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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宫闱2

    皇帝明面上说是与三兄弟一起叙旧,实际上到了戌时,只召了季延川一人到跟前。承乾殿内烛火幢幢,映照出金线织锦屏风后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影,小黄门添上一炉新香,悄悄退至殿外。“延川,朕听说,前些你与赵家士子在崇文殿闹了些不愉快,可有此事吗?”皇帝盖上手中奏折,抬头看向季延川。季延川听他忽然提及此事,心头当即一惊,那日分明只有他与赵楦二人在场,皇帝如何又是得知?眼睛,真是无处不在。他凛了凛神色,作揖告罪道:“臣惶恐,确有此事,不过都是些小误会,业已与赵进士说清了。”皇帝轻笑了一声:“赵家那小子,才气是有的,人嘛……傲了些,依朕看,”他顿了顿,慢悠悠将奏章往桌上甩,“……还是得再历练历练。”“皇上的意思是……”“儋州这块地方,你以为如何?赵进士若前往,凭他的聪明才学,想必会有一番作为。”季延川心头大震,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帝,而后皱眉道:“皇上,恐怕不妥。”新科进士下放此等瘴毒之地,与流放无异,他与赵楦是有些小过节,但不至于置人家于死地。“有何不妥?说与朕听听。”皇帝又翻开了一本新奏折。“儋州苦寒,多毒蛇猛兽,且人迹稀少,身强力壮之士尚且不能久居,赵进士一介书生……”季延川忽然说不下去,沉默半晌,缓缓撩袍跪地。皇帝并没理会他,仍垂眼在白宣黑字上画朱批:“继续说。”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延川俯首叩地,沉静道:“臣不敢,臣有罪。”“你有何不敢,又何罪之有哇?”“崇文殿前意气用事与人相讥,是臣一人之过,请皇上降罪。”“降罪……”皇帝轻哼一声,终于抬眼,自座位上看向他,说道:“朕不管你们私下有什么过节,人前总该体面些,崇文圣地,何况你始终是国舅,这一巴掌下去,贵妃的脸面往哪儿搁,皇家的脸面又该往哪儿搁?”“臣罪该万死。”季延川再次叩首。“行了,不必万死,起来吧。”李悯终于将装模作样了半天的朱笔搁进乌玉笔架,“罚你扣俸三月,抄经月余,后日下朝,自去度支司领罚,至于赵楦……”皇帝沉吟片刻,“下放桂郡历练三载。”季延川欲言又止,顿了顿,终于还是拜下去:“叩谢皇上恩典。”皇帝朝他摆摆手,闭上眼睛,捏紧额角:“下去吧,朕也乏了,出去把小连子给朕叫进来。”季延川依言照做,待到出了承乾殿外,伸手往背后一摸,才惊觉已汗湿重衣。壬寅虎年十月十日,皇帝批完了引见文书,各种制式的任命告身便如同雪片一般发往新科及第进士家中。季府早已收到消息,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在正厅接旨,又千恩万谢地把前来颁布的人送走,这才凑到一起仔细读这任命书。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授大理评事,签桂县知县,总领广府西路桂县一应钱粮文字,报发御前,兼提领措置屯田,赐如故。奉敕以右,牒到奉行。”肖亦如捧着赵楦的任命告身,逐字逐句念了又念,眉头紧皱:“桂县?刚刚都没听太仔细,怎么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哟……”赵父听完宣告,也是颇感意外,他坐在太师椅上,眉头微皱,不得其解,按照楦儿的出身与成绩,此官职多半是由吏部拟注上奏,他本以为经过打点,吏部多少会安排个离京城近点的地方。对比他们二人,赵楦则心中早有预料,他开罪了皇帝小舅子,眼下这个结果已然比先前所想要好得多,只是见父母忧虑,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愧疚。终归年轻气盛,权当教训了。可扪心自问,若那日崇文殿前情景再现,他还会选择反击吗?赵楦给自己的答案是,会。只不过会更聪明些,静待合适的时机。季放。他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个名字,眼底幽暗,看来此人实在不好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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