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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项圈

    秦鹤对纪垣一直没什么意见,他估计纪垣对他也是。毕竟,如果没有秦鹣这层关系在,他们俩原本就是陌生人。不过秦家兄弟彼此本来也不亲近,连带着秦鹤和纪垣也生疏得很。秦鹤第一次见纪垣才8岁。那年秦鹣匹配到了他的哨兵纪垣,按照法律,链接后的哨兵和向导因为有了稳定的精神力,可以不用强制性地待在“塔”的辐射范围内。换言之,只要提交相应的手续并经过上级批准,他们就可以离开白塔自由活动。秦鹣就是这么带着纪垣回了家。那天秦家举办了盛大的家宴,不仅仅是对离家多年的秦鹣的迎接,更是对双S级哨向组合的重视。秦鹤坐在席间,看还在还是半大少年的秦鹣和纪垣并肩坐着低头吃饭,姑姑和叔伯们的问话实在太过热情,纪垣在谈话中左右见拙时,秦鹣就接过话头帮他答,又或是反客为主地讲起向导学校里的事。饭后,秦鹣说带纪垣去看他小时候的房间,客厅里就都剩了秦家人和几位秦家父母的老战友在,长辈们都连连夸赞他俩般配。秦鹤待得不耐烦,也偷摸地跑了。他本来想去家里楼顶的花园透透气,还没推开玻璃门,就看到花园的玫瑰花架下,纪垣和秦鹣正相拥着接吻,秦鹣的手就搂在纪垣的腰上。这种剧情对他可不多见——如果放在家里的电视上,注重家教的秦老爷子必定拍着凳子扶手嚷嚷着叫他闭眼睛——完全是出于孩童的好奇,秦鹤没有立刻跑开,多看了几眼。但哨兵的敏锐五感可不会给他鬼鬼祟祟的机会。几乎是在同时,纪垣松开了秦鹣,转头看他,连带秦鹣的注意力也落在他身上。秦鹤无处可逃,兄长唤他,他只好走过去。“你是小鹤吧。”刚刚进家门时介绍了一大圈叔伯姑奶,此刻终于轮到了秦鹤和纪垣说话。他蹲下来看只有八岁的小男孩,少年的脸正直明朗,预备役军官服穿在他身上,笔挺英俊得令人移不开目光。“叫我垣哥就好。”“……垣哥。”秦鹤低头看着倚靠在自己怀里的哨兵,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这一幕。那时在场的三人都只道是寻常,只可惜世事易变、沧海桑田,如今要缔结精神链接的人成了秦鹤和纪垣。秦鹤用目光慢慢描摹着纪垣的五官,这位正值盛年的顶级哨兵完全可以称得上剑眉星目,此刻昏迷在他的怀里,给刚毅的脸庞平添了几分脆弱。搂抱的姿势让他一只手刚好搂住纪垣的腰,透过薄薄的一层衬衫,他能感受到手掌底下蕴含着强大力量的紧实肌理。秦鹤细细摩挲了两把,大概是秦鹣死的这三五日内纪垣暴瘦的缘故,搂起来的手感也没有想象中的好了。至少没有当初秦鹣搂着的时候好了。秦鹤用评价二手物件的目光简单检查完毕,在心里做出结论。转过头他又觉得自己这个评价实在毫无根据,毕竟初见时,他只远远看着秦鹣的手放在纪垣的腰上,自个儿可绝对没有触摸过。都怪向导的天生的精神力,即使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历历在目……他自嘲地笑笑,把胡思乱想甩掉,开始检查纪垣的精神空间。精神力像触手一般探入,化作千万道细线,检查哨兵破损的识海。纪垣的损伤和秦鹤预料的一样糟,他的精神图景满目疮痍,满地都是碎瓦和焦土,只剩最后几根破损的支柱摇摇欲坠。秦鹤一边检查一边皱眉,纪垣受的伤绝不是一朝一夕能修补好的,这需要漫长的清扫和梳理,随后才能在废墟上重新搭建。“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好搞呢,垣哥。”秦鹤叹口气,轻声说。他把昏迷的哨兵侧放在沙发上,为他简单构筑了一个精神屏障,屏蔽了一切外来的声音、光线、气味、触感,让被折磨多日的五感稍稍安宁,同时也让睡眠不受干扰。然后秦鹤起身,打开自动扫地机收拾地上的碎玻璃和水,自己去了卧室。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塔给秦鹣和纪垣分的这住所是两居室,一间被用来做卧室,一间则是书房。周璟将军刚才还说过,到了适当的时候,秦鹤完全可以提出要求,让组织收回这套房子,然后分一套更好的给他和纪垣。“以纪垣的级别,他早就应该去更好的公寓了。”周璟说。秦鹤笑着点头,两人都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这是为了避免哨兵触景生情,有碍于他和新向导的结合。秦鹤在卧室里溜达了一圈,看了看立柜上的各色摆件、墙上挂的两人合照,又把视线转到床上。床铺得很整齐,连被角都一丝不苟,床单也是冷调的灰蓝色。秦鹣死前,房间的两位主人已经在前线待了几个月,秦鹤伸手摸了摸,床单上确实积了少许灰尘。他随手打开空气净化器,然后一点都不见外地在床沿坐下来,拉开床头柜,入眼的就是一个天鹅绒盒子。秦鹤打开盒子,嘴角扬起玩味的笑。是一个项圈。秦鹤拿起项圈端详,外层是皮革,内里覆着一层软绒,光从这点就可看出主人的贴心和爱护。圆边和微微黯淡的反光,证明这个项圈并非全新。他手握着项圈在眼前转了一圈,内外都没有刻字,只有两个不同尺寸的金属搭扣。这点很好猜测——一个尺寸是正常使用,另一个则是收紧一些,用来惩罚或者情趣时稍稍压迫呼吸。秦鹤还闻到了皮革特有的味道,不是那种新制皮革的刺鼻味道,更像是订做时刻意为之,让人在佩戴项圈时能够被这股特殊而迷人的气味浅浅包围。秦鹤想了想,拿着项圈站起来,回到客厅。扫地机器人已经结束工作,客厅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纪垣还躺在沙发上昏睡着,秦鹤半蹲下身,把项圈扣在纪垣的脖子上,尺寸正好。“果然是你的啊,垣哥。”秦鹤印证了心里的猜测,笑得愈发开心。常年接受高强度体能训练的人,肩膀和脖颈也会相应地变得粗壮,在纪垣身上自然也不例外。他身上的气质从来都是稳重强硬的,此刻戴上项圈,倒衬得脖颈修长挺拔,连上面的经脉线条也十分优美。秦鹤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儿,才解开项圈,拿着走回卧室。他站起身时,刚刚一直站在象海豹上的南极贼鸥“咯”的一声,展开翅膀跟着飞进了卧室。秦鹤坐回床沿,正把项圈摆回盒子里,贼鸥飞到床头柜上,低头探进抽屉里,玻璃珠似的小眼睛好奇地转着。秦鹤把盒“啪”地合上,看精神体一幅急不可耐的模样,不满地嘟囔了句“有这么好奇吗”,把盒子放到一边,开始把抽屉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一盒用了一半的润滑药膏、有咬痕的小球、皮拍,一两只带羊皮内衬的手铐。秦鹤在南极贼鸥恨不得粘上去的好奇目光中翻完抽屉,把东西一样一样都放回去,连装项圈的盒子都仔仔细细地摆好原位。“发现一点小秘密真是令人心情愉快啊,是不是?”他笑眯眯地对床头柜上的海鸟说,站起来回了客厅。贼鸥扑腾扑腾翅膀,跟着飞回了客厅,又落回象海豹的身上。“好了,该干活了。”秦鹤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哨兵,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衬衫松开两颗纽扣,挽起袖子露出修长的小臂,“得趁你醒来前把你弄进卧室里了,垣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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