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春和景明/ 2、寻花问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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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寻花问柳

    赵楦自那日将父亲之言挂在心间,便决定主动与人交游,然而正当他犹豫将拜帖投递谁家时,却有一人主动找上了门来。此人名唤钟渠成,成平候府的二公子,同时也是赵楦在国子监时结识的同窗。他人机敏善谈,对学业不甚上心,却最擅长吃喝玩乐,赵楦初始跟着他去玩过几回,后面忙于学业就少了来往。钟渠成似乎也很识趣,知道大考将至,后期不再撺掇学子们离开文章讲义四书五经,竟也安安分分地读书考试,一直憋到了放榜结束。那日赵楦正在书房习字,小厮来报,说钟府二公子命人送来请帖一张,贺礼一份。赵楦打开礼盒,只见一块雕镂精致的折桂样端砚横陈其间,他见过不少美砚,那一霎那却仍旧被惊艳了。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触感果然如想象般细腻滑爽温润如玉,低头细嗅,则还可闻到暗暗幽香。赵楦不由心下感慨,钟二公子真是惯会拿捏人的喜好。再打开请帖,钟渠成两行狗爬一样的字就映入眼帘:景明兄千万赏脸,同往浣花楼一乐。弟渠成敬上。此人手摇折扇眯着狐狸眼微笑的狡黠模样便随着这两行字跃入赵楦脑海,他笑了笑,弹了弹纸张转头吩咐小厮:“你去回钟府的人,叫他家主子若选定了时日就过来带路,赵某敢不奉陪。”小厮应声,一路小跑着去了,赵楦返身回到案前练习。不多时,一个清脆的嗓音忽然在门口响起:“公子,夫人说今儿这瑶台玉凤和西湖柳月开得正好,差我送几株来。”赵楦闻声抬头,是小娘房里的丫鬟春莺,正抱怀几株黄白相间的菊花站在门外。他点头示意:“进来吧,两株插茶几上,其余放窗柩下边花瓶。”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春莺猝不及防和他对视,忙低下头柔声应答,略有些怯怯地提起裙摆踏进门来。赵楦继续埋头练字,未及认真去看那几株开得正艳的菊花,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少女面庞上飞起两朵羞赧的红云。春莺长这么大,就没见长得比自家公子俊的人。她低头摆弄花叶,心情有些许紧张和雀跃,想起刚才对视时那双清澈的眼,忍不住偷偷往书案方向斜觑了一眼。不料那头赵楦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笔问道:“春莺,你知道浣花楼是个什么地方吗?”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花瓶飞出去,脸上红红白白,嘴上支支吾吾:“公、公子问这个干什么......那、那儿是青楼......”青楼啊。赵楦了然的“哦”了一声,略感无趣地挑挑眉,手中笔尖又继续龙飞凤舞起来。他向来清心寡欲,觉得风月之事也不过如此,因此并不热衷。当时虽跟钟渠成他们厮混过几回,却从未踏足烟花之地,后面忙于学业,就更无暇认识什么浣花楼洗月楼了。其实若是以往,相比喝花酒,他更期盼些别的活动,不过这回既是朋友相邀,又诚意十足,总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去去无妨。两日后,钟家的车驾晌午就停在了赵府门口。这钟二公子是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主儿,赵楦在书房,还没见着他人,就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前厅一叠声儿地叫唤。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明兄,快出来!我来啦~景明兄~~”这小子叫魂呢!赵楦暗道一声,吩咐身边随侍的小厮:“去,把钟公子带到中堂,我换身衣裳,随后就到。”小厮领命而去,赵楦返身回房。待他换好衣裳来到中庭,钟渠成果然已经候着,此刻正仰头仔细端详堂前悬挂着的巨幅山水泼墨山水气势恢弘壮丽磅礴,华服公子锦衣玉带粉雕玉琢,两相映衬下,竟有一股别样风流。见此情景,赵楦忍不住出声笑赞:“未晓昔年潘岳貌,但见今朝钟玉郎,多日不见,钟公子气韵不减。”钟渠成如梦方醒,闻言转身,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再拱拱手,向赵楦弯起一双狐狸眼:“差矣差矣~日月就在眼前,我钟某人怎敢争辉。汴京哪个儿郎敢比我们赵郎君,芝兰玉树惊才艳绝......”他这摇头晃脑的回敬式恭维听得赵楦牙酸,忍不住抬手制止,笑骂道:“停停停,少嚼些酸话,再多两句,隔夜饭要呕出来了。”“嚯,好你个赵景明啊。”钟二公子有意与他玩笑,细眉一挑,扇子一拍,佯怒反问道,“偏你说得别人,别人可说不得你了?”“好好好,我的错,钟二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回。”赵楦知他说笑,也乐得说些软语哄哄,一把把人按到座位上,往他手里塞了杯茶,自己也坐下斟了一杯,浅啜一口,语调悠悠打开正题:“今日怎么个安排法,是否要留下来用过午膳?若要用,我即刻着人准备。”“好哥哥,午膳就不必,我已经命人在浣花楼备下佳肴珍馐,你人随我去就成,晚些时刻会有几家公子到场,咱们先去,挑个好位置。”钟渠成也恢复了正经,答道。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那就出发。”赵楦放下茶杯,理了理袖子,气定神闲地站起身,作势就要走。钟渠成愣了一下,却忍不住发问:“景明兄...就这么去吗?不...稍作准备?”赵楦此刻一身素净青白圆领长衫,除却头上一根玉簪,腰间一袋香囊,周身不戴任何佩饰。士族权贵出门讲究排面,届时几家公子到场,个个光彩动人,金相玉质,比对之下,赵楦这一身,必然显得寒酸。赵楦没明白钟渠成的意思,更没觉得这打扮有何不妥,倒对他的发问感到疑惑,于是摊摊手,歪头道:“就这么去啊,还有什么可准备的?”钟渠成心中感叹,笑道:“无事,倒是小弟虚荣了。那便走吧。”二人有说有笑往大门走。钟渠成把着赵楦的袖子,半只脚跨出门槛才想起来一件事,折扇“啪”地拍上脑壳:“哎呀!糟了!竟忘了向伯父问声好。”好小子,这会儿才想起。赵楦无语地看他一眼,口里却说道: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碍事,正好今日他与我小娘出门,要在府里,你早见着了,走吧,莫要耽搁。”赵楦交代随侍小厮不用跟着,便上了钟家的马车。一路上,钟渠成似乎异常兴奋,嘴不停歇,极尽能事地渲染浣花楼内人物的标致与特别。花魁姑娘被他反复夸赞了三百遍,还信誓旦旦地向赵楦打包票,说保准跟他在南方见过的所有花楼美人儿都不一样。赵楦听他夸耀心头好,只淡淡一笑,不以为意。车驾走得快,不多时便抵达了浣花楼。此刻虽未至晚间,楼内却早已红灯高悬,罗帷遍布,中间一张圆台上乐伎正在演奏,弦乐声声,轻歌曼舞,而楼上楼下,狂蜂浪蝶,肥环瘦燕,俱往来调笑。赵楦在涌上来的红粉绿绢中艰难前进,心下腹诽钟渠成所言果然托大,此处与别处青楼相比,哪有什么不同!钟渠成一看就是常客,相比赵楦的局促,他面对众脂粉则左拥右抱,如鱼入水。二人稍等了一会儿,很快便有人来领着他们前往提前订好的雅间。甫一坐下,钟渠成便点了饮月姑娘的名。老鸨却为难的冲他笑笑:“实在对不住钟公子,今日您恐怕不能见着饮月了。”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她不愿见我了吗?”钟渠成肉眼可见地失落。“怎么会呢。”老鸨赶忙解释,“只是前些天,襄王不知哪里听得饮月之名,突然说要包下她,这会子饮月正在襄王府里。”钟渠成闻言更失落了,襄王此举虽霸道,可纵然他再怎么喜欢饮月,也总不能跑襄王府要人吧?谁敢跟王爷抢人?赵楦没有这经验,看他失魂落魄,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气氛正沉默,忽听雅间外头钟渠成的侍从通传:“爷,柳府、杨府等各家公子一一到了。”赵楦长出一口气,救星来了。果然,钟渠成听见客来,很快便从感伤中抽身,整理好情绪,挂起笑容前去相迎。恢复速度之快令赵楦咋舌。几位世家公子鱼贯而入,果然如钟渠成所料,个个装扮得光彩照人,乍见雅间内除了钟渠成外还有一清隽男子,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流露出些微惊讶。“这不是...赵楦吗...?”有人低声道。赵楦听见自己的名字,朝那人方向看了一眼。“......赵楦是谁?”“......这你都不知道?”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年轻的公子中传出几声窃窃私语。钟渠成见状,赶紧上前,为双方一一介绍,好一番寒暄后,众人方才落座。赵楦有才名在外,此番虽没有考进三鼎甲,但毕竟还是二甲第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寻常考生连中进士都难望其项背,得传胪已是很了不起,再者说世事无常,赵楦这会子看着清寒,但有功名在身,以后谁更富谁更贵些,还说不准。公子哥们心思各异,但有个想法是一样的——得借此机会结交结交这传闻中的金榜进士,因此都端着酒去敬他。热酒过了三巡,喝得一干人等俱有些熏熏然,期间不知是谁唤了歌女来唱曲儿陪酒助兴,温香软玉,乐音袅袅,酒酣耳热更上一层。有人提议行酒令猜谜语,众人便摆开了阵仗,不料没玩几轮,渐渐都倒得七荤八素,醉在歌女怀里。赵楦看着白净斯文像个一杯倒,谁知酒量却是这一堆人里最好的,然而酒量好未必是幸事,比如此时此刻,他面对搂着他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钟二公子一筹莫展。钟玉郎是个美男子,喝醉后双颊酡红,眉眼含情,姿态宛如玉山将倾,赵楦很乐意写点东西来夸他——假如这人最后没有抱着他发疯的话。“饮月!饮月...你不要走......呜呜呜呜......”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玉郎,清醒一些,我并非饮月姑娘。”赵楦皱眉,试图把人提溜开,然而钟渠成换了条腿,继续抹泪:“呜呜呜......饮月,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是真心对你的...我爹、我爹他不让我来这里,我、我好不容易寻了个由头来找你,我......我呜呜呜哇哇哇!!”赵楦:......好嘛,原来被当成了幌子使。赵楦无奈叹了口气,只能任由他孩子似的发泄。一个粉衫的歌伎看不下去,过来帮忙,温声哄着钟渠成,对方才逐渐消停,赵楦赏了那女子一些钱,正发愁其他的醉汉怎么处理,这妓院的妈妈足够机灵,见了赵楦这边的动向,便使了眼色着人过来,歌伎们在龟公小厮的帮扶下,搀着怀里的男人一个个出了雅间。很快,偌大的雅间只剩了钟渠成一个还伶仃站着。那盯梢的妈妈过来笑眯眯问他:“公子,是否也找个可心儿的领您去休息?”赵楦虽然没酩酊大醉,可到底是喝了酒,此刻也有些醉意,他点点头,跟着妇人出了雅间。没走几步,一阵头晕目眩,从旁伸过来一双有力的手,将他稳稳扶住,赵楦抬头看,是一个样貌清丽的姑娘。“妾身名唤摘星,妈妈特令我来侍奉官人。”那女子莞尔一笑,福了福身,随后道,“赵官人请随我来。”赵楦便有些混沌地跟着她左绕右拐上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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