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每人掌T三十(每天回锅,集体惩罚掌T,公开处刑预备
五月末又下了几场雨。邺城酷暑,纵临骤雨,也不过是听着雨声时,凉快那么一会儿,不一时太阳升起来,又是上炙下蒸的溽暑。李祖娥被一辆牛车拉回了昭信宫中居住,她在昭阳殿中待了十来日,用惯了摆满四殿的冰盆,取之不尽的凉饮子。而昭信宫中,由冷清至于暑热,李祖娥由奢入俭,哪怕月奴尽力地为她打扇,她也不禁热得有些恹恹的。尤其是每日傍晚,掖庭局都会遣人来,提着一桶荆条,拿着高坐秤,一丝不苟地执行高湛“每日鞭三十”的命令。三十荆条,打不出多宽的伤,每日都是反覆地鞭在臀峰上。掖庭吏打得分散,新旧的鞭痕交叠起来,不出几日,臀上就是一片深浅不一的瘀斑。她每每褫衣上药时,看到臀腿上的鞭痕,宛如一片罪人身上的刺字。每日挨打,疼痛竟是小事,反而是这样每日待罪待罚的滋味最为难熬。偏偏此时高湛又不来了,他不来时,李夫人和胡皇后才会来。李夫人来得勤些,撞上了几次她挨打上药。李夫人虽然出身望姓,但她本是远宗,又出嫁得太早,辗转为嫔御,是以,她虽然与李祖娥亲近,但是她于政事上并不明通。她看着李祖娥身后重叠反覆的笞痕,只觉得高湛又在发疯。六月初她来时,第三次碰到了拎着荆条桶的掖庭官——因为每日出入后宫,他们好赖是换了些女官来。李夫人看着李祖娥被她们褫下裙裳,熟练地爬上坐秤,翘起鞭痕交错的臀肉。每天三十荆条,打不上腿,她腿面上的鞭痕,好歹是渐渐痊愈了。李夫人接过月奴奉上的白瓷冰碗,亲手捧着碗,凑到李祖娥的唇边。李祖娥嘴唇微微努动,便将一块指头大的冰含在口中,冰水入喉,她冷得一个激灵。她一低头,臀上的荆条就抽下来。掖庭局在暑夏中用刑,又是这样迁延许久的打法,第三天起,就开始让李祖娥含冰,避免在挨打时晕厥,或者手脚无力,从秤上掉下。荆条一口气打完,又疾又快,她口中的冰块还没有化尽,身后已再度烧灼起来。李夫人又把冰碗凑到她唇边,要她把冰水吐出,李祖娥喉咙一动,却把残冰咽了下去。李夫人狠狠地指着她说不出话来,李祖娥却笑,“我还怕什么伤身?到了我这个地步,难道还指望繁衍帝裔,生育子嗣么?”李夫人叹叹,“你就热成这样,我们又不比那些鲜卑女体健,这样伤得岂不还是你的身吗?罢了,你趴到床上去,我给你上药。”?这样细荆条抽出的伤,不怎么淤肿,就连揉伤也不必要。李夫人手段干净利落,李祖娥伏在床上,身后除了鞭伤的隐痛,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她涂完了臀上一片鲜红的笞痕,又换了化瘀的药膏,敷她大腿上残余的一点青黄色。一盒药敷着敷着,她就忍不住劝道:?“我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到了这个地步,面上好赖就对他服服软吧?”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祖娥被她伺候的十分舒服,闭着眼睛哼哼道,“嗯?其实我早已经对他服软了。”李夫人惊道,“那又怎么……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李祖娥转过头来,看着她笑,“谁知不是我做错了事,他认真要罚我呢?”李夫人一把将药膏盒子扔在她头上,怒气冲冲地走了。不过第二日,李夫人便又忧心忡忡地来了,摒退了下人,满面焦急地对她说:?“皇后殿下教人新剖了几对竹板,重漆了示众用的笞臀架子。她打那些小的,是不用费这些事的,又听说是圣旨,你,你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李祖娥胃口差了几日,正强逼着自己吃饭,她举着一张胡饼,一小口一小口地咬。李夫人将饼从她手里抢了下来,她才叹道:“算算时日,高归彦在刺史府上恐怕还来不及做什么事情吧,他们这时就认定他要反了。”李夫人瞪眼磨牙,将她的饼攥得发皱,李祖娥恍然一怔,这才笑道,“你说得对,那板子是备来打我的。”李夫人气得拿着她的饼走了。当日,李祖娥就听说胡皇后把御食监的两个女侍中都发落了一遭,晚膳时,送来昭信宫的食用就明显精致用心了不少。李祖娥又挨了两日荆条,暮夏时节,天一阴就凉下来,她好在是不必再在挨打时含冰了。臀腿上,除了每天新增的鞭痕,最早受累笞的伤处业已淡去。这时,她竟等来了胡皇后亲至。胡皇后一身家常装束,头顶也未戴高髻、也未戴步摇,宛然一幅妯娌叙话的模样。可当她看向她身后跟随的女官,却凛凛然感觉到一阵山雨欲来之气。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李祖娥挨打挨得久了,掖庭局每天派人来,渐渐也不放在心上。或者遣两个中史、中才人,偶尔人手紧了,教两个青衣奚官来,提着荆条,总之打了三十就算完事。而今日,胡皇后身后跟着一品内司,颔首低眉的,又带着两个女大监,雁列三四个女史。人一多起来,有些浩浩荡荡的,簇拥着那桶荆条好像也稀罕起来。凤驾甫至昭信宫,一进正殿门,胡皇后就眉头紧皱:?“怎么热成这样?内作司中谁管分冰?”李祖娥迎出正殿,就看到内司官向后一扫,后面跟着的一个女大监就出列跪倒,正欲开口解释,胡皇后已是冷笑道:?“你们今日能怠慢皇嫂,明日岂不是要将本宫与至尊都踩在脚下?我知杜内司你是丹州人士,汝父曾事伪周,如今大齐边患未平,尔等可是一定要在宇内也掀起乱子来才肯罢休?”齐与周朝战火不断,胡皇后这项“通敌内乱”的责斥一出,不管实不实际,众司女官都惟有伏倒叩首,口呼天殛立死之刑。李祖娥却莫名地想到了,之前她给高湛献乐谱,高湛非说她内通南梁一事,心道这二人果真是夫妻。她还未来得及说话,胡皇后又道:?“前一向才发落了御食监,你们底下的人果然不长记性。今天回去,内作司中,凡三十岁以下的奚官奴,一人领三十板子,日出之前定要打完。杜内司,回去看着打人罢。”?杜内司抬起头来,看了看提来的荆条,又看了看李祖娥,终究不敢违背上意,只得又带着她的人,原模原样地提着荆条退了下去。胡皇后揉着额头进到内殿,毫不客气地坐在主座上,问陪坐的李祖娥:“那个人赐你的保傅嬷嬷呢?”月奴奉上香饮子时,李嬷嬷上殿来行礼。胡皇后拿过一只盛碎冰的耳杯,饮了些冰水下火,又看向月奴问:“你是她身边伏侍的?”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胡皇后声势太盛,月奴有些怯她,捧着托盘,颤巍巍地答道,“是,奴婢是殿下身边的女监。”胡皇后啪嗒将耳杯丢回她捧的托盘上,“你这么个小孩子作女监,姓高的失心疯了罢?算了,你去把她宫里所有伏侍的嬖人全都叫来,剥光了衣裳,每人掌臀三十。”又一指脚前的地面,“就在这里打。”李祖娥在一边笑道,“弟妹打这么多人,李嬷嬷也打不过来……”胡皇后立眉道,“教她们两两凑了对子打!你再多嘴,我连你一起打,怎么,你以为我打不了你么?”李祖娥捏着自己那只盛冰的耳杯,双手递给她,一个服软的姿态。胡皇后没好气地接过她手中的银耳杯,单手捧着,将其中的冰水又是一饮而尽。随即指着呆怔的月奴说道:“不指望你办事了,你先去挨打。李嬷嬷,打她五十。”李嬷嬷恭声应是,先去接过月奴手捧的托盘,放在案上,又将月奴就地拉倒,掀起裙裳,剥下小衣,对着那两瓣瑟瑟的臀肉,扬起巴掌,就一左一右地扇打起来。这时胡皇后身边带着的两个女监已经麻利地动作起来,将在殿内伏侍的近身女婢全部驱至殿前,盯着她们剥了衣裙,互相掌掴。一时间,内殿中尽是此起彼伏的巴掌着肉声。李祖娥盯着地砖上许多女人的臀肉渐至火红,看了一会儿,就抬起头来,恰恰对上胡皇后的目光。胡皇后双眉紧锁,目光晦暗难明,许久,才轻轻地问她:“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李祖娥笑道,“阿胡问的是哪件事情?”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胡皇后嘴唇一动,指着地上双臀肿起的月奴,对李嬷嬷说,“再打五十,给我嫂嫂听见响声。”李嬷嬷加大力道,顿时打出奴婢一声呻吟。殿中的巴掌声与啜泣声交错起伏,胡皇后倏然起身,厉声说道:“你明知道你不该染手他的政事!这偌大一个宫廷之内,哪怕是奚官、妾婢、侫幸,哪怕是黄门太监都可以在朝政上插嘴,惟有你不可以!你是什么身份,你不为自己想,难道要文宣皇帝留下的一众子女,都绞入其中,死无葬身之地吗?”?李祖娥又低头看向挨打的众婢,此时她们的呻吟声已经很重,肉体相击,肌肤赤裸,一片淫靡之景,在这晚夏时节,却又显出隐隐的冷酷肃杀之意。她轻轻地叹道:“是他先带我去昭阳殿的。阿胡,我是摸过玉玺的人,你教我怎么能甘心呢?假如换做你在我如今的处境,你想你能够甘心吗?”胡皇后一怔,随即呵呵的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还是得看他活怎么样吧,活儿够好就甘心。”李祖娥忍俊不禁。胡皇后的面容终于和缓下来,坐回座位上,对她说:“你知道你要挨打了罢?”是为高归彦的事情,李祖娥点了点头,又问,“时候定了吗?”?胡皇后道,“七月初一,在华林园中,内命妇观刑。”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祖娥秀眉轻蹙,“幕天席地的呀,也不怕有蚊虫叮咬吗?”胡皇后磨着牙一指月奴,“再打五十。”月奴臀上挨着巴掌,连哭也不敢哭了。胡皇后这才转过头来向李祖娥笑道,“你再跟我插科打诨,明天你昭信宫伏侍的人,一概不用站起来了。”李祖娥比划着向胡皇后说道,“我听说他们司刑久了的人,拿着板子,可以打得很响,见伤不见疼的……”?“这顿打全然是你自己找来的,我还当你是不怕打的。怎么,你教我给你放水?你不知我是天下头极一等的悍妒,你勾引我夫,我不把你的屁股打烂了才算作罢?”胡皇后指着李祖娥申斥,将她逗得笑得直不起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指。还在夏中,胡皇后却发觉她的指尖冷得厉害,再仔细一看,她的脊背也瘦得薄下去。其实正如李祖娥所想,胡皇后天然是与高湛站在一处的。高齐自立国以来,兄弟阋墙,叔侄相残,孝昭帝高演杀文宣帝之子,高湛又杀孝昭帝之子。胡皇后育有高湛的嫡子,她怎能不忧心国祚百年?李祖娥是文宣帝之妇,又育有文宣二子,胡皇后有很多的理由可以恨她。这仇雠源于一种至深的畏怯,源于昭昭天命,源于佛说轮回,源于她们都不能说出口的所谓“血裔”“正统”。胡皇后偶尔也会想,高氏这所谓的报应,有朝一日,会不会也应在她的子嗣身上?她转过头,看向地上许多辗转受掌掴的女婢,胡皇后想起高湛几次近乎失态地打李祖娥,其实高湛虽疯,他在后宫女眷面前,也是很少那么失态的。“我要整饬掖庭局,她们估计没工夫再来打你了。这几日你仔细养伤,七月初一,我不会去。”最终,胡皇后捏了捏她的指节,起身越过地上挨打的宫娥。殿门口,就连粗使的女婢,也因皇后的命令,晒着太阳,互相掌掴。胡皇后越过她们,她没有再去看李祖娥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