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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第二天两个人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爆裂的阳光已经大到窗帘都抵挡不住,丝丝缝缝里强行挤进房间,有一缕恰好打在陆以川的脸上。他眯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动了动身体才发现李三援的头还压在他胳膊上,大腿更是肆无忌惮横在他腰间。对于昨晚又一场荒唐事,陆以川有些麻木,他清楚这种事错得离谱,可是李三援靠近过来他便没了拒绝的想法。不知道事事顺着他来会不会让他的情况变好,但若是再拒绝,李三援的痛苦还能找谁发泄?难不成又去找数学老师叶少黔?陆以川光是想想就觉得逗浑身难受。“妈妈,起来了。”他侧身轻轻摇晃李三援肩膀,睡梦中的人迷迷瞪瞪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坐起来,乱糟糟的长发缠在一起,左翘一撮右翘一撮。陆以川下床从行李箱里找出干净的衣服递给妈妈,见对方举着手示意他帮忙,只能无奈弯下腰,先托着妈妈的奶肉给他套上胸衣,再把条纹衫兜头罩下。内裤早不知道飞到哪个犄角旮旯,他蹲下身将干净内裤从李三援的脚下往上提,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细腻而布满暧昧红痕的肌肤,划到腰侧,小小的肉茎和肏肿的软逼被一起包裹进布料中。陆以川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轻柔,像在呵护稀世珍宝。李三援把脑袋靠在他肩上,不禁想,陆以川对他最坏最坏的时候,大概就是目睹他和叶少黔上床时骂他婊子,回家后任凭他敲打也不开门。那之后他似乎就恢复原样,重新用百依百顺的态度面对他,接纳一切错误的发生,他才十七岁吧,他为什么不任性一些,为什么不再生气一点?李三援觉得如果是自己遇上他这种妈,他一定毫不犹豫拎着包离家出走,顺便去警擦局报警说自己被亲妈强奸。但是李三援并没有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他甚至想就这样吧,维持这种虚假的平衡得过且过,他已经失去陆黔安,他真的不想陆以川也走掉。李三援这样想着,用手轻轻抚摸过陆以川细碎的短发,像揉小狗的脑袋。他的小狗便抬起头盯着他看,看一会儿后反过来给他一个拥抱,拉着他的手带他去洗漱。“我们等一下去乘船上达哈瓦岛,然后去看精灵坠崖的日落。”在李三援洗漱时,陆以川把今天的行程安排告诉他,“本来想着早晨去逛旧市,现在有点来不及了,在附近随便吃一些得去乘船,否则会错过海上日落。”“你挺会安排呢,你自己出去玩是不是都不跟团?”“一般不跟。不过我会约人同路。”“你主动约别人?!”李三援有点震惊,他还以为陆以川这种憋闷性格哪怕出去玩也是一头独狼。“当然会约,一个人有时候会不方便,比如有些地方订房。”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还和别人睡过?!”李三援说完又觉得有歧义,换了个说法,“你用别人身份证订房间然后睡一起?”“嗯。”李三援的洗脸巾掉在水池里,他终于迟来地觉得放陆以川一个人出去玩并不是开明开放。他也帮陆以川订过酒店房间,可是他从没想过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陆以川也可以依靠陌生人。那么是不是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会遇到不好的人,遭遇不好的事?李三援从来没去了解过,他以前甚至没有半点在意儿子又跑到哪去了,只觉得他爱旅行的话去就好了,他不妨碍儿子的爱好简直是模范家长……不,模范家长怎么会连安全问题都没有考虑半分呢。“我、我觉得好像不是很安全。”“还好。”陆以川把包背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李三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讨论安全问题毫无意义。他撇撇嘴,出门和陆以川简单吃了一餐后又急忙去赶船,到达那个小岛后,最简单的出行方式便是摩托。李三援本想一人租一辆车,结果自己跳上摩托试了试,还是连平衡都难掌握,他对两个轮子的车完全没有驾驭天赋,最后只能坐在陆以川的后座,被还没有拿驾驶证的儿子驮着走。李三援怀抱着陆以川的腰,感受迎面吹来的热风,忽然思绪一飘想到二十多岁时和陆黔安出去玩,陆黔安教他骑自行车教了一上午,结果他完全没学会还把陆黔安的车给绊倒,两人摔成一团,给他人都要摔哭了,陆黔安更倒霉,小手指骨折。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好,没有吵架,也没有谁会疏远谁,可是再亲密的关系也会在某一天面目全非。“到了。”陆以川将车头一扭,单脚撑地将摩托车倾斜,李三援顺势下车,发现这里已经停靠不少摩托,那个什么崖似乎还挺热门。李三援对于熬着烈日游玩这种事并不理解,也不晓得日落日出有什么好看的,值得卡着时间去追逐。不过陆以川已经安排好,他也没有异议,跟着走就是了。走没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发烫,细密的汗裹住全身,远没有在摩托上吹风舒服。见李三援越走越慢,陆以川回头问他要不要休息。李三援摇摇头心说自己倒也没有那么脆弱,可是陆以川还是伸手过来拉住他,一股不由分说的力道传递到李三援手上,让他一下有了倚靠。李三援忽然觉得有点开心,也回握住那只手,和陆以川并肩走向高耸的观景台。瞬间开阔的视野让李三援有些微微发愣,海洋和天空都如丝绸般铺开,山石卧伏在海面凝视海天一线,在观景台下藏匿着一湾浅翠的碧水黄沙,颜色由深到浅的海水一浪浪拍来,如同一块翡翠在呼吸。李三援越看越觉得这个地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他指指下方的小沙滩,又扭头看看陆以川。对方已经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是很经典的手机壁纸取景地。”陆以川解释说。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三援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来过也熟悉了。没想到这次不是照骗,这地方确实很美,实景比照片都要美。他忽然理解了一点熬着太阳走到这里的意义,只是为了此刻的感受。“如果要走到下面的沙滩,要走很陡的路,去吗?”“去啊,来都来了,能有多陡啊,我以前可是爬过黄泥巴路的。”等走到下山路上,李三援才知道什么叫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的腿已经要抖成筛子了。这里下山的破路不仅抖,还危险,路边连护栏都是粗制滥造的木篱笆,感觉使劲儿一拽能拽下一排。下山的阶梯后半截完全没有修葺,原始得像猴子蹬出的泥坑,几个坎已经几乎九十度垂直。怕摔的李三援一路上左手牵紧了陆以川,右手拽着木栅栏,如履薄冰,可惜眼见着要下到沙滩了他还是摔了一跤,垂直落差得有两米多,还把下方接着他的陆以川也给带摔了,两人卧在地上都是眼冒金星。“川川你没事吧,摔骨折没?”李三援撑起上半身看陆以川的情况,对方摇摇头,先一步爬起身,将他拉起来。这时李三援才注意到自己手肘膝盖全擦破了,火辣辣的痛。“不应该来的。”陆以川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忽然开口。“没事还能走。”不过这话并没有怎么安慰到陆以川,他还是皱着眉握紧李三援的手,直到下到沙滩也没有松开。沙滩上的人不算特别多,至少不像是下饺子。李三援对玩水还算有点兴趣,兴致勃勃就要朝海边走,可是远看着不大的浪头近了看却是一点不小,去玩水的人几乎都是在浪拍来时或抱头鼠窜,或被拍翻在地,李三援怕伤口撒盐疼死自己,只敢挨到水最浅的位置,蹲下身轻轻朝沙里戳了戳。“真的挺好看的,没有白来。”陆以川也蹲下来,掬起一捧沙在手指间流逝:“还有四天时间,可以把岛上的景都看一遍。”“四天……玩完以后回国吗?你还要不要去学校?”李三援小心翼翼地问。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换个地方读书。”“哦,我帮你看学校……”“陆屿哥帮忙找好了。”“哦……哪所啊?离家远不远?”“在S市。”李三援愣了一下,S市……并不是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陆以川想躲开他吗?“你是不是想一个人去读书?”“不是。”陆以川抬头看着李三援,神色又变得郑重万分:“S市有很厉害的耳科专家,还有最好的医科大学。我准备学医,妈妈。”李三援完全说不出话,他没想过陆以川会想学医。他一直都觉得陆以川会顺理成章接陆黔安的班,就像陆黔安接他老爹的班一样。可是从没表现过这方面志向的陆以川偏偏告诉他,他准备学医,是什么原因促使他这样选择的?李三援心里其实隐隐知道那个答案。“你想我和你一起去?”“你不想的话,也有本市的学校可以选。你不去我就在本市继续读。”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爸爸怎么办……家里就剩他一个。”“他一直都要出差不是吗?”陆以川直接点破了窗户纸,把最大的问题直愣愣摆在李三援面前。是的,陆黔安能有多少时间是待在家里的?自从正式接手公司后,他忙得像永动机一样不停不歇,飞在天上的时间可能都比站在地上的时间多,与其说他们三人的房子是家,不如说那是陆黔安歇脚较多的客栈。原本李三援还是能够忍受他的忙碌,可某一天开始,陆黔安的忙碌内容不再对李三援公开时,他舒服了十多年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他悬坠半空,惶惶不可终日——李三援直觉陆黔安在有意躲避他,陆黔安有了秘密。这是此后一切疯狂的源头和导火索。李三援想过很多,他们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他没注意的事,可是他想不出,他们做爱、拥抱、聊天,日常相处时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做爱、拥抱、聊天这种日常越来越少。他陷入虚空怪圈里,一有机会就逼迫着陆黔安给他一个确信的答案,结果只得到囫囵的敷衍。“我解决掉要紧的事就会休息下来,只是那件事有些棘手,我也不能轻易完成。”陆黔安是这么说的。李三援觉得这理由有些可笑,他厌烦般拒绝了再去猜测陆黔安究竟有什么秘密,想要脱离那死水怪圈,于是他脑子一热地提出开放式关系的建议。天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这个主意,他只是想气一气陆黔安,他想陆黔安但凡爱他也不会答应这种事情,可他答应了,还照办了。李三援不得不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当爱里连独占欲都开始消退,那爱意也在逐渐散去。陆黔安或许还爱他,只是再也没有以前那样爱了。天边的太阳逐渐沉向海平面之下,绚丽的红橙黄浸染天空。李三援愣愣看着眼前的美景,心里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放松,他的心被左右撕扯着,一边要他疯狂,一边要他放下。“我不会离开你的。”陆以川站到他面前,挡住了落日,余晖从他身后洒过,逆着光的他只有眼睛是亮晶晶的,“但我也不能接受你离开我。你是我妈妈,不能有再有别人。”陆以川靠近过来,捧起李三援的脸颊,和他额头相贴。外人看来,他们就像依恋在一起的爱人。李三援浑身一阵没有来由的战栗,那是小动物面对捕猎者的本能的害怕,他完全被陆以川的身影罩住,呼吸不到半点光的余晖。是的,爱总是带着独占欲的,就像陆以川这样,可他懂什么是爱吗?他不过十几岁,被妈妈勾引着破戒,产生了爱这种错觉,他说着天真的誓言,误把这短暂的错误当成永远。作为妈妈,李三援想,我得纠正他;可我也是个病人不是吗,我需要依靠他,依靠他的天真,利用他的错觉,享受他的爱意。这时李三援才终于发现,自己从来不是称职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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