可以考虑投资。 所以只要家里这边没问题。县城这边的花草摊子,就可以慢慢交给他们,经营好坏与否,到底是一份产业,差不了太多。 至于刘香兰,是纪元海如今真正的亲近可信人之一;就算是见识不足、文化不高,终究是可以提升的,只要人靠得住,比什么都强。 纪元海若是在省城那边投资,要有真正可信可靠的人时刻看着作为监督,想到的也就是刘香兰。 不过,这些想法纪元海只在心内,尚未对任何人说。 若不是考虑周全,他不会提前开口,省的像是许诺了又更改主意。 腊月二十九这天,纪元海去看望了二叔、三叔、纪保田等人。 大年三十,给先人上坟祭拜,拜家谱,放鞭炮、烟花、吃水饺。 大年初一,全家又吃了团圆饭,二叔、三叔两家人也都聚在一起。 初二,母亲去陈楼村看望了父母,上午八点去的,九点回来的。 这门亲戚也就是这么维持着。 走娘家带的礼物不少,但是话不多说,也不留下吃饭。 纪元海听说二姨如今还是经常帮娘家干活,二姨夫那边家里过的也是不怎么如意,矛盾不少。 初二这天,纪元山跟媳妇一起去了岳父家;纪元海骑着自行车,将姑、姨等亲戚家逛了一圈,拜年送节礼。 初三,纪元海跟家里说一声,带着陆荷苓到了县城。 到县城之后,先跟刘香兰团聚了一日;王竹云也是在家闲极无聊,也到刘香兰家里来找纪元海、陆荷苓玩。 王竹云跟纪元海、陆荷苓说了父亲询问分配工作,责怪自己的事情,当然是少不了抱怨。 “总体来说,你们虽然互相看不过眼,也到底是比外人更亲近一些,他至少还是关心你的。”陆荷苓说道。 王竹云苦笑着微微摇头。 随后又带着几分释然感觉:“算了,也没必要多说。” “还有半年时间,到时候我有了工作,留在外面,也就不用相看两烦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算是陆荷苓关心她,到底也是隔靴搔痒。 王竹云换了个话题:“元海,咱们明天逛逛街?” 纪元海说道:“明天我准备去金水县,看看我干儿子去。” “闫慧芳大姐两口子跟我们家当亲人的心思挺真切,心意难得,我得跟这门亲戚走动一下。” 陆荷苓问道:“还用不用我跟着也去?” “倒也不用,我先去看看,熟悉熟悉门路。”纪元海说道。 第二天,纪元海骑自行车两个多小时,先到青山县隔壁的金水县,又问清楚了石开山家所在的地址“石头屯”,带上礼物就去了石头屯。 到了石开山家门口,纪元海一说自己来意,顿时全家人都忙碌起来。 孩子的干爹上门走亲戚来了,可不能慢待了! 闫慧芳带着石小勇出来,让石小勇喊“干爹”,石小勇倒是开始学话了,含含糊糊喊了一声“干爹”。 纪元海抱着他走了几步,这小子咯咯笑起来,还挺可爱的。 到了中午时候,石家是拿出了家里好吃好喝招待纪元海,然后生怕招待不好,一家人都接连给纪元海敬酒——这年头有点朴素的观念,酒是值钱的好东西,让人多喝酒就是招待好了。 轮番敬酒,盛情难却,若不是纪元海根本不怕喝酒,今天还真得醉倒不可。 下午走的时候,纪元海的车子上挂了很多东西,干辣椒、大蒜、腊肉、甚至还有一口袋红枣、半口袋花生……纪元海再怎么推辞都推辞不掉,最终也只能接受,带回了青山县。 到刘香兰家,陆荷苓、王竹云、刘香兰都看的乐了。 “伱是串门子去了,还是进农副产品去了?” 纪元海笑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金水县石开山家除了石开山在部队里面混出名堂来,其他人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家就是感觉纪元海上门走亲戚,又曾经救下孩子,真正是仁义恩德又亲近,恨不得把家里东西都拿来给纪元海。 “今天是初五了,”晚饭时候王竹云开口说道,“元海,你的事情差不多都忙完了吧?” “差不多忙完了,休息几天再回省城吧。”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听了这话,很是心疼地说道:“元海,你可得好好休息。” “去年一整年,你是每天连轴转,除了睡觉就是学习跟挣钱,大过年的,人家各行各业的都在家里休息,你也得好好休息。” “咱们赚钱少一点多一点都不要紧,过好自己日子就行了。” 纪元海闻言后,倒是怔了一下。 “荷苓,你感觉咱们现在的生活就挺好了吗?” “挺好了,真的挺好了。”陆荷苓立刻毫不犹豫地说道。 刘香兰、王竹云也都是点头赞同。 遇上纪元海之后,日子已经挺好了,比原来要好得多。 而且现在往前看,也是充满希望的美好生活。 纪元海看着她们的表情,知道她们是因为自己方才如此。 “我想,将来要变得更好。” 陆荷苓再一次毫不犹豫地说道:“元海,你想怎么做都行。” “我支持你,我们都会支持你。” 王竹云和刘香兰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纪元海笑了笑:“谢谢你们。” 陆荷苓温柔一笑,王竹云笑了一下,刘香兰想说什么顾忌到王竹云和王晓红在,没有说出口。 三人心里面倒是想法差不多。 纪元海说感谢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属于多余,因为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吃过饭后,刘香兰哄睡了王晓红,见到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还没打算休息,便开口问道:“元海,你说想要变得更好,是有什么打算吗?” “需不需要我帮忙配合什么的。” 纪元海点点头:“的确是有点打算,也是初步有一个想法。” “过去半年时间,我家里人来花草铺子几次?表现怎么样?” 他先问了一个问题。 刘香兰回答道:“总共来了两次,就是你哥纪元山跟你嫂子马秀萍两个人来的,就是问了问大概情况,还帮忙干了一些活。” “没问钱财方面的事情,感觉他们两口子还挺不错的。” “那就还好。”纪元海说道,“我打算,接下来半年时间,香兰你把县城这边花草铺子慢慢交给我父母、哥嫂他们。” 刘香兰对此并不意外,直接点头:“好,元海,我听你的。” “等把这件事情都解决好,你就跟晓红俩人准备好,我应该会在省城那边帮你们置办房子,让你们去省城。”纪元海说道。 刘香兰吃惊地瞪大眼睛:“我们俩,去省城?” 王竹云也同样惊讶,心说纪元海怎么让她去省城?她本身不就是一个小山屯的农村妇女吗? 纪元海点点头,解释道:“省城那边,我需要有亲近的人帮忙,接下来半年时间,我可能会投钱做生意,到时候香兰你得帮我照看着生意。” 刘香兰有些不安:“是省城的花草铺子吗?” “我这样的文化水平,到了省城之后干什么都不行,怕是会丢你的脸吧?我不是不愿意干,就是害怕耽误了你的大事!” 纪元海说道:“当然不是,省城的芳草轩赚钱,说到底每个月也不过就是七八千左右,也就是我们以后生活、一般投资所用,我自己每周周末操持一下就够了。” 刘香兰瞪大了眼睛:“啥?每个月七八千!这么赚钱?” “如果只是万儿八千,我也就不用找你了。”纪元海说道,“我准备让你上省城,帮我看着点,当然不止是这些。” “还不止是这些?”刘香兰真的有些懵了。 每个月七八千?万儿八千都不在话下? 纪元海现在到底有多少钱? 陆荷苓和王竹云听到这里,倒是都明白了。 “元海,你准备把三十万拿出来,交给香兰姐?”陆荷苓问道。 刘香兰顿时被吓住了。 三十万! 这个数目,她做梦都不敢想啊! 这是多少钱啊! 回过神来,刘香兰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绝对不行!元海,我哪能拿这么多钱?你说的做生意什么的,我哪能懂啊?” 纪元海微笑道:“你不懂,我懂就行了。” “我就是做生意投资,然后把钱投在什么地方,让你帮我看着点儿,别让别人把我的钱胡乱动用,糟践了。” 刘香兰听后才明白了,说道:“那这件事我倒是愿意干,但凡我有一口气,也不能让别人动你的钱。” “不过,我就怕自己太笨太傻,被人骗了。” “元海,这可是三十万啊。” 纪元海微微摇头:“不是三十万,是一百万。” “啊?!” 陆荷苓、王竹云、刘香兰齐声惊叫起来。 王晓红听到声音,被惊醒了:“娘,咋了?啥事呀?” (本章完) 第109章好心肠 “没……没事!你睡你的!” 刘香兰连忙让王晓红睡下。 等她睡着了,陆荷苓、王竹云、刘香兰三人都再次看向纪元海。 “元海,怎么来的一百万?”陆荷苓压抑着激动,小声问道。 纪元海解释道:“原来咱们有几万块,去年半年又赚了几万块,再加上花老板开莲花盛会,我给他种莲花,赚了大约九万块。” “这总共加起来十多万。” “再加上花老板购买两朵玉华白莲三十万,加起来共有四十多万,大约算是五十万吧。” “另外五十万呢?”王竹云问道。 “我卖了五颗死莲子给岛国人松下,骗了他五十万。”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王竹云顿时全都吓了一跳。 “元海,你这——骗人钱啊?” “他要是告咱们,咱们可怎么办啊?” 两人都急忙说道。 纪元海解释道:“伱们不知道内情,我给你们解释一下。” 岛国人松下这一群人,是比较奇特的,绝不仅仅是单纯的商人那么简单。 会中文,却伪装不会;做下三滥的事情不择手段;还有笑里藏刀的模样,也跟普通商人大不一样。 当天松下找到纪元海,那根本是不怀好意,准备软硬兼施。 如果纪元海不答应卖莲子,他们肯定是要抢夺莲子,甚至强行动手。因为松下主动暴露了自己会中文的事情,带着一股下定决心要临走搞事,“以后不再来”的意思。 因为他们行动不仅不是光明正大,甚至还是非法的、隐秘的,无法对外人说的,所以纪元海才能顺水推舟,坑他们的钱。 陆荷苓听后,忍不住红了眼圈,抱住纪元海。 “你怎么又冒险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纪元海说道:“荷苓,你也看到了,这件事还真不是我去主动冒险,实在是岛国人咄咄逼人,欺上门来。” “我不卖莲子,他们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逼迫我就范——植物研究所那边有一个人,就被他们拍了耍流氓照片,要挟他偷了两颗莲子出来。” “如果他们用身外之物威胁我,我还能从容一些;如果他们要跟我动手,虽然麻烦,倒也不是不能够应对。” “如果他们用你来威胁我呢?与其闹到那一步,我不如提前顺水推舟,让他们的野心戛然而止,赶紧滚蛋。” 陆荷苓感动地说不出话来,抱着纪元海只是闷声哭泣。 元海就像是一棵大树,总是给她遮风挡雨,让她能够在树荫下从容自在的生活。 而她对此,也只是接受而已,又能帮助元海什么呢? 连身为妻子的义务,都不能够完全履行,令他尽兴。 “可是,元海,你也太冒险了。” “如果他们发现了事情不对——”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微笑:“他们要是能在花草方面发现不对,那我也不用卖花草了。” 王竹云又问道:“元海,他们万一发现你给的是死莲子,回头会找你的麻烦吧?” “他们不会发现我给的是死莲子,只会以为是气候、水文或者其他缘故,导致出现了差错,不能够正常发芽。”纪元海说道,“要知道,我的五颗莲子和另外一个人的两颗莲子,全都是不能发芽的。” “他们会认为我和另外一个人全都有原因吗?显然不会。” “因此这件事他们发现莲子发不了芽,只会找自己的原因。” “就算是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他们认为我提供了假莲子,回头找麻烦,要怎么找我麻烦?来中国告我?说他们自己试图偷取中国古莲花,被骗了?不管是明告还是暗告,他们自己怎么掰扯干净?怎么置身事外?” 纪元海说到这里,微笑一下。 他跟简生红的区别很多,这也正是他根本不慌的缘故所在。 简生红是在职人员,财产来源不明本身就是问题,纪元海则是没有这方面的审查问题。 简生红还被岛国人拍了照片,同样是一个把柄,纪元海则是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把柄。 简生红的钱财去向还有问题,同样还是经不起调查。 松下等人如果单纯论商业行为,那么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承认自己没种好玉华白莲莲子。 就算不是纯粹商业行为,还有其他方面,他们难道因为没种好莲花,就气的自爆,将自家的某些隐蔽安排暴露出来? 那不是纯属有病吗? 再说了,放在中国的个人身上,这笔钱是一笔巨款。 放在经济腾飞的岛国那边,无论是不是商业行为,这笔钱都算不上什么,他们完全不会不依不饶地盯上。 陆荷苓、王竹云、刘香兰听到纪元海考虑周全,也是放心不少。 随后,她们也是绞尽脑汁,帮纪元海考虑可能存在的漏洞、问题所在,省得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 纪元海跟她们讨论了足足半夜时间,算是在细节方面讨论到了尽善尽美全无破绽的地步。 之后,纪元海才开口说道:“等回到省城,我把这方面的细节问题再补充一下,也算是个预防吧。” “咱们一开始说的话题,还是继续。” “香兰,我的意思是你半年后去省城,帮我看管一百万的投资,明白了吗?” 刘香兰当然是没有这个自信,生怕被人骗了,辜负了纪元海的信任。 不过,转念想到纪元海在省城也的确是没有更多可信可靠的人,甚至还有不安好心的岛国人,刘香兰到底也是放心不下。 过去帮忙看着,也更好一些。 “元海,我可以跟着去省城。” “我不敢管太多事情,就是帮你的忙,能帮什么就帮什么。” 纪元海见她这么说,心想这也不是一天就能行的,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再者,纪元海的具体生意投资到现在也并不十分确定,也不用说这么死板,一定要让她去省城看着百万的生意投资。 “好,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你可一定要听我的。” 刘香兰立刻点头:“嗯,元海,你到时候尽管安排给我工作。” “我不怕苦和累的。” 纪元海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去逛街了半天多。 青山县城本来就挺小,现在也没有发展起来,没什么可逛的,转一圈也就够了。 初八这天,纪元海和陆荷苓回到小山屯,在家住了一天半后,跟家里人告别要走了。 临走之际,纪元海特意召开一次家庭会议,说了县城花草铺子的事情。 “接下来半年时间,大哥,大嫂,你们俩辛苦一点,往县里面多跑几次,准备把花草铺子接手过去。” “等暑假的时候,刘香兰那边我另外还有安排,就不再继续忙碌花草铺子了。” “这里面赚的钱,以后就是咱们全家共有的,帮爷爷奶奶、爹娘改善生活,过上好日子,是咱们第一要做的事情;其次大哥大嫂你们要用钱,孩子以后要用钱,也都是从这里面拿。” 纪元海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大哥,大嫂,你们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个花草铺子我交给你们赚钱,做花草也好,干什么别的生意也好,我就不怎么再管了。” “但是有一点,我不先给你们过户。” 纪元山说道:“过户不过户的,怎么都行。” “你就是不交给我们,我们俩去给你打工干活,也是一样的。” 纪元海说道:“交给你们是肯定的,我以后也估计顾不上太多这边的事情,你们好好经营,全家过上好日子,比什么都好。” 马秀萍已经意识到纪元海特意点明不过户的原因。 过了户,这就是纪元山两口子的财产,到时候,爷爷奶奶和爹娘到底能跟着获得多少好处,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孝顺爷爷奶奶,爹娘,买些水果点心鸡鸭鱼肉,就算了? 纪元海的意思,显然是要从钱财方面也照顾,而不是单纯的孝顺一下。 因此,马秀萍说道:“元海兄弟,这件事你放心吧,铺子我们绝对尽可能经营好,赚了钱就分三份。” “爷爷奶奶一份,爹娘一份,我们自己一份。” “毕竟,我们外出赚钱,爷爷奶奶和爹娘在家种地,一家人互相照顾,都是一样的贡献,就该拿一样的钱财。” 纪元海听到嫂子这么说,也是放心下来。 自己家,跟原来的轨迹真的是大不相同了。 倒是爷爷跟父亲都连忙表示不成,不能跟纪元山要这么多钱,毕竟在他们眼里面,跟孩子要钱到底是不好的。 到最后还是纪元海出面定下来,县城花草铺子赚了钱分五份,纪元山两口子拿三份,爷爷奶奶和爹娘各拿一份。 再加上家里土地产出,一家人足以全年吃好喝好,还能存下几百块钱。 在这个年代的农村,这已经是顶级的好日子。 这件事说好了,纪元海叮嘱纪元山夫妻俩一些注意的事情后,便要起身告辞。 临别之际,奶奶忽然伸手拉住了纪元海的衣裳。 “元海,我跟你说个事。” “奶奶,您说。”纪元海说道。 “那个刘寡妇啊,给咱们家扛活一两年,又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你可给她安置好,别刻薄了人家,咱不缺吃喝的时候,不当那没良心的人。”奶奶叮嘱道。 纪元海点点头,带着陆荷苓跟家人告别。 回到县里,纪元海跟刘香兰说了奶奶的赠言,刘香兰忍不住抹泪:“元海,奶奶是好心肠的菩萨啊。” 她也是受苦良久,冷不防又被这人间温暖了一下。 (本章完) 第110章恰到好处 正月初六下午,宫琳坐上了省城前往京城的火车。 十个多小时后,她抵达了京城。 初七时候,宫琳到了大院门口等候。 冯雪显然也是记挂着礼物的事情,特意出门打探,遇上宫琳后立刻喜笑颜开。 “她们给的礼物呢?” 宫琳把一个小皮包递给冯雪:“纪元海他们给的礼物在这里。” “冯雪,我给你买了一个相册。” 冯雪诧异看向她:“相册?我要这东西干嘛?” “我把我拍电影的照片洗出来,还有一些电影知名演员的照片也洗出来,到时候送给你,放在相册里面。”宫琳说道,“我能够拍电影当演员,都是因为你和纪元海对我伸出援手。” “我想用一个相册记录下来这些轨迹,那就最好不过了。” “因此想要送给伱一份,表示我对你的感谢。” 冯雪听后点点头:“你也算是有心了。” 冯雪对于这些演员说真的没有太大感觉,但是宫琳说的话,毕竟是一份心意,因此她没有多说煞风景的话,表示接受了这份挺有心意的礼物。 打开相册看了看,里面有两张宫琳和其他演员的合影,有两张宫琳拍摄电影时候特意要的照片,照片后面写明白了姓名、地点、时间。 冯雪收下礼物,跟宫琳道别后,提着皮包回了家。 父母都很忙碌,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宫琳给的相册冯雪是兴趣不大,再加上刚才已经看过,因此直接放到了一旁。 打开皮包,里面是两叠整齐稿纸,一本书。 冯雪顿时怔住了——就给我这种礼物啊? 我给你们买的玻璃工艺品挺好看的呀,还有丝巾跟皮夹克,也挺用心的。 你们该不会,小瞧我,糊弄我吧? 拿起来一叠稿纸,冯雪看了几句,顿时自己也笑了:“荷苓也真是……我有那么好吗?还咏雪……” 这一份礼物挺用心。 冯雪知道陆荷苓写作也是小心斟酌,反复用心,一般的刊物上发表不难;她耗费这样的心思帮助自己写一首咏雪的诗歌来赞美自己,显然跟别人截然不同。 再看另一份稿子,冯雪心里面有点好笑,王竹云居然也写了一篇文章给自己。 且看看是什么——她写的可是儿童故事,还能跟我有关? 要是滥竽充数,开学以后,我可得跟她算算账。 读完整篇故事,冯雪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下没办法找王竹云麻烦了,她借雏鹰展翅高飞来比喻自己、祝愿自己,还怎么埋怨她呢? 默默感谢一下她的祝福,冯雪看向那本暗红色包装的《左氏春秋》,气的想咬牙。 纪元海,你真是个混蛋啊! 荷苓给我写的诗歌也是一个字一个字耗费心血写的,王竹云给我写的故事,也是用心良苦。 唯独你这个混蛋,给我买一本《春秋》回来?把我当关云长了是吧! 混蛋,等我回河山省去,看我不踢死你,我咬死你! 我专门细心挑的蓝色玻璃海豚跟皮夹克都喂狗了,你就这么回礼! 冯雪忿忿不平,拿着这本左氏春秋来回踱步。 如果纪元海现在她眼前,就算是不跟纪元海翻脸,她也必须让这个家伙知道知道厉害。 真是太气人了! 气了半天,冯雪有点不死心——纪元海这个混蛋不会真的这么混蛋吧?就给我买一本书来? 翻了翻皮包,确定没有其他东西。 冯雪拿着左氏春秋,皱眉坐在沙发上,仔细想想感觉纪元海不会这么做事情没头没尾,我对他不错,他不能对我这样吧? 会不会是纪元海准备了礼物在芳草轩? 毕竟,他除了学习成绩挺好、人缘挺好,办事能力挺强之外,就是种花草的本事最好;如果是准备了花草作为惊喜,宫琳的确是带不过来,只能够去河山省省城的时候再看。 如果是这样的话,勉强可以原谅他—— 不过,也不太对劲啊。 打电话的时候,纪元海明确说过,他的礼物会让宫琳带过来;宫琳也说带来了纪元海的礼物。 所以,这玩意儿,就是纪元海所谓的礼物? 冯雪嫌弃地撇撇嘴,暗骂这混蛋故意气自己,顺手打开这本书。 我倒要看看,这本书有什么好的。 顺着手感打开书后,冯雪顿时怔了一下。 一个精美的竹片书签正带着书香,夹在书页里面。 冯雪拿起书签,打量一下,书签上雕刻着一个大头大眼睛可爱小姑娘,衣服跟自己曾经穿过的差不多。 不对,虽然大头大眼睛,特别夸张,但是冯雪感觉到这小姑娘的神情特征外表,就是跟自己特别神似。 再结合衣服款式也类似。 冯雪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难以置信。 纪元海这家伙,用手工雕刻了一个我的模样,做成了书签,送给我? 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纪元海亲手做的? 因为冯雪很确定纪元海没有自己的照片,让别人雕刻也肯定抓不住自己的神态。 这大头大眼睛的小人,脸上略带傲气的模样,冯雪还从未在别的地方见到过。 捏着这个小小的竹片书签,打量着上面几分神似自己的可爱小人,冯雪回过神来,终于笑了。 算你有心了! 以后少骂你几句混蛋! 冯雪想着,小心翼翼地将纪元海做的书签拿出来放好,把左氏春秋放在一旁,兴高采烈地欣赏起来那个大头大眼睛的可爱小姑娘。 哼哼,纪元海记得很清楚嘛……本姑娘在他心里面,就是这个样子? 忽然心里一动,冯雪急忙又打开左氏春秋——纪元海会不会做出第二个自己模样的书签? 这一打开,就找到了第二个书签。 书签上的小姑娘冷着脸,不怒自威。 冯雪顿时忍不住欢呼一声,果然不止一个,再找找! 再找下去,面带微笑的书签,不屑嗤之以鼻的书签,开心欢喜的书签……陆陆续续找完书签之后,冯雪只感觉眼花缭乱,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每一个书签,都是她的模样。 今年她十八岁,十八个书签,记载着她过去一年半时间在纪元海面前的喜怒哀乐种种模样。 每拿起一个书签,冯雪都仿佛能想起自己当初的事情,都仿佛又回到那时候,和纪元海一起重新经历。 在她的所有人生经历中,除了父母、亲人还从未如此深刻地记录过跟外人的这般回忆。 这种感觉和滋味,一时间令她深感震撼。 以至于坐在这里,就有一种难言的酥麻感觉和悸动感觉。 她似乎可以看到,早在自己决定送礼物之前,纪元海就已经苦心雕刻这些书签,准备送给自己。 每一个书签,记载着他们的记忆,也记载着纪元海一下又一下的耐心苦功。 冯雪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她已经明白,纪元海对自己有一片真正的丹心。 无论如何,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她都不能容许这样一个真正待她好的人出事;否则,她一辈子都会抱憾。 能够遇上这样的朋友,真正是难求的人生际遇。 下定了这个决心后,冯雪的心中轻松无比,笑着摊开十八个书签,看着这些神情各异的小人,不由地笑得更加开心。 “纪元海,你这家伙,勉强算你还有点良心吧。” 说完之后,她将十八个书签摆在眼前,又哼着歌儿转了一圈。 晚上吃饭的时候,冯荩松夫妻见到女儿摇头晃脑、时不时哼歌,似乎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无忧无虑的时候,相视一眼笑了笑。 “小雪,今天上哪儿玩去了?”冯荩松问道。 “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看电视、读书来着。”冯雪说道。 “史腾飞他们今天没喊你出去玩?” “没有。”冯雪回答道,“我感觉他们其实也挺幼稚的,困在自己的圈子里面,自以为是的时候很多。” “就跟我以前说过的知见障似的。” 冯荩松笑道:“对有些人来说,那或许可以叫做知见障,对有些人来说,那就是不成文的规矩。” “这些东西在人际交往中是千变万化的,并非是一成不变,就看怎么理解。” 冯雪点点头:“嗯,爸,我知道了。” 冯荩松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他作为一个过来人,当然知道这个过程,无论自己怎么告诫,年轻人把父母的话听进去,都是挺难的。 也不指望冯雪现在谈谈话聊聊天就大彻大悟,那也不可能。 “今天一个人在家,没见别人?” 冯雪回答道:“那个要当女演员的宫琳从河山省回来了,给我送了礼物,还有几个朋友的礼物。” 冯荩松顿时笑了:“你同学给你回礼了?都回了什么?” 冯雪回答道:“宫琳给我送了一个相册,里面有她的照片,还有她和演员的合影,她说能演上戏全靠我帮忙,以后有什么照片也都送来,请我见证她当演员的路。” 冯荩松夫妻都笑了。 “这个小演员还挺有意思的。” “可惜她这个职业,不适合上我们家来,要不然倒是可以来我们家坐一坐。” 又对冯雪问:“还有吗?” “还有,陆荷苓给我写了一首诗,王竹云给我写了一个故事。”冯雪说道。 冯荩松夫妻闻言,微微皱眉。 他们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想的事情比较多。 “小雪,你拿来我看看她们写的什么。”冯荩松说道。 冯雪点点头,拿过来两份稿子给他看。 冯荩松看了之后,方才释然一笑,把稿子递给妻子:“就是俩孩子写的东西,挺好的。一个是称赞咱们小雪冰肌雪肤,品格高洁,另一个是祝愿小雪展翅高飞,鹏程万里。” 冯雪母亲闻言粗略一看:“这俩孩子还挺有心的。” 冯雪也担心父母对自己朋友升起不好的印象,连忙说道:“她们平时写作也很不错的,陆荷苓发表诗歌、散文也有几篇了,王竹云专心写儿童故事,还发在叶先生主编的儿童文学生上面。” 冯荩松点点头:“挺有才华的两个小姑娘,毕业以后去宣传部或者作协,都挺好的。” 冯雪想了想,说道:“以她们俩的性子,去宣传部或者其他单位怕是也不太合适,去作协挂个编制,然后自由创作,兴许比较好。” 冯荩松笑了笑,这个话题他就不细说了,再说下去好像他要帮人家安排工作似的。 “你们班那个班长纪元海,就是这个陆荷苓的丈夫吧?” “他给你送礼物没有?” 冯雪心里一动,做出半是生气半是好笑样子:“送了,给我买了一本左氏春秋!” 冯荩松夫妻闻言,都不由地莞尔。 冯雪母亲说道:“你也别苛责人家,人家毕竟是已经结婚的男人,送你这样的礼物,算是恰到好处了;更加用心,反而不合适。” 冯雪闻言,顿时心里面一顿燥热。 对啊,纪元海这个坏蛋!你干嘛送我东西这么用心! 冯荩松夫妻说话,没注意到冯雪的神色异样。 “其实左氏春秋这本书,还真是一本好书。能把这本书看透了,读懂了,就算不是通达人情世故,也懂得防范一些阴谋诡计,足以让人成长。” 冯荩松说了几句话后,又跟冯雪说起来另外一个话题。 河山省省城那边感觉朱教授水平相当高超,想要请他出仕,这件事冯荩松听说的时候,基本已经定下来了,他没有反对。 冯雪听后,思考了一下说道:“朱教授算是得偿所愿了。” “这以后,跟咱们家的关系——” 冯荩松笑道:“这方面,你自己把握权衡。” “有些事情有些人,你可以相信,但又不可以完全相信;对了,你那个人精班长,你其实可以发展一下,让他给你当个辅佐,有他在你可以轻松很多。” 冯雪点点头:“嗯,我尽可能吧。” “不过他经营花草赚了不少钱,以后是不是要出仕,也不好说。” “这方面,你跟你哥多学点。”冯荩松笑道,“他手段已经很不错了。” 冯雪听到这里,不由地娇嗔一声:“爸——我哥都出来几年了,又是你亲手点拨、寄予厚望的,我哪能相比啊?” 冯荩松夫妻见她这样姿态,不由地也都笑了。 “好,好……有我们给你遮风挡雨,你就算是稍微出点错也无妨。” “好女儿,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来,多看多想也就好了。” (本章完) 第111章夜话 正月初九,纪元山和马秀萍夫妻俩来到青山县城花草铺子这里。 刘香兰也没多说什么,一样一样给他们指点,包括进花草、卖花草的注意要点。 两人学了半天多,也刚开始学个皮毛。 不过刘香兰不藏私心,认真教给他们,未来几个月终究可以将一切都交给他们夫妻俩。 纪元山倒是问了两句,刘香兰知不知道纪元海安排花草铺子的事情,以后纪元海会把她安排到哪里去。 前一个问题,刘香兰回答知道,后一个问题,刘香兰随意一笑没回答。 纪元山还想再问,被马秀萍悄悄扯住耳朵,低声警告:“你以为这是在小山屯啊,说话这么随便!” “咱们都是小山屯的人,以前都在二小队,一起下地干活的,问问咋了?”纪元山疑惑道。 马秀萍低声跟他解释两句,纪元山才恍然大悟。 哦,虽然跟元海是亲兄弟,但是元海没告诉的事情,就不应该瞎打听。 现在全家老小还在种地为生,以后真正过上好日子,还是要靠这个花草铺子。 其他的别多管闲事,就安心经营这花草铺子吧。 纪元山两口子回了小山屯,刘香兰也回了团结巷子的家,跟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说起纪元山两口子的表现。 纪元海也不讳言:“我哥心眼实诚,能力有限,肯定是压不住媳妇的。” “赶上坏媳妇,家里都得倒霉;赶上我嫂子这样的拎得清的好媳妇,全家就能把一些鸡毛蒜皮小事放在一边,集中力量过好日子。” 老瘸子纪元海的那一辈子记忆就是这样,后半辈子哥俩被王金花一个人欺负的没办法,纪元山仅能保住兄弟不被赶走,其他的也管不了太多。 现在换一个好媳妇,全家可都好多了。 纪元海也是放心下来,给家里留下这一份家业后,可以放心在外拼搏了。 吃过饭后,陆荷苓把王竹云叫去休息,又问王晓红:“晓红,今晚上阿姨搂着你睡好不好?” 王竹云疑惑地看她一眼,没有出声。 这两天王竹云住在刘香兰家里,也算是比较习惯了,今天陆荷苓怎么把刘香兰的女儿给叫过来了? 王晓红倒是挺听话,答应一声,就跟陆荷苓、王竹云睡在一张床上。 王竹云给她讲了一个儿童故事,王晓红听的新奇有趣,十分欢喜,最后困劲儿上涌,也睡觉了。 当她睡着之后,陆荷苓和王竹云也都有点困了。 “荷苓,元海在小屋行不行?要不要你去看看?”王竹云微微打了个呵欠,说道。 “不用,咱们睡觉吧。”陆荷苓说道。 王竹云点点头,却是起身去了外面,想要去问一下纪元海。 走到纪元海今晚住的小屋外面,门口没关,里面没人。 王竹云顿时就怔住了。 随后她震惊无比地看向刘香兰所在的房间,隐约异响传来,那样熟悉且陌生,令她不能相信。 足足半个多小时,正月的寒气侵袭,让王竹云的心都凉透了。 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是满脸泪水,委屈且愤怒。 为什么! 元海跟荷苓俩人感情这么好,连她都不敢奢想更多。 就这个被人叫做一丈青,身体尺寸惊人风韵的女人,她就敢做这样的事情……她凭什么啊! 王竹云木然回到屋里,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陆荷苓说起这件事,揭露这个事实。 “竹云,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身上冷不冷,靠着我暖一下?”陆荷苓问道。 王竹云正好心情难受,便当真不客气,脱了外套钻进被窝里面抱住了陆荷苓,一动也不动。 陆荷苓蕙质兰心,此刻已经猜到了情况。 同在一个院子里面,王竹云今天晚上出去看一下,岂能不发现问题? 伸手摸着她头发,两人搂抱在一起,好闻的呼吸气息交织。 “竹云,怎么了?”陆荷苓问道。 王竹云微微摇头,闷声说道:“没什么。” 话到了嘴边,她又说不出口了。 只是心中暗暗怨恨那个农村寡妇居然这么不要脸,勾引纪元海,破坏他们的感情;明明是纪元海把她母女俩拯救出火海,她就这样回报,真正是蛇蝎心肠,恶毒至极! 没想到,陆荷苓却是说道:“伱是不是看到了?” 王竹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俊俏的容颜对上陆荷苓的从容文静的美丽面庞。 她的声音艰涩起来:“荷苓,你也知道了?” 随后气恼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咱们就不能放过他们!这种委屈咱们不受!” “你说吧,咱们怎么办?” 陆荷苓笑起来:“什么怎么办?这件事是我牵的头!” 王竹云顿时傻眼了:“啊?” “竹云,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荷苓便抱着她小声解释了一下纪元海和刘香兰以前的情况。 不仅包括一路上以来的同甘共苦和互相帮助,也包括如果不是陆荷苓帮忙劝说刘香兰,如果不是陆荷苓让纪元海去睡,这件事绝对成不了…… 王竹云听的十分疑惑:“荷苓,这是为什么啊?” “因为,我想让元海过的更好。”陆荷苓说道,随后小声说,“竹云,你应该也知道吧,元海老是吃不饱,我根本受不住。” 王竹云红着脸,微微点头。 她之前有一次动心,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想着或许可以不懂感情,压抑身心,单纯帮一帮纪元海。 不过纪元海没同意,反而让她说出了真心话。 “香兰姐是个命苦的人,除了晓红这孩子,剩下的就是我们,脾性也是可靠可信的,更不会跟我勾心斗角乱来。”陆荷苓说道,“她也是心中深爱元海,愿意帮元海做任何事情。” “我们之前讨论,元海说必须要找真正亲近可信的人去省城,让香兰姐去,你现在知道是什么缘故了吧?” 王竹云苦笑:“是,知道了。” “我刚才还为这件事气的不行,哭了好一会儿。恼恨元海无情无义,居然做这样的事情,恼恨那个刘香兰忘恩负义,居然破坏你们的感情。” “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你们三个人是已经商量好的,倒是我大惊小怪了!” 刘香兰不图名分,不图利益,只是单纯因为爱着纪元海,愿意这样侍奉纪元海,帮助纪元海和陆荷苓夫妻俩…… 这让王竹云也没办法多说什么了。 但凡是刘香兰想要跟陆荷苓争高下,或者想要争家产,或者妖里妖气作妖,王竹云都可以打抱不平,帮助陆荷苓。 但是人家相处很好,毫无问题,彼此都是很好的。 这……除了跟常人所想的社会常识不一样之外,王竹云甚至有点无话可说了。 “荷苓,她真的没有别的异样举动吗?” “真的没有,竹云你就放心吧。”陆荷苓说道,“就算是她能瞒得过我,还能瞒得过元海?” 王竹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么说,倒也是……” 想要说纪元海是个“负心人”,王竹云又感觉无从说起——从一开始陆荷苓就是知道并且同意,而且乐见其成的,怎么也不能怪纪元海负心薄幸。 “你们以后……就这样?”王竹云又问道。 陆荷苓点点头。 “不会变化吗?万一有人变了心……” 陆荷苓立刻说道:“我不能保证别人,但我可以保证,我跟元海两个人不会变心,这就足够了。” 王竹云无话可说了。 明明半小时之前,她还为了陆荷苓感觉委屈,想要帮助陆荷苓打抱不平;现在可倒好,居然被塞了一肚子人家的恩爱和谐。 “算了……你们要是这样,我就当不知道吧。” 王竹云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抱着陆荷苓:“你怎么也不看好你家男人?就应该让他没精力去想其他的。” 陆荷苓无奈说道:“那我可真是做不到。” “就算是我和香兰姐两人两天轮流,元海一点都不耽误正常做事,依旧是精神奕奕。” “我怀疑啊,现在元海可能还不算吃饱。” 王竹云的身体莫名就有点燥,抱怨道:“都这样了还吃不够?怎么不撑死他?” 陆荷苓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这一声笑让王竹云感觉有点莫名的惊慌,好像是被人家发现了秘密一样。 幸好,陆荷苓没有再说什么让她感觉难堪。 两人搂抱着慢慢睡着,直到天明。 第二天,刘香兰浑身疲倦,要去花草铺子,纪元海让她在家休息一天,毕竟要转交店铺不差一天两天,来日方长。 王竹云看纪元海的眼神难免有点不满。 至于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满,连她自己一时间也很难说的清楚明白。 正月十号买火车票登上火车,正月十一号,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回到了花鸟街。 去陆园跟陆老爷子、陆成林见面之后,纪元海三人回到花鸟街,跟袁中华、霍连诗、萧红衣见了面。 花鸟街的店铺老板们知道他回来,也都前来打招呼,说两声拜年的吉祥话。 纪元海忙碌到深夜,把明天开门营业的花草准备好,方才休息。 新的学期尚未开始,生意明天又要开张了。 (本章完) 第112章系铃人 芳草轩十多天不开业,虽然是过年前后这段时间,却也是积累了不少准备买花的顾客。 尤其是芳草轩的客人跟其他地方的客人还有所不同。 别的地方买花草,大多是看逢年过节、喜事之类用得到花草装饰点缀,主要对比价格。 而芳草轩这里名声已经传扬出去,专门伺弄花草、爱好花草的人都认可这里,哪怕是这里价格更高一些,人家也认这里的花草质量品相更高一筹。 所以,正月十二一开门,芳草轩门口全是一些喜欢花草、手中闲钱较多的“花痴”。 纪元海生意当真是排着队做,一上午就赚了一千多块钱。 到中午时候好不容易休息了,又有人前来。 因为知道纪元海这个芳草轩正月十二开门,岳峰过来露了一面。 下午,邱家璐和朱芳芳也来转了转。 他们走后,周恒也来了。 周恒年龄不大,心气却是向上算得多,略有些现实。 若不是这样,去年的时候他和邱家璐大概就会开始谈恋爱。 不过对于纪元海,周恒是真真切切的心服口服,交往也没什么算计的想法。 “小纪老板!你可算是回来了!过年好啊!” 马向前笑嘻嘻进门打招呼,岳清也跟在后面。 纪元海正忙着生意,周恒在一旁偶尔跟纪元海说着话,马向前两人就进来了。 纪元海点点头:“嗯,你们好——买花草不买?” “不买不买,这些玩意儿,我看着就感觉没多大意思。”马向前开口说道。 纪元海笑了一声:“来聊天的?我这忙的很,怕是没空聊天。” “没事,没事!”马向前笑着说道,“我们本来也是闲得慌,过来逛一逛。花鸟街本就是咱们省城的一奇,小纪老板你这芳草轩,更是奇了……这么多人排着队给伱送钱,就挺热闹!” 纪元海心下无语:这等败类,来凑热闹能算是什么好事。 只不过他们嘻嘻哈哈、也不作乱,纪元海也不方便赶他走。 招待了两个顾客之后,纪元海回头一看,马向前、岳清、周恒三个人凑在一起聊天去了。 周恒的表情很是震惊,连忙恭维。 而马向前和岳清两人则是非常享受这种恭维。 纪元海轻咳一声:“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刚认识了一下。”马向前笑道,“这小朋友挺好玩的……” “周恒,有空我带你见识见识!” 周恒连连点头,满脸欢喜。 纪元海跟周恒也算是朋友,倒是不愿意让这俩货带坏了自己朋友。 周恒想的大概是马向前带他去见识见识体制内的场面,认识有能力的大人物,可以乘风借力的那种。 纪元海跟马向前、岳清聊了几句,话题难免又说到魏东海身上。 魏东海半身瘫痪已经没办法了,从医院里面出来回家。 然后情况就比较尴尬,他和他妈回不了魏家,他爸跟那个叫唐艳红的女人已经结婚了。 说起这件事,马向前和岳清两人都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魏东海这小子爱好缺德,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报应。” “他拐人家老婆,他爸……哈哈哈哈……” 周恒在一旁听的不明所以。 等到马向前和岳清两人走了,周恒好奇地问纪元海:“班长,这两人说的魏东海是……” 纪元海说道:“那是一年之前,他们最好的朋友,狼狈为奸的好兄弟。” 周恒顿时吓了一跳:“班长,你怎么这么说话!” “你知不知道马向前和岳清这两位大哥是什么家庭出身?哪怕是背后,咱们也不能这么说话啊!” 纪元海心知他是动了心,想要找机会结交高朋好友,作为自己以后的助力。 “周恒,你还是不明白,就算是家庭条件好,也有一些是正儿八经继承家业的,也有一些是败家子甚至不干人事的。” “你以为你今天遇上的这两个是什么样的?” 周恒听这话之后,顿时明白过来:“他们……是那种乱来的人?” 纪元海点点头:“对,他们就是那种乱来的人。” “魏东海和他们都是好朋友,他们就是一起吃喝玩乐,以勾引、威逼利诱、糟蹋一些好姑娘为乐。” “等到魏东海出了事情,半身瘫痪,他们这些好朋友一个个看魏东海的笑话,全无情义可言,一个个变脸比翻书还快。” 说到这里,纪元海看向周恒。 周恒的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今天认识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说带我去见识见识……” “喝酒吃饭跳舞唱歌玩女人。”纪元海说道。 周恒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良久之后才说道:“我以为,他说的见识,可能是让我一起见识更多人,甚至见到他们父辈,我从此也有个印象分。” “结果就是这些东西?” 纪元海点头:“没错,就是这些东西。” “你要是想要跟着他们快活几年,倒是可以跟着他们胡混一下;要是想要有一个光明的前途,他们的路你是一点都不能碰。” “那根本就是一条黑路,终究走不远的,只会越走越往下。” 周恒点头:“嗯,我知道了,班长。” “我以后一定远离他们。” 又好奇看向纪元海:“班长,你跟他们的关系不错,难道说,你也跟他们一样?” 纪元海笑道:“这就是另外一个缘故了。” “他们这种人,说白了是自以为是的草包;我们心里怎么想都行,但表面上不能得罪他们太狠。” “如果我或者你,一见到他们就要退避三舍,就十分厌恶,你认为他们会不会勃然大怒,无事生非?” 周恒顿时明白:“那肯定会了。” “我明白了,以后我也学习班长你,见到他们也是脸上带笑,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反正也不多说,也不和他们深交。” 纪元海拍拍他肩膀:“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周恒笑了笑,很是感慨地对纪元海道谢。 要不是纪元海提醒,他为了攀附马向前等人,迷迷瞪瞪地跟着他们喝酒碰女人,然后上了不该上的贼船——有可能辉煌一时,但是终究走不长远,而且是黑的底子,再也洗不白。 周恒本心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人,当然不愿意这样提心吊胆的做人。 那些事情要是做了,真的是太亏心。 正月十三号,程卫国过来跟纪元海、陆荷苓串门,也算是拜年吧。毕竟老话说得好“进了腊月就是年,出了正月过了年”,正月里拜年也没什么毛病。 双方寒暄一下,有个基本的客气礼仪,剩下的也没什么可说的。 关系实在是没办法变好,说到底也就是这样了。 上午的时候,植物研究所的简生红来了一次。 看他惴惴不安的模样,纪元海就知道他应该是有话要说。 但直到走的时候,简生红也是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 纪元海劝他直言相告,简生红反而跑得更快,匆忙告辞。 纪元海隐约有些揣测,心中划掉了一个可能的投资方向——简生红这么鬼鬼祟祟,做贼心虚,搞不好和岛国人有关系;纪元海原来想过如果他去了林业局,自己可以借用这方面便利做一番事业,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透过简生红操作什么,被外人知道,那就太不稳妥了。 所以,这方面干脆不要。 简生红以后还是少联系——虽然纪元海一开始就没准备插手,只是准备吓他一吓,有收获最好,无收获也不紧要。 到下午的时候,花老板居然也来了。 没交给纪元海什么新的赚钱任务,只不过是百忙之中过来散散心,聊聊天,说说话。 纪元海也是借着谈话,跟他弥补了一些小细节。 人心隔肚皮,纪元海没有糊涂到把一切都跟花老板托盘而出,只是悄无声息,事先做好预备而已。 又是忙碌一天,吃过了晚饭后,纪元海忙碌过花草的事情,陆荷苓过来了。 “你去后屋劝劝竹云。” 纪元海也没拒绝,到了后屋跟王竹云见面聊了聊。 王竹云本来不想跟他说什么的,毕竟满脑子里面都是他把那个刘香兰弄的第二天春光满面的模样。 可是到底耐不住心中痒痒,跟纪元海抱怨起来。 纪元海耐心听着王竹云的抱怨,然后一一给她解释。 事实上,纪元海的解释王竹云早已经听陆荷苓说了三遍以上,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会变,自己要是不能够接受,也只能跟他们渐行渐远,终究没办法弥合。 但要是就这么接受,王竹云总感觉心里面不是滋味。 “元海啊……”王竹云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就是不想看你跟别人女人好。” “荷苓也就算了,你再跟别的女人好,我心里面不舒服。” “你能让我稍微感觉舒服一些吗?” 纪元海想了想,伸手搂住她。 王竹云顿时脸颊微红,闭上了眼睛。 纪元海顿时明白了,低头吻了下去。 一番纠缠良久才分,再也不需赘言,王竹云依偎在他怀中,心里面总算是平复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道是无情却有情。 (本章完) 第113章旧日好友 陆荷苓回到后屋的时候,王竹云正缩在被子里面。 她有些惊讶地想,莫非元海下手了? 转念一想又感觉不是。 因为她宽纵纪元海,纪元海对她也格外体贴尊重,格外看的要紧;若是真的要了王竹云,肯定会跟自己说明白,肯定不会偷偷摸摸下手。 “竹云,刚才元海怎么说的?” “额……没怎么说……”王竹云耳根红着说道。 她现在脑袋里面晕晕淘淘,如同喝了酒似的,不断回放、回味刚才的感觉。 在喜欢的人怀里面纵情接吻,其中滋味居然是那般美妙,全然不是牵牵手,贴脸、拥抱所能够比拟。 陆荷苓见到灯光下她耳根子都是红彤彤的,便已经明白了几分什么。 只是,她和纪元海摊牌说明了,目前尚未跟王竹云说明。 而且这件事情她也不好干涉——且当作不知道吧,以后能走到哪一步,便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不光是王竹云和纪元海的缘分,也是王竹云和他们一家人的缘分。 究竟如何,看天意,也看个人选择。 两人在一个被窝睡觉,当晚王竹云再也没有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而是做起了美梦,偷笑不已。 这让陆荷苓也不由莞尔。 第二天一早,王竹云精神百倍,写了一会儿故事之后,帮助纪元海经营生意,再也没有之前的模样。 到下午四点钟,王竹云拨通了冯雪家电话,询问冯雪什么时候回来省城,还问了冯雪对礼物是不是满意。 冯雪颇为不坦率,电话那头说道:“马马虎虎吧。” 王竹云跟她又抬起来杠。 本来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还没注意,后来一抬杠才明白,以冯雪的家庭,不太可以随便送文字之类的东西,搞不好会引发一些不好的情况。 当然了,这是过去的一些经验,留在人们心中的刻印。 随着现在渐渐不搞那一套,也几乎没有人再因为这种事情出事。 “那我们以后要送你类似的礼物,就发表在刊物上,到时候你自己买来看吧。”王竹云想了个办法,说道。 冯雪倒是没在意:“我倒是更喜欢你们手写的稿子,我感觉我爸也是想得多;伱们要是真的写了,我还是希望要原稿的。” “你刚才不是说不满意吗?”王竹云笑着说。 “我什么时候说不满意了?”冯雪反问道,没等王竹云说话,她就自己填补上了问题所在,“我一直说的是,马马虎虎,还算说得过去吧。” “那不还是不满意?” 冯雪嫌弃道:“王竹云你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真笨呀,我的意思是马马虎虎满意了。” 王竹云也冷哼一声:“满意就是满意,不满意就是不满意,马马虎虎算是个什么意思!” 挂了电话后,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正在说话,说起跟冯雪抬杠,三人都笑起来。 正笑着,门外传来一阵沉闷的摩托车响声。 紧接着,一个高挺的女人迈步走入芳草轩。 “纪元海,我来看看你经营的芳草轩。” 孟昭英开门见山地说道。 纪元海连忙笑道:“欢迎你来参观!” 说完话,纪元海忽然感觉孟昭英的目光不对劲,错过自己,落在了陆荷苓身上。 嗯? 纪元海又看向陆荷苓。 只见陆荷苓也睁大了眼睛,一副很吃惊的模样。 “昭英?” “荷苓!” 孟昭英得到了确认,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抱住了陆荷苓:“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我之前时候去你家小区找你也找不到,听说你下乡去了,还特别担心你,当时也没办法——” 陆荷苓欢喜地抱着孟昭英:“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昭英,你现在当兵回来了?” “也不算回来,还在武装部。”孟昭英说道。 两人松开,陆荷苓拉着孟昭英的手跟纪元海介绍:“元海,这是孟昭英,我上学时候最好的朋友!” 纪元海顿时恍然。 这位就是一般知识青年下乡时候,她参军了——那位陆荷苓的以前好朋友啊! 当初纪元海和陆荷苓来省城的时候,陆荷苓说起过有这么一个朋友,纪元海没问姓名,只是记得家庭背景不同寻常。 陆荷苓又跟孟昭英介绍:“昭英,这是我丈夫,纪元海。” “你们刚才打招呼,已经认识了?” 孟昭英点点头,不胜感慨:“荷苓,你居然都已经嫁人了啊?” “当初咱们一起在学校里面玩耍学习,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啊。” “一别这么多年,你居然都已经嫁人了——该不会已经生孩子了吧?” 陆荷苓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倒是还没有。” “你们结婚几年了?”孟昭英问道。 陆荷苓说道:“说起来,有两年半了。” 孟昭英讶然:“这么长时间都没生孩子?按道理至少也该有一个孩子了。” 陆荷苓不由地笑了:“昭英,你怎么关心我们这个?” “正常过日子,柴米油盐,然后就是老婆孩子嘛,不说这些说什么?”孟昭英说话特别接地气,让纪元海不由地又想起来她的择偶观念,并非是一定要圈子里面的人,也不一定要精英,能够好好过日子就行。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英气逼人的姑娘,内在里居然是这么朴实无华,亲切动人的生活观念和爱情观念。 陆荷苓便跟孟昭英说了因为要读书上大学,不方便生孩子。 孟昭英问清楚她上省大学,也是笑着点头:“对,对,你丈夫纪元海也是省大学的学生,你们俩现在还是大学生,以后前途很不错,这就挺好。” “对了,荷苓,你丈夫经商有道,赚了不少钱啊!” 陆荷苓笑着客气两句,拉着孟昭英两人说起来过去的很多事情,两人越聊越是欢声笑语,很多过去一起经历的事情,现在一件件说起来,让她们感动欢喜不已。 说到后来,两人都是眼圈微红。 两个感情挺好的朋友,分别这么多年再重聚,真的是难得。 纪元海招待了最后一位顾客后,已经下午五点多。 陆荷苓和孟昭英两人迸发的感情已经平稳很多,在一起有说有笑,王竹云也在一旁陪伴。 当纪元海过来说话之后,孟昭英问道:“荷苓,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结婚的?” 陆荷苓说了当初的情况。 听说纪元海是从农村生产队娶了陆荷苓,然后以社员的身份自学参加高考,还考入了省大学,孟昭英也是惊叹不已。 陆荷苓能考入省大学,她是不感觉意外的,毕竟她本来学习也不差。 纪元海以一个生产队普通社员身份,考入省大学,经商赚到三十万,还能和自己、马向前、花老板等人侃侃而谈,不卑不亢,进退有度,那可真是奇迹了。 真正是努力创造了奇迹,让人惊叹。 不由地多看一眼纪元海,这人出身于微末,仅仅几年时间就有这样的成就,真正是了不起。 换成是她,异地而处,肯定做不出这样的奇迹故事。 “昭英,你跟元海又是怎么认识的?” 陆荷苓又问道。 说起这件事,孟昭英便轻皱剑眉:“这件事也算是说来话长。” 她和魏东海的婚约问题,还有对古莲花的好奇,让她遇上纪元海的时候就上前询问打探。 陆荷苓听的有些皱眉。 莫非,孟昭英怀疑魏东海出事跟元海有关系?” 那可绝对不行! “昭英,那个魏东海不是好人吧?” 孟昭英点点头:“是啊,我知道他不是好人,自从他出事,我也只是看了他一次。” “婚约这件事,我家里也已经准备退掉了。” “我爸说,我们上门去退,反而不是好事;魏东海的父亲是个聪明人,以后婚约这件事肯定会不提了,不了了之。” “哦,这样吗……那你打听他的事情是为了——”陆荷苓又问道,“你喜欢他吗?” “哪有什么喜欢?最后一点心意而已。” 孟昭英说道:“但凡魏东海的名声不这么臭,不这么为非作歹,我也就嫁给他了。毕竟我们两家在一起,对我们来说都有好处,至于说爱情这种感觉,能够相处下来过的不错,就挺好了。” “像是我们的父辈,真正有爱情的又有几个?” 陆荷苓没有附和,只是笑了一下。 毕竟她爸是一个为爱叛逆,离开家门的大少爷,跟孟昭英这样坦然接受婚姻安排、意见不大的情况截然不同。 孟昭英还真是已经把结婚标准降到了很低,只要魏东海不乱搞,好好过日子,孟昭英就可以嫁给他。 但魏东海就是乱搞,不能好好过日子;他妈也是个特别自私自利不通人情的人,也是不能好好过日子的。 纪元海听着孟昭英的话,心中暗暗想着。 原来跟孟昭英说一些魏东海的事情,那绝对是交浅言深,招惹祸端,毕竟双方陌生,纪元海不能乱信人,乱多嘴。 如今孟昭英和陆荷苓熟识、交情不错。 而且孟昭英又是亲眼可见的为人不错,观念踏实可靠。 也许魏东海家里的一些事情可以告诉她——目前也不急,以后多接触几次再说。 (本章完) 第114章换了教授 陆荷苓跟孟昭英两人彼此说了说过去的情况之后,孟昭英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询问以后怎么找陆荷苓联系。 陆荷苓便把自己的生活规律说了一下。 平时在省大学上学,周末时候跟纪元海过来芳草轩做生意,假期的时候一半多时间在芳草轩。 之后又把电话号码告诉孟昭英。 孟昭英用笔和纸记下电话号码,跟陆荷苓说以后常联系,常来往。 陆荷苓说道:“你现在已经参加工作,现在平时也挺忙吧?可跟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不一样了,别耽误了你的工作。” 孟昭英带着几分缅怀:“是啊,不一样了。” “不过,就算是再忙,我周末也还是有时间的。到时候肯定找你来玩,或者晚上给伱打个电话,咱们聊聊天。” 孟昭英说到这里,跟陆荷苓两人相视一笑。 恍惚间,两人似乎又坐回了课堂上。 “纪元海,不许欺负荷苓,要是被我知道了,我可饶不了你。” 孟昭英临走之前,跟纪元海笑着说了一句话。 纪元海笑着点点头。 等到孟昭英走后,陆荷苓笑着感叹道:“真没想到,我居然还能见到昭英!” “我也没想到,你和她以前居然是朋友。” 纪元海说到这里,其实心里面又有些庆幸。 若是魏东海没出事,他未婚妻孟昭英又跟陆荷苓是以往的相识……还好,魏东海已经出事了,要不然这人渣借用这种关系,搞一点威逼利诱的操作,纪元海就不得不把场面弄得非常难看,矛盾到时候格外尖锐,哪能跟现在一样置身事外? 纪元海对于魏东海、马向前这种家伙,内心里是很警惕的。 他们干正事是草包,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干正事,也没有把自己的精力和聪明才智用在正事上面;但是他们在搞女人上面,是非常投入的。 魏东海父亲这么一个精明、省城内的不一般人物,搞了一件保密的男女丑闻,按道理来说别人都一时间察觉不到,马向前他们这群草包居然先察觉到——就可以看出来,他们还真是有点“专业”。 尤其魏东海胆大、爱好独特,更是极大的不安全因素。 陆荷苓跟纪元海、王竹云两人又感慨两句。 第二天,孟昭英又来找陆荷苓。 左右也没别的事,再说眼看也快开学了,纪元海一个人在芳草轩忙碌,陆荷苓跟王竹云两人跟孟昭英逛街去了。 孟昭英是骑着摩托车来的,带她们俩人骑一辆摩托车有点危险,就在附近几条街逛了逛,玩了玩。 又过一天,芳草轩门口挂上一个下周末营业的提示。 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霍连诗他们都要开学了。 开学第一天,开班会、发书籍。 纪元海见到了舍友们、同学们,当然还有冯雪。 “海豚好看不好看?”冯雪问道。 纪元海知道她说的是蓝色玻璃海豚,回答道:“挺好看的,里面有什么含义吗?” 冯雪说道:“好看就好了,哪有什么含义?” 说完之后,又问纪元海:“皮夹克你怎么不穿?我还想看看穿上好看不好看。” 纪元海笑道:“衣服都是好看的,穿上不好看,主要是因为人。” 见冯雪似乎有点不满意这说法,纪元海又说道:“明天的时候我穿皮夹克让你看看。” 冯雪这才高兴了,跟纪元海坐在一起,笑着说道:“你给我的书签,准备了多长时间?” “没多长时间。”纪元海实话实说。 冯雪当然不信,认为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不过她也不说破,还故意笑了一下:“没多长时间,你也好意思送给我?” 纪元海笑了笑:“要是不满意,就还给我。” 冯雪顿时有点郁闷——这混蛋就是会气我。 我跟你说着玩的,你听不出来?分明是故意不让着我。 郁闷归郁闷,顶多也就一会儿,又跟纪元海说话起来。 毕竟一整个假期不见面,冯雪还真有点想念这个老是气自己的混蛋。 第二天一早,专业课上,一位板着脸的教授走进来。 “大家好,我叫李柏龄,从今天开始,我来教授大家……” 同学们顿时一片哗然,朱教授讲课生动有趣,深入浅出,教学水平很高,这都相处一年半了,怎么突然换教授? 同学们是真有点不舍得。 “李教授,我们朱教授怎么不教了?” “您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吗?还是省大学教授吗?” 李柏龄教授沉着脸说道:“这个我不是太清楚,我是被聘任前来上课的,跟原来的教授并不熟悉。” “如果你们想要知道前任老师的情况,可以在下课后,找你们的辅导员或者科系老师询问一下。”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了。” 同学们虽然没再问他,但是都忍不住小声议论,不少人都明显惋惜、遗憾。 朱教授真是一个明师,就这么不来了,太可惜了。 纪元海也同样惊讶,转头看向冯雪,半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问道:“冯雪,朱教授的事情你知道?” 冯雪笑了笑:“知道。” 纪元海等着她说。 冯雪带着笑容,看着他,就是不说。 哼哼,我还拿捏不了你,气人鬼! 纪元海笑了笑,不问了。 朱教授去什么地方,他又不是必须知道,问辅导员、朱芳芳,谁都可以。 冯雪见他不问,倒是把自己憋住了。 讲台上的李柏龄教授见到还有人低声议论,敲了敲讲桌:“好了,我们现在来上课!” “我首先跟大家认识一下,点一下名字——” 同学们顿时不说话了,气氛沉静下来。 李柏龄教授的水平也是挺高的,但是教学水平是明显的不太好,比不上朱教授那样言笑自如,风趣幽默。 好在同学们现在偷懒耍滑的基本没有,基础知识都挺扎实,哪怕是他讲的比较枯燥,依旧能够跟得上。 等到了下课时候,同学们有好几个跟纪元海过来打招呼。 “班长,朱教授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教我们了?” “对啊,朱教授教的那么好!” 纪元海说道:“大家都不要急,我也不知道情况,我去找辅导员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班长你问问吧,朱教授还会不会再回来教我们啊!”好几个同学都这么说。 纪元海跟他们说几句话后,向辅导员办公室走去。 冯雪立刻快步跟上他,眼睛盯着他。 问我啊。 纪元海看了她一眼:“你也找辅导员有事?” “没事!”冯雪说道。 “哦。”纪元海说了一句,又继续走。 冯雪又跟了两步,见到纪元海真的不问自己,扯住他衣服:“你装傻是不是?” 纪元海诧异看向她:“嗯,什么装傻?” “你怎么不问我朱教授的事情!”冯雪不满地问道。 “啊?你知道啊?”纪元海问道。 “对啊,我知道。”冯雪说道。 纪元海又看向她,等着她说。 冯雪这才明白——这家伙居然专门跟我计较,非要让我主动说! “纪元海,你属驴的是吧,牵着不走!” 纪元海笑了笑:“你看,我跟你费这么多功夫,你跟我说了吗?” 冯雪恼火地飞起一脚要踢他。 “你问了吗?你没问我怎么说?” “我问了你就说吗?”纪元海反手抓住她脚踝又放下,人来人往的,不合适太亲近。 冯雪瞪他一眼:“你没问,怎么不知道我不说。” “好吧好吧,我问你一下,朱教授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不来教学了?” 纪元海问完,继续往辅导员办公室走。 冯雪伸手拉住他:“怎么还去找辅导员?” “我跟你说,朱教授不是给省城一些领导上课吗,表现的很不错,然后准备出仕了。” 纪元海点点头:“果然是这样。” 冯雪立刻吃惊地瞪大眼睛:“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猜到了。”纪元海说道,“朱教授能有什么变化跟你有关系、会被你知道?当然是只有体制内的事情,才能够跟你有关,才会被你知道。” “如果他只是单纯换个地方教书,或者单纯辞职不干,他也没这个脸面去专门跟你说,你也不会知道,对吧?” “再说了,朱教授带着老婆女儿一起,给你行方便,请你吃饭,陪你聊天,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件事?” 冯雪闻言,有点闷闷不乐:“这么说他还挺聪明,你也挺聪明,倒是我自己不够聪明。” 主要是被纪元海这么一说,她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虽然朱教授的所作所为和情况,冯雪早就已经知道,早就明白,但是听着纪元海说出来,并且这么快猜出来,就难免对应着自己好像不够聪明。 “想多了,就算是没有他,也有别人。” 纪元海说道:“还有,咱们俩说的话,总不能告诉其他同学吧?我还得找辅导员,问一个正式的说法出来,告诉同学们,让他们安心学习。” 冯雪这才明白,纪元海为什么猜到了、知道了缘由,还要去找辅导员的原因。 这家伙怎么这么狡猾啊? 跟着纪元海到了辅导员办公室,纪元海对辅导员问了有关朱教授的问题,也转述了同学们的疑问。 辅导员也没含糊:“朱教授已经辞职去了有关部门,听说当了一位有关部门的副职干部,肯定是不可能回来教学了。” “你跟同学们说一说吧,李教授也是非常好的老师,水平同样很高,而且是特别专心钻研学问的。” 纪元海点点头:“好的,老师,我会把这些告诉同学们,让大家都安心学习。” “同学们跟朱教授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一时间感情有点不舍,也是在所难免的。”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纪元海跟同学们说了情况,同学们都挺遗憾,也只好无何奈何地接受。 朱教授去体制内了,那当然是好事。 赵有田依旧专心看着书,眼睛微微眯着。 因为营养比较差,而且学习特别努力,他的视力下降的挺快。 周恒在一旁说道:“有田,朱教授走了,有点可惜吧?” “嗯,挺可惜的。”赵有田说道,“不过李教授讲的也很好。” “好吗?我真没听出来。”周恒嘀咕一声,见到赵有田认真学习,自己也低头看起来书本。 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书本迅速来到纪元海身边。 冯雪正在跟纪元海说着话,见到周恒到来,顿时不快地看他一眼。 这家伙该不会是还想要追求自己吧? 纪元海问道:“周恒,你有事?坐下说话。” 周恒在纪元海背后座位坐下,干笑一下:“没事,没事,你们说……” 纪元海就跟冯雪继续说话:“你可得注意了,以后上课的时候不要随意再说话。” “李教授跟朱教授可是不一样的人。” 冯雪不以为然:“怎么了,他还管我说话?” “他是老师,当然应该管你说话。”纪元海说道,“朱教授那种变通的情况,可不是正常的教学秩序。” “你瞧着李教授是那种喜欢变通,想要另有想法的人吗?咱们辅导员可是说了,他是一个专心做学问的,这样的人,你认为他会怎么对待你?为了你变通教学秩序?请你吃饭?” 冯雪听明白了,以后上课说话传纸条肯定是不行了。 “那我以后就跟你坐一块儿,说话小声点,少说两句应该没事。” 纪元海提醒她:“你是来学习的……据我所知,你成绩不怎么好吧?先把成绩提上来再说。” 冯雪哼了一声:“我才不当书呆子!” 纪元海微微摇头。 换成是普通人,纪元海只能说一句认不清形势。 冯雪就不同了,人家有这个资格说这个话。 转头看向周恒,纪元海问道:“什么事?” “朱教授是去了什么单位?担任的是什么职务?”周恒问道。 纪元海微微摇头:“这个我可不知道,一开始是副职干部,应该是先培养着,如果能习惯,表现出能力,那就过两年往外放。” “如果不能习惯,可能就比较普通寻常了。” “一般来说,应该出不了大问题,毕竟是省里点名的。” 周恒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拿着书本走了。 (本章完) 第115章周恒的追求 “他怎么了?” 周恒走后,冯雪对纪元海问道:“这么关心朱教授?” 纪元海猜到了一种可能,有点兴致不高。 周恒是他的朋友,相处一年半以来,彼此交情挺不错的。 如果他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可就在大学期间身败名裂,剩下两年半都要度日如年,到时候连前途都不好说会变成什么样。 心里面想着这件事,纪元海跟冯雪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兴许是特别想要再见一见朱教授吧。” “对了,冯雪,我有件事情跟你说。” 冯雪疑惑看向他:“什么事?” 纪元海要说的是陆荷苓、孟昭英的事情,需要跟冯雪提前招呼一声——毕竟冯雪早就说过,不愿意多见省城的一些人,顶多拜访一下岳千山岳老,其余人等一概不见。 如果到时候在芳草轩见到了孟昭英,冯雪先入为主,认为纪元海帮忙拉关系,那可就解释不清了。 从纪元海接到冯雪的蓝色海豚、皮夹克开始,再加上之前更多时间一起吃饭、聊天、说话、外出开始,他们就已经是真正的朋友。 只要彼此不触碰一些底线,就可以一直来往的朋友。 对于体制内的一些事情,纪元海如果擅作主张,跟冯雪产生了分歧,那可就是底线问题了。 “荷苓没下乡之前有个好朋友,荷苓下乡的时候,她进军队了,现在在武装部那边……”纪元海大概介绍了一下背景,又说了陆荷苓跟孟昭英重逢,还有以后会经常去芳草轩找陆荷苓的事情。 冯雪一开始没听明白,还点头了一下:“嗯,这挺好啊。” 后来才听明白怎么回事。 “这个孟昭英,是省城这边圈子的?” “嗯,家庭条件,比岳峰差一些,差不多是马向前那种级别的。”纪元海说道。 冯雪微微皱眉思索:“你感觉,这个孟昭英怎么样?还有她的名声,好不好?” 纪元海回想了一下,说道:“马向前是有点怕她的,把她跟岳峰等人并列,算是那种正经做事的人。” “以我跟她的接触来看,她是个一步一个脚印,格外务实的人,人品还算不错。” 冯雪笑了一下:“马向前既然怕她,那她大概没多大问题,我倒也不用跟她太过于回避。” “不过,纪元海,你跟她才见了几面,怎么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纪元海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观察和结论,用孟昭英说过的婚恋观念作为解释。 听到孟昭英对婚姻没太高要求,可以接受联姻,也可以接受普通对象,爱情可以结婚后培养,甚至不培养也行,过得去就行,冯雪都有点吃惊地托着下巴。 “哎哟,这位姐怎么是这样的性格?什么都不在乎,是不是说她就没遇上过自己动心的、喜欢的男人?” 纪元海说道:“这可不好说,她这样想也不算太错吧。” “有些婚姻,就是不抱着爱情的态度,彼此陪伴过日子,反而走的长久。” 冯雪摇了摇头:“那我可接受不了这样的。” “结婚如果不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那有什么意思?至少自己感情上要过得去,真心喜欢吧?” 探讨了一下孟昭英的情况,冯雪做了个决定:“这周末我还是跟伱们去芳草轩,见一见这个孟昭英。” “要是她没别的心思,我也不是不能跟她交朋友。” “要是她有别的心思……” 冯雪看了一眼纪元海,说道:“那我以后就不见她了。” 毕竟,如今不同于以往,冯雪已经不能脱口而出“再也不去芳草轩,再也不见纪元海”这样的话来。 如果这个孟昭英有别的小心思,到时候她非要让纪元海好看! 什么人都引荐给我? ………………………………………… “周恒,你等一下!” 上午下了课,去食堂吃饭的路上,纪元海叫住了周恒。 跟周恒走在一起的白诚志、赵有田停下脚步。 冯雪本来要跟纪元海一起去吃饭,这时候也停下脚步。 纪元海跟冯雪、白诚志他们说道:“你们先走,我跟周恒有点话说……冯雪,你给我买一个我喜欢吃的菜。” 冯雪瞪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食堂的饭菜又不怎么好吃!” “去吧去吧,别抱怨了,改天带你去吃燕福顺。”纪元海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冯雪笑了一声,自己先去了食堂。 白诚志跟赵有田招呼一声,也提前走了。 纪元海跟周恒停了片刻,路上没有了其他同学,才慢慢往前走,依旧还是去食堂的路。 “周恒,中午准备上哪儿吃饭?” “班长,你既然叫住我,我中午就跟你一起吃呗?”周恒笑着说道。 纪元海顿时确定了他的想法。 “不怕跟冯雪坐在一张桌子上,比较尴尬了?” 周恒回答道:“我还能一直怕她?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要是被她吓得见面就躲,也太丢人了!” 纪元海笑了笑,按住他肩膀。 “咱们是同学,是一个宿舍的舍友,又是相处了一年多的朋友。” “往后咱们还得是朋友,对不对?” “那当然了班长。”周恒说道,“我是真心佩服你,以后你也永远是我班长!” 纪元海点点头:“那我就说两句话,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你今天想要跟朱芳芳说话,问清楚她父亲、朱教授现在什么单位什么职务,以后前景怎么样。” “如果条件合适,哪怕是朱芳芳的外貌不如冯雪,也比不上邱家璐,你也要追求她,对吗?” 周恒怔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班长,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你都看出来了?” 纪元海见他肯老实承认,也就放心了。 还有得救。 要是周恒不愿意承认,跟纪元海乱扯淡,纪元海也就没有必要跟他再多说,让他自以为是去吧。 “给你提醒一下,我能看出来的,别人也能看出来。”纪元海说道,“你追求冯雪失败,这件事朱芳芳知道;你跟邱家璐差点走近成一对,其他同学或许不知道,朱芳芳肯定是知道的。” “然后,你打听清楚她爹有前途,你就去追求她……” “她是傻子才会不明白你想法,她是脑袋缺根筋才能答应你的追求。” 周恒大失所望:“班长,你的意思是我做的太明显了,对吧?” “不光是明显,你还会丢人现眼。” 纪元海说道:“你这么一做,朱芳芳怎么看你?邱家璐怎么看你?冯雪怎么看你?” “这三个人里面但凡有一个多嘴多舌的,把你这种目的明确攀高枝的行为说出去,你以后还能直着腰做人吗?大学里面,大部分同学的想法还是比较单纯直接的,你会被多少人鄙视、看不起,你想过没有?” 周恒听后,顿时吓了一跳。 “不会吧?” 纪元海说道:“大部分时间、大部分人可能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可能的确不会这样。” “但是,哪怕是只有一小群人,把你当作滑稽可笑的丑角来看,这一小群人对你来说都是一大片恶意,足以毁掉你接下来两年半的大学生活。” “你愿意试一试?” 周恒立刻摇头:“不,我当然不愿意……那,班长,我应该怎么办?” 纪元海提醒他:“你谈恋爱的事情就不要被太多人知道了,最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还有,朱芳芳也是心眼灵活的人。” “如果她真的成了高枝,你想攀她,她肯定也想攀别人;就如同是你不跟邱家璐更进一步,她跟你也绝不会更进一步。” “你说对不对?” 周恒听到这里,回想一下朱芳芳面对冯雪时候灵活多变的底线和热情真诚的笑容,也是沉默了。 朱芳芳比他自己还能攀附。 她如果比周恒更有前途,会答应周恒?那肯定绝不会。 所以,这件事还没开始,就已经没戏了。 周恒悻悻然片刻,回过神来郑重跟纪元海道谢:“班长,你这绝对是搭救我一次!” “要不然我丢人现眼,名声毁了,也太悲惨了!” “今天还跟我们一起吃饭吗?”纪元海笑着问。 周恒干笑:“不了,绝对不了!说真的啊,班长,我是真受不了冯雪,她那一眼扫过来,我仿佛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碍眼虫子似的。” “也就是你,班长,你才能降的住她。” 纪元海拍拍他肩膀:“想通就好,以后别急着找对象,你才十八岁,着什么急啊?” 周恒也是说真心话:“班长,我是真的感觉,如果一个人能够依靠婚姻增加自己的底细和靠山,那未尝不是一个改变命运的办法。” “只可惜朱芳芳这边肯定是没戏的。” “她比我还要精明。” 纪元海跟他说着话到了食堂,周恒找白诚志去吃饭,纪元海也找到了陆荷苓、冯雪、朱芳芳、邱家璐等人一起吃饭。 冯雪还真给纪元海准备了一份菜。 纪元海感谢了一声后开始吃饭。 “哎,纪元海,你刚才跟周恒说什么了?”冯雪是想起来就直接问,“还神神秘秘的,让我先来。” 纪元海笑道:“我跟周恒聊了聊天,一个假期不见,也不知道他怎么样。” “那为什么让我先来?” “他见到你就躲,说话都不好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纪元海说道。 冯雪闻言也就不多问了,转而跟陆荷苓问起来孟昭英的事情。 开学一周匆匆过去。 周末时候,纪元海、陆荷苓、冯雪、王竹云四人去了芳草轩。 令人意外的是,本以为今天孟昭英会来,结果没来,中午时候打了个电话过来,跟陆荷苓聊了两句,说有事情脱身不了。 冯雪反应过来后,也挺高兴。 这果然是跟陆荷苓有关系的朋友,没别的想法,甚至连冯雪都没打听,就单纯找陆荷苓的。 至于高兴的是什么,冯雪一开始自己还有点纳闷。 难道是我不想见到这个叫孟昭英的女人? 随后自己嘀咕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高兴的是——纪元海没有骗自己,不是把一个省城圈子的人介绍给自己。 冯雪心里面其实已经做好了另一种打算:也许是纪元海实在挨不住别人的要求,用这种理由引荐一个人来见自己。 如果这个人不是太离谱,还算过得去,自己也不是不可以见一见,聊一聊。 毕竟自己总要给纪元海一个面子,他都跟自己这么说了。 但是,纪元海跟陆荷苓都没有欺骗自己,那就很好了,让冯雪心情很愉快。 周六,纪元海送冯雪回去。 周日孟昭英来找陆荷苓。 下一个周末的时候,周六孟昭英又没有来,冯雪又来了。 这下冯雪自己都笑着说出口了:“我算是明白,这个孟昭英肯定是没有任何认识我的意思。” “她知不知道我周六时候在芳草轩?”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摇摇头:“她不知道啊。” 冯雪笑道:“她都不知道,你们跟我提前说这么多干嘛?好像我们一定要认识一样。” “你们总得遇上吧?”纪元海说道,“遇上之后不就知道了?再说我之前也没想到,她周六好像挺忙碌,你们其实遇不上。” 冯雪听着感觉好玩,哈哈直笑。 纪元海可算是干了一件蠢事。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开学一个月,第四个周末的时候,纪元海已经跟家里、刘香兰来回书信两封,准备抽时间找陆老爷子和陆成林好好谈一谈百万投资的事情。 这一天,冯雪跟孟昭英终于遇上了。 “昭英,这是我同学,冯雪。”陆荷苓介绍道。 孟昭英点点头,跟冯雪握手:“嗯,冯雪同学你好,我叫孟昭英。” 握了手之后,又跟陆荷苓说话。 冯雪顿时都懵了——她是一点都不知道我,还是装的? 纪元海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奇怪的情形出现。 岳峰、马向前他们不都已经知道冯雪在省城,甚至知道冯雪经常来芳草轩吗?孟昭英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孟昭英,你没听说过冯雪?”纪元海问了一句。 (本章完) 第116章再访陆园 孟昭英颇为疑惑地看向纪元海和冯雪。 “冯雪?” 纪元海和冯雪都再度惊讶了。 “你真不知道啊?” 孟昭英回答道:“我还真没有多大印象,这位冯雪是——” “京城来的冯雪,岳峰还想让省城这边的一些人认识认识她……”纪元海提醒道,“你有印象了吗?” 孟昭英顿时惊讶:“这位就是京城来的冯雪?” 冯雪点点头。 孟昭英的表情略微有点严肃:“我还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你认识。” 伸出手去再次自我介绍:“伱好,我叫孟昭英,我爸是孟奇。” “一年前的时候,我的确听说过有位京城来的朋友来我们这边上学,据说是岳峰、徐方济他们很想要好好结识一下,后来又没有了下文。” “真没想到我居然有幸结识你。” 冯雪见到她这样明显郑重起来,看了一眼纪元海。 纪元海见到冯雪看过来,也有点意外。 怎么,这情况还让我帮你拿主意?你不是一直有自己的主意吗? 冯雪的眼神加了点力度——说话啊。 纪元海心中迅速想道:冯雪的心思好像是跟之前相比有点变化。 在之前的时候,无论是岳峰还是马向前,冯雪的决定都是听她父亲的再加她自己的想法。 纪元海如果擅自帮冯雪决定什么,那毫无疑问,就是关系破裂,朋友做不成。 今天倒是主动让纪元海在一旁帮口说话。 纪元海也没推辞,在冯雪眼神示意之后,开口说道:“孟昭英,你也不用这么客气。” “冯雪跟我们是朋友,你跟荷苓也是好友,大家年龄相差也不是太大,都当朋友这么交流就好了。” 孟昭英看向冯雪,冯雪顺势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孟昭英笑了笑,放松了很多:“这样就好!我这个人其实为人比较大大咧咧,有些事情经常想不到,也怕不知不觉得罪了人。” 冯雪见她模样高挑,英姿飒爽,站在这里就已经让人想到巾帼不让须眉;说话之间,不像是岳峰那样心思多,也不像是马向前那样眼神犹豫不定,更多了一股他们没有的精气神,让人感觉应该是的确没说假话。 这样的外貌特点、言谈举止,冯雪也的确很难升起恶感。 再加上孟昭英本身工作的部门也跟寻常部门不一样,又是同为女性,并且没有特意打探、刻意接近。 接下来的接触、聊天中,孟昭英虽然对冯雪有些尊重,但是依旧还是主要跟陆荷苓说话,也是跟陆荷苓关系好,没什么特意讨好的表现。 这就让冯雪感觉更好了。 她不是不愿意交朋友,主要是岳峰、朱芳芳这样怀着目的,怎么也不能够算是朋友;马向前那种混蛋,周恒那种异想天开的,更不可能交朋友。 孟昭英这样的,倒是可以接触试一试。 …………………………………………… 又一个周末到来,纪元海把芳草轩的生意交给王竹云、陆荷苓照看,自己前往陆园,准备商议一下投资的事情。 孟昭英今天又没来,她是比较忙碌的。 冯雪跟着来了,听到纪元海要走,就感觉没什么兴趣。 不过,当纪元海让她帮着一起看顾芳草轩之后,她就来兴趣了。 那心情大概类似于找到新奇有趣的游戏。 站在陆园门口,纪元海知道自己这一次前来,跟之前串门访问亲友的情况并不一样。 这也是上一次买下芳草轩之后,纪元海和陆家又一次有关于利益的接触。 跟买下芳草轩的情况截然不同,那时候纪元海是需要借用几千块钱;如今则是要投入整整一百万。 一百万已经凑齐了。 其他方面也已经没问题了。 关于卖给岛国人古莲子的某些细节,纪元海回到省城之后也已经再次仔细弥补:比如自家的多余莲子,备用莲子的处置,算是以防万一的情况,虽然纪元海本来也可以一念之间把莲子们全部变成死的,但是多做一点预备也无妨,至少陆荷苓她们都能够更加安心…… 现在,纪元海应该试着展开手脚了。 走进陆园,除了帮忙做家务、照顾陆老爷子的保姆之外,陆成林夫妻、三个孩子都在,陆老爷子也在等着他。 毕竟纪元海是专门打电话回来,说是有事情要商议。 见到纪元海自己一个人来的,陆荷苓没有来,眼看着就是要谈正事,陆成林媳妇跟纪元海打了一声招呼,把自己家三个孩子都叫走了。 屋内只剩下陆老爷子、陆成林和纪元海三人。 陆成林询问了一下纪元海奇物轩的生意,也是担心他经营不善,卖不出去东西,亏了本。 得知奇物轩每个月大概卖出去两三千块钱东西,还能净赚大约一千块钱,陆成林和陆老爷子都很欣慰。 “别的不说,家里面三个孩子但凡有你一半的本事,或者能有你跟荷苓一半的学习态度,我就放心了!” 陆成林感慨说道。 纪元海连忙谦虚两句,跟陆老爷子和陆成林说起来今天的来意。 “爷爷,二叔,我想问一下现在二叔的生意情况,然后把我的钱投给二叔。” 听到纪元海这样说,陆老爷子和陆成林顿时都露出喜色。 他们早就不止一次地说过,纪元海聪明能干,又跟陆荷苓夫妻琴瑟和鸣感情极好,是有能力、信得过的人。 只是唯一顾虑就是纪元海可能以后出仕,走不一样的道路,到头来起起伏伏的路走多了,未必能够看顾以后的陆家。 如今纪元海主动将钱拿来要跟陆家合流,往后联系更加密切,可就正中了他们的内心的想法。 “好!好啊!”陆老爷子连声说道,“咱们这样,才叫是一家人啊!元海,这件事我先说了,只要你愿意,咱们家生意绝没有让你不参与的道理。” “别说你拿钱来,就是你不拿钱来,我跟你二叔也不能让你来打工干活,怎么也是咱们一家人,来了就得有一成干股!” 纪元海见到老爷子这样发自内心的欢喜,心下也是感动。 将心比心,谁不喜欢被人承认,被人看重,这样真心照顾? 陆成林也是点头赞同陆老爷子的话:“元海,你就说吧,想怎么办,咱们议一下。” 纪元海先说道:“爷爷跟二叔的关心爱护,我自然是知道的,要是没有你们,我如今生意也不会变成这样。” “不过,做生意这件事我目前不打算亲历亲为,只是有一些想法,还是想要先跟爷爷、二叔你们商量一下。”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都点点头。 陆成林说道:“元海,我现在全部生意财产,加起来应该有一百多万,不过要真的往外变卖,可能没这么多。” 纪元海点点头:这钱对现在的一个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对工厂和商人来说,规模其实并不大。陆成林在省城商人里面算是有些名声,真不算是大商人。 陆成林主要经营的,还是将一些商品天南地北倒腾……刚开始经营商业的时候,起步财产也有二三十万,如今赚到百万以上,说起来也算是陆成林赶上了好时机,经济需要发展,各地物产极大不均衡,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当然了,也是陆成林经商比较谨慎,所以资产虽然“暴增”,却没有到某些商业传奇故事里面那种程度。 否则,搞不好暴增的,到底是他的资产,还是他的刑期。 毕竟仅仅数年之前,投机倒把这样的罪名还是可以给人入罪判刑的,太过于出风头,搞不好就是什么后果;尤其是陆家这种曾经被踩了很多脚、没过硬关系,只有钱财的情况。 “二叔,你如今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有没有想过专门做一门生意?”纪元海问道。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一听这话,就明白纪元海肯定是有了想法。 “元海,你是不是想做什么生意?”陆成林问道。 纪元海点点头:“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主意也有些多,所以也想让爷爷、二叔帮忙拿个主意。”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都让他直说无妨。 “我现在是有几个方面进行考虑。” 纪元海说道:“第一个想法是,承包一些田地,种植一些花草之类,经营一个比较大的花卉基地。” “这个主意的出发点,是因为我个人种植花草方面的能力比较突出,可以发挥这方面的优势。”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我上学期间照顾花草肯定是时间上不够安排,既然时间不够,那么花草就容易出现问题,到时候不上不下,也很为难。” “而且,我也已经察觉到花草买卖的一些问题……如果我大规模种植,大规模贩卖,绝大多数工农都是不会买、买不起的,目前绝大多数人的目光,还在穿衣、吃饭这两方面。” 陆老爷子点点头:“衣食住行,老百姓若是能够管好前两个方面,已经是生活宽松富裕了。” “你要大规模种花卖花,我不是特别看好。” “现在的花草就近卖,卖不出去;拉到别的地方卖,路上损失太大,这样明显得不偿失。” (本章完) 第117章选择服装 陆老爷子说的都是现在切实存在的实际问题。 省城就这么大,花草大规模种植,卖不出去多少的;现如今的各方面运输条件,也不适合花卉运输。 如果运输方便,纪元海的“名贵兰花”价格就该下来了,也不会这么“名贵”。 纪元海说的这第一个想法,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层不适合的原因——玉华白莲这种古莲花没出现之前,花老板曾经试图询问纪元海的种植本事,也有着借用纪元海本事赚种植花草的钱这个想法。 以花老板的资产、纵横交游,实际上倒是有几分可能把大批名贵花草卖到很多地方去。 纪元海感觉,自己如果搞出来一个花草种植园,搞不好就要和花老板对上。 就算是不对上,花老板稍微搞点别的动作,纪元海跟陆家也肯定是撑不住的。 “爷爷你说的很对,那么我的第一个想法,就否决了吧。” 纪元海说道:“我继续说,第二个想法,从南方进家电来售卖。” 家电? 陆成林听着有些动心:“电视、冰箱都是省城的紧俏货。这个生意倒是不错。” “不过,要想干得好,得有认识的人把进货价压一下。” “除此之外,需要准备的钱也少不了啊,黑白电视机几百块,彩色电视机一千多,冰箱两三千,咱们得准备多少钱才能专门经营家电?” 陆老爷子则是说道:“不光是这方面,还要考虑其他方面的原因和影响。” “怎么说呢,咱们底子实在是太薄了,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想当初陆家在省城也是顶有名的,现在家底子都没多少了……” 陆老爷子说着话,便感慨起来。 一百多万固然多,真要谋划大生意,还真是“没钱”。 至于说陆家的钱上哪儿去了,既有原来历史缘故,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陆家曾经主动把鸡蛋平分开来,确保战乱时候血脉不断,东西和财产分给其他陆家分支,那就不可能再收回来。 感慨完毕之后,陆老爷子说道:“元海、成林,这个卖家电的主意倒是还差不多。” “你们感觉合适不合适?” “要是真感觉合适,成林你出五十万,元海伱那里有三十万,加在一起,我再想办法凑个二十万,总共一百万,倒是可以试试看。” “到时候开弓没有回头箭,找相关的人、谈价、售卖、购买店铺,我这个老头子可帮不上太大的忙。” 纪元海说道:“爷爷,这个想法的确有可行性。” “不过也不着急,我后面还有两个想法,咱们商量好了之后再说也不迟。” “再者说,就算是都商量好了,筹备各方面的事情,也得需要时间。” “您可不要急着给我们掏钱。” 陆老爷子闻言笑了一下:“我给你掏钱都不要,你这孩子,不会算计。” 纪元海和陆成林都笑了。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 真要算计着要陆老爷子的钱,那可就成了另外一回事了。 “我说一下第三个想法。”纪元海说道,“电视、冰箱是家里有钱人的紧俏货,从南边来的衣服,那就是所有人都想买的紧俏货。” “咱们如果从南边进大量衣服,凭借款式新颖,我敢肯定,是必定可以赚大钱的。” “两年之内,我们的投入可能翻一番、两番甚至更多。” “最主要的是,不论是有钱人还是普通工农、寻常家庭,都会有这方面的需要,是必然不愁销路的。” 不同于前两个想法纪元海说的不太肯定,这一个想法纪元海说出来之后,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陆成林有点挠头:“这方面已经有人在干了,赚钱的确不少,我们是不是——” “肯定不够,远远不够!”纪元海说道,“河山省是我国人口大省,婚姻嫁娶特别讲究,就算普通人家买不了电视冰箱,难道结婚的时候还不买件新衣裳,好衣服?” “就省城目前卖的那些新式衣服,根本就不够!” “现在我们从南方卖来多少质量合格、卖相不差的衣服,就能卖出去多少!” 陆成林和陆老爷子听着纪元海说的这么肯定,斩钉截铁,各自思索一下,随后都点头。 “元海,你要这么说,那咱们就干了这个生意!我回头就筹钱准备。”陆成林说道。 陆老爷子也说道:“元海这个想法是有信心的,既然这样,我们当然也是相信你。” “不过,元海你也是老气横秋,怎么还把好想法藏在最后说?” 说到这里,陆老爷子自己怔了一下,看向纪元海:“元海,你还有一个想法?” “那想法比卖衣服还靠谱,还赚钱?” 纪元海点点头:“是的,爷爷,我的确还有一个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一时间也见不到成效。” “还是回到我最擅长的种植上面来,承包一些林地,种一批果树,再建立一个工厂进行加工,变成果干、罐头之类。”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两人都听的不解。 这——听上去投入不少,而且同样需要纪元海花费不少时间进行照顾,跟第一个想法也没多大区别吧? 顶多是多了一个水果加工,有了销路。 “元海,按照这个想法,听上去投入的时间、钱财都不少啊。”陆老爷子说道,“你现在时间不够,咱们的钱财也不太够吧?” 纪元海点头承认:“是啊,目前的确是不能这样。” “这个想法我也不急着实现,还是等以后手头宽裕了,时间也宽裕了,能够发挥我种植本领的时候再说。” 主要是种植对纪元海来说,是个发挥奇迹的领域。 他虽然有意遮掩,但是在遮掩之下,发挥自己“无本万利”的优势,也是一种选择。 可惜的是,现在他时间、金钱都不充足,只能暂且搁置这第四种想法。 纪元海话题转回来,提议道:“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在家电和服装里面挑选出来一个作为主营,或者我们就一起进货一起卖,做一个百货大商店。”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两人闻言,皆是表示钱到底是太少了一些。 总共一百万,哪怕是再去贷款一些,也很难两样兼顾。 纪元海当然也知道,起步阶段的确需要更加谨慎,留下足够的备用,而不是一股脑上去。 “那么,我们就定下主意,先专注服装。”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都没有意见。 纪元海继续说道:“这笔生意,我出一百万。” “啊?” “你出多少?” 两声惊呼顿时响起。 (本章完) 第118章发财机会 “一百万。” 纪元海再次重复说道。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两人都很吃惊地看着纪元海。 纪元海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场合,这个数字当然不能是假的。 但是……一年多之前,纪元海还是要借几千块钱来买芳草轩的啊,他哪来的一百万? 就算是之前买古莲花意外得到三十万,剩下七十万又是怎么来的? 犹豫一下后,陆老爷子还是问了出来。 “元海,你这钱——来的正不正?怎么能有一百万?” 问完之后,他也是担心因为问这种话出现了嫌隙,特意解释:“元海,我不是说不相信你,我是担心你急功近利,走了不该走的路。” “这个世界上不光是有钱,活在世上不是一定要赚大钱;就比如说我,我宁可贫困一生,也不希望看到家人离散。” 说到最后这一句,陆老爷子的凝目注视着纪元海,其中的深意和发自内心的切身之痛,不言自明。 对这种发自内心的劝告,纪元海也是被打动了,认真回答道:“爷爷、二叔,我是卖了几颗莲子给别人,得了五十万。” “玉华白莲的古莲子?”陆成林惊呼一声,“伱不是说不向外卖?别的地方如果出现了玉华白莲,花老板怕是会不高兴吧?” 花老板年前召开莲花盛会,连接政商两界各路人马,用的就是玉华白莲、古莲花作为最大看点。 过去一段时间,玉华白莲也是给花老板挣到了足够多的名望。 除了植物研究所有,就只有花老板手里面,这也是花老板一件颇为骄傲的事情。 若是谁坏了他这件得意、骄傲的事情,绝不是不高兴那么简单。 “别的地方不会出现玉华白莲。”纪元海说道,“玉华白莲只会在省城,出不了别的地方去。” 陆老爷子品了品纪元海的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元海,做人要言必信,行必果;哪怕是经商,也要做到最基本的言而有信,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无论你将来出仕还是经商,都是没有品格的。” “没有基础的品格,注定不会走远,你明白吗?” 纪元海微微颔首:“爷爷,我当然明白。” “我也承认,的确是把死莲子卖给了对方——”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的脸色全都越发难看。 之前纪元海说自己没有急功近利,这还不是急功近利?经商的时候言而无信,谁能相信这样的人? 纪元海解释道:“但对方逼迫我在先,不怀好意在先。” “而且,对方在我眼里,还真不算是人。” 陆成林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陆老爷子意外:“你说的是岛国人?” 纪元海点点头:“对,就是岛国人。” “爷爷,岛国人当初来找我,就要我上车跟他们去他们的地方详谈,幸亏我多了个心眼没跟着去,去了就得中圈套。他们是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想要拿到莲子。” “甚至另外有人已经被他们拉下水,从植物研究所那边偷了两颗莲子出来给他们。” “我不想跟他们斗智斗勇,索性用五颗死莲子换了五十万回来——就这五十万,岛国人还不想给我,想要开空头支票骗我。” 纪元海把整件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都很是震惊,没想到这五十万来的这么曲折离奇。 “元海,你干的也不算错。”陆成林说道,“岛国人也够坏的,不是说来咱们国家做生意投资吗?怎么能干这种事情?他们活该被你拿到手五十万!” 陆老爷子则是说道:“元海,要让我说,我个人感觉五十万太少,最好五百万才好,最好那些作恶多端的岛国人全死了才好。” “不过,这件事有点隐患——岛国人找你买东西,你卖给他们假的,他们事后不会找你的麻烦?” 纪元海笑道:“爷爷,这可不是假的啊,我卖给他们的,的确是莲子。” “这莲子是生是死,我怎么知道?这莲子种不活,兴许是岛国水质、土壤、天文地理不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陆老爷子怔了一下,随后笑了:“好啊,元海,你也是够滑头的!怎么说你都有理!” 笑过之后,老爷子终究不太放心,又说道:“不过,就算是这样——如果岛国那边找过来,把这事情宣扬开了,你怎么跟咱们这边交代?跟花老板交代?” 这件事纪元海已经跟陆荷苓她们说过了、解释过了,纪元海自己也已经考虑清楚仔细。 只不过,为了让陆老爷子和陆成林放心,纪元海又详细解释。 岛国人心里有鬼,买莲子也是偷偷摸摸不怀好意,肯定不会过来闹的。 “就算是万一中的万一,岛国人里面真的有人来拿这件事情来说,我也有说法。”纪元海说道,“我手上并无玉华白莲的莲子,种花老板的莲子已经成功种出来了,其余一颗多余莲子都没有。” “卖给岛国人的只是其他莲子,售价就是十万,岛国人愿意买,我有什么办法?” “我们摊开了说,这也就是普通商业纠纷,岛国人如果愿意跟我打官司,我就奉陪……但是岛国人跟我打官司之前,首先要跟我们国家有关部门解释一下他们自己那些明显违背正常入境行为的办法。” “这不光是两败俱伤了——这是岛国那边自损一万曝光自己,来伤我皮毛,些许名声。” “他们愿意干这个蠢事,我也就是麻烦一点,也不怕他们半点。” 听纪元海说完整件事情,陆老爷子脸颊微微抽了抽,直咂摸嘴。 纪元海能把小鬼子给坑一次,拿到五十万,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亲历那个战乱年代的人,怎么可能不恨他们?看他们吃亏,心里面是真舒坦,真高兴。 但是,纪元海把岛国人的后续反应全部算计进去,怎么说都是他有理,怎么说他都算不上违法犯罪,这可就真的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说他阴险可怕?这是自家人,当然不能用这样的贬义词。 但是,他的确是“足智多谋”,看得远。 陆老爷子感觉整件事里面最关键的一点是,纪元海的某种极为机敏果断,令人不能察觉异样的提前反应,带着一种谨慎的前瞻性。 若换成他和陆成林来面临同样处境,八成是要拒绝岛国人,跟岛国人难免要冲突一下,或许会引来有关部门注意,但是说不定要吃亏…… 纪元海几乎是预见到这些冲突、这种吃亏,察觉到岛国人不是好鸟,处心积虑后,直接在岛国人尚未察觉的时候,就决定了顺水推舟,坑岛国人一把。 这种情况,别说是岛国人猝不及防,换成是任何一个人都想不到。 谁能想到,一见面说了没多长时间的话,对面的纪元海就已经确定这边是什么打算、什么人品性格,认为这件事不应该正面应对,决定用表面答应、挖坑的方式来应对。 正常人不该有这样的观察力、决断力、反应力。 这就是陆老爷子直咂嘴的原因——孙女婿,颇有些离谱。 这也是纪元海的果断、迅速决策,哪怕是面对面,也会让人防不胜防的原因。 其实陆老爷子并不知道,从小山屯到青山县城、再到省城,纪元海的提前观察、判断、果断行动总是快人一步,跟他作对的人总有一种“我虽然的确跟他过不去,但他怎么突然动手”这种完全不在常理内的感觉。 尤其是魏东海,甚至什么都不明白,就已经半身不遂。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跟纪元海谈论过钱财由来之后,也终于开始谈论实质性的生意内容。 纪元海说道:“我出资一百万的话,二叔出资不用五十万这么多,以免耽误了这一边的生意。” “爷爷出资也适当减少一些吧,毕竟筹措钱财这种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可不能让您因为这种生意上事情再忙碌,劳心劳力。” 陆成林沉吟一下,说道:“元海,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实话实说。抽出来五十万对我来说的确费力,我这边的生意维持起来,也是需要钱运转的。” “这样吧,我出三十万。” 之前出五十万,那是因为纪元海要做生意,急需钱财帮助。 现在纪元海自身并不缺钱,甚至可动用的钱比陆成林更多,陆成林保证自己生意运转的同时,拿出三十万,也算是很大的支持了。 陆老爷子则是说道:“成林,你要出三十万,我就出七十万。” “我们三个共计两百万,这生意就可以做起来,并且很不错了!” 陆成林讶然:“爸?您出七十万?” 陆老爷子无可奈何地看他一眼:元海让你少出钱,你就真少出啊?你就没发现,元海比你能力强多了,眼光也靠谱多了? 哎,到底是差了点……要是老大在就好了。 这不是纪元海一个人做生意的事情,现在,这是一个大家一起发财的机会! (本章完) 第119章敲定了 “我相信元海,他能带我赚钱。” 陆老爷子没有跟陆成林解释太多,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陆成林有点没能够品味里面意思,还在考虑另一件事:“爸,我是说,您凑二十万都不容易,怎么凑七十万?” 陆老爷子笑了笑:“我这张老脸,活了一辈子,如果连七十万都筹措不到,那我真是白活了!” 陆成林听的目瞪口呆:“爸,您这——” 这是豁出去了,赌一把? 陆老爷子的确可以借到七十万,但是,他必须要跟陆家其他分支、还有以前陆家的一些老朋友借。 这时候,陆成林终于反应过来。 老爷子是真的看好纪元海做生意,准备赌一把,跟着纪元海赚大钱,而不是“尽力帮忙”。 之前陆老爷子二十万的承诺,的确是尽力了,尽全力了。 但是现在七十万的数额,那就不仅仅是尽力,而是透支了! 透支了老爷子一辈子的关系,来做这件事,一旦失败,简直后果可怕。 陆成林想到这里,纪元海也已经猜到了几分,连忙劝说陆老爷子:“爷爷,您可别太支持我……万一我生意不顺,那压力可太大了。” 陆老爷子哈哈一笑:“元海,你以为我是许胜不许败的老无赖啊?” “我也曾经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风浪就算把你打趴下了,也打不败我!” “这话,我既然说出口,那就是落子无悔;哪怕是分文不剩,那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纪元海被老爷子这一通话说的,也颇有些热血上涌。 哈哈一笑,纪元海说道:“爷爷,您既然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咱们三个总共投资二百万,就这么定下了!” 陆老爷子伸出满是青筋、微微颤抖的老手,声音洪亮:“好,定下了!” 纪元海连忙握住他的手掌:“爷爷,您可别太激动,我可不想喂您吃救心丸。”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闻言皆是哭笑不得。 “你这孩子——还拿我开玩笑啊?” 定下投资额度后,三人开始详细说起生意的具体细节。 陆老爷子的七十万,陆成林的二十万,应该会在一个月内筹齐。 与此同时,在省城购买商铺,进行装修;往南方商讨价格,确定进货渠道,几乎要同时进行。 除此之外,还有经营许可之类的事情。 这些事情大部分需要落在陆成林身上。 纪元海说道:“二叔,伱这样辛苦,我看也得算在投入里面。” “你虽然投了二十万,但是投资里面应该算四十万、到时候分钱也算你投了四十万,才合适。” “毕竟没有你,这生意简直没办法做。” 陆成林连忙摆手,表示不要这样,都是应该的。 陆老爷子倒是说道:“元海这个说法倒也不错,不过要按照这么说,元海你自己的能力也算进去,也得再加额度。” “咱们三个人都加额度,到头来咱们自己哄自己玩,跟没加一样。” “爷爷,您这样可就说得不对了。”纪元海说道,“二叔这样奔波操劳,亲历亲为,是咱们两个能比的吗?不给他加辛苦奔波的费用,实在不合适。” 陆老爷子沉吟过后,到底是点了头:“那就给他加十万块钱的,生意操持的主要负责人还得是他。” “对了,元海,你还得找几个人过来,就是机灵可靠的那种。让成林带他们学习一下,将来也好有人可用。” 纪元海没有推辞拒绝。 出资一百万的生意,他虽然具体经营的时间不多,但一定要有人帮他看着点。 他信任的人是刘香兰,但是仅有一个刘香兰是不够的。 在刘香兰到来省城之前,纪元海还需要培养一些人,至少也得一两个能跟他经常汇报具体情况、受他指挥的人。 这一样样说起来都需要时间。 陆成林说起来店铺选择地址的事情:“铺子肯定要挑省城中心那条街上的,整个省城就那里人多,逛街的都去那里,东西卖得也快。” “元海,你说我们挑一个多大的合适?” “那里的店铺,买下来价格多少?”纪元海问道。 “普遍价格一万五以上。”陆成林说道,“问题在于,估计没人卖,把房子租出去赚钱更多,而且财源滚滚,谁也不会自断财路。” “咱们要买,只怕把价格抬到两万,人家也未必肯卖。”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我的想法是,租房子要么租五年以上,最好十年,要么就是买下来。” “一个、两个铺子,都不够,从一开始,我们就要把相邻的四五个铺子都买下来或者租下来,全部打通,重新装修。” “省城这边服装店,还留有老式观念,挂在墙壁上,让人指着看,拿着竹竿子挑下来试衣服。” “咱们要做好这个生意,就要弄点不一样的西洋景出来,让所有省城居民都知道,咱们这里衣服好、服务好、环境好,是最好的服装商店,甚至是服装商场。” 陆老爷子和陆成林都很惊讶:“什么西洋景?” “服务人员要好,热情客气周到;地板要全铺好,吊灯要最好的,白天也开着,不怕浪费电。” “全玻璃的落地窗,全透明的厚玻璃——西方电影里面的商场商厦怎么搞,咱们就怎么搞,不仅要搞得好,还要比他们搞得更好。” 纪元海简略说了几条之后,见到陆成林都有点愣住了。 “二叔,你感觉我说的怎么样?” 陆成林说道:“你这标准,不是服装店,国宾馆也就是这样了吧?” “有些方面得比国宾馆,更好。”纪元海说道。 “嘶——”陆成林是真的被惊住了,“元海,你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咱卖服装,用得着这样?谁来买不是买?买了服装穿上就走,哪还能把商店布置的这么豪华?” “我记得书上说,这可都是资本家浪费民力物力,穷奢极欲——” 啪!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挨了陆老爷子一巴掌:“说够了没有?你一个做买卖的,还扯资本家?” “你现在就是!咱们就是为了赚钱,你要是不想赚钱,干脆把生意停了把钱全给我!” “元海这一次要把生意做大,做好,咱们尽全力配合就行了,少扯这些没用的东西!” 陆成林悻然:“爸,你这——元海就在这里,你伸手就打啊?” “我还抬脚就踹呢!”陆老爷子说道,“我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不懂装懂。” “服装生意这件事上,你必须听元海的,元海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千万别自作主张,听见了没有!” “嗯,我知道了。”陆成林说道。 三人又交谈一些具体的事情,不过一时间都还没办法做。 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陆老爷子筹钱,陆成林收购或长期租下十五家中心街的铺子,再下一步就是进行改造、还有服装进货。 看他们事情谈的差不多,二婶笑着过来说了两句,说道:“饭菜都做好了,现在热气腾腾,咱们先吃饭吧?” “元海,你饿不饿?” 纪元海笑道:“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我也正好饿了。” “那你尝尝二婶的手艺,今天我下厨做了三道菜。”二婶笑道。 “那太好了啊!”纪元海笑道,“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其实一般。”陆成林小声说道。 二婶面带微笑看过去,陆成林略带尴尬地笑了笑:“也挺好吃的!” “好吃,今天也不给你吃。”二婶说道。 陆成林反倒松了一口气。 纪元海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很少遇上过那种下棋贼烂,又自以为高明的臭棋篓子,莫非二婶亲自下厨,也是这样情形? 到吃饭时候,纪元海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二婶做的菜还是挺不错的,就是有个习惯,蒜和辣椒放的多一些,有点呛人喉咙。 陆成林是不喜欢吃重口味的,因此格外排斥这样的菜。 饭桌上,一家人吃饭聊天,却也融洽。 陆成林的大儿子陆爽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我妹最近好像跟人谈对象了。” 陆成林的女儿陆慧正往嘴里送菜,听了这话,目瞪口呆看着他,菜都忘了放进嘴。 “啊?” (本章完) 第120章林家? 陆老爷子、陆成林夫妻都怔住了。 “小慧!怎么回事?谈对象了?”陆成林问道。 陆老爷子也说道:“你这年龄谈对象要说也不算太早,毕竟也十九岁了……找个机会带回家来看看?” 二婶更加直接,询问道:“是哪里的人?干什么的?多大了?父母干什么的?兄弟姐妹多不多?” “啊……” 陆成林的女儿陆慧连忙把嘴里面饭菜咽下去,摆手急忙说道:“爷爷、爸、妈,我没对象啊!我哥他乱说!” “根本没有这回事!” 又气急败坏伸手拿筷子打陆爽:“哥,你怎么能乱造谣呢!我哪有谈对象?” 陆爽连忙躲开她的攻击,也很冤枉:“我也没说是你啊!” 陆慧气道:“伱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你就我这一个妹妹,你不是说我,还是说谁?” “我说的是咱表妹,小姑家里的林湘容啊!”陆爽说道。 陆成林夫妻这才恍然:“你这孩子说法也不清不楚的,吓我们一跳。” “对啊,就是说!”陆慧忿忿不平,“我以为你说的是我呢。” 陆爽的弟弟陆鹏也是跟着点头。 纪元海却是注意到陆老爷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心念一动,说道:“二叔,表妹今年才十六岁吧?谈恋爱也太早了吧?” 陆成林夫妻也是反应过来:“对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得跟诗韵、伯山他们说一声,这个年龄都还不懂事的,也负不起责任,可不好谈恋爱。” 陆老爷子沉着脸问道:“小爽,那个跟你表妹谈对象的,年龄有多大?干什么的?” 陆爽看向纪元海,说道:“看上去比姐夫还大一两岁,是个坐汽车的,周五那天请我妹上汽车——” 陆慧威胁地看向他:“你说的是我吗?” 陆爽连忙换了个说法:“周五那天,我在路边看见那个人请我表妹林湘容上汽车,我表妹没去,但是跟他说了两句话,让他拉了一下手,我表妹脸都红透了。” “他们肯定是谈对象的。” 陆爽话音刚落,陆老爷子的脸上阴云密布,咬牙道:“成林,把你妹夫一家叫来,现在就去!” 陆成林也是恼火异常,直接放下碗筷,当着三个孩子、纪元海的面咬牙骂了一句“妈的”,匆忙离去。 陆爽说道:“爷爷,他们是自由恋爱吧?咱们是不是不该管?” “你懂个屁!”陆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下意识骂了一句。 随后才反应过来骂错了人,不该跟自己的宝贝孙子这样说话。 二婶替他解释道:“你们三个年龄还小,毕竟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湘容才十六岁,什么社会经验、人生阅历都没有,白的跟一张纸似的,那男人可能比她大了十岁,还开着汽车,不知道结婚没有,八成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坏人。” “这种人糊弄小姑娘,能把人骗得死去活来,最后不肯负责结婚。” “湘容应该遇上的就是这种人,我们必须要管一下,要不然她这辈子可就惨了。” 陆爽、陆慧、陆鹏三人这才明白。 陆老爷子心中恼火之意渐渐收敛:毕竟周五的时候只是拉手一下,现在干预还来得及。 再看陆爽兄妹三个,陆爽只比纪元海小两岁,陆慧也只小三岁——兄妹三个加起来,都还没有到社会上经历风霜的经历,都还只是家里的孩子,跟纪元海没办法比。 往后的陆家,还是要看纪元海的。 陆家吃过饭收拾干净,等着陆成林回来。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陆成林沉着脸,领着陆诗韵、林伯山一家到来。 林湘容还有林湘容的哥哥林祥龙走在最后面。 进了屋之后,陆诗韵开口问道:“爸,你找我们有事啊?” 又对纪元海笑道:“小纪来了?荷苓今天没来?” “小姑您好,荷苓她没过来。”纪元海说道。 陆诗韵毕竟是陆家嫁出去的闺女,不可能经常回娘家,因此对于纪元海夫妻俩现在做的事情还了解不多,闻言之后笑着说道:“荷苓从小就喜欢学习,这周末时候本来就是休息的时间,你应该劝劝她别这么学的辛苦,来陆园这边跟家人团聚一下也挺好。” 纪元海点头:“嗯,好,下周我就跟她一起来。” 陆诗韵笑道:“好啊,下周我们家也来,咱们一起坐下聊聊天,吃个团圆饭。” “不错,一家人坐在一起,团团圆圆的最好。” 陆老爷子说了一句,又点名说道:“小爽、成林、元海、诗韵、伯山,你们跟我到屋里来,我跟你们有话说。” 陆诗韵和林伯山一起点头,跟陆老爷子去了里屋。 纪元海、陆成林、陆爽也都跟着进去。 到了里屋,关上门,陆老爷子说道:“小爽,把你知道的跟你姑父、姑姑说一下。” 陆爽说了林湘容被一个二十多岁、开汽车的男人追求,林伯山顿时红了眼:“这王八蛋!这不是耍流氓吗?湘容才多大!” “这王八蛋在哪儿?” 陆诗韵也是面带怒色,胸口不断起伏:“小爽,你还知道什么,都跟姑姑说!” 陆爽摇摇头:“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纪元海提醒道:“这件事还是让表妹过来自己说吧。” 陆诗韵和林伯山都是点头,开口把林湘容喊过来。 林湘容进来之后,听了这件事,顿时就红了眼圈:“你们……你们怎么这样……我又没谈恋爱,也没答应他……” “等你答应的时候就晚了!”林伯山也是关心则乱,说话显得着急,像是对林湘容发火似的,林湘容一下子就呜呜哭起来。 陆老爷子倒是比他们更能沉的住气,让林伯山、陆诗韵夫妻俩先别说话,耐心劝慰林湘容,纪元海也是在旁边帮腔。 主要是大人们比较担心这样的情况,才插手干预,如果林湘容再大几岁,谈恋爱结婚都可以了,大人们也不会多管闲事。 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林湘容又担心家里去找人家麻烦,不说那人名字来历。 林伯山顿时又要急眼——毕竟是身为父亲,哪能不急? 好在纪元海、陆老爷子耐心劝说,跟林湘容保证,林湘容才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岳清。” “他说他叫岳清,干什么工作,家里干什么的,都没说。我们是路上遇上的,我看着他穿着打扮挺好,也不像是坏人,就跟他认识了。” 纪元海心里微微有点发沉。 怎么又碰上他们了? 魏东海找别人媳妇,马向前找大姑娘,岳清这小子,找年纪小的?这一群货色,还各有绝活跟嗜好? “你知道他多大了?”陆老爷子问道。 “他没说。”林湘容回答。 陆老爷子又问道:“他知道你今年多大吗?” “知道。” 林湘容刚说完,林伯山就怒不可遏叫道:“那他就该死!耍流氓耍到我们家这里来了!我得让他知道,我们林家不是好惹的!” 纪元海闻言有些惊讶:林家? 随后释然:也对,陆家既然以前是豪绅家境,陆诗韵嫁的家庭八成也不会是普通职工家庭,应该也是对等的。 只是不知道林家还剩下几分元气——陆家这边自己拆分家族,再加上被打击,如今虽然依旧是常人眼中富豪,事实上跟以前的豪绅之家相比,已经是财富极大缩水,影响力几乎全部消失。 “省城能开的起汽车,又是姓岳的。”陆老爷子沉吟起来,“会不会跟岳家有关系?” 林伯山听后,顿时皱眉:“应该不会吧?” “岳家那边我听说过,出名的人是岳千山老爷子,后辈是岳峰,已经快三十岁了,老婆孩子都有了,大好前途就在眼前,不应该做这种事情才对。” 纪元海说道:“爷爷,这个岳情我倒是知道。” 一屋子人顿时都转头看向纪元海,迫切想要知道岳清是什么人。 纪元海见到林湘容也红着眼睛,略带好奇看着自己,心中暗叹一声真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任何一个追求者,都能把少女的心思给搅乱成一池清波荡漾啊。 “岳清的确是岳老爷子的后人,跟岳峰是叔伯兄弟。” 纪元海第一句话,就让整个屋子都沉默了。 陆老爷子、陆成林、陆诗韵、林伯山都表情凝重。 陆爽和林湘容两人虽然不太能理解,也都明白这应该不是好事,岳清的背景应该是家里招惹不起。 “这个岳清没什么正式工作,每天主要就是玩乐找女人,还有一帮狐朋狗友,也都是这样的人。” 纪元海把大概情况说了之后,又对林湘容形容了一下岳清、马向前等人的色中饿鬼程度,吓得林湘容花容失色,再也不敢有半点少女怀春的心思。 陆老爷子问了最简单直白的问题:“元海,我们应该怎么办?” 纪元海说道:“这事情,咱们还真没办法——我虽然认识岳清,也不过是因为见过面,互相知道名字。” “他又是个色鬼,我去跟一个色鬼说你别碰女人,他当然不会听,再说以他的背景情况,也不可能听我的。到时候矛盾冲突起来,我是很难拦住他,咱们陆家跟林家,恐怕也同样拦不住他,对吧?” 林伯山点头,坦言说道:“林家现在倒是有些钱财和家产,在官面上可没多少能量,只有一个林家人进了体制,也就是个小科长。” “人家出身岳家的,打个招呼,咱们就可能受不了。” 纪元海点头:“这就对了。” “我们正面对不过,得罪不起,索性就躲一下。” 询问林湘容已经告诉岳清多少自己信息,得知林湘容已经把自己学校班级都告诉了岳清,纪元海的建议就是,让林湘容请病假在家自学一年。 “啊?这就一年不上学啊?”陆诗韵有点犹豫。 她有点担心耽误了学习,以后林湘容不好找工作。 倒是林伯山在这方面果断的多,生怕女儿受到伤害,点头表示同意。 陆老爷子对陆诗韵说道:“诗韵,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恶狼就在家门口,咱们还没办法把狼打跑,你还一定要这个时候出门收衣服啊?” 又对林湘容说道:“你在家好好学习,有空我让小爽他们三个去陪你玩,吃的喝的玩的都不缺你的……尽可能少出门,坚决不能再见到那个色鬼,知道了吗?” 林湘容倒也懂事,见到大人们这么如临大敌,又听到纪元海讲述岳清的人品败坏,心中没有了其他念头,便答应下来。 纪元海见到事情解决,没别的事情,也就提出告辞,顺便跟陆家约好下周末跟陆荷苓一起再来。 当然,有关于服装生意这件事,陆成林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一起商议,肯定是要去省大学找纪元海商量的。 ……………………………………………… 从陆园回到花鸟街,站在花鸟街街口的代销店前面,纪元海伸手招呼袁中华。 “袁哥!” 袁中华正在跟一个老爷子聊天谈心,抬眼看一下纪元海,点头示意,继续跟老爷子聊天。 纪元海跟平时不一样,并没有这就离开,而是站在一旁听袁中华跟这个老爷子聊天。 老爷子上了年纪,有点老小孩脾气,就是想要家里孝顺他,吃的喝的都寻思着要好。 如果家庭条件非常好,他这么要求倒也无可厚非。 但是他是由大儿子一家养的,大儿子是出苦力赚钱的,家庭条件并不太好;老爷子有点眼馋儿子吃的好,骂儿子不孝顺。比如炒一盘肉,儿子吃八块,他才能吃四块。 “小袁,你说说这世道是不是坏了?” “儿子吃的这么多,不给当爹的吃,放在以前这叫忤逆,要抓起来治罪的!” 袁中华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无可奈何:“大爷,咱都是熟人,我得劝你两句啊。” “你儿子天天出苦力,营养不够,那就得活活累死,可不能斤斤计较,再给家里添烦心事了……父慈子孝,你家里这个条件,你儿子对你算孝顺的了,你作为父亲,也得体谅子女为难之处。” “要是你给孩子们留下万贯家财,吃喝不穷,你儿子不用这么出苦力卖命赚钱,你享福不就多了吗?” “过日子就这样,穷人家的家底子讲究不了太多,那是富人吃饱喝足讲究的东西;你们家先把日子过下去,别把你儿子累坏了再说。” 兴许因为袁中华是外人,他这么一说,那个大爷也没反驳,点头称是,随后就走了。 “这可真是……”纪元海笑道,“这大爷会听你的吗?” “听了才怪。”袁中华笑道,“人到老了,脑筋容易不转弯,一个念头能憋死人,别人说再多也难劝。” “小纪,你找我有事?” (本章完) 第121章副手袁中华 “对,袁哥,我找你有事。” 纪元海说道:“今天傍晚去我那里喝酒,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袁中华听后,笑了一下:“看样子这事情还不小,小纪,你又遇上麻烦了?” “对,我又遇上麻烦了,袁哥,伱可得帮我一下。” 纪元海笑着说道。 袁中华见他全无愁绪,也有点摸不清楚怎么回事。 不过他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当即答应下来。 纪元海正准备进花鸟街,一辆车恰好从花鸟街开出来。 车辆停在路边,马向前推开车门,对纪元海叫道:“小纪老板,你今天怎么不在啊?” 纪元海扫了一眼,见到马向前身后还有个岳清,暗骂一声俩王八蛋。 表面上诧异问道:“怎么了?你们今天找我去了?” “是啊!一进门就看见冯雪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冯雪就一个字把我们送出来了,直接就是滚——”马向前抱怨着说道,“要是你在,我们怎么也受不了这个待遇吧?” “这也太亏了!见面直接一个‘滚’,我们什么都没说呢!” 纪元海说道:“我今天刚好有事,让我媳妇看店,冯雪也来了。” 马向前抱怨两句,其实也没什么其他可说的,就是闲得无聊来逛一逛。 纪元海跟马向前、岳清说了几句话,便目送两人又坐汽车走了。 回到芳草轩,冯雪也笑着把刚才的事情给纪元海重复了一遍。 纪元海也没多说什么,问她看店卖花草好玩不好玩。 冯雪说道:“要说好玩有趣,也不算,就是卖出去一个,我心里面感觉有点成就,也算有意思吧。” “下周还来不来?”纪元海问。 “来吧,反正除了学习也没别的事情。”冯雪回答。 纪元海点头:“那就要麻烦你跟竹云了,我跟陆家约好了,下周的时候带荷苓去吃个团圆饭。” 冯雪点点头,看了一眼王竹云:“你到时候别给我找麻烦啊。” 王竹云笑道:“我看是你给我找麻烦吧?” 冯雪面颊微红,不说话了。 纪元海心说这里面有情况啊,莫非今天冯雪的表现有点不太好。 开口要问,冯雪直接把手掌塞过来堵在纪元海嘴前:“别问,不许问!” 又对陆荷苓、王竹云说道:“你们也不许说!” 纪元海笑着抓住她温凉的洁白小手,笑道:“好好好,不问。你说不问就不问。” “以后也不许问!”冯雪说道。 “好,以后也不问。”纪元海说道。 冯雪这才放心,不再作势要捂他的嘴。 实际上纪元海就算是不问也明白,肯定是冯雪今天帮忙卖花草闹出了笑话——既然知道了,问不问具体细节已经没有意义了。 回来没过多长时间,纪元海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便送冯雪回省大学。 到了省大学门口,冯雪看着纪元海要回去了,忽然开口:“纪元海,我说的话你可别忘了,你不要问啊!” “好,我不问。” 纪元海说道。 冯雪感觉自己的喉咙莫名有点干涩,莫名就想起来这混蛋送给自己的十八个书签,每一个都是神态喜人,是他亲手雕琢而成。 “咱们拉钩做个约定吧?” 冯雪说完,没等纪元海说话,伸手拉起他手掌,洁白的小拇指勾起,勾住纪元海的小拇指。 纪元海跟她对视,发现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绯红色,让她冰雪似的肌肤都多了几分桃李的颜色。 冯雪急忙把目光转移到一边,尽可能不再跟纪元海对视。 低下头去,一想到纪元海这可恶的混蛋正在用目光看着自己,便更加手忙脚乱,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两根手指勾在一起,她就莫名羞涩慌乱起来。 甚至还想起来这个混蛋曾经踩自己的脚,摸自己小脚的情形。 “咱们说好了,不许问,坚决不许问啊。” 她嘴里色厉内荏地说着,手指用力勾了一下纪元海的小拇指,然后快步朝着省大学内跑去。 纪元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拇指,有些陷入了思索。 这,怕是有些麻烦。 也不知道会不会…… ……………………………………………… 吃晚饭的时候,袁中华来了。 一个饭桌上没有外人,都是能够守得住秘密的自己人。 袁中华虽然不算太亲密,但是品格绝对信得过。 “小纪,你找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袁中华放下酒杯说道。 纪元海开口说道:“袁哥,你知道我最近一年,得了一些钱财。” “最近想要投资做点生意。” “哦,是吗?你有这个时间和精力?”袁中华诧异问道,“我看你连芳草轩开下去都不容易。” “我投钱,让人代管做生意。”纪元海说道。 袁中华顿时皱眉:“谁给你出的主意?你要谁帮你代管?” “我自己想的主意。”纪元海说道。 袁中华顿时脸色有点奇妙,说道:“那你还真是……” 挺聪明一个小伙子,脑袋让门挤了?怎么突然想这种不靠谱的事情? 把几十万的钱财投出去让别人代管,除了父母帮儿子管理钱财,兴许不会贪墨,其他的任何情形都是靠不住的。 亲兄弟靠不住,儿子拿父母钱财靠不住,甚至有一些极端的情况,连父母都可能跟儿子反目——恰如今天下午那老大爷,因为吃饭少几片肉,而妒恨出苦力赚钱的儿子多吃,怒骂忤逆不孝。 纪元海笑了:“袁哥想要骂我是傻子?” 袁中华怔了一下,笑道:“还真是这么感觉的,你这么多钱,交给外人保管,这不是等于放在路边等人捡起来吗?人家不要这个钱,那才是傻子。” 纪元海微笑道:“袁哥,你这么说其实也对。” “不过我也有我的原因,我是找的我媳妇的爷爷跟二叔,这两位可都是我的亲人,绝不会坑我害我。” 袁中华笑了笑,心下不以为然。 钱财到达几十万这个数目,谁能信得过?自己才能信得过! 纪元海又说道:“还有,我会找一个精明能干,我信得过,品德高尚的人帮我去照看生意。” 袁中华笑道:“什么品德高尚的人,能面对几十万这样的数额不动心?” 纪元海笑吟吟端起酒杯,向他敬酒。 袁中华怔了一下,端着酒杯有点喝不下去,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已经明白了纪元海话说到这里向自己敬酒的意思。 “小纪,你的意思是,找我去,帮你看顾生意?” “正是。”纪元海微笑说道,“袁哥,还请你帮我解决这个麻烦。” 袁中华直接摇头:“不,我不行……我这里还有店铺要经营,还有这么多事情。” 纪元海直接提高了声音,问道:“袁哥!” “你熟知三教九流,文化博古通今,为人精明能干,为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就是为了一辈子经营这么一个代销店,就为了喝点小酒,老婆孩子热炕头吗?” 袁中华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出声回答。 他自问是有才能的,但是……他也明白求权势者伴虎而眠、求富贵者袖蛇而去的道理。 正因为这样,他并不苛求改变自己生活,平安喜乐,哪怕日子过的并不十分富足,却也没什么灾殃祸患。 纪元海继续说道:“就算是你个人安于这样,嫂子和孩子,也要跟着你安贫乐道,过日子拿钱出来花销扣扣索索,这辈子都见识不到更好的风景?” “你一个人见多识广,口若悬河,却让自己的儿女认不出价钱稍贵一点的好东西?” 袁中华听纪元海说到这里,苦笑一声:“你干脆直接说我自私自利,错过你给的这个机会,就对不起全家老小!” 纪元海也是毫不客气:“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袁中华瞪着他:“我跟着你就能富贵了?” 纪元海立刻回答:“你跟着我,就是能富贵!” 袁中华将酒杯举起,一口饮下,叫道:“我他妈还不信了!我跟着你就能富贵?你跟我好好说说,怎么个富贵办法?” 纪元海见他把酒喝下去,又问“富贵办法”,也是笑了。 袁中华这其实已经是答应了一多半! 纪元海信任他,他也其实相当信任纪元海,都知道彼此不是那种突破原则底线乱来的卑鄙小人。 只要纪元海说的可以,这件事就能成。 纪元海说道:“先说一件事,一个月给你五百块钱工资,多还是少?” “多少钱?干什么生意?从哪里干?具体怎么分配?” 袁中华迅速问道。 “总共两百万资金,投资的是从南方批发衣服来省城卖。” 纪元海说到这里,袁中华立刻说道:“省城已经有几家服装店这么干了,的确挺赚钱,你现在入场,晚不晚?” “不晚。”纪元海说道,“不仅不晚,而且我其实算是真正的开场,他们小打小闹,算不得真正入场!” 袁中华怔了一下,让他继续细说。 纪元海说道:“我出一百万、爷爷和二叔合出一百万,二叔奔波忙碌各项事情,也算是十万块钱投资,到时候分配的时候额外给他。” “从南方批发衣服来卖,这方面不用说了。” “最主要的是,要在省城建立一个独一份的、跟外国的服装商场对标的,至少不能差太多的服装商场,而不是咱们省城,或者说整个河山省,整个北方的那种服装店、服装摊铺。” 这样的资金规模,这样的谋划目标…… 袁中华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有点微微颤抖。 他原来以为五百块钱工资算多的,但听到纪元海这样的投资规模之后便明白,如果自己把事情做好了,让纪元海开始赚大钱,五百块钱工资并不算多。 关键是他要做好,要对得起纪元海给的工资…… “我的工作是——” “给我二叔陆成林做副手。”纪元海说道,“各方面的工作你都要熟悉,不光是钱财方面要看着,各方面都要看着。” “每天都要你忙碌,闲暇不多。” 袁中华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五百块钱不好赚啊。” 纪元海微笑看着他,已经听出来他的答案。 果不其然,袁中华的下一句话是:“这件事,我做了!” (本章完) 第123章送彩电 “我跟家里,没什么可交代的。” 谈起家里,王竹云哪怕是刚才情热似火,语气也重新冷淡起来。 她的亲生母亲,被父亲逼出家门后郁郁而终。 从那时候,她就成了没妈的孩子。 后来她父亲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偏袒偏心来告诉她,她已经在那个家没有位置。 就这样的家庭,她有什么可交代的? 难道她安排了工作单位之后,还要回去接受王博文的指责、怒骂,让他告诉自己,有多么无能,没有进什么热门的体制单位? 王竹云当然知道,若是自己奋发向上,进入热门单位,像是王博文一样不择手段迅速往上爬,取得成就,那么王博文一定会变成“亲爱的父亲”,对她和颜悦色,父女关系变得极好。 但那恰恰是,王竹云内心中最为感觉恶心的。 她的母亲,就是因为这样“没用”“拖累”而死;她要对父亲证明“有用”,讨他的几分“父爱”出来? 她要有自己的生活,要有自己的归宿。 绝不会以王博文的“有用”“没用”来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活一辈子,讨他几分好脸! 将这些内心的话,全部一股脑倾诉给自己身边的喜爱之人,王竹云说完之后,只感觉心里面有几分悲伤和空虚寂寥。 不是因为纪元海不好,只是因为陈年往事和心中积累的怨望,此刻说出来,就像是又把过去的一些伤疤重新揭开了一样。 “王老爷子跟袁奶奶,终究要联系的。” 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苦笑一声:“他们什么时候认清楚,我已经跟王博文的三口之家不是一家人了,我才能跟他们说自己自己的具体情况。” “要不然,我告诉他们我的工作单位和地址,他们就会告诉我爸,然后要让我们父女俩化解矛盾,‘重归于好’。” “关键是,真的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我承认我爸对我尚未完全不管不顾,但我已经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要有自己新生活了;顶多以后王竹青不给他养老,我可以给他养老送终,其他的,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了。” “我没办法跟他在一个家里相处,没办法听他一副严父的模样对我训斥再训斥。” 纪元海听到这里,也是无可奈何。 一家人有一家事,王老爷子是拉他一把的关键人物,王竹云说起来也是当初帮忙的,纪元海跟王博文没多少交情,却是不希望他们爷孙之间产生什么不好的矛盾。 但是王竹云说的也有道理。 这世上不光是好人和坏人的矛盾,好心人办好心事情,同样也是会有矛盾的。 纪元海也不可能帮王竹云做决定。 两人温存片刻后,纪元海领着王竹云的手回了后屋,他准备跟陆荷苓说一下自己的心思,不准备让王竹云再走了。 一推门,陆荷苓早已经酣睡入梦。 纪元海和王竹云顿时相视一笑。 “你知不知道好歹啊?每一次都把荷苓累成这样?”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也很直白:“我还真没感觉太累。” 王竹云顿时想起来陆荷苓说的事情,不好意思地拍了他手臂一下:“赶紧睡觉去吧,有事情明天再说。” 纪元海应了之后,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陆荷苓笑着到了前屋,小声问纪元海:“你跟竹云两人说通了?” 王竹云跟她说了。 纪元海点点头。 “说定了?不改了?” 纪元海又点点头:“是啊,说定了,不改了。” “都已经变成这样,我不舍得让她去找别人了。” 陆荷苓微笑一下,没再说什么。 这的确也是,到了现在这地步,是难舍难分了。 两人说着话,开了芳草轩的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刚开门,袁中华穿了一身板正新衣服过来了。 跟纪元海打了一声招呼,就要去陆园。 他还没走,一辆汽车停在了芳草轩门口。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陆成林,一个是林伯山。 纪元海、陆荷苓连忙招呼他们进来。 “二叔,姑父,你们怎么来了?” 陆成林笑道:“我来,是专门来接伱给我准备的副手。” “那位袁中华,来了吗?” 袁中华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去:“陆总,幸会,我就是袁中华。” “我有幸被纪老板托付,帮忙办点事,请陆总以后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尽管吩咐!” 他说话郑重严肃,陆成林也连忙跟他握手:“哪里哪里,咱们以后就是一个锅里吃饭,互相照顾,一起向上。” “是,陆总,我们共同努力,蒸蒸日上。” 袁中华跟陆成林握手之后,相视一笑,都感觉对方还算不错。 相貌端正,眼神也不是那种游移不定的猥琐感觉,看上去是那种正经做事的人。 “姑父,您是——”纪元海又忍不住问道。 林伯山笑道:“是这么回事!你昨天不是说了要湘容那孩子休学在家吗?我今天就去买了一台彩电,让她在家可以解解闷。” 纪元海听后暗说:你也太疼你女儿了,还专门去买新的彩电。 林家原来应该是有电视的,现在买新彩电,纯粹是因为林湘容。 林伯山的话倒是还没说完:“正赶上有个熟人在商店工作,他说可以给我打折优惠,我买两台可以送一台。” “我说这也挺好,赚大便宜了,就买了两台送了一台。” “一台留在家里看,一台送给老爷子看,已经放在陆园那边了,另一台,我也没地方放,就送来给你了!” 纪元海听的表情有点绷不住——姑父这是找借口给陆园、给自己送礼啊。 现在彩电又贵又紧俏,供不应求,怎么会有买两台送一台这种打折优惠?显然他是花钱买了三台彩电,除了给林湘容的一台,另外两台今天就给送来了。 “姑父,你这——” 林伯山脸色一沉:“元海,我也是刚知道你生意现在做的不错,手里面有钱,不缺这点钱。” “但是,这件事情你不能推辞!这是我跟你姑姑的一片心意,你必须得收下。” “咱们以后亲戚之间还得常来往,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陆成林在一旁也劝说道:“元海,你姑姑姑父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陆园那边也已经收下了。”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好,我收下!多谢姑父、姑姑的这份厚礼!”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林伯山抓着纪元海的手掌拍了拍:“咱们以后可不能见外!” 纪元海点头应是。 从车上搬下来彩电,放到后屋去,今天就会有人过来拉线路送信号。 随后陆成林、林伯山、袁中华就要离去了。 “纪老板,”临走之前袁中华开口问,“我要先忙什么?” “听我二叔的吧。”纪元海说道。 陆成林笑道:“实不相瞒,我现在就准备资金筹措,其他也没进行;要不你干脆先说一个具体的事情?’” 纪元海说道:“袁哥,你帮忙打探一下现如今省城中心店铺的价格和租金情况吧,尽可能打探清楚。” “这可不好打探,空口白牙去说,别人估计不会理会。”陆成林立刻说道。 袁中华闻言却是哈哈一笑:“巧了,我这是开门遇上老本行。” “纪老板、陆总,行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三天之内,我把事情给你们打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陆成林颇有点意外:“老本行?你原来是干什么的?” “就擅长打探消息。”袁中华说道。 陆成林有点意外,眼神看了一眼纪元海。 打探消息的,一般都是那种万金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信得过吗? 见到纪元海没什么表示,陆成林也只好相信纪元海。 三人坐汽车离去,芳草轩的生意继续。 上午有人过来拉线,忙到中午吃饭,彩电打开,能看节目了。 下午,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守着彩电看的津津有味。 纪元海看了两眼,只感觉屏幕真是不怎么清晰,也就是那么回事。 到下午五点,纪元海关了芳草轩,送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回学校。 两人还津津有味,讨论电视里面内容。 对于缺乏娱乐的现在来说,彩电里面的节目,简直就是自己家里的电影,怎么看也是看不够。 第二天上课之前,冯雪跟纪元海说起芳草轩多了一台彩电的事情,满意地微微点头。 “好啊,纪元海,你做得很好!” 纪元海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冯雪笑道:“我不是说了让你准备彩电?你现在准备了,我以后去芳草轩就有解闷的事情了!” 纪元海这才反应过来:“你以为这是给你准备的啊?” “要不然呢?”冯雪意外,“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这是荷苓的姑姑给我们的礼物,跟你可没什么关系。”纪元海说道。 冯雪原本心里面特别高兴,感觉纪元海对自己的话特别重视。 听到这句话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混蛋纪元海,就让我听两句好听的,不行啊? (本章完) 第122章不让你走了 答应是答应了,随后袁中华又感觉没底气。 “小纪,你真感觉我可以?你要说让我想办法在花鸟街这边做点什么,那是十拿九稳。” “二百万这样数目的金额,我别说十拿九稳了,我想一想都感觉心里面发毛。” “当然可以,”纪元海说道,“要是不可以,我也不找你了。” 见到袁中华依旧略有些不安,纪元海又给他解释:“袁哥,这桩生意里面,我可不是让伱去做决断的;你去了也是先学习,先给我二叔打副手,之后也是帮忙、监督、多看多做,跟我多通气。” “出了事,亏了本,我跟我二叔担着,也没有你的责任。” 袁中华释然笑道:“你这样说,我就懂了,也就放心了。” 纪元海跟他交代明天去陆园找陆成林,具体做什么事情,首先是听陆成林和纪元海的,其次是有好建议就商议着办。 随后又跟陆园打了个电话,把袁中华的名字、初步待遇跟职权大概说了一下。 陆成林自然也是答应下来。 至于袁中华到时候具体做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出现差错,到时候自然知道。 这件事定下来之后,吃过饭后,袁中华便回家准备去了。 原来代销店的一些事情,他还是要跟媳妇好好交代一下的。 萧红衣和霍连诗却是没走。 “元海。”霍连诗开口说道,“这件事挺重要吧?要不要我帮忙?” 纪元海摇头:“不必了,霍哥。” “你都大三下半年了,再有一年多就能毕业分配工作,到时候安安稳稳的好工作,好生活等着你们俩口子。” “再说了,如果要帮忙,我也不用找你,红衣姐就够了。” 萧红衣闻言顿时赧然摆手:“我哪能行?脑子不灵转的,就是个榆木疙瘩!” “元海,你要是缺人手;只管开口,我们俩随时听你的!” 纪元海点头:“好,我如果需要用你们的时候,一定不会跟你们客气。” “当然了,我也想着霍哥如果分配到好单位,兴许能够拉我一把,帮我一下。” 霍连诗和萧红衣都是点头。 这是肯定的。 过去一年时间,他们和纪元海、陆荷苓相处甚多,很是承了人情,再加上两口子都是重情重义的性格,肯定没有二话。 等他们走后,纪元海跟往常一样收拾芳草轩的花草,准备好明天营业所用。 收拾完毕后,他在前面屋子歇息,陆荷苓跟王竹云两人在后面屋内歇息。 刚躺下没多久,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王竹云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纪元海问道。 王竹云面带几缕云霞,轻笑了一下:“帮你们行个方便。去吧,荷苓等着你呢。” 纪元海挑眉:“你自己要来的?荷苓让你来的?” “有什么区别吗?”王竹云说了一句,伸出手来,轻轻推了一下纪元海,“快去吧!” 纪元海回头看她一眼,伸手拉住她手掌。 “跟我说清楚,你知道咱们之间最不该的就是含含糊糊……” 王竹云顿时脸通红:什么纪元海吃不饱,火气大这样的话哪能说清楚! 纪元海见她这样,又小声问了一下。 王竹云迫不得已,只好小声说了缘故。 “荷苓说,你总是……反正就是不太够……她不忍心让你憋着,我也不能做坏人吧?” 纪元海闻言,见到灯光下这姑娘人比花娇,满脸羞涩说着这事情,也难免轻咳一声:“她倒是什么都跟你说。” 王竹云听了这话,羞涩倒是有一半多变成了不满:“不光是她跟我说,我自己知道的也不少!” 纪元海知道她说的是刘香兰的事情,不免有点尴尬。 王竹云本就是洁身自好的姑娘,跟着纪元海、陆荷苓夫妻两人时候,即便是心中已经动了又动,还是自我压制多时;只有极为冲动的时候,才有越过最后一道线的想法,即便如此,也不敢奢求长久相伴,更不想破坏纪元海夫妻俩婚姻。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她小心翼翼不敢做什么的时候——这两口子已经悄悄接纳了一个人。 迄今想来,依旧心意有些难平。 王竹云手掌推搡着纪元海,让他去了后屋。 纪元海到后屋后见到陆荷苓正拥着薄被子,已经准备睡了。 两人相视一眼,陆荷苓笑道:“竹云又把你叫来了?她倒是真能够体谅照顾咱们。” 纪元海点点头,什么也没多说,伸手揭开被子,俯身过去。 今天既然来了,当然是要与自己的媳妇好好恩爱一回。 一个多小时后,陆荷苓沉沉睡去。 纪元海帮她稍作清理,穿上衣服向外走去,一阵脚步声迅速走远。 纪元海回到前屋,见到王竹云喘息未定,满面红霞。 刚才的脚步声,显然就是她的。 “你这……”纪元海看着王竹云,莫名笑了一下。 王竹云见他这笑容,他肯定是发觉了,低着头坐着。 纪元海坐在王竹云身边,王竹云也不说起身离去。 纪元海的手掌伸过去,她便如同一团软云,轻飘飘依偎过来。 这样已经心有所属,明显情愿的姿态,纪元海又怎么能不知道? 揽着这姑娘,低头吻住她,两人的呼吸便急促地交织在一起。 良久良久,两人分开。 王竹云瞪着小鹿似的纯真眼睛,却又鼓起勇气,主动贴上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王竹云轻舒一口气,自己小声倾诉:“元海,你当初若是不管我的事情,也许,现在我心中不会这么舍不得。” “自从你第一次从山上把我领下来,我可能就离不开你了吧。” 纪元海手掌停下来,以免破坏此时此刻的氛围。 只是他想了又想后,说道:“竹云,我也跟你说真心实意的话,自从咱们俩接吻之后,我就已经不愿意让你离开我了。” “我可以找很多理由,比如你知道我的事情,知道我的秘密之类的;但是归根结底,我感觉,你渐渐是我的女人了。” “竹云,你现在想要走,我怕是要阻拦你,不允许你走了。” 这是纪元海真心实意的话,一个全身心喜欢着他的女人,如今和他这样亲密无间,只差最后一两步尚未做到最终的事情。 他感觉若是放她再走,完全是自己的一种人生挫败。 难道自己还要唯唯诺诺,向平庸乏味妥协,向所谓的现实屈服吗?难道要追求平凡是福吗?当然不是。 他如今完全有能力拥有一个精彩的人生,背负更多责任,给更多人以幸福。 说出这些话后,纪元海也有些心中不安,他怀疑自己会被王竹云唾骂。 王竹云喜欢自己、跟自己暧昧,可是她可未必会接受这么贪心的想法啊!她出身的家庭又不缺钱财,未来也不缺工作,前途也是有的,完全没必要依赖纪元海。 但是,映入他眼中的,不是王竹云的犹豫不安,也不是怒骂唾弃,而是惊喜。 “元海……你真的,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我们真的可以一直在一起?”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纪元海说道,“我是不愿意让你跟别人了。” 王竹云欢快且安心地说道:“那我,就跟着你们吧,不跟别人啦!” “你之前一直跟我说,等我毕业之后、分配工作之后再考虑,我心里面老是在想啊,也许那时候,我参加了工作,你就让我忙碌工作,渐渐跟我疏远,不要我了。” “现在,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纪元海无奈说道:“你这个傻姑娘,那时候咱俩关系到底没有这么亲密,我是想啊,你说不定还会找到别人,嫁出去。” “现在你就算是想要嫁出去,我也舍不得了。” 王竹云欢喜地在他怀中咯咯直笑:“你舍不得,我才高兴呢。你如果舍得让我走,我的心就像是气球,又飘起来没着落了。” “我就想跟你。” 纪元海看着她如今欢喜高兴、发自内心的模样,才终于明白自己原来之前跟她说,让她以后再多加考虑,反而让她心中不安。 算了,事已至此,纪元海怎么也不可能将这样的可爱姑娘再拱手让人。 两人靠在一起,又是亲近好一会儿。 王竹云忽然说道:“元海,我想帮你的忙。” 现在就帮忙? 纪元海有点惊讶:“今天吗?” 说着话,看着灯下佳人,心思难免有点摇曳。 今天就要踏出那一步,略微有点唐突,倒也不是不行。 王竹云红着脸嗔怪:“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虽然王竹云并不会拒绝纪元海,但她想说的,的确不是这件事,而是自己要不要等大学毕业之后,不接受分配工作,也跟袁中华一样,投入到纪元海的生意之中,帮纪元海的忙。 毕竟,王竹云距离毕业只有几个月了。 纪元海听后,不由地轻轻拍她一下:“胡思乱想!我还用你帮忙?” “先好好毕业再说,到时候分配一个文职清闲单位,到时候什么都不耽误,你总得对家里有个交代。” (本章完) 第124章场所何在 周三中午时候,陆成林与袁中华来找纪元海商量生意方面的事情。 陆成林西装革履,一如平常。 令纪元海稍微惊讶的是袁中华也收拾了头型,脸面干净利落,同样西装革履,有了正经做事的气质再不是品点小酒自得其乐的模样,乍一看险些认不出来。 纪元海让陆荷苓、冯雪他们先去吃饭,自己跟陆成林、袁中华坐在一起说话。 袁中华将一个笔记本递给纪元海,上面整整齐齐写了不少东西,详细到省城中心大部分店铺预估价格、出租价格,最后还有总结预估能租到几个店铺,能花多少钱。 纪元海看了之后,微微点头:“嗯,不出预料,是没有人往外卖店铺。” 袁中华说道:“的确如此,他们都不傻,省城中心位置的店铺,每年往外租租金就不少拿,往外卖才能卖多少钱?” “还有一些是公家的,除非有政策,否则也不会轻易给私人。” “比如南方来的大老板要投资一千多万,要一块地皮盖起来大楼,有关部门会把地皮、店铺都划给他,然后让他出全款,进行合作。” 陆成林说道:“这说的是花老板。” 纪元海对此也有所耳闻,投资一千多万,要在省城起高楼大厦的是花老板,他的确是财大气粗,所以购买古莲花、开莲花盛会,都半点不含糊的。 袁中华继续拿着笔记本说道:“纪老板你看,仓促之间咱们能够确定租下来的地方就三家,而且距离不近,要是光靠这个就算是倒换位置,也远远不能达成你之前五家连成一片的规划。” “另外,要跟人家倒换位置,也又是一大难题。” 纪元海对此也并不感觉意外。 陆成林说道:“咱们额外加钱,达成这个规划,怎么样?” 袁中华的表情有些为难:“这样也不好。” “投入在这方面的钱多了,做生意钱就少;再说按照纪老板规划,到时候装修改造又是一大笔钱,这花钱用度都考虑着,能省下来的还是要省下来。” 陆成林和纪元海听了这话,都是微微颔首。 袁中华考虑的的确不错。 “我跟老爷子的钱,还在筹措阶段,还要一段时间。”陆成林说道,“咱们这个时间说起来也不算是多么仓促,中华,你还是要多注意一点,看看有没有可能做好。” 袁中华表示知道了。 陆成林又对纪元海称赞道:“伱安排的这位朋友很好,做事情仔细认真,很稳妥。” 纪元海也笑道:“袁哥我当然是了解的。” 又看向袁中华:“有关于店铺方面的事情,袁哥,我还得说一下,省城中心固然是很重要,但如果有合适的地方,你不妨也留意一下,未必不能够吸引人来。” “只要不是太偏僻,就可以考虑。” 袁中华闻言笑道:“好啊,纪老板,你这么一说,我可就要跑遍省城四个城区了。” 纪元海笑道:“你这话可就夸张了,省城是什么情况,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名为四个城区,真正去购物买东西的都在五羊区,原来的老城区也就买点柴米油盐蔬菜瓜果了。” “你就专门在五羊区内,环绕着中心街道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 袁中华立刻说道:“是这个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陆成林也说道:“我也没有意见,省钱又合适,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人稍微少一些。” “让袁哥先找一找再说,”纪元海说道,“如果没有办法在中心街道找到合适的,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到时候我们就是要装修更好,服务更好,口碑更好。” 把这件事情跟陆成林、袁中华商议之后,纪元海回到食堂吃饭,朱芳芳、邱家璐已经走了,陆荷苓和冯雪倒是还等着纪元海。 “纪元海,又有什么事情?” “生意上的事情。”纪元海说道。 冯雪不再问了,只是嘀咕一声——纪元海现在也不算多么缺钱,这么热衷于做生意干嘛。 她也知道纪元海除了该照顾她的时候照顾,其他时候跟倔驴似的,根本不纵容她,所以这种话也就不说了。 “今天朱芳芳怎么没陪着你?”纪元海笑着问道。 冯雪也笑了笑:“她最近不是那么黏人了,兴许是她爸的情况已经比较心满意足,现在反而不是那么特别小心。” “也可能是咱们相处时间久了,她知道跟你客气,太过于热情,你心里会不高兴吧。”纪元海说道。 “兴许吧。” 冯雪说道。 又是周六到来,纪元海、陆荷苓、冯雪、王竹云四人汇合去了芳草轩,开了门后开始经营。 纪元海、陆荷苓要去陆园做客,所以芳草轩的生意还得是王竹云和冯雪两人帮忙照料。 夫妻俩到了陆园,一大家子人都已经到齐。 陆老爷子、陆成林一家五口,陆诗韵一家四口。 纪元海跟众人打了招呼后,询问林湘容的情况。 说起这件事,林伯山和陆诗韵都是一脸后怕。 “那个不要脸的混蛋,还真去学校门口等湘容了!还跟人打听了!” “元海,要不是你提醒,我非得揍他一顿!幸好你提醒了,咱们在家把这件事给躲过去,算是躲过一个麻烦。” 纪元海心说果然。 岳清这种色中饿鬼,看中的女人当然是要纠缠再三。 直接避开他,虽然不是多么漂亮的解决方法,却是最行之有效,最简单直接的;若是跟他矛盾冲突起来,到时候扯出来林家、陆家,以至于让岳清的家庭出面,那才是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 “这样就好。” 纪元海又说起彩电的事情,向陆诗韵和林伯山道谢。 林伯山笑着摆手:“元海,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我倒是还不知道,你原来经营着店铺,还赚了这么多钱。” 陆诗韵问道:“听说你和你二叔正准备一起做生意?” “嗯,我也没空,拿钱出来让二叔帮忙,看看能不能赚点钱。”纪元海说道,“就算是赚不了钱,亏了本,也不要紧,反正我还年轻,以后还能再赚。” “话可不能这么说——”陆诗韵对陆成林说道,“二哥,元海跟荷苓的钱交给你,许胜不许败啊,不许赔钱!” 陆成林听后,顿时苦笑:“妹啊,你也太高看你哥了。” “我自己做生意都做不到这样,谁能保证光赚钱不赔钱啊?” 这话一说,一家人都哄笑起来。 一起吃过一顿团圆饭后,林伯山说道:“二哥、元海,你们做生意的事情我就不打听了,你们要是有什么地方急需用钱,跟我说一声,多的没有,一二十万我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纪元海、陆成林闻言都是点点头。 “姑父,我也不是跟您客气,目前我们还没开始正式用钱的时候,光是在起步阶段。” “真等到了生意用钱、周转不开的时候,先找您帮忙。” 林伯山笑道:“好啊,到时候只管找我,别的不说,二十万我肯定能借出来。” 纪元海连忙感谢。 下午时候,纪元海和陆荷苓返回花鸟街,站在街口代销店前面。 袁中华的媳妇正在卖东西。 见到纪元海和陆荷苓,笑吟吟招手一下。 纪元海点点头:“嫂子您好,忙着呢?” “嗯,还行。”袁中华媳妇笑着答应一声。 双方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芳草轩,冯雪见到他们两个人回来,顿时欢呼一声,拉着陆荷苓、王竹云去后屋看电视去了。 纪元海笑了笑,又开店经营俩小时左右,把冯雪喊出来,送回省大学。 “今天没什么人上门打扰吧?” 路上,纪元海问道。 冯雪傲然说道:“有我在这儿,马向前他们当然是没办法来了,孟昭英今天又挺忙,还是没来。” “岳峰倒是过来看了看。” “对了,还有一个人,来买了一盆花,你猜是谁?” 纪元海无语:“我哪能猜得到?” “咱们朱教授啊。”冯雪笑道,“你想不到吧,咱们朱教授已经出仕了,还来芳草轩特意买花草。” “朱教授一向很精明。”纪元海说道,“他来了正常,他不来才不正常。” “他看见我在芳草轩这里,可是也吓了一跳。”冯雪又说道。 纪元海笑道:“毕竟,你不同于一般,他是很难想到你居然在这里给我帮忙。” “说起来这件事,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已经帮了我两个周六。” 说起来这件事,冯雪倒是莫名想起了上周六的一件糗事。 纪元海有没有问王竹云她们? 冯雪心中想着决定试探一下。 “大哥还是大姐?”她小声说了一句,看着纪元海。 纪元海莫名其妙:“什么?” 冯雪顿时心中欢喜起来:“你没忘了拉钩的事情,真的没问!” 纪元海有些好笑。 过去一周,芳草轩、奇物轩的事情且不说,纪家、刘香兰的信也不说;光是考虑服装生意,还有未来的一些展望,还有认真学习,纪元海就已经无暇考虑一些细枝末节。 还有他和王竹云的关系进展,跟陆家、林家的关系紧密,让袁中华参与生意…… 这么多事情,他哪还有心思去猜冯雪的一点小秘密? 再说了,就算是他有这样的空闲时间,也不是那种闲极无聊的人,刻意去探查别人不想说的小秘密。 “咱们再拉钩一次。” 冯雪跟纪元海说:“你还是不许问,知道了吗?” 说着拉起纪元海的手掌,跟他拉了一下钩,哼着歌走进了省大学。 当天晚上,纪元海忙碌完芳草轩的花草事宜,王竹云又过来了。 “去吧。” 王竹云说道。 纪元海笑着伸手抱住她:“先亲你一会儿。” “啊?”王竹云感觉始料不及,随后被他亲的昏头转向,有点软绵绵的不知所措。 之后,纪元海才去后屋。 陆荷苓疑惑问道:“竹云刚才过去,你怎么现在才过来?你们又说什么了?” 纪元海笑了笑,坐在陆荷苓身边,让她过来嗅一下。 陆荷苓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乱作怪……先亲了她过来的?” “对了!” 纪元海笑着搂住她,滚在床上。 “就是要做怪!” 一个多小时后,陆荷苓沉沉睡去,纪元海回前屋又搂着王竹云,两人说了一会儿话。 情到浓处,难免耳鬓厮磨,又是好一会儿。 王竹云回了后屋,一夜又是过去。 第二天芳草轩营业没多久,袁中华过来跟纪元海说了一下最近几天的劳动成果。 “中心街道那边,我是怎么看怎么棘手的很,看着是没指望了。” “中心街道附近,放开了方圆两里路寻找,要说找正好连在一起的五家店铺的确不容易,但是也有点其他例外。” “我挑了两个地方。” “一个地方是四家临街店铺,加在一起,大约七万上下可以买下来。” 纪元海有些惊喜:“中心街道两里路附近,用七万块钱就可以买下来四个临街店铺?” “对,我感觉差不多。”纪元海说道。 “要是能买下来,可就好办多了……”纪元海说道。 四间店铺连在一起,到时候纪元海直接盖起来一个两三层楼的服装商厦,就算是用厚玻璃门窗,上好的灯饰、地板,预算三十万内绰绰有余。 最主要的是,哪怕生意做不成,这一笔固定资产,也是稳赚不赔的。 而且现在相关政策就是对经济发展、建设用地开绿灯,几乎是没多少审批卡顿。这笔生意,可以做! “另一个地方呢?” 纪元海开口问道。 “另一个地方,稍微远一点,不过也是不太远。”袁中华说道,“原来省城有个资本家,有一个靠街的气派洋楼,左右还占了一片从地。” “现在是家道中落,儿孙保不住家业,准备十万块钱把这地方卖掉。” 纪元海惊讶:“要十万?怎么这么多?” 袁中华说道:“这里面也有点原因,毕竟洋楼本身气派,处处讲究,也是富人住过的好地方,卖房子的人眼光也高。” “另外四个店铺,条件比较差,难免价格就低。” 纪元海说道:“若是有多余钱财,我倒是都想买下来。” (本章完) 第125章就不是个人 听到纪元海这么说,袁中华脸色微变,似乎想要劝说什么。 两个地方都买下来,不合适啊,也浪费做生意的钱。 现在不是置办地产家业的时候。 纪元海微笑一下,说道:“现在看来,还是买下来四个店铺再说;这么一个惹人注目的洋楼,买下来改成卖服装的,说不定有什么是非。” “也是。”袁中华放心下来,说道,“早年间也有这么一回事,说是儿子不孝,把房产输给别人,人家来收房产的时候,家里老头子一头撞死在人家前面……闹得整件事跟恶霸害人似的。” “咱们做生意要是先出了这种事,那就是真是晦气临门了。” 纪元海说道:“到时候你跟二叔再商议一下,看看合适不合适,我听你讲述还算合适。” “如果我二叔感觉合适了,咱们抽空一起看看地方,最后确定一下。” 袁中华点点头:“好,我跟陆总说一下,我们空闲多一点,可以抽空去看看那边情况。” 等确定了这个位置地方,才是考虑下一步的时候。 买下来扒了重建需要走什么流程,怎么办相关的许可,这些事情都需要陆成林和袁中华奔波。 等到都上了正轨,这边建设开始,另一边就要开始南下批发新潮衣服回来,建立供货渠道了。 袁中华走后没多久,一阵摩托车声音响动,孟昭英来了。 进了芳草轩后,她递给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一人一串糖葫芦,自己手里面还有两串。 纪元海尝了尝山楂和糖霜,笑道:“这个好,酸甜开胃,老少咸宜!” “是吧,我也感觉这个好吃。”孟昭英笑着说道,迅速干掉一串糖葫芦,惬意地眯起眼睛,剑眉都平展开来,真诚地快乐令她多了几分身为姑娘的柔和。 不过当她睁开明眸、站立在纪元海之前的时候,那股英气便完全压住了柔和姿态与精致的容颜。 吃过糖葫芦,陆荷苓笑道:“昭英,我们这里刚有了彩电,咱们上后面屋看电视去吧?” 孟昭英说道:“也好,我也是挺奔波的;上这里来,本来也是玩耍歇息。” “昭英,你最近忙什么啊?” 三个人聊着天往后屋走,陆荷苓问了一句,忽然想起孟昭英工作单位跟其他单位不一样,补充道:“伱要不适合说,就不说了。” 孟昭英说道:“工作的事情我就不说了,最近有点愁人的是,我家跟魏家的事情,怕是要脸面上难看。” “怎么回事啊?”陆荷苓问着。 三人去了后屋看电视,纪元海倒是听不到了。 一转眼,两个人探头探脑进了芳草轩。 正是马向前、岳清两人。 没等纪元海说话,马向前先说道:“孟昭英来了?” 纪元海点头。 “我就说她来了!门口摩托车看着眼熟。”马向前对岳清说道,又对纪元海问:“孟昭英呢?跟你爱人逛街去了?” 纪元海微微摇头:“没有,在里屋,我喊她过来?” “别,别喊!”马向前说道,“喊她过来,我自找不自在啊?” 岳清笑道:“你发现没有,小纪老板这里不同寻常啊!” “冯雪经常来,岳峰、孟昭英他们现在也常来,真了不得啊!” 马向前点头:“我爸说,小纪老板养花种草一绝,为人处世,也有过人之处。” “我来这里,倒不算是我乱逛胡搞,还有点修身养性。” 岳清呵呵一笑:“要说这里也有意思,看着这些花草,还挺好看的。” 要乱逛胡搞,哪里不行? 主要是在芳草轩这边,跟某些人混个脸熟,也算是“干正事”。 顺便,花草的确是又贵又好看,也是省城的一奇。 纪元海带着欢迎顾客的营业笑容,十分客气让他们坐下聊天说话。 这俩人说了没几句,就是奔着下三路去了,还有就是吃喝玩乐的事情。 “昨晚上那个,你不知道,嘿嘿……” “可得悠着点,去年那个叫什么的,真把我吓一跳。” 马向前说到兴起处,顺口邀请一句纪元海,去喝酒玩耍。 纪元海淡然拒绝,正好有客人来了,倒是免得听他们说那些不以为耻的畜生言语。 等客人走后,纪元海见他们俩人又说起魏东海家的事情,眉眼下流猥琐,赫然是聚麀、共轭之事,揣测魏东海和他爸哪个更加威猛。 又说那个叫唐艳红的女人,真是啧啧啧……一大堆形容词,又是下三路的。 纪元海待他们说的兴起,忽然恰到好处的插话。 “你们说,魏东海以后还跟孟昭英结婚吗?” 马向前笑道:“结婚,结个屁啊!” “魏东海好好的时候,人家孟昭英都看不上他,现在他半身瘫痪,人家能看得上他才怪。” “小纪老板,你也是不长记性,这事情咱们不是说了吗?” 纪元海一脸恍然:“说过了吗?你记性可真好啊!” “我都忘了!” “他们俩婚事要是不成,谁提出来退婚啊?” 马向前和岳清闻言,都摇摇头。 他们虽然是胡作非为、纵情声色的二世祖,但是这件事大概也感觉有个脉络。 这件事,肯定是孟家跟魏家私下里就商议解决了,怎么可能伤了彼此面子,把这种事情告诉外人? 要真是告诉外人,孟家就有瞧不起魏家,跟魏家翻脸的意思。 纪元海心里面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还记得孟昭英这么说的——按照彼此的某些客气礼节,魏东海已经废了,魏家主动来找孟家说一声,不耽误孟家姑娘的终身大事,然后彼此推让一下,脸面和交情都能保得住。 要是孟家去找魏家说,那就有点脸面不好看。 两家若是没说通,孟昭英嫁了人,那两家以后交情就彻底完了,肯定有了过节。 目前来看,孟昭英烦恼的,应该就是魏家不肯来孟家,把这一点事情说透。 正说着话,后屋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 马向前和岳清两人顿时跳起来,跑出门去——孟昭英要出来了?还是不要见面了,见了面,莫名就感觉心虚气短、矮了三分呐。 等他们离开芳草轩,王竹云从后屋走出来。 “刚才的客人怎么跑着走的,有急事啊?” “对,八成是有急事。”纪元海笑了一声,随后沉吟一下,让王竹云在前面看着,自己进后屋说两句话。 王竹云有些不满:“她们看电视,我专门来陪你的,你也去看电视啊?” 纪元海说道:“倒不是看电视,那个孟昭英是荷苓的朋友,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她,给她提个醒。” “哦。”王竹云点头,“你快去快回啊。” 纪元海点点头,进了后屋。 陆荷苓和孟昭英坐在凳子上看电视,纪元海站在门口,看着电视光芒映照面孔的孟昭英,等着跟她说话。 魏家着实恶心,有些事情自己既然知道,那就告诉孟昭英一声,省的她对于事情严重性没有认识。 再者双方也算是混熟了,纪元海对她品行也有所了解,顺手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元海,你来看电视?” 陆荷苓问了一句,拉过来一个凳子,示意他坐下。 她还以为王竹云是替换纪元海,让纪元海过来看电视。 纪元海说道:“不是,我找孟昭英有事请说。” 孟昭英讶然抬头望来:“什么事?” “有关于魏东海一家的事情。”纪元海说道,“刚才我听说,你们家和魏家现在不是关系太好?” 孟昭英点点头:“关系的确不是太好。” “因为魏东海的父亲迟迟没有登门说明婚事,我爸感觉没办法再等下去了,就上门去找魏东海的父亲。” “虽然脸面可能不好看,我爸感觉只要把姿态做的足够低,只要客气一点,赔礼道歉,好好说开了,魏东海父亲应该能够体谅我们家的难处。” “但是,我爸万万没想到,魏东海父亲居然料到了退婚这件事,完全不肯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反而抢先截话;我爸还没说退婚,他就说以后我嫁到魏家去,一定要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我。” “我爸的脾气一向很好,回来之后,直接气的拍桌子大骂混蛋。我们家是真的没想到,魏家不是事情忙碌忘记了,也不是没有想到退婚这件事,而是明明已经知道我不应该嫁过去,还非要让我嫁过去,想要我嫁给一个瘫痪的魏东海,耽误我一生!” “这件事就没办法善罢甘休了。” 纪元海和陆荷苓听到这里,皆是惊讶不已。 魏家这么做,完全是自私,逼着孟家翻脸——要知道魏东海完好无损的时候,因为品德太烂,这婚事已经是不太可能成了。 现如今魏东海这副模样,魏东海父亲还想要孟昭英嫁过去,当他儿媳妇? 这完全不符合一个成熟的、体制内人物应有的决断。 孟家想的是尽可能彼此顾全脸面和交情,好聚好散。 魏家这边,似乎就没有这个打算,真就要拿着当初的事情来说,试图促成这段婚姻。 “你爸怎么说?”纪元海问道。 孟昭英说道:“我爸让我别管了,找一个心上人结婚,到时候撕破脸就撕破脸。” “魏家不为我们家考虑,只考虑他们自己家的算盘,我们家也没必要跟他们客气。” 纪元海听到这里点点头:“你爸好气魄,真是疼爱你。” 孟昭英笑了一下,显然是同样这样认为。 “对了,你要跟我说魏东海什么事情?” 纪元海说道:“是这么回事……马向前跟我说过魏东海的事情,魏东海曾经有一个相好,叫做唐艳红。” “这个女人本身是个有丈夫的,魏东海勾引她,让她跟她丈夫离婚,俩人相好。” 孟昭英闻言,顿时皱眉冷哼一声。 “破坏人家婚姻?魏东海原来是西门庆啊!他现在这样子,也真是活该!” 纪元海点点头:“的确是活该。” “不过,这件事还有后续。魏东海不是骑摩托车在马路上出了事情吗?这个唐艳红寸步不离,在医院病房里面照料魏东海,听马向前说,还挺痴情的,不怕苦累脏污。” 孟昭英和陆荷苓听到这里,都有点怔住。 没想到,魏东海这种人,居然还有人这么痴心喜爱……也算是一物降一物吧? “这女人,倒也……倒也一条道走到黑。”孟昭英说道。 “这条道,她可没走到黑。”纪元海说道,“你们想,这种情况下,能有一个女人这么痴心爱护,照顾无微不至,这个叫唐艳红的女人是不是应该成为魏东海的妻子,魏家的媳妇?” 孟昭英和陆荷苓齐齐点头。 “然后,魏东海父亲就把她抢了,把她据为己有。” 纪元海说完这句话,屋里面顿时陷入沉默,只剩下电视机的声音还在响着。 “啊?” 孟昭英震惊且疑惑地看向纪元海。 纪元海点点头。 孟昭英和陆荷苓一起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了。 她们实在很难想象,世上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魏家这样的家庭之中…… 简直是一滩污水倾倒在她们眼前、耳边,简直听着就恶心。 “我还叫他魏叔叔呢……这人也太没有人伦观念了吧?难道他就没有基本的人性道德吗?” “怎么能忍心抢走深爱自己儿子的姑娘?这也太无耻了!” 孟昭英说了两句,忍不住骂道:“这简直是个老不死的东西!怎么会有这种人!” 陆荷苓提醒道:“他执意让你加入魏家,难道说——” 孟昭英听到这里,只感觉背后一股寒气冒出来。 她在行伍之中摸打滚爬,自问就算不是看淡生死,也是个坚强的巾帼英雄。 但这种可能只要一想,就感觉恶心兼恶寒。 魏家,坚决不能嫁,死都不能嫁! “马向前说的,可靠不可靠?” 孟昭英忽然问道,她想把这件事跟父亲说,但是也怕自己闹出来笑话;毕竟马向前这种人说的话,怕是不太可信。 最好这件事能够有佐证。 纪元海说道:“我记得马向前说过,魏东海父亲已经跟妻子离婚,正式跟唐艳红结婚——这件事只要不是假的,那就应该不是假的。” 孟昭英想了一下,点点头。 “也对,哪怕马向前说的不全是真的,只要他离婚再娶,这人品也是极差了;儿子半身不遂,妻子以泪洗面,他却抛妻弃子,娶年轻的漂亮女人,这就太差劲了。” “我回家就跟我爸说一声。” 纪元海点点头,便返回前面铺子继续做生意。 下午五点,芳草轩关门,纪元海、王竹云、陆荷苓返回学校。 孟昭英骑摩托车回了家——她虽然英气十足,却并不流于外表,其实耐得住心性,颇为坚毅,因此并未大呼小叫跑回家来跟父亲报告。 等她见到父亲孟奇,说了自己从马向前那边听来的消息,孟奇也同样震撼。 “老魏居然是这种人?” “我明天让人悄悄注意一下。” 第二天,下班时候,孟奇沉着脸回到家。 孟昭英还没问话,他就直接拍桌怒骂:“不要脸的东西!完全失去了基本的操守!他姓魏的就不是个人!” “我险些让你误入魔窟!” 又对孟昭英说道:“咱们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理会他们家。” “就等着看他楼塌的时候!” (本章完) 第126章先买下再说 “班长,你回来了,周六时候有人找你。” 纪元海刚回到宿舍,白诚志就说道。 纪元海问道:“谁啊?辅导员?” “不是,是一个叫胡红伟的,说是省理工大学的。”白诚志说道。 胡红伟来了? 去年暑假,胡红伟刚考上大学的时候,纪元海和他见了一面,彼此都说到了省城多见面联系,结果到了省城后,纪元海忙碌学习、开店、花卉展览、古莲花各种事务,无暇去见胡红伟,胡红伟也没来。 时隔半年多,他总算是来了。 纪元海预计他应该是手头并不宽绰,说不定也和自己舍友赵有田一样学习特别刻苦,抽出空闲、花并不宽绰的一点钱来见自己一面不容易。 “我知道他,是我的老乡。”纪元海说道,“他还说什么没有?” “有,给你写了个便条。” 白诚志把一张折叠的便条递给纪元海。 上面是胡红伟的话,意思是今日来找伱,听闻你外出不在,很是遗憾不能见面说话。 还留了更加详细的地址。 纪元海沉吟一下,心说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理工大学找他聊聊,实在没有空也只好给他留便条,下次再见面请他去芳草轩那边。 胡红伟是个挺有气量的人,以后应该会有所成就,可以适当结交一下。 周一,又是开始学习。 替代朱教授来上课的李教授,的确不是活泛幽默的朱教授那种人,讲课比较枯燥古板,而且也并不打听冯雪的背景。 这就导致冯雪跟纪元海哪怕是坐在一起,也只能偶尔小声说两句话,跟以前那样聊天根本不可能。 冯雪也不是那种任性妄为的人,至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比如李教授就是一位兢兢业业的老师,她总不可能为了自己一点便利,就去对付人家;再说课堂说话,本身也是不对,之前不过是朱教授特意灵活变通才有可能。 纪元海虽然外面有着生意,但是回归省大学就是一个学生,对于学习也是极为认真的。 他也是幸好精力够用,记忆力强,还能够跟得上赵有田等人的学习进度。 当然了,赵有田这种学习卷王,不光是课堂知识掌握的多,还会去图书馆学习,提前预习更加深度、详细的学习内容;纪元海没有这种卷到离谱的程度,当然也就拿不到第一名,保持前十名的学习成绩他也就满意了。 周三时候,陆成林和袁中华两人再次来到省大学,找纪元海说了情况。 陆成林说道:“我跟中华两个人看了那四个店铺的情况,位置还算可以,不过要是全改造,就得把前面后面都买下来,大概要比预估的价格要高一点,七万是打不住的,应该九万到十万去了。” 纪元海点头:“二叔,十万、十多万都不要紧。” “到周六时候我再去看一看,只要情况合适,该买下来的就得买下来。” 袁中华说道:“我还逛了省供销社、省百货大楼,人民百货等一些买东西的地方,还有两家从南方进衣服来卖的服装商店。” “衣服价格方面、环境、人多人少方面我都记录下来了。” 说着话,又把记录满满当当的笔记本递给纪元海。 纪元海看了之后,递给陆成林。 陆成林笑道:“中华已经跟我看过了。” “元海,我跟你说,你这一次真给我安排一个好帮手!有中华这样的帮手,咱们做生意绝对不可能赔!” 显然,对于袁中华主动出击,调查研究这些很重要的事情,陆成林是真的满意极了。 纪元海也很是满意,看着风尘仆仆、略显疲倦的袁中华,点了点头。 什么都不用说,将来生意走上正轨,自有厚报给他。 “袁哥,还有其他方面的事情吗?” 袁中华点点头,掏出口袋里面钢笔,用红色墨水写了人民商场四个字。 “这个人民商场正在建设,听说要建成五、六层楼那么高。” “里面衣服鞋帽就得占一层楼、两层楼,到时候恐怕跟咱们差不多时间正好对上。” 纪元海闻言,也是心中略有些惊讶,随后又释然。 自己做的事情,也算是大势所趋,符合如今发展的规律。 正因为如此,和别的商场开业差不多时间,也是在所难免。 以纪元海一开始的身份、现如今的资本,短短两三年时间内,能够和别人同时进入赛道,融入发展浪潮之中,已经是很难得。 要有先发优势,则是不可能。 毕竟他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情况也不是太好。 他不是冯雪,不是岳峰、马向前,甚至不是王竹云,如今能够赶上,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 “这方面没必要担心。”纪元海说道,“虽然有所重叠,但只要我们是专营服装,把各方面做到省城最好,不用担心其他方面。” “就像是纪老板你的芳草轩一样,因为精品,哪怕是更贵一点,也会有人趋之若鹜。”袁中华说道。 纪元海点点头,忽然笑了一下:“二叔,袁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们赞同不赞同。” “我想把我们的净利润至少三成重新投入到咱们的服装商场之中去,也就是说,除了商场维护、进货之外,员工工资之外,还要再投入至少三成利润进去。” 陆成林呆住了:“啊?再投入三成利润,干什么?” “给顾客更好的服务,给职工更好的福利,把环境优化到省城最好,让别人挑不出来任何理由,只能翘起大拇指叫好。”纪元海说道。 “但是……这样一来,咱们就赚钱少了。辛辛苦苦忙活之后,还把钱赚少了,图什么?”陆成林感觉不能理解。 袁中华若有所思,说道:“纪老板,你要做大事啊。” 纪元海点点头:“要做,当然就要做大的。” “哪怕我们只是卖一卖服装,也要当服装大王。” 陆成林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你要打响名声,把咱们的招牌打出去,然后赚更多钱,干更大的事业。” “为了将来更大的事业,就要暂时牺牲一些利益。” 纪元海点点头:“是这样,二叔,你愿意不愿意?” “这……元海,你既然有这份豪情壮志,我当然是愿意的帮忙的!”陆成林说道,“我就跟你一起拼搏一下!” 袁中华也不等纪元海问,直接笑起来:“纪老板,你要是单纯投钱卖衣服赚钱,我感觉也就是普通经商;现在你这么一说,虽然咱们地方还没买下来,衣服进货渠道还没定下来,我心里面已经是激情澎湃,想要跟你一起闯荡了!” 虽然他和陆成林在外奔波,但是今日和纪元海说了这番话,袁中华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奔波的都是外在的细节,真正要决定将来经商成败的眼界和灵魂,还是在纪元海这里。 他这个眼界,太难得了,别人都唯恐挣钱少了,锱铢必较。 他居然在还没开始经营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要把利润贴补出去一部分,专门提高服务质量,放眼于未来的更大事业。 这是绝大多数商人没有的!就算是有,也不会这么目光长远。 纪元海见到二叔陆成林支持,袁中华的脸上表情带着激动甚至于几分钦佩,也是放下心来。 他也不过是站在别人的肩膀上而已。 所有的资本家都知道,如何不放过眼前的任何一毛钱,但是很少有资本家愿意把利润源源不断地贴补回去,再把服务质量提升,做到最佳。 纪元海借鉴的,就是一位不能算是资本家的成功经验。 这个模式一旦开始,注定吊打同类,口碑爆炸;最诡异的是,别的资本家根本没办法学习,因为他们舍不得掏钱出来,只能画饼糊弄员工,只能反复优惠来套路顾客。 跟袁中华、陆成林说完这件事情后,纪元海跟他们定下周六时候去看看未来的开店地址,之后两人离开了省大学。 周六早晨,纪元海留了一个便条交给白诚志。 如果胡红伟再来,他就可以把便条交给胡红伟;如果胡红伟不再来,纪元海以后空闲时候再去找胡红伟也不迟。 纪元海、陆荷苓、冯雪、王竹云到芳草轩之后,纪元海忙碌片刻,打开了芳草轩,陆荷苓三人帮忙开店,他跟袁中华、陆成林汇合,到了那个看好的地方。 这四个店铺位于五羊区内,距离省城中心街道不到两里,四个店铺连在一起,就在十字路口旁。 但是因为经济发展不够的原因,这里并不是后世那样高楼林立,纪元海他们要买下的店铺还是带着瓦片的房屋。 远远地看到一个高楼大厦正在建设中,那是花老板投资一千多万建造的省城第一高楼;十字路口处自行车川流不息,摩托车、三蹦子,摩托三轮、脚蹬三轮也有一些,偶尔有汽车和吉普车经过,实在是不多。 纪元海心中打量,又在周围仔细看了看,询问了陆成林和袁中华两人很多细节方面的问题。 袁中华和陆成林在这方面也是做了很多准备,因此两人都已经倒背如流。 总体来说,除了这里不是中心街道之外,其他没有任何问题。 尤其是他们购买的些许疑虑,在纪元海看来稳赚不赔的事情,更是不需要迟疑。 “那就买下来吧。” 纪元海说道:“二叔,咱们公司成立也应该走上正轨了。” “成立公司,正式投钱进去,才方便启动购买。” 陆成林轻咳一声:“元海,这方面咱们还是要有一些具体说法。” “这四个店铺,如果咱们私人提前买下来,再以公司名义投资审批,这当然更方便;如果直接以公司名义买这一片,兴建服装商场,投资一二百万,有关部门可就要拿着地皮跟我们好好讨价还价了,咱们的事情难免就要不顺当。” “咱们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咱们毕竟不是外来资本,而是省城本地人。我们可以从容购买,然后再以公司名义过审批,到时候就算是有关部门要插一手,咱们也有更多讨价还价的余地,你说对不对?” 纪元海听后点点头,说道:“二叔你考虑的也对,咱们作为本地人,的确是有优势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公对公,明算账。” “我自己先把这四个店铺买下来,之后一百万我还是照旧投进来公司,到时候公司跟我个人重新算账。” 这也是经营公司的一种常态了。 为了避免“麻烦”,看上去绕圈子更加麻烦,实际上这个圈子一绕,真是省事很多。 否则直接以投资二百万,建立服装商场的名义跟有关部门去购买这四个店铺,那就等着对方拿地皮、商铺作为条件,合作经营吧,到时候,作价可就不是十万了。 周六这一天,纪元海就是跟袁中华、陆成林定下了购买这件事情。 回到芳草轩,又把冯雪送回省大学。 周六晚,纪元海和陆荷苓又是在后屋夫妻团聚,王竹云和他搂抱亲热也已经熟稔。 通吻亲热之后,王竹云倒是问了一个问题:“元海,你跟荷苓每周都会在一起,要是怀孕了怎么办?孩子生不生?” 纪元海笑道:“我有周全准备,当然不会怀孕。” “要生孩子,等荷苓毕业了再说。” 王竹云红着脸,小声问:“那……要是……等我毕业了呢?” 纪元海诧异看向王竹云:“你?你不是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吗?到时候你分配了工作单位,哪能未婚怀孕?” “再说了,咱们还没到那一步呢。” 王竹云红着脸,小声说了一句话。 “元海,等毕业时候,我就……全给你……” 纪元海有些讶然,随后点点头,搂住她。 “反正,事已至此,再不让你走了……” 王竹云的耳根红透了,深深埋在他怀里,说不出话来。 周日,纪元海继续经营芳草轩,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看了一会儿电视后,两人开始写稿子。 因为有意识的积累沉淀和练笔,两人的写作明显有了进步。 也许,不久之后就能够重新过稿,到时候她们便是合格、稳定的文学创作者。 纪元海在前屋卖着花草,心里面倒是有点寻思——四间店铺,二叔让自己买下来,这毫无疑问是极大的信任,换成其他合伙做生意的,肯定不能这样。 但是,这样一来,自己这边就差了十万块钱的缺口。 毕竟纪元海存款满打满算也就是一百万。 难道要变卖一些东西,凑个十万出来?还是说找其他方法? 要说赚钱,还得是花老板那里,只是可惜古莲花的情况很难再复制…… 纪元海正想着,一抬眼,赫然见到花老板沉着脸进了芳草轩。 (本章完) 第127章玉华白莲又开了 来的刚好! 纪元海刚想到十万块钱缺口,可能帮他解决这个缺口的,也就是花老板,花老板也刚好来了。 只不过,花老板沉着脸,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纪元海一转眼,见到花老板身旁,除了平时跟着的秘书、助理之外,还跟着两个人,心里面有点恍然。 马向前和岳清跟他一起来了。 兴许是在花鸟街遇上了? “花叔,您来了……”纪元海笑着招呼。 “嗯,来了。”花老板点点头。 马向前和岳清也是笑呵呵跟纪元海打招呼。 正如同纪元海猜测的一样,他们两个的确是在花鸟街偶遇花老板,马向前跟花老板又是熟人,自然也就一起过来了。 说了没两句话,马向前和岳清也没办法开荤腔,说骚话,感觉挺郁闷。 花老板沉着脸,说是稍等跟纪元海有生意要做,两人只好不尴不尬地说几句话,随后不耽误纪元海和花老板的生意,离开了芳草轩。 当他们走后,纪元海转头看向花老板,见到他脸色依旧不是太好,略有些诧异:不是因为马向前和岳清这种晦气人物,而是真的有别的事情? “花叔,你今天有事情找我?” 花老板沉着脸说道:“玉华白莲开了!” “在京城开了!” 纪元海听了这话,顿时惊讶:“花叔,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出事了!”花老板说道,“我这里没出事,其他地方出事了!” “有人把玉华白莲的莲子给卖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纪元海:“小纪,按道理来说,我不应该怀疑你,但是这件事的确蹊跷——我可以肯定我这里的莲子一颗都没有流落出去。” 纪元海说道:“花叔,你给我十二颗莲子,我种出来十二朵玉华白莲,这没什么可说吧?” 花老板闻言也是点点头。 “是啊,伱这边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小纪,我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多余的莲子卖出去?或者当初的古莲子,有没有流落出去?” 纪元海直接摇头:“花叔,这方面肯定是没有。” “再者,花叔我也说一句不是那么好听的话——咱们在商言商,咱们两次交易都是钱货两讫,你怀疑我做其他买卖,不应该,也没这个道理。” 纪元海的话说的并不是那么客气。 花老板是不希望别人手里面有玉华白莲,也不希望纪元海往外卖玉华白莲。 但是,纪元海不可能因为“他不希望”“他会不高兴”,就放低姿态,任凭他多次询问盘查——那就有点过于低三下四。 在商言商,纪元海从未跟花老板保证过,绝不会有其他玉华白莲出现在其他地方,只是生意钱货两讫。 他之前之所以不卖玉华白莲和莲子,是因为他不愿意去和花老板冲突;花老板上门来盘问,那就是另外一种性质,纪元海不能向他完全妥协。 唯一的例外卖给岛国人,那是纪元海特意坑钱卖死莲子,这种事就没必要说。 花老板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纪元海的回答的确是有道理,但是他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听人跟他讲道理,只想确定纪元海是不是卖了玉华白莲或者莲子。 盯着纪元海看了一会儿,四目相对,花老板才终于收回凌厉的目光,平复了心情。 “小纪……你说得对,咱们在商言商,我跟你打听这么多,要你做保证,你的确没必要理会。” 花老板说道。 纪元海立刻给他台阶:“花叔,您也别生气,这件事你怀疑我,实在没什么意义,岛国人明里暗里找我也不止一次,开的价格都很好,想必您也有所耳闻。” “我要是真为了赚钱,那还不得想方设法把莲子卖给他们?” “您现在心情不好,我被您这样上来怀疑一下子,心情也不能说好,您说是吧?我要是那种人,您的莲花省会还能开起来?” “咱们都静下心来,好好分析分析,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出现了问题……” 花老板见他这么说,脸色也缓和了很多。 “其实,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可以分析,我知道是植物研究所出了问题,但是我毕竟是一个商人,其他的没办法多做——刚才我来问你,其实也是顺口一问,小纪,我倒不是真怀疑你。” 纪元海淡淡笑道:“你顺口一问,我就随口一说,咱们也就不用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花老板被他这么一说,终于也是笑了一下:“好,小纪,你不肯吃亏,是个经商做生意的好材料。” 随后,花老板才叹了一口气:“我是真没想到,植物研究所那边,最后只剩下五颗莲子。” 纪元海顿时怔住:“花叔?植物研究所只剩下五颗莲子?” “对,只剩下五颗莲子!”花老板说道,“不止一个下手,都说是不小心损毁了莲子,或者莲子没成活……我一看就知道了,至少有三次下手。” “我也不清楚是哪一次下手,有人把玉华白莲卖给了京城来的商人。” “昨天我才知道,我自己独家收藏的、除了植物研究所绝无仅有的玉华白莲,出现在京城了!小纪,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生气!我是真的被气坏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尤其是植物研究所,我一片好心,为的是什么?提供给国家,让他们做植物研究啊,结果居然出现这种事情!” “十多颗莲子,最后只剩下五颗,而且多次下手!” 花老板本来语气还算是平静,却是越说越激动,最后是明显气愤起来。 纪元海听后,也是皱眉不已。 简生红提心吊胆,应该也没想到植物研究所内陆续又有人下手吧? 整个情况不仅是乱了,更可能是法不责众、变成无头公案了。 这下,纪元海、简生红都不用考虑跟任何人解释了——整个植物研究所都得把责任肩负起来,这管理太混乱了一点。 “花叔,你也别生气,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 纪元海说道:“玉华白莲泄露出去,已经成为事实,生气气坏了自己身体,反倒是毫无意义。” 花老板微微摇头:“小纪,你这话说得轻巧!” “人生在世,名利二字!我对于赚钱多少,一般来说已经不是多么在意,真正在意的就是一些名声问题。” “就这个玉华白莲,独一无二……曾经就握在我的手里啊!” “我这一片心意,硬是被他们糟蹋了;要是早知道这样,我宁可不给他们!” 纪元海陪着他坐了片刻,听他苦恼地长吁短叹。 自从认识花老板以来,纪元海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表情。 过了片刻之后,花老板问道:“小纪,我现在有一个想法。” “花叔,你说。” “我要出一口气,我要一种花,像是玉华白莲一样,别人都没有,只有我有;我要让植物研究所的人都来求我,想要看看,想要研究。”花老板咬牙说道,“老子就是不让他们研究,再也不让他们研究!老子气死他们这群混蛋!” 纪元海笑道:“你这只是赌气,又是何必?” “我要是气不顺,赚这么多钱,还有意义吗?”花老板反问纪元海,“我就是要出了这口气!” 作为一个商人,他最大的程度也不过就是对有关部门表示不满。 但要是想要直接干涉人家太多,也的确是不合适。 花老板跟纪元海是钱货两讫,不合适盘问纪元海;花老板捐献玉华白莲给植物研究所,何尝不是“钱货两讫”?同样不适合盘问、追根究底,因为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商人而已。 植物研究所或许会受到上级申斥,追责,但是绝不能是他插手过问的。 他若是咄咄逼人,那也只能被人搪塞一个借口。 毕竟,总不能当众审判、对质,给他这个商人审问权利吧? 所以,花老板知道自己这个亏肯定是吃定了,对相关部门表达了不满,请他们查问之后,他肚子里面依旧是充满了气,来到纪元海这里依旧是气满胸口。 也正是因为这样,花老板才要“出这口气”!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花叔,你要这样的花,我上哪儿找去啊?我要是能给你一朵,前人从未发现过的花,那我岂不是成了大生物学家,植物学家?” “这样的人物,尚且需要跋山涉水、深入险地才能够有所发现,我也没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去找这样的花。” 花老板闻言,也是难免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知道这挺难……只是我这口气不出,心里不舒服。” “小纪,我给你悬赏,你只要找到这么一种花,不管是稀有的古莲花,还是山野里面的其他什么花,还是你自己培养的花,只要品相够好够绝,满足我要求,天底下只有我一个有……我绝对给你厚报!” 纪元海有些沉吟,看向花老板:“花叔,我……可没办法跟你保证,只能说尽力而为。” “我在老家那边也有花店,还靠着一些小山,我让家人仔细寻找寻找;再者,我们家也有培养中的花,到时候看看品相,如果合适,那也是别人没有的。” “至于说古莲花……我感觉是没机会了,一个玉华白莲,就把我这一辈子的运气都快要用干净了。卖出去玉华白莲之后,岛国人骚扰不停,现在植物研究所那边也都不清净。” 花老板点点头,表示理解。 随后又询问纪元海:“你家培养的花,虽然独特,但是对于植物研究所来说,应该没有太大研究价值吧?” “那当然是。”纪元海说道,“培养的花,也不过是同一物种,反复嫁接混种,培养不同品相,决不能算是植物研究方面的新发现。” “植物研究所应该是懒得理会。” 花老板说道:“那就麻烦你,一个是帮忙发现稀有的野花,一个是寻找稀有古莲花——我就得让植物研究所知道,老子手上有东西,就是不让他们研究。” 纪元海听他这么说,心下也是无奈:他可是想要培育一种新的兰花名种,然后赚钱解决资金缺口问题。 这也不算多么引人注目。 偏偏花老板一定要找这种世上独一无二的花朵出来。 短时间内,纪元海怎么能给他拿出来——不是拿不出来,而是拿出来,就不对劲显得古怪蹊跷! “花叔,这件事情你准备出多少钱?” 纪元海问道。 花老板伸出三根手指:“小纪,你如果能够找到的合适的奇花,让我满意,我至少给你三十万。” “如果合适的话,五十万,也有可能!” 纪元海点点头:“好,花叔,你这算是给了我一个工作量无比巨大,旷日持久的工作啊。” “我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拿到你这个钱啊。” “我是希望你能够尽快找出来,但是我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不能着急。”花老板说道,“两年之内,你能找出来,帮我出了这口气,那就行了!” 纪元海微微摇头。 花老板皱眉:“小纪,你不愿意?” 纪元海说道:“花叔,我要个保证。” “什么保证?” 纪元海说道:“这件事我要发动我的家人亲属、家乡父老,去山间野地仔细寻找,预计要用大概三年时间。” “三年时间能找到奇花还好,找不到奇花或者中途作废应该怎么办?” “这里面可不能算我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一群人的事情。” “因此,我请花老板先交定金十万。” “十万定金?”花老板惊讶。 “对,十万定金,如果我们三年内找得到你需要的奇花,那就后续补齐;三年内找不到,我们也同样原数退还,不贪这个钱,因为这算是我们没这个赚钱的运气,怨不得别人。” 纪元海说道:“但要是不到三年,花老板您想一出是一出,突然反悔,说不用找了,你气消了,那么这十万定金我们可不退!” 纪元海说完之后,看向花老板。 花老板略微凝目思索,随后点头:“这……也不是不可以。” (本章完) 第128章你非寻常人物 在花老板看来,纪元海提出的十万块钱定金,要说也算合情合理。 毕竟为了这件事,他和亲戚、老乡都要费心费力去寻找,还要花费时间养育古莲花,不知道要尝试多少次。 这十万定金,更类似于一种赌约。 三年时间,纪元海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奇花给花老板,那就得自认倒霉,十万定金也会归还给花老板——这其实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只有纪元海三年内找到奇花,才能赚到十万块和更多钱。 找不到,就是一分没有,自认倒霉。 这十万块钱,防备的是花老板头脑一热,今年要出一口气,明年感觉没必要了,不玩了;要是这样,纪元海和他的亲戚朋友的精力付出未免太不值得。 “你这也是提醒了我,这么做的确要慎重。” 花老板说道:“咱们签个正式合同,条条款款都定好了,彼此都放心。” 纪元海点头:“嗯,我是没有意见。” “只要花叔你愿意相信我,我就花三年时间帮你找一找,找得到,我就发一笔财;找不到,就是我没有这个运气,十万块钱原数退还,也怨不得花叔。” 花老板笑了:“还是小纪伱做事情合人心意。” “植物研究所那群混账东西,快气死我了——我千防万防,没想到我一颗拳拳之心,居然被他们利用!” 说着话,花老板又不由自主地气愤起来。 纪元海也是笑了两声,心中说不清算是释然还是遗憾。 毕竟玉华白莲这个物种,是他自己捏合出来的,本身的稀有程度全在于纪元海的给予;植物研究所的人有私心的居然有三批以上,把整个事情弄成了无头公案,基本是很难追究、分辨明白。 本身纪元海已经做到无论什么情况都能合理合情的应对,植物研究所这么一闹,他是彻底不用应对了,也不会有人想到他这里。 只要稍稍一调查,所有人都会把责任直接推给植物研究所,事实上的责任也的确是在植物研究所。 纪元海算是连应对的麻烦都省了。 纪元海劝了两句花老板之后,花老板让秘书准备合同,过两天去找纪元海签署,然后打钱十万。 这件事算是正式定下来,如果没有意外,纪元海的资金缺口算是补上了——连纪元海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能够补上这么快。 也是恰好遇上玉华白莲泄露这件事,花老板愤怒之下,答应了纪元海提出的条件;要是没有这个时机,要是没有随机应变,纪元海就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这件事定下来之后,纪元海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花叔,我知道你在南方发财一开始是经营塑料、玻璃等产品,现在是各方面都有经营布局,听说房地产也已经涉及了?” 花老板有点讶然,听到纪元海说起来商业方面的事情,便迅速收起了刚才情绪。 作为一个成功商人,收敛情绪,理智回归,就开始迅速思索。 “小纪,怎么突然谈起来这件事?”花老板问道。 “是这么回事,我二叔陆成林最近厌烦了天南海北的倒换货物赚差价,想要找一个固定的渠道做固定的买卖。”纪元海说道,“他这一段时间也是没主意,还问我怎么做买卖,从南方买什么好。” “我说我是一个大学生,还没多少社会经验,哪儿知道这些?” “正好花叔你今天来了,我就想跟你打听打听,现在从南方往河山省这边,做什么买卖比较合适?” 花老板闻言,恍然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想要听我的建议,我倒也不是不能说,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先了解,才能说主意。” “你二叔准备做多大的买卖?他自己想的是什么方面?” 纪元海便说道:“准备大概是一百万左右吧,想要卖家电或者服装或者日用百货,还拿不定主意。” “一百万……你二叔这是押上了?他总共也就差不多这个资产吧?都能够投资建个厂子了。”花老板笑着说道。 纪元海心里面也有点惊讶,没想到花老板这么博闻强记,连陆成林的资产大概都记在心里。 也许是现在省城这边还没有太多富豪的缘故,连陆成林这样程度的,也算是商界有些名声的人物了。 花老板又说道:“你二叔考虑的生意都还可以——我的建议是,要做日用百货,那么普通日用百货不要选,要选就选女人的发卡、头饰、化妆品。” “现在省城这边,姑娘们都想要打扮的好,打扮的俏,普遍又没多少钱,盯住这方面,就算是挣不了大钱,也是稳赚不赔。” 纪元海听到这里,就知道花老板这主意保真。 从前两年开始,到接下来持续十多年,都有人从北方到南方去,用包裹、行李箱购买一大堆发卡、廉价首饰、小饰品,然后迅速成为万元户,积累到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他们成就大事业的不多,但是往后赚到几十万、几百万,改变穷困命运的却比比皆是。 专门卖这些小东西,哪怕只是摆地摊,只要不是太愚蠢,基本是稳赚不赔。 花老板继续说道:“家电和服装二选其一,我想未来几年最紧俏,最不可能赔的应该是家用电器。” “毕竟国内现在的家电厂才开始开动生产线,供应还差一些;再往后,经济发展,赚到钱的人越来越多,家电应该是不愁销路。” “至于服装,目前已经有了一些专门从南边进货的;正在兴建的人民商厦,估计也是差不多……陆成林要把这个给经营好,得更加用心,更加机灵,至少要让顾客们愿意去买。” “这两样赚钱多少我不敢保证,但是只要好好干,应该不至于亏钱。” “毕竟国内是一个大发展的时代,很多人都只看到工资少,人民穷,鄙薄这里的环境,不看好这里的发展;我却是不这么认为,用一位老人家的话来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纪元海听他这么说,心中也是同意。 赶在时代发展的风口上,除非十分愚蠢、离谱,否则基本上不会亏只会赚。 不过,花老板的话语,不过是跟纪元海的某些想法对照而已,并不是纪元海真正要说的事情。 纪元海说道:“花叔,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二叔的生意就有了指南针,一下子豁然开朗有方向了。” “能不能再请教你一件事?就是这些方面,有些公司的联系方式……” 花老板本来说着话,也没在意,听到纪元海这么说,顿时若有所思地笑起来:“小纪,你问这些干什么?” 这话是明知故问。 问这些干什么,当然是为了做生意更加方便。 但正因为是明知故问,所以纪元海才明白,花老板的免费出主意到此结束,接下来,能不能成功获取联系方式,尽快建立稳定渠道,全看纪元海自己的发挥。 为什么花老板没有做好说话的大善人,把别的老板联系方式直接给纪元海? 那是因为他自身有着商业地位和商业信誉,有些老板、企业家和他是酒桌上觥筹交错的朋友,是重要的合作伙伴,他把他们的联系方式推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是有风险的。 如果这个人做事情不靠谱,丢的是花老板自己的脸面和信誉,会惹来别人的抱怨和排斥。 普通人的人际往来尚且要注意尺度,更何况商业上的往来? 最关键的一点是,花老板又不是傻子,他没有利益可以获得,何必要干这种出力不讨好,只为了给纪元海、陆成林方便的事情? 纪元海和陆成林,真没有这样的影响力。 那么,纪元海为什么要问花老板这个问题,试图获得那些老板的联系方式? 那当然是为了可靠的渠道、为了节省时间。 一个企业、公司,在互联网时代尚且能够伪造多重数据,把人迷花了眼,更不用说现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 现如今的南方,皮包公司已经开始兴起,他们有的完全是以假乱真的——仗着通讯不发达,他们敢带着人进入有关部门装领导,敢跑到工厂门口装厂长,展现给别人“实力”和“底蕴”,能够让人心甘情愿交钱,然后他们就带着钱消失无影。 要让陆成林和袁中华去南方摸索可靠渠道,还真有可能被骗走钱财,导致生意一下子崩了。 所以,纪元海想要通过花老板获得可靠的老板们联系方式,一下子就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并且还减少了风险。 花老板有花老板的立场,纪元海有纪元海的考虑,在商言商,可不会因为刚才相谈不错,就平白让渡利益。 纪元海对花老板回答道:“花叔,我问这些,当然是方便我二叔做生意。” “仅仅是方便你二叔陆成林?不见得吧?”花老板笑吟吟说着,伸出手掌。 他身边的秘书连忙为他点了一支烟,放在他指间。 纪元海诧异看向花老板。 花老板喷出一口烟雾,笑道:“你参股进去了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上心?” 纪元海这下是真的吃了一惊,随后意识到自己的确是问的多,漏了点底细出来,让这个行业大佬看出来端倪。 他是真的反应敏锐且经验丰富。 什么样的二叔经商,能让纪元海这样连连追问?花老板立刻就判断出来,这应该是利益相关。 纪元海也意识到,这是绕不开的。 他本意就是要问这件事,而只要问这件事,花老板就能猜到情况。 于是,惊讶之后,纪元海笑了一下:“瞒不过花叔,我的确是准备投钱进去,落些回报。” 花老板自信一笑:“那这话,就更有说法了……” “小纪,我当然是看好你的;但是你要求的联系方式,可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没有经过他们同意,怎么能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你?” “给你这些,我又有什么好处?” 纪元海微笑说道:“花叔,既然话题说到这里,我就说得更直白一些——那些老板的联系方式,你就算是给我,我也不敢用,也不敢打电话。” “你们都是商业巨头,我直接打人家电话要做生意,也很不礼貌;再说我们生意也算不上特别大宗,简直就像是去百货大楼,专门买一颗奶糖,不够耽误人家售货员时间的。” “我想知道的不过是几个比较靠谱的公司名称,联系地址、联系电话,到时候方便洽谈业务,避免上当受骗……” 纪元海说到这里,花老板迅速失去了兴趣。 “就这样啊?” 纪元海顿时感觉有点奇怪:“花叔,难道你还真的准备把那些老板的联系方式推荐给我?” 花老板点点头:“还真想了,没想到你居然只是要公司名称和联系方式,那就没多少意思了。我让秘书整理一份文件,到咱们签合同的时候顺手给你,就不要你什么钱了。” “谢谢花叔。”纪元海说道,随后恍然,“莫非,花叔你准备居中帮忙介绍一下?” 花老板点点头,微笑道:“有利可图,我为什么不介绍?” “一百万的生意虽然不大,但是我要你拿出诚意,也要对方给我一点诚意,最后帮你们协商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价格,怎么说也能赚个大概二十万左右,顺便跟你们双方都落下人情往来。” “二十万不算是大钱,我赚不赚都可以,但是人情必须要有。” “我赚这二十万,有我的方法继续跟你们当商业朋友;我不赚这二十万,自然有以后赚回来更多的方法。” 纪元海听的心里面有些莫名的感慨。 这也许就是花老板的格局吧。 拥有庞大的资本之后,他考虑的事情,虽然也是锱铢必较,却是跟寻常的单纯赚钱,已经大不一样。 “花叔,多谢你的指点和帮助……我今天也是欠了你一份人情。”纪元海说道。 花老板笑了笑,没有谦虚:“当然,小纪,你并非寻常人物。” “我当然愿意帮你一下。” (本章完) 第129章老板娘陆荷苓 花老板的话,纪元海当然也知道不可深信。 他说纪元海是非同寻常的人物,愿意给纪元海帮助,这当然是好话;但要是真以为自己了不起,那就大可不必了,这种话花老板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 跟花老板聊聊天,十万定金寻找奇花的事情定下来,南方一些公司的联系方式也在两天后签订合同的时候可以获得。 之后花老板又是忿忿不平骂了一通植物研究所。 他被这群人可是气坏了。 花老板等人离去之后,纪元海不急不躁,继续卖花草。 到下午五点钟,关了芳草轩,跟萧红衣招呼一声,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返回学校。 王竹云回省城大学后,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漫步在傍晚的省大学校园中。 “荷苓,你明天时候请假,跟我一起出去两三天。” 纪元海说道。 陆荷苓有点讶然,却也立刻答应下来:“嗯,好。” 随后才问道:“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办?” “是购买店铺方面的事情。”纪元海说道,“我不是要跟二叔、爷爷一起投资做生意吗?二叔说,我们先把商铺私人买下来,然后再跟有关部门审批兴建,整个过程好办的多。” “二叔也是照顾咱们,没在这方面计较,就让我把四个店铺全买下来。” “但是,我考虑了一下,感觉我买不如你买。” 纪元海说到这里,陆荷苓已经笑了:“爷爷和二叔如果看到店铺在我手里面,心里面肯定感觉更好。” “嗯,这只是一个方面。” 纪元海说道:“还有,我也是考虑荷苓你现在名下没有多少恒产,咱们夫妻俩也需要把风险分摊一下,避免不测风云。” “再者说,这样将来私人到公司的倒手也至少更加清晰明确。” 陆荷苓温柔一笑,恰如波光粼粼:“伱考虑着办,反正我听你的。” 纪元海点点头。 纪元海回到宿舍,白诚志将之前纪元海准备的便条还给他:“那个叫胡红伟的这周末没来。” 纪元海点点头,心说对方果然是专心于学习,手头不太宽绰,出行一次不容易。 沉吟一下后,给胡红伟写了一封信,让白诚志明天帮忙投出去。 胡红伟来一次也是不容易,纪元海感觉总不好当作无事发生过,总得跟人家说一声,表示一下。 第二天一早,纪元海、陆荷苓都请了假,跟陆成林、袁中华汇合后,先取了钱,后去购买店铺。 陆成林有些意外:“荷苓今天不上学?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 纪元海笑道:“二叔,我跟荷苓商议好了,这四个店铺都在她名字下面。” 陆成林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但是却笑的咧开了嘴,甚至还小声吹起了口哨。 显然纪元海的这样安排,真是让他心中高兴极了。 买下来第一个店铺后,陆成林甚至给纪元海一个拥抱。 “好!元海,你很好!以后荷苓跟着你,我能放心!” 纪元海和陆荷苓都笑起来。 这话已经说过不止一次,每说一次,都是多一次放心。 买卖店铺也难免遇上一些意外,周二、周三又忙了足足两天时间,四间店铺才终于全部归在陆荷苓的名下,耗费总共十万五千块钱,比预计的十万还多了五千。 主要是因为最后一家卖店铺的看出来纪元海一行人要做大买卖,有点反悔,临时加价。 陆成林和袁中华对这种事情都很是恼火,还是纪元海装作不买了,才把他这临时加的高价给打下去,最后还是难免让他赚了一些便宜。 买卖既然达成,也就不必再反复回忆。 在纪元海看来,这个价格完全是值得的。 “现在,店铺终于买下来了。之后就开始设计规划图,把审批手续办下来,到时候开始建设。”纪元海说道。 陆成林也说道:“这边确定开始建设咱们的服装商场,只要没多大问题,我们就可以考虑进货渠道的事情了。” 袁中华微微颔首。 这些都是说好的事情。 在拿到审批手续之前,肯定要成立公司,纪元海、陆成林、陆老爷子的资金也差不多要陆续到位。 之后也要有办公场所、办公人员,出纳会计之类。 这些事情,主要交给袁中华和陆成林两人开始忙碌。 “有关于渠道方面,我已经获得南方一些大公司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是从花老板那里要到的,基本上是不会有骗子,相当可信。”纪元海开口说道,“今天我们回去的时候你们拿着,多打印两份,将来要南下,优先考虑这样的大公司合作,至少不会出现太大差错。” 陆成林和袁中华闻言全都大喜。 “元海,你这样一来,可是省了我们好些时间的苦工,免去了被骗的风险!” 纪元海笑道:“我也是有这样的担心,才特意要了一份。” 周二的时候,花老板的秘书就来省大学找纪元海,签那个十万定金寻找奇花的活动;因为当时纪元海不在,秘书只好到傍晚又来一次,才跟纪元海签了合同,也把整理的二十家比较大的公司或工厂联系方式、地址交给纪元海。 这二十家公司,主要是日用百货、服装鞋帽、家用电器方面。 有了这些信息,陆成林或袁中华按图索骥,基本出不了太大的差错。 返回省大学,纪元海将这一份资料交给陆成林。 剩下的事情,就要交给陆成林和袁中华忙碌了。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 周四一上课,冯雪凑在纪元海身旁,小声说道。 纪元海已经注意到李教授不善的目光,敲了一下冯雪手臂,提醒她先别说话。 冯雪却是误会了,给了纪元海一个白眼,半嗔半笑:“讨厌啊你……” “纪元海同学,咱们的班长……”李教授开口说道,“上课说话?这几天没上课,回来跟同学们聊的很欢啊!” 纪元海无可奈何地瞪了冯雪一眼,站起身来:“对不起,老师,我这两天的确有事情,没来上课。” 看吧,给我惹事儿——纪元海的眼神对冯雪说道。 冯雪有点不好意思,对纪元海赔了个笑脸。 李教授打量一眼纪元海,倒也没穷追不舍,只是教育他一切以学习为重,现如今有机会学习知识,是一个很难得的大好机会。 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如果有一天将来遇上需要的时候,就会书到用时方恨少。 “是,老师,我知道了,多谢您的教诲。”纪元海说道。 李教授又看他一眼:“坐下吧,好好学习。” 纪元海坐下之后,李教授开始讲课:“上节课我们说到……” 下了课,冯雪才有机会跟纪元海说话。 还没说话呢,赵有田把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给纪元海:“班长,这三天的课程,有我的记录,也有我听课的一些感悟、触类旁通,你可以看一下。” 纪元海惊讶道:“行啊,有田,你走在了我们所有人的前面。” “听课都听出来感悟了。” “我们这些同学,大部分还都是尽可能努力学习,掌握书本上的知识,倒是没有热闹跟你一样。” 赵有田笑了笑:“我感觉这是应该的,咱们都是学生,认真学习有所收获,都是应该的……班长,李教授说,这星期让我去他家做客。” 纪元海、冯雪都怔了一下。 李教授居然邀请全班最穷、学习最刻苦、成绩最好的赵有田去他家里做客? 要么是他看重赵有田的学习成绩,要么是他体谅赵有田的生活困苦,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在说明,赵有田入了教授的眼里,往后的前途越发光明;也都可以说明,李教授跟朱教授的截然不同。 “好啊,有田,李教授让你去,你就去吧。”纪元海说道,“到时候落落大方,别扭扭捏捏,更别胡思乱想。” 赵有田用力点点头,嘴角浮现出微笑。 他是刻苦学习,又不是书呆子,当然明白这肯定是自己的机会。 跟教授的关系贴近,毫无疑问是一件好事。 “哎,纪元海,我说——”冯雪想跟纪元海说话,见到纪元海奋笔疾书,抄写赵有田的上课笔记和感悟,只好住口不说。 只不过难免心里面悻悻然,小嘴微微抿紧。 混蛋,什么时候不能学习,非要现在学习。 都不想跟我说话的吗? 又上了一节课,纪元海把笔记还给赵有田,跟冯雪朝着食堂走去。 冯雪总算是有机会跟纪元海说话。 “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就是做生意?” “你说李教授怎么看中了赵有田?” 纪元海才刚说了两句话,西装革履的袁中华出现在校园路上:“纪老板,有件事情需要你决定一下。” 纪元海示意冯雪先去食堂。 冯雪有些失望地先走了——才说两句话,就又赶我走。 纪元海怎么这么忙? “袁哥,什么事?”纪元海问道。 “公司的名称,陆总说他无所谓,让你定一下名称。”袁中华说道。 纪元海笑了一下:“我其实也无所谓,有备用的名字没有,随便从里面选一个就行,也差不了太多。” 袁中华跟纪元海说了几个名称:“为民”“惠民”“建民”“四季”“平价”…… 纪元海沉吟一下,说道:“这些名称四平八稳,放在哪里都行,可不能让人特别注意,耳目一新。” “咱们的名称要好听好记,琅琅上口,让人感觉耳目一新。” 目前来看,省城内的大部分商铺,也是比较循规蹈矩,很少有比较出格、过于新潮时尚的名称。 纪元海仓促之间也想不到太好的名称:“袁哥,这方面我感觉还得请教你,你不是擅长取名吗?” 袁中华说道:“我擅长取的名字,当然都是四平八稳的,刚才那些就是。过于张扬不像话,过于阴暗也同样不像话。” “比如我起个名字叫九天神龙,咱们也不能用啊。” “不要这么嚣张的,”纪元海笑道,“感觉也没必要那么稳当……太稳当了,有点没有特色,容易跟其他服装商场搞混。” “这倒也是……”袁中华说道,“招牌更显眼,更顺口一些?咱们的公司叫做四季服装商贸公司,商场叫衣衣不舍服装商场,怎么样?” 纪元海念了两遍,感觉至少比惠民、人民、为民这些要让人记得深刻,而且不容易搞混,现在这种类似的名字太多了。 “就这样定下来吧。”纪元海说道。 袁中华点点头,临别之际还跟纪元海说了一下陆成林和陆老爷子的事情。自从四个店铺归在陆荷苓名下,陆老爷子和陆成林对纪元海是明显又亲近许多,甚至于有点偏爱了,提起来纪元海就面带笑容。 纪元海听后也是露出笑意。 这也说明纪元海的考虑是正确的。 送走了袁中华,纪元海到了食堂,朱芳芳和邱家璐又一次先走了,还是陆荷苓和冯雪等着纪元海吃饭。 “你怎么这么忙啊?”冯雪有点抱怨道,“今天一上午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机会跟我好好说话。” “没办法啊,”纪元海说道,“学习我不能落下了,生意方面也肯定不能放下。” 说完之后,纪元海有点疑惑地看了一眼冯雪。 她刚才那句话,好像有点撒娇,嫌自己没有陪伴她的意思? 冯雪自己也感觉说的有点过了,有些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实在不应该,接下来有点面颊微红,没有说话。 倒是陆荷苓问了两句纪元海刚才怎么回事,纪元海跟她说了袁中华过来是为了取名字的事情,陆荷苓听了衣衣不舍这个名字,有点感觉好笑:“取了个谐音啊,总感觉这有点不够雅致……” 纪元海说道:“先琅琅上口,让人记住,其他的以后再考虑吧。” “这倒也是。”陆荷苓点点头,“接下来事情可要忙碌了。” 冯雪问道:“纪元海,你还要忙啊?” “我应该不会太忙了,忙碌的另有其人。”纪元海说。 冯雪顿时高兴起来,纪元海不忙了才好。 (本章完) 第130章大小姐,你别搞 纪元海见到陆荷苓和冯雪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也没说什么。 毕竟关系不同,两人性格也不同。 陆荷苓与纪元海两人一路走来,历经波折,早已经是爱情与伴侣方面几乎满溢,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支持纪元海。 冯雪倒也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只能说还存在一些天真的想法,本能希望别人陪伴她一起开心的玩。 纪元海当然不可能迁就她。 能跟她当好朋友,因此借到几分虎皮的威风,纪元海已经很满足了。 周六、纪元海、陆荷苓、冯雪、王竹云照旧去花鸟街芳草轩。 一天经营下来,除了卖花草赚钱也没其他可说的。 因为冯雪经常来,岳峰倒是来芳草轩不如之前频繁,刻意减少了次数。 孟昭英再一次周六时候没来。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冯雪她们三个倒是说起了宫琳的事情。 宫琳年前出演的那部电影,现在已经将近上映,报纸上开始有登报宣传,虽然宣传的演员名单上根本看不到宫琳,她在里面只是一个小技术员的配角,但是对于宫琳来说这个角色却是她演艺事业的开始。 宫琳现在是一边学习一边拍戏,片约陆续不间断。 以后大红大紫还不好说,但是成为演员,确保温饱,已经是十拿九稳。 下午四点多,纪元海送冯雪回去。 晚上纪元海和陆荷苓夫妻团聚,跟王竹云也有些亲近。 周日时候,一天倒是清净,没什么人来,纪元海倒是做了一天安心的生意。 周一,陆成林和袁中华两人说了情况,公司已经正式成立,办公地址和办公人员也都到位,基本框架起来了。 与此同时,纪元海、陆成林、陆老爷子共计二百万资金已经落到账上,还剩下一百九十多万,毕竟公司一开始运转,那就得不断用钱。 接下来就是报建筑审批。 当建筑审批报上去之后,有关部门肯定会找陆荷苓商谈情况。 到时候,纪元海、陆荷苓还是要跟有关部门说明白,四季服装公司的筹码显然不错,不用跟外来资本一样接受地皮入股,土地使用费方面也有的谈——但要说完全避开有关部门,自己建一个中型的服装商场,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这估计又要一段时间。 照这么看下去半年时间,这个“衣衣不舍服装商场”还真未必能开起来。 纪元海倒是也不着急,毕竟这一步一步都是经验。 他现在赚到钱,依靠的主要是种植花草的能力;对于投资生意本身就没有太多经验,在这个过程能学到经验,也是不错的。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正如同纪元海预料的一样,有关部门对于投资是很欢迎的,但是得知四季服装公司已经自己提前搞定了四家店铺后,那就有点失望。 好在只要有投资,经济有发展,那就是成绩,倒也不算太失望。 经过一些条件后,建筑审批通过。 陆成林到底也是经商的,找到了合格的建筑公司,开始规划设计服装商场。 纪元海按照心中所想,也是按照后世的商场大致规划,画了三层楼大概内外构造。 又过了几天之后,挑选一个良辰吉日,四间店铺推倒,开始破土动工。 服装商场最大的前置麻烦已经解决,纪元海接下来并不需要参与太多。 陆成林和袁中华会把比较重要的事情告诉纪元海,这就足够了。 “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又是一个周六,冯雪问起纪元海有关于生意方面的事情,纪元海回答道。 “这一段时间未免也太忙碌了一点。”冯雪说道。 “动不动就要请假出去,李教授都对你有点意见了。” “是啊。”纪元海说道,“还是光经营芳草轩比较轻松一些。” 冯雪又笑道:“李教授对学习成绩不好、学习态度不好的人全都有意见,他最喜欢谁啊?他最喜欢的就是赵有田,赵有田就是他的得意门生。” “那倒是……”纪元海点头,“李教授每周都叫有田去家里吃饭,还给有田了一双新鞋,是真喜欢这种刻苦努力的好学生啊。” 要说赵有田的情况,纪元海也不是没有帮忙过,但是因为他也要考虑赵有田的自身感受,避免伤他自尊,只要不是他困苦到过不下去,纪元海也就是偶尔请他吃一顿带肉的饭菜。 李教授作为老师,对学生关心爱护,倒是不用在这方面顾忌太多。 正说着话,门口摩托声音响起,不用看就知道是孟昭英来了。 陆荷苓笑着走到门口迎接孟昭英。 “昭英,你可算是来了!最近挺忙?” “是啊,最近还真是有点忙。”孟昭英笑着说道,也跟纪元海、王竹云、冯雪都招呼一声。 说了几句话后,孟昭英提议去逛逛街。 陆荷苓、王竹云都点头同意。 冯雪倒是说自己想看会儿电视。 陆荷苓、孟昭英、王竹云便逛街去了。 等她们都走了之后,纪元海继续做生意,冯雪也没去后面看电视,就在前面店铺看花。 一个客人买了君子兰走后,纪元海见到冯雪还在,问道:“冯雪,你怎么没去看电视?” 冯雪白他一眼:“这会儿又不想看了。” 纪元海说道:“行,伱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别冲我乱发脾气。” 冯雪哼了一声,蹲在一盆花前,看了几秒。 “纪元海。” 纪元海应了一声:“嗯?有事情?” “谢谢你送我的书签。”冯雪没有转头,背对着纪元海,看着那朵淡黄色的花说道,好像感谢的不是纪元海而是这朵花。 纪元海讶然:“咱们半个学期都过去了,你怎么突然又感谢起来?” “你管我呢?”冯雪回过头来,又白了纪元海一眼,“我想什么时候感谢,就什么时候感谢!” “好家伙,你这感谢,夹枪带棍啊。”纪元海笑道。 冯雪转过身去,继续对着那朵花说道:“我其实就是感觉,你一点一滴做出来那些也是挺不容易的……就对你稍微感谢一下,你不用多想。” 纪元海心说我可没多想,咱们也没有任何多想的条件。 “嗯,我知道的。” 冯雪回头看着纪元海,见他表情没有多大变化,有点烦躁。 你知道什么? “那个……” 冯雪莫名心烦意乱,转过身盯着纪元海又看了两眼:“算了!我还是看电视去吧!” 说完话,进了后屋。 过了没多久,冯雪就喊道:“纪元海,过来看看电视!怎么没节目!” 纪元海有些感觉好笑,进了后屋,见到冯雪气鼓鼓的脸,更是感觉好玩。 对着电视,摆弄一下,纪元海把节目调出来。 还没等他回头跟冯雪说话,坐在床边的冯雪给了他一脚。 “你笑话我了是不是?” 纪元海转身踢回去:“莫名其妙,我哪儿笑你了?过来帮你调电视,还变成我的错了?” 冯雪立刻扑过来,伸手跟纪元海厮打起来。 “我看你就是笑话我了!” 冯雪嘴里面支支吾吾说着这句话,然后几秒之后,她就被纪元海抓住双手按在了床边——她哪有纪元海的力量大?纪元海要是认真起来,就是壮汉的胳膊大腿也能当场蛮力掰断,因此随意一抓,就把冯雪按住。 这小丫头,又发什么疯? 纪元海还没说话,就看见冯雪眼睛悄悄看他一眼,耳根发红,竟然又闭上了眼睛。 白玉般的脸颊、颈部,莫名带着一股浅浅的晕红。 我去!我的大小姐,你别搞这个! 纪元海看着这闭着眼睛,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的少女,顿时惊住了。 他如今经验丰富,哪能不知道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难怪她不跟着一起逛街去,难怪她刚才又是“感谢”又是“找茬”…… 大小姐,如今是真的心动了。 但纪元海可分得清楚好歹——他这个有妇之夫,若是敢越雷池一步,冯雪的父母估计能活剐了他。 之前对纪元海有多么欣赏,有什么好印象,都要立刻变成下地狱级别的罪恶滔天啊! 这实在不是纪元海能遭得住的。 纪元海松开了冯雪手腕,若无其事:“打归打,闹归闹,你好歹也得师出有名。” “冯雪,我好心跟你调电视节目,干嘛踢我?” “你活该!”冯雪气呼呼地睁开眼睛,又踢向纪元海。 纪元海伸手抓住她的脚,依旧不让着她。 这可把冯雪气坏了,感觉自己刚才居然……真是太傻了! 纪元海这样的混蛋,哪有半点温柔和体贴,我踹死他! 她越是踹,纪元海越是不让着她;踢了几脚之后,冯雪一想到刚才那一幕,又羞又气,直接眼泪都下来了。 我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这个狗一样的家伙! 臭混蛋,纪元海! 你就让我踢一脚,出出气,不行吗? 纪元海笑吟吟,倒像是故意气她一样,就是不肯让着她。 冯雪气的咬牙切齿,恨恨盯着他,擦了擦眼泪。 “怎么还哭了?”纪元海问道,“有这么生气吗?” (本章完) 第131章捏头放松 “有!” 冯雪忿忿不平。 纪元海这家伙还有脸问自己,有这么生气没有,当然有了!快气死人了! “为什么生气?” 纪元海问道:“你总得跟我说个生气的理由吧?就说跟我打架生气了,未免也太幼稚。” 冯雪怔了一下,随后也说了自己的理由:“我当然有理由。” “今天荷苓她们三个逛街去,都没想到你最近奔波劳累;我想到了,主动留在芳草轩陪着你,这算不算是我的一片好心?” “我这一片好心,还有我刚才跟伱道谢,你光是知道气我……我当然要生气。” 纪元海心说小丫头还真找出理由来了。 算了,顺着她的话说吧,真戳穿了对双方都不好。 “冯雪,你这话就没道理了——你这陪伴的心思我可真没看出来,你也没说,光是想要踢我了。” “你要是说了,我能不感谢你吗?” 冯雪眼泪擦干净,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冷笑一声:“还用得着我说啊,你要是看不出来,就是因为你自己是个笨蛋!大笨蛋!” 借着这个借口,骂了几声纪元海后,冯雪心情又莫名地好起来,刚才的委屈气恼也没了。 见到纪元海面带笑意听着,也不感觉他可恶了。 “对了,纪元海,你是不是之前忙碌着感觉特别累啊?” 纪元海说道:“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冯雪说道,“我看着都感觉累——芳草轩的花草全都是要你操心维持,那边生意也需要你考虑做决定,连建筑构造图,都是你画出来的,我亲眼见的。” “除了这些事情,你还得学习,赵有田的笔记本,你抄了又抄,勉强才能赶上学习进度。” “你说说你,这么累干什么?不就是赚钱吗,就是你现在赚的钱,现在也不少了啊。” 本来只是随后抱怨两句,说着说着,冯雪莫名有点心疼纪元海起来。 他怎么这么忙,怎么这么累啊。 这么多事情,都挑在他身上。 又想到他百忙之中给自己雕刻那种神韵十足、有趣可爱的书签,十八个书签,呼应着自己十八岁,冯雪只感觉好像是心口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猝不及防地冲撞、打动。 “年纪轻轻,这些都不算什么,睡一觉就能恢复过来。” 纪元海笑着说道:“再说,生意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忙碌的是二叔跟袁哥他们,我其实还是坐享其成了……” “就是你说的轻松!”冯雪略带嗔怪地说了一下,自己坐在床上,招手让纪元海坐在床边。 “怎么?还想要踢我?”纪元海笑着问。 冯雪伸出手掌,放在两侧,却是给他慢慢揉捏脑袋、额头。 “想什么呢,看你辛苦,特意给你放松一下。” “我爸说过,我这个特别厉害,只要按一按,浑身疲劳都没了。” 纪元海心道:有没有可能,这只是因为你是他心爱的女儿? 如果他知道你给我放松,只怕要带着枪来找我吧? 冯雪帮纪元海努力揉捏了一会儿脑袋、两侧、额头,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轻松了很多?” 纪元海全程感觉,就是她的温润小手按来按去,还挺享受的。 至于放松的效果,勉强算是有吧。 “嗯,感觉很不错,真的感觉放松了很多。” 冯雪顿时高兴地笑起来:“我就说吧,我的本领还是很不错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小纪老板?小纪老板在不在?” 纪元海站起身来:“我得出去了。” 冯雪伸手拽住他衣服:“别去了,你又不差这一点生意,我再帮你按一按,让你缓解疲劳,更轻松。” 纪元海心说我要是跟你更轻松,回头可就更麻烦了。 拒绝了冯雪之后,纪元海去了前面铺子。 冯雪闷闷不乐,看了一会儿电视,又有点后悔。 纪元海这个家伙,总是不肯顺我的心意,我就不应该对他这么好…… ……………………………………………… “元海,我正要去后屋找你!” 纪元海刚到前面铺子,霍连诗就对他说道。 原来是刚才这一段时间,来了不止一位客人,霍连诗跟萧红衣从斜对面的奇物轩看见,霍连诗就连忙过来了。 纪元海心说幸好霍连诗没去后屋,否则自己和冯雪两个人孤男寡女的,还真不好解释。 帮着客人挑选了花草之后,霍连诗也说了说话,之后回去了。 过了没多久,一个出乎纪元海意料外的人来到了芳草轩。 胡红伟来了。 之前胡红伟去找纪元海,纪元海本身比较忙碌,两人没有遇上;纪元海给他写信,也是不光是客气,还留了地址,包括自己一般周末可能在花鸟街芳草轩。 本打算着有机会再去见胡红伟,没想到胡红伟找来了。 两人一见面,互相叙叙旧,说说各自情况。 跟纪元海想的情况差不多,胡红伟的确是专心学习,手头拮据;因为家庭条件困难,而且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胡红伟上学获得的补贴、勤工俭学、学习奖励,甚至要给家里邮回去一点。 纪元海听后,也是惊讶不已。 赵有田已经是够困难的,胡红伟居然还要贴补家里,更是困难。 胡红伟对于纪元海的有钱富裕程度,也是大开眼界。 同样是上大学,纪元海这边经营着一个店铺,这钱财源源不断,还能少得了? 说话之间,有人来店里买花,花了六十块钱买走了一盆花。 胡红伟目瞪口呆,险些说不出话来。 “纪元海……这就……六十块钱啊?” 纪元海点点头。 “一个铁饭碗工人的两个月工资啊!我们家一年劳作,都剩不下这些钱!” “就买这么一盆花啊?” 纪元海点点头:“省城这地方,穷人很多,有钱人却也比咱们省内其他地方都多,他们愿意花钱买,我就赚这个钱。” 胡红伟砰然心动:“那我要是也卖花——” 纪元海对胡红伟的心动,丝毫不感觉意外。 同样出身贫苦,他跟赵有田是完全不同的性格,胡红伟很有想法、颇为大气、还很会交朋友,就算是不上大学,他做别的事情也可以成功;就算是当农民,他也肯定是农村的场面人物。 赵有田就沉闷的多,要是考不上大学,生活只怕难有起色,只会一蹶不振。 “这恐怕也是不容易。”纪元海对胡红伟说道,“我卖六十块,我本身也是要花四五十块钱从其他地方进货,然后精心护理的,本身也就是赚一点辛苦钱。” “再说,我能卖出去,也是我这个店铺经营的有点名声,换一个其他店铺,也是卖不出去这样的价格。” 胡红伟听后,顿时释然。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光是看着六十块钱,倒是没算这个账,让你见笑了!” 光是有这么高的成本,胡红伟就彻底没戏。 再仔细一考虑,时间、资本,自己样样没有,不可能跟纪元海一样,能在上学期间赚到一大笔钱。 “这有什么可见笑的?”纪元海笑道,“吃过没钱的苦,想要赚钱改善生活,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说的。” “对了,胡红伟,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你不是给我一个骑猪人偶吗?那东西我给卖了,卖了五十块钱,这个钱我也不好全要,得分你三十。” 纪元海说完之后,胡红伟立刻摆手:“这可不行,这说好了的,我怎么能要?” “当初我是完全不知所措,也没有人跟我指点,全靠听了你的话,才第二年考上大学!你对我这份指点恩情,我还没机会还,哪还能再要送出去的东西?” 纪元海说道:“胡红伟,话是这么说,但是咱们也得好好考虑一下。” “钱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太重要了,有钱你就能够有更多时间进行学习,家里的事情你也就不用过于操心担忧。” “对我来说,三十、五十的钱,也就是卖几盆花就能赚到;对你来说却是改善生活最关键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不给你钱,让你受苦?毕竟骑猪人偶的原本主人就是你,帮你改善一下生活水平,本就是应该做的事情。” 胡红伟闻言,也是颇为感动。 他感觉纪元海未必是把骑猪人偶卖掉了,大概是想要帮助自己,又照顾自己的面子,才用了这个街口。 “纪元海……你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个钱我真不能要,你对我的帮助非常大;我如果要了你的钱,实在不合适。” 纪元海问道:“你是为了面子,宁可受苦?这骑猪人偶本身可是你的。” 胡红伟还是摇头。 纪元海又劝说一句,胡红伟犹豫再三后,倒是有了另外一个主意:“纪元海,你既然是五十块钱卖出去的,要分给我三十块钱,那就是说你认为这东西我卖给你也就是大概三十块钱。” “我能不能占你一个便宜,跟你做一个买卖,再以三十块钱的价格卖给你类似的东西?” (本章完) 第132章人偶成套 能不能再卖给我几件? 纪元海笑道:“那当然可以啊……一件按照三十块钱算,你卖几件?” 胡红伟犹豫一下,他本想把那一套东西,直接三十块钱全卖给纪元海,仔细一想三十块钱的的确确对自己改善生活作用有限,大概也就这个学期过的好一点。 “总共还有几件,我全卖给你,算六十块钱吧。”胡红伟说道,“也不知道你算不算亏本,要是我占了便宜,伱可千万告诉我,千万别亏了本。” “放心,亏不了本。”纪元海说着取出六十块钱,“钱你先拿着用,等暑假时候,你再把东西带来给我……” “不用等暑假,我今天就回学校一趟,给你送来。”胡红伟说道。 胡红伟得到这几样东西纯属意外,他其实也是没让家里人知道。 因为家人目光总是停在下地干活上面,没有几个人肯听他的,连求学上进也是他千辛万苦自己努力来的,所以这些东西,他也没有交给家里支配,而是一直自己留在身边作为备用。 如今得知价格后,也感受到纪元海伸出援手的意图,胡红伟便有了决定——别管吃亏还是占便宜,纪元海这一份人情,自己又要接下了。 这个纪元海,真不枉他专门抽出时间来见,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对胡红伟来说,纪元海指点、提醒、仗义疏财,可都是实打实的人情。 从纪元海手中接过六十块钱后,胡红伟急匆匆地离去。 这些钱,再加上他省吃俭用,再加上其他的努力,他有信心将未来三年的学生生涯改变的更好。 胡红伟走后不久,陆荷苓、孟昭英、王竹云回来了。 孟昭英说说话后,也没留下一起吃午饭,就又骑上摩托车走了。 午饭后,胡红伟脑门上带着汗珠子走进芳草轩这里,放下一个小包裹,跟纪元海说了一句“我还得赶紧回去,就不停留了”,随后就走了。 纪元海叫了一声,没叫住他。 打开包裹后,纪元海也是有些意外,里面有五个人偶,分别是耍把戏的、摔跤的、敲小鼓的,弹琴的、卖鱼的、张着口吆喝什么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两尺长宽、精致整齐的房屋。 再加上原来的骑猪人偶,统一的年代、统一的风格——赫然这是一整套啊! 单纯看一个人偶,没什么可稀奇的,这一整套加起来却显得精致了很多、匠心独运,这里面的价值,可就不是单纯的三十、五十可以形容了。 至少价格要上千去了。 不过,对于现在的纪元海来说,也只能说多了一件有价值的藏品,完全没有卖出去的必要。 “这挺有意思啊,反映的是某个时代的某些民众风貌吧?颇有研究价值啊。”冯雪看着这一包裹东西说道,“纪元海,你这是多少钱买的?” “一个老乡给的。”纪元海说道。 “还真是好东西。”冯雪说道。 陆荷苓和王竹云认识胡红伟,因此倒是问了两句,纪元海也就给她们多解释两句。 冯雪看着她们说话的时候,纪元海专注认真、耐心细致,丝毫没有半点不耐烦,心里面暗骂纪元海真是个坏东西,欺负自己的时候毫不留情,跟陆荷苓、王竹云她们居然这么温柔。 陆荷苓是他爱人,算是勉强说得过去。 王竹云不过是个关系好的老乡,凭什么有这个待遇? 冯雪心里不高兴,就感觉呆着没意思了。 “纪元海,我想回省大学了。” “好啊,我送你。”纪元海说道。 “你这里没意思,我以后也不来了!”见到他全然不在乎,甚至连多问一句都没有,冯雪更是来了气,说了这么一句,直接就往外走。 纪元海示意陆荷苓、王竹云两人经营生意,迈步跟出去:“又抽风了是吧?” “没有!”冯雪说道,“你也不用跟着我,我自己能回去。” 纪元海无语地看着她。 还越说越生气了…… 索性不跟她说话了,直接陪着她,一路沉默回到了省大学。 纪元海不说话,冯雪反倒是感觉自己有点反应过头,也不好意思说话了。 当纪元海回到芳草轩,陆荷苓和王竹云也都感觉今天冯雪这气生的莫名其妙。 “元海,冯雪怎么又生气了?” “对啊,她抽什么风呢?” 纪元海感觉这话也不好说,总不能告诉她们,今天差点就跟冯雪突破朋友关系吧? 跟冯雪的这点暧昧,他是不准备告诉任何人,也不准备有任何进展。 彼此差距太大,实在是没有半点可能;冯雪现在就是单纯的少女怀春,等她以后回到京城、成熟了,自然也就将爱情、萌动之类的看的不再是那么重要。 “这个谁也不知道,兴许是大小姐的脾气又犯了吧。” 纪元海说了一句,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想了想,感觉也许就是这样吧。 毕竟冯雪感觉什么地方没兴趣,那的确是兴趣索然。 当天晚上,王竹云又来了店铺前面,示意纪元海去后屋陪陆荷苓。 “你倒是准时……”纪元海笑着伸手抱住她,“先跟我好一会儿。” “嗯。” 王竹云点点头,靠在纪元海怀里,两人亲热了好一会儿。 等亲热的尽头过去,王竹云抱着纪元海,小声道:“元海,咱们以后会怎么样?会好吗?” “会好的。”纪元海说道。 “嗯……”王竹云心中顿时感觉安稳了。 又小声说:“荷苓说你根本吃不够,她也没办法,你要不要我现在……” 纪元海说道:“你都说了毕业时候,那就毕业时候吧。” “不过……你要是真想要帮我,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竹云红着脸,凑过去询问有什么办法,纪元海小声说了几样东西。 王竹云茫然看着纪元海:“玻璃丝袜子?这能帮你什么啊?” “等你买来就知道了。”纪元海说道,“到时候我教你用。” 王竹云半懂不懂,但既然是纪元海说有用,那大概就是真的有用吧? 安抚了王竹云,纪元海又去后屋陪伴陆荷苓。 一个多小时后,纪元海回来,又抱着王竹云亲了一会儿,才让恋恋不舍的王竹云回去。 第二天,芳草轩一开门,一个红着眼睛的人到了纪元海面前。 “小纪,我求你帮个忙!” 纪元海一看是曾经帮忙报警的那位关哥——当初有人闯入芳草轩持刀行凶,纪元海高喊让人帮忙报警,整个花鸟街的人都是装作不知道,只有这个关哥伸手帮忙。 因此纪元海和他关系不错,也真正把他当作一位朋友来看。 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上门来求助,这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关哥,你别着急,咱们进去慢慢说……” 纪元海领着关哥去了后面说话,前面的事情交给陆荷苓跟王竹云。 等坐下之后,关哥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掉下来了。 “小纪,这一回也只有你能救我了!” 纪元海宽慰他两句,请他仔细说清楚原委。 关哥便从头说起,他们家从爷爷那一辈就主要经营养鸟、卖鸟,就在花鸟街这里有了店铺,现在的他也是主要养鸟、卖鸟,偶尔逢年过节凑热闹卖点紧俏的花卉,或者夏秋时候,卖点蛐蛐之类。 最近一个星期以来,他的店铺被人盯上了。 而且,这方面不光是来自于正常做生意的,更来自于其他方面的压力。 “要是单纯做生意的,要买我们家传了三代的店铺,我是怎么也不可能同意!”关哥红着眼睛说道,“但就是其他方面的压力,我是真顶不住。” 纪元海问道:“是那种流氓地痞吗?” 关哥摇摇头:“小纪,你不是认识街道办的曹副主任吗?” 纪元海听明白了:“你想要让我帮你,把这件事情给平了?” 关哥直接摆手,表示不是这样:“要说把这件事情给抹平了,当作没有,我也不敢想,估计小纪你也挺为难。” “我就是想要请你帮我去问问,最好能找到正主,帮忙递个话——我愿意破财免灾,请对方高抬贵手,换一个目标,我愿意出厚礼!” 纪元海听后,心说关哥这样想,自己倒是可以帮忙试试。 他要是请自己对抗不知何处,不知什么来历的人物,要把这件事情给抹平了,纪元海哪怕是和他关系好,也必须如实相告,自己是真的没有这么大脸面,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关哥,你大概说个数目,到时候我帮你探探底,如果遇到正主,我就跟人家说一说,问问可不可以。” 纪元海说道。 关哥抬起两根手指:“两千。” 纪元海点点头:“这钱不算少,也算是挺有诚意了。” “不过话我先说在前面,我毕竟也是人微言轻的,有可能办不好这件事情,打听不出来消息;也有可能,人家不满意。” “我可没办法跟你保证。” 关哥连忙说道:“这就行了,小纪你愿意帮我问一句,事情能不能成,我都念着你的人情……” “关哥,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纪元海笑着说道,“当初是谁帮了我,我都还记着,咱们之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能帮的就帮,实在帮不上忙的那也是没办法。” “是是是……”关哥心里轻松了很多。 纪元海又说道:“我今天就去街道办那边看看,打听打听情况,你把具体的事情告诉我,说的详细一点。” 关哥详细具体说了自己受到的的压力,最初是一个打扮特别潮流,坐汽车穿高跟鞋的女人来买店铺;他没有同意,后来就有了其他的一些压力,这方面就有街道办的来人。 纪元海点点头,也是明白他让自己找曹副主任询问一下的缘故,的确不是一般人手段。 破财免灾,未必能有用啊,先看看情况吧。 关哥见到纪元海立刻就要去,连忙连声感谢。 送走关哥之后,纪元海去街道办那边转了一圈——倒是真见到了曹副主任。 “小纪,找我有事儿?”曹副主任一脸和善微笑。 “额,对,曹哥,刚好有点事儿,想问您一句。”纪元海笑着说道。 “进去坐下说话?” “不了,曹哥,我也就是那么一问——”纪元海说着话,小声把关哥的事情描述一下,“曹哥,您听说过这件事吗?这个店铺主人,他说自己是祖传三代的东西,不想往外卖,问能不能找到正主破财免灾,保住店铺。” 曹副主任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小纪,这件事,你是非管不可吗?” 纪元海直接摇头:“当然不是,我就是问一下,能不能找到正主传句话,其他的我可管不了,瞧着就有点吓人。” “对,的确有点吓人。”曹副主任说道,“反正,这件事,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总而言之,我传不了这个话,也帮不上忙。” “你要是真想知道,不妨问问那些经常去芳草轩的朋友?” 纪元海心里一凛,立刻改换了话题:“曹哥您这么说,那我就不问了。” “曹建红今天来上班没有?听说她生了个大胖小子,全家人乐坏了?” 曹副主任顿时也笑了:好一个小纪老板,难怪跟人家混的好! 这就对了。 “是啊,一家子欢欢乐乐,和和美美……” 两人打着哈哈,说着有空一定好好再聊聊,纪元海告辞离开回了花鸟街。 “关哥,我打听不出来,人家很硬啊。”纪元海找到关哥店铺,直接说道。 关哥闻言,身体晃了晃,苦笑两声。 “那我也只能备好了钱,等下次那个女人再来的时候,我问问她了。”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办法。” 纪元海听后,也是不好说什么:“关哥,你要是钱不够,我可以借给你一些。” 关哥摇摇头,表示不必了。 “要是这些钱不够,我也没办法了,只能转行去干其他生意……哎,这都三十来岁,半辈子了,我干什么去呢?” 关哥叹气不已,说着话。 纪元海劝他两句,便准备走。 这时候,外面的车声响起,关哥顿时浑身一颤。 纪元海也看向门外。 嘎达嘎达的高跟鞋声音,随后传来。 (本章完) 第133章恶毒小妈 高跟鞋的声音,好像是关哥的催命符一样,他整个人甚至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纪元海站在门口,也看到了这位访客。 第一眼看过去,就一个感觉,艳且俗。 这是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波浪卷头发,带着蛤蟆镜,身上外套明显是外来货,下面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不怎么快,嘎达嘎达的。 这么时髦潮流的一身打扮,配合着她略有点尖刻的面容,似乎随时随地散发的得意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就让纪元海想到了某些言情故事里面的恶毒小妈。 还莫名有一点眼熟的感觉。 “你好,关老板。”这个艳俗的女人开口笑着说道,红艳艳的嘴唇倒是烈如玫瑰,挺吸引人注意力。 “你好。” 关哥这会儿只剩下担心、难受感觉,当然是没有半点闲暇去看这个艳丽女人。 “考虑好了吗?我给你的价格也不算低了,伱为什么就不能把店铺卖给我呢?”这个女人问道。 “这铺子,是我祖传三代的,我实在是不想卖!” 关哥说道:“我知道您是神通广大的人,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饶我一次?我愿意破财免灾!” “破财免灾?”那个女人笑了一下,“我是专门来做生意发大财的,还用着你来跟我破财免灾?你拿一点不起眼的好处,糊弄谁呢?” 关哥顿时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纪元海在一旁轻咳一声,还没说话,那个女人便转过脸来:“小纪老板,你有话说?” 纪元海顿时怔住:“您认识我?请问您是……” 那个女人笑了笑,颇为得意:“我当然认识你,我不光认识你,还知道你的一些事情。” “我知道你曾经两朵莲花卖出去三十万,一下子赚够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纪元海听后,心里面纳闷,仔细端详这个女人。 几秒之后,方才把她跟另一个人的模样对照起来。 那也是个尖脸女人,曾经就在芳草轩哭哭啼啼,说魏东海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能活了。 她是魏东海的相好,唐艳红! 哦,对了,她现在不是了,已经成了魏东海的后妈。 怎么是她来花鸟街购买关哥的店铺?她这刚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纪元海心潮翻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里面的原因,其实有一多半是因为这个女人命运之奇,世上少有,亲眼目睹她,难免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艳红还以为纪元海认不出自己,颇为得意地笑了笑:如今的我,果然今非昔比,跟往日再不相同。 只是,若不说穿了身份,岂不是有点太可惜? 忍不住心痒痒,唐艳红摘下蛤蟆镜,对纪元海笑了一下:“我姓唐,曾经去过芳草轩,小纪老板还记得我吗?” 纪元海一脸恍然:“原来你去买过花草啊!难怪认识我!” 他也是会装糊涂的,至少表面上,他没有理由认出来唐艳红,更不应该知道唐艳红的某些事迹。 唐艳红见到他所知不多,反倒有些失望。 也对,我当时就去芳草轩哭了一下魏东海,当时鼻涕眼泪都哭出来了,他认不出我来,也很正常。 只是可惜没能让他震撼一下。 唐艳红现在特别喜欢别人看到她发达、有钱之后,那种震撼说不出话来的模样,那可真是太好看了。 “是啊,小纪老板,我是去过芳草轩。” 唐艳红说道:“小纪老板生财有道,我记忆特别深刻。” “以前我听人说起过,你卖了一次花,就赚了三十万,真是太能赚钱了!” 纪元海摆手道:“这位女同志,你这可就高看我了。” “我那三十万本身就是碰运气才有的。” “怎么碰运气,细说一下。”唐艳红很感兴趣地说道。 纪元海诧异地看着她,随后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唐艳红想发横财是认真的,她也想跟纪元海一样发大财…… 莫非这就是她来花鸟街购买店铺的缘故? 魏东海的父亲,就给她行了方便,让她来这里买店铺? 源头,该不会是因为,纪元海赚了三十万,她也想这么赚钱吧? 纪元海心里面想着,表面上不动声色,看着这位共轭马车,说道:“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叫唐艳红,你叫我唐姐就行。”唐艳红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小纪老板,你听没听过我的名字?” 纪元海有些惊讶:“唐姐,我听马向前他们说起过,你跟魏东海认识?” 再装没听说过,就有点假了。 “啊,对!”唐艳红下意识地清了清喉咙,说道,“你赚三十万的事情,还是魏东海跟我说的。” “魏东海最近还行吧?伤势好了吗?”纪元海问道。 “大概还行吧,我有段时间没见他了。”唐艳红仗着别人不可能猜到她真正的秘密,说话也并不遮遮掩掩。 对于纪元海,唐艳红倒是心里面又多一层认识。 难怪老魏不让我动芳草轩——不要说京城来的、岳家的这些人,就只看马向前他们这群人跟纪元海相处挺好,这个芳草轩也是动不得。 要不然,直接拿下芳草轩,这赚钱的生意全归我,那是有多好? 纪元海也惊讶于唐艳红的大大方方。 随后才明白,唐艳红之所以大大方方,就是因为感觉魏东海的父亲做事情足够隐秘,应该不会有人察觉。 两人心中各有所想。 随后唐艳红才说道:“小纪老板,你不是要跟我说你怎么发财的吗?现在可以跟我说一下了。” 纪元海点头:“那我就跟你说一下吧。” “其实是这样——” 纪元海也不止一次说过了,但是面对唐艳红还是夸大了难度。包括前年偶然获得古莲子,去年才终于种活了两个,然后这两个又恰好是世界上现存没有的品种。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概也就卖个一万块钱左右。 偏偏花老板跟岛国人意气之争,这才挣到三十万。 唐艳红听完整件事情,就感觉像是听传奇故事一样,曲折离奇,充满不确定性。 不过,跟正常的理智想法不一样,唐艳红说出来的是:“小纪老板,要是这么说,其实人人都有机会发这个财,只不过是差了点运气。” “只要运气到了,什么都好说,赚钱也不难。” 纪元海听到这里,心说你是有多乐观。 “只要”、“运气”到了? 运气这东西,本身就是虚无缥缈,最不确定的。 唐艳红一说话,好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关键是,她其实什么也没准备,就等着东风吹来钱财——这女人大概是飘了,真以为自己能随随便便复制纪元海成功的经验?真以为只差运气? 纪元海想到这里,感觉莫名好笑。 “唐姐,这就是你来花鸟街开店的缘故?想要赚大钱?”纪元海问道。 唐艳红点点头:“是啊,我感觉有些钱到底得抓在手里,才能够放心。” 纪元海笑道:“唐姐你考虑的也对。” “不过,你来花鸟街,也不一定就非要买关哥这个店铺吧?其他的店铺,你就没打听打听,有没有适合你的?” “其他店铺都不卖,我也特意问过、打听过了。”唐艳红说道。 纪元海说道:“唐姐,关哥这个店铺,其实也是不想卖的;今天他还跟我说了这件事,我瞧着这件事也挺费波折。” 唐艳红顿时皱眉:“你想要阻拦我在花鸟街发财?” “不是,不是!”纪元海解释道,“唐姐,我可没有阻拦你的意思,你在花鸟街这里发财,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就是我跟关哥比较熟,难免想问一下唐姐。” “如果不是一定要关哥店铺的话,我还是希望唐姐换另外一家店铺经营;反正都是差不多,你换什么地方不行?再说了,关哥愿意破财免灾——” 纪元海伸出手指:“只要唐姐你换个目标,关哥愿意出两千,你看这样行不行?” 唐艳红顿时一喜:“直接给我两千?只要我换个地方下手?” 纪元海点点头。 “我换个地方下手,小纪你不会再说什么吧?”唐艳红又问道,“不会又有什么朋友,让你来找我说话吧?” “没有了,绝对没有了。”纪元海说道,“花鸟街这里的店铺,除了我的芳草轩、奇物轩,就是关哥的店铺我管一管,其他的的我绝对不多嘴,一个都不管,跟他们不熟。” 唐艳红仔细想了想,到底是这辈子没见过多少大钱。 先把两千块钱落袋为安再说,哪怕是生意做不成,这钱可是踏踏实实到了手里。 “那就给你一个面子,”唐艳红说道。 纪元海笑了一下,说一声感谢。 关哥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绝处逢生,连忙拿了两千块钱出来交给唐艳红。 唐艳红收到钱后,呼吸明显急促了不少,点了点钱,声音略微干哑。 “好……好……” “那我就换另一家铺子,小纪老板,我给你面子了吧?” 纪元海笑道:“你太给面子了,唐姐。” “嗯,以后一条街上一起做生意,互相照顾啊。”唐艳红又说。 纪元海干笑一声,做出答应模样。 这种人,纪元海是真的不想扯上关系啊。 等唐艳红走出店铺,嘎达嘎达的高跟鞋声音远去,关哥顿时仰天长出一口气:“哎呀,我的妈——” 回过神来,又连忙抓住纪元海的手:“小纪!我感谢你,我太感谢你了!我们家三代的家业,全是你出手保住的!” “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话!花鸟街有谁跟你不服气,我第一个站出来!” 关哥情绪十分激动,抓着纪元海的手掌,絮絮叨叨颠三倒四说了很多话。 纪元海宽慰他片刻之后,他才渐渐冷静,不过还是要中午请纪元海吃饭喝酒。 纪元海回到芳草轩后,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纪元海说了唐艳红要来花鸟街这里赚钱的事情,陆荷苓和王竹云的表情都感觉匪夷所思。 这女人……怎么来了? “元海,你看她有没有特别伤心难过?”王竹云好奇问道,“马向前他们不是说了吗,她对魏东海一往情深。” “还真没有,我看她挺得意,挺想赚钱的,似乎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好。” 纪元海这么一说,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都没话说了。 只能说,整件事情越说越乱…… 中午时候,关哥亲自来邀请纪元海去喝酒,一大桌子好酒好菜备好,真是诚心诚意的感谢。 喝了几杯酒后,关哥又抓着纪元海手掌不断哭着感谢,这个店铺,就是他们家的命根子,要真卖出去,他爸可能会被活活气死。 纪元海也从他口中得知,唐艳红给的价格是六千块钱,的确是不好。 吃过午饭,纪元海回到芳草轩,下午又卖些花草,跟陆荷苓、王竹云返回了学校。 这周末,晦气人物马向前、岳清等人没来,倒是来了个唐艳红。 马向前说她一往情深,纪元海没看出来,总感觉也不是个好的。 对纪元海来说,服装商场那边工地开工建设,其实更加重要一些——有陆成林、袁中华领着四季服装公司,监督着建筑公司的建造,他倒是也不用去常看,只需要不时了解一下便可。 ………………………… 傍晚时分,唐艳红从厨房里面端出来砂锅,一副贤妻模样,放在了魏赫德面前。 “老魏,你尝尝我今天炖的老鸡汤怎么样。” “人家都说啊,老鸡汤最是滋养身体……” 魏赫德嘿嘿笑着,伸手摸了摸她:“好,养好了身子,让你给我生个大胖儿子!” 唐艳红有些忸怩地转过身去,似乎有些害羞。 这令魏赫德更加开心满意,哈哈大笑。 吸溜着喝了两口滚烫的鸡汤后,魏赫德问道:“店铺的事情定下了吗?” “还没呢。”唐艳红说道,“那个人挺懂事,还认识芳草轩老板,我换一个店铺吧。” “换一个店铺,倒是也行……”魏赫德笑了笑,“你好好干,赚钱不赚钱无所谓,开心就行了。” 唐艳红顿时一脸感动:“老魏,你对我太好了!” “对你好的时候,还在后面呢!”魏赫德笑着,大有深意地说道,“等店铺到手,你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134章成长了 “有田,李教授这周又让你去他家吃饭?” 回到宿舍后,纪元海注意到赵有田的床头挂了一条新裤子,便问了一句。 赵有田从书本前抬起头来,笑了一下:“嗯,老师对我很好。” 纪元海点点头:“李教授是很好的老师。” 赵有田这样刻苦努力的穷困学生,有人欣赏跟无人欣赏之间的差别可是不小,他能有这样的际遇,既是他努力也是他幸运。 纪元海话音落下,白诚志开玩笑道:“就是看你跟冯雪不太顺眼,这得算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 纪元海笑了一声:“哈哈,李教授是那种对不学习的学生不顺眼,对好学生顺眼的老师。” “我们这些学生除了好好学习和不好好学习,哪里还有其它的区别。” “这倒也是,”白诚志说着话,忽然看到周恒正下了床铺穿上鞋往外走,“哎,周恒,你干什么去?” “哦,有点事情。”周恒说道,对纪元海笑了笑,“班长回来了……我有点事,先走了啊。” “什么事情啊?”白诚志问道,“晚上还一起吃饭吗?” “不了,不了。”周恒挥手,“伱自己吃吧,我忙完了就回来。” 说完话,步履匆匆地走了。 “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的?”白诚志嘀咕一声,对纪元海笑道,“班长,你说他能够有什么事情?” “八成谈恋爱了吧。” 纪元海说道:“老白,周恒这小伙子最有意思了。大一刚开学他就跟咱们发誓说,大学四年坚决不谈恋爱,结果整个大学期间,就他自己谈恋爱最积极。” 白诚志也是感觉好笑,又有点讶然。 跟纪元海坐在一起,白诚志小声说道:“班长,周恒眼光可高,他会找什么样的姑娘?” 纪元海想都不用想,就能冒出来一个名字“朱芳芳”。 周恒这小子也是个很奇特的人,他说是谈恋爱,实际上一直在权衡利弊。 令纪元海感觉意外的是,看周恒今天的情况,朱芳芳居然没有拒绝他。 这位也够可以的。 她应该知道周恒追求冯雪的事情,应该知道邱家璐差点跟周恒谈对象的事情,还跟周恒谈啊? 纪元海感觉女人真是特别矛盾和情绪化的集合,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答应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 这件事周恒没说之前,纪元海也当然不好说,跟白诚志说了点别的事情后,纪元海看了一会儿书,躺在床上歇息。 临睡之前,纪元海给朱教授赠送自己的花浇了点水。 人真是复杂的生物,同样是学生,同样是教授,同样是圈子内的年轻一代,同样是女人……形形色色,有好有坏,各有选择。 所有人一起,造就了这个温暖又冰冷的社会。 因为家人、爱人、秩序和善意,才有了温暖;因为陌生人、各自利益、又有了冰冷。 纪元海如今小有资产,带着自己身边的人,互相依偎着取暖。 让温暖不断,生活更加舒适,这也是他接下来努力的意义。 周一上课时候,冯雪又和纪元海坐在了一起。 她也知道自己周六的时候纯粹是失态了……不论是跟纪元海打闹,险些动了心,还是因为纪元海跟别人说话多,跟纪元海闹别扭。 周六晚上在宿舍的时候,她也是翻来覆去想了又想,最后自己缩在被子里面嘀咕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纪元海的确是挺不错,他也的确是用心的对待自己。 但是冯雪冷静下来之后,就知道自己是真的太冲动、太失态了。 她喜欢跟纪元海在一起,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情况截然不同。 但纪元海已经结婚了,年龄也有差距,而且还有京城到河山省这么大的差距……他们俩是不可能有进一步发展的。 冯雪想明白这件事情之后,就下定了决心,以后要适当保持和纪元海的距离,千万不能再冲动了。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她来说不是好事,对纪元海来说也不是好事。 想是这么想的,周日的时候往家里打电话,因为内心下了这个决定,冯雪的情绪有点低沉,甚至还被父亲冯荩松给听出来一点异样。 冯雪只好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跟同宿舍一个姑娘相处不太好,倒是让冯荩松又劝说一番,劝她没必要跟所有人都处好关系,毕竟有的人就是性格乖张孤僻,难以相处的。 挂了电话,周日时候,冯雪一个人走在校园内,没有跟朱芳芳、邱家璐她们一起,也没有跟同班同学在一起。 虽然冯雪已经能够收起表面的傲气,跟她们有说有笑,但是她还是自己待了半天时间。 这个决定,其实真的不好下。 自从她来到省大学,几乎一切都离不开这个叫纪元海的人;而且,感情一旦萌发,也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冯雪感觉自己做好了准备。 只是,到了周一,她又鬼使神差一般,坐在了纪元海身边。 纪元海面带微笑看着她,跟平常一样打招呼。 冯雪也点点头,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上课,学习,跟正常的学生一样。 中午时候一起去吃饭,冯雪也没多说话,主要跟陆荷苓说话了。 纪元海察言观色,就知道小姑娘反应过来之后,也明显是感觉后悔了。 换而言之,纪元海可能这辈子,最有可能跟这等层次的女人发生亲密关系的唯一一次机会,就在上周六的芳草轩后屋,已经被他错过了。 而且是永远错过了。 冯雪现在已经回过神来,想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对此,冷静理智的纪元海只会感觉乐见其成。 上周六要是真亲了她、摸了她,现在两人纠缠不清,纪元海可就真的要头皮发麻了。 周三时候,陆成林带着袁中华来跟纪元海说了工地进展情况。 原来地皮上的所有建筑物都已经拆除,正在开始打地基。 还有就是款项使用大概,详细的都在公司账目上,如今也就只有一个大概。 纪元海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跟他们说好了,周六的时候自己也去工地看看。 周六,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去了芳草轩。 冯雪果然没再去芳草轩,说是找不到有意思的事情,不如留在省大学自习。 在路上,王竹云说起这件事也有点惊讶:“我感觉咱们跟她也算是朋友了……她感觉没兴趣,说不来就不来了,还真是大小姐脾气,让人捉摸不透。” 纪元海对此也没什么评价。 冯雪最近的克制,他能感觉得到。 单纯作为朋友,冯雪现在也并没有说完全跟纪元海他们生疏;她克制之后,主要是减少了和纪元海说话、相处的时间。 纪元海感觉她做的很不错,没用自己劝说,就精准把握了彼此的尺度,双方都留下了足够的体面。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 跟纪元海的相处,促进了这个姑娘的成长。 抵达芳草轩后,纪元海收拾一下店铺,将店铺交给王竹云和陆荷苓,自己前往建设中的服装商场。 工人们忙忙碌碌建设着,纪元海和陆成林、袁中华查看了各方面的情况之后,又去公司那边看了看。 一切都没有问题,陆成林是经商的老手,袁中华也是聪明能干,洞察世情的人,就算是纪元海整天在这里看着,情况也就是这样了。 纪元海回到芳草轩,见到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车,就知道是孟昭英来了。 进了芳草轩后,倒是还有别人。 岳峰跟孟昭英正在说话,王竹云和陆荷苓两人在一旁售卖花草。 见到纪元海到来,岳峰笑着招呼一声,之后便告辞走了。 孟昭英轻展剑眉,露出皓齿,笑道:“纪元海,你把店铺扔给荷苓,自己跑出去,也太不厚道了。” “我们三个想要出去逛街,都不容易了。” 纪元海笑了一下:“没办法,我也是有点别的事情——现在我回来了,你们可以去逛街了。” “都已经这个时候,也不逛了,干脆说说话吧。”孟昭英说道,“纪元海,我刚才听说了一件事情……说是唐艳红准备在这里开个店铺,是真的吗?” “是真的。”纪元海说道。 这件事其实也瞒不住,没什么需要保密的。 真正需要保密的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唐艳红的另一个秘密,那个秘密他们轻易不会宣传出去。 孟昭英立刻说道:“我想去看看,那个唐艳红有多么漂亮。” “纪元海,你说这件事合适不合适?” 纪元海微微摇头:“当然不合适。” “好人就不要去见这种人,毕竟躲都躲不及——我如果有办法,像是唐艳红、马向前这种人,我是一个都不愿意见。” 孟昭英点点头:“你这么说也对,我就听你的,不去见她了。” “说真的,我是真的好奇——简直想起杨贵妃来了。” 这边正说着话,门外面传来嘎达嘎达的高跟鞋声音,唐艳红走到了门口:“小纪老板!我刚才看见你回来了,专门过来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