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一响贪欢/ 拟将妾身休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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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将妾身休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沈空晚这种人,不曾有恩怨,不该有朋友,不配有牵挂,世间一切爱憎会不过剑下生死见,所谓天剑,向天问剑,理应活得干干净净,死得清清白白。剑巅有主,有主就有屋,有屋就有门。有门自然就有登门的路。剑音叩门的法子还是沈空晚自己告诉他的,这么多年祁无长从未用过,也不曾想到年复一年空悬檐下的剑铃真还有一天会被敲响,现在看着剑铃一颤一颤地动,那感觉颇有点像看鸾凤落九霄,原来谁的爪上都免不了沾尘埃。祁无长目光微闪,念藤如今在他操纵之下,整个剑巅一草一木都不过神念中涟漪波光,他自然知道沈空晚不在院内,想必是听得剑音悦耳迫不及待私会去了。就不知道是怎样的剑道俊杰能让沈空晚高看一眼出门相见,又或者还是哪家旧情人,念念不忘登了门?又或者……不,他的仇家里应该没人和沈空晚这么熟。祁无长心中百般猜测一一闪过又一一否决,只是冥冥中一点悸动高悬不去,让他无法放过这点不寻常。祁无长瞥一眼兀自叮当的剑铃,手掌一招催起一根念藤腾空拍到手中,随手一把抓散碎成漫天冰晶碎雪,绕着他无风飘舞,随即被他看似无意地吹了一口,倏然散开,兀自穿帘过门悄无声息向剑巅之下席卷而去了。千丈剑渊确实销魂蚀骨片鸿不渡,但要挡住他的耳目还是玩笑。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祁无长悠悠然躺回松软卧榻上,就着剑铃清越脆响扣着膝头敲出一曲荒腔跑调,愉快地感觉自己变成了话本里反派人物,气势汹汹要去捉奸在床。然后他看到了,捉到了,但他到的实在不是时候,某个羽扇纶巾人头狗样的小道士正笑呵呵祭起一面铜镜,霎时千丈剑风中光华流转幻化出一幕幕淫靡景象。或全身穴眼具开供人围着玩,或高翘淫臀被人排队干,或被拴在铁链上露了花穴任由千奇百怪的淫器沾了烈药往里捅,又或者被扔进虫笼被虫咬兽噬得红肿如桃求人操……一样样,一幕幕,满天淫戏瞬息万变花式不重,每张主角都是祁无长。而每一张都是真的。“……贺礼菲薄,权为天剑主添些闺中乐趣。”青衣道士彬彬有礼说道,一派谦谦君子风。未等他再说什么,半空中无声风动凝霜鞠雪凭空捏出了一具人形,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两人成犄角之处,漫天霜落凝结成缕缕青丝落在刚成型的雪做肩头,那人偶抬起头,露出一张似笑非笑清丽无双的脸。“你费这么大劲送礼,怎么不来和本座说?”祁无长如此似笑非笑说道,拢起袖子,抖落一身残雪。不理会青衣道士陡然缩小瞳孔,他微微眯眼瞥了眼满天淫景,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冷嘲,似讽刺似戏谑。“这是莫寻欢的水月镜,他从来把这东西看得跟命根子一样,能到你手里,看来他怕是等不到本尊取他人头了。”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祁无长呵了一声,伸手一招,水月镜应声落下掉在他手里,漫天淫景亦是烟消云散,只留下回旋剑风一时还聚拢不过来,他终于抬眼施舍了青衣道士一眼,幽深瞳孔中生死瞬灭,饶是青衣道士早有准备也下意识心中一凛握紧了掌门所赐保命法器,却只听他淡淡问道:“这镜子是一对,另一只在哪?”“……”青衣道士喉结颤动了一下,却是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祁无长神色淡了下去,又转眼大笑了起来,歇斯底里的狂笑声贯穿天地说不清是张扬是疯癫,震动蚀骨剑风如惊鸦乱舞将整个天地劈砍得破碎支离,而那笑声又倏然停住连一点余音也未留,就像从未响起过。他一把将镜子扔到了沈空晚怀里,清丽眉宇间堆霜积雪,冷哼一声,满是不屑。“这就是你挑的老丈人。”他指责,不理会沈空晚很想反驳下的微妙神色,直接对不经意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的青衣小道士抬抬下巴,沉声说道:“滚回去告诉花如信,紫霄宗地脉被我截了,他要是连这机会都抓不住,以后就乖乖给紫霄宗当狗别装作还是个人样。”青衣小道士落荒而逃,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找死,一丝不乱的鬓角满是汗水,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祁无长,又看一眼看着祁无长的沈空晚,连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直接驱动法宝化光而去转眼消失在了天边。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时间千丈剑风中只剩下了两个人。沈空晚觉得自己该解释一下:“花如信不是我老丈人,我悔婚了。”“全天下都知道赤琼仙子在你叛门第二天就急匆匆改嫁紫霄当祖师娘,”祁无长恶毒地扫他一眼,“要不要替你惋惜下错过了抱青蚨门掌门独女大腿这等好姻缘?”“我……”“还是该替你不平下,堂堂天剑主在天下第一美女眼里也就个奉剑门首徒身份堪堪可取,没了这名头连小白脸都不配当?”祁无长满脸嘲讽,一甩衣袖碎落满地冰屑,“你不如好好侍奉花如信几年干脆直接上了青蚨掌门的塌,过几年熬死了他,正好给那一门废物当个美貌小妈也算终身有靠。”沈空晚静静看着他发火,突然无声笑了:“我现在去杀了花如信能让你高兴?”“……”祁无长一时哑口无言,沈空晚心平气和向前一步,缩地成寸直接站到了他面前,就这么直直看着他,摸了摸他一头霜雪作的长发,触手成冰,摸上去除了冷也只剩冷,但他就是忍不住勾着他轮廓一路摸到下颌,猛然一抬,逼得祁无长不得不仰脸直视着自己,一点神色都不许藏。“我很想知道,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和花如信暗通款曲,还是因为他把另一面镜子给了谢长天?”沈空晚语带轻嘲如此说道,然后就眼看那个冰雪做的人睫毛颤了颤,就这么在他指间崩裂破碎,转眼化作漫天霜雪消失在呼啸剑风中。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的紫霄宗上空风云突变,万千雷霆毁天灭地一般如雨落下,狂轰滥炸着仓促展开的护山大阵,每一下都带来一阵地动山摇,一山修士仰望着熊熊燃烧的苍穹,俨然像是看到了末世景象。而首峰之上唯一的清净洞府里,苏未如单膝跪地惶恐地看着首座上那个人,手伸出去又被那人刀子似的目光刺回来,终于像被刺破了的河豚一样委顿在地,面色颓唐再没了往常执掌天下第一大派的神采锐气。“大师兄……我……没错。”苏未如干涩地舔了舔嘴唇,他有多不想面对这一幕,现在看着首座上人气急吐血的模样心里就有多少刀在割,但再痛再不甘,有些事他和谢长天都该醒了,有些伤疤总要揭开让脓流尽,哪怕血也要一起干。小师弟面色苍白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先去扶哪一位、劝哪一个,只战战兢兢给看起来更惨的那位递上手帕继续吐血却被一掌挥开。“你!”谢长天一边咳着血一边颤着手怒指着苏未如,说不清是急是痛,一张淡漠出尘的脸尽皆被扭曲成了不敢置信,“你竟然还敢嘴硬!”“因为我是对的!”苏未如仰头看着他,忍着喉咙颤抖,握紧双手坚决说道,“大师兄,你醒醒吧,他早就不是紫霄宗的人了,早就不是青凤峰祁无忧,现在活着的只是北荒魔主祁无长!这么多年他做的那些事别说当个炉鼎,就是千刀万剐惨死一千次都不够赎!”“所以你就可以把我蒙在鼓里?”谢长天气得拍案而起,全然不顾面如金纸,鲜血淋漓落满衣襟,一把抓起铜镜砸在他脚下,“我闭关前将整个紫霄宗托付给你,就嘱咐了你一件事,让你找到祁无长下落立刻告诉窝,你就这么做的!”看着光洁铜镜深深嵌入膝边石板,苏未如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咬牙坚持:“师兄道体受创神魂不稳全拜他所赐,哪怕是为紫霄门上下数千同门,我也不能让那个贼子的琐事再干扰师兄清修,还请师兄安心疗伤,祁无长之事我自当竭尽全力,必然会给师兄一个交代。”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好好!给我交代!你告诉我,如果这次不是沈空晚先抢了人,你打算怎么做?”谢长天怒极而笑,“让莫寻欢杀了他?还是你亲手给他解脱,然后回来告诉我他自作自受死在魔修手中?”“……”看着他完全不打算反驳的样子,谢长天像是突然被卸去了全身力气,摇摇欲坠站在原地连怒气也一起被带了去,一缕紫黑鲜血从嘴角流下他也毫无反应,只是这么怔怔看着仍然梗着脖颈倔强跪着,口口声声为了他、口口声声魔孽该死、曾经崇拜祁无忧崇拜到肯为他一句话去死的三师弟,一瞬间只觉这千百年岁月恍如一梦,尽是镜花水月黄粱南柯。他们那一代紫霄七峰首徒时运不济,死的死,疯的疯,时至今日,已经只剩下他、祁无忧和苏未如了。而现在的他们变成了这般模样。谢长天突兀地笑了,有点自嘲有些痛苦,他下意识捂住了胸口,想要压下那种神魂分裂将人生生撕成几片的疼,每说一个字都带出一口血,可他语调依旧平和坦然,不动如山。“未如,我说了无数遍,现在再告诉你一次,”他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就算你们都不认他,他也是我亲自接进门、亲手带上道途的师弟,他想偏了,我教他,他走差了,我拉他,要是连他都救不了……”他沉默了片刻,看着指尖的斑斑血迹无声笑了,似自嘲,又像终于释然:“要是连他都救不了,我这几千年孜孜以求的,还算是什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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