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原来如此
老胡听这人胡说八道,显然慧学仍是死性不改,企图颠倒是非,真相到底如何,看来此人必然知之甚详,也就懒得啰嗦,一刀架在慧学脖颈,微微用力,登时划出一道口子。慧学神尼,迫于无瑕子在场,知道抵抗不得,只好将昔日往事,说了个清楚。
原来老胡的父亲,并非是因为入伙不成,而遭了毒手,而是他前赴辽东,无意间碰上了一富商,拒绝缴纳会中费用,零陵派的打手,无所不用其极,胡父见义勇为,当即打退众人,救了人以后,可就遭了嫉恨。
胡父自信光明磊落,倒也无惧于人,可事情越闹越大,反而让那富商心生反感,二人因此交恶,胡父虽然介入其中,没想到,竟然闹了个里外不是人。
可事情却并未完结,胡父在辽东本来另有要事,不料却惹上了一众瘟神,事情非但闹黄了,反而甩不掉,摆不脱纠缠,不由得好生烦恼。
就在这时,那颜剑秋走了上来,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找马套车,服侍的甚是殷勤,胡父也不是傻子,不是没有疑心,但颜剑秋服侍的甚是周到,始终全无破绽,胡父试探了几次,见他也不像有何歹意,一路上反而甚是照顾,生怕他受了自己连累。
但说来也怪,自从带上了这姓颜的,追兵更是如同苍蝇一般,如何也摆脱不得,按理说胡父第一个要怀疑的,就是这个颜剑秋,可遣开他数日,到头来仍是一般,显然此事与他无关。
颜剑秋也并非全无所求,他自称也是受了呼玛山上的强盗所害,闹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如今逃难至此,能吃一口饱饭已甚属不易,但盼能再吃上几十年的窝囊饭,也就心愿已足。
胡父瞧不上他这等没志气的德行,却也不能就此撒手不管,好在自己为了摆脱追兵,正好与其一路,且带着他走上一程,待得出了关,再行安置不迟。
可颜剑秋正是零陵派的卧底,乃是慧学神尼指派,将他安插在胡父身边的眼线,不然凭老胡父亲的身手,单凭呼玛山下来的这群人,还真不好拦阻,加之胡父出手绝不留情,不似老胡这般婆婆妈妈。
本来慧学打算让颜剑秋暗中下毒,可胡父防备甚严,平时入口之物,都是让旁人先吃,颜剑秋生怕反而惹出疑心,因此始终没敢依言照做。
虽然下毒不成,可是讯息却是一五一十的传递了出去,二人在哪里落脚,在哪里歇宿,之所以有这些追兵,便是有了卧底。
至于何以二人分别而行,还是能为人跟踪,那是因为颜剑秋,竟然在胡父身上洒了一些迷迭香,这玩意虽然味道极淡极淡,却是经久不息,加之呼玛山上的猎狗,与北极狼相互杂交,尽管不服管束,但鼻子却是灵敏异常,因此探寻胡父下落,还不是百试百灵。
之所以零陵派迟迟未动,便是因为当时山上,银钱不够使费,差派内骨干,到处筹集善款,顺便也将呼玛山上的“好处”广施恩德,惠及众生,自称是行善积德之举。
再则二十二年前的呼玛山上,原本人数有限,可不似眼前这般发达,更做不到不顾自身安危,听什么狗屁神尼的号令。
一连七日,本来胡父足以逃出生天,奈何天不作美,天空下起鹅毛大雪,这一场大雪足足下了五天,行程因此耽误了下来,零陵派大队人马赶到,将胡父围堵在客栈之中,胡父手下不容情面,刀法强劲无比,内力也是慢而悠长,丝毫不觉疲累。
可是他要分心照顾颜剑秋,不敢猛冲突围而出,如此一来便陷入苦战,几位首脑替掌门问话,问胡父愿不愿意悔改,拜入零陵派重新做人,胡父又怎会相信这等鬼话,入这等邪门之极的教派之中,当下一言不发,狠砍猛斗。
但颜剑秋心生诡计,着身旁的土匪,假意斗的甚是激烈,却是自行将破绽送上,想要成为俘虏,以此要挟胡父,胡父果然性急,几下子将颜剑秋救了下来,还挡在他身前防备,没料到身后忽然一凉,一柄匕首刺了个透心凉。
胡父大怒,反手便将颜剑秋脑袋劈了下来,他是一掌缘将人脑袋斩了下来,功力之深,令人思之骇然,可这柄匕首,本就是为了取他性命而来,上面涂满了厉害至极的毒药,任凭胡父再如何了得,顷刻之间也就一命呜呼,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些邪魔外道手中,实在太过不甘。
老胡听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一刀将“慧学神尼”脑袋剁了下来,不禁仰头长啸,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旁人道:“这就是你们奉为神明的神尼,嘿嘿,神尼神尼,神他妈个大头鬼。”
他在无瑕子面前,本来言语从来不敢放肆,可眼下真的洞悉罪魁祸首,忍不住破口大骂,更是挥刀就砍,心中万分难受,偏偏只能对着眼前这具肮脏不堪的皮囊发泄,却似乎总是难以出了胸中恶气。
众人见老胡如此残忍,有的年纪较长的,见他们父子一般的凶恶,都吓得四散奔逃,尤其还有一个为其撑腰,不知是妖法了得,还是本事大的出奇的老道,更是斗志全无,霎时间一哄而散,老胡虽然想追,却也不知该追何人。
无瑕子行走江湖之时,原也见过不少枭首挖心之事,向来心生厌恶,更觉得自己身处其间,成了老胡的帮凶,更是不乐,便要就此离去。
可老胡信守诺言,跪在无瑕子身前,叩头道:“主人相救之德,小的说到做到,终身侍奉不敢有违。”说着便行下礼去。
无瑕子摇手道:“不必,我闲云野鹤惯了,用不着什么仆从,你好自为之吧。”
老胡却又磕下头去,说道:“主人不予计较,那是主人大量,小的可不能不懂事,再求主人一件事,这呼玛山上搜刮了不少金银,还要主人坐镇其间,分送给当地的一切穷苦百姓,免得再有人盯上这笔财宝,又干回这些为祸一方的调调。”
无瑕子本不愿理会,可转念一想,有这批珍宝在,势必有人大起贪心,到头来只怕还会重操旧业,干这些害人的事儿,便点了点头。
可是将这些金银,见人就发,终究不是办法,一来不知领去之人是否贫苦,甚至领过几次,也说不明白,却是颇为为难。
不过好在有无瑕子坐镇,倒也不怕有人眼红心热,旁的倒也罢了,单是金子至少就有数千两之多,其中珍奇异宝,更是数不胜数。
无瑕子是古玩行家,见他们收藏的大多都是赝品,不由得好生没趣,字画也是临摹的多,真迹寥寥可数,看来这些邪魔外道,虽然野心极大,品味却是极差。
老胡寻思金银是不能送人的,只能先将这些不义之财运下山去,购置粮米派发,但如何杜绝当地劣绅浑水摸鱼,却又没什么好主意。
数千两金子,少说也有几百斤重,老胡提拉不动,还是无瑕子分担大半,到了山下雇佣马车,找了银铺兑换成了银子,购置粮米,却将粮价买的水涨船高。
来讨粥的穷人数不胜数,看来呼玛山造孽当真不小,不知是用了什么邪门手段,搜刮了这么多钱财,累得许多百姓穷困潦倒至此。
好在金子有的是,粮价虽然涨得离谱,却总能承担的起,到后来已是不去施粥,而是来者便是两三碗,白白的米饭,尽管其中定然夹杂了不少富庶之人,老胡和无瑕子虽然看的明白,却也并未阻拦。
他们二人从北往南,一路行走,一路派饭,金子却还没能花掉三成,这些银钱最后难以派发,只能带回了逍遥谷,日后每逢哪里有灾有难,官府钱粮一时难以周济,无瑕子便以此资,购置大量药材,棉被,粮食,先挺过第一波灾祸。
老胡在逍遥谷一待就是二十余年,他兢兢业业打理逍遥谷相关事宜,始终井井有条,无瑕子得他之助,在逍遥谷中养花弹琴,不需考虑饮食琐事,倒也逍遥自在。
荆棘和东方未明听到此处,不由得瞠目结舌,他们可不知原来老胡,竟有这么大的来头,而这万恶的邪教,究竟有何图谋,老胡却是没说明白。
荆棘问道:“老胡,这零陵派到底想要干什么,这点本事想要称霸江湖,那是笑话奇谈,何必非要得罪你爹。”
老胡不知如何回答,无瑕子叹了口气道:“这世上总有些离经叛道,为谋私利的鬼勾当,事情隔了这许多时候,此刻再说,却也没多大用处了。”
东方未明道:“师父所言极是,弟子猜度,这些人其实胸无大志,并非有什么重大图谋,而是想要占山为王,搜刮乡邻,自己过得金碧辉煌,就已然知足,其实并非武林中人。”
老胡道:“也许吧,这些邪教教徒的话,颠来倒去,前后冲突,却也不知谁真谁假,不过说来说去,都是那个颜剑秋,从背后杀了我的父亲,我爹当场报了仇,我又把那见鬼的‘慧学神尼’斩首示众,这仇已经报得够了。”
荆棘“啧”、“啧”、“啧”连声,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是并不满意老胡的处置,按他的性子,定要将这什么邪教斩尽杀绝不可。
故事说了大半天,众人都是饿得很了,老胡整治酒饭,无瑕子却已斜倚在亭中藤椅上闭目养神。
荆棘心中甚是不忿,而东方未明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寻思往事难料,许多事情并非皆有定规,人与人之间,总是口是心非,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用过晚饭好,各人各自安寝,东方未明想去找老胡,再提几个白日故事中,难以索解的地方,但转念一想,这是他杀父之仇,必然刻骨铭心,何必惹他不快,却见亭中荆棘正在练习刀剑,似乎正在发泄胸中闷气。
东方未明可不敢触他霉头,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却始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会儿想到老胡的凄惨,一会儿想到江瑜和利空法王,一会儿又想起先前在少林寺中,与史燕共历患难,脑中越来越是混乱,颇有些头昏脑涨。
正在此时,忽然门外轻扣,东方未明本就睡不着,一下子就听得清清楚楚,门外那人道:“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听声音正是荆棘。
东方未明心中忐忑,却还是不敢不出去,却是顺手将阴阳棍别在身后,缓缓开门,叫了声“二师兄”。
荆棘走进室来,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儿,能引出老胡说出那么一长段故事,肯定有事瞒着我。”
东方未明知道瞒不过荆棘,索性将江瑜与利空法王,在荒郊野外似乎有甚图谋的事儿,跟荆棘原原本本的说了。
荆棘一听江瑜,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说道:“这姓江的不是好人,依你所言利空法王也非善人,他们狗咬狗,窝里斗,咱们可用不着多管闲事,这事你可别贸然出头,不然搞出事儿来,你就成了老胡之父的结果,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过。”
东方未明奇道:“先前河洛大侠作寿那一回事儿,大师兄便说江府颇多争议,怎的二师兄也说,江瑜不是好人,这河洛大侠,江湖上人人交口称赞,怎会有这许多恶谤。”
荆棘“嘿嘿”一阵冷笑,说道:“你这小子不信大哥二哥,却去信江湖上的传言,老实跟你说,要说这姓江的有什么恶行,我确实拿不出真凭实据,可是这家伙一脸孔假正经,所谋绝非正事,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法子,但你好好想想,这姓江的做五十大寿,西门玄去了没有,关长虹去了没有,还有野拳门那个姓…姓什么来着,是了,姓齐的老头,一个卖艺的老头子,也不去捧场,何以都不去凑凑热闹,还不是都洞悉此人实不可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