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距事故发生后已过去两周。上周末，约瑟夫特地过普林大道去接艾比盖尔，路上什么异常现象都没发生。和往常一样，约瑟夫换下训练用宇航服，与队里其他五人一起去十三楼用餐。几个宇航员刚从地面气压训练室出来，身边便匆匆跑过七八个人。走在外边的奥利弗·特纳叫住其中一个。“发生什么事了？”“特纳少校。”被叫住的女人表现得有些激动，“下雪了，外面下雪了！”“什么？”奥利弗惊讶地再问了一遍，他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抱歉，我刚刚好像听错了，你知道的，现在是夏天。”“不，您没听错，外面正在下雪。”女人的话无疑震撼了包括约瑟夫在内的六个人，他垂下眼睑思考了一会，迈开腿穿过长长的廊道，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的确看见了漫天纷飞的大雪。他在进入训练室前，火热的太阳还在炙烤大地，此刻却下起了诡异的大雪。雪花落到地上立即蒸发消散，可见这雪才刚下没多久，地面仍有一定的高温。在地面工作的人员纷纷停下手上动作，抬头望天，脸上的表情无一例外都是诧异和震惊的，纷纷拿出移动设备拍下这不可思议说不定还是历史性的一刻。许久，他们才又走回屋里或匆匆赶往目的地。“上帝啊，真的在下雪。”奥利弗一行人走到约瑟夫身边，他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好一会，他们都保持着同样的表情，仿佛见到了世界的终极，虽然是差不多了。“也许是世界末日来了。”站在约瑟夫不远处的男人开口道。他旁边的男人好笑地看着他。“世界末日？你说什么呢。”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电影不都这么放吗。”“啊哈，如果今天地球就毁灭了，你会做些什么？”“嗯……”男人只沉思了片刻，“我会和蕾哈娜一起享受最后的晚餐，你呢？”“我会抱着克莉丝汀娜，看着她，感受她。奥，我竟然认真地在想这个问题，蠢毙了。”约瑟夫抿了下嘴，感觉花了十秒钟想这个问题的自己也蠢毙了。这场大雪来势汹汹却也稍纵即逝，只持续了短短的八分钟，当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照向大地时，约瑟夫在室外的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男人穿着一件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黑色立领风衣。他双手插兜，抬起头望着联邦航空总局恢宏庞大的建筑，当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与金发男人四目相接时，男人迅速低下头，转身离去。“嘿，约瑟夫，你要去哪？”奥利弗对着约瑟夫匆匆离去的背影大喊。多亏男人不和时宜的穿着，约瑟夫在广阔的基地中一眼便看见了他。男人走得很快，约瑟夫紧跟着穿过一排楼房，终于在转角处追上了他。他搭上男人的肩膀，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谁，来自哪里，我们是什么关系？”男人看上去恢复地很好，先前因为事故狼狈不堪，此时他将黑发整齐地梳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湛蓝的眼里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好吧，那我换个问法，你不是这个宇宙的人，对吗？”约瑟夫与他一般高，视线直直地望进他锐利的眼里，“你可以信任我，我保证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以及你的事。”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确实不是这个宇宙的人。”男人缓缓开口，意料之外的没有否认，“迪恩·门罗，我的名字。”“约瑟夫·库克，你已经认识我了，那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我所在的宇宙现在是。”迪恩顿了顿，“2063年，12月。”12月，那确实可以解释他身上的风衣外套。只是在如此高的气温下，约瑟夫光是看着他的外套，还是黑色的，就觉得快热炸了。他抹了把鬓角处的汗水，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不热吗？”按道理，在95度的高温下穿如此多应该满头大汗才是，可是迪恩看起来很正常，比他还正常。“有一点。”迪恩说着，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件短袖。约瑟夫挑眉，看来他不仅耐热，还耐寒。“如果我没猜错，我们两在你的宇宙里，关系似乎……不错？你叫我乔。”约瑟夫摸上后颈，莫名觉得有些尴尬。迪恩迟疑了一会才开口。“根据军衔，我该称呼你为库克中校，是你……极力要求我叫你乔。”约瑟夫惊讶地张了张嘴。“唔，那你应该是我很重视的朋友，呃，另一个我。可是我不认识另一个你。”接着他又低声呢喃，“在那个宇宙我已经是中校了。”“在这个宇宙我们还未认识。”迪恩看着约瑟夫，眼里是对他的肯定，“你是名出色的宇航员。”“谢谢你的赞许，虽然不是给我的。”约瑟夫把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上，神情变得严肃，“你是怎么过来这边的？”被问的男人轻轻皱起眉。“我可能无意间穿越了空间裂缝。”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短暂的沉默结束前，约瑟夫盯着迪恩。“也就是说，当时我的车前方出现了空间裂缝？呃，对那天发生的事故我必须再次道歉，然后你突然消失也是因为空间裂缝？”“是的，空间裂缝无法被看到，也无法判断会出现在哪里，所以你不需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不管怎么样，我撞了你，这是事实。”约瑟夫歪了下头，笑道。“这次你没被撞吧。”“没有。”迪恩知道男人脸上调皮的笑容多数是在调侃他，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约瑟夫突然收起笑意，他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既然裂缝是随机出现的，那你要怎么回去？”看到迪恩沉下面色，他立即明白了。“我想你是找不到回去的裂缝了？或许我可以帮你。”话说出口，约瑟夫先愣住了，他竟然在给自己找麻烦事。也许因为迪恩是另一个他重要的朋友，这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他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手机伴着铃声响起，他看着迪恩面无表情的脸叹了口气，接起电话。“约瑟夫，你忘记上次会议你才迟到十四秒，米勒上将与你谈了一小时四十分钟的事了？”电话那头传来奥利弗的调笑声。“见鬼，我马上过来。”约瑟夫挂了电话，语气匆忙，“我得走了，如果你需要帮助，你知道怎么找到我。”他往外小跑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身犹豫地开口，隐隐带着期待，“在你的宇宙中，我父母还活着吗？”迪恩点了下头。“他们很伟大并以你为豪。”疑惑并没有在他心头盘踞，他有理由认为库克夫妇在这个宇宙已经去世。但在他的宇宙，库克夫妇仍在为人类做出突出性的贡献。约瑟夫的嘴角上扬，抿成一条弯曲的弧线，蔚蓝的双眼里流光溢彩，像山谷深处一泓碧蓝透彻的湖水。他咬了咬下唇，带着笑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